《DAS SCHWARZE HERZ 黑色心脏》 序章 圣诞礼物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夜晚呐。” 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攀爬着往通向屋顶的楼梯。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和一位穿着带有风帽的粗呢大衣的青年。 “这么慌忙的平安夜还是第一次呐”。 “还好吧,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 “幸好在圣诞市场喝了胶浆酒,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们协调员即使是平安夜也是没有休假的。不管怎么说,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出现捐赠者。总而言之,天气还行比什么都好。北部则正在下着暴风雪的样子。” 一上到屋顶,雨夹雪已经转变为只有雪还在下着。鸦雀无声的平安夜街道上,无论哪栋房子的屋顶都已经被略略的染上了一层白色。 “来了啊……!” 面向着寂静的夜空,可以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的轰鸣。柏林街头的上空,直升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开始降落。眼看着前照灯渐渐靠近了。 “搬运直升机,现在开始确认!即将着陆……!” 建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屋顶的直升机空港上身着白衣的几名工作人员现在耐心地等候着直升机的降落。用灯照得通亮的空港上的航行道,即使是从操纵席来看也能很快就认出来。 “捐赠者的心脏从摘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了。很快,礼物就要到了”。 “接收心脏一方的协调员现在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吧。” 这么问着的身着帽衫的青年正是为了写现场报告而来的贝鲁纪新闻记者。 “连提心吊胆的余力都不会有。总之,摘出的心脏若是过了四小时以上就保不住了。若不在四小时之内移植,成功率就会一下子降低。必须毫无事故的迅速进行。” “被运送而来的心脏是怎样的状态?” “浸在保存液之中,被装在冰盒里。运送方是捐赠者那边的搬送担当协调员——兰格先生。他是我大学的前辈,以前也曾进过同一支业余足球队。” “原来如此。作为提供方与接收方的联合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 “接受仍然鲜活的脏器并且完好的递交给院方则是我们移植协调员的工作了。” 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性是赫鲁曼·艾路里希。所属于休托鲁曼医院的移植协调员。 面队着大雪纷飞的方向,直升机的前照灯看上去越来越大了。 “对于遭遇交通事故的脏器提供者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平安夜。但是,正是由于他本人意愿的厚待,在这个医院里的日本少年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圣诞礼物。” “总之,兰格先生如同圣诞老人,而那直升机则是铁制的驯鹿吧。” “在德国,把带着礼物前来的人认为是一种名为的精灵哦,兰格先生和凯纳哈滋曼(一种有着恐怖外貌的中年大叔妖精)的形象最符合相符合呢。” 直升机的前照灯照亮了医院的建筑,旋翼卷起的风一个劲的猛吹着在屋顶的工作人员。 “被移植者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就等着你们送心脏过来了。很好!把由直升机上降下来的冰盒用冲向终点的速度迅速的送达至手术室才能溶化并打开它。 “终于来了哦!” 旋翼的轰鸣如同要刺破人们的耳朵一样。风撼动着地上的道路树,雪也被刮跑。已经到了连机体上的标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了。直升机已处在降落的状态之中。 “很好,在着陆了。” 啪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燃烧着的光芒在一瞬间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纯白色。 闪电?赫鲁曼把脸抬起来望向天空的不久之后,降落中的直升机已是一片崩倒的姿势了。站在屋顶的人们都瞠目结舌。 机体开始向外侧倾斜,正以为能很清楚的看到机侧的时候,它就这样掠过建筑物,眼看着高度渐渐下降。就在机体完全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之后,立刻从地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音。 “什……!” 伴随着爆炸声,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巨大的火焰照亮了。 “怎、怎么会这样!” “坠落了……” “搬运直升机坠落了哦!” 屋顶上突然间一阵骚动。直升机就在眼前坠落了。就在医院内停车场的附近。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艾路里希下意识的扬高了声音,跑到铁丝网的前面呆呆的看着。直升机在高扬的火焰中正化为一片火星。 “不好了!捐赠者的心脏!” 有人冲向楼梯口。“坠落了!”“快去通报警察和消防队!”医院中一片混乱。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内里第二停车场。万幸由于夜间封锁,似乎是没有被卷进去的人。 然而直升机在一片喧嚣中喷射着火焰。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的口中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压碎的机体中喷射出红莲一般的火焰。手持消火器的警备员们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靠近。人们开始对救出搭乘者感到绝望了。连搬运而来的脏器,也一并在那火焰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宝贵的捐赠者的心脏就这样……” “赫鲁曼先生!” 刚才的贝鲁纪的记者由始终站着的协调员的身后追过了过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挽回的办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站着。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包围的机体里像是人影什么的东西出现了。 “是搭乘者吗!” 出现的,是一名女子。 带着头巾,身上裹着半身夹克杉,金发的年轻女子。肩膀扛上大大的冰盒,赫鲁曼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辉,“那个冰盒是……!” 背对着隆隆轰鸣的火焰,金发的女子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这边靠近了。在跑到的跟前的赫鲁曼的面前,女子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坐了下去。 “还好吗……!有受伤吗!” “心脏。” 抬起美丽的面容的女子这样说着,把冰盒递给了赫鲁曼。 “心脏没有事。就在这个里面。快点……快点做移植手术。” 噢噢,神啊!赫鲁曼欢喜的高声叫喊着。 “这是奇迹啊!好好的……好好的完好无缺啊!你是协调员吗?还是摘出队的医生?” “以后再说明。比起这个来还是快点做心脏移植手术!”金发的女子一副阴气逼人的表情吼叫道。 “明白了。这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喂,捐赠者的心脏完好无事!跟预定一样开始进行移植手术!” 警笛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喷射出来的火焰和紧急警车的蓝色灯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街道树。背着保存着脏器摘出器的冰盒,赫鲁曼直奔病房,直到已看不到他的身影,金发女子倒在了雪地之上。 “——……把奥丁的加护给……” 雪飘落在火焰中坠落的机体之上。 焦灼着平安夜夜空的火焰,把黑暗照得通红通红- 序章完-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夜晚呐。” 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攀爬着往通向屋顶的楼梯。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和一位穿着带有风帽的粗呢大衣的青年。 “这么慌忙的平安夜还是第一次呐”。 “还好吧,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 “幸好在圣诞市场喝了胶浆酒,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们协调员即使是平安夜也是没有休假的。不管怎么说,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出现捐赠者。总而言之,天气还行比什么都好。北部则正在下着暴风雪的样子。” 一上到屋顶,雨夹雪已经转变为只有雪还在下着。鸦雀无声的平安夜街道上,无论哪栋房子的屋顶都已经被略略的染上了一层白色。 “来了啊……!” 面向着寂静的夜空,可以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的轰鸣。柏林街头的上空,直升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开始降落。眼看着前照灯渐渐靠近了。 “搬运直升机,现在开始确认!即将着陆……!” 建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屋顶的直升机空港上身着白衣的几名工作人员现在耐心地等候着直升机的降落。用灯照得通亮的空港上的航行道,即使是从操纵席来看也能很快就认出来。 “捐赠者的心脏从摘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了。很快,礼物就要到了”。 “接收心脏一方的协调员现在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吧。” 这么问着的身着帽衫的青年正是为了写现场报告而来的贝鲁纪新闻记者。 “连提心吊胆的余力都不会有。总之,摘出的心脏若是过了四小时以上就保不住了。若不在四小时之内移植,成功率就会一下子降低。必须毫无事故的迅速进行。” “被运送而来的心脏是怎样的状态?” “浸在保存液之中,被装在冰盒里。运送方是捐赠者那边的搬送担当协调员——兰格先生。他是我大学的前辈,以前也曾进过同一支业余足球队。” “原来如此。作为提供方与接收方的联合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 “接受仍然鲜活的脏器并且完好的递交给院方则是我们移植协调员的工作了。” 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性是赫鲁曼·艾路里希。所属于休托鲁曼医院的移植协调员。 面队着大雪纷飞的方向,直升机的前照灯看上去越来越大了。 “对于遭遇交通事故的脏器提供者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平安夜。但是,正是由于他本人意愿的厚待,在这个医院里的日本少年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圣诞礼物。” “总之,兰格先生如同圣诞老人,而那直升机则是铁制的驯鹿吧。” “在德国,把带着礼物前来的人认为是一种名为的精灵哦,兰格先生和凯纳哈滋曼(一种有着恐怖外貌的中年大叔妖精)的形象最符合相符合呢。” 直升机的前照灯照亮了医院的建筑,旋翼卷起的风一个劲的猛吹着在屋顶的工作人员。 “被移植者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就等着你们送心脏过来了。很好!把由直升机上降下来的冰盒用冲向终点的速度迅速的送达至手术室才能溶化并打开它。 “终于来了哦!” 旋翼的轰鸣如同要刺破人们的耳朵一样。风撼动着地上的道路树,雪也被刮跑。已经到了连机体上的标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了。直升机已处在降落的状态之中。 “很好,在着陆了。” 啪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燃烧着的光芒在一瞬间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纯白色。 闪电?赫鲁曼把脸抬起来望向天空的不久之后,降落中的直升机已是一片崩倒的姿势了。站在屋顶的人们都瞠目结舌。 机体开始向外侧倾斜,正以为能很清楚的看到机侧的时候,它就这样掠过建筑物,眼看着高度渐渐下降。就在机体完全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之后,立刻从地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音。 “什……!” 伴随着爆炸声,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巨大的火焰照亮了。 “怎、怎么会这样!” “坠落了……” “搬运直升机坠落了哦!” 屋顶上突然间一阵骚动。直升机就在眼前坠落了。就在医院内停车场的附近。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艾路里希下意识的扬高了声音,跑到铁丝网的前面呆呆的看着。直升机在高扬的火焰中正化为一片火星。 “不好了!捐赠者的心脏!” 有人冲向楼梯口。“坠落了!”“快去通报警察和消防队!”医院中一片混乱。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内里第二停车场。万幸由于夜间封锁,似乎是没有被卷进去的人。 然而直升机在一片喧嚣中喷射着火焰。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的口中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压碎的机体中喷射出红莲一般的火焰。手持消火器的警备员们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靠近。人们开始对救出搭乘者感到绝望了。连搬运而来的脏器,也一并在那火焰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宝贵的捐赠者的心脏就这样……” “赫鲁曼先生!” 刚才的贝鲁纪的记者由始终站着的协调员的身后追过了过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挽回的办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站着。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包围的机体里像是人影什么的东西出现了。 “是搭乘者吗!” 出现的,是一名女子。 带着头巾,身上裹着半身夹克杉,金发的年轻女子。肩膀扛上大大的冰盒,赫鲁曼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辉,“那个冰盒是……!” 背对着隆隆轰鸣的火焰,金发的女子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这边靠近了。在跑到的跟前的赫鲁曼的面前,女子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坐了下去。 “还好吗……!有受伤吗!” “心脏。” 抬起美丽的面容的女子这样说着,把冰盒递给了赫鲁曼。 “心脏没有事。就在这个里面。快点……快点做移植手术。” 噢噢,神啊!赫鲁曼欢喜的高声叫喊着。 “这是奇迹啊!好好的……好好的完好无缺啊!你是协调员吗?还是摘出队的医生?” “以后再说明。比起这个来还是快点做心脏移植手术!”金发的女子一副阴气逼人的表情吼叫道。 “明白了。这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喂,捐赠者的心脏完好无事!跟预定一样开始进行移植手术!” 警笛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喷射出来的火焰和紧急警车的蓝色灯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街道树。背着保存着脏器摘出器的冰盒,赫鲁曼直奔病房,直到已看不到他的身影,金发女子倒在了雪地之上。 “——……把奥丁的加护给……” 雪飘落在火焰中坠落的机体之上。 焦灼着平安夜夜空的火焰,把黑暗照得通红通红- 序章完-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夜晚呐。” 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攀爬着往通向屋顶的楼梯。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和一位穿着带有风帽的粗呢大衣的青年。 “这么慌忙的平安夜还是第一次呐”。 “还好吧,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 “幸好在圣诞市场喝了胶浆酒,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们协调员即使是平安夜也是没有休假的。不管怎么说,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出现捐赠者。总而言之,天气还行比什么都好。北部则正在下着暴风雪的样子。” 一上到屋顶,雨夹雪已经转变为只有雪还在下着。鸦雀无声的平安夜街道上,无论哪栋房子的屋顶都已经被略略的染上了一层白色。 “来了啊……!” 面向着寂静的夜空,可以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的轰鸣。柏林街头的上空,直升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开始降落。眼看着前照灯渐渐靠近了。 “搬运直升机,现在开始确认!即将着陆……!” 建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屋顶的直升机空港上身着白衣的几名工作人员现在耐心地等候着直升机的降落。用灯照得通亮的空港上的航行道,即使是从操纵席来看也能很快就认出来。 “捐赠者的心脏从摘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了。很快,礼物就要到了”。 “接收心脏一方的协调员现在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吧。” 这么问着的身着帽衫的青年正是为了写现场报告而来的贝鲁纪新闻记者。 “连提心吊胆的余力都不会有。总之,摘出的心脏若是过了四小时以上就保不住了。若不在四小时之内移植,成功率就会一下子降低。必须毫无事故的迅速进行。” “被运送而来的心脏是怎样的状态?” “浸在保存液之中,被装在冰盒里。运送方是捐赠者那边的搬送担当协调员——兰格先生。他是我大学的前辈,以前也曾进过同一支业余足球队。” “原来如此。作为提供方与接收方的联合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 “接受仍然鲜活的脏器并且完好的递交给院方则是我们移植协调员的工作了。” 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性是赫鲁曼·艾路里希。所属于休托鲁曼医院的移植协调员。 面队着大雪纷飞的方向,直升机的前照灯看上去越来越大了。 “对于遭遇交通事故的脏器提供者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平安夜。但是,正是由于他本人意愿的厚待,在这个医院里的日本少年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圣诞礼物。” “总之,兰格先生如同圣诞老人,而那直升机则是铁制的驯鹿吧。” “在德国,把带着礼物前来的人认为是一种名为的精灵哦,兰格先生和凯纳哈滋曼(一种有着恐怖外貌的中年大叔妖精)的形象最符合相符合呢。” 直升机的前照灯照亮了医院的建筑,旋翼卷起的风一个劲的猛吹着在屋顶的工作人员。 “被移植者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就等着你们送心脏过来了。很好!把由直升机上降下来的冰盒用冲向终点的速度迅速的送达至手术室才能溶化并打开它。 “终于来了哦!” 旋翼的轰鸣如同要刺破人们的耳朵一样。风撼动着地上的道路树,雪也被刮跑。已经到了连机体上的标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了。直升机已处在降落的状态之中。 “很好,在着陆了。” 啪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燃烧着的光芒在一瞬间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纯白色。 闪电?赫鲁曼把脸抬起来望向天空的不久之后,降落中的直升机已是一片崩倒的姿势了。站在屋顶的人们都瞠目结舌。 机体开始向外侧倾斜,正以为能很清楚的看到机侧的时候,它就这样掠过建筑物,眼看着高度渐渐下降。就在机体完全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之后,立刻从地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音。 “什……!” 伴随着爆炸声,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巨大的火焰照亮了。 “怎、怎么会这样!” “坠落了……” “搬运直升机坠落了哦!” 屋顶上突然间一阵骚动。直升机就在眼前坠落了。就在医院内停车场的附近。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艾路里希下意识的扬高了声音,跑到铁丝网的前面呆呆的看着。直升机在高扬的火焰中正化为一片火星。 “不好了!捐赠者的心脏!” 有人冲向楼梯口。“坠落了!”“快去通报警察和消防队!”医院中一片混乱。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内里第二停车场。万幸由于夜间封锁,似乎是没有被卷进去的人。 然而直升机在一片喧嚣中喷射着火焰。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的口中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压碎的机体中喷射出红莲一般的火焰。手持消火器的警备员们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靠近。人们开始对救出搭乘者感到绝望了。连搬运而来的脏器,也一并在那火焰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宝贵的捐赠者的心脏就这样……” “赫鲁曼先生!” 刚才的贝鲁纪的记者由始终站着的协调员的身后追过了过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挽回的办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站着。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包围的机体里像是人影什么的东西出现了。 “是搭乘者吗!” 出现的,是一名女子。 带着头巾,身上裹着半身夹克杉,金发的年轻女子。肩膀扛上大大的冰盒,赫鲁曼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辉,“那个冰盒是……!” 背对着隆隆轰鸣的火焰,金发的女子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这边靠近了。在跑到的跟前的赫鲁曼的面前,女子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坐了下去。 “还好吗……!有受伤吗!” “心脏。” 抬起美丽的面容的女子这样说着,把冰盒递给了赫鲁曼。 “心脏没有事。就在这个里面。快点……快点做移植手术。” 噢噢,神啊!赫鲁曼欢喜的高声叫喊着。 “这是奇迹啊!好好的……好好的完好无缺啊!你是协调员吗?还是摘出队的医生?” “以后再说明。比起这个来还是快点做心脏移植手术!”金发的女子一副阴气逼人的表情吼叫道。 “明白了。这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喂,捐赠者的心脏完好无事!跟预定一样开始进行移植手术!” 警笛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喷射出来的火焰和紧急警车的蓝色灯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街道树。背着保存着脏器摘出器的冰盒,赫鲁曼直奔病房,直到已看不到他的身影,金发女子倒在了雪地之上。 “——……把奥丁的加护给……” 雪飘落在火焰中坠落的机体之上。 焦灼着平安夜夜空的火焰,把黑暗照得通红通红- 序章完-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夜晚呐。” 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攀爬着往通向屋顶的楼梯。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和一位穿着带有风帽的粗呢大衣的青年。 “这么慌忙的平安夜还是第一次呐”。 “还好吧,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 “幸好在圣诞市场喝了胶浆酒,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们协调员即使是平安夜也是没有休假的。不管怎么说,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出现捐赠者。总而言之,天气还行比什么都好。北部则正在下着暴风雪的样子。” 一上到屋顶,雨夹雪已经转变为只有雪还在下着。鸦雀无声的平安夜街道上,无论哪栋房子的屋顶都已经被略略的染上了一层白色。 “来了啊……!” 面向着寂静的夜空,可以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的轰鸣。柏林街头的上空,直升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开始降落。眼看着前照灯渐渐靠近了。 “搬运直升机,现在开始确认!即将着陆……!” 建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屋顶的直升机空港上身着白衣的几名工作人员现在耐心地等候着直升机的降落。用灯照得通亮的空港上的航行道,即使是从操纵席来看也能很快就认出来。 “捐赠者的心脏从摘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了。很快,礼物就要到了”。 “接收心脏一方的协调员现在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吧。” 这么问着的身着帽衫的青年正是为了写现场报告而来的贝鲁纪新闻记者。 “连提心吊胆的余力都不会有。总之,摘出的心脏若是过了四小时以上就保不住了。若不在四小时之内移植,成功率就会一下子降低。必须毫无事故的迅速进行。” “被运送而来的心脏是怎样的状态?” “浸在保存液之中,被装在冰盒里。运送方是捐赠者那边的搬送担当协调员——兰格先生。他是我大学的前辈,以前也曾进过同一支业余足球队。” “原来如此。作为提供方与接收方的联合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 “接受仍然鲜活的脏器并且完好的递交给院方则是我们移植协调员的工作了。” 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性是赫鲁曼·艾路里希。所属于休托鲁曼医院的移植协调员。 面队着大雪纷飞的方向,直升机的前照灯看上去越来越大了。 “对于遭遇交通事故的脏器提供者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平安夜。但是,正是由于他本人意愿的厚待,在这个医院里的日本少年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圣诞礼物。” “总之,兰格先生如同圣诞老人,而那直升机则是铁制的驯鹿吧。” “在德国,把带着礼物前来的人认为是一种名为的精灵哦,兰格先生和凯纳哈滋曼(一种有着恐怖外貌的中年大叔妖精)的形象最符合相符合呢。” 直升机的前照灯照亮了医院的建筑,旋翼卷起的风一个劲的猛吹着在屋顶的工作人员。 “被移植者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就等着你们送心脏过来了。很好!把由直升机上降下来的冰盒用冲向终点的速度迅速的送达至手术室才能溶化并打开它。 “终于来了哦!” 旋翼的轰鸣如同要刺破人们的耳朵一样。风撼动着地上的道路树,雪也被刮跑。已经到了连机体上的标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了。直升机已处在降落的状态之中。 “很好,在着陆了。” 啪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燃烧着的光芒在一瞬间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纯白色。 闪电?赫鲁曼把脸抬起来望向天空的不久之后,降落中的直升机已是一片崩倒的姿势了。站在屋顶的人们都瞠目结舌。 机体开始向外侧倾斜,正以为能很清楚的看到机侧的时候,它就这样掠过建筑物,眼看着高度渐渐下降。就在机体完全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之后,立刻从地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音。 “什……!” 伴随着爆炸声,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巨大的火焰照亮了。 “怎、怎么会这样!” “坠落了……” “搬运直升机坠落了哦!” 屋顶上突然间一阵骚动。直升机就在眼前坠落了。就在医院内停车场的附近。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艾路里希下意识的扬高了声音,跑到铁丝网的前面呆呆的看着。直升机在高扬的火焰中正化为一片火星。 “不好了!捐赠者的心脏!” 有人冲向楼梯口。“坠落了!”“快去通报警察和消防队!”医院中一片混乱。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内里第二停车场。万幸由于夜间封锁,似乎是没有被卷进去的人。 然而直升机在一片喧嚣中喷射着火焰。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的口中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压碎的机体中喷射出红莲一般的火焰。手持消火器的警备员们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靠近。人们开始对救出搭乘者感到绝望了。连搬运而来的脏器,也一并在那火焰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宝贵的捐赠者的心脏就这样……” “赫鲁曼先生!” 刚才的贝鲁纪的记者由始终站着的协调员的身后追过了过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挽回的办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站着。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包围的机体里像是人影什么的东西出现了。 “是搭乘者吗!” 出现的,是一名女子。 带着头巾,身上裹着半身夹克杉,金发的年轻女子。肩膀扛上大大的冰盒,赫鲁曼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辉,“那个冰盒是……!” 背对着隆隆轰鸣的火焰,金发的女子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这边靠近了。在跑到的跟前的赫鲁曼的面前,女子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坐了下去。 “还好吗……!有受伤吗!” “心脏。” 抬起美丽的面容的女子这样说着,把冰盒递给了赫鲁曼。 “心脏没有事。就在这个里面。快点……快点做移植手术。” 噢噢,神啊!赫鲁曼欢喜的高声叫喊着。 “这是奇迹啊!好好的……好好的完好无缺啊!你是协调员吗?还是摘出队的医生?” “以后再说明。比起这个来还是快点做心脏移植手术!”金发的女子一副阴气逼人的表情吼叫道。 “明白了。这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喂,捐赠者的心脏完好无事!跟预定一样开始进行移植手术!” 警笛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喷射出来的火焰和紧急警车的蓝色灯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街道树。背着保存着脏器摘出器的冰盒,赫鲁曼直奔病房,直到已看不到他的身影,金发女子倒在了雪地之上。 “——……把奥丁的加护给……” 雪飘落在火焰中坠落的机体之上。 焦灼着平安夜夜空的火焰,把黑暗照得通红通红- 序章完-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夜晚呐。” 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攀爬着往通向屋顶的楼梯。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和一位穿着带有风帽的粗呢大衣的青年。 “这么慌忙的平安夜还是第一次呐”。 “还好吧,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 “幸好在圣诞市场喝了胶浆酒,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们协调员即使是平安夜也是没有休假的。不管怎么说,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出现捐赠者。总而言之,天气还行比什么都好。北部则正在下着暴风雪的样子。” 一上到屋顶,雨夹雪已经转变为只有雪还在下着。鸦雀无声的平安夜街道上,无论哪栋房子的屋顶都已经被略略的染上了一层白色。 “来了啊……!” 面向着寂静的夜空,可以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的轰鸣。柏林街头的上空,直升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开始降落。眼看着前照灯渐渐靠近了。 “搬运直升机,现在开始确认!即将着陆……!” 建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屋顶的直升机空港上身着白衣的几名工作人员现在耐心地等候着直升机的降落。用灯照得通亮的空港上的航行道,即使是从操纵席来看也能很快就认出来。 “捐赠者的心脏从摘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了。很快,礼物就要到了”。 “接收心脏一方的协调员现在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吧。” 这么问着的身着帽衫的青年正是为了写现场报告而来的贝鲁纪新闻记者。 “连提心吊胆的余力都不会有。总之,摘出的心脏若是过了四小时以上就保不住了。若不在四小时之内移植,成功率就会一下子降低。必须毫无事故的迅速进行。” “被运送而来的心脏是怎样的状态?” “浸在保存液之中,被装在冰盒里。运送方是捐赠者那边的搬送担当协调员——兰格先生。他是我大学的前辈,以前也曾进过同一支业余足球队。” “原来如此。作为提供方与接收方的联合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 “接受仍然鲜活的脏器并且完好的递交给院方则是我们移植协调员的工作了。” 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性是赫鲁曼·艾路里希。所属于休托鲁曼医院的移植协调员。 面队着大雪纷飞的方向,直升机的前照灯看上去越来越大了。 “对于遭遇交通事故的脏器提供者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平安夜。但是,正是由于他本人意愿的厚待,在这个医院里的日本少年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圣诞礼物。” “总之,兰格先生如同圣诞老人,而那直升机则是铁制的驯鹿吧。” “在德国,把带着礼物前来的人认为是一种名为的精灵哦,兰格先生和凯纳哈滋曼(一种有着恐怖外貌的中年大叔妖精)的形象最符合相符合呢。” 直升机的前照灯照亮了医院的建筑,旋翼卷起的风一个劲的猛吹着在屋顶的工作人员。 “被移植者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就等着你们送心脏过来了。很好!把由直升机上降下来的冰盒用冲向终点的速度迅速的送达至手术室才能溶化并打开它。 “终于来了哦!” 旋翼的轰鸣如同要刺破人们的耳朵一样。风撼动着地上的道路树,雪也被刮跑。已经到了连机体上的标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了。直升机已处在降落的状态之中。 “很好,在着陆了。” 啪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燃烧着的光芒在一瞬间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纯白色。 闪电?赫鲁曼把脸抬起来望向天空的不久之后,降落中的直升机已是一片崩倒的姿势了。站在屋顶的人们都瞠目结舌。 机体开始向外侧倾斜,正以为能很清楚的看到机侧的时候,它就这样掠过建筑物,眼看着高度渐渐下降。就在机体完全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之后,立刻从地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音。 “什……!” 伴随着爆炸声,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巨大的火焰照亮了。 “怎、怎么会这样!” “坠落了……” “搬运直升机坠落了哦!” 屋顶上突然间一阵骚动。直升机就在眼前坠落了。就在医院内停车场的附近。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艾路里希下意识的扬高了声音,跑到铁丝网的前面呆呆的看着。直升机在高扬的火焰中正化为一片火星。 “不好了!捐赠者的心脏!” 有人冲向楼梯口。“坠落了!”“快去通报警察和消防队!”医院中一片混乱。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内里第二停车场。万幸由于夜间封锁,似乎是没有被卷进去的人。 然而直升机在一片喧嚣中喷射着火焰。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的口中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压碎的机体中喷射出红莲一般的火焰。手持消火器的警备员们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靠近。人们开始对救出搭乘者感到绝望了。连搬运而来的脏器,也一并在那火焰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宝贵的捐赠者的心脏就这样……” “赫鲁曼先生!” 刚才的贝鲁纪的记者由始终站着的协调员的身后追过了过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挽回的办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站着。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包围的机体里像是人影什么的东西出现了。 “是搭乘者吗!” 出现的,是一名女子。 带着头巾,身上裹着半身夹克杉,金发的年轻女子。肩膀扛上大大的冰盒,赫鲁曼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辉,“那个冰盒是……!” 背对着隆隆轰鸣的火焰,金发的女子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这边靠近了。在跑到的跟前的赫鲁曼的面前,女子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坐了下去。 “还好吗……!有受伤吗!” “心脏。” 抬起美丽的面容的女子这样说着,把冰盒递给了赫鲁曼。 “心脏没有事。就在这个里面。快点……快点做移植手术。” 噢噢,神啊!赫鲁曼欢喜的高声叫喊着。 “这是奇迹啊!好好的……好好的完好无缺啊!你是协调员吗?还是摘出队的医生?” “以后再说明。比起这个来还是快点做心脏移植手术!”金发的女子一副阴气逼人的表情吼叫道。 “明白了。这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喂,捐赠者的心脏完好无事!跟预定一样开始进行移植手术!” 警笛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喷射出来的火焰和紧急警车的蓝色灯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街道树。背着保存着脏器摘出器的冰盒,赫鲁曼直奔病房,直到已看不到他的身影,金发女子倒在了雪地之上。 “——……把奥丁的加护给……” 雪飘落在火焰中坠落的机体之上。 焦灼着平安夜夜空的火焰,把黑暗照得通红通红- 序章完-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夜晚呐。” 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攀爬着往通向屋顶的楼梯。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和一位穿着带有风帽的粗呢大衣的青年。 “这么慌忙的平安夜还是第一次呐”。 “还好吧,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 “幸好在圣诞市场喝了胶浆酒,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们协调员即使是平安夜也是没有休假的。不管怎么说,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出现捐赠者。总而言之,天气还行比什么都好。北部则正在下着暴风雪的样子。” 一上到屋顶,雨夹雪已经转变为只有雪还在下着。鸦雀无声的平安夜街道上,无论哪栋房子的屋顶都已经被略略的染上了一层白色。 “来了啊……!” 面向着寂静的夜空,可以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的轰鸣。柏林街头的上空,直升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开始降落。眼看着前照灯渐渐靠近了。 “搬运直升机,现在开始确认!即将着陆……!” 建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屋顶的直升机空港上身着白衣的几名工作人员现在耐心地等候着直升机的降落。用灯照得通亮的空港上的航行道,即使是从操纵席来看也能很快就认出来。 “捐赠者的心脏从摘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了。很快,礼物就要到了”。 “接收心脏一方的协调员现在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吧。” 这么问着的身着帽衫的青年正是为了写现场报告而来的贝鲁纪新闻记者。 “连提心吊胆的余力都不会有。总之,摘出的心脏若是过了四小时以上就保不住了。若不在四小时之内移植,成功率就会一下子降低。必须毫无事故的迅速进行。” “被运送而来的心脏是怎样的状态?” “浸在保存液之中,被装在冰盒里。运送方是捐赠者那边的搬送担当协调员——兰格先生。他是我大学的前辈,以前也曾进过同一支业余足球队。” “原来如此。作为提供方与接收方的联合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 “接受仍然鲜活的脏器并且完好的递交给院方则是我们移植协调员的工作了。” 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性是赫鲁曼·艾路里希。所属于休托鲁曼医院的移植协调员。 面队着大雪纷飞的方向,直升机的前照灯看上去越来越大了。 “对于遭遇交通事故的脏器提供者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平安夜。但是,正是由于他本人意愿的厚待,在这个医院里的日本少年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圣诞礼物。” “总之,兰格先生如同圣诞老人,而那直升机则是铁制的驯鹿吧。” “在德国,把带着礼物前来的人认为是一种名为的精灵哦,兰格先生和凯纳哈滋曼(一种有着恐怖外貌的中年大叔妖精)的形象最符合相符合呢。” 直升机的前照灯照亮了医院的建筑,旋翼卷起的风一个劲的猛吹着在屋顶的工作人员。 “被移植者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就等着你们送心脏过来了。很好!把由直升机上降下来的冰盒用冲向终点的速度迅速的送达至手术室才能溶化并打开它。 “终于来了哦!” 旋翼的轰鸣如同要刺破人们的耳朵一样。风撼动着地上的道路树,雪也被刮跑。已经到了连机体上的标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了。直升机已处在降落的状态之中。 “很好,在着陆了。” 啪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燃烧着的光芒在一瞬间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纯白色。 闪电?赫鲁曼把脸抬起来望向天空的不久之后,降落中的直升机已是一片崩倒的姿势了。站在屋顶的人们都瞠目结舌。 机体开始向外侧倾斜,正以为能很清楚的看到机侧的时候,它就这样掠过建筑物,眼看着高度渐渐下降。就在机体完全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之后,立刻从地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音。 “什……!” 伴随着爆炸声,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巨大的火焰照亮了。 “怎、怎么会这样!” “坠落了……” “搬运直升机坠落了哦!” 屋顶上突然间一阵骚动。直升机就在眼前坠落了。就在医院内停车场的附近。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艾路里希下意识的扬高了声音,跑到铁丝网的前面呆呆的看着。直升机在高扬的火焰中正化为一片火星。 “不好了!捐赠者的心脏!” 有人冲向楼梯口。“坠落了!”“快去通报警察和消防队!”医院中一片混乱。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内里第二停车场。万幸由于夜间封锁,似乎是没有被卷进去的人。 然而直升机在一片喧嚣中喷射着火焰。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的口中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压碎的机体中喷射出红莲一般的火焰。手持消火器的警备员们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靠近。人们开始对救出搭乘者感到绝望了。连搬运而来的脏器,也一并在那火焰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宝贵的捐赠者的心脏就这样……” “赫鲁曼先生!” 刚才的贝鲁纪的记者由始终站着的协调员的身后追过了过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挽回的办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站着。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包围的机体里像是人影什么的东西出现了。 “是搭乘者吗!” 出现的,是一名女子。 带着头巾,身上裹着半身夹克杉,金发的年轻女子。肩膀扛上大大的冰盒,赫鲁曼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辉,“那个冰盒是……!” 背对着隆隆轰鸣的火焰,金发的女子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这边靠近了。在跑到的跟前的赫鲁曼的面前,女子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坐了下去。 “还好吗……!有受伤吗!” “心脏。” 抬起美丽的面容的女子这样说着,把冰盒递给了赫鲁曼。 “心脏没有事。就在这个里面。快点……快点做移植手术。” 噢噢,神啊!赫鲁曼欢喜的高声叫喊着。 “这是奇迹啊!好好的……好好的完好无缺啊!你是协调员吗?还是摘出队的医生?” “以后再说明。比起这个来还是快点做心脏移植手术!”金发的女子一副阴气逼人的表情吼叫道。 “明白了。这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喂,捐赠者的心脏完好无事!跟预定一样开始进行移植手术!” 警笛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喷射出来的火焰和紧急警车的蓝色灯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街道树。背着保存着脏器摘出器的冰盒,赫鲁曼直奔病房,直到已看不到他的身影,金发女子倒在了雪地之上。 “——……把奥丁的加护给……” 雪飘落在火焰中坠落的机体之上。 焦灼着平安夜夜空的火焰,把黑暗照得通红通红- 序章完-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夜晚呐。” 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攀爬着往通向屋顶的楼梯。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和一位穿着带有风帽的粗呢大衣的青年。 “这么慌忙的平安夜还是第一次呐”。 “还好吧,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 “幸好在圣诞市场喝了胶浆酒,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们协调员即使是平安夜也是没有休假的。不管怎么说,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出现捐赠者。总而言之,天气还行比什么都好。北部则正在下着暴风雪的样子。” 一上到屋顶,雨夹雪已经转变为只有雪还在下着。鸦雀无声的平安夜街道上,无论哪栋房子的屋顶都已经被略略的染上了一层白色。 “来了啊……!” 面向着寂静的夜空,可以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的轰鸣。柏林街头的上空,直升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开始降落。眼看着前照灯渐渐靠近了。 “搬运直升机,现在开始确认!即将着陆……!” 建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屋顶的直升机空港上身着白衣的几名工作人员现在耐心地等候着直升机的降落。用灯照得通亮的空港上的航行道,即使是从操纵席来看也能很快就认出来。 “捐赠者的心脏从摘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了。很快,礼物就要到了”。 “接收心脏一方的协调员现在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吧。” 这么问着的身着帽衫的青年正是为了写现场报告而来的贝鲁纪新闻记者。 “连提心吊胆的余力都不会有。总之,摘出的心脏若是过了四小时以上就保不住了。若不在四小时之内移植,成功率就会一下子降低。必须毫无事故的迅速进行。” “被运送而来的心脏是怎样的状态?” “浸在保存液之中,被装在冰盒里。运送方是捐赠者那边的搬送担当协调员——兰格先生。他是我大学的前辈,以前也曾进过同一支业余足球队。” “原来如此。作为提供方与接收方的联合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 “接受仍然鲜活的脏器并且完好的递交给院方则是我们移植协调员的工作了。” 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性是赫鲁曼·艾路里希。所属于休托鲁曼医院的移植协调员。 面队着大雪纷飞的方向,直升机的前照灯看上去越来越大了。 “对于遭遇交通事故的脏器提供者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平安夜。但是,正是由于他本人意愿的厚待,在这个医院里的日本少年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圣诞礼物。” “总之,兰格先生如同圣诞老人,而那直升机则是铁制的驯鹿吧。” “在德国,把带着礼物前来的人认为是一种名为的精灵哦,兰格先生和凯纳哈滋曼(一种有着恐怖外貌的中年大叔妖精)的形象最符合相符合呢。” 直升机的前照灯照亮了医院的建筑,旋翼卷起的风一个劲的猛吹着在屋顶的工作人员。 “被移植者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就等着你们送心脏过来了。很好!把由直升机上降下来的冰盒用冲向终点的速度迅速的送达至手术室才能溶化并打开它。 “终于来了哦!” 旋翼的轰鸣如同要刺破人们的耳朵一样。风撼动着地上的道路树,雪也被刮跑。已经到了连机体上的标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了。直升机已处在降落的状态之中。 “很好,在着陆了。” 啪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燃烧着的光芒在一瞬间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纯白色。 闪电?赫鲁曼把脸抬起来望向天空的不久之后,降落中的直升机已是一片崩倒的姿势了。站在屋顶的人们都瞠目结舌。 机体开始向外侧倾斜,正以为能很清楚的看到机侧的时候,它就这样掠过建筑物,眼看着高度渐渐下降。就在机体完全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之后,立刻从地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音。 “什……!” 伴随着爆炸声,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巨大的火焰照亮了。 “怎、怎么会这样!” “坠落了……” “搬运直升机坠落了哦!” 屋顶上突然间一阵骚动。直升机就在眼前坠落了。就在医院内停车场的附近。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艾路里希下意识的扬高了声音,跑到铁丝网的前面呆呆的看着。直升机在高扬的火焰中正化为一片火星。 “不好了!捐赠者的心脏!” 有人冲向楼梯口。“坠落了!”“快去通报警察和消防队!”医院中一片混乱。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内里第二停车场。万幸由于夜间封锁,似乎是没有被卷进去的人。 然而直升机在一片喧嚣中喷射着火焰。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的口中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压碎的机体中喷射出红莲一般的火焰。手持消火器的警备员们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靠近。人们开始对救出搭乘者感到绝望了。连搬运而来的脏器,也一并在那火焰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宝贵的捐赠者的心脏就这样……” “赫鲁曼先生!” 刚才的贝鲁纪的记者由始终站着的协调员的身后追过了过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挽回的办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站着。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包围的机体里像是人影什么的东西出现了。 “是搭乘者吗!” 出现的,是一名女子。 带着头巾,身上裹着半身夹克杉,金发的年轻女子。肩膀扛上大大的冰盒,赫鲁曼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辉,“那个冰盒是……!” 背对着隆隆轰鸣的火焰,金发的女子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这边靠近了。在跑到的跟前的赫鲁曼的面前,女子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坐了下去。 “还好吗……!有受伤吗!” “心脏。” 抬起美丽的面容的女子这样说着,把冰盒递给了赫鲁曼。 “心脏没有事。就在这个里面。快点……快点做移植手术。” 噢噢,神啊!赫鲁曼欢喜的高声叫喊着。 “这是奇迹啊!好好的……好好的完好无缺啊!你是协调员吗?还是摘出队的医生?” “以后再说明。比起这个来还是快点做心脏移植手术!”金发的女子一副阴气逼人的表情吼叫道。 “明白了。这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喂,捐赠者的心脏完好无事!跟预定一样开始进行移植手术!” 警笛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喷射出来的火焰和紧急警车的蓝色灯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街道树。背着保存着脏器摘出器的冰盒,赫鲁曼直奔病房,直到已看不到他的身影,金发女子倒在了雪地之上。 “——……把奥丁的加护给……” 雪飘落在火焰中坠落的机体之上。 焦灼着平安夜夜空的火焰,把黑暗照得通红通红- 序章完-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夜晚呐。” 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攀爬着往通向屋顶的楼梯。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和一位穿着带有风帽的粗呢大衣的青年。 “这么慌忙的平安夜还是第一次呐”。 “还好吧,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 “幸好在圣诞市场喝了胶浆酒,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们协调员即使是平安夜也是没有休假的。不管怎么说,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出现捐赠者。总而言之,天气还行比什么都好。北部则正在下着暴风雪的样子。” 一上到屋顶,雨夹雪已经转变为只有雪还在下着。鸦雀无声的平安夜街道上,无论哪栋房子的屋顶都已经被略略的染上了一层白色。 “来了啊……!” 面向着寂静的夜空,可以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的轰鸣。柏林街头的上空,直升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开始降落。眼看着前照灯渐渐靠近了。 “搬运直升机,现在开始确认!即将着陆……!” 建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屋顶的直升机空港上身着白衣的几名工作人员现在耐心地等候着直升机的降落。用灯照得通亮的空港上的航行道,即使是从操纵席来看也能很快就认出来。 “捐赠者的心脏从摘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了。很快,礼物就要到了”。 “接收心脏一方的协调员现在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吧。” 这么问着的身着帽衫的青年正是为了写现场报告而来的贝鲁纪新闻记者。 “连提心吊胆的余力都不会有。总之,摘出的心脏若是过了四小时以上就保不住了。若不在四小时之内移植,成功率就会一下子降低。必须毫无事故的迅速进行。” “被运送而来的心脏是怎样的状态?” “浸在保存液之中,被装在冰盒里。运送方是捐赠者那边的搬送担当协调员——兰格先生。他是我大学的前辈,以前也曾进过同一支业余足球队。” “原来如此。作为提供方与接收方的联合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 “接受仍然鲜活的脏器并且完好的递交给院方则是我们移植协调员的工作了。” 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性是赫鲁曼·艾路里希。所属于休托鲁曼医院的移植协调员。 面队着大雪纷飞的方向,直升机的前照灯看上去越来越大了。 “对于遭遇交通事故的脏器提供者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平安夜。但是,正是由于他本人意愿的厚待,在这个医院里的日本少年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圣诞礼物。” “总之,兰格先生如同圣诞老人,而那直升机则是铁制的驯鹿吧。” “在德国,把带着礼物前来的人认为是一种名为的精灵哦,兰格先生和凯纳哈滋曼(一种有着恐怖外貌的中年大叔妖精)的形象最符合相符合呢。” 直升机的前照灯照亮了医院的建筑,旋翼卷起的风一个劲的猛吹着在屋顶的工作人员。 “被移植者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就等着你们送心脏过来了。很好!把由直升机上降下来的冰盒用冲向终点的速度迅速的送达至手术室才能溶化并打开它。 “终于来了哦!” 旋翼的轰鸣如同要刺破人们的耳朵一样。风撼动着地上的道路树,雪也被刮跑。已经到了连机体上的标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了。直升机已处在降落的状态之中。 “很好,在着陆了。” 啪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燃烧着的光芒在一瞬间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纯白色。 闪电?赫鲁曼把脸抬起来望向天空的不久之后,降落中的直升机已是一片崩倒的姿势了。站在屋顶的人们都瞠目结舌。 机体开始向外侧倾斜,正以为能很清楚的看到机侧的时候,它就这样掠过建筑物,眼看着高度渐渐下降。就在机体完全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之后,立刻从地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音。 “什……!” 伴随着爆炸声,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巨大的火焰照亮了。 “怎、怎么会这样!” “坠落了……” “搬运直升机坠落了哦!” 屋顶上突然间一阵骚动。直升机就在眼前坠落了。就在医院内停车场的附近。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艾路里希下意识的扬高了声音,跑到铁丝网的前面呆呆的看着。直升机在高扬的火焰中正化为一片火星。 “不好了!捐赠者的心脏!” 有人冲向楼梯口。“坠落了!”“快去通报警察和消防队!”医院中一片混乱。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内里第二停车场。万幸由于夜间封锁,似乎是没有被卷进去的人。 然而直升机在一片喧嚣中喷射着火焰。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的口中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压碎的机体中喷射出红莲一般的火焰。手持消火器的警备员们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靠近。人们开始对救出搭乘者感到绝望了。连搬运而来的脏器,也一并在那火焰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宝贵的捐赠者的心脏就这样……” “赫鲁曼先生!” 刚才的贝鲁纪的记者由始终站着的协调员的身后追过了过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挽回的办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站着。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包围的机体里像是人影什么的东西出现了。 “是搭乘者吗!” 出现的,是一名女子。 带着头巾,身上裹着半身夹克杉,金发的年轻女子。肩膀扛上大大的冰盒,赫鲁曼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辉,“那个冰盒是……!” 背对着隆隆轰鸣的火焰,金发的女子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这边靠近了。在跑到的跟前的赫鲁曼的面前,女子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坐了下去。 “还好吗……!有受伤吗!” “心脏。” 抬起美丽的面容的女子这样说着,把冰盒递给了赫鲁曼。 “心脏没有事。就在这个里面。快点……快点做移植手术。” 噢噢,神啊!赫鲁曼欢喜的高声叫喊着。 “这是奇迹啊!好好的……好好的完好无缺啊!你是协调员吗?还是摘出队的医生?” “以后再说明。比起这个来还是快点做心脏移植手术!”金发的女子一副阴气逼人的表情吼叫道。 “明白了。这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喂,捐赠者的心脏完好无事!跟预定一样开始进行移植手术!” 警笛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喷射出来的火焰和紧急警车的蓝色灯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街道树。背着保存着脏器摘出器的冰盒,赫鲁曼直奔病房,直到已看不到他的身影,金发女子倒在了雪地之上。 “——……把奥丁的加护给……” 雪飘落在火焰中坠落的机体之上。 焦灼着平安夜夜空的火焰,把黑暗照得通红通红- 序章完-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夜晚呐。” 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攀爬着往通向屋顶的楼梯。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性和一位穿着带有风帽的粗呢大衣的青年。 “这么慌忙的平安夜还是第一次呐”。 “还好吧,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 “幸好在圣诞市场喝了胶浆酒,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们协调员即使是平安夜也是没有休假的。不管怎么说,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在哪里会出现捐赠者。总而言之,天气还行比什么都好。北部则正在下着暴风雪的样子。” 一上到屋顶,雨夹雪已经转变为只有雪还在下着。鸦雀无声的平安夜街道上,无论哪栋房子的屋顶都已经被略略的染上了一层白色。 “来了啊……!” 面向着寂静的夜空,可以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的轰鸣。柏林街头的上空,直升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开始降落。眼看着前照灯渐渐靠近了。 “搬运直升机,现在开始确认!即将着陆……!” 建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屋顶的直升机空港上身着白衣的几名工作人员现在耐心地等候着直升机的降落。用灯照得通亮的空港上的航行道,即使是从操纵席来看也能很快就认出来。 “捐赠者的心脏从摘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了。很快,礼物就要到了”。 “接收心脏一方的协调员现在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吧。” 这么问着的身着帽衫的青年正是为了写现场报告而来的贝鲁纪新闻记者。 “连提心吊胆的余力都不会有。总之,摘出的心脏若是过了四小时以上就保不住了。若不在四小时之内移植,成功率就会一下子降低。必须毫无事故的迅速进行。” “被运送而来的心脏是怎样的状态?” “浸在保存液之中,被装在冰盒里。运送方是捐赠者那边的搬送担当协调员——兰格先生。他是我大学的前辈,以前也曾进过同一支业余足球队。” “原来如此。作为提供方与接收方的联合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 “接受仍然鲜活的脏器并且完好的递交给院方则是我们移植协调员的工作了。” 穿着白衣的中年男性是赫鲁曼·艾路里希。所属于休托鲁曼医院的移植协调员。 面队着大雪纷飞的方向,直升机的前照灯看上去越来越大了。 “对于遭遇交通事故的脏器提供者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平安夜。但是,正是由于他本人意愿的厚待,在这个医院里的日本少年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圣诞礼物。” “总之,兰格先生如同圣诞老人,而那直升机则是铁制的驯鹿吧。” “在德国,把带着礼物前来的人认为是一种名为的精灵哦,兰格先生和凯纳哈滋曼(一种有着恐怖外貌的中年大叔妖精)的形象最符合相符合呢。” 直升机的前照灯照亮了医院的建筑,旋翼卷起的风一个劲的猛吹着在屋顶的工作人员。 “被移植者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就等着你们送心脏过来了。很好!把由直升机上降下来的冰盒用冲向终点的速度迅速的送达至手术室才能溶化并打开它。 “终于来了哦!” 旋翼的轰鸣如同要刺破人们的耳朵一样。风撼动着地上的道路树,雪也被刮跑。已经到了连机体上的标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了。直升机已处在降落的状态之中。 “很好,在着陆了。” 啪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燃烧着的光芒在一瞬间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纯白色。 闪电?赫鲁曼把脸抬起来望向天空的不久之后,降落中的直升机已是一片崩倒的姿势了。站在屋顶的人们都瞠目结舌。 机体开始向外侧倾斜,正以为能很清楚的看到机侧的时候,它就这样掠过建筑物,眼看着高度渐渐下降。就在机体完全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之后,立刻从地上传来了巨大的冲击音。 “什……!” 伴随着爆炸声,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巨大的火焰照亮了。 “怎、怎么会这样!” “坠落了……” “搬运直升机坠落了哦!” 屋顶上突然间一阵骚动。直升机就在眼前坠落了。就在医院内停车场的附近。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艾路里希下意识的扬高了声音,跑到铁丝网的前面呆呆的看着。直升机在高扬的火焰中正化为一片火星。 “不好了!捐赠者的心脏!” 有人冲向楼梯口。“坠落了!”“快去通报警察和消防队!”医院中一片混乱。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内里第二停车场。万幸由于夜间封锁,似乎是没有被卷进去的人。 然而直升机在一片喧嚣中喷射着火焰。 “……怎么会这样……” 赫鲁曼的口中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压碎的机体中喷射出红莲一般的火焰。手持消火器的警备员们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实在太强,几乎无法靠近。人们开始对救出搭乘者感到绝望了。连搬运而来的脏器,也一并在那火焰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宝贵的捐赠者的心脏就这样……” “赫鲁曼先生!” 刚才的贝鲁纪的记者由始终站着的协调员的身后追过了过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挽回的办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站着。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包围的机体里像是人影什么的东西出现了。 “是搭乘者吗!” 出现的,是一名女子。 带着头巾,身上裹着半身夹克杉,金发的年轻女子。肩膀扛上大大的冰盒,赫鲁曼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辉,“那个冰盒是……!” 背对着隆隆轰鸣的火焰,金发的女子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这边靠近了。在跑到的跟前的赫鲁曼的面前,女子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坐了下去。 “还好吗……!有受伤吗!” “心脏。” 抬起美丽的面容的女子这样说着,把冰盒递给了赫鲁曼。 “心脏没有事。就在这个里面。快点……快点做移植手术。” 噢噢,神啊!赫鲁曼欢喜的高声叫喊着。 “这是奇迹啊!好好的……好好的完好无缺啊!你是协调员吗?还是摘出队的医生?” “以后再说明。比起这个来还是快点做心脏移植手术!”金发的女子一副阴气逼人的表情吼叫道。 “明白了。这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喂,捐赠者的心脏完好无事!跟预定一样开始进行移植手术!” 警笛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喷射出来的火焰和紧急警车的蓝色灯光,照亮了银装素裹的街道树。背着保存着脏器摘出器的冰盒,赫鲁曼直奔病房,直到已看不到他的身影,金发女子倒在了雪地之上。 “——……把奥丁的加护给……” 雪飘落在火焰中坠落的机体之上。 焦灼着平安夜夜空的火焰,把黑暗照得通红通红- 序章完- 第一章 与女神相遇之夜 这里是那里? 我在做什么? 缓缓拍着湖畔的水波,哗哗作响,猛然之间站起来向岸上走去的是一名全身彻底被浸湿的少年。尽力呼吸,刚一到达湖岸,就用尽力气跪了下去。好冷。身体不停的颤抖着,牙齿的根部根本合不拢。由头发上滴下来的水珠如同现在已凝结了一样。极寒的冷气抽痛了肺部,吸了水的衣服重得吓人的粘在身上。 “……这里是,那里……” 由湖里上来的少年,一边牙齿嘎吱嘎吱作响,一边张望着周围。 “……这到底是什么啊……这里是……” 冬季的枯树在黑暗中阴郁苍茫的并排站立着。不记得有到过这样的地方。黯淡的湖面上寒风凛凛。湖的周围看不到一丝光亮。除了偶尔哗哗作响的水波拍岸的声音以外,只有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静默。 (好冷……) 指尖已经冻僵了。 “……我……到现在为止都做了什么啊……” 周围寒冷的风就像要把自己的耳朵给撕碎一样。落进湖里了吗?从哪掉落的?我究竟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我是从哪来的? “我是……从哪儿……” 盯着自己的手掌,想不出答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寒气毫不留情的夺去了体温。如果一直这样留在原地的话,会死的吧。 必须向谁求助。 用趔趔趄趄步伐的开始走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从没有见过的地方,从没有见过的土地。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从仍留有残雪的树林中走了出来,终于到了一条铺装过的道路。然而望不见尽头的道路看不见一样在移动的东西,也没有车子经过的感觉。 如同世界只剩自己一人,被不安支配着的少年呼喊道: “——有人吗……” 声音只是被黑暗吞噬了而已。 再这样下去会被冻死。总之要先找到民家然后求助。行走的途中或许还会遇到正好经过的车子。 少年咬紧牙关开始行走。寒风迎面刺过来,割得脸生疼。像是在想着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看到了一个标示。毫不眼熟的图标。果然,这里不是我所熟悉的土地。 虽然认为若是开始走路就会变得温暖起来,但是寒气在此之前就已夺去了体温。脚已经不听使唤,最终身体还是一下子瘫软倒了下去。支撑着的手在还没有伸出来之前,身体就冻僵了。 (这样下去会死的……) 渐渐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站起来……若走不动了……若走不动了) 远远就能听到的车子驶进的声音,却已传不到意识不明的少年的耳中了。前照灯照亮了倒在路边的少年。由停下的车子那跑过来、渐渐靠近的高跟鞋的声音哒哒作响。 “你还好吧!” 是年轻女子的声音。金发的白人女性把少年抱起来,用黑色的外套把他裹起来。 “振作一下。马上就带你去温暖的地方。” “呼哇。” 当被毛毛很长的外套给裹起来的一瞬间,少年被轻轻的抱了起来。感受对方着柔软的胸口,好不容易从死亡的沉眠中逃离出来,少年的意识回到了这个世界中。 少年被车载走了。 暂且仍在昏暗的林荫道之上疾驰着。车内只有这位女性一人。车中开着暖气,只是这样就已经像是进入了一个复苏装置的感觉了。车还没开多久,就到了一个原木搭砌的可爱风格的小木屋。在里面开了灯,加了柴火的暖炉里已经点上了火。 “来,把湿衣服全部脱了。在毛巾送过来之前请在暖炉之前让自己暖和过来。很快就可以洗热水澡了。” 照着她所说的去取暖,终于手和脚的感觉回来了。不久之后就泡了一个热水澡。被寒风刮伤的皮肤在浸入热水时感到了些须的痛感。不久全身的细胞就松弛了下来。很浅却很大的浴缸里,在寒天里能够这样舒舒服服的泡澡,连五脏六肺都变得温暖起来。终于从惊恐和害怕中恢复过来了。 “生还了呀……” 由浴池出来,替换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正要把衣服拾起来的时候,眼睛定在了洗脸台上,少年不自觉地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映照出的自己。 “这是……我?” 深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仁,东洋人独特的雕刻一般的薄薄的眉目。直挺的鼻子,猫一样圆圆的瞳孔。年龄是十二、三岁?单薄的身体,肩膀也很窄。胸前…… (怎么回事,这个伤痕!) 胸的真中央有一道纵向笔直的一字型伤痕。是一道比手掌按住还要更大一些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很锐利的东西切开过的样子,虽然被完美的缝合了,但是就皮肤的情况看上去,并没有过多少天。 “感……感觉真恶心。这是到底是什么……!” 战战兢兢的用手抚摩着伤痕,但是却感觉不到痛。身体的感知还未完全恢复。 手忙脚乱的做了一遍全身检查之后,手肘的内侧呀喉咙之类的地方也像是曾经被什么刺过的样子,留有很小的伤口。 少年很快就感到了恐慌。 “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少年始终站在那里。对着门的方向传来了“还没有好吗”的温柔的声音。 “牛奶已经温好了哦。请往这边走。” 在暖炉的桌子上放好马克杯,冒着热乎乎热气的牛奶被满满地注入到杯子里去。替换用的外套对少年来说似乎有点长了。穿着肥肥大大的衣服走到座位边,喝着热牛奶,感觉到了肚子里面温暖了起来。 “还好吗?” 桌子对面坐着的,正是那名金发女性。少年怯生生的偷看着她的脸。 “……是的。那个……” “我的名字是乌尔蒂亚。” 这样说着,金发的女性微笑着。 “乌尔蒂亚……小姐……” 又看了一次她的脸,少年惊呆了。在灯光下看这个人的脸就越发的美丽,电气石(注1)色的瞳孔令人印象深刻。即使是欧洲人却有着如雪一样端正的肌肤纹理,毫不散乱的长长金发,稳重的言谈举止,温柔的说话方式…… 刚才的寒冷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脸颊一下子就变得烫乎乎的。这次连心脏都咚咚作响。 “谢谢你救了我。” “没有什么,比起这个来,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若是再晚点的话或许你就会死了也说不一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起来吗?” “这个嘛,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什么都?你的名字呢?” “这个……” 不知怎么的,名字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由哪来的。 少年只是徒增不安。什么都不知道。连胸前那道很大的伤疤事情也是如此。自己为了什么到这里来,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连自己的脸都觉得像是第一次见到。我连自己的脸都记不起来了吗?——察觉到他的动摇的乌尔蒂亚说了句“不用勉强”给止住了。 “逼自己去想是不行的哦。这里是我的别庄,请安心的休息吧。” “乌尔蒂亚小姐,你是一个人住吗?” “嗯,我喜欢一个人独处。休假的时候喜欢一个人过。” “对、对不起,打扰了。” “阿啦,不用道歉。因为遭遇了差点就害你去死去的事情,所以不必在意哦。” 她明朗的笑容平抚了自己的心情,好美的人啊。虽然不太能辨别白人的年龄,但是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吧。 “乌 ……乌尔蒂亚小姐,你是有名的模特之类的吗?” “嗯。” “好象在哪里看到过你。而且日语也说得非常流利呢。” “你听起来觉得我说的是日语吗?” “呃……因为……” “原来如此。那么就解开一个谜了。你是日本人,至少是经常使用日语的人。” “我是,日本人……” 我说的语言是日本语,我是日本人,日本的人。自己想来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想起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这之外的事情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 “这里是哪里?” “勃兰登堡州,波茨坦(注2)的郊外。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日本,而是德国哦。” “德国!怎么会……” 正说着话的时候,感到意识的最深层里有什么正苏醒过来。 ——决定到德国的医院里接受治疗。 “对了……我是……到德国来……在德国……” 拢住这个思绪之后,除了白茫茫模糊的一片在延展外,还是什么都抓不住,因此焦急着。 “今天只要安静的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一旦想起了什么,我就会联络你的家人。” 在握着马克杯的少年的手上,乌尔蒂亚把自己的手重了上去。 那是一双柔软的手。 “不用担心,在那之前我会保护你。” 凝视电气石(注1)色的瞳孔,感到自己就连心的最里面都要一同投入进去一样。她柔软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少年慌张的确认了,那并不是左手的无名指。太好了。是右手的中指。然而那却是一枚感觉很男人的戒指。稍微和她的气质有点不相符合呐, “肚子饿了吗?”边这样说着,乌尔蒂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现在,我就去给你做汤。” 第一节·完—— 注1:电气石是主要在巴西、印度、中国、非洲等地方分布的天然宝石的一种。在欧美人们把电气石称为10月的诞生石,意味着安乐,希望和幸福。电气石的色相是多种多样的。有淡绿色、红色、朱黄色、青色、紫色、黑色等。其中深红色的电气石被称为巴西的骄傲,颜色非常漂亮。 注2:波茨坦是勃兰登堡州的首府,在柏林西南约27公里。14世纪建市。曾为普鲁士王国的夏宫。1945年8月2日、美、英三国首脑在此签订《波茨坦协定》。工业以精密机械、光学仪器、机车和车辆制造、化学、纺织为主。设有高等学校、天文台、气象台、电影制片厂。有古代历史博物馆以及18世纪中叶所建的桑苏、西宫和新宫殿、18世纪勃兰登堡门和教学等古迹。 第二章 命之赠物 闻到了马铃薯汤的香味,感到自己确实饿了。美味到拼命的往嘴里扒拉,之后又添了好几次碗。这个时候的乌尔蒂亚就像母亲一样守护着他。 “多谢招待!超级好吃!” “能和你的口味实在太好了。这是母亲教给我的唯一的料理哦。用马铃薯做的汤” “难怪!总有种很怀念的感觉。原来,有种母亲的感觉呢!” 乌尔蒂亚睁大了眼睛,很快又恢复了微笑。 “脸上也红润了起来,已经没有问题了吧。想起什么了吗?”被这么问道,少年好不容平静下来的大脑再一次仔细地往记忆深处搜寻着。 “……虽然没有落到湖里的记忆……但是感觉被什么……被什么人追赶着的感觉。” “被追赶着?” “……虽然不是很清楚……似乎是要从什么地方逃走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感觉。” 乌尔蒂亚那电气石色的瞳孔,一直凝视着他。少年盯着自己的一双手掌,“……不能不逃……不能不逃……但是要从谁的那里逃开呢?” 向着记忆之雾,感觉有什么正漠然的追逼上来的样子。 “黑色的……黑到……” “黑到什么样子?” “绿色的……眼睛?” 乌尔蒂亚表情突然变得很可怕,少年却没有注意到。 “不行了,已经想不出来了。” 为了安慰沉下肩膀的少年,乌尔蒂亚的脸上带着微笑。 “现在只是想到这些已经够了。肯定是受了很大的震惊吧。对精神的伤害过于强烈了,所以丧失记忆的现象也是有的。” “但是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不是很奇怪吗?” “不是的,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哦。没关系,不用着急。休息之后就应该就能慢慢的想起来了。” 少年听乌尔蒂亚美丽的声音听入了迷。 (没有口音,不觉得是外国人呐。) 就算同样是日本人也无法像她那样文雅又优美的说话吧。 “那个,乌尔蒂亚小姐。” 少年低着头上看着她说:“我听您刚才说:‘我说的语言听起来像日语’,您才知道我是日本人,我说的是日语,难道不是吗?” 乌尔蒂亚微笑着。 “最初见面的时候也是,并不是问我‘你发生了什么?’而是问‘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来救我真的只是事出偶然吗?” “若不是偶然的话?” “如果您知道什么……” 乌尔蒂亚的嘴角挂着微笑,只是回望着他而已。 “您……您是……” “我会保护你,至少请相信这一点。”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总觉得是位谜样的女性。虽然大脑深处的理智在私语,稍微戒备一下比较好。但是,不可思议的却无法产生戒心。而且在某些地方,和思慕类似的情感开始萌芽。 肚子一旦填饱了,不久就想睡觉。已经筋疲力尽、疲惫不堪了。在睡着之前,乌尔蒂亚都在枕边待着。 “只要醒过来了……真的就会想起来吗?” 带着无法隐藏的不安,少年问道。乌尔蒂亚只是点了点头。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哦。” 少年的脸一片赤红,答了句“是”。乌尔蒂亚白净的手从被窝里悄悄的伸进去。温柔的握着少年的右手。少年内心忐忑着,睡不着。往下看去,乌尔蒂亚瞳孔中漫溢的温柔中却没缘由的有种悲伤的感觉。少年并不知道她露出这种表情的原因。渐渐的,少年有种回到了幼儿时期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睡魔吞没了。 久违了的什么都感知不到、香香甜甜的沉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第二节·完 不速之客到来的时候,正是黎明。 出去应门的,是乌尔蒂亚。当注意到的时候,少年也醒了过来。透过窗外,可以看到警车蓝色的灯。从门的缝隙中偷偷的往外看,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和乌尔蒂亚说着什么。 (是在搜寻我吗?) 难道自己做过会让警察来追捕自己的事情吗。还是为了找到落在湖里的自己,是家人连警察都惊动了吗?暂且把卧室的门关了,要出去吗,该怎么办。少年一时之间迷惑着。 门的另一边,传来“乓乓”像爆炸一样的响声。惊讶着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少年呆若木鸡。 玄关的前面,警官倒在那里。是刚才和乌尔蒂亚说话的那位警官,俯趴着倒在那里。 (什……么……) 乌尔蒂亚蹲在伏倒的警官的身侧,一支冒着细细硝烟的手枪正握在她手里。少年一时瞠目结舌。 “袭……是你袭击他的?” “逃吧”,乌尔蒂亚说道。 “你、你把这个人杀了吗?” “他是来狙击你的那些人的爪牙,快点逃……!” “啊,啊啊……呜哇啊啊啊!” 挪着屁股向后退着,少年惊恐的说:“杀、杀人凶手!不……不要过来!不要往这边来!” 但乌尔蒂亚不由分说拽过少年的手腕,即使少年悲鸣挣扎着也强行把他带到外面去了。 “快点!赶紧逃!” “不要……放开我……!” 感到警车里有人,乌尔蒂亚敏锐的抬起手用手枪指向那里。被带出来的少年也看着那头。 (什么?) “……果然是你,乌尔蒂亚。” 年轻男人的声音,虽然蓝色灯光刺眼到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看到他细长的身形,声音听上去也是十字开头的年龄。头顶上蒙着头巾一样的东西。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哦,连你也是。乌尔蒂亚。” “我不会把这个孩子交给你!”护着少年的背,乌尔蒂亚这么说道。 “我会保护这个孩子到底!” “你要做的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自己清楚吗?” 年轻人的口气很平静,却不知为何听上去像在逼迫着什么。 “那一位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人。快点,把他放开,如果不想后悔的话,就放开!” “该离开的人是你。你只是弄错了而已……!” “如果不罢手的话,就不得不杀了你,乌尔蒂亚。” “正如所愿!” 连接不断的枪声回响着。扣下扳机的是乌尔蒂亚。对方的年轻人是不是害怕被射到呢。少年无法确认,因为在此之前就被牵着手跑了出去。 “乌、乌尔蒂亚小姐!“ 她确实是在保护自己的样子。泊在房子后面的她的车子此时正喷着火。 “追击手”和他的同伴们干的。 “跑到湖边去!” 两人逃进了仍然昏暗的湖畔森林,拨开灌木丛,踏上雪地,一个劲的逃跑着。 “前面的栈桥停着一辆摩托艇,从湖里出去了应该就能甩开他们了。” “您是……您到底是什么人,乌尔蒂亚小姐!那些人知道些什么吗!为什么必须要追捕我呢!” 乌尔蒂亚欲言又止。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自己耳根掠过。子弹吗?!少年刚一回头,乌尔蒂亚立刻向后方第二次扣下了扳机。追击手终于还是来了,并没有甩掉。 “呜哇……!” 有什么正在拽着自己的脚,少年倒在了地上。一看,脚脖子被像藤蔓一样的东西给缠住了。乌尔蒂亚一攻击它们,绿色的液体从藤蔓中飞散开来。 “什、什么啊,这个到底是……!” 沙沙沙的有什么正 贴着地面向这里迫近了。是植物。积雪的上方,大量的藤蔓以惊人的速度延伸了过来。 “呼……!” “伏下身来!” 乌尔蒂亚用嘴咬开了某种罐子的盖子,对准涌上来的植物投了过去。油飞散开来。点了火的打火机就这样丢到蔓藤群的上面。它们呻吟着,一齐燃了起来。 “呼……啊!” “快跑!” 把少年抱在自己腋下,乌尔蒂亚开始向上风向跑。熊熊燃烧的火焰把周围照得比白天还要明亮。刚由山毛榉林中脱身,那一头就是小型的栈桥广场。突然乌尔蒂亚停下了脚步。已经有人影早早的等候在那里了。 “你逃不掉了,乌尔蒂亚!” 是一个更低也更粗的声音。乌尔蒂亚突然扣响了扳机,但枪只是发出了“呷其”的声音。子弹已经用完了。万事皆休。这样想着,乌尔蒂亚冷静了下来。 她毅然的逼视着对方,“你们,是赢不了我的。” 猛烈的风抚过湖面。绞起的水沫四下飞溅最终落了下来。少年惊恐的用手护着自己。 就在这之后,异变发生了。只是移开视线几秒钟而已,刚才还在眼前的男人却已不见踪影。在那里出现了一头黑色的大型猎犬。 “什、什么……” 是一头比人的身体还要大的猎犬。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小心,阿兰!” 背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是刚才的年轻男人。 “乌尔蒂亚放氢化炸弹(注1)过来了……!不可轻视。” 猎犬开始向这边袭来,乌尔蒂亚护着少年,湖面哗哗的轰响着。少年瞪大了眼睛。湖面正不停的喷着水。如同间歇泉一样向上喷涌着。随即化成了巨大的实块,对准这边砸了下来。就像大量的瓦砾坠了下来一样,发出了惊人的响声。 少年承受不了的样子护着自己的身体。猛烈的冲击撞碎了石头。那是比炸弹还要恐怖的破坏力。 但是碎片却没有飞溅到这边来。 “……啊……啊?” 等周围变得鸦雀无声的时候,少年睁开眼睛,一面金壁展开在少年眼前。在这面壁上可以看到羽毛组成的固块。那是羽翼。在他的面前出现的,正是一扇伸展开来的巨大羽翼。 这副光景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年被乌尔蒂亚巨大的羽翼保护着。乌尔蒂亚的右翼变成了羽翼。是和头发同样颜色的羽翼。那是在火光照耀之下黄金色熠熠生辉的羽翼。 (是天使啊……)少年这么认为。 (这个人是女神吗?) 不知不觉的,风向改变了。由燃烧着的森林里,流向这里的浓烟让少年咳嗽个不停。 “能跑吗?” 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前大量的羽毛飞零着。少年揉揉眼睛,是眼睛的错觉? “往右边的栈桥,跑!” 这个时候少年终于注意到了。乌尔蒂亚的肩口被血浸染着。 “这个伤……难道被砸到了吗?” “没关系,不是致命伤!这边!” 正要往栈桥跑去的时候,停泊着的摩托艇正轰鸣着喷着火。“不好了”。乌尔蒂亚咋了下舌头。 “跑!” 话音刚落,湖面又再次绞起又细又尖的龙卷风一般的湖水,随即化作了几根水柱。对准追击手袭击过去。这个场面如同无数巨大的钉子。这到底是什么呐?是乌尔蒂亚干的么? 什么都想不明白。 两个人在奔跑着。在森林中一个劲的奔跑着。 远远听到消防车警笛的声音。好象是谁发现了火灾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东面的天空泛起了白光,夜空开始变得明亮。 “已……已经跑不动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少年为自己刚才嘟囔的话而吃了一惊。“不能跑了?”不对,“能跑”的。不仅是直到这里,甚至是比这里更远的距离。本应“不能跑”的这个自己,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追击手……好象是被甩掉了呢。”乌尔蒂亚说道。 “那些人……到底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究竟是……!” 本想逼问下去,却把话又吞了回去。乌尔蒂亚直直的看向少年这里,正因为她眼眸里盈满的眼泪,少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到底是……” 乌尔蒂亚细细的手指伸向少年的左胸,触抚着。樱色的唇半开着。少年突然明白她是在呼唤着谁的名字。我的名字?我是…… “咚——通!”一声,空气开始鼓动。 少年吃惊的别过头去。 (现在感觉到的,是什么东西) 简直就像整面湖水都在拍动一样。 “这是……” 突然雾浓了起来,这并不是错觉。乌尔蒂亚也感到了这种异样,紧盯着湖上的一点。 “……来了……” 可以听到某种东西的响动。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这片湖自身活生生的脏器。 由中心部吹来本体不明的风,拨开了雾。两个人看到湖面隆起,从底部浮上来了一个黑色的物体。 “什……么……” 是怪鱼吗?少年这么想道。但是却并不如所臆测的,那里出现的是一个人的形态。 是巨人。 由湖底出现了一位比山还要庞大的“人类”。 惊呆了的少年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奥……丁……”(注2) 乌尔蒂亚把惊吓得呆若木鸡的少年抱到怀里。在用全身保护着自己的这弯手臂里,少年产生了既视感(注3)。 (……以前也曾这样……) 这样做过? (不对……我是) (我,把谁) “!” 大浪来袭,那是湖里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大潮。 由头顶降下大量湖水。两人随即被波浪吞噬了。但这并不是水。只是感到身体中像是涌入了流沙一样。 乌尔蒂亚被波浪冲走了,变成浊流而狂暴的暗流把乌尔蒂亚吞没了并流向湖里。 “乌尔蒂亚小姐……!” “活下去!” 边往下沉溺着,边拼命的伸出了手,乌尔蒂亚呼喊着。 “继续活下去!” 浑浊的湖水吞噬了乌尔蒂亚的身体,正想追上去的时候,第二轮波浪在少年的眼前伸展开来,形成了一道水壁。 这次是真正的水。 少年被波浪吞没了,被它翻滚着——然后,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end—— 注1:原文中,此处的假名为ハイドロ·ボム,英文是hydrobomb。 注2:奥丁(odin):主神 众神之王,世界的统治者,又有"天父"之称。他头戴大金盔,肩上栖息着两只神鸦,分别象征"思想"和"记忆"。它们每天早上飞遍全世界,回来向奥丁报告它们的见闻。奥丁脚下蹲伏着两只狼,专司警卫之责。为了增加聪明才智,预测未来,更好地进行统治,奥丁一心要喝智慧井里的水,即秦皮树根旁的圣泉。但守护这口井的巨人弥米尔要他以一只眼睛作为代价,奥丁不假思索,当即挖掉一只眼睛。喝了井水后,就变得博学多才。他发明了北欧古文字(罗纳),司命运的仙女即用这种文字把命运记载在盾上。 注3:既视感(dejavu),指对于未曾体验的事情,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每个正常人或多或少都有过既视感的体验。 对既视感有很多种说法,前生的记忆、二次反射、半脑活动超前于另半脑、时空交 错……其中不乏科学理论,更有旁门左道。但无论如何,对于这种奇妙的感觉,至今尚未有定论。 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孩子的欢呼声。 放声咯咯的笑着。 不久就听到了柱型时钟的振子报时的声音,直到清楚的能够听到沸腾着的锅炉的蒸汽音之类的声音,就在那一瞬,终于睁开了眼睑。 “醒了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正横躺在床上。古香古色的木制天花板,像保健室一样用窗帘分开的房间,又是没见过的房间。而且守在枕头边的,是一位戴着眼镜二十岁左右的金发白人男性。 “……这里是……” “太好了,恢复意识了哦。……喂,医生!” 这里是建在湖畔边历史悠久的医院。从窗外望去是林立着的冬季枯树,房间角落里烧着马口铁炉子(注1)。那上面的药罐正冒着缕缕热气。窗外的孩子们正在玩雪。穿着白大褂胖胖的医生连忙从里面出来给少年做了一通大概的诊察。和旁边的年轻男人用德语之类的语言说着什么。 “太好了,病情十分稳定。……你倒在湖边被船屋的店主发现了,用车运过来的。还记得吗?” (啊咧?又来了。) 少年这么想道。又是一个说日语很流利的外国人。这次是男人。现在德国很流行日语吗? “我一听说有一个很像你的少年被送到了这里的时候,马上就赶到了这里。一直在找你哦。听说你失去意识的时候,我还以为已经绝对进入危险状态了呢。” 少年直楞楞的看着天花板,渐渐回想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情。突然, “乌尔蒂亚小姐呢……!” “呃?在说谁的事呢?” “不好啦!她被波浪吞没了。请去寻找她!是一个女人!救了我的金发的美丽女人,她被湖里的大潮吞没了……!” “大潮?哈哈,除非陨石坠进去了,否则那个湖里是不可能起大潮的。” “那么,就是一定是陨石坠进去了!” “如果发生了那样的这种事情,这一带都会被水浸没。莫非是做了梦?” “梦?” 少年眨了眨又大又圆的眼睛。一时之间糊涂了。戴着细框眼睛的金发青年探出身体。 “比起这个来还是更该关心你自己的事情哦。这两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你呢?说什么找我之类的。” “我是由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注2)派遣而来的本案担当的移植协调员。“ “移……植?” “不会吧……连这个也忘了吗?你四天前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哦,kanade。” “kanade……?” “是你的名字哦。难道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吗?kadenakanade。你的名字哦。” “我的名字是……kadena……kanade……” 浓雾中模模糊糊的记忆渐渐连结成了图象,不久就像焦距调准了一样,所有的事物都在大脑中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移植手术。 心脏。 “对了,我是……” 奏(kanade)下意识的把穿着的衬衫领子拉开,看着自己的左胸。这个伤痕。在胸前的巨大的伤痕。这是手术后留下的痕迹。 连忙环视自己的身体。左边的手肘,肚子的周围……。在集中治疗室的床上,应该是有很多管子连接在一起的。这是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真的不记得了?” 被这位名义上是移植协调员的青年问道,奏在空白的记忆之上绕了一圈,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青年说了句:“真的吗?”睁圆了他茶色的瞳孔。 “你在这两天内行踪不明哦。手术结束之后,还没有经过两天你就突然从医院消失了,那可是引起了大骚动呢。难道不是被诱拐了吗?” “诱拐?” “啊啊。就算没发生这样的事,打从你移植手术的一开始就一连串的异常的事件就持续不断。” “异常事件是指?” “虽然我认为你还不知道,但是实际上,运送为了给你移植的脏器的那架飞机,就在着陆之前坠落了。万幸捐赠者的心脏平安无事。但是两名搭乘人员却牺牲了。” (直升飞机坠落了……) 奏的脸色变得刷白。……坠落了……两个人……死了…… (骗人的吧) “正在报道这个大事件的时候,你却不在了。移植了心脏才仅仅未过两天的你。仍然还在医院的集中治疗室里的你,明明就还没到能够出去的状态。” “等等……等一下。按照次序慢慢来。我会好好的回想起来的,所以能不能稍微说得慢一点。” 整理不能的大脑里,确实有什么不能放置在一旁不管的事情。 (心脏,正好好的跳动着) 对了,心脏手术成功了。 平安的成功了。 这里略微有些记忆。在集中治疗室里,被很多的管子给连着。包围着由麻醉中苏醒过来的奏。 ——恭喜,成功了。 执刀的医生们都笑着。循环器外科的阿兹曼医生和霍夫纳医生,还有接收方协调员赫鲁曼先生。 ——接下来只要能抑制拒绝反应,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是,这之后的事情却想不出来。能记起来的就只是从湖里爬上来的那段开始了。和乌尔蒂亚小姐见面是在这之后。从集中治疗室到湖畔,没有填补这时间的记忆。 “很快搬送车就会来接你了哦。状态虽然稳定下来了,但一回到休托鲁曼医院还是要做各种各样的检查。但是我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状态会是如此稳定。这种事情还是是第一次见到。” 确实如此。 奏自己也吓了一跳。 刚接受了移植手术的人,掉落在隆冬的湖里?我却好好的活下来了。而且无论是走路跑步,这段时间几乎没有感觉到心脏的负担。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吧。 (果然昨天的晚上的事全部都是梦吧……?) “你也是协调员吧。赫鲁曼先生呢?” “马上就到了哦。虽然我是由脏器移植系统派来的,但是由于他离这很近,所以想先一步到达的样子。一听说你行踪不明,我就立刻赶来增援了。” 难怪是第一次看到的面孔。 所谓移植系统,就是在脏器提供者与移植希望者之间搭桥牵线的组织。脏器提供者死亡的时候,在等待移植的患者之间,以为了适当且公正的脏器提供而周旋其中为主要工作。移植希望者的登陆、捐赠者的情报的收集、医院,从应对捐赠者家属开始,到摘出队伍的编成、接受移植患者的选定、直到脏器搬送,与脏器移植有关的一切业务都以中立的立场进行着。移植协调人则是指接手这之后的工作的人们。与脏器提供方相对应的是捐赠者协调员,随同陪伴移植患者术前术后的就是所谓的接收方协调员 但是奏突然“啊咧?”一声,想起了什么。确实移植系统派遣来的是协调员,但那应是专门于捐赠者一方的。应该是跟着捐赠者家属的。和接受移植的一方也有关联吗?但是,反正向捐赠者家属报告结果也是工作,倒也不奇怪,或许吧…… “那个……你的名字是?” “我的?” 看上去像是个好人的青年,给奏看了看他挂在胸前的身份证。 “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的艾扎克·冯·巴鲁特缪拉。” 第一节·完 注1 :马口铁炉子(ブリキストーブ)。过去经常使用的一种老式烧煤的炉子。 注2: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eurotransnt)。工作范围正文内已有交代。但cy仍无法确定此处是否一定指代该组织(以职权范围及地域范围看来没错)。此处原文为“ユーロ·フェアフプランツ”。如有不同意见,希望讨论。 嘉手纳奏。十五岁。 自小就患有严重心脏病。 随着年龄增长,病情却一味的恶化。半年前医生开始劝说他去做“心脏移植”手术。那个时候的奏只要能从床上起身就满足了,日常生活已无法自理。 一开始被劝说去做移植手术的时候,老实说是很震惊。 虽然了感到了状态在恶化,但我的心脏真有那么衰弱吗?被劝去做移植这类事,就是说连医生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吧。若不做移植,活下去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 主治医生的须贝医生说过。若能做移植的话越早越好。若是比现况更加恶化的话,成功率就会下降。但是就移植待机者比脏器提供者的数量多得惊人的日本来说,无法得知什么时候能做手术。比起日本来,去海外等待脏器的话,接受移植的可能性更高。 但是,海外移植需要花费一大笔航渡费用。光是听了大概预算就被吓了一跳。决不是平均水平的一般家庭一下子就能拿得出来的一大笔钱。那是可以买上块地皮或是两、三间高级公寓的大笔资金。而且,这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其原因是—— 奏有所谓的家庭问题。双亲已不在这个世上。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双亲都是研究员,赶赴某位于德国的研究机关却在当地遭遇交通事故,两人同时死亡了。这之后就被母亲的妹妹(也就是作为叔母的瞳)给收养,被当成家人一样抚养着。到现在为止已花费了大笔治疗费,又要再加上航渡费用什么的……! 海外移植的患者中,为了筹措航渡费用,万不得已也会请求捐助,也有举行募捐活动这样的人。但是,一对自己已给添了很多麻烦的叔母他们说不用再管自己的事……就被训斥了一句“胡说什么呢!” ——奏就像我的儿子一样。你没有必要考虑多余的事。至于航渡费用我们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正当这么说着的时候。 从始料未及的地方传来了援助费用的消息。 来自德国一位实业家的未亡人。据说是奏的双亲在研究机关供职时曾受过很大的照顾,所以可以承担航渡费用,问了详情,说是从今往后都会援助奏的治疗费。第一次听说这回事,大家都吃了一惊。也会有这样的人呀。 这个人寄来的信上邮戳是里根斯堡(注1),所以奏把她称为“拜伦的大阿姨”。(小时候看的漫画里都要在“匿名援助自己的人”名字前面加一个“大”字) 有了这位没有告之姓名的人的帮助,奏去德国等待心脏移植的事就成了。 这之后的日子却不那么好过。对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脏器提供,只能,也只能等待。病情方面虽然没有恶化但也不见好转。从未想过等待一样没有约定期限的东西的滋味是如此痛苦。 等待着捐赠者出现,一味的等待着。 这即是等待由刚死去的人提供脏器这么一回事。并且只能是由心脏仍在跳动但脑死的人所提供。 心脏移植。对人体来说,心脏只有一粒。把等同于命之根源的“心脏”取出,植入他人的健康“心脏”。移植手术自身难度也很大,好不容易出现了捐赠者,若是身体对提供的心脏产生排斥反应,也会就此死去。身体会认为他人的心脏是异物。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发生,这之前会就此调查适合与否,剧烈的排斥反应则用免疫抑制剂设法控制。总之,无论如何运作都是一场赌博。 说实话,很害怕。但自己除此以外已没有从“死”身边逃开的方法了。 向前看等待着,这对奏来说是最困难的事了吧。 虽然有协调员赫鲁曼他们的支持,但是,在“会是今天吗,不知会不会是明天”的移植手术到来之前,无法入眠的日子持续着。孤独感令人厌恶的增加着,被不安折磨着的同时也祈祷着,这样的三个月过去了,然后。 这一天是平安夜。 本应是只和叔母两人度过的安静的平安夜。病房里奏正听着瞳叔母念着由表兄妹寄来的圣诞邮件。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到来了。 协调员赫鲁曼走进病房,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奏。捐赠者出现了。你被选为候补者名单中的第一位。 ——执行最后的意志确认,你愿意接受心脏移植吗? 终于,这个时刻来临了。 奏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第二节·end ******************************* 注1:里根斯堡:位于慕尼黑以北140公里处的古都。 “简直像王子一样的名字呐。” 奏在床上这么说着,搭上了话。移植协调员的白人青年吃了一惊,把脸由检查病历卡上抬了起来。 “是在说我的事情?” “嗯嗯,艾扎克……那——……个……” “冯?巴鲁特缪拉。很早以前我们家是贵族的样子哦。但是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普通的家庭了。父亲是工场的技师。” “艾扎克也是德国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是由好几个国家集合而成的,没错吧。” 他所属的脏器移植系统,是以德国为首,比利时、澳大利亚等六国组成的。在此六国中找出适合度高的脏器提供者(捐赠者)与移植希望者(接受者),以提高移植治疗可能性。从现在算起,约四十年前率先于世界结成的组织。 这样的事情奏已经从赫鲁曼先生那里听说了。 “我的出身是‘现在已不存在的国家’了。” “呃?” 奏睁圆了眼睛。艾扎克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是现在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我是前东德出身。比起这个来,感觉如何?有好好吃饭吗?还真是惊人的恢复力啊。” “哈啊……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奏把手按在左胸上。 “取出自己的心脏,取而代之植入他人的心脏,不得不说是大手术哟。却这么快就恢复了精神。” 确实手术后的患者是不可不如此谨慎对待的。为了尽早能下床活动,尽管多少有些勉强,但在手术翌日都会练习坐起来,第二天练习下床。第三天若是能在房间里走路那是再好不过。虽然听赫鲁曼先生这么说过,但走到外面去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说起来所谓移植的心脏,是还没有与大脑及神经联起来的,一下子就能跑起来之类的事情,简直是无稽之谈。结果只能是自寻死路罢了。 (若是掉进隆冬时节的湖水里,刚掉进去的时候心脏就会停跳了吧) 昨夜发生的事情,果然不是现实,只是做梦而已。 “……和捐赠者心脏的契合度良好真是太好了。手术当天心里肯定没底吧?因为立刻就要下决心做手术。” “是的。真的就是那种‘来了!’的感觉。虽然是突然了点,但已有觉悟了。兴奋也好紧张也好,各种各样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 “听说被选定的人是自己时,很高兴吧?” “高兴……啊,觉得这回终于轮到我的正式表演了……” 但是果然仍觉得很高兴。 奏再次用自己的手掌感受着那粒心脏的鼓动。 “……是吗,已经都变得不再是我的东西了呀。” “嗯?” “我的心脏全部都被替换了。所以现在在这个身体中跳动着的已经全部都是捐赠者的心脏了呢。” “啊啊,是这样的。” “不知怎的,总觉得好不可思议。无法相信呐。” 但是,奏是知道的。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粒心脏了。它如同强力的水泵,源源不断的输送着血液,正常的律动着,强力的鼓动着,确实已经不再是过去那粒不中用的心脏了。 (这是真正的健康人的心脏呐) 病情加重的时候,痛恨着自己那粒衰弱的心脏。若是能有取而代之的东西真想把它换掉。若人类的身体各部能像零件一样,那该多好。 那样的话就能方便的交换“新品”了。 但正因为并非如此,生物才是宝贵的。主治医生阿兹玛医生这么说过。 ——人类的脏器是活着的。知道吗,所谓接受脏器就是从刚死亡的人那里获赠生命这么一回事呐。 我能感觉到脏器的生命力,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阿兹玛医生说过的话。 每一拍的鼓动都是宝贵的。 “这粒心脏的提供者已不在这个世上了呢。” 是由迎来脑死的人身上摘出的心脏。 奏细心体味着这句话。 “……谢谢” 双手按着心脏对它这么说道。 它来自于哪里的什么人,并不知道。但是。 “我会连你的分一起努力的活下去,就算只长一天也好。就算遇到了再辛苦麻烦的事情,我也会加油。真的,谢谢你。” 艾扎克默然的凝视着啜泣的奏。尔后打开了资料。 “……虽然是跳过了很多步骤,但是状态已经基本进入稳定阶段了。仍有患上感染症的可能性,由于通常在第五天左右是急性排斥反应发作的高峰期,所以还不能大意。” “啊、是。” “回去了也得做心肌检查。但是啊,这两天内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是被谁带出去了,普通外来者是不可能从集中治疗室内把被大量医疗仪器系着的患者带出的。若是机器和床一同被运出去还行得通,奏的情况则是全部输液管和支架都被取下带走的状态。 “偶尔,也会出现患有被称为icu症候群(注1)、精神变得不安定的患者自己把管子拔掉的情况。但是从医院出去这样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若是管子自行脱落,很快就会被察觉到。第一,护士会注意到。但是机器并未警示,于是谁也没有发觉。所以一定是谁故意的带到外面去的。由于有安全检查,这是外来人员遇到的第一难关。所以这一定是医院关系者的所作所为。” 然而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奏却一点都想不起来。残存的记忆就从湖里爬上岸那里开始。 是被谁带出去了吗?还是…… 这个时候,艾扎克的手机响了。“不好意思”,就这么一个拿手机的自然动作,奏却被吓了一跳。在医疗器械运行的时候是不允许使用手机的。艾扎克正说着什么的时候,突然转向奏:“湖畔的小屋里发现了伏倒的警察。” “!” 立刻就想到了,是被乌尔蒂亚袭击的那位警官。 “他死了吗?” “没有,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只是在玄关昏睡过去了。但是有被什么人抢走了手枪的形迹。” 听到这里,奏终于送了口气。警官还活着。那个时候的枪声,并不是乌尔蒂亚袭击时发出的,而是警官开的枪,被袭击的是她才对。这之后才把警官打倒,夺去了枪,确定无疑。 (那并不是什么梦境,果然昨晚的发生的事情是现实) 然而由那个湖里出现的黑色巨人是怎么回事?水枪呢?蜂拥而上的藤蔓呢?那些到底是…… “为什么你会认为警官死了呢?” 艾扎克突然刺到了敏感话题。 “你在现场吗?” 这很难以回答。奏想起了警官开枪的理由,乌尔蒂亚说那个警官是“追击手的同伙”。连警察中都有他们的同伙? 一旦这么想着,立刻就多了个心眼。 (这个人虽然自称是移植协调员,难保他其实是坏蛋的伙伴……) 于是就没有下文了。奏的嘴巴像贝壳一样紧紧的闭上了。艾扎克满脸疑惑。哄他也好、装蒜也好,奏只是满怀着警戒心地瞪着对方,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最终让奏开口说话的是来迎接他、和搬运车一起过来的主治医生阿兹玛,接受方协调员赫鲁曼?艾路里希。 “赫鲁曼先生!” 欢喜的抱在一起,高兴过头了,眼泪从头到尾留个不停。房子里面阿兹玛和艾扎克边笑边聊着什么。 (啊,果然是真正的协调员啊) “好了,回医院吧,奏!瞳叔母还等着你哦!” 第三节?完 *** 注1:icu症候群定义:为一种急性的、器质性脑症候群,发生在icu病房接受治疗的病人身上,病人会有智能上的障碍,若病人判断现实的能力也出现障碍时,则被称为icu症病房精神病;加护病房症候群也可被广义的定义为在极大压力环境下发生的情绪状态改变。可以表现为各种型态(如瞻望、精神官能症或精神病的症状)。 “奏——!” 迎接奏回到位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的,正是叔母瞳。使劲搂住从搬运车上降下来、由担架载着的奏。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真的!” “瞳叔母,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真的好担心啊!都快担心死我了!” 眼泪和鼻涕一起涌上来,瞳哭诉着。平时开朗极了的叔母,为这次的事情操劳得脸颊都消瘦了下去。站在她身后的老绅士是大阿姨的执事,摩尔根。 “你平安就好,奏。” 他用简单的日语说了这么一句,奏低下头,“请转告大阿姨,我已经没事了。” 这之后立刻开始了检查。 总之大量的检查正等着奏去完成。奏暂且进入了移植专用病房(由于手术之后很容易患上感染症,所以清洁的环境是第一位的。这个房间被设计成与外界隔离状态,因此杂菌无法进入) 然而医生中无论是谁都对他们的眼前所见瞠目结舌。而且听说了奏曾落入湖水中,医生们被惊吓得简直直不起腰来。目前状态并没有急变。一切还算正常。而且整个过程顺利得过了头,这惊人的恢复力倒被认为是有些“异常”了。 接受方协调员赫鲁曼告诉奏,“都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可以比预定早很多出院。” 从到这里入院治疗一开始,一直便受到他的照顾。这位稍微有些发福的白人欧吉桑,奏常常觉得他和街边的腊肠屋老板很相似。 “幸好,几乎没有发现排斥反应。落入湖中被弄得满身是泥,也并没有引发担心中的感染症。太好了啊。这样的话,最早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回日本了。” “真的吗?” “啊啊。” 当然,由于赫鲁曼说的是德语,所以奏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多亏一旁艾扎克的翻译才弄明白了。入院以来一直跟在身边做翻译的是中田先生,由于跟着叔母一起去听医生的说明了,所以不在这里。艾扎克的日语很流利,也比中田先生更平易近人,所以奏还是感到有点高兴。 “关于直升机的坠落事故,我一直都在想等着它平息下来再说起的,但是……哎,一时还是会考虑到底会变成怎样呢。不管怎么说,都是在我们眼 前的陆地上一瞬间突然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像做的噩梦一样。然而事实却是,在这次坠机事件中,捐赠方担当协调员全部死亡了。” “——……我听说了。该怎么说好呢……” 奏也感到,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 为了自己的心脏移植,有两个人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啊啊,你没有必要觉得自己该为此负什么责任。比起这个来,你若是能生龙活虎的活下去,他们的生命也就绝对并非没有意义了。” 赫鲁曼重重的摇了摇自己的双下巴,这么说道。一旁的艾扎克也插话进来: “我虽然是紧急接任的新人,但是暂时我会跟在你身边,毕竟这次发生了各种各样的特殊事件。”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刚才怀疑过你。” “哈哈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哟。动了那样大的手术之后又发生了这样的骚动的原因吧。稍微变得有点神经质了。” “啊。总之,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适应自己全新的身体。”赫鲁曼这么说道。 “在等待移植期间虽然也曾说明过,但是从今往后,由于身体方面的治疗内容会跟移植之前完全不同,所以更要按照说明和指导来进行哟。治疗的速度也会惊人的提高,身体也会开始复原。会变得忙起来的哟。学会正确的知识,为了最终能够自己管理,加油吧!” “是。” 赫鲁曼被医生叫了一声,暂且先从病房里出去了。奏被留了下来,于是只剩他和艾扎克两人单独在一起了。 只要和他在一起,不知为什么会感到周围流动着不可思议的空气。也许已经习惯了和外国人相处的原因吧,若是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对他的印象,那一定是“生活在自己的时间里的人”。 (和在图书馆里总是读着书的那种形象很合称呢……) 然而意外的,却和运动员似的,右手的中指扎着绷带。奏问起原因,他说是加入了当地的足球队,做了守门员却不小心伤到了手指的样子。 柏林的街道上,平安夜降下的雪已经融化得不见一点痕迹了。自从那以来已经第五天了。望着街市上方蔓延着的阴沉的冬季天空,艾扎克说:“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呢。真是不容易的一年啊。” 这么说着的他却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然笑容。虽然奏还分不清欧美人的美丑,但是他觉得艾扎克的容貌看上去就是很容易亲近的类型。 “你的日语说得很流利呢。你是我所见过的第二个日语说得这么好的外国人。” “是吗?以前我曾在日本留学。” “在哪里?” 艾扎克光是看上去就一副聪明相,细框架眼镜也很洒脱利落,和混着些许茶色的金发十分合称。 “在这之前,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关于搭乘直升机的乘客的事情。其实是有一名人员生还的。” “真的?”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但是那个人在手术之后也行踪不明了。” “行踪不明?” “啊啊,虽然好象是一名金发的年轻女性,但其实仍是个谜呢。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并没有派遣这样一名女性,也并非是摘出队的医生。那到底是谁呢?目前谁也不清楚。” 奏再一次坠入云里雾里,一脸迷惑。 坠落直升机中生还的谜样女性。 (金发的年轻女性……) 不会吧,奏想道。 “救了你的那个女人,的确也是位金发的年轻女人呢。” 像是通晓读心术一样,艾扎克一针见血的点破了。 “这个人有没有说什么呢?” “关、关于什么?” “如果是同一个人,有关直升机坠落的事也好,你从医院消失的事也好,或许她知道些什么。这个叫作乌尔蒂亚的女人说了什么吗?” ——该罢手的人是你们才对。你们只是弄错了……! 奏陷入了沉默之中。 艾扎克像是读懂了他不安的表情似的,探出身体说道:“呐,奏。关于这次的事件有种种说法。其中就有是狙击外国人的极右恐怖分子和反对脏器移植的宗教过激派两种。” “恐怖分子……?” “啊啊,在现今的德国,很遗憾,极端憎恶外国人的组织仍然存在。尤其是亚洲人和黑人简直是他们的众矢之的。这类组织中最近有人扬言,无法容忍自己国家的脏器移植给外国人之类的。” 眼瞅着奏的表情僵硬了。 “是这些人害得直升机坠毁的吗?” “不清楚。然而,无论是捐赠者还是接受者的个人资料都应该是被严格保护的才对,但也不否认存在从什么地方泄露出去的可能性。我正是为了做内部调查被派遣而来的。虽然这次只是偶然攻击你,但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如果想起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艾扎克,我……” “……不用着急。”这么说着的艾扎克微笑着,视线转移到窗外,向着冬季枯萎的街道树,低垂的西边云朵正被夕阳的残照渲染得一片泛红。 “……等你出院了,我来给你做柏林的向导,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白煮腌猪蹄(注1)店,一起去吧,和你的健康的心脏一起。” 奏觉得艾扎克虽然语气开朗,眼睛却看向了遥远的某个地方。 就像是透过自己正看着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这种感觉,难道是错觉吗。 第四节·完 注1:此处原文为アイスバイン,德语为eisbein。白煮腌猪蹄是德国北部的名特产。 这之后,由于健康顺利的恢复着,所以被转移到一般病房单人间的奏,开始给“拜伦的大阿姨”写信了。 “拜启 大阿姨” 奏把从手术当天开始直到今天发生的事都写在信里了。被告之捐赠者出现时那一刻的想法,面对手术室的心情,在集中治疗室里醒来时的所见,在湖边的那个夜晚,乌尔蒂亚的事情,谜样的“追击手”们的事情,奔袭而来的植物,汹涌而来的湖水……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变成了自己有生以来写过的最长的信。 “这是个不知由何而生又从何而终的梦境吗?抑或,所有的一切都是现实吗?我已无法辩明,陷入混乱之中。万幸,移植后的一切都令人惊讶的顺利……” 虽然回到医院的当日微微有点发烧,但并不是由感染症引起的,只是疲劳了而已。免疫抑制剂也有效地发挥了作用,并没有遭受排斥反应带来的痛苦,自身也感到的确在逐渐复原。 无论从哪方面看,身体的状况都和手术前截然不同了。 “……整个过程不得不更长久的继续观察下去(首先,就有对慢性排斥反应之类的担心),虽然离放心还为之尚早,但现在的身体状况却十分良好。我从心底感到,接受移植真是太好了。” “捐赠者是个怎样的人呢。虽然并没有公开姓名,但还是会呆呆的想起那个人的事情。我打算在稳定下来的时候写一封感谢信给捐赠者的家人。我想捐赠方协调员艾扎克应该能替我送到的。” 从头就仔仔细细写下来的文章,却变得难以收笔了。 在等待移植的时候,也曾给大阿姨写过好几封信。 也收到过充满温情的鼓励回信。 所以,总觉得无论什么都可以对大阿姨写下来的样子。 “唯一感到担心的,就是恐怖分子的事。恐怖分子什么的,本以为是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的事情(确实日本也有‘为了警戒恐怖分子撤去垃圾箱’这类的措施),然而我还是陷入了震惊之中。” 把自己从医院里带出去的人大概也是那些组织的爪牙吧。除此以外再想不出其他可能了。虽然丧失了那段记忆,但若是为了从他们的手中逃出来,最终落进了湖里的话,倒也说得通。 “暂且不论诱拐我的事,为了妨碍手术进行而导致直升机坠毁,最后牺牲的不都是身为同胞的德国人吗。只是为了给一个人日本做移植手术搭个手、帮个忙,就会遭到这样的命运,以此作为对其他人的惩戒吗?” “若收领心脏的不是我,飞行员和协调员他们就不会死而是顺利完成任务了吧……” 写到这里,奏突然感到心情沉重,把这张纸给撕碎了。 (只不过是礼节性的信而已,却写满了牢骚话) 搁下笔,长叹一口气,奏把头靠在枕头上。 虽然赫鲁曼曾说过追根究底始终是不好的,却只顾埋头写,给忘记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一周来发生的事情太过“刺激”了吧。 “小~奏~” 打开门,突然露面的正是叔母瞳,手里握着杯面之类的东西。 “锵——过年荞麦面,不是一般的过年面条哦!来来,吃吧吃吧。” “原来,今天是除夕夜啊。” “虽然以往一直都是围坐在被炉旁看红白歌会这样过的,但是这里无论是被炉还是荞麦面都拿不进来呢。” 至少是为了制造些气氛也好,就用杯面来充当下形式了。 瞳叔母四十二岁,圆圆的脸蛋,就四十岁这个年龄来说长相仍是十分可爱。老公比她年长两岁,有一个二十二岁的儿子以及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孩子们都已经从家里搬出去独居了,对奏来说他们是哥哥和姐姐一样的存在。瞳叔母把奏当成最小的儿子一样来疼爱,就算说是溺爱都毫不过分。 “来,吃吧。” 边眺望着由对面建筑物的三角屋顶上浮上来的月亮,两个人呼呼的吸着面条。 突然注意到的时候,瞳叔母正望着奏这边,眼睛润润的。 “怎、怎么了?” “嗯,看到奏自己吸着面条,眼泪就……” 也难怪瞳叔母会这样。去年秋天病情恶化的时候,奏连坐起来好好吃面的力气都没有。 “离上一次见到奏这么大声的吃着面条,已经有多久了呢。医院里的大家都吓了一跳哟。有些患者就算手术成功了,也不得不一直和剧烈的排斥反应做斗争。你真的很幸运。都恢复到这个程度了,或许第三学期期中的时候就可以回国了。奏,太好了呢,你真的很努力了。” “谢谢,瞳叔母。” 奏也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面向瞳。 “我能到这里来,都是因为瞳叔母哟。从今往后我也会好好的向叔母尽自己的孝行。” “奏、奏~” 眼睛里也变得润润的,奏紧紧的搂住了瞳叔母,险些就把汤洒了出来。 “一直要在一起哦。叔父和叔母就拜托你养老送终了哦。自家的孩子们是靠不住了。” “哈、哈哈……我会加油的。” “这之后呢,就算是偶尔也好,要告诉我们哪支股票才能赚钱哦。” “这……这个——……” 奏觉得,现在应和不再考虑那些让人郁闷的事情的叔母一起,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终于身体变得健康了,一直打从心底里希求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已经不会光是从家里的玄关出来就喘不过气了,也不再担心胸腔里的痛苦,只能从床上望着窗外街道树的日子,终于,也结束了。 (终于能和大家一样过上普通的生活了) 真是安静的夜晚呐。新年倒记时的热闹也传不到这里来。 “现在这个时候的日本,正是鸣钟的时候吧。” “是啊……一定在鸣响着呢。” 真是一双对日本和德国之间存在时差这回事完全失去概念的叔母和外甥啊。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迎来了平静详和的新年。 第五节·完 “新年快乐!奏!” 艾扎克是翌日早晨第一个到的。手上拎着一个水壶。 “我带了胶浆酒来庆祝哦。当然是不含酒精的,所以请放心地喝吧。” “新年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啊……” “日本把这个东西叫作屠苏酒对吧。” 边这么说着边往杯子里倾注进温热的红酒。混合了果汁和桂皮的酒尝起来甜甜的,很香醇。总觉得有股肉桂的味道。 “啊啦,艾扎克,来得这么早啊。” “噢——瞳阿姨,新年快叻(注1)~!今年也请多多管~照!我带屠苏酒赖~了!” “啊啊。艾扎克也知道正月吗。我才要请你多多关照呢。” 不知不觉间,瞳叔母和艾扎克竟变得意气投合了。奏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艾扎克说:“怎么突然用那种‘奇怪的外国腔’似的口气说话?” “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就不能正常地说话吗?” 这时赫鲁曼也来了。不知不觉间热闹了起来。 “对对,虽然刚才想到阿兹玛医生那里问候一声,但是他今天休息了。好象是身体一下子崩溃了的样子。” “呀,是不是感冒了。因为骚动一直持续着,也许是累了吧。” “呐,奏。日本正月要吃‘年夜饭’的吧。想吃吗?” “嗯——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年夜饭……比起那个来,更想吃猪排拉面。” “煮排拉面?” “是猪排。” 一旁的瞳也插了一句。 “我想吃石烤白薯。然后还有生鱼片。火锅什么的,带不进病房吧……” (说到白薯) 奏突然看向远方。 (乌尔蒂亚小姐做的马铃薯汤,好香啊……) 从那天开始,心里想的全是乌尔蒂亚的事情。真是漂亮又温柔的人啊。而且也很强,很帅气。简直是女神呐。 (那个人一定是在保护我不受恐怖分子的伤害) 在湖边的那些追击手们大概就是极右组织之类的恐怖分子没错。但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保护自己的,并不知道得很清楚。 (还想再见一次那个人) 虽然听取了奏的证言,湖边的搜查也在进行中。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名类似于乌尔蒂亚的女性。奏担心着。她究竟是实际存在着的人吗?不对,在那个小屋里的确发现了被乌尔蒂亚打昏的警官。那么,她到底是谁? (守护天使) 这个词语一下子就浮现在脑海中。 (金色的天使。没错,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可能!因为她是那么漂亮的人,日语又说得那么流利。轻轻松松的就用那么高雅的方式说话。那个人就是保护我的女神啊!) 以前也曾有过金发的大姐把人从三途川带回来、最终得以生还的故事。我遇上的一定就是这类事情了吧。这样一来,也可以理解那个不可思议的力量了。 (女神做的马铃薯汤……) 奏的脸上微微泛红,一副心驰神醉的样子。瞳叔母却会错意了。 “没、没事吧?奏,奏?” “大、大概是手术的影响吧……” 奏比别人都更早地感到了春天的到来,沉浸在思春一样的幻想中。随后护士进来了。 “赫鲁曼先生,院长先生有请。” 大家的表情一下子都变得严肃起来。 第六节·完—— 注1:这里艾扎克用的是很奇怪的外国人腔调说话,所以用了谐音字来代替。 奏随后的进程一切顺利。 并没有发生担心中的排斥反应,也没有患上感染症,移植的心脏看上去正处于理想的“生着”状态(和身体完全调和的意思)。 奏每天都努力地做着复健练习。同时学习着与新的心脏打交道的方法。接受方协调员赫鲁曼成了此时奏的老师。 “赫鲁曼先生,赫鲁曼先生……” 奏呼唤了好几声,对面坐着的赫鲁曼才回过神来。 “噢噢,不好意思。” “怎么一副呆呆然的样子,不要紧吧?” 已经能够起身在医院自由散步的奏,在阳光充沛的日光室(注1)里,正接受赫鲁曼的术后指导。 “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到哪里了?” “正说到冠动脉硬化症那里。” “是的是的。正如以前说过的,你的移植心脏是除神经心,也就是说那是摘除了神经的心脏。万一,心脏里酸素停止分泌,就会失去痛感。乍一看,会以为这是好事,但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怎么总觉得赫鲁曼先生的样子好奇怪) 连日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一旁坐着的艾扎克也担心地看着赫鲁曼。 奏也在那之后去警察那录了口供,但由于没有记忆所以也没给出什么象样的答案。搜查方面也是一筹莫展,而恐怖分子那条线也毫无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奏出院的事情也日渐迫近了。 “……后天终于就要出院了呐。” 一边绕着院子的花坛散步,艾扎克这么搭了一句。 “是的。好不容易才和大家混熟了,也稍微学会了点德语,总感觉有些寂寞。” “没什么好寂寞的哟。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互相写信嘛。还可以再来玩。回国之后,要好听那边的主治医生的话,好好努力哦!” “说起来,艾扎克你内部调查的进展如何了?” 艾扎克眯起了褐色的眼睛,“……很遗憾,还没发现什么。但不得不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而努力。那种专横的组织,即使是德国的大家都认为他们是心胸狭隘的排他主义者。打算与恐怖分子作战到底。” 奏的失踪最终归因于移植后的“意识障碍症状”。 所谓意识障碍症状,就是产生浅意识混乱或异常的言行举止之类的症状,并伴随着icu症候群一同发作。在移植后的患者中并不是那么罕见的病症。 移植患者的精神状态非常容易变得不稳定,尤其在移植之后,很容易引起抑郁症之类的各种各样的精神病状。也有被幻觉和妄想所苦恼的患者。即使没有发生上述病症,起始于等待移植的时候就总是围绕在心中的重担,即使以怎样的方式发泄出来都不觉得奇怪。奏是如此理解的。 确实得承认,那段没有记忆的时间是存在的。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即使看了那段录象,奏也觉得那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虽然画面映出来的人的确是奏) 柏林距奏被发现的湖大概有50公里的距离,自己怎么会没有独自一人走到那样的地方的记忆…… (但是,那一夜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使被别人说是幻觉,自己也无法否定) “一旦了解到什么新情况了,每次都要联络哦!你的资料连同精神评估一起,全部都会移交给东京的医院,所以安心的回去吧。” “嗯”,奏答道。抬头看向背对着夕阳的艾扎克。 (就要这样,告别了吧) 奏感到依依不舍。 难离别。 从那以后,每天都和艾扎克待在一起。对以前发生的事情的不安也好,对瞳叔母羞于启齿的思春期烦恼也好,都能对艾扎克说。 还想再和他说更多更多的话,是因为艾扎克人品好的原因吧。虽然对方是外国人,但是能这么滔滔不绝的说上一大堆话的人,即使在日本也没有。 奏觉得哪怕是自己自身的未来也好,梦想也好,都还想再和他多聊聊。 “怎么了?一副要哭的样子哦。” 奏急忙用劲地擦了下自己的脸。 “明天,明天如果我得到许可,能一起去柏林的街上散步吗?” “哈哈哈,这是约会吗?那我就接受了。” “好耶!” 艾扎克温柔的笑着。 这个笑容,比什么都更能支持奏那移植后变得不安定的内心。 ** 注1:日光室即是由玻璃搭建而成的房间。 第八节·完 柏林的观光最终还是没能去成。第二天,突然要做紧急检查。由于比预定早很多出院,作为医生这一方必须格外谨慎对待吧。 终于迎来了出院这一天的早上。 移植队的主治医生和护士们一直目送他们到医院的大门,这之后陪同他们的是协调员赫鲁曼和艾扎克。 “柏林的散步没能去成,真是遗憾。” 向这么说着的艾扎克,奏摇了摇头。 “我很快又会来玩的。下一次就是观光了。到时请再和我一起散步吧。” 递过护士送来的花束,奏也和赫鲁曼握了手。由于被恐怖分子袭击的恐惧还没有消失,所以不可以毫无顾忌的在门口待得太久。大家都笑容满面的祝福着奏的出院。 “要让我们看到你神采奕奕的表情哦!” “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家也请多多保重!” 奏和瞳乘坐的出租车径直地面向机场,刚到德国来的奏,那时只能横躺在床上,随同前来的还有大量的医疗器械。但是现在已经可以用自己的脚,行动自如的离开了。 奏从后座席上回头看着大家,一直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艾扎克他们也一直挥着手。 奏乘坐的出租车,在医院的大门外消失了。 寂寞与安心的心情交织着,赫鲁曼一直目送他们到最后。放下了一直使劲挥舞的手,慢慢地转身,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艾扎克。 “艾扎克,稍微占用你点时间。” 看着艾扎克的赫鲁曼,脸上已是和刚才迥然不同的险峻表情。 “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艾扎克的笑容消失了。 换上了一副无机质的眼神。 第二章·完 第三章 以新的身体 第三章以新的身体 “唔哇——日语啊!” 到达成田机场的时候是傍晚四点左右。入国审查结束后,一直到抵达终站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奏一路上都又跳又笑的。 “好怀念!日语!日语!全是日语!” 提示呀、招牌啊,无论看向哪里,周围都充斥着日语。如饥似渴的渴求着日语的奏,光是看到这些就高兴得无法自抑了。(由于是汉莎航空公司[注1]的航班,所以机内仍几乎全是德语……日本航空公司的机票很贵,为了节约就没有坐。) “喂喂,奏!别跳得那么厉害,会跌倒的。” “没——关系,没——关系,啊啊,拉面店!去吃啦!” 虽然为了预防感染症而不得不带上口罩,但是从医疗器械中解放出来的奏,和要去德国之前的奏简直就是两个人。奏对能够自由的使唤自己的身体感到高兴得不得了,虽然医生们曾说过手术成功的话,身体状况就会发生戏剧性的好转,没想到真的会达到这种程度。 “啊——宏武哥哥,凉音姐姐!” 在候机室里绪方家的表兄表姐们正在等待的,手里抱着一捧很大的花束。 “欢迎回来,奏!手术成功了,恭喜!” “好厉害哦——奏!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呐!” 表兄表姐旁边站着的自小时侯起就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里受到照顾的护士富山,她也来了。 “富山阿姨,您也来了啊!” “嗯,我一听说小奏今天回过,就坚持要了休假。须贝先生也很高兴哦,恭喜!” 也来了其他的很多的人,候机室里充满了欢呼声,问候声,一时间人声鼎沸。 “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真的被吓了一跳哟!奏没有坐着轮椅而是自己走过来的。简直觉得像另一个人似的。” “凉姐姐,当了大学生后,变漂亮了呀。” “奏,你真的好了不起呐!好好的努力过了,真的,太好了!” 被宏武揉着脑袋,奏被弄得晕头转向的,却是一脸笑容。 “父亲会在晚上从出差的地方回来。今天肯定要开祝贺会哦!” 第一节·完 ** 注1:德国汉莎航空公司:于1926年在德国柏林正式成立。汉莎航空的核心业务是经营定期的国内及国际客运和货运航班,飞行网络遍布全球450多个航空目的港。 奏所居住的绪方家在东京以西的郊外,青梅市。紧邻着黑多摩群山,是座山清水秀的小城。由于奏很早以前就去市中心的大学医院住院,实际上已经有一年没有回到青梅的家了。刚回到家里。不久,叔父努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绪方家回响起了久违的爽朗笑声。 “恭喜你,奏!这是叔父给的痊愈贺礼。” “哇,好棒——!笔记本电脑!谢谢,努叔父!这样就能上网了!” “太好了呢,奏。但是不可以偷偷地上奇怪的h网站哦。” “老妈啊,奏也不是小孩子了啦。” “阿努,你在胡说什么啊!做事出格到寄出那种不切实际的请求的明信片过来,还引起了大骚动的,到底是谁?!” “好啦,鸡素烧已经做好了哟——” 凉音端着锅从厨房里出来了,饭桌上并排放着奏最喜欢的春卷和小汉堡。 “啊啦……虽然庆祝一下也不错。但奏走了那么多路也累了吧。” “我的话完全没问题,肚子也快饿扁了。得把吃饭的时差给纠过来才行。” “不用勉强哦,刚才已经尽情地闹过一番了。” 虽然口头上这么抱怨着,但最高兴的其实就是瞳叔母了。宏武第一个发起了干杯的祝酒。一家四口外加一人围坐在温暖的饭桌旁,度过了一个热闹的夜晚。 第二节·完 奏回到了久违的自己的房间。 那是在二楼四叠半大小的房间。虽然绝对说不上大,但是却让奏产生了回归自我的感觉。这是世界上最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地方。大概是凉音打扫过了的原因吧,无论在或不在,桌子也好地板也好都亮堂堂的。床上也铺了新的床单,奏坐了上去。 (……终于回来了啊) 奏在心里感慨着。心脏移植手术。脑海中曾多次掠过最坏的结果。一时还抱着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房间的悲壮心情。 “我回来了。” 书架上排满了漫画。 对多数时间卧床不起的奏来说,它们是最大的乐趣。叔母夫妇也喜欢漫画,从过去的到新出的,都看过很多。虽然也玩玩游戏,但不能玩得太久。学校的朋友还以为奏躺在床上休养,“可以一整天都玩游戏,真好啊”这样羡慕着。但那会给心脏造成负担而过疲劳。看漫画则不会,结果,奏的房间就自动地转变成漫画系了。 “我回来了,小摩卡。” 奏对他喜欢的美少女手办打了个招呼。 “明天很快就能用笔记本电脑上网了……” 在被自己喜欢的东西包围着的房间里,奏终于有回归到平常生活的感觉。对过了太久的医院生活的奏来说,这是比什么都幸福的事情。 (恐怖分子什么的……只要回到了日本,就已经跟我没关系了吧) 一下子倒在床上,果然是累了。睡魔终于袭来。“奏——过来洗澡——”依稀听到瞳叔母呼唤的声音,奏滑入了梦乡。 这是最幸福的时刻。这样的每一天,都是宝物。 第三节·完 虽然回到了日本,但也并不意味着立刻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归国第二天,奏回访了经常就诊的大学医院附属心脏中心,和多年来受到照顾的主治医生见了面,谈了谈今后的事情。心脏移植即使在手术成功之后也不能就此告一段落。要与从捐赠者那移植而来的心脏长此以往的打交道,必须坚持定期性的检查,若有什么异变的话立刻就能做出应对措施,最重要的则是要调和状态。 “很好。自己要写管理笔记哦。不可以偷懒,每天都要记哟。” “是,须贝医生。” 主治医生须贝看到奏健康的脸色,也是很高兴的样子。 “从阿兹玛医生那里听说了,搬运直升机坠毁了。” 须贝和那边的执刀医生阿兹玛是同期进入这所大学医院的。 “是的。虽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都已经是开胸之后才发生的事情。所以还以为不得不就这样合上了呢。搬运直升机坠毁什么的,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这个事件在日本也有报道的样子。但是接受方是奏这件事,只有一部分医疗相关人员才知道。 “真是经得起直升机坠毁事故的心脏啊。相当坚强的心脏呐,要好好地与它相处才行。” “是。” 从瞳叔母开的车里,奏直直的眺望着久违的东京街道。在拥挤着风情全无、四角四面的摩天大楼的商业街人行横道上,午休的工薪族呀、拎着钱包的ol呀,都小跑着穿行而过。 对面的高架桥上,银色的电车像一条衣带一样横切过去。 习惯了德国美丽的街道铺陈于眼前的眼睛,光是看着这只让人觉得繁杂混乱的市景就感到疲倦了。但现在,也有些怀念这副杂乱无章的光景。 “奏,还能再稍稍坚持一会吗?” “呃?” “顺道去趟学校吧。” “嗯。”奏微微一笑。但立刻又感到有点踌躇。 “但我没穿制服。” “只是去问候一声,没关系的。” 车子离开 市中心回到青梅,果然就安下心来了。无论怎么说,这里都离山很近,没来过御丘附近的人看到了都会感慨:“哎?这里是东京?”讶仪于这里的深山绵绵和乡土气息。在多摩川的源头附近还可以烧烤,稍微再走一点就到多摩湖了。奏最喜欢这样的青梅了。 “嘉手纳——!你来了呀!” 奏上的中学就在青梅市的市中心,以前的班主任猪熊老师正在办公室里。 “恭喜!的确是健康起来了。真的太好了。” 待在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围了上来,祝贺着奏。 “恭喜手术成功!” “心脏移植什么的,真是了不起呐。辛苦了,你可是英雄哦!” “哈哈,大概吧。大家都还好吧。” “啊啊,现在正是应考时期的冲刺阶段,大家都很紧张呐。” 奏本来也应该参加应考的,但是一直住院几乎没来学校,所以还在二年级。从小学就一起上学的朋友们都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二月正是所谓的应考冲刺阶段。 “要去露个面吗?”被这么问了一句,奏被带到了刚结束第五个学时的三年二班。 看到突然出现穿着便服的少年,教室里的学生们似乎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这是谁。 “嘉、嘉手纳——!” 喊出声来的,是玩得最要好的内海淳也。 “终于来了啊,嘉手纳(kadena)……不对,奏(kadena)……啊啊,奏嘉手纳(kanadekanade),嗯?嘉手纳奏(kadenakanade)……啊咧?” “是嘉手纳奏。” “没错,就是这个!还是这个像冷笑话一样的名字呢。” “你故意这幺说的吧!” “不说这个了。太好了哦!手术成功了吧!干得不错嘛!” “谢谢。” “赶得上毕业真是太好了。总算是安全上垒啊。” 奏越过说个不休的内海的肩膀,环视教室后发现了女子组里以前熟识的面孔。是山濑美咲。视线刚一对上,她就浅浅地笑着挥手。 “我们第六节课是体育课。在体育馆打篮球。有空的话来看看吧,我还想和你再多聊会儿。” 瞳叔母和老师正在商量今后的相关事情,于是奏就被内海带到了体育馆。虽说是体育课,但基本上就是自由时间。奏坐在体育馆的舞台上,看着以前的同年级的学生们在篮球场里跑来跑去的样子。奏为能和内海久别之后重逢而高兴不已。 “话说回来,来的人还真是少啊。” “啊啊,因为今天要参加考试的人可以不用来。” “哦,这样啊。私立学校已经开始考了呀。内海你呢?不好好冲一下?” “我老早就决定好了。推荐保送。” “哎,哪里哪里?” “鸿星。是男子学校啊——啊~啊,能顾盼女孩子的日子也只到下个月了呢。” 里面的球场上,女生们正在打排球。体育馆的地板上乓乓的大声回响着篮球带球落地的声音。奏怀念着这一切。应试生们像是只能在这里发泄压力似的,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都热中地投入到比赛中去了。 “那有没见过的面孔。” 奏看着篮球场这幺说道。是那名现在正跑入罚球区的男生。 “啊啊,那个是我们班的转校生,上个月进来的。” “转校生?这个时候?” “好象是归国子女的样子。说是为了高中应试而匆匆从墨西哥还是秘鲁什么的地方回国的。” “又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啊。” 这么说来仔细一看,他的皮肤晒得黑黑的,五官的轮廓分明,是这个班里没有的类型。独特的行为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 “他日语说得不是很好的样子。” “但是运动神经很好啊……” 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尤其是像奏这样上体育课只能见学的人,到最后只学到了观察力而已。奏可以看得出别的男孩子动作的停顿,但他的动作之流畅,要想找出破绽只能是浪费时间。可以感觉到他连最细微部分的肌肉都没有闲置地运动着,他的动作是如此漂亮,所以自然地就把眼光吸引过去了。 这样的人并不止奏一个,旁边场地的人们亦然。 从内海的脸上却只看出了嫉妒的神情。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神乐崎卓。” 奏嘟囔着“哦”,回头又盯着那个人,看得出神。奏觉得能行动自如到那种程度才能真正感受到体育的乐趣吧。奏也换上了健康的心脏,从今往后多少也是能运动一下的。但是,由于现在心脏和神经还没完全联系起来,所以目前被要求控制剧烈运动量,大脑发出的指令传不到神经,一旦增大运动量,脉搏立刻就会加速或减缓,之后也无法调整过来。 (但是一定,要达到那种程度才行) 奏在心里暗暗订下的目标是出场青梅马拉松比赛。 “嘉手纳君。” 从舞台下面传来了一个可爱的声音。一看,是一位身着针织毛衣的女孩子。干脆利落地扎着半长的头发,很可爱。是山濑美咲。 “山濑……” “好久不见。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 “啊啊,嗯。总算是好了。” 奏和美咲是从小学就在一起的朋友。她是个顽皮的女孩子,以前总是“嘉手纳!”这么叫他,现在却不这样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加上了“君”这样的称呼。 “山濑才是,考试准备得如何了?” “嗯。私立学校怕是考不上了。所以目标是都立学校。” “那么,这以后就要好好努力了吧。” “嗯。” “嗯,什么时候能来学校呢?” “最早也是中旬左右了。” “这样啊,我等你哦。那么,我先走了。” 留下这一句话,美咲回到对面的球场去了。奏呆呆地目送着跑开的美咲。 “女孩子只要一会没见就会变成女人呐……” “你在说什么不知所谓的话啊。不提这个,来我家玩吧。又增加了很多新的手办模型哦!” “什么!”奏立刻就来劲了。 “又增加了多少个手办?” “大概有10个左右吧。‘悸动的轮舞’里的穆亚啊、‘粉雪日记’里的照叶——……照叶可是戴着猫耳的特别版哦!” “呜哇,真的假的!” 没错。 这两个人是手办同好。 “要去要去,我要去看看,绝对会去的。” “是吗!现在穆亚正在上色中。做好了我就给你发短信了。对了,你没有行动电话来着。嗯,这样吧,给你打电话吧。一定要来看哦!” 球场上正有一个学生正一直望着热闹讨论中的两人。正是神乐崎。和奏偶然的目光相接了。那是比怒意还要锋锐的眼光。奏不明所以的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呜哇,被狠狠地瞪了一眼呐) 说不定他是个很严肃的人吧。 接触到久违的学校的空气,奏终于有了真实感。这是普通的生活啊。这样渐渐就能回归到日常生活中去了吧。 第四节·完 注:原文中提到的两个手办的出处“悸动的轮舞”和“粉雪日记”我都没有在yahoo日本上找到相关资料,应该是桑原老师编出来的。 “哟,奏,回来了呀。笔记本电脑已经可以上网了哦。” 奏他们刚回到家里,宏武已经在客厅里把作为痊愈贺礼的笔记本电 脑调试好了。 “thankyou,宏武哥哥。唔哇,好快!” 奏马上就联网试了试速度,惊人的快。空了一阵子的绪方家完全的宽带化了。 “这个东西无论是多大的图象传输都可以看了哦。然后呢,这是我给的痊愈贺礼。” 宏武这么说着,把移动电话公司的包装袋递了过来。 “难道是手机!太棒了。我刚好想要这个东西。送的正是时候哟!” “既然都已经装上起搏器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那么用行动电话也没什么大碍了。你也十五岁了嘛。啊,已经得到父亲的允许了。其实契约就是父亲去签的。” “真的吗。” 奏感动极了,眼睛都变得润润的。 “谢谢,谢谢,宏武哥哥!” “不用啦。我好歹也是进了社会的人嘛。为了可爱的弟弟做这点事情不算什么。” 这么说着的宏武总觉得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另外,我终于要换车了。虽然才刚定货,但是我一拿到手就载你去兜风哟。去街上兜个一圈吧。” “不要。” “不用那么快拒绝吧。” “因为,宏武哥哥开车简直是乱来嘛。” “也不是那么粗暴吧。那只是在进攻而已嘛!” “那还不是一样。” 自称“疾弛屋”的宏武每到星期六就会越过奥多摩山山顶回老家。但是以他那令人无法恭维的开车技术,奏坐的话一定会晕车。 “傻瓜,我已经开得很得心应手啦。我拐弯的超快速度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栏杆可是用别人纳的税造的哦。” “没有撞啦,真是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等着瞧吧,奏。我一定会成为‘奥多摩的黑色彗星’给你看看。” “是是。” “开饭了哟——”瞳叔母从整体厨房那边喊道。 奏晚饭后回到房间,马上就开始设定手机,电脑一直都是家人合用,然而现在却有了自己的专用电脑,奏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像个大人似的了。 (我的手机,我的电脑) 奏本想满心欢喜的立刻开始随心所欲的上网,却被映入眼帘堆积如山的习题集给打住了。 (那之前得把这些给处理掉呀) 从进中学开始,认真算起来去学校的时间也不过一年而已。虽然在住院的时候若身体状况好些了,就会在床上学习。但是这几个月都没有这么做。身体迟迟恢复不了,渐渐就把学业放一边去了。看到已是应考生的同级生们,奏感到相当地着急。 (再这么放着不管的话,我就会成为班上的叔叔级人物了) 不过,奏对自己的娃娃脸还是很有信心的(就连最近也有被误认为是小学生的时候),但只是两三年的话应该还是能稍稍能和年级相称的。 而且,好不容易做如此大的手术成功后回到学校了,以前的同级生们的反应却……虽不至于想要被怎样拍马奉承一番,但总觉得大家都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和老师们的反应比起来,“哎,就这样?”的感觉。 (大家都没有去关心一直缺席的家伙的闲心吧) 但这对应考生来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呐。 (……大家,好无情啊) 奏把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纷纷然地,白色的东西正飘舞着。 “啊,下雪了。” 不由得打开了窗子。凉丝丝的空气一下子冲了进来。从夜空中缓缓降下像白色棉絮一样的东西。对面住家的屋顶也好,道路也好,已然薄薄地覆上了一层白雪。奏突然地想去踏雪。 “我去一趟便利店。” 留下这么一句话,奏到外面去了。虽然还没有鞋底踩在凝雪上嘎吱作响的那种感觉,但在雪地上留下了足迹仍是让奏开心不已。路灯像聚光灯一样映照着降下的雪。 (柏林的雪景也好美啊) 那边有很多古老的建筑,所以空空荡荡的街角的有种像电影里那样的气氛。 (赫鲁曼先生和艾扎克都还好吧……) 虽然分别的日子还没到一周。 也许是因为体会到了在日本的失落感之后,开始怀念起德国的大家来。 (已经开始在为下一位患者的事而奔忙了吧) 这样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独自在外面散步了啊。不,自从“那个时候”以来。 在湖边与乌尔蒂亚相会的那个夜晚。 因为没有带钱包,所以无可奈何地只好站在便利店里看漫画杂志。在下个不停的雪天中,如此明亮的便利店里便挤满了肩并着肩的学生,难道只有自己是游离于大家之外的吗,虽然奏突然间注意到了一点,然而这只不过是自我意识过剩罢了,周围根本没人会去计较奏的事情。 就在这样琐碎的瞬间里,从捐赠者那里得到的心脏也仍然在跳动着。 一刻也没有停歇。 读完一本杂志之后,奏离开了便利店。雪只不过下了一小时而已,却已积了不少,运动鞋的一半都被埋在雪里了。 等待人行横道的信号灯变绿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瞳叔母因为担心而打来的电话。 “对不起,站着读了会书。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哈哈,没事的。马上就回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这个手机的第一通电话呢。当自己的手机响起的时候,感觉很好。正想着终于也可以给内海打个电话了,于是开始在存档的地址栏里搜索起来。 突然,从身后感到了一道视线。 (是谁) 一回头却没看到什么人。雪飘落的交差点中除了奏以外,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刚才的,是什么啊) 错觉吧。 关掉手机,手插进衣兜里跑了起来。但是,仍然能感觉到。感觉得到那道身后的视线。即使是走出去了那种感觉仍然没有消失。环视周围却四下无人。总觉得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奏加快脚步跑了起来。却仍没有从那视线中挣脱出来的感觉。像是被那视线紧紧咬住不放了一样,奏渐渐感到了恐惧。 (被谁盯上了吗?在便利店里和什么坏蛋的视线对上了吗?还是……) “呜哇!” 突然之间有什么从头顶上砸了下来,是从电线上滑落的雪块。 差一点就瘫软下去了。 “吓、吓我一跳。” 早点回去吧,奏这么想着,于是小跑到了青梅线的铁轨旁。眼前道口的警示音轰鸣着,遮切机也开始放下来。停下脚步的奏蹦出了句“啊咧”,瞪圆了眼睛。 道口的对面,有一个不知在哪见过面的年轻人。 是一位穿着带帽夹克衫,身型略高的黑发少年。 (那是……) 轮廓分明的五官,那双像要被吸进去一样的黑色瞳孔,手插在衣兜里,一直盯向这里。奏吃了一惊,不正是那个转校生吗,叫作神乐崎的。 心脏与铛铛铛高声回响的道口警示音以同样的速度高鸣着。侧脸印染在明暗交错的红色光亮中,转校生从轨道的对面直直地盯着这边。奏一时之间动弹不得。感觉像是把胸口的正中央晒在激光光线中一样。 轰鸣着警笛,电车的前照灯渐渐靠近了。马上就要接近这里了。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阵杀气,同时警觉到了什么人的手伸了过来。在这瞬间感到自己正置身于危险之中的奏,突然以握拳的姿势转向身后,然而那里却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电车厉声扬起了警笛,从道口飞驰而去。 铁轨的对面 被橘色的车体给遮住了。电车离开之后,转校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刚才的那是,什么) 刚才确实感到背后有什么人。像是要把奏从身后推出去一样。但是那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对面的一侧只有那个转校生而已。 理应,是在那里的。 (眼睛的错视……?抑或刚才的也是“幻觉”?) 遮断机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那道视线了,但是,回想起来却留下了被什么东西纠缠不休的厌恶感。 直直地盯着这边的转校生。 那双黑色的瞳孔在被遮断机的红色警告灯照亮的一瞬间,如同染上了异样的色泽一般。 (绿色的) 这个画面到底是什么。内心深处的记忆里,有什么正被唤醒起来。怎么回事,大脑里面有什么正蠢蠢欲动。 雪静静地飘落,覆盖在轨道上。鸦雀无声的街道如同屏住了呼吸一般,在奏的胸中萌生了些须的不安。 第五节·完 这之后不久,奏就回到学校生活中去了。 然而不能一下子就出满全日的课程,一开始只能出席中午之前的那几个小时。这一切让奏感觉好极了。由于心力衰竭而卧病在床的日子太久了,全身的肌肉都衰退了,要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还需要一些时间(若要完全恢复则需要和卧病在床的日子同样的时间)。不过,奏正是生长发育旺盛的年龄,所以体力的恢复也会快一些。 班里同学都比自己低一届,所以基本上没有认识的人。而且从这个学期开始制服都换成新的运动款式,制服不同的奏,不管怎么看都很引人注目。 (……呜哇——……这简直就像是在给自己宣传“我是留级生”一样嘛) 因为心情恶劣,一到休息时间就无意识的走到了三年级的教室。 “嘉手纳——我把小穆做好了哦!” 内海立刻欣喜若狂地把手机里的照片拿给奏看。 “噢,好可爱——” “是吧,是吧?呐,今天下午我没课,来不来我家看看?” 在三年级的教室里还能悠哉游哉的似乎只有内海了。由于大家也可以在家里的学习,所以教室里的人屈指可数。 奏的视线不由得搜寻那个转校生的身影,……却没有看到。 “呐,今天过来吗?要来的吧?” “啊,啊啊。” “太好了,我让你看看我的收藏。” 奏环视了一圈,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之后总有被人监视着的感觉。实际上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不仅仅是在外出的时候,在家里的时候也感觉得到。难道仍然只是错觉——还陷在那个“意识障碍症状”之中吗? (被害妄想症?这也属于“伴随着移植而来的精神症状”的范畴里?) 虽然也和须贝医生在电话里谈过这件事,然而具体是怎么回事也无法立刻就弄清楚。下周门诊的时候(仍然不得不接受见周一次的检查)再进行详细的诊察。 (虽然并没有情绪不安定的感觉) 然而内海却没有注意到奏那种类似于不安的一切不快,只是心花怒放的炫耀着自己的收藏品,手舞足蹈。到了内海家,刚进房间的时候,奏“哇”的惊叫了一声,彻底臣服了。 “锵——这就是本人华丽的收藏!” “好、好厉害——!” 房间里摆满了美少女手办,从初版珍品到各式各类的模型,在眼前展开的正是内海的世界。 “好、好强啊!‘牛奶天使’的小荷,‘由你而赠的千之花束’的米希……厉害——这个姿势好棒!” “哈哈,如何。我还是很有一手的吧。” 内海的手办并不仅仅是汇集而已。厉害的是,自己上色加工后便成为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作品”。 “不过,正因为要做这些,就没时间去认真对待考试了。” “内海,你真的好厉害。” 奏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内海。 “给手办加工的同时还有拿到推荐保送的学力,真的太强了。” “还好啦!” 内海大声的笑开了。 “不提这个,有你中意的话就当作礼物送你。这是我给的痊愈贺礼。心脏移植什么的,你一定渡过了很多难关吧。无论喜欢哪个,拿去好了。” “真的吗——!” 奏越来越感动了。 “呜,内海~你真的~……” “我很有风度吧。” “像你这样值得交的朋友,无论哪里都找不到啊。有你在的话,我才不要别的朋友呢。” “哈哈,还好啦。你想感谢的心情我知道了啦。” 于是奏随心所欲地开始挑选手办。眼睛大大的漫画人偶们穿着骚动男人之心的衣服,还摆着萌动男人之心的姿势,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凝望着奏他们。 拿不定主意的奏的目光最终停在书架一角的一个手办上。身板挺得直直的,身上包裹着战斗服,一头赤红色的长发飘扬着,是一个八头身大小的御姐型角色。背后生着一双天使一样的翅膀。 “这、这个……” “嗯?喜欢这个吗?‘爆裂☆御姐’的哈米亚大人。” “内海……这个,可以把头发染成金发,也把那羽毛的颜色染成金色吗?” “哎?这算是订做吗?哈米亚大人的红发正是她的精华所在啊。” “这个触角一样的东西,还有这个表情,已经是超一流上等品的质感了。” (是乌尔蒂亚小姐……) 只看了一眼而已,奏就想起了“那个人”的事。 (长长的金发,蓝色的瞳孔,金色的翅膀……乌尔蒂亚小姐!) 一旦这么想道,就已经看不上别的手办了。也在内海跟前说死了,不能撤回前言了。在奏强硬的命令下,内海一副要哭的样子按照奏的要求开始进行改造。 “不对!大腿的内侧应该这样,要更紧一点!紧靠内侧!” “这、这样?” “不是这样,膝盖靠向这边!” 奏像魔鬼一样的呵斥着(一旦开始挑刺就滔滔不绝、停不下来的类型),内海边啜泣着应诺,边继续着那没边没际的改造作业。 第六节·完 “什么?你迷恋上了外国人?!” 在把奏送到便利店的途中,听到奏表明了对乌尔蒂亚的心里话,内海惊讶地嚷了出来。 “什么?你迷恋上了外国人?!” 在把奏送到便利店的途中,听到奏表明了对乌尔蒂亚的心里话,内海惊讶地嚷了出来。 “所以说,她不是普通的外国人,是守护天使哦。” “外国人作守护天使?你漫画看多了吧。不可能不可能。” “手办是三次元的浪漫。再说了,日本人的守护灵本来也肯定是日本人嘛。” “是真正的真的啦。把我和我的心脏从恐怖分子的手里保护了出来。” 内海此刻的表情很奇妙。一时竟变得认真起来。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的奏,把这一连串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不是吧,那个事件!在德国发生的运送脏器的直升机坠毁事故……那个是你的心脏?” 奏只是点了点头,内海一时间目瞪口呆,接着兴奋了起来。 “厉害——好厉害——呐,嘉手纳。那个事故的当事人原来是你呀。” “没错。但是由于捐赠者的心脏被乌尔蒂亚小姐给保护住了,所以现在才能像这样在这个身体里跳动着。” 内海偷偷地瞄了奏一眼,然后 用非常佩服的样子打量着奏。 “世界也真是小啊。啊呀,虽然我听说了你去德国接受移植的事,但没想到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发生的事件的当事者竟然就是你。” “我倒也没在现场目击到啦。虽然一言难尽……但是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是梦也不是幻觉,确实也发现了被乌尔蒂亚小姐放倒的警官。” “呼——嗯。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呐。” 走在仍留有残雪的步行道上,内海抱着胳膊开始冥思苦想。 “讨厌外国人的恐怖分子为了妨碍移植进行而导致直升机坠毁这一点我倒是明白了……但移植之后仍在袭击你,总有点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 “嗯。恐怖分子正是为了想要申明什么主张而进行破坏活动的吧。只针对你个人进行袭击总有点说不过去。有种抹杀与暗杀的感觉哟。但如果你是个有权有势的政治家那还好说,特地大费周折地去追杀一名无名的亚洲少年,总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不愧是得到了推荐保送的人,观察力相当敏锐。 “难道不是为了不给移植后的人留下活口?” “然而却没有做到那份上。如果我是恐怖分子就会在做移植手术的医院里安放炸弹。先是让直升机坠毁,然后是要你的命。然而非杀你不可这一点,总觉得说不过去……” “说不过去?” 说到这里的内海闷哼了声“嗯”又陷入了沉思。然而没有笃定的把握,于是笑着说了句“没什么”给糊弄过去了。 “不过既然回到日本了,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是有奇怪的外国人转来转去应该立刻就能发现的。现在,他们已经去袭击别的移植案件,早就把你的事情忘干净了。” “说……说的也是。” 这么说着,这回是奏陷入了沉默中。不安突然之间涌了上来。“追击手”?若是这几天来感到的那道视线是—— (那些恐怖分子们?怎么可能?) 不对,正如内海所说,手术结束了之后,只应该在停留于德国的期间袭击自己。没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也没那个空闲吧),恐怖分子特地追到这里来确实是不可能的。 奏来回摇晃着脑袋。 (只是患上了被害妄想症而已。只是出现了“伴随着移植而来的精神症状”而已) “啊——但是我也想见见那位外国的守护天使呐。下次见到了,一定要叫我。” “啊……啊啊。手办就拜托了。” “我很乐意哦。我的‘神之手’创作出的作品可是比本物还要萌(注1)哦!” “这不可能。” “什么——” 在夜晚的街道上渐渐看到了从一角射过来的灯光。那是在肩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面前的便利店。为了犒劳彼此,内海请客买来了肉包子。坐在停车场里,两人大口大口地吃着,正好此时电线之上的新月割破了云层,出现在夜空中。 “好想一直这样下去啊……” 听到奏的喃喃低语,内海瞪大了眼睛。 “一直吃肉包子?” “嗯,也包括这个啦。因为我总是关在病房里的原因吧。日常的行走,去去便利店,只要能做到这些,我就别无所求了……我一直这么祈求着。” “从现在开始渐渐就能实现了哦。想要手办,也想要女朋友。” “啊——乌尔蒂亚小姐!” 把肉包子柔软的表皮与乌尔蒂亚胸前的触感重合起来,奏把脸埋了进去,躁动不安。 第七节·完 注1:“萌”是动漫otaku之间流行的术语,意思是喜欢,中意的意思。日本人认为对角色产生“爱”是件“残酷”的事,所以用“萌”这个词来代指喜欢的心情。 以上观点参考《动感新势力》某期萌文化研究报告。 虽然身体状况有好转,终于可以稍微安心了,但在精神上也许比自我感觉到的更加不安定。虽然现在状况不错,但无法预料什么时候会恶化起来。奏一直担心着这一点。移植之后的三个月内,急性反应的风险仍然很高,动脉病变的可能性在将来也一直存在。目前应对这个风险的措施就是为了预防病变的发生而一直服用免疫抑制剂。然而在美国,“移植心脏十年后仍在生的概率”只有50%,奏考虑过好几次后,变得越来越不安了。自己能进到这个50%的生存率中去吗。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决定接受移植的时候,难道不是想着只要能再活一两年就满足了吗。若是第二天病情急转直下,人就回不来了也毫不奇怪。 (若还能再活十年,就已经够本了。本来就应该是这么打算的) 在回去的路上,奏眺望着新月,边走边这么想着,不能朝坏的方面想。只能向前看。在这种时候只要想想乌尔蒂亚的事情,心里就安定下来了。 (但是,被湖水吞没了之后,她怎样了呢) 奏担心着。但既然是天使或女神的话,应该平安无事吧。是神对把心脏仍在跳动的人的心脏取出来,移植到另一个身上这件事动怒了吗。 于是神对协助了这件事的乌尔蒂亚动怒了吗。 (果然,情绪无法稳定啊……) 奏感到有些累了。明明体力就还没有恢复,加之过度活动,一定是累了吧。 今天就早点睡吧,这么想着的奏走进了绪方家的玄关。 “我回来了。” 晃一看脚下,有一双不曾见过的鞋子。既不是叔父的东西也不是宏武的东西。是一双大上一圈的茶色皮鞋。 (谁来了?) 在客厅里的一桌子吵嚷着的人,正等着刚进来的奏。 “啊啦,奏,欢迎回来。” 奏下意识间呆呆地站住了。 难道那不正是一位围坐在餐桌旁混在绪方一家子人中的外国人吗。端正的五官,戴着细框架眼镜的金发的白人青年。 “艾……艾扎克……?” 笑容满面的艾扎克举起了手中的啤酒杯。 “呀啊。欢迎回来,奏。” 第八节·完 第三章·完 第四章 不悦的转校生 “艾、艾扎克?!你怎么在这里!” 奏所能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了。觥筹交错间,不知是否是气氛热烈的原因,艾扎克满面红潮的笑着。 “哈哈哈,我来日本了哟。” “不是‘我来了哟’这样的回答吧!内部调查呢?协调员的工作呢?!” “哎呀,调查根本收不到成果,于是移交给别人去做了。” “哈啊?”奏纳闷了。总而言之,即是没派上什么用场给降职了? “艾扎克是作为研修指导员来日本的。” 瞳叔母在一旁很高兴的补充道。据说是为了指导日本脏器移植系统的捐赠方协调员,被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派遣而来的。暂时滞留在日本,周旋于成为脏器提供设施的医院之间。 “紧急出现了人员欠缺情况,于是我就成了填补不足的要员的样子。哈哈。” 所以就立刻赶来看奏了。奏目瞪口呆地站着。 (虽、虽然是想着若还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一问,就说是从今天开始要在日本待上半年的样子。 “半年——?!” “也不能老住在酒店里,所以艾扎克一直在找房子。于是呢,奏,我们正在劝他来家里住。反正凉音和宏武的房间是空着的。” “家里?住这里?艾扎克?” “是啊,研修所在国分寺一带,所以就算要搭中央线来回也不是那么麻烦,没错吧?房子的租金又贵,在我们家的话还能好好的吃到自家做的饭菜。” “但、但是叔父怎么说?” “难道不好吗?和艾扎克在一起觉得很开心,奏以前也受了很大照顾,把这里当成民宿就可以了嘛。” 在国外有过民宿经验的叔父努也来了兴趣。奏在想这是如此容易就顺口答应的事吗? 再加上喝醉了,又同是喜欢足球的同好,两人彻底地意气投合起来。 “如果我能住进来,那可是帮了我大莽——(注1)啊。奏觉得如呵——呢?” 又用那种“奇怪的日语”、两只眼睛炯炯发亮的探着奏的口风。 “你就算问我意见……” “当然是赞成咯?因为奏难道不是很想念艾扎克吗?” “好,决定了!明天就立刻搬过来吧,艾扎克。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歇歇!努歇生!我灰加油滴!” 把奏晾在一边,很快就把话说开去了,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艾扎克寄住的事已经决定下来了。 第一节·完 注1:仍是艾扎克很奇怪的外国腔调,所以用了谐音字。 “呜哇!这是诹的放间!” 奏刚把艾扎克带到自己的房间,他就高兴得不知所以。表现出一副对房间里的漫画和手办相当感兴趣的样子。 “就是遮个!日本的‘科爱’,日本的‘御宅租’!” “现在就别那么说话了吧,怎样都好啦,马上给我回到正常的说话方式。”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艾扎克边说边挠着脑袋。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但也是事出突然,而且也想突然出现吓你一跳。不提这个。进展不错呐。” 终于恢复到以往的艾扎克了,奏放心地点了点头。 “总之,现在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 “也回学校上学了?真是了不起的恢复力啊。这是移植心脏理想地生着中的证据。” 艾扎克紧随奏坐在床上,温和地说:“发生了那样的事件和事故,赫鲁曼先生也很重视。我也一直很在乎奏的事情。这之后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吧?” 刚被说到“重视”的时候,奏的眼睛就一点一点地变得湿润了。果然情绪仍是不安定。从被不安动摇着的内心中一下子涌上了泪水,奏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怎么了,奏?” “艾扎克……我……” 奏把直到今天发生的事都毫无保留地向艾扎克说了。 “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嗯。” 最初感觉到视线的那个夜晚,在道口的幻觉,感觉到的视线里总觉得笼罩着一股恶意似的,有好几次警觉到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奏也说了关于乌尔蒂亚的事情,袭击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从心脏仍在跳动的捐赠者身上把心脏取出来给了自己,讲明了心中逐渐萌芽的罪恶感。 “……原来是这样。奏,你一个人闷着,很难受吧。” “艾扎克。” “你现在怀着的罪恶感在接受移植的人们中并不是少见的心绪。但是,奏,这样想好吗。虽然我还以为以前赫鲁曼先生对你说明过,但是提供脏器给你的人,即是所谓的脑死,就算心脏仍在跳动,但也是无力回天的患者了哟。” “但是,心脏在跳。” “嗯,我理解心脏尚未停止跳动之前,就还能感到生存着的实感这种心情。但脑死和植物状态不同,它是掌管着呼吸和循环系统的脑干部位的脑机能处于完全丧失状态的意思。处于植物状态的时候,仍残留着脑干的机能,所以也能自发呼吸,也有恢复的希望。然而脑死则是脑干彻底丧失功能,无法再一次恢复了。拜开发出来的医疗器械所赐,这之后虽然也能维持一定的心拍,但这也只是一时的,几天后心脏就会停跳。所谓脑死移植即是,在医疗器械产生的死亡与死亡之间的损耗时间中进行的,法律上承认‘以脏器提供为前提的场合为限,判定脑死为人的死亡’。我认为这是医疗发达时代对死亡概念的新定义。即使用机械使亡故了的人的心脏跳动着,捐赠者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奏专心地倾听着艾扎克语气平淡的说明。 “对脑死的判定是以细心注意为原则,严格地进行的。你的心脏也是经过了严格的判定才给予提供的。你没必要抱有罪恶感。” 艾扎克把奏手上的指甲与自己的手重合了,说道:“捐赠者的死并不是你的错。” “艾扎克……” 点了点头,艾扎克像是要鼓励他似的,抱住了奏的肩膀。 “……我对艾扎克说了出来,真是太好了。” “稍微安心一点了吗?” “嗯,谢谢。艾扎克来日本真的让我感到很安心。” 这是奏发自内心的想法。在就诊的医院里虽然他常常跟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就好象突然自己一个人被丢到了外面的世界一样,奏害怕着。 “不愧是捐赠方协调员,脑死的事也不得不对捐赠者的家人们说明吧。” “……啊啊。” “我觉得这真是好了不起的工作呀。家人突然亡故了,这决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得到对方的理解,真的好了不起。” 奏还很小的时候,双亲就因为事故去世了。艾扎克看着这边,抱着奏的肩膀的手稍稍加了些力。 “啊咧?” 奏看着他的手叫了一声。 “被撞到的指头还没好么?” “啊,啊啊。又撞到同一个地方了,我一定是没有当守门员的才能吧。” 奏爽朗地大声笑了出来。 “我本以为艾扎克是无所不能的精英分子呢,但意外的……” “意外的?” “哈哈,没什么。” 艾扎克扳过奏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 “比起这个来,回到感觉被谁盯上了的话题。如果又感到了那种感觉,可以告诉我吗?” “告诉艾扎克你?” “啊啊,如果频繁地感觉到了,时不时和我在一起或许会比较好。” “这是什么意思?” 奏绷紧了脸。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哟。” 艾扎克一本正经地说给奏听。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保护你。一定哦。感到不安的时候,无论是多么微小都没有关系,告诉我。把我当成骑士,任何事都可以依靠我。你就由我来保护。” 以从未见过的郑重表情,像念咒语一样,奏也像是被这咒语迷惑了一样,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知、知道了。” 但是奏的眼神突然变得坏坏的,“不准再说那种奇怪的日语了哦。” “有那么奇怪吗?” “很奇怪。” 就这样,这位突然的来访者在第二天大大方方地搬进了绪方家。 第二节·完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奏给捐赠者的家人写了封“感谢信”(匿名寄出的感谢状)。重要的人亡故了,向感到悲伤的捐赠者家人传达了“对您们来说很重要的人的心脏,在我的身体中健康地生着着”这样的一句话。这样做的话,或许能缓和这些人们的悲伤吧。也因为写这封信,想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 但是写这样的文章却非常的难以下笔。要周到地顾虑到对方的心情来写,奏对这样的作业感到非常头痛。正在嗯唔哼哼琢磨着的时候—— “喂——嘉手纳——!手办做好了哦——” 家的窗子底下有一个人正这么大声喊道。奏被吓了一跳,打开窗子,楼下抱着一个大箱子的内海挥着手。 “你在干什么啊。摁门铃呀。” “没啦,因为灯亮着,所以想你肯定在房间里。” 进到家里来的内海递给奏一个扎了缎带的箱子。 “看,做好了哦。” “唔哦——!” 一看到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手办完成品,奏惊呆了。 “厉厉厉厉害!乌尔蒂亚小姐就是这样的感觉!内海你真是天才啊!” “还——好——啦——” “是乌尔蒂亚小姐!太强了——!真的太棒了——!‘神之手’内海!” 这是一个染成黄色头发的八头身御姐角色,姿势也好表情也好都比原来更加斯文秀气,黄色的羽翼拜内海上了凝固的彩色所赐,美艳非常。威严之中也总能感到年长女性包容力的气质,正是乌尔蒂亚的感觉。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乌尔蒂亚小姐就是这种感觉。啊啊,wele,欢迎光临我的房间,乌尔蒂亚小姐!” 看到喜极而泣的奏,内海也感到十分欣喜。 “啊呀——天才是没有极限的。我也对自己的手艺很迷醉呢。” “我回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艾扎克回家了,也在奏的房间里露了脸。 “哦呀,奏,有客人?” “啊,你回来了,艾扎克!” 内海被突然出现的白人青年吓得呆住了。奏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以前的同学内海。内海,这个人是移植协调员的艾扎克。在德国的时候受了他很大照顾。现在因为研修指导到日本来,住在我家里。” “你、你——好……我是内海。” 内海紧张兮兮的样子低下了头,艾扎克也恭恭敬敬地行了日本式的礼。 “初次检面,我司艾扎克。” “比起这个来,艾扎克,看呐!这个。这个,是内海做的哟,乌尔蒂亚小姐的手办。” “乌尔蒂亚?” 艾扎克些许讶异地瞄了一眼,奏兴奋地无法抑制地说:“哎呀,就是我曾经说过的在湖边救过我的那个女人呀。完全就是这样的气质。” “这是乌尔蒂亚……” 艾扎克表情严肃的注视着这个手办,一副十分微妙的表情。奏不由得叫一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好、好厉害呢,奏。日本的小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人偶。” “嗯,这个是原本就有的,但是内海自己给改造了。” “这样啊。更重要的是,今天是检查日吧?没什么事吗?还感到什么奇怪的感觉没有?” “啊啊,托你的福,完全没有。检查也没有问题,你先去吃晚饭吧。” “好强——呐,嘉手纳你这家伙。” “什么?” “你懂德语啊。” “哈?”奏睁圆了眼睛。 “没有,完全不会。只懂只言片语而已。” “但是你刚才不是和那个人说话了吗?” “呃,因为艾扎克说的是日语嘛。” “你在说什么啊,那个人说的是德语吧。” 奏溜了句“哎?”,呆住了。 第三节·完 都说是你弄错了嘛! 奏笑喷了出来。内海的惯性思维太奇怪了。因为看到地的的确确是个德国人,所以就认为他似乎说的也是德语。由于艾扎克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的原因,所以混乱了吧。一定是这样。因为长着一张纯正的欧洲人的脸,却没有口音能如此自然地说日语倒也是件稀奇的事,所以觉得混乱了也不是没有道理。 奏刚一这么说,内海就坚决地否定了。 ——不是什么惯性思维啦!那个人说的是德语……或是别的什么语言虽不是非常清楚,总之说的是外国的语言! 由于内海变得认真起来,奏也补了一句。 ——不是的!就是惯性思维。 ——确实因为似乎他能对话,所以懂日语的样子。但是那个人说的话不是日语! 最后终于演变成了口水仗。 “怎么可能是德语。因为我听不懂德语嘛!” 这么一说,内海也变得没有自信,最后不了了之了。但在回去的时候,内海留下“因为一直待在那边,所以其实就学会德语了,难道不是这样吗?”这样一句话。奏也稍稍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自己仔细回想了一下……然而…… (对方说的话是日语还是德语,这点区别还是分得清的吧) 但总觉得还是很在意。奏不由得向在厨房里正洗着东西的瞳叔母问了一句。 “那个,艾扎克说的是日语吧。” “啊啦,奏,你在说什么呐。” 洗着茶碗的手并没有停下来,瞳叔母答道。 “艾扎克当然说的是日语,讲的不那么好就是了。” “……大概是吧。” 艾扎克这个时候正在洗澡。奏仍然还是打算确认一下,于是从浴室的外面问道: “艾扎克,方便说话吗?” “可以哟——” 艾扎克像是在高兴着什么似的,仍用那种“奇怪的日语”答道。奏打开了浴室的门,面向着舒舒服服泡在浴缸里的艾扎克,问道: “那个——艾扎克日语说得这么好是因为留过学吧。” “嗯,没错。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朋友非说艾扎克讲的是德语。” 艾扎克微微楞了一下,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难道不是因为觉得外国人说的就是外语吗?” “就是这样的吧。惯性思维也真是可怕。” 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奏这么想着,背对浴室出去了。 再说了,若能达到那种程度的德语听力的话,也能听懂赫鲁曼先生他们对话的内容才是。 (果然是内海弄错了呐) 如此理解道,奏出去了。透过浴室的门缝,艾扎克直直地盯着奏的背影。 第四节·完 这个时候,奏上的中学正举办着惯例的冬季球技大会,结 束了都立高校应试的三年级生大体上就只是等待合格发表,看准了消化授课(注1)的时间去处理与毕业相关的事情。 这是在租借的就近市民体育馆里举行的规模满大的事件,男女各两个项目的淘汰赛制。虽然要求全校参加,但今年奏仍然还是在见学组。虽然暂且给自己的班级加油了一会,但因为彼此还不是那么熟悉,所以结果很快又跑去看三年级的比赛了。 (能参与竞技的家伙,真好啊——……) 总觉得在加油的圈子里也一无所获,所以奏就一个人从体育馆的二楼眺望着楼下。下面正进行着二年级的男子篮球比赛和三年级的女子排球比赛。 (球技什么的,已经好些年没练了呐……) 视线向四周巡视的奏,突然发现了对面的美术品陈列室里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今天除了见学的人,大家都应该穿着体育服才对,所以很显眼。看到对方的脸,奏吓了一跳。是那个三年二班的转校生。名为神乐崎的家伙。 奏犹豫了片刻后,下定决心要试着打声招呼看看。 “呀,啊……” 转校生没有表情地把头转向这边,奏紧张地说: “你,是三年二班的神乐崎……君吧。记得我吗?前段时间体育课的时候穿着便服稍稍露过脸的嘉手纳。” “啊啊……” 转校生含糊地答复道。奏问了句:“可以在你旁边吗”预先打了个招呼,走到他身旁。 “为什么不换衣服呢?不出场吗?” “见学。” “哦。感冒了?” “自主见学。” 爱理不理的回了一句,转校生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把右手靠在栏杆上。总觉得是很难再聊下去的气氛。然而奏还是在他跟前毫不羞怯的说: “真是可惜啊。明明运动神经那么好呢。降低了战斗力,难道不是让大家觉得失望吗?” 转校生随随便便地点了下头,目光追随着飞来飞去的排球。看到他倚在栏杆上的右手,奏吃了一惊。手指上带着枚银制的戒指。明明还是中学生却戴着饰品来学校吗。不愧是归国子女,就是不一样,奏佩服不已。 (但是,这个戒指) 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是蛇的戒指。为了饰上漂亮的装饰,二条蛇交错环绕着手指。 (没错,乌尔蒂亚小姐戴的正是这样的纹样) 不过,以蛇作为主题本身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对银制饰品完全没什么兴趣的奏把它们统统一视同仁。 (真不错呐……我也去买一个吧)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从下面的球场上对准这里飞来了一个回球失误的球。向用手护着那边的奏直击而去的球却意外地被转校生若无其事的单手接住,向下投了回去。奏佩服地笑着说: “不愧是你啊。” 转校生只是沉默着。 “……啊,我因为生病而留级了,所以还是二年级。前段时间倒是在德国,但是神乐崎君以前是在南美洲吧?南半球正是仲夏所以准备衣服什么的也很头痛吧。” 对方根本没有理睬,奏突然心头火起,但是想起了曾听说过他不是很会说日语,语言不通所以有些孤僻的事情。这样啊,奏同情道。特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如果,班里没有说得上话的人,觉得我还行的话,就当你说话的对象吧。啊,只言片语也完全没有关系。我在现在的班里也没有朋友。” 这么说着,转校生终于看向这边了。东洋人独特的平板而无表情的气质,轮廓分明的五官,凛凛的黑色瞳孔令人惊讶的有力度,奏在一时间把话全吞了回去。 (这、这在女孩子之间一定很有人气吧) 稍稍这么猜测了一下,奏想起了从前几天开始就有的不得不确认的事情。鼓起勇气问道: “那个。前段日子,我们见过面吧。晚上在道口的事情。” 转校生一脸讶异的神色。 “不、不记得了吗。在道口等车通过的时候。我倒是在对面,你那个时候——” “……不明白。” 神乐崎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奏没有听清,“呃?”一声反问道。 “为什么能这么热中于打球呢?想不明白。” “哈……那——个……” “能有忙这种事情的工夫,不如去帮忙家人的工作。” 奏顿感泄气。那是流畅的日语。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像平常一样说话呢。 “不、不是的。打球这回事,那是体育哟。体育。这是为了给毕业生留下回忆而举办的吧。” “没时间。无聊。连这样的事情都如此热中,才无法交往下去。” “无、无聊什么的,不是这样的哟。” 突然奏的语调变了,稍稍吃了一惊的神乐崎“呃”了一声,看向那边。 “什么叫做无聊啊。体育不是什么无聊的事情哟。身体的运动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哟。你知不知道自己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啊!” 对转校生傲慢的态度,奏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运动神经好了那么一点就可以洋洋得意了吗。即使因为打得好也不能小看人啊!明明就有想要做运动却做不了的人!” 神乐崎呆呆地站着,奏更加较真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身体衰弱到无法运动的人的心情!除了看以外什么都做不了的人也是大大存在的哟。一看到明明就能运动却不去做的家伙,就让人生气!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朋友啊!” 像是要发泄一通似的,撂了句“算了,随你便”,转身背对过去,奏走开了。神乐崎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目送着他。 怒在心头的奏,下楼梯的时候也一直小声碎碎念着。 “同情他的我真是笨蛋。看不起运动。所以才说,能做运动的家伙真是……” 正要从楼梯口出去开门的时候,奏和从迎面走来的女学生撞了个满怀。哇,彼此都扬起了悲鸣。一看,不正是山濑美咲吗。 “嘉、嘉手纳君……” “山濑。” “对不起。神乐崎在上面吗?马上就开始男子的比赛了。” “在的哟。但是他决心要溜号了。” “怎么这样。因为和足球比赛重了,所以人手不够。就是硬拖也得让他上场。” 气势满满地,美咲上楼去了。感到扫兴的奏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和打从一开始就微不足道的自己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我可不会让你给骗过去哟,山濑。” 身后传来这个声音的时候,正是奏要走出去的一瞬。 (啊咧?) ——没时间,无聊。 奏停下了脚步。这种感觉。 不对。这个声音。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在哪里呢?) 那种语气,那个声音。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在什么时候却想不起来。 (错觉……?) 像是要抹去这微妙的记忆的触感似的,高扬起了欢呼声。似乎是跟前的球场的比赛结束了。然而奏只是呆呆地站着。 从头顶上方,神乐崎用阴沉的视线,一直注视着那样的奏。 第五节·完 “很好,写完了——” 面对着自己家房间里的桌子的奏,手里拿着两封已封缄好的信,高声欢呼。终于完工的两封信。一封没有署名,另一封则是普通信件所以附有署名。抽出那封没有署名的信,用另一只手拿着。 “我去趟邮局。” 于是奏出去了。 “不赶紧的话,窗口就关门了 。” 这封信是寄给“拜伦的大阿姨”的,这是回国后的第一封信。写了近况,恢复的过程,艾扎克来日本感到很开心的事情,同级生他们的事情,为了与以前提到过的“移植后的精神症状”所做的相关努力。 “艾扎克平时有点迟钝,但是一旦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不愧是捐赠方协调员就会变得很可靠,对他的专业知识也常常感到佩服。其实我有点憧憬呢,我将来也想成为某个领域的专业人士。” “艾扎克的日语说得很好,好到连内海都错听成他说的是‘德语’。内海也很喜欢手办,并且制作技术是半职业级的。我也终于接近健康的身体了,得快点找到能投身其中的事情才行……” “不好,还有5分钟!” 在邮局即将关门的时候冲了进去,顺利买到邮票后向邮筒里投了信。放下心来,奏顺路照例去了那家便利店。 (果然还是想不起来呐) 那个转校生的事情。其实那之后奏一直想着他的事情。 那个声音。说不上是特别有鲜明特征的声音。并不太高也不太低,非要说的话那是种硬质的,没有起伏的声音。是和谁的声音很像吗?将要抓住却又无法触及的记忆让人急噪难耐。 (话说回来,为什么那个时候那家伙会出现在那里?) 在道口,背后感到杀意的时候,那家伙就在铁路的对面。 那真的是我的幻觉吗? (这种时候转来的转校生。怎么会——) “不可能吧。” 奏立刻就打消了那种没来由的想法。对方始终是日本的中学生。又不是德国人。至少这一点是可以打包票的。会产生那种幻觉都是因为第一印象太过强烈了。不是意识障碍症状,而是羡慕。我只是嫉妒那个长得帅运动神经又好的转校生罢了。 (虽然性格倒是不怎么样) 站着读完书,因为洗发液用完了,就顺便买了新的,还有一瓶自己爱喝的茶。等待结帐的奏,突然注意到收银员旁边放置的箱子,里面装着黄色的卡片。 (这个,确实是) 模样可爱的天使图案上方印刷着“脏器提供意愿表示卡片”几个大字。奏拿在手里端详着。 翻到背面,就看到了[1.2.3]的数字与文章,指示上写着在愿意提供的脏器旁的相应数字上面画○。[1]写着“我服从脑死判定,脑死后以移植为目的提供画○的脏器”。这下面是并排排列着的脏器名称。[2]是“心脏停跳之后”提供脏器。[3]是“我不愿意提供脏器”。其下是署名栏。 奏拿了一张回家。 (意愿表示啊……) 如果德国也有这样的卡片,给奏提供心脏的捐赠者也一定在[1]的“心脏”处画了○吧。 收银员的前面有很多客人在排队,谁也没有看向捐赠卡。 (喂,就在这里哟) (拜那张卡片所赐,移植了健康心脏的人就在这里哟) 真想对便利店里的所有人这么说。然而并没有付诸行动。 (没错,这次轮到我了) 想在捐赠卡上画○。自己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像用不知谁的心脏救活了自己一样,也想用自己健康的脏器去救助别的什么人。 (向大阿姨报告的事情又增加了一件呐) 奏感到很自豪,走出了商店。但是就像是要在这好心情里泼冷水一样,一出门就有一大滩水坑。险些踩进去的奏惊叫了声“哎呀”向一旁闪开了。就在这个时候。 紧贴身侧有什么庞大的物体掠了过去。下一瞬,像是炸弹引爆了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爆破音在身后响起。 “呃”惊叫一声回过头去的奏,大吃一惊。 火车直冲进了店的入口。门的玻璃全部粉粉碎了,复印机和atm被挤碎压瘪,不成样子。车子直撞到l字型的收银台才停了下来。此时悲鸣与怒骂四起。万幸没有人受伤,似乎没有人卷进去。 (哇,哇,哇) 奏吓得直发抖。 (车!车子冲了进来……!) 现场一片骚动。人群乱哄哄的围作一团,不久就渐渐听到紧急车辆的警笛,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大骚动。 第六节·完 “我回来了!听我说听我说!刚才我看到了很了不得的大事件哦!” 瞳叔母和艾扎克在客厅里迎进了兴奋不已的奏。恰好是吃晚饭的时候,瞳叔母正把再添的饭碗递给艾扎克。 “很了不得的大事件?怎么回事?” “啊,艾扎克,你回来了!刚才我去便利店的时候,我正好迎面目击了车子冲进店里面去的那一瞬哦!哇哦——店也好车子也好都不成样子!” “车子撞进店里去了?” “嗯”,奏满面红潮的。 “警察什么的也来了,已经成了很大的事件了哦!开车的人像是受了轻伤的样子!他本是打算向前开却没想到往后退了。我差点就给卷进去了。因为那就是我刚刚离开店里发生的事!” “奏没受伤吧?” “我?完全没有。比起这个来,等会艾扎克要来我房间哟。有想要给你的东西。” 这么说道,奏急匆匆地跑上二楼去了。想马上发邮件给内海告诉他这件事。 (啊——随身带上手机就好了嘛!这样的话就能拍下现场照片一并发送过去了!) 心中跃动着这条独家新闻,正要跑进自己房间里的奏,却被从身后追来的艾扎克用手给抓住了。 “怎、怎么了。艾扎克?” “那是偶然吗?” 艾扎克一脸严肃。 “那个事故,真的是偶然吗?” “什么意思?” “你说你刚从店里出来,车子就撞进去了,那只是偶然吗?” 奏一下子僵直了。艾扎克到底想说什么,明白了。 “——但是……虽然很险,倒也没有撞到我……” 话才说了一半,奏就想起来了。要是那个时候没有去躲那片水塘子。 要不是偶然地避开了,自己就应该会被那辆车从正面给撵倒压扁了。 “啊……” 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一下子像是全身血气往上涌一般的感觉。此时,听到房间里手机短信的声响。 “……是短信。内海发来的。” 像是要从眼前这个现实中逃出来似的,奏正把房间门打开的时候,却发出了“啊——!”的一声大叫。身旁的艾扎克也飞奔过来。这悲鸣传遍了家里,所以在客厅里的瞳叔母也吓了一跳,跑上二楼来了。 “怎——么了,奏!” “乌、乌、乌尔蒂亚小姐她!” 一看,是经内海彩色加工过后的乌尔蒂亚手办,被砸坏后凄惨地掉在地板上的样子。奏战战兢兢地把它捡了起来。手脚都被拧断了,羽毛也缺失了好几片,怎么看都是一副残不忍睹的模样。 “瞳叔母?!” 最先怀疑上的是每天打扫(这也是为了预防感染症)而进出房间的叔母。 “不、不是我哦!打扫完的时候,还好好地摆在桌子上的!” “那么,艾扎克?” “nein,nein(不是的不是的),我可没有进奏的房间哟!” “那么,是谁?” 叔父努还没回来。宏武和凉音都各自独居在别的房子里。原本,奏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地摆在那里的。 “发生了大地震?” 没有,艾扎克他们摇着头。乌尔蒂亚的手办躺在奏的手掌中,以一副凄惨的模样暴露在大家 眼前。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给内海发的短信,最终写成了sos。 第七节·完 结果,手办当天就被内海给领回去接受紧急修理了。奏垂头丧气的。究竟破损到了什么程度呢?如此重要的重要的……比起健康来第二重要的乌尔蒂亚的手办,却坏掉了。 因为太过沮丧的缘故吧,第二天早上的早饭几乎无法下咽。 但是这沮丧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手办的事,艾扎克是知道的。 “……真是的,奏也真让人没有办法呢。只不过是一个人偶就那样不依不饶的。” 奏出去了之后,瞳叔母边吃着昨天艾扎克买回来的高糖蛋糕,边向艾扎克抱怨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时候被我们惯坏了。再说了,十五岁的男孩子会为人偶给弄得哭哭啼啼的?……艾扎克你听说过这样的事吗?” 想着什么事的艾扎克回过神来,两手托着腮帮子说: “啊,啊啊,因为那个人偶很特别吧。” “哪里特别了?” “嗯……说得上是恋爱吧。” “和人偶恋爱?啊啊啊,我是漫画读多了没错,但艾扎克拜托你啦,至少奏喜欢上的也该是有血有肉的女孩子吧。” “不是不是,不是那样的。……那是……” 这时候玄关的门铃“丁冬”响了起来。瞳叔母说了句“啊啦”。 “会不会是宅急送呢。来了来了。” 边这么说着边拿起了受话器。但总觉得不像是宅急送的人。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让瞳叔母好一阵困惑。 “呃……阿兹玛?阿兹玛,是哪里的阿兹玛……难道!……是那位阿兹玛医生吗?!” 艾扎克吃惊地回过头去。瞳叔母与艾扎克连忙到玄关那里去迎接,在门的对面站着,一见到那个衣服皱皱巴巴还有些脏的中年男子,两人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 “——您是……” “啊……啊……” 他的脸色分外憔悴,那衣服到底穿了有几天了。脏兮兮的满是泥巴。 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一看到瞳的脸,就在玄关外面一下子像崩溃了一样坐在地上。 “无、无论如何,请原谅我吧——!” “原谅什……什么?” “是我的错……那是……那果然不是该移植的时候啊!” 刚一说完,就用额头使劲地搓着地板,完全没有要抬起头来的意思。像是要保护脸色变得铁青的瞳似的,艾扎克也完全换了一副表情,默然地盯着那位心脏外科医生。 第四章·完 第五章 怪物的心脏 简直就像别的什么人一样。 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的心脏外科医生,阿兹玛即吾妻弘庸医生。奏的心脏移植手术执刀医生的担当人物。 然而这副落魄模样是怎么回事。 脸颊一下子消瘦得干瘪了下去,塌陷的眼窝周围是很重的黑眼圈。没怎么好好梳理的头发中的白发很惹眼。皮肤失去了光泽,肉眼即能看到的皱纹也增加了,简直就和老头没什么分别。就像是在什么地方流浪了好几天似的,裹着一身脏衣服,无法想象出他曾有过德国的心脏外科医生那段光辉的经历。 在艾扎克身旁的瞳叔母怯怯地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在德国的阿兹玛医生是一位踌躇满志、一身锐气的外科医生,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年轻许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看上去很年轻的一个人,现在却老了二十岁似的。让他只不过数日没见就憔悴成这个样子的事情,绝对不寻常。 确实,曾听说过他因为奏的手术而一时身体崩溃接受休养的事情。病情恢复进展缓慢,所以奏出院时也没能看到他的身影。 “阿兹玛医生,他们让你回国了吗。” 这么问道的是艾扎克,坐在沙发里的阿兹玛看上去仍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即使面对面坐着,他的视线也始终只是在桌面上游移而已。 “身体状况,在那之后……” “……对不住了……” 阿兹玛医生只是用嘶哑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 “……是我的错……我的……” 艾扎克与瞳叔母面面相觑。一点也不像是处于普通精神状态的样子。艾扎克仔细地打量着阿兹玛,慢慢探出身子,慎重地问道: “您这是到底在指什么事情。” “……” “不可以做那台移植手术的话,是什么意思。” 环抱着双手的阿兹玛,膝盖以上的部分都在颤抖,看上去就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东西似的。 “……那粒心脏……” “心脏?” “——黑色的……” 艾扎克的眼光变得锐利起来。 “所谓的心脏是指捐赠者的心脏吗?” 阿兹玛双目圆睁,微微颤抖着。变得不安的瞳叔母用强硬的口气问道: “究竟是什么意思,捐赠者的心脏是否能成为移植用脏器,在移植前都做过判定了不是吗?” “……正如您所说,瞳阿姨。摘出时的判定是该脏器没有任何问题。阿兹玛医生,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个坠落事故而导致捐赠者的心脏受到什么损伤了吗?” “损伤什么的……没有。一点也没有。” 用像蚊子嗡鸣一样的声音,阿兹玛医生回答道。 “哪里都没有。然而,那粒心脏却在冰盒里跳动着。” “跳动着?” 受到惊吓的瞳叔母看着艾扎克。艾扎克摇了摇头,这不可能。被摘出的心脏,注入心肌保护液之后就会停止跳动。直到移植终了,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否则心脏不可能跳动。 阿兹玛医生放开了环抱的手,把左手的手掌向上摊开,是想起了这个手掌上曾承载着那粒捐赠者的心脏的触感了吧。 “即使在我的手掌上……心脏也一拍一拍地拍动着……如同活物一般。” “怎么可能……” “那是粒异样的心脏。比普通的心脏黑太多了。从没见过这样的心脏……” 艾扎克和瞳叔母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那不是人类的心脏……是恶魔的心脏……” “恶魔的心脏?” “没错。一放在手掌上,大脑就渐渐变得不清楚了,意识里就像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一样,听到了不知从哪传来的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操纵了我,我的手自己动了起来,缝合的时候手也是自个儿就这么听之任之地动着,我的意识只能在一旁眺望而已。” 凝视着自己的双手,阿兹玛医生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自己一个人咕咕哝哝地念叨个不停。 “那是恶魔的声音……不然的话,那就是怪物的心脏……” “阿兹玛医生。” “可怕……我干了多可怕的事情啊。对奏君该怎么道歉才好,我已经不知道了。那粒心脏是活物。恢复过程之所以顺利,不是因为抑制了排斥反应,而是那粒心脏以自己的意识在他的身体里寄生了。” 这是无法置若罔闻的话语。 “心脏,自己寄生……” 对这异样的措辞,艾扎克也感到很紧张。阿兹玛的脸色一片苍白,就像被什么给附身了一样。 “我在这二十年里,是打算作为一名心脏外科医生,带着很高的自豪与使命感从事这份医疗事业的。然而在那台手术中,我感到,我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给嘲笑了。我有着人类的良心,应该中止移植手术的,应该抵抗恶魔的。原谅我……我……在他的心室里植入了恶魔的心脏!” 两人心神不安地注视着抱着头的阿兹玛。代替什么也说不出来的瞳叔母,艾扎克问道: “所谓的男人的声音,是怎样的声音呢。” “非常悦耳的声音。悦耳到让人毛骨悚然。” “对您都说了什么。” “‘打破那道门。’” 艾扎克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打破神之门,解放群兽。向困于黑暗深渊的万物施以铁槌。’” 像是咏唱着暗号一般嚅嗫着,阿兹玛渐渐扬起那双没有焦点的双瞳。迎向这视线的正是艾扎克。 “呜……啊啊……啊啊啊……” 正当意识到呻吟声漏了出来的时候,阿兹玛一下子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恶、恶魔啊啊!有恶魔……有恶魔!” “阿兹玛医生。” “不,不要靠近我!在这里也有恶魔吗?恶魔们,不要靠过来!” 用手指指着艾扎克大吼着,陷入了半狂乱状态的阿兹玛在手刚一碰到桌子的时候,就对准艾扎克扔了过去。 “请冷静下来,阿兹玛医生!” “哇啊啊,啊啊啊啊!” 从客厅里连滚带跳地跑出去,无论怎么叫都听不进去了。阿兹玛的眼里充满了恐惧,让艾扎克沐浴在一片骂声之中,从玄关逃出去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连鞋子都没穿好,就飞奔到外面去了。艾扎克和瞳叔母也没有再追下去,只是一起愣愣地站着而已。 “怎么回事……” 瞳叔母惊吓过度一屁股坐了下去。艾扎克只是用严峻的眼光,一直凝视着阿兹玛离开的方向。 第一节·完 阿兹玛绝非处于正常的精神状态这一点是一目了然的。 随后,艾扎克立即与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取得了联系,阿兹玛医生在那之后一直处于病期休养中,然而据说在几天前没有得到医院方面的许可就突然回国了。在移植手术之后身体状况就立刻崩溃了,精神方面的异常也随之而来,曾有人目击到他对着诊察的医生细声念着意义不明的句子,同僚的医生证明了这一点。 并且听说与那台手术相关的数名医生、护士也在手术后开始感到了原因不明的不适感,艾扎克一时眉间阴云密布。 瘫坐在沙发里的瞳叔母,脸色变得铁青,被不安笼罩着。 “阿兹玛医生以前明明是位那么值得信赖的人……却成了那个样子。” 虽然因阿兹玛完全变了个样子而受到了打击,除此而外,执刀交给了被那样怪异的幻觉吞袭的医生,才是瞳叔母最害怕 的事情。 艾扎克像是要平服她的不安似的,说道: “与手术相关的一切事宜都是在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完结的,所以请放心吧。更重要的是,请不要让奏感到不安,今天的事就先对他保持沉默吧。与事实真相相关的一切事情,就交给我去调查吧。” “啊。艾扎克……” 抚慰着啜泣个不停完全六神无主的瞳叔母,艾扎克眼神可怖地看向远处。 ——那不是人类的心脏。是恶魔的心脏。 (黑色心脏……) 第二节·完 对绪方家发生了如此大的骚动仍毫无知觉的奏,一如既往地在学校里上课。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奏就爬到屋顶上去了。奏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乌尔蒂亚小姐……) 昨天的事故简直是双重打击。穷追猛打到连手办都砸坏什么的……太过分了。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奏彻底气馁了。 (那个车祸,真的是因我而起的吧) 那辆掠过奏的身体直撞向店里的车。虽并没有感到杀气,却在现实中直接威胁到了生命。不对,那究竟是不是偶然,自己仍存有半分疑虑。抑或,是想让自己这么认为吧。 (到底怎么回事。总是发生奇怪的事情,这也好那也好,都是移植手术之后发生的事) 那台移植手术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吧? 正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学生从楼梯口走了上来。他是独自一人。一看到他的脸,不又是那个转校生吗? (不爽!) 才在昨天的球技大会上骂了他扭头就走的。没有朋友的人在休息时间里待的地方大概都是一样的吧。 神乐崎见到奏吃了一惊,然而却径直向这边走了过来。奏连忙站起来准备溜掉。 “等一下。” 被搭了话的奏给吓了一跳。没想到竟会被叫住。回过头去,一看,神乐崎向这边伸出手,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盒子。 “这个。” “哎?” “好了啦。” 是叫我收下?红色的盒子上扎着粉红的缎带。 (这、这个是……) 不管怎么看都是情人节卖剩的巧克力吧。 “给、给我的?” “啊啊。” “什什什么意思?” 对着心脏不由得开始扑通扑通狂跳的奏,转校生仍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这是道歉的证明。昨天的事,不好意思。” 奏一下子呆住了。 转校生多半是为了表达歉意而特地去找过奏的样子。两人靠着凸栏杆,肩并肩地坐了下来。风还很凉,但是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两人还是感到了阵阵暖意。远远眺望着云雾迷朦的御丘,奏吃着刚才才拿到的那块巧克力。 “在学校还能吃到点心什么的,好爽啊。” “在我们国家,向人道歉的时候,和那个人分享甜食是种惯例。” “我们国家?” 是在说秘鲁的事吧,奏想道。昨天激怒了奏的事情,神乐崎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出乎意料地耿直,奏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那之后,我如期去打比赛了。” “呃,参加了篮球比赛?结果呢?” “赢了。第一名。” “厉害——!果然不一样呐!” “大家都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这么说着神乐崎只是眼神变得柔和了些。 “看到人的笑脸,也不坏。” “没错吧?体育是可以连观众都为之精神振奋的哟!不是什么无聊的事哦。来,你也吃吧,我给的敢斗奖。” 奏说着就把巧克力递了过去。神乐崎咬了口前端的白巧克力。奏也很喜欢个性天然的人,所以他一拿出坦诚的态度来,渐渐也就释怀了。 “日本是个忙忙碌碌的地方吧?我刚从德国回来的时候要适应这种步调也觉得很不容易呢。” “啊啊。” “但也觉得很安心。手办啊漫画啊车子啊……热中于这些东西或许是有些玩物丧志的味道,但是比处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那会儿要好太多了。神乐崎也是久别之后才从国外回来,也许总是看到日本人不好的地方吧,但是……” “我不讨厌日本人。” “哎?”,奏反问道。神乐崎看向远处。 “以前,我的很多同胞被一个日本人救过。所以,不讨厌日本人。” 因为现在没有人会用“同胞”之类的词语了,所以奏稍稍吃了一惊。是因为在海外生活得太久的缘故吧。果然在他身上还是没有多少日本人的味道。 “是,是吗——……没有讨厌的话就好。” 只好这么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说起来,那个戒指在哪里买的,好帅哦。” 在神乐崎的右手中指上那枚熠熠生辉、以蛇作为主题的银制戒指。蛇眼睛的地方镶嵌着小粒绿色宝石。奏津津有味地盯着看,神乐崎的脸色却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啊,对不起。也不是想要模仿你啦。有一个认识的人里带着一枚和这个感觉很像的戒指。所以,我也想要一个。制造商是哪里的?这样一枚多少钱?” “啊。” 奏刚要碰到戒指的一瞬间,突然吧唧很大一声,火花四溅。“呀”,奏顿时扬起了悲鸣,向后跳开了。 (好、好强的——静电气) “对不起,神乐崎,你没事吧?” 低着头的神乐崎此时正小声念着什么。 “呃,什么?” 刚一听到奏这么问,神乐崎在一瞬用锐利的眼光盯向这边,话却只说了一半。然而下一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扬起脸,站了起来。他保持着这个样子凝视着远处御丘那个方向,一动不动。如同架起了天线一般,这种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样子,奏感觉简直就像是在搜寻天敌一般。 “怎么了?” “……。没什么。” 神乐崎的回答虽是如此,然而视线仍然向着那边。从神乐崎右手的戒指中,奏看到有什么像烟一样的东西袅袅升起。烟有两股,像是要缠绕在一起似的缓缓向上攀升着。 (这个,是什么啊) 不对劲,仔细注视之后,可以看到两条白色小蛇一样的东西。 (那个戒指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了!) 神乐崎察觉到奏的视线,用左手把戒指给遮住,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惊了一跳的奏立刻诘问道: “神乐崎!我们以前见过面吧!” 试图拦住他一般,奏大叫着。 “我们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啊啊,见过的哟。” 就这么背对着奏,神乐崎回答道。 “难道不是在那个道口见的面吗?” “那个时候,你果然在那里。” 确认了那不是幻觉后,奏更进一步问道: “这之前呢?以前你是住过青梅还是我们上过同一所小学,是这样的吗?” “……你认得我吗?” 神乐崎这么嘟囔着,向这边回过头来,眼神却锋锐得让奏害怕。 “你对我的事情还有记忆吗?” “记忆,倒是没有了。” “那些家伙对我做过的事情,我对他们做过的事情,你知道吗?” 究竟他想说什么,奏糊涂了,却感到了在神乐崎瞳仁神处暗流涌动的情念。当这一头黑发在风中轻轻飘舞的时候,深埋于奏意 识深处的图景与眼前的光景重合了。 (那双眼睛……) 一瞬间有什么在脑海中回闪了一下。对着自己,把箭搭在弦上的少年。 (绿色的) 就在这个时候,预备铃响了。铃声回响在校园里,奏顿时感到得救了。 “……下、下节课是在理科室里做实验。得赶紧走了。谢谢你的巧克力,再见。” 留下这么一句话,逃也似的从屋顶跑开了。在嘈杂喧哗、行色匆匆的校园里,这一角简直就像是异空间一样,屋顶上弥漫着凝重的空气。风凉飕飕地刮过来,有什么人不知从哪,向被留下的神乐崎搭了话。 “什么时候做的。”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身影。然而神乐崎却毫不惊讶。 “就是刚才。在那个失效之后。” “指环能用了呢。” “我知道。刚才就感觉到了。” “越早越好。” 啊啊,神乐崎答道,又望向刚才一直凝视的方向。由没什么高层建筑物的青梅市展望而去,即是奥多摩的群山。 “下一次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了。” 栏杆上黑色的大鸟飞了起来,巨大的翅膀在蓝天中劈开了一道笔直的裂痕,渐行渐远。屋顶上神乐崎的身影消失了。 第三节·完 “嘉手纳君,嘉手纳君!” 一到放学时间,在升降口成群的学生吵吵嚷嚷,一个女生叫住了正从置物箱里把鞋子取出来的奏。一看,又是以前的同班同学山濑美咲。 “太好了,我去你们教室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叫我还加个‘君’字,当我是谁呢。不用那么叫的啦,怎么那么见外。” 是吗?美咲看上去松了口气的样子。 “有一阵子没见了,所以感觉稍微有些紧张。那么,嘉手纳,那个,这个星期天有空吗?” “大概有吧。” “为了慰劳大家考试辛苦了,决定去多摩川烤肉,愿意的话嘉手纳也来吧?” 虽说已是春日融融的季节,但终归还是二月。 “这么冷还弄烧烤?难道不觉得有点勉强吗?” “冷点也没关系啦,冬季烧烤。可以边烤饼边烤山芋哦。如果身体没问题的话,能不能来呢……” 奏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约出去玩了。考试结束之后,大家一定都急不可耐地想要出去玩吧。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神乐崎也来吗?” “……呃,嗯……虽然曾试着和他打过招呼,但他还是不太能融入这个班的样子。这个时候的转校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是吗,奏此时表情复杂。美咲大大的眸子里一直映着他的这张侧脸。 “嘉手纳,总觉得你变帅了。” “哎,哎哎?” “不知怎的,总觉得气质变了。像个大人似的了。说起来,声音也变低了。” 由于一直只顾和病魔搏斗,所以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变嗓了。虽然还以为自己一点也没有成长,但是身体还是却渐渐迎来了思春期。不过,身高却仍然还是一百六十厘米,跟美咲比起来基本没怎么变。 “话说回来,山濑,都立高校的录取很快就要公布了,感觉怎样?” 边说着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边走到校门口的奏,注意到了一位站在门柱旁眼熟的高个青年。 “啊咧,艾扎克!你在这里干什么?” “呀,奏。我是来接你的。” 艾扎克一如既往和颜悦色地挥着手。无怪乎出校门的学生们都纷纷回过头来,金发的外国人实在是太惹眼了。 “来接我,研修呢?” “今天结束得很早,所以想要和嘉手纳一起去买东西。” 一旁的美咲惊讶得眼睛都瞪直了。注意到她的艾扎克,夸张地叫道: “呜哇噢!奏的girlfriend?” “我说啊,这种老外似的奇怪动作就免了吧。这是以前的同班同学,山濑。那位是移植协调员艾扎克。” 美咲紧张地用笨拙的发音说了句“hello”。 “他是德国人,所以该说‘guten·tag’哟。那么,艾扎克,走吧。” “啊咧,不和‘她’(注1)一起回去吗?” “她不是我女朋友啦。只是朋友而已。山濑,回见了哦。也快到一起去烧烤的时候了嘛。” 美咲对着看上去关系很好的两人挥着手,默默地目送他们离开。 “……嘉手纳好厉害。会说德语啊……” 从学校出来,一走上往返于学校的那条路,奏就发现艾扎克不知为什么一直盯着教学楼那个方向。 “艾扎克,怎么了?”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便是奏敏感的地方了。因为总是闭居在病房里的原因吧,对他人的表情呀周围的气氛呀都很敏感。奏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艾扎克来接自己的理由。昨天的事故,那辆横冲直撞的车。怀疑它是本打算撵倒奏的艾扎克,毫无疑问是作为保护者前来接奏回去的。 “……嗯。还好啦。只是有点。奏才是呢。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嗯,我这里也是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虽然也觉得昨天的事有什么不对劲。但比起这个。这段时间总是对一个家伙感到很在意。” “难道不是刚才的那个孩子?” “不是关于女孩子的啦!是关于一个男生的。哎呀,以前跟你提到过的吧。那个在道口看到的转校生的事情。艾扎克你是怎么想的?我和那个家伙似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但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艾扎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虽然觉得自己听过那个声音,但细细回想一遍,若是小学时就在一起的话,声音听上去大概会不一样的吧。……是不是在医院里遇到的一起住过院的朋友呢。却想不起有这么个名字。到底,‘那家伙对我做过的事情’里的‘那家伙’是指谁呢?” 奏说着便用手托着下巴,用大拇指来回像描摹唇形一样抚摩着嘴唇。看到这个动作,艾扎克在一瞬间僵直了。 “奏,这个动作……” “哎?” 由于这只是奏的下意识动作,所以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啊,什么?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呃,怎么说呢。” “最近才注意到,考虑问题的时候都要把手指放在嘴唇上。陷入沉思的时候不知怎的手指自然就押上去了。奏以往也没有含奶嘴的习惯。 “只要这样做,总觉得就能集中精神……奇怪吧?” 艾扎克一言不发。在这默然的表情里,却看得出他的不安。 第四节·完 注1:日语里“她”的写法及发音和“女朋友”一样,都是“彼女”(かのじょ)。 突然想起来的eg: 奏:“不是关于女孩子的啦!是关于一个男生的事情。哎呀,以前跟你提到过的吧。那个在道口看到的转校生的事情。艾扎克你是怎么想的?我和那个家伙似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但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艾扎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哪个男生?奏果然是喜欢男孩子的吧?!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我哪里不如他了?!他比这个身为你的骑士的我还要重要?竟然让你一直挂念着?!” 奏:“·#%@¥·¥……” “奏,你回来了。” 坐在客厅沙发里迎接奏的瞳叔母,总觉得脸色很糟的样子。表情也似乎很严肃。在厨房里放置待洗物的地方看到了未洗的茶杯。奏很敏感地问: “……是谁来过了吗?” 刚这么问道,瞳叔母和艾扎克就互相递了一个眼色。 “阿兹玛医生来过了。” “阿兹玛医生吗?来日本了?” “啊啊。顺路过来问个好的。” “这样啊……好想见他哦。” 奏虽这么想道,然而瞳叔母和艾扎克他们的气氛却一目了然地并不是那么愉快。奏觉得很是奇怪。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 “唔,嗯!什么都没有。只是我自己有点不舒服。不提这个。今天要做鱼烧呢,最近甘鮭很便宜哟。然后还有蔬菜沙拉和——……” 瞳叔母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里。当一个人说:“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往往都意味着“什么事都有”。瞳叔母尤其不擅长掩盖自己的感情。奏一子就给看穿了。所以转而问艾扎克: “发生什么事了?检查时发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没有。只是阿兹玛医生因为病期疗养而暂时回国了。所以担心他的身体而已。” 由于艾扎克编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所以很容易就把奏给骗过去了。奏也听说在手术结束后,阿兹玛的身体状况就崩溃了而必须进行休养的事。所谓的行医不养生,即是像心脏外科医生这样不得不没日没夜地紧张忙碌于手术这么一回事吧,这是比在旁人看来还要辛苦得多的工作吧,奏如是想道。 吃过晚饭的奏,一回到房间就坐到笔记本电脑前,寻思着要试着调查一下昨天的事故。联上网络,开始浏览区域新闻呀揭示板之类的。 (货车的驾驶员为大山孝夫,五十六岁,居住于福生的土木作业员。“大脑一片空白,打错了排挡,切成了倒车……”……吗?) 若是关于车子方面的事情,表兄宏武倒是很精通。在停车场发生的事故中,打错排挡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吗?疑惑着,于是用手机发了短信给宏武。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虽然偶尔听说踩错刹车和油门的,但是排挡又是如何呢。在很陡的下坡道停车的时候,刚一打倒车档,变速器就会知道排挡的位置,即使不留神把自动变速器弄错了,一般都会响起‘毕毕’的声音。”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抑或,在福生,物流业的老板与德国的恐怖分子勾结上了。是因为借了钱后债台高筑吗?还是,就单纯只是偶然? “……偶然……” 奏探出身体,把最近在意的事情信手全部输入进去,点击检索查看。德国,极右恐怖分子,外国人的脏器移植……然而没能发现可以与奏自身联系上的信息。试着敲入了“乌尔蒂亚”。 输入后就开始查看。跳出来的是不知道哪的健康食品公司之类的页面。抱着手,碎碎念着的奏,接着就试着搜索蛇的银制戒指。虽然找到了几个,却没发现神乐崎戴的那种,到底是安了什么装置,从戒指里才能冒出像蛇一样的烟啊。 又把大拇指放在下嘴唇上陷入了沉思中,缓缓地输入了“神乐崎卓”四个字,试着查查。一查…… (哎!) 有了。 然而下一瞬,奏却惊呆了。 (这是什么!) 浏览器上显示的正是“神乐崎追悼会”。立刻点进去查看,那正是名为“神乐崎卓追悼会”的博客。奏瞪大双眼,双眼追逐着页面上的文字。 (同名同姓?但是!) 这个博客是神乐崎卓此一人物的亲友为了追悼在交通事故中亡故的他而设计的。享年十五岁,同是中学三年级生。一看到他死亡的那一天,奏越发的吃惊了。 (今年的一月十日?这是!) 难道不恰好正是神乐崎转校过来前不久吗? (怎么回事。这个“神乐崎卓”就在那家伙转校过来的前不久死亡了) 博客里也有一张本人的照片。两人十分相象。虽然那个转校生似乎要更加的相貌端正,但是整体的感觉很类似。然而在那个转校生的脸上却决不会看到如此灿烂的笑容。眼睛一行一行扫描着追悼文的奏,发现这个人被送进的恰好就是奏就诊医院的急救中心。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意味着什么呢。亡故的同名同姓的少年,就在这之后转过来的转校生。说是和奏过去曾见过面的那些话,他在道口站着时那个阴暗的眼神……渐渐的,头绪混乱了。奏就是读推理漫画都猜不中犯人。 (唔哇,不行了。我自己一个人是想不出结果的) 这个时候能依靠的就是艾扎克了。若是他的话,应该能顺利解决吧。 走到艾扎克的房间前,正要敲门的时候却注意到了从房里传来的声音。 (是在和谁说话吗?) “……怎么回事,有必要做到那个份上吗?我反对再让人卷进来了。” 那是艾扎克平时不多见的深沉的声音。于是奏竖起耳朵就这么听下去了。虽然像是在用手机通话的样子,然而也许是对方说话太大声的缘故吧,其间还夹杂着细碎的人声。 “这种事情我也考虑过。利用免疫机能,就从这方面着手准备。不是都交给我了吗?”对方的话到底还是听不清。在说什么?免疫机能?奏的身体的事吗? “……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没打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在那个失效之后就会立刻动手。为此也会——” 刚说到这,艾扎克的话就打住了。奏正想要把耳朵贴上去继续听的时候,眼前的门突然打开了。奏不由得打了个趔趄。 “奏,怎么了?” “啊,对、对不起……在打电话吗?” “啊啊,和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的本部。很快就讲完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艾扎克又把门关上了。虽然说是在打电话,却感觉他手上没有拿手机…… 之后奏立刻把网上的这个博客给艾扎克看,寻求他的意见。艾扎克盯着画面,表情复杂的说: “确实是很不可思议呐。‘神乐崎卓’是很常见的名字吗?” “‘神乐崎’是苗字自体,所以我想还是很少见吧。” “亡故了的少年是转校生?总感觉像神话故事呢。而且奏最早感到被监视的时候,也目击到了这个人……确实感到很在意。” “那个,会不会是那家伙变得和这个‘神乐崎卓’一模一样了呢?” 边指着画面上本人的照片,奏如此说道。 “和德国的恐怖分子会有什么关系呢?但是他和这副照片上的人很像,说是归国子女什么的,日语却说得很好。那家伙的正体到底是……” “这个事情,可以交给我去办吗?” 艾扎克说道。 “稍微做些各类调查试试。” “……嗯。” 奏无法隐藏自己的不安。 “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也会做些侦探似的工作呢。正因为如此,艾扎克你们这些协调员真是很了不起啊。” “大概是吧。” “刚才的电话听上去也像是刑事之间的对话呢。” 艾扎克吃惊地盯着奏。 “啊,对不起,听是听到了,但也只有快结束的那一会儿而已。本部在催促你‘快点调查’,是吧?” 话音刚落,奏突然双手合十的一击,由“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给想起来了一件事。于是从桌子抽屉里抽出一封信。 “因为昨天的骚动而没能交给你。这个,是给捐赠者家人写的‘感谢信 ’。费劲心思去写的,但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就告诉我,我会修改的。没问题的话,就由艾扎克帮我转交给他们吧。” 艾扎克接过奏递过来的白色越洋信封。“我先去洗澡了”,说完,奏就下楼去了。 艾扎克以一种微妙的神情凝视着这封信。 回到自己的房间,艾扎克开始读这封信的正文。这封信满载着奏面对提供心脏的捐赠者家人的恳切心情,包含了对故去的捐赠者的哀悼,自己的恢复过程非常顺利之类的事情,还有对救了自己的捐赠者的善意非常感谢的心情。 “在这个瞬间,心脏也在我的身体中好好地跳动着,非常的有力。连外出都做不到的自己能上学了,几乎不能跑的自己很快就能跑得动了。” “我把心脏每一拍每一拍的鼓动都当作是捐赠者对我的惦念。从今往后的人生,我打算要万分努力地活下去。” “真的非常感谢。全心全意的感谢。受体。” 读完了之后,艾扎克一时间一动不动。 捏着信纸,浑身僵直地站在房间正中央。 那表情既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而是漠然。 艾扎克盍上眼,缓缓地把信撕碎。撕成两半,接着是四半,丢到垃圾箱里去了。 那双眼睛里,暗涌着阴沉而冷澈的色泽。 第五节·完 当晚,绪方一家从深夜新闻中得知了一则异样的事件。 “这难道不是阿兹玛医生吗……” 瞳叔母脸色铁青地探出身体。正是为了晚归的努叔父做消夜而看电视的时候,字幕上出现了这样的句子。 “野狗乎?全身被啃咬病笃。[东京·青梅]” 昨日傍晚,在御丘的山林内,发现了一名血染全身倒伏的中年男性。据报道,送往医院时已是意识不明陷于病危。由所持物品中的护照判明了该名男子的身份,吾妻弘庸。四十九岁。 “阿兹玛医生……” 被瞳叔母叫下来的艾扎克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据称,吾妻的身体上有大量被认为是野生动物啃咬过的伤痕。难道是被野狗或是熊给袭击了吗,主持人如此播报道。 “没有错,就在那之后啊。从我们家出去之后啊。居然就在山里被野狗给袭击了。” 御丘是一座离青梅很近、海拔高于一千米的山峰,山上有一座名气很大名为御丘神社的名所。古时开始就是信奉山丘信仰的场所,现在是奥多摩为数不多的观光名胜之一。确实,奥多摩山里有熊出没也不足为奇。 ——有恶魔……不要靠近我,恶魔啊啊! 那个时候的他决非处于寻常状态之中。阿兹玛是在错乱中连爬带滚地跑出去的。 “阿兹玛医生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因为不安而颤抖着的瞳叔母的身旁,艾扎克冷静地凝视着画面。 ——我给他植入了恶魔的心脏! 艾扎克在被绷带包着的右手手指上,倾注了力量。 第六节·完 第五章·完 第六章 壁之彼端 打这开始数日后的夜晚,奏做了一个梦。 是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梦。 在梦中,奏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在夜晚的街道上彷徨着。那个小孩子似乎是奏的“弟弟”。身为独生子的奏为什么会有“弟弟”,虽不明白这一点,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弟弟生就一张外国人的脸。 他是一位长了一头暗金色头发、还很年幼的白人少年。小脸蛋圆圆地鼓起,有些许的红润。对梦里的奏来说,他是“非常重要的弟弟”。 那条夜晚的街道也并非存在于日本。完完全全是并排着的柏林的街道。然而,出现于眼前的却并非是波茨坦广场(注1)周围那些现代化大厦挤做一团的光景。而是战前留下来的古旧的东侧街道。如同城墙一般冷冰冰地耸立着的石制建筑物,现在看来像是要崩塌一般的外壁,凹凸不平的石台阶。就在这样的街角,牵着弟弟的手,奏片刻不歇地走着。 深夜,窗中的灯都没有点亮。那双小手汗盈盈的。在连人的声息都消失不见的街角,与“弟弟”一同疾步行走的奏,有了一个目标。走出这条街,即是这个目标。 ——哥哥,好痛哟。手好痛哟。 “弟弟”如此说到。在不可以被任何人发现的紧张感中,握住弟弟的手的力量已超出必要之外了。 ——对不起,但不得不赶紧。 ——因为会赶不上野餐吗? ——有人在等我们。能到那里的话,就可以坐上车了哟。 小小的“弟弟”在胳肢窝里抱了一只兔子的布偶。奏知道,这只布偶的名字叫做“尼可拉”。 ——好好看看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从这边最后一次看那道“墙”哟。下一次再看到那道“墙”的时候,就是从背面了。我们在那道墙的另一边,一定能变得幸福。 然后奏回头望向相反的一方。那耸立于这静静沉眠中的街道上的电视塔的黑色剪影,其形状如同是在秆子的前端上扎了粒小豆子一样。这条街道的象征,这个国家的象征,司空见惯的风景。 就在这漫无止境不停走下去的途中,不知什么时候就把街道走通了。到了那尽是令人感到寂寞凄凉的郊外的小道,这是通往国境的道路,然而还没有到达作为目的地的加油站。周围的景色渐渐变成了苍郁的森林。 ——好奇怪呐。约定的那个加油站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 一走出森林,一片湖泊就在眼前展开来。 ——我好害怕哟,哥哥。好害怕。 奏用劲握着怯怯的弟弟的手。 ——没事的,。这之后我们就自由了。铁幕的彼端,即是自由。 ——不是这样的啊,哥哥。于彼端存在的并不是自由。不是自由……! 湖面上波纹扩散开去。有什么正高扬着轰鸣声浮了上来。奏不由得屏气凝神。是大潮。那同把乌尔蒂亚也吞没进去的惊涛骇浪,对准奏他们袭了过来。 无处可逃。 奏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紧紧地握着“弟弟”的手,然后——……。 “喂,奏!振作一点!还好吗?!奏!” 被一个听上去极其紧张的声音给弄醒,奏醒了过来。艾扎克就正正的从他上方覆着自己,拼命地叫着他的名字。不知什么时候艾扎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当察觉到的时候自己也紧紧地回握着。 “醒了吗。你像是做了很可怕的恶梦的样子,所以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是生病了。” 全身已是大汗淋漓。奏仍处于梦与现实的夹缝中,意识朦胧。转过头去,时钟仍指向凌晨3点。 “我、做了噩梦……?” “嗯。从对面的房间里也能听到。身体感觉还好吗?有没有感到难受的地方?” “嗯。没事。” “做了什么噩梦?” 奏支起身体,把紧握着的艾扎克的手,与刚才在梦境中握着的“弟弟”的手的触感重合了起来。 “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不可思议?是怎样的梦?” “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走在夜晚的街道上的梦。” “哎?”艾扎克顿时哑然。 “这个小孩子是我的弟弟。怎么会突然有了个弟弟……他抱着一只兔子布偶。牵着弟弟的手,我正朝着什么地方走着。走向什么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奏竭尽全力地回想。 “——走出这条街……离开这个国家。到墙的彼端去。” “墙的、彼端。” “铁幕的对面,即是自由。” 艾扎克茫然地陷入了沉默之中。奏用手拍着胸口。就像是在问梦中的自己一样,来回这么重复着。两个人相依为命,想要一起变得幸福。舍弃这个国家,走向那道墙的彼端,那个自由的国度。 “怎么回事呢。觉得心里闷得慌。好悲伤……好痛苦……怎么会这样,刚才的那种感觉。非常非常的悲伤。这种感觉,我是第一次……” 说到一半的奏,感觉到了异样,抬起了头。 艾扎克的眼里,泪水正流淌着。 奏惊呆了。 “艾、艾扎克?” “对、对不起。” 艾扎克赶忙把泪抹去。 “因为你的话让我感到很怀念。” “怀念?你指哪方面?” 艾扎克低埋的眼神闪动着复杂的神色。似乎是一言难尽的样子。 打开房间里的灯,当彼此终于重归冷静的时候,艾扎克打开了话匣。 “以前我就对你说过呢。我是前东德的人的事情。” “嗯。的确,那是德国分裂为两个国家的时候的事情吧?” “没错。奏也许并不知道,在那个时候,我出生的柏林的街道也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哟。一堵又长又厚的墙,横跨在街道的正中央。” “我听说过哟。被称为柏林墙的那面吧。” “是的。我出生的东德所属的柏林是东柏林。东边是社会主义国家。但是为了追求自由而前往西边的资本主义国家的人们,当时也有不少。所谓铁幕(注1),即是欧洲东西分裂时,冷战时期的铁纲领。翻越这堵墙赶赴东侧的人们很多。实际上我也是由东独而来的逃亡者。” 舍弃国家而寄身于外国的人们的事情,偶尔在新闻上也听说过,但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正是如此…… “艾扎克逃亡出来,到西德去了?” “……本应是如此的,然而在稍稍绕了点远路的时候,不知何时就已经不分东西德了。” 艾扎克看着远处。 “回来一看,所谓的东德这个国家,已经不存在了。所谓的德国统一,实际上是东德土崩瓦解后被西德吸收过去而已。虽然是自己舍弃国家在先,但由于抱持着自己出生的故乡就是东德这样的心情,当切实感受到故国已荡然无存的时候,还是震惊了。我曾说自己出生的地方是在地图上没有的国家,也就是这个意思哟。”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 奏就这么直率地抛出了问题。艾扎克又陷入了沉默,再一次说到: “……地图上没有的国家哟。” 如此回答道。奏的脑海里飞进了一个“?”。艾扎克也没有要详细说明的意思。 话说回来,在日本的奏,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难道说,这个是——” “……这个是?” “捐赠者的记忆?” 艾扎克的眼睛瞪得老大,奏却是双目生辉。 “脏器提供待机中的时候,我读过的书里有写哦!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接收方在不知 不觉中,就会改变对食物的喜好,喜欢的东西也变得和捐赠者一样。” 据说是有数件此例的报告。不仅仅是食物方面。心移之后,兴趣呀爱好呀,甚至连气质都会改变,这些都会变得和捐赠者本人一致,即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据说也有通过脏器,接受并继承了捐赠者的性格的接收方。 “若是这样的话那可真了不得啦。心脏被称为第二脑,所以难道说今天的梦也是这样发生的?” “不可能哟。没有科学上的根据。” “说不定捐赠者也是前东德的人。调查一下嘛,艾扎克!若真是捐赠者的记忆的话,那可就太不起了!” “那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为什么我会知道铁幕呢?这类词语,我可是刚才才第一次听说哟。” “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吧。心脏又不是大脑。该睡了呐,明天还要去学校的吧。” “唔、嗯……” (啊咧?) 冷冷地,艾扎克从房间里出去了。奏顿感泄气。不似平时的他,就这样把自己抛在一边了。 (第一次见到挂着那种表情的艾扎克) 突然间,奏就变得垂头丧气的。 (我说了什么让他生气的话吗……) 然而仍是兴奋。是刚才的梦太过生动鲜明的原因吧。由于捐赠者是通过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得以提供脏器,所以捐赠者是在包含了德国在内的加盟六国中的某国的人,这一点不会有错。像艾扎克一样,或许也曾是“东边的人”。 捐赠者的记忆在接收方的身体中苏醒。那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好厉害呀! “嗫,你是谁?” 手抚上心脏,奏如此问道。 “那是你的记忆吗?” 心脏当然不可能回答。奏关了灯躺在床上。然而毫无睡意。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感觉着心脏扑通、扑通的鼓动。 房间外,艾扎克把背靠在门上,哭泣着。 无声地饮泣。 第六章·第一节完 注1:波茨坦广场(postdamerta) 二次大战前,这里是全欧洲最热闹的大型广场,后来是分隔东西柏林40年的围墙位置。统一后,则成为首都新发展的中心点进行由sony,daimlerbenz等所投资的大型重建工程。 注2:铁幕,指的是冷战时期将欧洲分为两个受不同政治影响区域的界线。当时,东欧属于苏联(共产主义)的势力范围,而西欧则属于美国(资本主义)的势力范围。这个词出自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在美国密苏里州富尔敦城的威斯敏斯特学院所发表的题为《和平砥柱》的演讲中。 “等一下啦。我可没听说过哦。这,是真的吗?” 这是星期六早上的事情。还没从昨夜的梦带来的兴奋感清醒过来的奏,终于从瞳叔母那得知了阿兹玛医生在奥多摩山中被野犬之类的动物袭击的事件。 “大概是在去参拜御岳神社的途中的事吧。因为医生看上去害了病的样子。” 瞳叔母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她认为奏在受到震惊之前要预先把这些说清楚。奏在去德国的时候,带上了御岳神社的病害痊愈的护身符,也曾给阿兹玛医生看过。 “怎么会这样……这难道不就是因为我把那个护身符给他看了吗?就因为如此阿兹玛医生才……” “实际上……阿兹玛医生在来这里的时候呢……” “什么?发生了什么吗?” 然而,就在瞳叔母离告之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犹豫了。因为阿兹玛医生走嘴说出了“植入了怪物的心脏”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遮遮掩掩的,告诉我啊。阿兹玛医生为什么要来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喂,说啊!” 正当此时,玄关的门铃响了。拜它所赐,对话也中断了。出去一看,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脸阳光灿烂的内海。 “手办的修理完成了哦——你很想早点和她见面吧,所以就带过来了……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 奏无法隐藏自己的不安。 “进、进来吧。内海。” 乌尔蒂亚的手办被完美的修复了。被折断的翅膀也好、不在了的手指也好,全部都毫无痕迹的被修好了。因为奏是如此地迷恋着这个手办,内海还以为他会高兴到哭起来之类的呢。 “啊,谢谢,不愧是内海啊。” 奏淡淡地如此说道,所以内海感到相当奇怪。 “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恩,是有点啦……” “难道是对手办师父的我也不能说的事情吗!” “好、好难过——!不要掐我的脖子啊,内海!” 奏把这之后在自己周围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和盘托出了。内海一开始吃了一惊,后来却变得像个侦探似的。 “这关键就在于执刀医生被熊还是狗之类的给袭击了。嗯——……总觉得事情的走向变得相当诡异了。但是关于那个转校生的事情,难道不是你想太多了吗?” “我也这么想啊。他也不像坏人的样子。但总是觉得有点奇怪。” “该说奇怪的应该是那个叫艾扎克的人吧。‘我是你的骑士哦’……这什么啊!这是男人对男人说的台词吗!” “哈哈哈。只是说话的措辞问题而已嘛。” 内海翻了个白眼,抱住了自己的手。 “但是总觉得,听你说来,这些奇怪的事情都是在你的移植手术之后才开始发生的。呐,这段时间我也开始在意一些事情。” “什么。” “难道这个心脏的捐赠者身上有什么隐情吗?” 捐赠者?奏也变得神情严肃起来。 “抑或,这粒心脏本身就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意义吧。” 奏的眼睛都瞪得大了。难道这是说移植过来的捐赠者的心脏存在什么问题吗?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所以我说啊,或许狙击的对象并不是你而是植入你身体中的‘心脏’,难道不是这样吗?心脏移植之后,据说偶尔也会有连捐赠者的记忆也一并继承下去的事情哟。而事实上,昨天晚上你不就做了那种感觉的梦吗?这样的话谜就解开了。以下倒只是我的推理,捐赠者在死之前难道不是给卷入了什么麻烦的事件中去了吗。……对,例如说是知道了黑手党的重大秘密被灭口了啊,获知了政治丑闻而被阴谋给陷害了之类。” “你说、说什么呐。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接收方决不推测捐赠者的隐私,这是默认的约定。 “所以说这不是臆测而是推理哟。如果这并非恐怖分子干的好事,而是那些因为你接承了捐赠者的记忆而感到麻烦的家伙在狙击你的心脏呢?” “……怎么会……又不是好莱坞的电影。” “不对,场景可是在德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奇怪哟。” 内海也是一副极端认真严肃的表情。 “使直升飞机坠毁的本来目的也是为了毁掉运送而来的心脏。移植之后狙击你的原因也是因为担心你接承了捐赠者的记忆。如此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么阿兹玛医生被熊袭击的事情又如何说?” “这个嘛——……伪装是熊袭而被灭口了。企图把与移植手术相关的所有人员都给抹去。” “太胡来了吧。” “问题在于那个转校生吧。确实,伪装死去的人的样子而接近你,感觉像是黑手党的作法。 ” “但是那张脸完全一模一样。” “总之,确认‘神乐崎卓’的正体是头等要事。” 然而就算是现在想要冲到他家里去,但最近由于个人情报保护之类的,不予分发同班同学的住所录,所以若不向本人问的话是不会知道他住哪里的。 “好,那么就是明天了。” 内海紧握拳头说道。 “在明天的烧烤聚会上直接和本人过招吧。” 第二节?完 莫非这就是少年侦探团的气氛吗,奏诚然不禁担心,然而内海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来过家里的阿兹玛医生留下了什么话吗。瞳叔母对此却缄默不语,无法问出什么来。本想着要去追问那时也在一起的艾扎克,然而从那天开始移植网络开会,所以从早上开始就不在家了。 (若正如内海所说,捐赠者的死亡里果然有点“什么”,而也因为如此阿兹玛医生被卷进去了的话。) 于是翌日。 奏拿出觉悟,下定决心出席以前的同班同学的烧烤聚会。 当天是一个感觉上比春天更加温暖的煦日。阳光明媚灿烂,风也并不那么寒冷,只要多穿件上衣应付烧烤聚会就完全足够了。大家都是只要一到暑假就会去奥多摩的野营场里玩的青梅的孩子,所以大家对搭架子支锅早已是驾轻就熟了。在穿着便服聚集在一起的原同班同学中也有山濑美咲的身影。 “嘉手纳——!你来了呀!” 最近大家总是穿着制服,所以奏看到她这副随意的便服打扮感到有些新鲜。美咲穿着斜纹粗棉布的风雪大衣,一副快活的样子,虽然还是和小学时候没什么变化,奏却感到很高兴。 “嗯。多谢招待了。我带这个来了。” “哇!葵蜜饯(注1)!烧烤果然还是要吃烤葵蜜饯呢!” 河边立刻展开了烧烤台的准备。炭与火的操作自然是动作流畅地“奉行”中,隔开生火。四下望去,也有准备用河滩上的石头作饭,制作灶台的同学。 奏的目光在搜寻的,只有一个人。但是没有找到。还没有和班里同学混熟的那个转校生,果然今天是不会参加的吧? 正当奏这么想着的时候。 (找到了) 意外的,他来了。 长袖t-shirt搭配白色运动短裤的穿着,与其他的同级生看上去虽与众不同却十分帅气。拜他所赐,女学生们的眼睛都成桃心形状了。 “喂,嘉手纳,拿出觉悟来,要好好问出个所以然来哦。” 一旁烤烧饼的内海丢了这么一句话过来。 “知、知道了啦。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奏嘴上这么说却着实紧张。然而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时机,烧烤聚会也就这么开始了。渐渐开始一件接一件地烤各自带来的肉呀饼呀之类的东西。石堆的灶台上热火朝天地煮着猪肉汤。 “嗫,嘉手呐。” 在奏的身旁一起串着柿子椒的美咲说: “前些日子,嘉手纳对那个外国人先生说过的话……” “什么?我说了什么吗?” “因、因为……这个、也倒不是说了什么。我的事情……‘只是朋友’什么的。你真的,这么想吗?” 奏“哎”了一声,伸长脖子看向美咲。脸变得红红的美咲用微怒的口吻说: “所以说啦!‘只是朋友’而已?嘉手纳是怎么想的?” “啊——用来烤葵蜜饯的串不够了!” 内海从对面大声朝这里吼到。奏下意识地把头伸出去,说道: “用木枝什么的代用行吗?” “这样啊。太鼓烧烤的烤饼方法呢。我不得不照看着饼,虽然不好意思但是嘉手纳,能帮我去拣二十根左右合用的树枝吗?” “明白了。山濑也去?” 不知道为什么美咲变得非常不高兴且不耐烦地把脸转朝一边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在帮忙烤肉的神乐崎说了一句: “我也去。” 话音刚落,奏就被吓了一跳。打那以后,他就对奏亲近起来……或说是能亲切以待了吧。确实倒是说过“要成为朋友”这样的话。 (哇,总觉得忐忑不安啊) 那本应是与神经还没联上的心脏。 (啊咧?) 结果,就变成这两个人去找代替烧烤串的树枝了。 “粗细合适的那种树枝很难得掉下来呢。” “对面的岸有树。直接去折的话还快一点。” “要渡河吗?” “没有涨水,所以没关系的。” 神乐崎选择水流较细的地方,灵巧地顺着从一块岩石走到另一块,渡过河去了。偶尔,也会帮奏一把。两个人就这样在河滩边不停歇地走着。当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和同学他们离得满远的了。 盯着走在前面的神乐崎的背影,奏一脸紧张。 (不、不会有事的吧) “要用来做串的话,那种样子的树枝就很适合的样子。葵蜜饯虽然粗但是……” “神、神乐崎。” 下定决心的奏终于开口了。面对隔着肩膀回过头来的神乐崎,奏说: “有想、想要问你事情。” 奏紧张到下意识的口齿不清了。神乐崎缓缓地正过身来。 “什么事?” “这、这段时间,虽然是在网上发现的,但是你知道有个和神乐崎同名同姓的家伙吗?这个人,在你转校的不久之前,总之,因为交通事故而死了。” 神乐崎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脸、脸的照片我也看到了,和你非常像。” “你想说什么?” “所以说……也就是说。你真的是‘神乐崎’吗?!” 结果单刀直入地就这么发问了。内海要是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在身后低喃“别突然就问人家啊”,于是奏在心中回骂了一句:“还不是你要我问的”,然后下定决心。 “你转校过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应试而回国什么的是骗人的吧?难道不是打扮成死去的‘神乐崎卓’的样子吗?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 奏被吓了一跳,脸色变得铁青。神乐崎的眼神刷的一下含着冷气,严肃地往这边直直地瞪过来。奏为自己的不小心后悔不迭。 (这家伙……) 一下子就能确认。 是那个时候的眼神。从道口的对面瞪着自己。如同锋锐的刀刃一般的视线。 (简直像暗杀者一样呐) 奏猛然开始眼望四周。内海应该在自己身边的。自己不可能与很可能是黑手党爪牙的人两人单独在一起。但是。 (不、不在……内海这个家伙!) “我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说,你、你……对我的心脏……” 神乐崎信步放下左腕,从袖子里哧溜一下从指尖落下一根烧烤串。似乎是不知什么时候藏好后带来的样子。 奏咕哝咽了口唾沫,向后退去。 “所、所以说……” “‘把心脏’——给怎么样?” “啊……啊……啊……” 虽然寻找着能逃跑的地方,背后却是河川与岩场。从同学那来看,这里正好位于蜿蜒的河川处的死角,所以他们看不到这边。 (糟糕……) 奏开始战抖。 (会、会被杀掉!) 神乐崎却突然停止了动作。然后,只移动着视线,紧绷神经探察周围的气氛,与在房顶上那个时候 一模一样。“发生了什么事?”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奏也开始巡视四周。 有什么从岩石的阴影里蹦了起来,接着,有什么生物低沉的吼声传了出来。出现在他们的,是一头身型巨大的狗。并列着肮脏的毛,充血的双眼,由于没有戴项圈所以看上去是头野狗。正面对着两人,全身的毛倒立,呲牙裂嘴“咕噜噜”地低吼着。 ——阿兹玛医生被野狗咬死了。 (难道是……) 奏猛然拔腿就跑。正当此时,那头野狗露出獠牙向他猛扑过去。 “哇!” 神乐崎则向护着自己身体的奏的反方向行动。把握在手里的烧烤串对准野狗扎了过去。不锈钢材质的烧烤串漂亮地插进了野狗的前额,野狗咚的一声瘫倒在河滩上。 “怎、怎么回事,这头野狗……” “嘘。” 紧张的气氛并未就此打住,而且从岩石的阴影处又现身了数十头巨犬。其中不仅仅只有野狗,还有似乎是把锁链挣断只戴着项圈的大型犬。每一头都和刚才的那头同样,凶暴地低吼着,其中不乏狂吠之徒。那势态如同立即就要飞扑而来一般。 “我、我们被包围了。” “切。” 神乐崎也放低身体摆开了架势。回视周围搜寻着什么。 “那是……” 在山坡斜面的森林中,还有两头身形巨大的生物,难道不是正盯着这边吗。奏也注意到了他们。巨大,不可思议的巨大。有棕熊般大小的个头。即便说是熊,也绝非本州熊的大小。 汪唔! 大型犬们狂吠着从身后直直奔袭而来。奏抱了头蹲了下去。身旁传来击打一类的声音,奏只敢把视线向上移,一看,又是神乐崎。他把狗的鼻头扣住,赤手空拳狠揍对手。 (骗人,好强) 然而这不过是拳击赛开始的钟声罢了。恶犬们一一冲过来,全部都凶暴异常,双目充血,利牙上唾沫飞溅,奏惊恐万分,连脸都不敢抬起来。神乐崎却丝毫没有畏怯,挥起手刀,手起“刀”落。如同风车一般的回旋上踢,对付背后的恶犬则用拳头把其鼻头打烂。就算体育再怎么出类拔萃,也无法做到这一步吧。神乐崎把冲过来的恶犬们一头一头地,十打十地放倒了。 头顶上狗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奏战战兢兢地把脸抬起来的时候,刚才那群凶暴的恶犬全部都已被打趴下了。 看到因喘息而双肩起伏不停的神乐崎,奏不得不折服了。 (强悍……这家伙,到底是) 突然的,神乐崎环视四周,又来了新的对手。然而这次却并非是狗。 像是要把两人包围起来一般,白色的烟雾开始由地面升腾而上,空气渐渐变得温热起来,带着热量的水蒸气以源源不断的猛烈势头冒上来。 “好、好烫!地面好烫!” “是那些家伙上门来找麻烦了。” 哎?奏不由得把视线向上移。 “那些家伙们?” 然而现在并不是问答的时候。地热不停地向上攀升,简直如同走在盛夏的沙滩上一样。鞋底像是要融化了。烫,好烫!神乐崎对惊慌失措的奏吼道: “真麻烦!到那边的岩石上去!” (这个声音) 这一回立刻就感觉到了。以前曾听到过这个声音。而且并不是那么遥远的事情,就在最近。还想着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就到脚背快要被烫伤了,于是奏慌忙攀爬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岩石上。神乐崎也驾轻就熟地纵身跳到了附近的岩石上。 “够了吧!再把地热向上升,这家伙也会死了哦!” “危险!”一个看不见本尊的声音如此吼道。 河滩上的大小石块像是磁石一般被吸聚而起,以神乐崎为目标直飞过来。神乐崎老练地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岩石。但是河滩石却固执地一路单单只追赶着他。奏对发生了什么感到一片茫然。边跳跃着,神乐崎把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从衣服中一把扯了出来。吊坠前段系着石制的小刀一般的东西。手握刀柄,神乐崎把来袭的石块一一击落。 (厉害!) “现身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是在向谁说话吗,奏并不清楚,然而神乐崎像是知道敌人的存在一般,他判断,再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于是边用左手的石刀把来袭的河滩石都一一叩击敲碎,打落下来,边盘算着什么,把右手的戒指向前伸了出来。 “哈加鲁。”神乐崎咏唱着意义不明的语句。 从戒指中喷射出两道光线。如同植物的藤蔓一般,瞬间成螺旋状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奏仔细一看,那并不是线,而是蛇。戒指上的蛇化作实体,变得比绳子还要粗,正当奏想着那东西是否会缠上神乐崎身体的时候,所有的肌肉开始剧烈的绞拧变形。 (这是) 两条光蛇互相缠绕着,向忍耐着痛苦的神乐崎的胸中由头部开始潜入。突然他的脊背开始震颤,就在肩胛骨的周围,如同那里有什么活物一般。两片骨头膨胀起来,奏目瞪口呆。 (身、身体的外形) 神乐崎发出痛苦的叫声把背弓了起来。紧接着,膨胀出来的骨头把衣服刺破,一下子伸出左右两根,像长竿一样延伸开去,和滑翔机两翼的骨架类似。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然而这还没有结束。骨头的周围生发出了肉芽组织,本以为会变成巨大的手腕之类的东西的时候,无数的黑色羽毛与验风旗羽在一眨眼的工夫里长齐了。 (骗人的吧!) 神乐崎的背上生出了一对翅膀。奏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动物的进化过程一样。这对翅膀并非是徒有其表,正当奏想着它是不是会变大的时候,一阵风扬起。 (不会吧……) 神乐崎张开翅膀开始助跑。验风旗羽乘着风,使神乐崎浮在了空中。调整到水平位置后,如同是挂滑翔一般往山的斜坡飞去。河滩石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直向悬崖的混凝土石壁冲去。正当其发力的时候神乐崎却来了个急转弯,来不及转弯的大量石头一头撞向石壁,粉碎飞散。 神乐崎在四周盘旋几周后,在奏的正后方着陆了。 “呜哇!”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出现在视线前方的,是两头站里在森林中体形庞大的生物。 那并非是熊。它更纤细。也并非是鹿。若非要说有什么动物与它最为接近的话,果然还是犬类。肌肉发达,修长的前足上长着锐利的爪子。它们猛地把支楞着的耳朵翻向外侧,鼻子与下巴呈四边形向前凸出。根本就是未知的生物。 然而奏却有似曾相识的记忆。 “……御丘神社?” “哎?” “是御丘神社里的石雕,确实是被称为大口真神(注2)的那个!” “大口真神……” 不紧不慢的,它们向这里靠近了。从车道一跃而过,于河滩着地。 奏浑身战抖。那被御丘神社差役着,绘在神札上的神犬。 “……居然真实存在什么的……” 两头大口真神狂吠着。这个声音猛烈到足以使“汪汪”的吼声在头盖骨里回响。 “呀——头要裂了!” “可恶。” 神乐崎把刀贴在额头上,又咏唱着什么。接下来这次起反应的是斜坡的杉树林。类似树根的东西穿破了地面。 (这是!) 与那个时候一样。在和乌尔蒂亚一起逃跑到湖面时,藤蔓一样的东西以惊人之势蜂拥而至。这次则是树根像蛇一样蜿蜒起伏,向二兽袭去。 “……这 是……你干的吗!” 奏眼睁睁地看到神乐崎的头发在自己的眼前渐渐变为绿色,那双眼睛也变成了绿宝石色。 “神……神乐崎……” 由于树根潮涌而来,两头兽高高跃起互换了位置,就势向奏他们那边冲去。奏伏下身体,神乐崎却跳了起来。大口真神模样的兽从奏的头上飞跃过去,直扑向神乐崎。二对一的格斗开始了。神乐崎在空中一边巧妙地目测着距离,一边仅用一把石刀与两头兽战斗。 “啊!” 神乐崎被由身后袭来的一头兽给折断了翅膀,被打落下来。兽为了致他于死追逼而去,神乐崎举起了石刀,把大口真神顶了回去,由于冲击,光的波纹也扩散开来。 “唔……遵从奎扎科特尔(注3)的神誓,豹猫之剑现身!” 神乐崎话音刚落,石刀就绽放出了美丽的绿宝石色光芒。神乐崎双手紧握刀柄高高跃起,对准大口真神的头砍了下去。被砍断的大口真神一声未吭便飞散作尘土了。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哇!……神乐崎,背后!” 回头看的神乐崎被另一头大口真神压倒了。 “神乐崎!” 好歹算是把迫近喉咙仅仅只有数厘米的尖牙给推住了,然而大口真神的力量太强,他握住光刀的手腕被大口真神的前脚一脚摁住。 “住、住手!” 下意识地,奏猛扑到兽的背上。不知是否因为冷不防吃了一惊的大口真神高扬起震耳欲聋的悲鸣,暴跳如雷,奏被他从背上摔了下来。被解放的神乐崎那一头绿色的头发在风中舞动着,挥刀决然地向大口真神直直刺去。脑门被贯穿的大口真神,喷出苍白的火焰,终于土崩瓦解。 神乐崎呼吸凌乱,血由左手滴淌下来。是刚才被大口真神抓到留下的吧。本是带着鲜艳绿色的头发如同褪色一般回到了黑色。羽毛从翅膀上一口气脱落下来,只剩下了骨架。神乐崎崩溃般跪了下去。 “没、没事吧?!” 挥开奏伸过来的手,那双直瞪上来的绿宝石色眼睛里,正沸腾着杀意。 奏屏住了呼吸。 (想起……来了……) ——如果不让开就不得不杀了你,乌尔蒂亚! ——小心!乌尔蒂亚要放氢化炸弹过来了! (是那个时候的追击手!) 在波茨坦的湖畔边,追逐奏而来的那个谜样男子的声音。 眼前的,正是那时戴着头巾的年轻人。 “呜、啊啊……啊!” 神乐崎把奏刚想要溜之大吉的手从身后抓住,按住喉咙把奏面朝上翻倒。奏害怕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神乐崎那只在奏的腹部上方挥来挥去的手里,握着那把石制的刀。 “你知道这是把什么刀吗?” 奏一边颤抖个不停一边哆嗦着摇了摇头。 “在阿芝台克的神殿里,为了把人的心脏剜出来而用的供仪之刀。它吸过好多供品的血。但是,它却不要你的心脏。” 摁住脖子的手掐进喉管里。奏只能用眼睛申诉自己的苦闷。 “这即是终结了。” 神乐崎抡起了刀。 说时迟那时快。 神乐崎的上半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往后倒下去,石制的刀也崩坏了。 “奏——!” 从后方传来一个声音。有一个人正在车道上跑下来。奏还以为是内海,事实却并非如此。那难道不是艾扎克吗。 “艾……艾扎克……你不能过来……!” 艾扎克握着手枪,把身体转而面向神乐崎。 暗杀者拾起石刀,抬起头,与艾扎克对峙着。 “把武器扔了!不许你对奏出手!” “……。是艾扎克吗。” 他似乎知道这位移植协调员的事情。 “教唆大口真神的也是你吗。” “即使你换了一副皮囊也骗不过我们的眼睛。凯文。” 如此说道,艾扎克摘下了眼镜。 “我才是你的对手。” 第六章·完 注1:该处原文为マシュマロ。英文是marshmallow,即是棉花糖之意。为什么日本烧烤时要吃棉花糖我百思不得其解……又或者这里的マシュマロ另有其意。但我查了好几个外来语词典以及goo,还有一个意思是葵蜜饯,那我只能理解为这里的marshmallow是葵蜜饯了。 若有谁知道确切的翻译,还望告之。 注2:大口真神 日本有崇拜神圣动物的习俗。大口真神长得形似犬类,因此又被称为犬神和真神。祀奉大口真神的神社里通常会出印有其肖像的神札,可用于避除“盗难”。 注3:奎扎科特尔即是羽蛇神quetzalcoatl(ケツァルコアトル) 奎扎科特尔在阿芝台克神话中司文化神·农耕神。古时被认为是与农业相关的蛇神,然而之后被认作是把文明教授给了人类的文化神。像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一样,是给人类带去火的神。据说其造型类似中国龙。 阿芝台克文化azteca:公元十四世纪或十五世纪,阿芝台克族在墨西哥高原筑成的文明。继承了玛雅文明,使用特异的绘画文字与历法。有多神信仰,实行人祭。建设了很多恢弘壮大的神殿。在1521年被西班牙人柯尔提斯(hernncorts)征服。 第七章 两位骑士 凯文。 这是神乐崎的本名吗? 瘫坐在河滩上的奏,除了注视事态的进展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艾扎克与神乐崎双方此时正僵持不下。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人似乎都认识彼此的样子。 “是不知羞耻的艾扎克吗?” 神乐崎如此称呼他。 “……用这样的小道具,难道你认为配做我的对手吗。” 在河滩上爬行的蔓草如同鞭子一般伸展开去,把枪从艾扎克的手上夺走了。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对一转眼就被卸了武装的艾扎克,神乐崎冷冷的说:“还是这么没有自信吗。说起来,你还是连成为某处的master都没能成功呐。” “你换了副样子打埋伏的想法,已被我等预料到了。凯文,我不会让你对奏出手的。” “是想做保镖吗?还真是不可靠的保镖呢。” “……我是知道的哟,凯文。” 艾扎克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满含怒意的说:“对那位大人下手的,正是你。背叛者凯文。那之前他是如何的爱护你……!” “是准备讨逆吗?” 拖着只剩下骨头的翅膀,神乐崎站了起来。 “所以才力量不足。大概,你们也被‘拉之护身术“给阻挠了而下不了手吧。” “别动!” “身为埃及修术者的乌尔蒂亚的法术是很强大的。只能坐等其效果减退。” (乌尔蒂亚小姐……) 奏越发把身体往前凑了。 (你说乌尔蒂亚小姐是什么!) “目前还没有失效。凯文,你即使武装到了牙齿也没有用。” “遗憾啊。艾扎克。我本还以为你是不错的超骑士呢。” 在无法抓住其要领只言片语的一应一答中,奏的大脑根本跟不上节奏。即使如此,奏仍竖起耳朵去听,在这样的奏的身前,神乐崎再次积蓄了力量。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你想拯救的那一存在却是使众人都陷入不幸的存在。醒醒吧,艾扎克。” “该清醒的人是你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正是截断了众人希望的道路。” “那绝非是希望之道。” “是希望。是唯一的道路。亡国之徒凯文。” “然而使你愤怒的理由并非是国家吧。” 神乐崎把戒指高举在脸的前方。 “若是无法接受,那就到此为止了。就在这里纷散吧,艾扎克。” 神情痛苦端详着对方的艾扎克亦意已决,解下了覆在中指上的绷带。 (那是……!) 奏再一次屏住了呼吸。艾扎克的手指上也戴着和神乐崎同样的戒指。是银制的蛇。眼瞳里镶嵌着蓝宝石两条蛇,缠绕在他的中指上。 (那条绷带,确实是缠在伤指上的……!) “真有觉悟呐,扎克。” 说着神乐崎突然把衣服卷了上来。他戴着一条似乎颇重的皮带,装饰于其上的那枚考究的透雕银扣上,镶嵌着一粒和他的戒指上相同的绿宝石。 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奏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在他的身前,神乐崎用右掌按着银扣,吼道: “着装!” 话音刚落,从银扣中喷射出了白色带状的东西,以胸为中心盘绕着。又有数条带状物喷射而出,它们绕上手背套和肩膀,渐渐把神乐崎的身体整个覆盖了起来。刚一放手,便由银扣的正中央出现了一把剑。 (好厉害) 奏的目光完全被吸引过去了。那是一柄像是中世纪的武士所持有的扁平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全副武装了。头上装饰着漂亮的绿色羽毛,身着石膏色的胸铠。好厉害。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呀。 “着装!” 艾扎克也同样被白色的带状物包裹着,它们变成了保护身体的防具。奏屏气凝神的注视着。那比神乐崎的还要多几分古典韵味的胸铠,与大个子的艾扎克的身体非常合称。奏觉得小时候在图书上看到过“骑士”也不过如此了。 ——把我当作骑士吧…… (那句话是真的吗……) 奏颤抖得愈发厉害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持剑拉开架势对峙着。彼此的身体中涌出了杀意。 “不可原谅。凯文。你只能被我打败!” “在‘战死者之馆’等待着诸神的黄昏吧,艾扎克!” 先扑上去的,是神乐崎也即是凯文。接住向下挥舞的剑,艾扎克也砍了上去。金属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火花激烈地四散飞溅。以眼睛已无法捕捉到的速度殊死搏斗着。哪一方都毫不退让。速度之快,如同是在看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舞蹈一般。意识朦胧的注视着眼前一切的奏,当看到艾扎克吃了一记,红色的鲜血由肩头喷涌而出的瞬间,一下子回过神来。 “艾扎克!” 那是真真正正的刀刃。真真正正的剑。不是比赛。当明白两人是在“互相厮杀”的时候,奏站起身大叫道。 “住手!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呀!叫你们住手……!” 这呼喊声却无法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我叫你们住手……!” 奏莽撞地冲了出去,紧紧抱住了神乐崎的胳膊。 “奏!” 凯文用力地把奏甩开了。用力过猛使得奏向后摔了过去,头重重地撞向地面,引起了脑震荡。 “奏!……凯文,你这个混蛋!” “为什么生气。你没有生气的理由才是。你对这家伙要做以及正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更加恐怖吗。” “我不会让你使那粒心脏停下来的。” “不得不停下来。” 凯文口气强硬的如此断言。 “为了不让同胞的噩梦重蹈覆辙!” 艾扎克砍了过来。以惊人的速度拼做一团。把剑速逐渐提高,直到极限。捕捉到剑头移动而频频换位的凯文,高高跃起纵身跳到身后的岩石上。从那里就势对准艾扎克的头顶挥剑杀去。 “呜哦哦哦哦——!” 艾扎克举起剑接下这一招。似要穿破耳鼓的金属摩擦音伴随着大量的火花纷散开去,推开了彼此,两人都向后闪过身去。艾扎克落地的地方,刚好就是方才被夺去的枪的所在。他把枪捡了起来,对准凯文数发连射。 然而无一命中,凯文躲避着子弹身轻如燕地跳跃穿梭,渐渐消失在岩石彼方。 艾扎克回过头去,“奏!没事吧!” “嗯……” 艾扎克刚跑到他跟前,奏也很快恢复了意识。 “……艾扎克……” “不要动。头被打到了。” “啊、嗯……神乐崎呢?”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似乎是暂时撤退了。 (神乐崎……) “艾扎克才是,受伤了哟。还好吧?” 从肩膀与手臂的连接处被砍了下去的样子。肩口的衣服都割破了,血染一片。奏正想着这是不得不立刻去接受缝合的大伤口,但——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因为我有这个。” 说着艾扎克就把戒指拿给奏看,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戒指瞅个不停。是和凯文的那枚一样的戒指。 而且,大概和乌尔蒂亚的也是一样的吧。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奏问道。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在这里?” 艾扎克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第一节·完 这之后艾扎克开车把奏送到了附近的医院,为了以防万一, 做了头部的诊察。对美咲他们说是“中途感到身体不适”,对神乐崎的事情的事只字未提。然而……大概明天他也不会来学校了吧。 当奏从诊察室里出来的时候,在候诊室里的艾扎克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漂亮的完治了。 “难道,是全拜这个指环所赐吗?” “……啊啊。” 艾扎克已没有再穿着铠甲,在到这里之前就脱掉了。 “去外面说吧。” 两人走到了医院的庭院,找了张花坛附近的长椅坐了下来。身旁有几株白梅,大都含苞欲放。晌午一直被春日直射的原因吧,木制长椅上残留着些许余温。 眼前此情此景让人想起了柏林。两人常在修多鲁曼医院的院子里并肩散步。 太阳已开始西斜。 “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 就连在不知如何是好的艾扎克身旁的奏,也一语不发。该从何开始又如何说明才好,艾扎克也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神乐崎是为了杀我才转校过来的吗?” 语气中,暗示了要与艾扎克之间保持微妙距离的想法。看着一脸苦恼的奏,艾扎克严肃地答道: “他要狙杀的,是你的心脏。” “心脏?” “奏。好好地听着我现在开始说的话。我会对你说明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在你的身体中跳动的心脏,它的原主人是某位特别的人物。” 奏睁圆了双眼。 “‘特别的人物’?” “具体的细节我不能再多说了。” 艾扎克有为捐赠者身份保密的义务。奏如此解释他无法再透露更多细节的理由。 “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他是一位有着极其重大意义的存在。光是这个人的心脏在跳动这样的事情就是大问题了。” “所谓的大问题是指什么呢。是因为捐赠者的记忆转移到我的身上会很不妙吗。” “是说记忆转移的事吗?恐怕也有这个原因吧。你已经开始读取这个人的记忆了。” “那么,那个梦果然是……” “对他们来说,这个人物是不得不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的存在。” 即使连一个脏器还残存于世都不可原谅,是这么一回事吗?奏感到有点冷。若果真如此,那可的确是可怕的执念啊。可以感到狂热的信念一般的东西。这和奏是外国人毫无关系,对他们来说仅仅是这粒心脏“跳动着”这个问题而已。 使直升机坠毁也好,跟踪奏也好。这所有的一切—— 奏紧紧地抓着左胸口。 (……要狙杀的,并非是我,而是我的心脏) “把这个人逼到绝境的,不是别人,就是他们。” 奏咕噜吞了口唾沫。……捐赠者的死因不是生病更不是事故。 (我的捐赠者是被杀死的) “刚才的那个少年——凯文,正是下手的本人,即是杀害的实行犯。” “骗人的吧……” 奏的大脑一片空白。 以前感到的杀气是真真正正的。他是不折不扣的“暗杀者”。 捐赠者被他袭击之后,结果就陷入脑死状态,致使脏器得以提供了吧。然而由于心脏移植而使接收方受继了捐赠者的记忆、人格的案例,实际上是极其罕见的。这不是随便就会发生的。但他们却是非要该捐赠者连一丝一毫的碎片都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奏的眼前渐渐一片黑暗。 到底,捐赠者与神乐崎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但是神乐崎——那个叫作凯文的家伙,完全变成了‘已死亡的神乐崎卓’,那是怎么做到的?” “都是拜这枚指环所赐。” 说着,艾扎克伸出了右手给奏端详。 “这个被称为‘蛇仗之环’。” “——蛇杖之……环……” “你知道oopar-teology这个词语吗?虽有古代文明的遗迹被发掘出来,但是也发现了运用在那个时代不可能拥有的技术所制作的文物,这些文物也被称作‘ooparts’(时代错误遗物)”。 “ooparts?” “没错。即使以现代科学也无法达到的相关技术,被称作超ooparts。这也是这些道具的其中之一。这是在希腊发现的ooparts,这枚戒指能使戴上它的人的外型随心所欲地发生改变。” “身体的外型?什么意思?” “即是说,能变成别人的样子,也能把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变成鸟兽,终极的例子,则是能完全变成其他的动物。” 看好了,艾扎克说着把手掌翻了过来。银制的蛇体由手指指根周围潜入了肉的里面。 “这枚戒指与我的身体化为一体后,从第三者取得的遗传子立刻就能使我的肉体产生反应。也就是说,他从以‘神乐崎卓’为名的人身上采取了dna,把他的样子汲入了自己的肉体。” “那么,那家伙真正的脸长什么样?” “嗯,和现在看上去的他大相径庭。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看一眼就知道是西洋系的容貌。神乐崎和凯文的肉体年龄倒也很接近,做起来也比较容易吧。” (说起来,变身后他的眼睛是绿宝石色的) 奏认为那绝对是魔法的指环。确实是看到凯文利用那枚指环在背上生出了翅膀。 “……啊啊,凯文的翅膀是特别的。因为本来鸟的翅膀就是动物的前足进化而来的,那相对应的即是人的手臂。但是凯文的手臂却并没有变成翅膀,而是在背上长出手臂再变成翅膀的第二阶段变体。人的胳膊还留着的话,飞行的时候也能处理事情,因此很方便。” 这么说的话,乌尔蒂亚也是由手臂就这么变成了翅膀。 “那么,若是采取了我的dna,艾扎克也能变得跟我一模一样?” “如果我想那么做的话。但是这枚戒指的操作很难,要运用自如的话得花上很长时间。那种程度的变体我还做不到。除非拼死把身心锻炼到相当程度,并伴随着身体的剧痛。而且改变身体大小的变体,其消耗是惊人的。” 在与艾扎克的战斗中,处于优势的凯文在一决胜负之前就撤退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吧。 总觉得太过不可思议,奏茫然了。 大脑也无法好好整理。 艾扎克打断了视线在梅树上游移发呆的奏。 “……真正的‘神乐崎卓’确实是因为交通事故而被送到了奏就诊的医院。我认为凯文大概就在那里采取了他的dna。打从一开始就要袭击你,在和你相关的地方边收集情报边打埋伏。” “但若是如此,我在德国的时候就下手不是更快当吗。为什么还要特地到日本来。” “因为必须等上一段时间。” 艾扎克说道。 “乌尔蒂亚为了以防在你被凯文他们袭击的时候,事先在你身上施了类似咒语的东西。不记得了吗?” 这么一说,她在湖畔的小木屋里,直到奏睡着为止都一直在枕边握着他的手。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吧。 “凯文是在等着那个咒语的效果消退。” “于是扮成了转校生?” “啊啊,大概吧。而且因为在我二十四效跟在你身边的期间,也不好下手吧。” 奏越发的忧虑起来。 “……明明看上去就不像坏人啊。” 自己勃然大怒后,还特地带了巧克力来道歉。因为看到他人的笑脸而感到欣喜。 是真的吗,狙杀自己的身家性命这样的事。 “因为 他很寂寞的样子,我还想着要做他的朋友。真是可笑呢。本来嘛,想杀了自己的朋友什么的……” “凯文有同伴。他们会使用各种各样的法术。操纵人去引发事故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难事。” “操纵人?那么,便利店的车祸也是他们干的?到小木屋里来的巡警先生也是?” 很有可能,艾扎克答道。 “我的使命是,守护你不落入他们手中。把你从想要使你的心脏停止跳动的家伙手中,守护你而来。” “保护我?” “对,保护你是我的工作。” 以诚实的眼神,艾扎克如此说道。 “能与‘蛇杖之环’相对抗的,只有持有同样指环的人。” “乌尔蒂亚小姐也是艾扎克的同伴吗?” “她……该怎么说好呢。” 艾扎克的眉头紧蹙,奏认真的说: “但正是全仰仗于她,我才能接受移植,变得如此健康。若是没有那个人,我现在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 “……嗯,但是……” “但是?” “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你会恨她。” 哎?奏叫了一声。 “不可能啦。乌尔蒂亚小姐是我的心脏的——救命恩人呀!” “这样,那就好。” 艾扎克盯着花坛四周,毫无表情。奏下意识的站到了这样的艾扎克的面前。 “不是‘那就好’,而本来就是这样。我不会后悔。无论这粒心脏的原主人是谁,把它给了我,我会一直感谢他。这粒心脏给了我未来!” “奏。” “因为这粒心脏,我才能变得这么健康。只能躺在床上的我,都不知能否迎来下个正月的我。你明白这种心情吗?艾扎克。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若是能变得健康就满足了。我想要健康的心脏。一直这么渴望着。你明白吗?艾扎克。只要是健康的心脏,哪怕是穷凶极恶的犯人的也无所谓。在床上,一听到执行死刑的新闻,我就想,反正都是死刑了,请把那个健康的心脏给我吧。你懂吗?呐,你懂吗?我感谢捐赠者,我一直想着哪怕只多出一天也好也要和它一起活下去。憎恨什么的……” 艾扎克的表情变得很苦涩,握住低下头去的奏的肩膀,拉向了自己跟前。 “……没错,奏。不能让这粒心脏停止跳动。就由我来保护。” 奏把脸埋在艾扎克的肩膀里,拼命控制住自己夺口而出的呜咽。艾扎克紧紧握住奏的肩膀,眼神冷冷地,凝望着天空。 第二节·完 正午的太阳虽然春意融融,然而当夕阳西斜时果然又感到了阵阵凉意。奏在艾扎克驾驶的车里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据说是取得了国际许可证的艾扎克也许是还没有习惯左侧通行吧,偶尔会插到相反的车道上去,不得不让人为之捏一把汗。但是就驾驶技术本身来说,比起表哥宏武可是厉害多了,能让人安心的乘坐。 道路旁的梅花也大都绽放了。 “……青梅是以梅之乡而闻名的地方呢。” 一直坐在助手席上一语不发的奏,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是吗。所以被叫作‘青梅’啊。” “嗯。这里也有很多梅园。当梅花全部盛开的时候,这一带会变得非常漂亮哟。还能闻到梅花的香味。虽然樱花也不错,但我其实更中意梅花呢……” 梅是最早报春的植物。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奏很喜欢。去年一直在住院所以没能见着。今年可以尽情地赏梅了。 “——我还想着如果神乐崎能看到这梅花的话也会感到高兴吧……” 边等着红绿灯,艾扎克看向奏,只见他脸色苍白一片。果然是打击太大了吧。 “手指其实根本没有受伤呢。” 奏凝视着艾扎克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如此说道。中指的指环。 “那么,那条腰带也是ooparts吗?” “这是参照‘蛇仗之环’而制作的后付的附属品。蝴蝶的幼虫在变成蛹的时候会吐丝,以这个丝为原料制作而成。铠甲的话则是混合了动物的骨头与昆虫的外骨骼。” 确实哥斯拉(……虽然是蛾来着)在国会议事堂变成蛹的时候,是吐了丝的。 “是用那样的材料的啊……世上我不知道的东西果然有很多呢。” 奏含糊不清的叹了口气。正巧是周日的黄昏,道路有些拥塞,与返程的赏梅观光客赶在一起了。 “……艾扎克,对不起,我老是在问问题。但还有最后一个。刚才的犬神是怎么引来的?那是实际存在的生物吗?” “那是土地神。” “土地神?” “保护这一方水土的土地神。在我们欧洲也被称为精灵。严格说来作用各有所不同,但都是由这片土地孕育而生的气与人们的祈念融为一体,可以说是具有其某一形态的东西吧。” “连那样的东西都能操纵吗?” “操纵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土地与人的身体一样,具有免疫机能一样的东西。拥有把带着与这片土地的气不同的异物驱逐的力量。若是能融合倒问题不大,但是个性过强的话则会变成目标。乌尔蒂亚的咒符来自埃及。强到足以轻易地刺激土地神了。” 大口真神要狙杀的,并不是凯文,而是奏。 “犬神是为了驱逐我而来吗……有点受打击呢。” 御丘神社是每年绪方家去做初詣(注)的神社。它在山的顶峰,在登上去之前尽是让人心脏过劳的的斜坡和石台阶。这几年虽然都没有去参拜过(奏可承受不了心脏过劳),对奏来说却是有着深厚渊源的神社。被那里的“犬神”排斥,这令人太难以接受了。 “……嗯,也许一开始的目标是奏吧,但是凯文使用了别的土地的法术也是诱因。” 奏以为是在说那刀的事情。散发着绿宝石般的光辉,让大口真神支离破碎消散而去的石刀。 ——在阿斯特卡的神殿里所使用的,供奉仪式的刀。 可以变身为任何人的指环,别的土地的法术……驾御着这些东西的人们去狙杀的那位“特别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艾扎克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过来救我了呢?” “我说过的吧,我是你的保镖。” “难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啊啊。” 连凯文他们有所行动的事也早就察觉了。 “那,那些野狗们呢?和犬神有什么关系吗?” “大概吧。” “难道说,阿兹玛医生也是被它们袭击的?” 握着方向盘的艾扎克的手啪地抽动了一下。 “内海说,对方难道不是要把与执刀的相关人员全部抹杀掉吗。但是很奇怪呢,如果袭击阿兹玛医生的是神乐崎他们的话,为什么那些狗还会攻击他呢?” “……谁知道呢……” 艾扎克这么搪塞了一句。 “难道不是打算袭击你吗。” “那些野狗的确袭击了神乐崎哟!这之后地面突然变得滚烫,他说是‘对方准备出手了’。那难道不是艾扎克干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不得不打倒神乐崎。这段时间与本部通的电话不就是关于这件事吗。着手准备什么的。” “奏。” 艾扎克劝慰似地叫了奏的名字。 “这只是凯文无法读取大口真神的排除反应而已哟。发生了很多状况,大概是有点混乱了。今天你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唔,嗯……” 抑制住自己的亢奋,奏缩作一团。前面那台车的尾灯把艾扎克的侧脸映成了红色。沉默中,车内气氛凝重。 奏不安的问道:“要追杀我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 “……没事的,奏。” 艾扎克就这么看着前方说道,“因为就快结束了。” 盯着长长的成行排列到转角对面的尾灯,奏捂住不安急剧膨胀的胸口,那手掌下鼓动的心脏。现在,这个瞬间也—— (不要紧的吧……) 奏对着自己自说自话。 (艾扎克也在身边的,不用担心的吧) 奥多摩的山峦变成了黑色的团块,横在街道的对面。被夕阳残照映染成红黑色的云,看上去好似渗着血色一般。 第三节完 注:“初詣”是指新年后的初次参拜寺庙。 我们说好哦,奏。“蛇杖之环”的存在实际上是eu的最高机密,所以对谁都不可以泄露半点口风。 被艾扎克如此叮嘱过后,奏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里了。回到家后心情也无法平静下来,由于晚饭也无法下咽,奏早早的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去了。书桌上放着经修理后送回来的乌尔蒂亚的手办,温柔地向他微笑着。 (怎么搞的,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既然说是eu的最高机密,那个指环就是连公共国家机关也承认的“文物”了吧。能达到取得这个指环的使用许可的程度,看来艾扎克也不是一般的移植协调员(是受过什么特殊训练的协调员吧,连手枪什么的都带着呢)。背地里说不定握有想象以上的大权。原本就很在意神乐崎为什么会戴着那指环,能调用最高机密的那位“特别人物”肯定是相当有分量的存在。 (这倒也不是在胡猜乱想……)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奏,把下巴搁到书桌上。 (乌尔蒂亚小姐……) 尽管眼前尽是一个接一个的谜团,但只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她不是什么“守护天使”,而是一位了不起的,活生生的女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值得庆幸,但是奏的心境很复杂。 她在那之后,境遇如何呢。 (对艾扎克和神乐崎的关系也很在意……总觉得他们说了很多摸不着头脑的话。亡国之徒又是怎么回事) 考虑的事情多到像是自己要被压垮了似的。奏感到呼吸困难。 奏突然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信笺纸,着手开始写信。收件人当然是“拜伦的大阿姨”。 “拜启,大阿姨。 您那里一切都还好吗。 我似乎是被卷入了什么麻烦之中。虽然无法对您详细说明,但是我的生命似乎正受到威胁。我,抑或是我的心脏。 虽然有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的协调员艾扎克保护着我,但是我其实还是不安得受不了。(说起来,欧洲的移植系统很厉害呢。我认为可以和谍中谍(注)相提并论了) 虽然我认为刚才提到的那些人们能够保护我,但离安心地过上‘普通的生活’还有段距离的样子。 但是,终于变得健康了,所以我想是必须耐得住一些试炼吧。 我不会输的。 也不会后悔。 心脏的排斥反应几乎没有出现。看在这顺利得令人惊讶的恢复进程的份上,我也得加油。我一直以来与之战斗的对手在自己的身体中,这一次只不过是在此之外罢了。 我一定会牢牢守住这颗心脏。 也为了不辜负捐赠者的一番心意。 绝对要守护住。” 奏写完信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力量渐渐涌了上来。 (没错。好不容易到手的健康的生活,不可以被任何人搅乱。因此我不可以认输。现如今的日子来之不易) 刚一恢复了精神就立刻为今天在烧烤聚会上什么也没吃到而后悔不迭。确实好久没有参加户外活动了呢。 奏对自己说了声“好”,下定了决心,披上上衣迈出房间,咚咚地敲艾扎克的房门。 “艾扎克!艾扎克!” 吃了一惊的艾扎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奏。” “现在去唱卡拉ok吧!” “‘卡拉ok’?” “嗯,难得参加了久违的烧烤聚会却被搅和了,总觉得损失了什么。现在得做点什么补偿一下。开车出去哟,去卡拉ok包房里火辣辣地飚歌吧!” “哎哎哎,就现在吗?明天你不是还要上学吗?” “好嘛,好嘛!瞳叔母和努叔父也得去!” 硬拽着慌得说不出话来的艾扎克,奏下了楼梯。 第四节?完 注:《谍中谍》又译作“不可能任务”(missionimpossible)是一部知名的好莱钨电影,主演是汤姆?克鲁斯。 山上的神社没入了黑暗之中。 缆车已经停止营运。一出山上站,在对面山脊棱线出现的神社内的宅子的灯光也因为夜色渐深而逐渐稀疏起来。登上足以让人心脏过劳的坡道,再往上,从接近山顶的鸟居开始,爬上像是要塞一般延伸而去的又长又险的石梯的顶端,那即是神社的所在。 五藏御神社。关东屈指可数的修验场(注)中,作为避除盗难和火难的守护神,自古就作为信仰为人们所尊崇。 鸦雀无声的神社的前面,有一个人影。 “大口真神……” 在登上石梯的两侧立着一对仿若石狮子的动物像。然而它们比石狮子的身型略细长,前脚也要长一些,拥有胸前壮实的肌肉和锐利的爪子。它是把狼神化而来的东西,凶暴的表情,总觉得和地狱的看门狗有些相似。 边抚摩嘴角,黑发少年正嘟囔着什么。 “居然是那样强的土地神。我也有点太小看它了。” “连身为阿斯特卡的修术者的你也感到那么棘手吗?凯文。” 路灯下站着的,是一位高个的红发男人。 “啊啊。要是再出来一头的话,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我可就不知道了。虽然是听说过不少传闻,但是,日本这块土地的确有些让人头疼哦。阿兰。” 说着红发男人回过头来,神乐崎,即是凯文接着说。 “在这个狭窄的列岛里,有数不清的圣地,由灵线(连结圣地与圣地的线)交织而成。简直就像是迷宫一般。如同东京的街道一般繁杂。 “若是能让战车转上一圈的话或许会很有趣哦。” 和足球运动选手颇为相称的体格,浅黑色的肌肤,被称为阿兰的这个人,正是在波茨坦的湖边与凯文一起追杀奏的那个男人。 “……那么,心脏呢?” “只差一步就得手了,可惜艾扎克来搅局了。” “那个不知羞耻的艾扎克吗?” 阿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要是我在的话,绝对能把他干掉。关键是那个‘拉之护身术’呢?” “还没有失效。但是比以前要减弱了。如果用虎猫(注2)之剑,肯定能打破。” 说着,凯文抬头凝视神社的大殿,虽规模不大格局却十分庄重,涂着朱红色的柱子横梁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模仿灵兽的样子雕刻的小像致密而通透,且华美非常,在这样的山上有如此精品,不得不让人惊叹。 “他们还没下手吧。但我们这边还是应该快点动手才是。绝对不能被他们抢得先机。” “往心脏上插上一刀居然变得这么困难呢。” 急性子的阿兰已经不耐烦了。 “……一切都 是因为有‘拉之护身术’。所有的起因都是乌尔蒂亚。我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 “乌尔蒂亚在那之后,怎么样了?” “被带回本国,囚禁在大牢里了。再怎么说也是引起了大麻烦的人嘛。” “没关系,阿兰。下一次绝对会把他给解决了。” 凯文表情平静的说道。 “心脏就交给我。他们那边就拜托你了,阿兰。” “啊啊。艾扎克也由我来对付。那样的肉脚随随便便就能放倒。” “不要放松警惕比较好。也许他才是最恐怖的男人。” “你难道害怕那个毛头小子吗?” “现在是非常时期。因为血亲的羁绊是比什么都更强有力的东西。” 仰望着夜空,北斗七星的勺柄倒着横在头顶上。这里的星星多到让人想不到自己其实是身处东京。 “这次,一定要用剑贯穿那颗心脏。” 凯文静静的倾注着斗志,喃喃地说道。 “黑色心脏,我要亲手让它停止跳动给你们看看。” 第五节?完 注:“修验”是修验道的略称,是指隐藏于山林中进行修行,并举行密教的仪式,以获得灵感的一种宗教。开祖为役小角,它是在山岳信仰中混合了密教、神道、阴阳道等诸多元素的一种宗教。 注2:虎猫(ocelot),猫科哺乳类动物。身长一米左右,尾巴甚至可达40厘米。居住于森林之中,以捕食小型的鸟兽为生。它们主要居住于中南美洲。因皮毛颜色美丽华贵,而时常成为人类捕杀的对象。并且因为它们可以成为人类的昂贵的宠物,小猫仔亦是被捕捉的对象,至于母猫则一般是被猎杀。 被豪华的迷红灯装饰着的青梅街道沿线的卡拉ok店,在今晚也如此地闪亮。离闭店时间还很早的样子。停车场里也断断续续有车泊进来,即使明天是星期一也还是有不少客人情绪高涨的样子。 奏他们在包间里已经唱了大约三个小时了。卡拉ok已是太久没来,尽兴到忘我的地步了。 “我还能再唱哦,唱混合曲!“ “好啊,好啊,一首接一首的唱哦!” “去吧去吧,奏——!” 宠爱外甥的叔母夫妇也把铃鼓摇得响个不停。 艾扎克从从这样气氛沸腾高涨的包房里溜了出来。外面已变得很冷了,车窗也略有些变白。包房里的喧哗吵闹如同假的一样,艾扎克回到了寂静冷清的停车场,估算好对面的车子出去的时间,把握在手里的手机贴在了耳边。 “……是我。”(注:艾扎克在这个时候说的是德语) 呼出的气是白色的。 由德语打招呼来看,对方也是同乡人的样子。 “万分抱歉。我没能把凯文解决掉。心脏没有事。” 眼前的青梅街道上,有一辆大型卡车正奔驰而去。 站在车子的影子里,艾扎克背对着停车场里的灯,继续说着。 “……不是。乌尔蒂亚的护身术还没有消失。离失去效用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嗯。只是凯文现在就破解的可能性……” 电话的那一端,正传达着指示。 “了解。我会继续保护他的。……然后……是那个移植少年的状况——……” 艾扎克边瞄了一眼卡拉ok店,边继续着话题。 “……如您所说的一样。记忆传继以预想以上的速度进行着。关于移植之后的失踪也不是被凯文他们诱拐了,而其实是自己从医院出去的样子。察觉自身危险的除了是心脏的‘判断’外想不出其他可能。” 艾扎克听到从背后传来沙沙的草丛被摇动的声音。一看,是一只精瘦的野猫。边粘人的叫着,朝艾扎克这边走了过来。 “嗯,当然。无法再向前推进一步了,只能尽量加快脚步。关于阿兹玛医生的事情他似乎也稍有察觉的样子。那个少年比我们想象的要敏感。” 边说着话,艾扎克蹲了下来,抚摩着在脚边转圈的野猫的身体。猫用脑袋蹭上他戴着戒指的右手手掌。 “……请不用担心。不会把感情转移到他身上的。而且,也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的情况如何?” 听到对方的回答,他的脸上才浮现出安心的表情。 “是吗。太好了。……我知道。不得不加快脚步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赶紧了。” 自说自话的,艾扎克一下子站了起来。 “……只要是为了那个人,我什么事都会做。不择手段。毫不犹豫。不管被人形容为有多恐怖。即使是被称为恶魔也好。” 艾扎克的眼神变得冷冰冰的。 “要把心脏夺回来。” 他毫无表情的凝视着黑暗。 “一定要夺取心脏带回去。请等着我。我要亲手把它毫发无损的取回来给你们看看。……回到那个人的胸膛里。” 后记 说到春天,就是入学的时候了。 说到入学,即是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 给大家的新生活加油(即使不是新生活的也请加油)。这套新的系列,感觉如何呢?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前几天,我接受一个叫做“右脑左脑测验”的时候,测出我是“冬脑型”(好使的脑子是右脑,而左脑是起支持作用的类型)。似乎是接受变化需要一定时间的类型。确实,当换班级的时候或是入学的时候,就会变得忐忑不安。也就是说,从某些方面来看是让人觉得“好忧郁啊……”的类型。 但是这样的我在写新的系列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新的思路,自然而然地感到了兴奋。 顺便说一下,据说右脑是“悲观脑”,左脑是“乐观脑”,哪一边的脑子更好使,性格也会随之变化吧。 假若主人公的奏也做了测验,那一定是“四季脑”的类型。脑梁(把右脑与左脑连在一起的神经束)的机能很强的样子。观察力良好,感觉敏锐。擅长看穿隐藏的事实与谎言……果然是这样的吧。 那么,不喜欢变化的我是很少挑战新事物的人,但是这次在写新书的时候,却做了人生中第一次做的事情。 即是献血。 脏器移植、脏器提供是文章的主题之一,但是考虑到缺少了些可以作为想象依据的东西,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就是去做“血液提供”。人可以做到程度,也只是如此了吧。 初旨回来后的第一次献血。因为有些害怕注射,当长长的管子插进身体的时候,下意识的“咿”了一声,然而当看到管子中自己的血液(看上去很浓的样子)流了出来,渐渐聚积在包装袋中,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也稍稍刺激了一下受虐的心理(不要刺激啦),总算是平安无事的结束了。不巧受到了大雪的影响导致血液不足的样子,那里还写着“今天采取的血液明天就会使用”。 “是吗。明天就会被用掉了啊。是会被怎样的人使用呢。” 思路也由此天马行空驰骋开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想象的依据,但是也能给他人一点小小的帮助吧。 在后天送达的作为附赠(?)的血液检查结果也没有不好的地方,这件事也就圆满的画上了句号。 在写作期间还有一件事是必须去完成的。 我去取来了“脏器提供意思表示卡”。 一张放在pc前的,是填写资料用的。另一张是自己的意思表示用的,和免许证放在一起。 关于这张卡片的描述,在本文中也有出现过。是一张画有天使的黄色的卡片。大家也许曾经看到过吧。 奏虽然把这张卡片称为“捐赠卡”,但那是欧美的说法。日本版的则被称为“意志表示卡”。 那上面有成为捐赠者(=提供脏器)意思表示以及,当然,不愿意成为捐赠者(=不提供脏器)的意思表示。当拿在手里端详的时候,就有了去考虑“自己会怎么填呢”的机会。 在便利店里也有这样的卡片的样子。 换个话题吧,故事最初的舞台是德国呢。 德国。魅惑的德国。我对德语憧憬已久。 话说回来,我想实际上那边的人说的德语应该是语速相当快听上去有些含混不清的吧,但是标上片假名时的日本式德语或许能把每个音都听清楚呢。 于是,我买了各种各样的德语讲座的课本试着学一下…… 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如果第二外语是德语就好了,我现在后悔不已。 此时此刻我在想,如果有艾扎克那样的私人讲师的话,也想去去nva呐。(c语:很抱歉,我没有查到nva是什么地方,也许是私人讲师授课中心之类的地方吧) 很快就是德国世界杯了呢,喜欢足球(似乎是)的艾扎克与努叔父也会热血沸腾起来吧。绪方家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家子。 如果谁做了什么傻事的话,就会不知从地方爆出“哈哈哈!”这样莫名其妙的看戏观众般的笑声(美国风)。 奏所迷恋的乌尔蒂亚小姐,说起来是“年长的外国女性”,突然间难度提高不少而陷入窘境的他,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多喝牛奶多长高。 顺带提一下,凯文变身前后的区别若是看过wat(注)的那两位的话,就很容易明白了。 于是,新系列《黑色心脏》顺利的扬帆起航了。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呢,虽然心里也忐忑不安,但是若能得到您的支持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提到担当插画的梦花李老师。 对您那独特的纤细的,而且,socool!的插画,感激不尽。万分期待着像我这样粗神经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牢牢的掌好舵驶向那期许之地。 大家请期待第二卷的到来吧。 感谢您的阅读。 二零零六年四月 桑原水菜 说到春天,就是入学的时候了。 说到入学,即是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 给大家的新生活加油(即使不是新生活的也请加油)。这套新的系列,感觉如何呢?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前几天,我接受一个叫做“右脑左脑测验”的时候,测出我是“冬脑型”(好使的脑子是右脑,而左脑是起支持作用的类型)。似乎是接受变化需要一定时间的类型。确实,当换班级的时候或是入学的时候,就会变得忐忑不安。也就是说,从某些方面来看是让人觉得“好忧郁啊……”的类型。 但是这样的我在写新的系列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新的思路,自然而然地感到了兴奋。 顺便说一下,据说右脑是“悲观脑”,左脑是“乐观脑”,哪一边的脑子更好使,性格也会随之变化吧。 假若主人公的奏也做了测验,那一定是“四季脑”的类型。脑梁(把右脑与左脑连在一起的神经束)的机能很强的样子。观察力良好,感觉敏锐。擅长看穿隐藏的事实与谎言……果然是这样的吧。 那么,不喜欢变化的我是很少挑战新事物的人,但是这次在写新书的时候,却做了人生中第一次做的事情。 即是献血。 脏器移植、脏器提供是文章的主题之一,但是考虑到缺少了些可以作为想象依据的东西,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就是去做“血液提供”。人可以做到程度,也只是如此了吧。 初旨回来后的第一次献血。因为有些害怕注射,当长长的管子插进身体的时候,下意识的“咿”了一声,然而当看到管子中自己的血液(看上去很浓的样子)流了出来,渐渐聚积在包装袋中,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也稍稍刺激了一下受虐的心理(不要刺激啦),总算是平安无事的结束了。不巧受到了大雪的影响导致血液不足的样子,那里还写着“今天采取的血液明天就会使用”。 “是吗。明天就会被用掉了啊。是会被怎样的人使用呢。” 思路也由此天马行空驰骋开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想象的依据,但是也能给他人一点小小的帮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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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的新生活加油(即使不是新生活的也请加油)。这套新的系列,感觉如何呢?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前几天,我接受一个叫做“右脑左脑测验”的时候,测出我是“冬脑型”(好使的脑子是右脑,而左脑是起支持作用的类型)。似乎是接受变化需要一定时间的类型。确实,当换班级的时候或是入学的时候,就会变得忐忑不安。也就是说,从某些方面来看是让人觉得“好忧郁啊……”的类型。 但是这样的我在写新的系列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新的思路,自然而然地感到了兴奋。 顺便说一下,据说右脑是“悲观脑”,左脑是“乐观脑”,哪一边的脑子更好使,性格也会随之变化吧。 假若主人公的奏也做了测验,那一定是“四季脑”的类型。脑梁(把右脑与左脑连在一起的神经束)的机能很强的样子。观察力良好,感觉敏锐。擅长看穿隐藏的事实与谎言……果然是这样的吧。 那么,不喜欢变化的我是很少挑战新事物的人,但是这次在写新书的时候,却做了人生中第一次做的事情。 即是献血。 脏器移植、脏器提供是文章的主题之一,但是考虑到缺少了些可以作为想象依据的东西,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就是去做“血液提供”。人可以做到程度,也只是如此了吧。 初旨回来后的第一次献血。因为有些害怕注射,当长长的管子插进身体的时候,下意识的“咿”了一声,然而当看到管子中自己的血液(看上去很浓的样子)流了出来,渐渐聚积在包装袋中,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也稍稍刺激了一下受虐的心理(不要刺激啦),总算是平安无事的结束了。不巧受到了大雪的影响导致血液不足的样子,那里还写着“今天采取的血液明天就会使用”。 “是吗。明天就会被用掉了啊。是会被怎样的人使用呢。” 思路也由此天马行空驰骋开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想象的依据,但是也能给他人一点小小的帮助吧。 在后天送达的作为附赠(?)的血液检查结果也没有不好的地方,这件事也就圆满的画上了句号。 在写作期间还有一件事是必须去完成的。 我去取来了“脏器提供意思表示卡”。 一张放在pc前的,是填写资料用的。另一张是自己的意思表示用的,和免许证放在一起。 关于这张卡片的描述,在本文中也有出现过。是一张画有天使的黄色的卡片。大家也许曾经看到过吧。 奏虽然把这张卡片称为“捐赠卡”,但那是欧美的说法。日本版的则被称为“意志表示卡”。 那上面有成为捐赠者(=提供脏器)意思表示以及,当然,不愿意成为捐赠者(=不提供脏器)的意思表示。当拿在手里端详的时候,就有了去考虑“自己会怎么填呢”的机会。 在便利店里也有这样的卡片的样子。 换个话题吧,故事最初的舞台是德国呢。 德国。魅惑的德国。我对德语憧憬已久。 话说回来,我想实际上那边的人说的德语应该是语速相当快听上去有些含混不清的吧,但是标上片假名时的日本式德语或许能把每个音都听清楚呢。 于是,我买了各种各样的德语讲座的课本试着学一下…… 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如果第二外语是德语就好了,我现在后悔不已。 此时此刻我在想,如果有艾扎克那样的私人讲师的话,也想去去nva呐。(c语:很抱歉,我没有查到nva是什么地方,也许是私人讲师授课中心之类的地方吧) 很快就是德国世界杯了呢,喜欢足球(似乎是)的艾扎克与努叔父也会热血沸腾起来吧。绪方家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家子。 如果谁做了什么傻事的话,就会不知从地方爆出“哈哈哈!”这样莫名其妙的看戏观众般的笑声(美国风)。 奏所迷恋的乌尔蒂亚小姐,说起来是“年长的外国女性”,突然间难度提高不少而陷入窘境的他,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多喝牛奶多长高。 顺带提一下,凯文变身前后的区别若是看过wat(注)的那两位的话,就很容易明白了。 于是,新系列《黑色心脏》顺利的扬帆起航了。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呢,虽然心里也忐忑不安,但是若能得到您的支持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提到担当插画的梦花李老师。 对您那独特的纤细的,而且,socool!的插画,感激不尽。万分期待着像我这样粗神经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牢牢的掌好舵驶向那期许之地。 大家请期待第二卷的到来吧。 感谢您的阅读。 二零零六年四月 桑原水菜 说到春天,就是入学的时候了。 说到入学,即是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 给大家的新生活加油(即使不是新生活的也请加油)。这套新的系列,感觉如何呢?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前几天,我接受一个叫做“右脑左脑测验”的时候,测出我是“冬脑型”(好使的脑子是右脑,而左脑是起支持作用的类型)。似乎是接受变化需要一定时间的类型。确实,当换班级的时候或是入学的时候,就会变得忐忑不安。也就是说,从某些方面来看是让人觉得“好忧郁啊……”的类型。 但是这样的我在写新的系列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新的思路,自然而然地感到了兴奋。 顺便说一下,据说右脑是“悲观脑”,左脑是“乐观脑”,哪一边的脑子更好使,性格也会随之变化吧。 假若主人公的奏也做了测验,那一定是“四季脑”的类型。脑梁(把右脑与左脑连在一起的神经束)的机能很强的样子。观察力良好,感觉敏锐。擅长看穿隐藏的事实与谎言……果然是这样的吧。 那么,不喜欢变化的我是很少挑战新事物的人,但是这次在写新书的时候,却做了人生中第一次做的事情。 即是献血。 脏器移植、脏器提供是文章的主题之一,但是考虑到缺少了些可以作为想象依据的东西,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就是去做“血液提供”。人可以做到程度,也只是如此了吧。 初旨回来后的第一次献血。因为有些害怕注射,当长长的管子插进身体的时候,下意识的“咿”了一声,然而当看到管子中自己的血液(看上去很浓的样子)流了出来,渐渐聚积在包装袋中,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也稍稍刺激了一下受虐的心理(不要刺激啦),总算是平安无事的结束了。不巧受到了大雪的影响导致血液不足的样子,那里还写着“今天采取的血液明天就会使用”。 “是吗。明天就会被用掉了啊。是会被怎样的人使用呢。” 思路也由此天马行空驰骋开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想象的依据,但是也能给他人一点小小的帮助吧。 在后天送达的作为附赠(?)的血液检查结果也没有不好的地方,这件事也就圆满的画上了句号。 在写作期间还有一件事是必须去完成的。 我去取来了“脏器提供意思表示卡”。 一张放在pc前的,是填写资料用的。另一张是自己的意思表示用的,和免许证放在一起。 关于这张卡片的描述,在本文中也有出现过。是一张画有天使的黄色的卡片。大家也许曾经看到过吧。 奏虽然把这张卡片称为“捐赠卡”,但那是欧美的说法。日本版的则被称为“意志表示卡”。 那上面有成为捐赠者(=提供脏器)意思表示以及,当然,不愿意成为捐赠者(=不提供脏器)的意思表示。当拿在手里端详的时候,就有了去考虑“自己会怎么填呢”的机会。 在便利店里也有这样的卡片的样子。 换个话题吧,故事最初的舞台是德国呢。 德国。魅惑的德国。我对德语憧憬已久。 话说回来,我想实际上那边的人说的德语应该是语速相当快听上去有些含混不清的吧,但是标上片假名时的日本式德语或许能把每个音都听清楚呢。 于是,我买了各种各样的德语讲座的课本试着学一下…… 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如果第二外语是德语就好了,我现在后悔不已。 此时此刻我在想,如果有艾扎克那样的私人讲师的话,也想去去nva呐。(c语:很抱歉,我没有查到nva是什么地方,也许是私人讲师授课中心之类的地方吧) 很快就是德国世界杯了呢,喜欢足球(似乎是)的艾扎克与努叔父也会热血沸腾起来吧。绪方家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家子。 如果谁做了什么傻事的话,就会不知从地方爆出“哈哈哈!”这样莫名其妙的看戏观众般的笑声(美国风)。 奏所迷恋的乌尔蒂亚小姐,说起来是“年长的外国女性”,突然间难度提高不少而陷入窘境的他,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多喝牛奶多长高。 顺带提一下,凯文变身前后的区别若是看过wat(注)的那两位的话,就很容易明白了。 于是,新系列《黑色心脏》顺利的扬帆起航了。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呢,虽然心里也忐忑不安,但是若能得到您的支持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提到担当插画的梦花李老师。 对您那独特的纤细的,而且,socool!的插画,感激不尽。万分期待着像我这样粗神经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牢牢的掌好舵驶向那期许之地。 大家请期待第二卷的到来吧。 感谢您的阅读。 二零零六年四月 桑原水菜 说到春天,就是入学的时候了。 说到入学,即是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 给大家的新生活加油(即使不是新生活的也请加油)。这套新的系列,感觉如何呢?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前几天,我接受一个叫做“右脑左脑测验”的时候,测出我是“冬脑型”(好使的脑子是右脑,而左脑是起支持作用的类型)。似乎是接受变化需要一定时间的类型。确实,当换班级的时候或是入学的时候,就会变得忐忑不安。也就是说,从某些方面来看是让人觉得“好忧郁啊……”的类型。 但是这样的我在写新的系列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新的思路,自然而然地感到了兴奋。 顺便说一下,据说右脑是“悲观脑”,左脑是“乐观脑”,哪一边的脑子更好使,性格也会随之变化吧。 假若主人公的奏也做了测验,那一定是“四季脑”的类型。脑梁(把右脑与左脑连在一起的神经束)的机能很强的样子。观察力良好,感觉敏锐。擅长看穿隐藏的事实与谎言……果然是这样的吧。 那么,不喜欢变化的我是很少挑战新事物的人,但是这次在写新书的时候,却做了人生中第一次做的事情。 即是献血。 脏器移植、脏器提供是文章的主题之一,但是考虑到缺少了些可以作为想象依据的东西,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就是去做“血液提供”。人可以做到程度,也只是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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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在想,如果有艾扎克那样的私人讲师的话,也想去去nva呐。(c语:很抱歉,我没有查到nva是什么地方,也许是私人讲师授课中心之类的地方吧) 很快就是德国世界杯了呢,喜欢足球(似乎是)的艾扎克与努叔父也会热血沸腾起来吧。绪方家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家子。 如果谁做了什么傻事的话,就会不知从地方爆出“哈哈哈!”这样莫名其妙的看戏观众般的笑声(美国风)。 奏所迷恋的乌尔蒂亚小姐,说起来是“年长的外国女性”,突然间难度提高不少而陷入窘境的他,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多喝牛奶多长高。 顺带提一下,凯文变身前后的区别若是看过wat(注)的那两位的话,就很容易明白了。 于是,新系列《黑色心脏》顺利的扬帆起航了。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呢,虽然心里也忐忑不安,但是若能得到您的支持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提到担当插画的梦花李老师。 对您那独特的纤细的,而且,socool!的插画,感激不尽。万分期待着像我这样粗神经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牢牢的掌好舵驶向那期许之地。 大家请期待第二卷的到来吧。 感谢您的阅读。 二零零六年四月 桑原水菜 说到春天,就是入学的时候了。 说到入学,即是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 给大家的新生活加油(即使不是新生活的也请加油)。这套新的系列,感觉如何呢?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前几天,我接受一个叫做“右脑左脑测验”的时候,测出我是“冬脑型”(好使的脑子是右脑,而左脑是起支持作用的类型)。似乎是接受变化需要一定时间的类型。确实,当换班级的时候或是入学的时候,就会变得忐忑不安。也就是说,从某些方面来看是让人觉得“好忧郁啊……”的类型。 但是这样的我在写新的系列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新的思路,自然而然地感到了兴奋。 顺便说一下,据说右脑是“悲观脑”,左脑是“乐观脑”,哪一边的脑子更好使,性格也会随之变化吧。 假若主人公的奏也做了测验,那一定是“四季脑”的类型。脑梁(把右脑与左脑连在一起的神经束)的机能很强的样子。观察力良好,感觉敏锐。擅长看穿隐藏的事实与谎言……果然是这样的吧。 那么,不喜欢变化的我是很少挑战新事物的人,但是这次在写新书的时候,却做了人生中第一次做的事情。 即是献血。 脏器移植、脏器提供是文章的主题之一,但是考虑到缺少了些可以作为想象依据的东西,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就是去做“血液提供”。人可以做到程度,也只是如此了吧。 初旨回来后的第一次献血。因为有些害怕注射,当长长的管子插进身体的时候,下意识的“咿”了一声,然而当看到管子中自己的血液(看上去很浓的样子)流了出来,渐渐聚积在包装袋中,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也稍稍刺激了一下受虐的心理(不要刺激啦),总算是平安无事的结束了。不巧受到了大雪的影响导致血液不足的样子,那里还写着“今天采取的血液明天就会使用”。 “是吗。明天就会被用掉了啊。是会被怎样的人使用呢。” 思路也由此天马行空驰骋开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想象的依据,但是也能给他人一点小小的帮助吧。 在后天送达的作为附赠(?)的血液检查结果也没有不好的地方,这件事也就圆满的画上了句号。 在写作期间还有一件事是必须去完成的。 我去取来了“脏器提供意思表示卡”。 一张放在pc前的,是填写资料用的。另一张是自己的意思表示用的,和免许证放在一起。 关于这张卡片的描述,在本文中也有出现过。是一张画有天使的黄色的卡片。大家也许曾经看到过吧。 奏虽然把这张卡片称为“捐赠卡”,但那是欧美的说法。日本版的则被称为“意志表示卡”。 那上面有成为捐赠者(=提供脏器)意思表示以及,当然,不愿意成为捐赠者(=不提供脏器)的意思表示。当拿在手里端详的时候,就有了去考虑“自己会怎么填呢”的机会。 在便利店里也有这样的卡片的样子。 换个话题吧,故事最初的舞台是德国呢。 德国。魅惑的德国。我对德语憧憬已久。 话说回来,我想实际上那边的人说的德语应该是语速相当快听上去有些含混不清的吧,但是标上片假名时的日本式德语或许能把每个音都听清楚呢。 于是,我买了各种各样的德语讲座的课本试着学一下…… 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如果第二外语是德语就好了,我现在后悔不已。 此时此刻我在想,如果有艾扎克那样的私人讲师的话,也想去去nva呐。(c语:很抱歉,我没有查到nva是什么地方,也许是私人讲师授课中心之类的地方吧) 很快就是德国世界杯了呢,喜欢足球(似乎是)的艾扎克与努叔父也会热血沸腾起来吧。绪方家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家子。 如果谁做了什么傻事的话,就会不知从地方爆出“哈哈哈!”这样莫名其妙的看戏观众般的笑声(美国风)。 奏所迷恋的乌尔蒂亚小姐,说起来是“年长的外国女性”,突然间难度提高不少而陷入窘境的他,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多喝牛奶多长高。 顺带提一下,凯文变身前后的区别若是看过wat(注)的那两位的话,就很容易明白了。 于是,新系列《黑色心脏》顺利的扬帆起航了。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呢,虽然心里也忐忑不安,但是若能得到您的支持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提到担当插画的梦花李老师。 对您那独特的纤细的,而且,socool!的插画,感激不尽。万分期待着像我这样粗神经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牢牢的掌好舵驶向那期许之地。 大家请期待第二卷的到来吧。 感谢您的阅读。 二零零六年四月 桑原水菜 第一章 春雷乍响的早晨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汝若不断地将新事物加诸于自己的心脏, 汝将因心脏背负过多事物而搬不动它。 汝将在今生毁掉自己的心脏; 汝总是追求着毫无助益的事吗? 纳瓦特尔诗人〕 取材自『玛雅·阿兹特克神话』(irenenicholson著松田幸雄译) ------------ 『敬启大伯母 青梅市的早开梅(注:梅花的一种,大约于十二月开始绽放)已经陆续绽放。 时间过得真快,距离事件发生也即将要满一个星期了,之前攻击我的那些恐怖分子仍然没什么动静,我每天都过得很安稳,彷彿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还请大伯母放心。 但是,难保他们不会再度现身。 为了给他们一记痛击,艾札克似乎正在进行万全的准备,真希望警察能早日逮捕他们。 另外,我还是很在意那个攻击我的转学生,没错,就是那个叫「神乐崎卓」的转学生。 神乐崎卓的本名似乎叫做「凯文」。 我不懂的是,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凯文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他是为了什么要阻止我的心脏继续跳动呢? 这颗心脏的捐赠者到底是什么人?』 * 从一大早开始便雷鸣大作。 或许是春天近了吧,暖流与寒流就像在相互较劲似地,使得天气越来越不稳定。 「最近好像常打雷呢……」 仁美阿姨在煎蛋做早餐的同时发出感叹。 「从前天起就猛打雷,天气真的是太反常了呀……」 「早安,仁美阿姨,阿努叔叔。」 奏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来到客厅,身上还穿着睡衣。 「早呀,奏,你起得真早,今天是星期六,睡晚一点也没关系呀。」 「可是雷声好吵,我根本就睡不着,可以看电视吗?」 奏顺手拿起遥控器,打算来看气象报告,晨间新闻正在播报雷击导致电车误点的消息。 「啊,大事不妙,我必须早点出门,不然等青梅线停驶就来不及啰!」 「假日还得加班,真是辛苦你了……哇!闪电!」 奏赶忙捂住耳朵,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云霄,日光灯突然开始闪烁,紧接着电视及日光灯等室内照明也在瞬间熄灭。 「糟糕,停电了。」 「七早八早就停电呀,真伤脑筋。」 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哇~~!」的一声惨叫,把奏他们都吓了一大跳。 「是艾札克的声音!?怎么啦!」 难道是被雷击中了吗?奏连忙跑过去,只见艾札克狼狈不堪地从厕所里爬出来。 「早、早呀,奏,温水洗净马桶座的水突然变得好冰哦。」 「啊……是停电啦。」 「吓得我差点停止心跳。」 这是艾札克第二次在厕所里发出惨叫声,第一次发生在艾札克刚到绪方家的时候,当时的他完全不晓得温水洗净马桶座是什么,一用之下吓得惊慌失措(而且,当时的水流强度正好切换到『强』的位置);没想到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变成那个马桶座的爱用者,老是在早晨厕所的尖峰时段赖在里头享受,迟迟不肯出来。 「被吓到的是我们好吗!拜託你别闹啦。」 「抱歉抱歉!」 白色闪电不时照亮昏暗的走廊,今早真是糟糕透顶。 「总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呀。」 嘉手纳奏,十五岁,自小罹患重度心脏病。 为了治疗持续恶化的病情,奏千里迢迢地远赴德国等待心脏移植,终于在两个月前完成了心脏移植手术。 手术非常成功。 然而,心脏捐赠者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因此,有人企图阻止移植成功的心脏继续跳动,接二连三地发动攻击。 距离河边的战斗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 在那之后,神乐崎(如预料一般)没有再去学校上课,奏也因为这场风波消耗了过多心力影响到健康状况,在家足足休养了三天之久,虽然勉强撑过了期末考,但是也因此累垮了;幸好之后在上学途中没出现什么状况。 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再度发动攻击。 「奏,能不能上来一下?」 停电时,艾札克曾将奏叫到二楼的房间。艾札克借住在靠西的房间,这间房间本来是宏武的,所以过去总是随处散落着汽车杂志,不过现在已经被艾札克收拾得井然有序,起初大家还担心外国人可能会因为地板上铺着榻榻米而住不惯,好在艾札克很喜欢榻榻米和铺棉被,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生活,也不会为了每天都要铺棉被而感到麻烦。 「来,这个给你,打开看看。」 艾札克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递给奏,打开盖子一看,盒内摆着一块色泽清透的水滴状黄色宝石。 「哇!这是什么?石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耶!」 宝石里的东西看起来很像罗马字母「y」,形状类似楔子。 「这是一种叫做『卢恩符文』的字母。」 「我好像有听过。」 「这是北欧在古代使用的文宇,据说是由一位名叫『奥丁』的神发明的,古时候没有纸 张,人们便以尖锐的器具将文字雕刻在木头或地面上,所以才会变成这种形状;它一共有二十四个字,刚好可以比照罗马字母,而且每个卢恩符文本身都具有不同的含意,像这个宇就读做【algiz】,意思是【保护】,送给你当护身符。」 奏好奇地看着那颗透明的黄色宝石,宝石已经装上项链,可以直接挂在脖子上。 「它叫葡萄石,是一种能量石,由于这种宝石即使处在陌生的土地依然能不断地释放出柔和的波动,不会惹恼土地神,所以人们也称之为〈慰藉之石〉,我可不能再让你受到大口真神攻击了。」 由于邬尔蒂雅施在奏身上保护心脏的法术太强,会引起奥多摩的土地神「大口真神」的反感;奏当时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被本地的神明讨厌,因此多少受到了一点打击。 「戴上它就可以放心地前往御岳了吗?」 「嗯~~我觉得还是别靠太近比较好。」 艾札克一边说着,一边替奏戴上项链,黄色的宝石状似糖果,非常可爱。 「总觉得有点奇怪,欧洲器官移植网的人也有在研究护身符吗?」 「怎么可能,这当然是我自己准备的,你看!我也有挂哦,和你的一样。」 艾札克将胸前的宝石项链拿出来给奏看,石头里面也同样放置了卢恩符文的【algiz】宇母,色泽是非常美丽清透的深蓝色,而且只要改变宝石的角度,看起来就会变成黄色。 「这该不会和戒指上的蛇眼用的是同一种宝石吧?」 「嗯,这是堇青石,是我的守护石。」 「艾札克的涉猎范围真广,你一定也很喜欢占卜吧。」 艾札克是欧洲器官移植网派来的心脏移植协调员;然而,他并非普通的心脏移植协调员,他似乎接受过特殊训练,是每当事件发生时负责解决问题的特别干员。 「我的身分比较像交涉人员,这毕竟是性命交关的工作,难免会发生一些问题,也可能涉及宗教、法律层面,正因为会出现各种不同的状况,所以我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不少各个领域的知识。」 据说艾札克曾经负责危及性命 的任务,甚至连神秘的「欧盟最高机密」的超自然遗物都带了出来,想必不是普通的工作,他甚至将真正的手枪带进日本,仔细一想,可以发现他的任务相当艰辛。 「艾札克,关于这件事你有报案处理吗?」 「我已经请国际单位帮忙处理这件事,不过由于敌人会改变容貌,所以当地的警察大概拿他们没辄。」 「对喔!那傢伙好像可以随意改变容貌嘛。」 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艾札克戴在中指上的那枚由两条蛇缠绕而成的银戒指,那是从希腊的古迹中挖掘出来的终极遗物〈卡都凯乌斯之戒〉,化身为神乐崎卓的凯文也拥有相同的戒指,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为任何一个人,就是这点令人感到相当棘手。 据说这枚戒指可以采集人类或动物的dna,并将之反映在容貌上,现在凯文的模样就是拷贝不久前车祸去世的少年「神乐崎卓」而成的。 一想到擦身而过的人或邻座的同学说不定就是凯文变成的,奏便不敢轻易送懈,而且听说对方还有其他同伴,令人感到更加无力。 辨别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看看对方的中指上有没有戴着蛇形戒指。 问题是,这个季节还有不少人戴着手套,让奏更是焦虑不安。 「奏,真抱歉,没想到把你卷入这个事件中。」 听到满脸歉意的艾札克如此说道,奏露出坚毅的笑容。 「哈哈哈,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担心啦,毕竞有欧洲器官移植网的人保护着我呀。」 奏心想,随身保护我的可是世界知名的可靠组织所派遣的专员,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呀!更何况,欧盟也下达了戒指的使用许可,一旦发生紧急状况,该机构(虽然不确定是什么机构)也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因此奏感到相当放心。 「希望犯人可以早日落网。」 「……嗯。」 但是艾札克的脸色却越发凝重,或许是感到责任重大吧,于是奏赶忙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转移话题。 「对了,艾札克的眼镜是装饰品吗?」 「咦?」 「因为,上次艾札克并没有戴着眼镜开车呀。」 「那……那是因为和凯文交手时拿下了眼镜,结果不小心搞丢了。」 「是吗?近视的人没戴眼镜的话,看远物时不是会瞇着眼睛吗?可是那时艾札克并没有瞇着眼睛开车。」 艾札克对于奏的观察力感到十分惊讶。 「奏真是了不起,你的观察力可以当作武器喔。」 「真、真的吗?嘿嘿。」 「这是很重要的喔,奏的观察力这么好,到时候可得仔细地观察他们,凯文那票人虽然擅于变装,却无法改变言行举止,即使有着日本人的容貌,动作还是和我一样像个老外,只要奏仔细看,一定可以视破凯文的伪装。」 「最好是这样啦。」 突然又划过一道闪电,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捂住耳朵。 「……不过,神乐崎明明那么强,却说一旦碰上邬尔蒂雅小姐的护身术便束手无策,她的法术真的那么厉害吗?」 「要不要试试看?」 「咦?」奏睁大了眼,艾札克则突然翻箱倒柜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色物体,奏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艾札克手上拿着一把折叠小刀,非常熟练地扳开刀身。 「假设这里正好有一把刀,而这把刀正瞄准你的心脏。」 「咦~~!」 「瞄准心脏。」 剎那间,艾札克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不会吧?) 艾札克的眼神杀气腾腾,他迅速地用手捂住奏的嘴并将他压倒在榻榻米上,面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奏,艾札克举起折叠小刀对准他的左胸。 「哇……!」 就在奏被捂住的口中漏出惨叫声的同时,艾札克突然掩住眼睛蹲下身子。 「艾、艾札克……?」 「……了解了吧,就是这样。」 艾札克用手按着脸,痛苦地甩了甩头。 「〈太阳神护身术〉一旦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便会予以反击,刚刚有一道闪光划过我的眼底,脑中产生宛如遭到雷击般的痛楚,我也因此无法再出手攻击你了。」 「你没事吧?」 「没事……这个〈护身术〉的威力和对方的敌意呈正比,所以敌人很难对你进行正面攻击,只能在你完全没有意识到敌意的情况下制造意外事故之类的状况,以此间接攻击你。」 据说那辆冲入便利商店、企图撞死奏的卡车驾驶,就是受到凯文他们的操控而发生驾驶失误;而直升机坠机事故或许也是同样的原因造成的,机师遭到他们的控制导致驾驶失误,使得运送捐赠者心脏的专用直升机坠毁。 「……可是,也有可能出现某种状况,那就是,奏虽然因为意外事故而身受重伤,心脏却自始至终都受到法术保护,然后就像脑死的人一样,心脏依然持续跳动着,但宿主已经不会再醒来了。」 奏暗暗地吞了吞口水。 「……被艾札克这么一说,我会吓得不敢出门啦。」 「哈哈,放心啦,还有我在呀,别忘了我是守护你的骑士!——不过,太阳神的惩罚还真严厉。」 艾札克持续抱着头,不断地发出呻吟。 (是错觉吗……) 奏感到十分困惑,刚才艾札克拿刀攻击自己时,总觉得他是来真的,这难道也是自己的错觉? (在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艾札克的刀下。) 也许是奏在艾札克杀气腾腾的眼神中,看到了神乐崎的影子。 彷彿看到凯文的绿色眼眸正在熊熊燃烧。 (虽然很可怕,不过……他的眼睛很漂亮。) 就在奏与艾札克谈论这些事的时候,雷声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远去。 「啊!恢復供电了。」 恢復供电后,天空也缓缓地亮了起来。 * 天气在中午时分转晴,蓝天白云终于露出脸来;吃过午餐后,门前的道路上传来了沉重的引擎声。 「嗨!奏!我开新车来给你瞧瞧啦!」 原来是表哥宏武,他大概是刚领到新买的车,特地开回老家来炫耀。大门前停着一部黑色的双电动滑门跑车,车尾加装的扰流板如同剃刀一般。 「咦?我还以为是新车呢,原来只是中古车。」 「笨蛋!这可比新车厉害多了,你看,这么漂亮的车体线条,这可是艺术品耶!果然车子还是要配转子引擎呀,松田果然棒,我的fd帅呆了!」 宏武爱不释手地望着自己的车子。 「可是我比较喜欢艾札克那辆车体较高的小型休旅车耶……」 「白痴!别把我的车和小型休旅车相提并论!你根本是汽车白痴!」 「口以打开看看吗?」 宏武看到艾札克站在车头前,不禁露出欣喜的神情。 「要看吗?你要看看引擎吗?真拿你没办法,就掀开让你看吧!」 宏武装模作样地打开了引擎盖,艾札克则兴趣盎然地探头望去。 「这速什么引擎?形状满奇怪滴。」 「这就是日本松田引以为傲的转子引擎!世界上唯一实用化的梦幻引擎!和往复式活塞引擎大不相同喔!」 「宏武哥,艾札克是德国人啦,他可是来自宾土、bmw故乡的人耶。」 「可恶!要对国产车感到自豪好吗!现在就让你瞧瞧转子引擎的厉害,陪我去兜风吧!」 「咦~~!」奏大声抱怨了起来。 「我才不要,你的驾驶技术那么差,我才不想陪你兜风咧!」 「别担心,我现在还在试开阶段,所以会慢慢开,不然至少让我开到奥多摩湖那一带,你不是一直想去奥多摩湖走走吗?」 「不过……」 奏瞄了艾札克一眼,心想自己可是刺客的追杀对象,可以这样乱跑吗?不过…… 「我也陪你去,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没想到艾札克答应得倒是挺爽快的,大概是他不忍心看到奏因为凯文的关系而影响到身心健康吧。 「很好,既然没问题就出发吧!」 奏觉得驾驶技术的优秀与否,比起熟练度,关键应该更在于驾驶人的天分,虽然宏武拍着胸脯保证这两年来自己的开车技术大有进步,但是奏还是觉得…… (太草率了!) 离开了青梅市,车子如同描绘山脚一般缓缓地开向奥多摩山区,沿着溪谷铺设的国道景色越来越具有乡村风光,确实非常适合兜风,然而,问题出在驾驶人身上,毕竟还在试开阶段,所以宏武也安分地开着车,但是…… (总之,他就是缺乏驾驶天分啦!) 这种兜风一点也不舒适,奏晕得一塌糊涂,就在他觉得「我快不行了!」的时候,车子终于来到奥多摩湖畔。 「奏,你没事吧?」艾札克关心地问道。 奏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铁青着脸坐在湖岸的长椅上。 「你太虚了吧!奏,真逊!」 「……这么说也未免太……」 「反正都克服了心脏移植那种大手术,不如连三半规管也去换一换啦!」 后方传来一阵阵喇叭声,只见数辆加装扰流板、造型炫丽的车子陆续开进停车场,似乎是宏武的赛车同好。「呦!好久不见!」,宏武向对方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自己的车。 「艾札克坐在后座都没晕车,我却晕得一塌糊涂。」 「嗯,他的开车技术确实不高明,不过,我连在三度空间的飞行都非常习惯,在地面上自然没问题。」 「三、三度空间……什么意思呀?」 「啊,我的意思是,我非常习惯搭飞机。」 「也对,运送器官必须搭飞机嘛。」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搭乘后座这么狭窄的车子呢,简直像坐上冰上赛车一样,哈哈。」 吹吹风后,奏显然舒服多了,他觉得好久没来奥多摩湖定走了。奥多摩湖是多摩川源头附近的小河内水库所构成的人工湖,是日本小有名气的观光景点,湖的入口处有一座小公园,除了外观酷似教学设施的「亲绿水馆」外,看不到任何像样的商店,以观光地区的湖泊来看似乎稍嫌寒酸。话虽如此,这里可是四季分明、景色优美的漂亮湖泊,在这里可将对岸连绵不绝的山峰一览无遗,群山草木初生,一片生气盎然,再过一个月,山坡上就会开满山 野樱或染井吉野樱,看起来必定更加壮观。 「真是个宁静的好地方。」 「嗯,我最喜欢的是那个漂浮在湖面上的汽油桶浮桥,从浮桥走到湖中央可以欣赏到的景色真的很美,可惜没有游艇可以搭,观光气氛也稍嫌不足,不过,非常适合坐在湖畔发呆沉思。」 奏若有所思地看着微波荡漾的湖面。 「没想到还能来这里……」 对奏而言,一一造访自己成长的地方,就像是在一一证明病愈重生的自己吧,身旁的艾札克静静地看着已经沉浸在回忆中的奏。 「刚才经过御岳时,并没有出现上次那些犬兽呢。」 「是啊,一定是因为护身符发挥作用了……不过,日本真是一个有趣的国家,明明同样是奏住的繁华青梅市,没想到才一下子功夫就来到了深山里。」 「因为日本的国土狭长。」 「我非常喜欢日本,气候不但充满变化又非常有趣,而且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住起来非常舒适。」 「真的吗?」 「嗯,我喜欢古老的民宅建筑,还有住家附近的小神社。」 奏的脸上突然盈满了笑容。 「听到艾札克这么说真高兴,下次一起到御岳神社走走吧,那里不仅有供人住宿的禅房,在屋顶上还铺有茅草,车站前也有古色古香的木造旅馆,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不然顺道去泡泡温泉也不错吧。」 「温泉?我不想泡温泉!泡温泉可得光着身子耶!」 「当然啰!」 「那样太难为情了啦。」 「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呀,在日本有一句成语叫做『坦承相见』……」 艾札克坚绝不泡温泉,毕竟德国人不习惯光着身子和陌生人一起洗澡,所以这对他来说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我倒是很想试试看一面赏雪,一面喝酒。」 「赏雪呀,这一带只要到了冬天就连道路都会结冻呢。」 因此,赛车同好伴随着渐渐回暖的气温,也聚集到此地来竞速。 大概是暖气团前来报到了吧,吹拂过湖面的风十分柔和,而脚边的小野花似乎嗅到了春天的气息而恣意绽放,奏和艾札克两人心不在焉地欣赏着奥多摩湖的湖面。 「……只要静静地坐在湖边,就可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奏喃喃自语道,脑海中浮现移植手术成功后在波斯坦湖边发生的事。 「刚爬上岸时,我完全忘了自己是谁,感觉很奇妙,甚至连照镜子时也觉得自己的长相十分陌生,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一样。」 艾札克低下头,望着奏的领口下那道隐约可见的手术疤痕。 「那时的我似乎不是真正的我,而是别人。」 「……你觉得那不是真正的自己?」 「嗯。在邬尔蒂雅小姐被大浪吞噬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渐渐想起了什么。」 奏凝视着湖面,试着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时,湖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黑色物体,看起来很像人,我觉得以前似乎也有过相同的体验。」 「奏。」 「直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自己曾有过的体验,但仔细回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该不会是在小时候曾在奥多摩湖看到尼斯湖水怪吧?」 「怎么可能。」 「那么,难道这是捐赠者的记忆吗?」 艾札克吃了一惊,接着奏非常认真地望向艾札克。 「我竟然在照镜子时不认得自己的脸,难道当时我的视角变成了捐赠者的吗?」 艾札克神情严肃地看着奏。 「难道是神乐崎他们担心心脏移植后,对他们不利的记忆会转移到我的身上,因此把我列为狙击目标吗?我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否则,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一群人持续狙击已经完成移植的心脏?捐赠者或许是知道某种秘密或某起事件的犯人,所以他们为了避免秘密曝光只好追杀我,没错吧?虽然捐赠者的心脏确实移植到我的体内,不过我还是我,或许饮食喜好及一些模糊的记忆难免也会一起转移过来,不过就像艾札克说过的,心脏毕竟不是大脑,虽然很重要,却只是一种器官,我实在很想告诉他们,我不觉得我有接收到鲜明的记忆,是他们想太多了,这么一来,说不定他们会放弃追杀我的念头。」 「是吗……」 「只要和他们谈谈,他们也许会了解的,大家同样都是人嘛!」 艾札克叹了口气说道: 「奏,如果沟通就能解决问题的话,世界上根本不会发生战争。」 「……艾札克。」 徐徐微风自湖面吹来,艾札 克望着远处那片刚萌芽的山丘。 映在湖面上的远山倒影随着湖水荡漾。 仿彿湖底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 「……我也一样,一来到湖边便会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我当时为了从东德逃亡到西德,甚至和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一起逃到了匈牙利的某座湖边。」 「重要的人?是你的父母吗?还是别人呀?」 艾札克的金发随风飘曳,他的脸上浮现出非常复杂的神情。 看到艾札克的微笑中隐约带着一抹忧伤,让奏顿时感到一阵心痛而睁大了双眼。 「……艾札克……」 「哎呀~~奏,抱歉抱歉!刚才害你晕车真是不好意思呀!」 此时宏武刚好回来了,他似乎被赛车同好们臭骂了一顿。 「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们到前面的小店吃碗拉面吧。」 「真的吗……」 奏的眼睛随即一亮,兴奋地对着感到有些困惑的艾札克说道: 「虽然这次的兜风不怎么样,不过那家拉面非常好吃哦!」 「拉面?『顿』骨拉面吗!?」 连艾札克都露出兴奋的神情,照理说奏还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不过难得艾札克准许他偶尔吃一下也没关系,这让奏兴高采烈得完全忘记晕车的事情(说不定吃完拉面后,连本来的目的地都会忘记),自动坐进宏武的车内。 「快点开车吧!宏武哥。」 在奏『拉面~~拉面~~』的歌声中,车子开了一小段路…… 「咦?」 坐在副驾驶座的奏讶异地看向窗外。 「宏武哥,已经开过头了耶!」 但是宏武依然紧踩油门,不久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收费站。 「啊!」 奏发出大叫。 「这里不是奥多摩游湖大道吗!宏武哥!你竟敢骗我们!」 「我只是想让你见识一下我已经精进的高超转弯技巧。」 「别、别开玩笑了!我要下车!才第一次开这部车,你居然就想尝试甩尾呀!?」 「放心吧!只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我会适可而止的。」 「哇~~!」 奏发出惨烈的尖叫声,被奏挤到狭窄后座的艾札克惊讶地看着他拚命抵抗,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奥多摩游湖大道是一条位于风光明媚山区内的曲折道路,沿途有非常多急转弯,是追求刺激的东京地区赛车同好最爱的路线。 「放我下车!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不要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啦!我会适可而止的。」 「我才不相信你的技术呢!我要下车!让我下~~车!」 「冲呀~~!」 宏武把手摆在传动器上,奏则是发出令人寒毛直竖的惨叫,对奏而言,即使是一个平缓的弯道也如同一项拷问,宏武不断地甩着车尾,岌岌可危地冲过弯道。 「哇~~!技术也太差了吧~~!」 「别大声嚷嚷,吵死了!」 「救命呀!神呀!邬尔蒂雅小姐~~!」 宏武依然不断地摇晃车尾、用高速冲过弯道,看起来惨不忍睹,他的技术不仅没进步,还比过去更糟糕,奏吓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放、放我、放我下车……!」 「宏武先生,口不口以将速度放慢一点……咦?」 坐在后座的艾札克似乎察觉有异,赶忙回头往后头看,他这才发现车内的骚动让他分了神,不知何时出现一辆车紧跟在后,那是一辆白色休旅车,车速非常快,而且驾驶技术相当优秀。 「宏武先生,后方来车的速度比较快,不晃让他们先……」 「哼!原来是bmw呀!来的正好,看我把它甩开……!」 「哇~~!饶了我吧!心脏快停止啦~~!」 火冒三丈的宏武猛力地踩着油门,拼命地转动方向盘,连艾札克都吓得心惊胆颤。 (白色bmw还紧追在后。) 跟在后方的那辆白色bmw的驾驶技术非常高明,几乎不需要降低速度就可以巧妙地绕过弯道,干净俐落的动作简直可以作为宏武的学习范本,但是…… (它靠得太近了。) 两部车几乎紧贴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撞到车后的保险杆,很有可能造成追撞事故。 「真危险!为什么对方要这样穷追不舍呢……!」 「可恶的傢伙!竟敢小看我!」 宏武气得直踩油门,他的驾驶技术原本就不太高明,现在更是岌岌可危,奏吓得哑口无言,整个人僵坐在副驾驶座上。 「危险……!宏武先生,请泥冷静一点呀!」 对方依然不肯罢休,这傢伙真是难缠,宏武受到对方猛烈的挑衅简直快气炸了,纷乱无绪的急速转弯令人捏了好几把冷汗,但是,后方的白色bmw毫不畏惧,仍然亦步亦趋地尾随在后,显然不只是单纯的挑衅,那种紧迫盯人的驾驶方式简直是想引发车祸嘛! (想引发车祸?难道!) (难道对方是故意的……) 阳光反射在后方那辆白色bmw的挡风玻璃上,艾札克看到了车内的驾驶。 (该不会!) 「可恶!可恶的傢伙!」 「宏武先生!」 后座的艾札克挡住了宏武,将方向盘往左急转,这里正好是观景区,车子在紧急大回转后终于停了下来,后方的白色bmw擦了过去,迅速地超越了宏武的车。 「呼、呼、呼……那部车到底在搞什么啦!」 「下车拔!宏武先生!」 「咦……?为什么?我才不要!」 「别多问!快下车!」 在艾札克的大声斥喝下,宏武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心不甘情不愿地挤入后座,这次换艾札克坐上驾驶座,奏隐约看到艾札克的左手以前所末见的速度迅速换档,并将车子开到相反方向的车道上,加速的冲力使得奏紧紧地贴在椅背上。 白色bmw刻意回转,再度跟了上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 「那部车又跟过来了!可恶!那傢伙到底想干什么呀!」 对方并非宏武的赛车同好,艾札克似乎猜出对方是谁。 「宏武先生,快系上安全带!」 语毕,艾札克的双手双脚迅速地开始动作,用倾斜的车身冲向弯道。 「哇~~!」 现在换成了宏武惨叫连连,眼看着车子就要撞向弯道的山壁,但是轮胎却牢牢地抓着地面,不断地加速往前驶去,真是令人瞠目结舌的转弯技巧。 「甩、甩、甩……甩尾……!」 首次经历这种技巧,宏武看得目瞪口呆,后方的白色bmw依然紧追不舍,车身虽然没有刚才贴得那么近,却仍然无法甩开它。 艾札克眼神锐利地盯着后视镜,车子再度冲向急转弯处,猛烈的离心力让奏和宏武不断地发出惊叫,车子依然在艾札克的掌握中顺利地通过了严酷的弯道。 (太!太强了……!) 奏惊讶不已。 (简直是职业赛车手嘛!) 白色bmw仍旧紧追不放、来势汹汹,显然不将奏他们逼到发生车祸就不善罢甘休。 「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艾札克也是认真的,这下形成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可以看见时速表的指针始终在一百公里处摆动,这是山路中难以想像的高速行驶,艾札克只要使出甩尾,对方便不甘示弱地甩尾追上来,完全没有要放过奏他们的意思,除非他们撞上岩 壁或坠落谷底,不然对方显然不会罢休。 「艾札克!加、加油!」 奏忘了害怕,握紧拳头为艾札克加油;宏武则已经昏倒在后座。 「追上来了!」 「看我把你甩开……!」 艾札克以神乎其技的驾驶来干扰对方车辆的切入角度,白色bmw应变不及,最后在弯道正中央来个大回转。 「成功了……!」 艾札克成功地将白色bmw抛在后方。 「太厉害了!艾札克!我之前就觉得你的技巧很高超,你实在太强啦!」 奏激动得想要紧紧地抱住艾札克,宏武则被超乎想像的驾驶吓得说不出话来,茫然地瘫在座位上。 「万一白车又追上来就大事不妙了,可以让我直接开回家吗?」 说不出话的宏武不断地点头附和。 艾札克开的车就像是在河川中穿梭自如的鱼儿,平稳地超越其他车辆,耗费不到去程一半的时间就回到家。 (太厉害了,震撼十足却完全不会晕车!) 奏敬佩无比地看着艾札克,而艾札克的神情虽然略显疲惫,不过由于平安地返回家里,所以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宏武则是完全丧失自信,步履蹒跚地走进屋内。 「我是不是伤到宏武先生的自尊心啦?」 「别埋他,偶尔也要给他一点教训,倒是艾札克,你好厉害喔!德国人的驾驶技术都这么棒吗?」 「不,这都是拜车子的性能所赐,如果是我的小型休旅车就不能这样开了。」 损失一碗拉面虽然不甘心,不过回程不必再坐宏武开的车,奏反而感到十分庆幸。 只不过那台车真是没有公德心,奏心想,虽然偶尔难免会碰到开车习惯不佳的驾驶,不过,自己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宛如跟踪狂般的劣质驾驶。 「真是的,一想到就满肚子火!万一发生车祸的话该怎么办呀!」 奏不断地发牢骚,并回头望向艾札克,他依然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孔。 「难道,刚才的车也是那票人的杰作?」 艾札克默不作声。 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么一回事。 没错,恐怖分子正虎视眈眈地伺机而动。 随时把握能让奏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机会。 第二章 穿着制服的恐怖分子 第二章穿着制服的恐怖分子 星期一的早晨。 最近,奏总是由身兼保鏢的艾札克开车接送他上下学,今天也是请艾札克将车子停在热闹的校门口让他下车。 「放学见,我去上课……了……」 奏有气无力地准备定下车,此时艾札克叫住了奏。 「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喔。」 「嗯,我没事……」 「出现状况时请使用这个。」 艾札克拉出胸前的卢恩符文顷链在奏的面前晃了晃。 「用力握住它并默念我的名字,速度可比手机还快。」 「谢谢你的安慰,比起这个,还请你早点抓住犯人吧。」 奏背对着车子,虚弱地向车内的艾札克挥了挥手,然后步入校门;看着奏弱不禁风的背影,艾札克露出担忧的神情。 「奏那傢伙真的没问题吗?」 学生专用的入口处热闹无比,女孩们不知道围绕着什么东西在大声骚动,奏採了探头,在人群中看见一只大型犬。 「听说是走失的狗……」 「好像是前几天打雷时逃出家门的。」 奏无意问听到同学们的对话,心想「果然是这样」,对面邻居家的小狗可立也一样,听到雷声就会吓得四处乱窜,奏曾经看过邻居叔叔拼命追赶牠的模样。 看来,那只迷路的狗在找到主人前都会受到不错的照料,它非常温驯,同学们伸手摸它时还不断地摇尾巴,奏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便从旁经过。 (反正我家又不能养宠物……) 这是为了预防感染。 (而且,最近我也被狗讨厌了。) 黄色宝石项链垂挂在胸前,奏心想,如果戴着它多少可以平抚发怒的大口真神就好了。 * 第一节是地理课。 然而奏根本提不起精神专心上课,为了赶上进度,奏每天都在家里认真复习,可是每到上课的时候,脑海却不断地胡思乱想。 (我还是很想知道捐赠者的事情呀。) 奏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自动铅笔如此想道。 尽管陷入险境,奏却丝毫没有怪罪捐赠者的意思,他也了解自己不必抱持着『为什么倒楣的是自己!』这种想法去怨天尤人,毕竟他未曾出现排斥反应,恢复的过程能如此顺利都是多亏了这颗心脏,所以奏对心脏捐赠者的感激是不变的。 只不过,什么都不知道确实令奏感到不安,器官移植时(原则上)依照规定不得让器官受赠者知道器官捐赠者的身分背景,即使身为心脏捐赠移植协调员的艾札克应该知道捐赠者的身分,但是碍于职务所限,大概也不能透露给奏知道吧。 关于捐赠者,奏只知道对方是一位「男性」,以及…… (那个梦。) 他在梦中牵着「弟弟」的小手,准备逃出有一道高墙的城市。 转移到奏身上的捐赠者记忆是重大的线索。 (捐赠者或许是在某个国家卷入某个重大事件,而成为一名逃亡者。) 奏从「逃亡」这个词联想到政治问题,艾札克也以「亡国之徒」这类用语来称呼凯文,假设他们是带有政治色彩而行动的恐怖分子的话…… (目前共有六个国家加入欧洲器官移植网,由此可见,他们应该来自于其中一个国家。) 虽然和艾札克谈及此事时,他始终持否定态度,不过若能再多继承一些伴随移植手术一同转移过来的记忆的话,说不定自己也能了解事情的原委。 「……好!嘉手纳,就由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突然被老师点名,奏吓得连忙站起来。 「什么?是、是的!」 「请说出波罗的海三小国的国名。」 (波、波罗的海三小国……?》 今天的地理课授课内容为东欧地区,奏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在心脏移植前,奏甚至连德国位于何处都不知道,说白一点,奏其实是个地理白痴。 「呃,呃……东波罗、西波罗、北波罗……」 教室里的气氛突然冻结,奏的答案不由得让人质疑他留级的原因,他真的是因为病重导致出席天数不够才留级的吗? (唉!我果然好像不太适合待在这个班级里……) * 「嗨!嘉手纳,近来还好吧!」 下课时间,一名穿着立领制服的三年级男同学来到二年级的教室,他是内海淳也。 但是奏一直趴在桌子上,几乎不太搭理对方。 「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内海低头探视奏的样于,没想到奏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内海的衣领,硬把他拖到走廊上。 「内海!你这傢伙,上次居然对我见死不救!」 「奏,冷、冷静一点啦!」 「我可是差点就要被杀了耶!」 奏指的是烤肉那天发生的事情,被神乐崎带开的奏不但遭到恶犬及大口真神攻击,还差点被神乐崎突击,简直是生死一瞬间。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有马上跟过去,可是却跟丢了!」 「少来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跟丢!」 「真的啦!一个失神你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啊,我没有骗你啦!」 奏叹了一口气,放开内海的衣襟,当时多亏了及时赶到的艾札克救了自己,奏深切地体认到朋友一点也不可靠。 「别生气了啦!我带了上次毕业旅行时买的礼品要给你,能不能将功赎罪呀?」 内海一边低声下气地说着,一边拿出在浦安市(注:迪士尼乐园位于日本关东地区千叶县浦安市)的某个远近驰名的老鼠造型卡通人物国度的糖果,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傢伙。 「你看起来还真憔悴,心脏不舒服吗?」 「托你的福,我的心脏好得很!只是精神有点疲劳罢了。」 由于不知道恐怖分子会从何处发动攻击,所以奏只能随时随地绷紧神经注意四周,导致身心疲惫,奏连从走廊的窗户看到美国军机在空中盘旋,都会担心飞机是否会冲进教室;身后如果有同学经过,就会担心或许是凯文而紧张不已,因此奏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 「怎么样都好啦,希望警察能早日逮捕那个傢伙。」 「你是指那个转学生吗……」 内海明明说了一堆话影响到奏的心情,他自己却没当真。 「可是真的很神!他的背后突然长出一对翅膀,身上冒出铠甲……!」 「哦!是啊是啊,那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摄影机啊?」 「当时真的很不得了,如果那是女孩子的话,肯定美呆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走廊上闲聊,这时有一位女同学从教室走出来对奏说道: 「那个……嘉手纳学长。」 她叫做「田中久留美」,特色是留着一头像小男生般的短发,奏和内海对望一眼后耸了耸肩。 「田中同学,既然我们都是同班同学,你就不要再叫我『学长』啦,用叫一般同学的叫法就可以了。」 「唔……嘉手纳同学,有件事情想拜托您。」 「说话也不用那么客气啦,需要帮什么忙?」 「下个星期的毕业典礼我们班必须选出五名在校生代表欢送毕业生,能不能请嘉手纳同学出席呢?」 身为班级干部的她,正为了找不到愿意欢送毕业生的代表而伤透脑筋。 「哦!这个点子不错!我也希望嘉手纳来欢送我呢。」 「我才不要穿制服去欢送你们咧 !搞得好像是我没顺利毕业一样。」 「本来就是。」 「那个,别这么说,如果你不排斥的话……」 虽然奏上个星期也没出席「毕业生欢送会」,不过听到年纪小的女孩子有事相求,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于足奏决定要展现自己的男孩子气慨,一口气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吧!我愿意当代表,我也该目送以前的同班同学盛装出席毕业典礼的模样。」 「真的吗?」 内海和久留美一起高兴地说道,奏的脑海中浮现出艾札克曾说过的「很好讲话的候补人员」,不过这也是在帮助人,就不要想太多了。接着高兴的久留美上前握住奏的手说道: 「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大忙!嘉手纳同学真亲切!我本来以为你很难相处呢。」 「呃……没这么夸张吧……」 「大家都不肯帮忙,害我伤透脑筋呢。」 最后久留美竟然抱着奏的手臂,像一只小狗似地开心地蹦蹦跳跳,久留美的胸部正好碰到奏的手肘,害他当下一阵小鹿乱撞,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从背后直逼而来,难道是神乐崎吗?奏紧张得回头一望,原来站在身后的是山濑美咲。 「你、你、你们在做什么呀!嘉手纳!」 「啊、美咲学姐!」 美咲是久留美在排球社的学姐。 「果然就如美咲学姐说的一样,嘉手纳同学人真好!他答应要去参加毕业典礼喔!」 愤怒的美咲突然抓住奏的另一只手臂,将他用力地拉到楼梯边。 「哇~~!怎、怎么了?」 「真是的!烤肉那天我听说你因为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我可是担心得不得了耶!什么嘛,没想到你竟然和学妹在这里谈情说爱……」 「我哪有和学妹……!」 「我警告你,久留美已经有男朋友了,最好别乱来,免得别人闲言闲语!」 「哪有乱来呀!」 「这给你。」美咲说完后拿出一个小纸袋塞到奏的手中,又是某个在浦安市的老鼠造型卡通人物国度的纸袋。 「这是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有跟我们一起参加毕旅的感觉。」 打开纸袋一看,是一个老鼠耳朵造型的发圈,奏不明白美咲为什么要送他这个东西。 「我考上公立高中了,四月开始就必须每天搭电车到立川上学。」 「考上了?恭喜你!去立川的话,就可以每天去月台那家站着吃的关东煮荞麦面店啦!」 「虽然我们总是不常见面,不过,以后会变得更没有机会见面呢。」 「嗯、对呀……」 「那个……」 「什么事?」 「我会等你下课的,今天一起回家好不好?」 美咲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道,奏惊讶得顿时满脸通红。 「好是好啦,不过,艾札克会来接我,所以只能陪你走到校门口……」 听到奏这么说,美咲生气地转过身去。 「哼,那就算了吧!」 语毕,她生气地奔上楼梯,留下奏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 「你真是迟钝耶,连这都不懂。」 奏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内海站在背后。 「女孩子呀,她们最讨厌男生不懂得去体会她们的少女心啦。」 「你明明只是一个模型御宅族,为什么会了解女孩子在想什么?」 「因为我的心中住了一个纯洁的少女呀,否则哪做得出那么具有艺术性的模型。」 事实上,奏并没有那么迟钝,美咲和内海一样,是奏在长期休学后和他感情依旧不变的老同学,难得她邀自己一同回家。 (可是,要是我运气不好在回家时受到神乐崎攻击,也会把她也一起卷进来嘛。) 奏知道自己没有本事可以保护朋友,假使有艾札克或神乐崎那般身手当然另当别论。 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处处受人保护,却连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像我这样的男人真没用……) 当时他也无法保护爱慕的邬尔蒂雅,糟糕!现在可不是因为受到年长女性保护而怦然心动的时候呀。 对不起,山濑。奏一边在心底道歉,一边戴起美咲送的老鼠耳朵造型发圈,内海突然眼睛一亮,开口说道: 「哦!不是猫耳而是老鼠耳吗!」 (而且山濑呀……喜欢动物耳朵的人不是我,是内海啦……) 奏苦笑着垂下肩膀。 * 校园中传来『青青校树』的歌声,是毕业生正在练唱。 四周的气温骤降,风越来越寒冷,日本人以『三寒四温』来形容初春多变的天候,而奏的身体很难负荷如此剧烈的温差变化。 (云层厚得像要下雪似地……) 尽管出生于柏林的艾札克不怕冬天的寒冷,但是似乎还没习惯四季分明的日本气候;艾札克将贩卖机买来的热咖啡当作暖暖包来取暖,用围巾遮住嘴巴。 (目前戒指并未出现任何反应。) 如果有人利用〈卡都凯乌斯之戒〉变身时,他便可以透过手上的戒指掌握对方的行踪,总而言之,戒指末出现反应即代表凯文他们还没化身为任何人。 (而且目前也掌握不到他们的行踪,那些人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艾札克准备回车上待命时,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因为他发现有个男人正站在自己的小型休旅车前。 那是一名个子比艾札克高上许多的外国人,从长相来推测似乎是斯拉夫人,但是肤色却是褐色的,他有着微卷的红发与灰色的眼眸,外表看起来相当剽悍,体格像极了运动选手,他一看到艾札克便大剌剌地笑着说道: 「怎么还在开这么破旧的老爷车呀!」 艾札克的手离开围巾严阵以待。 「……亚蓝……」 天空乌云密布,两人站在车前相互对峙。 那个白人青年就是和凯文一起行动的男人。 「亚蓝,你前天的举动还真是令人厌恶呀。」 艾札克称为「亚蓝」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拿下手套说道: 「只不过是稍微打个招呼罢了,谁叫你要搭上那台驾驶技术差劲透顶的车。」 眼前的亚蓝就是在奥多摩游湖大道上驾驶着白色bmw、不断地向艾札克他们挑衅的人物。 「你到底想怎样,打算让我们发生车祸、藉此害死奏吗?」 「你是说移植心脏的那个少年吗?很可惜,你猜错了,我的目标是……」 灰色的眼眸中充满杀气。 「是你啊,艾札克,我的工作就是要打败你,你这不知廉耻的艾札克。」 亚蓝的攻击对象不是奏,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锁定在艾札克身上,他追逐宏武的车企图藉此造成车祸,害死车内的艾札克。 艾札克将右手伸入上衣内准备掏出手枪,不过手背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至指尖。 「想开枪就该早点动手,不然你的速度绝对不可能比我快,札克。」 亚蓝伸出手来指着艾札克,指尖不断地冒出因静电而产生的火花,亚蓝能够自由操控电流,戴在食指与小指上的金属材质装饰爪能产生电极。 「我至少还算是个巴比伦修术者。」 「……亚蓝。」 「我好不容易才获得你这个师弟,真是遗憾呀,札克,没想到我居然要以这种方式和可爱的后辈断绝关系。」 艾札克紧握着拳头大声说道: 「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们做了再也无法挽回的事!你们剥夺了大多数人的希望啊!」 「希望?别开玩笑了,那个男人破坏了约定背叛我们,不要说你不知道那傢伙对凡城的人民做了什么。」 亚蓝也提高嗓门反驳。 「那个男人是戴着救世主假面具的恶魔,他不只是想消灭凡城,他在背后还筹备着更恐怖的计划。」 「骗人!胡说八道!是凯文千方百计地陷害『那个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 亚蓝冷静地反驳艾札克的说词。 「凯文无论身体或心灵都比你更接近那个男人,已经离开那个男人十多年的你,凭什么这么说。」 艾札克无言以对。 「什么都不了解的人是你吧,艾札克!」 艾札克恶狠狠地瞪着亚蓝,发出悲语: 「……我相信哥哥。」 「吧,艾札克。」 亚蓝将戒指高举至眉间。 「我们就此做个了断!」 * 体育馆内正在进行毕业典礼的彩排。 在校生代表事实上也算是工作人员之一,必须负责引导来宾入席、为毕业生准备胸花,奏在参加彩排后才知道毕业典礼当天将会忙得不可开交。 由于奏长期请假,所以单纯地为了能参加大型活动而感到开心,但是他还是很担心自己体力不足。 仔细想想,自从心脏移植手术结束至今也只过了两个多月,医生们对动完手术的奏那快速恢复的体能感到相当讶异,毕竟奏的情况的确异于常人。 (或许心脏越强、体力就越好吧?) 就连奏自己也感到相当不可思议,因为他每天都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体力不断地恢复,由于和手术前差太多了,令奏觉得彷彿不是自己的身体。 (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想让这么强壮的心脏停止跳动。) 「接下来请毕业生入场。」 负责指挥三年级的老师用扩音器宣布后,馆内响起入场音乐,在体育馆外等候进场的三年级学生陆续进场,毕业典礼会场内还没有排放铁椅,因此还感受不到毕业典礼的气氛,不过,包含奏在内的在校生代表都拍着手排练迎接毕业生进场的一刻。不久,奏以前的同学们也排着队伍陆续进入会场。 奏此刻惊讶地张大眼睛。 (咦!) 男生队伍的最后列出现了令奏意想不到的面孔,怎么可能!奏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顿时愣在那里。 「神……神乐崎……!」 混杂在学生队伍中出现的人正是神乐崎卓。 真的是凯文。 (骗、骗人的吧……) 奏一直认为凯文不可能再以神乐崎卓的姿态出现,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凯文再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奏的眼前。 凯文穿着笔挺的黑色立领制服在奏的面前停下脚步回望着他,奏发现自己的双脚不断地颤抖着,正当他想要逃跑时…… 「我并不打算伤害你。」 凯文对奏说道。 「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 早春的天气变化莫测,早上明明还十分暖和,但是现在的气温却逐渐下降,体育馆内持续进行着彩排活动,天空的云朵灰濛濛的,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降雪。 奏跟着凯文来到屋顶上。 (大事不妙!) 奏心想,虽然凯文表示不会伤害自己,但是到底可信度有多少却不得而知。 惊恐与忐忑不安的心情使得奏全身僵硬,但是他仍鼓起勇气来到屋顶,因为奏也有必须告诉凯文的事。 凯文的情绪果然很平静,和那时候不一样,奏甚至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杀气,在激烈的战斗中变成翠绿色的瞳孔和头发,现在也已经转为和一般日本人一样的黑色。 (当时凯文也使用了神奇的法术。) 据艾札克所说,凯文通晓古代阿兹特克遗留下来的法术,可以自在地操控植物,在波斯坦湖边追击奏的藤蔓据说就是凯文的杰作,奏心想,使用了那个法术头发就会变色吗? 屋顶上空无一人。 除了上体育课的同学们时而传来的笑闹声之外,四周非常宁静,两个人就在上次奏收到『道歉巧克力』的地点面对面看着对方。 「……你想说什么?」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奏,从声音和表情即可感受到他的警戒心。 「你是冲着我的心脏而来的吧?」 「那颗石头。」 凯文的视线敏捷地捕捉到奏挂在脖子上的那条黄色宝石项链,奏赶忙用手遮住宝石,而凯文似乎一眼就看出那颗宝石的作用。 「……是卢恩符文【algiz】,可恶的艾札克。」 「捐赠者就是被你杀死的吧。」 面对微微地竖起眉毛的凯文,奏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你这个杀人凶手!夺走了别人的性命,还敢说什么『原来能看到大家的笑容感觉还不赖』!直升机坠毁也是你们干的好事吧,无端卷入一些毫不相干的人,连捐赠者留下的这颗心脏都不放过……你这个偏激分子!我完全搞不懂你们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什么意义!」 「要恨就去恨那个把心脏给你的人。」 「恨?我怎么可能会去怨恨那个人,因为有捐赠者的帮忙我才能免于一死,捐赠者善意提供了心脏,我当然不会怨恨他。」 「善意提供……」 「告诉你,我根本不知道捐赠者是谁,也不知道捐赠者生前做了什么事,我是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怕什么,但捐赠者的记忆不可能如你们所想,完整地转移到我身上,你们根本搞错追杀对象了!」 奏像一只竖起全身毛发、为了不让敌人察觉畏惧之心的小猫似地立下决心,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凯文依然以宛如精心研磨过的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神凝视着奏。 「心脏移植吗?原来那颗心脏被当成是善意提供的器官了吗?」 「咦?」 「很遗憾,事实并不是这样。」 凯文直当了断地否认了奏的说法。 「本来预定要移植到你身上的根本不是这颗心脏,是邬尔蒂雅偷偷地对调了那两颗心脏。」 奏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意思?」 「那才不是什么『善意提供的心脏』,移植到你身上的并不是合法的捐赠者心脏,而是从非法的捐赠者身上摘取而来的,你原本要获得的心脏早在移植前被掉包了。」 奏无法理解凯文所说的话。 掉包?这颗不是捐赠者的心脏? 「是你的运气不好,要不是邬尔蒂雅偷偷地把心脏掉包,你也不会无端被卷入这个事件中。」 「什、什么意思?你说是邬尔蒂雅小姐将心脏掉包?邬尔蒂雅小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少骗我了!」 「我没骗你,原本预定要移植给你的心脏大概已经和直升机一起烧毁了吧。」 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和直升机一起烧毁了…… (这颗心脏不是来自于捐赠者。) 「……你……你少骗我。」 胸口内的心脏竟然不是网路器官移植单位提供的,而是未经合法捐赠手续的心脏、是非善意提供的心脏,这怎么可能! 奏的脸色发青,用手捂着左胸。 「……难道……他还活着就被……」 「那颗心脏的主人被箭贯穿头部时,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而从那个男人身上摘下还在跳动的 心脏的人就是邬尔蒂雅,她真是个可怕的女人,邬尔蒂雅在四处寻找心脏的宿主,所以她搬运心脏的目的不是要救你,她只是想利用你的身体来保存心脏。」 「骗人……!」 紧握的拳头不断地颤抖。 「全是骗人的!」 奏胡乱地挥动拳头想攻击凯文,却被轻易地避开,挥空的奏失去平衡往前扑倒在地,脑海中混乱到了极点,邬尔蒂雅小姐运送的不是捐赠者的心脏?真正要移植到我身上的心脏已经随着直升机烧毁了?也就是说,导致直升机坠毁的其实并不是神乐崎,而是郎尔蒂雅小姐为了掉包心脏而故意使直升机坠毁?奏头痛欲裂、晕头转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不可能!邬尔蒂雅小姐不是那种人……在那座湖边时,邬尔蒂雅小姐一直保护着我……叫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她满脸忧伤地叫我要活下去呀!」 奏心想,难到邬尔蒂雅小姐真的是为了保护这颗心脏才叫我活下去的吗?她不是为了救我的性命,而是在利用我? 凯文始终冷眼旁观,奏则因为脑中一片混乱而蹲在地上。 「什么心脏移植嘛,人类老是做出这些可怕的事。」 奏惊恐地抬头望着凯文。 「你……你说什么?」 「居然将自己的心脏换成陌生人的心脏,你难道不觉得害怕吗?」 奏的心跳越来越剧烈。 凯文到底想说什么? 「古时候,西方国家的侵略者认为阿兹特克的『将心脏献给神明的仪式』是一种野蛮的行为,因此十分忌惮。但现在,那些西洋人却能从一个濒死的人身上挖出心脏,将它跟患病的心脏对调,还美其名为『医疗』。那你觉得从一个自愿献身给神明的人身上取出心脏,和从濒死者的身上取出心脏加以利用,哪一边比较野蛮?」 「才、才不是这样!你根本不懂,器官移植是为了拯救生命,而且脑死指的就是脑干机能停止运作,再也无法……」 「你真的这么想活下去吗?」 凯文以锐利的眼神盯着奏继续问道。 「为了活下去,你觉得将死人的心脏植入自己的体内也没关系吗?」 奏无言以对。 「从死者的身上挖出心脏,再挖出自己的心脏并将之丢弃,这些都无所谓?」 你真的这么想活下去吗? 奏觉得自己好像被利刃抵住喉咙似的。 「……想……很想……当然想活下去呀!」 奏彷彿想反驳对方似地如此喊叫。 「想活!当然想活!非常想活下去!我一点也不想死,如果可以不用死,我当然会选择活下去!你根本无法体会身体越来越虚弱、束手无策地等死是多么恐怖的事,我因为心肌太弱而引发心脏病,心脏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听使唤,能知道的只有健康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每天都害怕得不得了,你根本不了解那种感受,要是你懂的话,就不可能会动手杀人……!」 凯文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奏满脸通红地紧握双拳,激动得气喘吁吁。 「……但是,为了救活一个人,就必须要先有人死亡。」 凯文冷冷地继续追问: 「你真的拥有必须这么拼命地活下去的价值吗?」 奏屏住了呼吸。 根本回答不出来。 笼罩着厚厚云层的天空隐隐约约地飘下白色物体。 奏茫然地坐在地上,薄薄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发梢,如同时间静止一般,两个人一动也不动地紧盯着对方,四周弥漫着紧张的空气。 凯文率先垂下双眼。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忠告,希望你以后别反悔。」 「什么忠告?」 「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好奇怪,奏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别胡言乱语……艾札克就在我的眼前,而且一直保护着我。」 「你确定那个男人真的是你想的那种人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直说啊!」 「别把他的话囫图吞枣,最好再仔细地重新确认他的身分比较保险,至少,他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你将会后悔莫及,并且认为当初早点死掉还比较好。」 「我、我不会轻易上当的,别以为说些奇怪的话就可以动摇我的想法。」 「虽然你好像一直以为他在保护你,可是他所保护的真的是『你』吗?」 这是什么意思? 凯文像在出谜题似的,奏根本猜不透他话中的真意。 (不是保护我的话,那又是在保护谁?) 凯文非常诚恳地看着奏说道: 「嘉手纳奏,为了避免后悔莫及,劝你最好仔细看清楚真相,那个男人的真实身分不是骑士……而是个恶魔呀。」 * 剑与剑互相碰撞,不断地迸出火花。 艾札克以剑柄撞开对手,迅速地隐身于停车场的车辆后面。 「怎么了?札克,怕别人看到,不敢跟我来真的吗?」 艾札克与亚蓝在紧邻国中的市立体育馆停车场里展开战斗,停车场内只停放着数辆教职员车辆,并且远离热闹的街道座落于建筑物的阴暗角落,轻微的骚动并不会惊动他人,亚蓝因此毫无顾忌地向艾札克发动攻击。 「滚出来!札克,你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了!」 亚蓝身上只〈着装〉着代替防弹背心的铠甲,他认为这样的防护就足以应付艾札克。 「你虽然开车技术一流,不过论剑术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嘛!」 「喝~~!」 艾札克从亚蓝的相反方向找到空隙、一刀砍了过去,但是亚蓝敏捷地作出防御。 「唔!」 亚蓝的剑尖沿着艾札克的剑迅速地滑向艾札克的后颈部,微微划下一道伤痕,差一点刺穿艾札克的颈项。 「别再抵抗了!」 攻击不断地被艾札克躲开,亚蓝也越来越沉不住气,他明明已经压制住艾札克,却无法击中他的要害,艾札克的闪避技巧十分高明,他利用优异的运动能力来弥补技术的不足。 「唔!」 艾札克以手背挡下闪避不及的剑尖,铠甲外型酷似昆虫的外骨骼,以强化钙、角质层及碳纤维制成,质地比金属更轻盈,相当易于活动,碳纤维硬度足以媲美钻石,紧密张叠这种铠甲的话,甚至可以抵挡子弹、保护要害。 「喝~~!」 亚蓝站在台阶上,藉着冲力由上往下砍向艾札克,艾札克立即用剑阻挡。 (再这样缠斗下去的话,最后会输在体力上!) 艾札克的运动神经绝对不输亚蓝,问题是亚蓝的耐力足以媲美职业篮球选手,再打下去自己毫无胜算。 「怎么了!你的实力大不如从前喔!」 就在此时…… 艾札克胸前的卢恩符文宝石开始震动并散发出蓝色光芒。 (奏?) 艾札克趁亚蓝发动攻击的空档迅速地退至后方,再僵持下去无法分出胜负。 「不要在那里东躲西藏!」 亚蓝竖起戴着金属爪的食指和小指瞄准艾札克,电流立即穿过两根手指朝着艾札克施放锐利的闪电,电流在艾札克的眼睛旁边被弹开,亚蓝运用法术自由自在地操控着电流,威力直逼强力电极枪,一旦被击中必定无法再次站立。 「我警告你别想逃!」 (碰碰运气……!) 艾札克抽出腰带、摆在眼前。 「〈着装〉!」 在艾札克叫喊的同时,亚蓝也放出电流,自皮带扣飞出来的外骨骼零件和亚蓝发出的电流对撞,两人之间产生强烈的火花,就在亚蓝因为强光而睁不开眼退却的同时,艾札克趁机迅速地拔出枪枝,开枪射中亚蓝身旁的水龙头,水龙头被完全破坏,瞬间喷出大量的自来水淋湿了亚蓝。 「什么……唔!」 亚蓝不仅无法掌控电流,反而因为自己施放的高压电而触电,艾札克用眼角瞄了一眼跪在地上全身无法动弹的亚蓝后,转身跑离停车场。 「别、别逃……!」 (奏!) 卢恩符文宝石发出的求救信号表示奏已经陷入危机之中,艾札克急忙奔向校园。 (糟糕,原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拜托一定要赶上!」 艾札克翻越校门冲进校园。 「奏!」 用力打开门冲上屋顶后,映入艾札克眼里的是穿着同款制服的奏和凯文对峙的画面。 「……看吧,邪恶的骑士出现了。」 听到凯文这么说,艾札克再度举起手枪。 「别想碰奏一根汗毛!」 「不怕引来人群围观的话,就尽管开枪吧。」 「凯文!」 凯文像是在嘲笑气愤的艾札克一般,双手攀上围篱,轻而易举地往上一跃,坐在铁丝网护栏上。 「刚才你说捐赠者的记忆不会因心脏移植而转移。」 凯文朝着奏说道: 「那是只知道信奉大脑的现代科学中诞生的错误思维,心脏能自行思考、感觉,并且掌控细胞记忆,是一个比大脑还要纤细的灵魂器官,你想知道的事情心脏都知道,仔细去倾听心脏发出来的微弱声音吧,以那些现代常识去否定真实的感受实在太愚蠢了。」 「心脏的……声音……」 「别忘了,嘉手纳奏,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厘清真相。」 「凯文!」 艾札克扣上扳机,凯文迅速地脱掉上衣,几乎在艾札克扣扳机的同时丢出上衣。砰砰!似是爆破声响的枪声在校园中响起,奏「啊!」的大叫一声,就在枪弹射穿学生制服的瞬间,凯文将身子往后仰,宛如潜水人员似地纵身跃向铁丝网护栏的另一头。 「神乐崎!」 奏慌慌张张地跑到铁丝网护栏前,看到向下坠落的凯文背上长出一对黑色翅膀,和上次不一样,那双翅膀像极了紧紧覆盖着薄膜的蝙蝠翅膀。 他在坠落圣地面前得到了乘风而上的力量,乘着风扬长而去。 「奏,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他没有伤害我,你还是快点把手枪收起来吧。」 艾札克回应一声,赶紧将手枪收进腰上的枪套中。 「看你这副打扮,是不是又和谁战斗了?」 「嗯,刚刚凯文的同伴出现了,似乎是为了将我引开。」 宛如卸下石膏似地,艾札克一面脱下铠甲,一面关心地问道: 「刚刚真是好险,你没事吧?」 「嗯……不过凯文似乎不打算伤害我,反倒是……」 「反倒是什么?」 奏沉默不语。 ——你确定那个男人真的是你想的那种人吗? 奏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对方故意说艾札克的坏话,目的是想挑拨奏和艾札克。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我真的没事。」 艾札克露出狐疑的表情,凯文既然出现过,怎么可能会没事。 「快要下课了,最好在警卫发现以前赶快离开比较好喔,不然艾札克的打扮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喔,嗯……」 总觉得不能丢下凯文遗留下来的制服,于是奏捡起它抱在胸前走向楼梯口,推开顶楼的门时,奏突然「哇!」地大叫一声往后倒退,大吃一惊的艾札克冲上前一看,发现楼梯下出现一只体型庞大的狗。 「那只狗好像是……」 是那只因为迷路而暂时留在教职员办公室前接受照顾的狗。 汪!被狗这么一吠,奏吓得扑向艾札克,奏原本就非常害怕大型犬. 「为、为什么?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刻,那只迷路的狗便摇着尾巴定下楼去。 「是不是因为听到枪声而受到惊吓的关系啊?」 艾札克站在发出惊叹的奏身旁,表情变得相当严肃。 * 心脏虽然安然无事,但是凯文的话却刺伤了奏的「心」。 这是奏的切身感受。 回程中果真下起雪来,艾札克的小型休旅车使用的是防滑轮胎,风雪不大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是照这样看来,明早应该会积上厚厚的雪。 看过晚间新闻的气象预报后,仁美阿姨也十分烦恼地说道: 「又是打雷,又是下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阿努叔叔似乎是因为明天可能会下大雪怕不方便出门,所以今晚决定留在公司过夜。 「吃饭啰!你看!因为今天的鳕鱼非常便宜,所以我就试着做了鳕鱼火锅。」 陶瓷锅不断地冒着热气,气温骤降时最适合吃火锅来暖暖身子,但是坐在餐桌前的奏不知道为什么,拿在手上的筷子一动也不动。 「哎呀,怎么啦?奏,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耶。」 「……啊,没有啦,我要开动啰!」 艾札克以眼角余光偷看拿起汤匙舀取鳕鱼的奏,坐在一旁的仁美阿姨开口说道: 「艾札克先生,要不要我帮你舀一些火锅料呢?」 「啊,没关系!偶自己拿。」 「也舀一些青菜吧,茼蒿菜非常好吃喔,啊!不能沾美奶滋!」 看着心不在焉、缓缓移动筷子的奏,艾札克似乎发现了什么。 晚餐后,他来到奏的房间。 「奏,我来还上次和你借的漫画啦。」 奏正趴在书桌上茫然地看着邬尔蒂雅的模型,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直到听见艾札克的叫唤,他才回过神缓缓地站了起来。 「啊,已经看完了吗?再拿些续集去看吧。」 「这部漫画真是有趣呢。」 「这部漫画可是经典喔,日本的小孩子都是看这个长大的。」 「对学习日语也很有帮助呢,我好想要这种四次元口袋。」 「不需要那么认真啦,艾札克的日语已经够流利了。」 「啊,你……你说得没错,哈哈。」 艾札克总觉得奏无精打彩的,本来奏只要一提到漫画就会兴奋地热烈讨论,今天却是沉着脸不太开口说话,于是艾札克收起笑容,盯着闷闷不乐的奏问道: 「凯文说了什么吗?」 「咦!」 「他肯定说了什么对吧?从你的表情就可以窥知一二。」 「嗯。」奏垂下双眼。 「说说看吧。」艾札克弯下腰来鼓励奏。 凯文讲了许多事情,奏还来不及理出头绪;而且,自凯文口中说出的那一句话仍然震撼着奏,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奏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 「……他问我,你真的这么想活下去吗?」 「咦?」,艾札克张大着眼看着奏。 「他问我,为了活下去,你觉得将死人的心脏植入自己的体内也没关系吗?」 「什么!?」 「他还问我,你真的拥有必须这么拼命地活下去的价值吗?」 奏勉 强地挤出这些话之后,立刻又露出愁眉不展的神情,艾札克凝视着奏的侧脸难过得无法言语。 「……他说得太过火了。」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奏沮丧到了极点。 「即使要移植心脏也无所谓,我就是很想活下去。他的第一个问题我还能类似像这样回答他,但是,当凯文质问我是否真的拥有必须这么做的价值时……我竟然一句话也答不出来,艾札克,我什么也答不出来啊。」 「奏,别将凯文的话放在心上。」 「我这个人真的有这种价值吗?」 「奏!」 「是不是其实根本就没有这种价值呢?大家真的值得为我这种人付出吗?……花了大笔的医疗费用,甚至有人善意捐款帮助我,还专程前往完全没有保险给付的德国医院,然后我就好像在期待着别人死去一样地等着移植心脏,并从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身上摘除还在跳动的心脏……我……我即使要做到这种地步也想活下去……」 奏在膝盖上紧握拳头,肩膀不断地颤抖。 「……我当然会怕啊,把一个陌生人的心脏移植到自己的体内当然会感到恐惧,可是,我还是一直期待着能快点换掉那颗弱不禁风的心脏,不过,凯文却问我是不是真的拥有必须这么拼命地活下去的价值……其实我是不是根本不值得大家为我付出呢?我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连累了那么多人、让大伯母花了那么多钱、害直升机上的人失去生命、害邬尔蒂雅小姐与艾札克及吾妻医生遭遇危险吃尽苦头,我……我根本不配像这样继续活下去……!」 「奏!」艾札克语气坚定地叫了奏一声,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 「凯文的目的就是要动摇你的信念,绝对不能上他的当,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呀。」 「可是艾札克……!」 「面对那种问题时,几乎没有人能果断地回答ja(yes)。」 艾札克直视着奏的双眼。 「更何况你才十五岁,若是已经身为人父的人,或许可以用必须守护孩子和家庭而不得不活下去这样的答案来回答他,但是对你这种还没有肩负起社会重责的孩子而言,那个问题太残酷了,即使是现在的我面临和奏相同的处境、必须面对相同的问题的话,一定也和你一样无法反驳,我根本没有自信能大胆地说出『ja』。」 「可是……」 「看到渴望活下去的人就会想要帮助对方,这就是人的天性,重要的是开创未来,努力活下去的价值不就是在这里吗?要是觉得现在的自己没有价值,今后努力成为有价值的人就好了,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眼泪不停地在奏的眼眶中打转。 「坚定你的信念,绝对不能被那些话影响。」 「艾札克……」 艾札克搂住眼前的奏,宽阔的肩膀紧紧地包住奏还很娇小的身体。 奏将脸埋在艾札克的胸膛上吞声饮泣。 窗外的大雪如同要掩盖夜色一般不断地飘落。 第三章 活下去的价值 第三章活下去的价值 这是个大雪纷飞的早晨。 才一个晚上就累积了三十多公分的积雪,是最近降雪量达到最高峰的一天,过去青梅市也经常下大雪,然而近几年好久没有看过这么厚的积雪了。 必须铲掉门口的积雪才能将车子开出停车场,艾札克因此忙进忙出,由于家里没有铲子之类的铲雪工具,所以艾札克只好拿着畚箕铲雪。 天空持续降下霭霭白雪,不同于雪国,在鲜少积雪的地区里,居民并没有铲雪的习惯,只是任凭白雪堆积道路,而车站附近聚集了慢速行驶的车辆和公车导致交通严重堵塞。 奏在艾札克的护送下好不容易才来到学校,明明距离上课时间已经不到五分钟,但是校园内却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到校,显然会有不少同学迟到。 刚走进校门就有人和奏打招呼,原来是内海。 「嗨!你真好命,还有专人接送。」 「早呀……内海。」 「雪下得真大,早知道就不该耍帅穿运动鞋来,总觉得会冻伤。」 奏扎实地一步步沿着别人的足迹行走,好不容易才走到教室门口,正好传来校内广播宣布要将上课时间延后三十分钟。 「什么嘛,早到校反而亏到了。」 不过也因此多了三十分钟可以和同学聊天,于是内海将奏带到三年级的教室,占据了暖炉前的位置,并将双脚摆在暖炉前取暖,内海开心地拿出用手机拍的刚刚完成的模型照片给奏看。 「我这次把米霞的动作改成小魔女风,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背部的弯曲弧度做得很成功耶!」 「……哦,嗯……还不错……」 奏的反应有点冷淡,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看着模型照时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内海本来还以为奏累了,但是又不太像。 「怎么啦,你最近很奇怪耶,身体不舒服的话要讲喔。」 「内海,我问你哦,你觉得我有存在的价值吗?」 什么意思?内海满脸疑惑地望着奏。 「怎么了?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从昨天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奏沉着脸喃喃开口: 「我真的有资格为了活命而移植别人的心脏吗……?」 虽然昨天艾札克已经安慰过奏,但是他内心纷乱的思绪仍末消散,凯文的话似乎在奏的心灵深处留下了难以抹灭的疙瘩。 「说什么蠢话,当然有呀!」 咦?奏惊讶地瞪大双眼,内海的语气相当爽朗。 「你以为日本未来的老人年金要靠谁来支撑呀?当然是要靠我们啊!在这个少子高龄化的社会里,我们这些身为重要资产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对……」 「哪有什么不对,就算是以消费来促进景气复甦,也算是存在的价值之一。」 「内海,你真的……」 「别再胡思乱想了。奏,这个星期六要不要去立川?『粉雪日记』出新模型了,你不是很喜欢小栗子吗?」 「真的吗!终于出了?耶!这次总算轮到小栗子了!」 「而且是巫女装扮哦!附加迷你裙!」 「太棒了!要去!当然要去!」 奏就是这样,对于他人的喜好反应很冷淡,但是一谈到自己的兴趣就会变得兴奋不已,个性单纯易懂。(对他们来说,世界毕竟还是绕着喜好在旋转。) 窗外的雪似乎不会那么快停歇,春天的牡丹雪(注:雪的一种,多片雪连在一起形成大片雪花飘落,有如牡丹花瓣,故称为牡丹雪)渐渐将街道妆点成一片银白世界。 * 上课钟声响遍了银白色校园。 车窗玻璃已不敌寒气结满了霜,为了彻底保护奏,艾札克一直坐在车内待命,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我是艾札克。」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德语,对方是随时保持联络的伙伴。 「心脏移植的少年和凯文接触了,心脏没事,他并末遭受攻击,凯文似乎透露了什么讯息给少年……」 艾札克淡淡地报告昨天的经过,报告方式一如往常般简单扼要。 「目前少年似乎还没有发现我们的目的,不过,既然无法掌握少年得知的情报,我认为还是及早着手为妙。」 艾札克的口气似乎不如过去那般充满自信。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男人的低沉嗓音。 『怎么了?札克,没什么精神喔。』 艾札克稍作沉默。 「……对不起,只是开始有点自我厌恶罢了。」 『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如此问道。不同于以往,沉默的艾札克迟疑地说出昨天晚上自己和奏的谈话内容。 「说什么放眼未来……我对自己竟然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感到生气,如果那只是随便敷衍他的场面话倒还好,但……我真的很焦躁不安,所以我希望能早点夺回心脏,我不想再耗费更多时间了,难道没办法消除〈太阳神护身术〉吗?」 『很遗憾,我们办不到。』 电话那端的男人试着以平静的口吻劝诫艾札克。 『我知道你很焦急、想尽快解救那个人,不过还请你忍着点,札克,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取信于那位移植心脏的少年,你做得非常正确。』 「我不是这个意思。」 艾札克痛苦地否定对方。 「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艾札克那细小得几乎快要消失的声音,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艾札克内心的某种变化。 『……这是天命,札克,不管你走哪一条路,移植心脏的少年最多都只能再活几个月。』 「您的意思是他一定得死吗?」 『你好像变得有些感情用事呀,冷静一点,你冷静地想想看,对你而言,到底谁才最具有价值?是暂时移植了心脏的少年?还是那个人?』 艾札克大吃一惊。 自挡风玻璃上滑落的雪不断地堆积在雨刷上。 「艾札克,别忘了!移植在少年身上的心脏不是捐赠者的,而是被抢走的心脏呀。』 艾札克似是要斩断所有的情感一般紧闭双眼,握着手机的手渐渐停止颤抖,当艾札克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朱德,为了夺回心脏,请助我一臂之力!」 * 奏和内海投注在模型上的热情确实非比寻常。 在和内海热烈地谈论模型的时候,奏逐渐打起了精神,直到上课前脑海中都塞满了可爱的模型。 奏突然找回了自信。 (他凭什么说我不值得活下去,我才不会因为那种话就丧失信心咧,而且我连女仆咖啡馆都还没去过!哪能这么轻易就死掉!) 奏一面在笔记本的角落上画着小栗子的涂鸦,一面鼓励自己。 (就算那傢伙说得义正词严,但他不过是一个杀死捐赠者的杀人犯呀!我才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什么邬尔蒂雅小姐把心脏掉包了、或是艾札克是恶魔之类的!) 奏俯视窗外,艾札克的小型休旅车就停在校门边,车顶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因为艾札克是专业的心脏协调移植联络员,所以他才会保护着移植完心脏的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 艾札克不时替奏打气,宛如至亲似地流露真情,在那些鼓励的话语中不仅感觉不出丝毫的虚情假意,而且若那只定口是心非的安慰话,长年患病的奏一定感觉得出来。 (凯文在试探我 ,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怀疑艾札克,我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我相信艾札。) 的确,艾札克或多或少撒过几次谎,例如为了研习而来日本、以及中指是因为戳伤才裹上绷带等前例;但是他一定是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才不得不那么做。 虽然他有时候会说出洋腔洋调的日话、吃鳕鱼卵的时候会淋上美乃滋、看到卡通里的女角入浴镜头就非常兴奋,但是…… 奏将脖子上的黄色透明卢恩符文宝石握在手掌心。 (我很喜欢艾札克,不想怀疑他。) ——可是他所保护的真的是『你』吗? 奏拼命地想排除心中的疑虑,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凯文说过的话。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忠告,希望你以后别反悔。 奏叹了口气,在涂鸦的小栗子背上加上一对翅膀。 (真不甘心!) 对方是一个可怕的恐怖分子,是杀人犯、是想尽办法要杀害自己的人,而自己却…… (……心跳加速好像不单单只是因为害怕。) 看到跳下屋顶的凯文展开双翼时,奏深深地受到吸引,因为凯文具体地实现了自小体弱多病的奏躺在床上编织的奇幻世界。 从前的自己无法自由自在地奔跑,总是透过病房的窗户仰望天空,想像自己像鸟儿似地自由自在地翱翔天际,也曾数次在梦境中实现飞翔的梦想。 以一对强韧且自由自在的翅膀划过天际。 (如果他不是什么恐怖分子的话,实在很想和他交朋友……) 窗外不见雪停的迹象,不断地不断地飘下白雪。 去年的这个时候,奏待在心脏移植中心的病房中眺望雪景,当时奏心想,如果世界就这样被埋在霭霭白雪之下该有多好。 而现在…… (邬尔蒂雅小姐……) 奏很怀念在波斯坦与她共度的那一夜,也很想再见她一面。 (你现在在哪里呢?) 奏回想起邬尔蒂雅柔软的双手。 奏希望邬尔蒂雅能亲口说出,掉包心脏只是凯文的谎言。 (邬尔蒂雅小姐,我好想见你……) * 街道上的交通状况因为大雪的影响而瘫痪。 正在举办昭和回顾展的青梅车站前的大街上,随处可见昭和时代的怀旧电影看板被大雪披上一层白色外衣。 住吉神社距离车站非常近,位于青梅市街道旁的小山丘上。 尽管神社大门前的漫长石版阶梯有铲过雪,不过却马上又堆积出厚厚的积雪,行人必须小心翼翼地爬上石阶;而正在等待身穿白色羽绒衣的少年爬上石阶顶端的,是一位身穿橘色滑雪衣的白人青年。 「雪积得真厚呀。」 「是啊,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雪。」 「日本的雪又湿又重,和西伯利亚的雪简直是天差地别,我曾经为了接受西伯利亚修术者的训练前往伊尔库茨克,那里的冬天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度根本是理所当然的事。」 「难怪你不怕冷。」 「你虽然耐得住赤道地区的炎热,却受不了寒带地区的低温,对吧,凯文。」 紧紧地裹着羽绒衣的黑发少年就是化身为神乐崎卓的凯文。 「我最讨厌寒冷的天气。」 「没有下暴风雪就不错了……对了,那些傢伙的行动似乎越来越积极了。」 亚蓝坐在神社前的阶梯上,看着因下雪而变得白茫茫且朦胧不清的奥多摩群山。 「戒指的使用频率越来越高,我不认为凭艾札克一个人有办法唆使大口真神,操控恶犬攻击你的应该另有他人吧。」 「那个操刀医生遭受攻击时戒指也被使用过,你认为是谁使用了戒指?」 「我大概猜得到。」 如此说着,亚蓝抓起脚边含水量较高的白雪捏成雪球。 「摘除心脏后的肉体即使植入精灵的人工心脏,维持生命的时间也有限,对方肯定比我们着急。」 「……明明射穿了脑部呀……」 凯文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咬牙切齿。 「那颗黑色心脏真是难缠,只要那颗心脏继续存活在世上,这件事就无法结束,而且那颗心脏为了保护寄生的宿主,甚至以惊人的速度促使宿主复原,完成移植手术的两天后,心脏就可以令原本弱不禁风的心脏病患者恢复到能靠自己的双脚逃命。」 「你认为让宿主逃跑是出自心脏原有主人的意志吗?」 「不知道,但假设心脏有意志力,应该就是『那个人』的。」 凯文拿下羽绒衣的帽子,让脸曝露在冷空气中。 「只要『那个人』的意志还存在于世上一天,事情就不会结束,必须除掉心脏才行。」 「既然如此,为什么那时候你没有这么做?」 凯文重新面向亚蓝。 「我是指昨天的事,我还特地帮你拖住艾札克,制造除掉心脏的机会,我早就告诉过你,利用豹之剑即可破解对方的法术,你为什么不用呢?」 「……我欠他一份人情,上次的战斗中大口真神出现时,他曾挺身保护我。」 不想欠人家人情,的确是凯文的作风,问题是…… 「真的只是这样吗?」 「什么意思?」 「要杀那个少年不会令你犹豫不决吗?」 「这怎么可能。」凯文淡淡地笑着,接着说道: 「我又不是什么滥好人,不可能犹豫不决。」 「真的吗?」 亚蓝依旧仔细地窥视着凯文的表情。 「我实在不认为你可以面无表情地杀掉毫无罪过的人……」 屋檐上落下一大块积雪,凯文沉默不语,凝视着脚上的长统靴,许久后终于开口说道: 「……必须视时间或状况而定,若这关系到近百万人的生命时更不能动摇,只能怪那傢伙的运气不好。」 他抬起头看着亚蓝。 「而且,你好像也没有击倒艾札克嘛。」 「关于这件事我也有自知之明,不过我懂你的意思,的确不能小看骨肉亲情这种东西。」 亚蓝用力地将手中的雪球揑得粉碎。 「下次碰面时,我一定会给他致命一击,不只是艾札克,我会把那些企图抢回心脏的傢伙们全都一起送进英灵殿。」 「这才是勇者亚蓝。」 凯文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被白雪覆盖的街道,多摩川对岸那片低矮的群山也被白雪包覆,不停降下的白雪妨碍了视线,完全分不清楚山和云的分界线在哪里。 「就算现在才要求我们归还心脏,我们也不可能会答应的,这或许才是邬尔蒂雅的主要目的吧。」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静静地等候上级的指示养精蓄锐,等待战斗开始,还要准备战车。」 「了解。」亚蓝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站起身来。 「对了,凯文,你打算维持这个姿态到什么时候?」 听到亚蓝这么问,准备走下石阶的凯文回过头来。 「装扮成日本人比较方便潜入行动。」 「要骗过那些傢伙的话,变成别的模样会比较好吧。」 「……你说得也对,是差不多该换了,倒是你,这样太引入注目了,至少该变化为东方人吧。」 凯文踏在雪地上慢慢地走下阶梯,一般人没有办法接二连三地变化为他人,因为这不仅要承受生理上的痛苦,还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但是凯文似乎没有这种问题。 「凯文,你果然不简单。」 * 雪花持续飘落,毫无停歇的迹象,校方终于决定在下午停课,学生们高兴得不得了,问题是积雪已经高达五十公分,交通全面瘫痪,对豪雪的应变措施非常周全的雪国而言,五十公分的积雪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对于不常降雪的地区而言,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态。 奏惶恐地看着铺满霭霭白雪的街道。 「哇~~……放学回家时不发生事故才怪……」 「你已经很幸运了,还有专车接送。」 背后传来内海的声音,内海收拾好书包,顺便走到二年级教室来看看奏。 「内海,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啊。」 「还怪我又跑来!我可是看你没什么精神,专程跑过来瞧瞧的。唉……雪下成这样也实在伤脑筋,这下可能要沿途铲雪才能回家了。」 「真是麻烦,我虽然很想用车子送你回去……」 可是也许会发生什么万一,所以不想因此连累内海,而且奏昨天还在学校碰到神乐崎,奏一五一十地向内海托出全盘经过。 「什么!那傢伙竟然又明目张胆地跑来找你吗?」 内海也有参加彩排,却没有发现神乐崎有来过。 「果然不能掉以轻心,该不会质问你有没有存在价值的就是那傢伙?」 奏点了点头,内海怒气冲冲地说道: 「可恶的傢伙!竟然想将奇怪的观念灌输给你!嘉手纳,不要相信他说的话,绝对没有那回事,你当然值得动心脏移植手术呀!」 「内、内海……」 奏感动极了,内海果然是个好朋友。 「可恶的傢伙,下次他再出现时一定要叫我,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别这么冲动,对方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就算是犯罪集团的人,又要如何伪装成已死的人啊……??」 奏并没有将凯文利用戒指变身的事情告诉内海,因为艾札克曾经警告过奏,表示那是最高机密。 「咦?结果他只是想和你说这些,并没有出手吗?」 奏点点头,内海再度疑惑地歪着头。 「真奇怪,若他想攻击你的话,那可是绝佳机会耶。」 凯文当时确实说过一些很难听的话,但是并没有拿出那把石刀。 艾札克之所以戒备着凯文,是因为邬尔蒂雅的法术有可能遭到破解,而且,若凯文真的想袭击奏,变身为其他人不就可以掩人耳目地行动吗? 凯文甚王会拿『道歉巧克力』给他想杀的人,身为「暗杀者」却又规矩到令人讶异的他,为何专程前来给予「忠告」呢……? (他应该只是随口胡说想藉此动摇我吧……神乐崎明明只要刺伤我的心脏就可以功成身退,没有必要专程跑来说那些动摇受赠者的话呀。)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要这么做?) 「咦!不会吧!」 教室前方突然传来女孩子的惊叫声,吓了一大跳的奏回神一看,原来发出骚动的是上次那位班级干部久留美和其他同学。 「真的假的……」 「雪女啦!那绝对是雪女!」 奏和内海面面相觑。 雪女……? 「这么一来谁敢回家啊。」 「好可怕~~这下惨了。」 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鬼故事,内海非常好奇地询问那群女生。 「你们在讨论什么?有雪女出没吗?」 听到穿着立领排扣的三年级学长问话,穿着西式制服的女孩子们「啊!」地叫了出来。 「是的!听说她家附近出现了雪女。」 「咦?」 「对吧?」被寻求赞同之意的是女学生中个头娇小、脸蛋看起来比较稚嫩的女同学,或许是眼前站着陌生的三年级学长害她紧张了起来,只见她用高亢的声音说道: 「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昨晚他碰到一个奇怪的女人,穿着白衣站在马路的对面招手,爷爷猜她可能需要帮忙,于是就走了过去,结果附近却突然刮起暴风雪,爷爷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差点在雪中睡着。」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正当大家热烈讨论是不是雪女的时候,听说雪女刚刚就出现在体育馆后面。」 久留美突然从一旁靠过来。 「这是听一班的女同学说的,好像是真的喔!」 「体育馆后面出现雪女……」 姑且不谈老爷爷有没有撞见雪女,不过体育馆或校园的阴暗处往往是妖魔鬼怪等谣传出现的地方,听起来就没什么可信度。 「是一班的女同学亲眼看到的吗?」 「不晓得,我只听说有人看到,不知道看到的是谁。」 越来越像谣言了。 学校经常出现类似的传闻。 「可是我爷爷说的是真的啦,当时连救护车都来了,他差一点就要被冻死。」 奏和内海亙望了一眼,以眼神询问对方的意见。 「会不会是睡昏头啦?」 「不可能吧……」 的确很像是几十年才下一场大雪的日子里会出现的鬼故事。 雪女的传闻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座校园,再加上增加了「雪女也出现在校园」的谣言,使得骚动越演越烈,女生们甚至相约下课后要一起回家。 「毕竟雪下得这么大,距离太远看错也是没办法的事。」 「内海,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啦。」 两年前,学校也曾因台风的影响提早放学。 同学们撑着伞成群结队地走出校门,女学生们寸步难行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其中也有不少人不敌寒意而在裙子里穿上运动裤。 「让你久等了,艾札克。」 艾札克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容,迎接坐进小型休旅车的奏。 「奏,欢迎回来。」 看到艾札克笑嘻嘻地迎接自己,奏松了一口气,不安的情绪似乎也跟着烟消云散。 「雪越下越大,等你的时候我已经铲过好几次雪了呢。」 「会不会冷?」 「还好,我穿的衣服很厚,身上还藏了好多个暖暖包。」 艾札克似乎在稍早先发动引擎暖车,因此车内非常暖和舒适,车子缓缓地开动,双向道的半边也积了厚厚的雪,几乎快要变成单行道了。 「为什么不出动铲雪车呢,听说靠近奥多摩的青梅线已经交通瘫痪了。」 「好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雪,怪不得会出现雪女。」 「雪女?」 奏将刚才听到的传闻告诉艾札克。 「真的吗?原来日本有那种妖怪呀。」 「那是常见的鬼故事之一,就跟厕所里的花子是一样的,对了,你吃过中餐了吗?」 艾札克避开因大雪而严重塞车的干线道路,将车子开往住宅区,沿途看到好几辆没有在轮胎挂上铁链导致进退不得的车子,住在偏僻内陆的东京人似乎太轻视大自然的力量了。 艾札克在转角处暂时停下车子,突然将视线停在前方。 「奏,你看,发生了什么事?」 奏往艾札克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不远处的电线杆下坐着一个年轻女性,与其说是单纯坐在那儿,倒不如说那位年轻女性的头靠着电线杆就这么昏倒在地,奏和艾札克慌忙地下了车,奔向那位女性身边。 「喂!小姐!你没素吗?小姐!」 艾札克猜想对方可能是发生事故或生病,于是依照紧急事故处理步骤轻拍对方的肩膀并且出声呼唤,幸好那位女性不久后就睁开眼睛。 「啊、咦?我怎么 会在这里?」 「你还好吗?节得如何?身体有哪里会痛吗?」 「对、对不起,哇!好、好冷喔………」 女性脸色惨白,嘴唇冻成紫色全身冰冷,艾札克马上从口袋中掏出暖暖包,藉着摩擦来暖和对方的身体。 「对不起,真是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有没油受伤?」 「因为雪地太滑而跌倒了吗?」 「我没有受伤,似乎不是跌倒,只是突然觉得很想睡觉。」 「想睡觉?」 「是的,呃……我之前在做什么呢,嗯,我打算到便利商店买东西……然后,前往的途中……对了,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向我问路,我在回答后就突然变得很想睡觉。」 「漂亮的女人?」 奏忍不住开口询问。 「然后突然变得很爱睏,不知不觉就在雪地上睡着了吗?」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吧。咦?这么一说,那个女人到哪儿去啦?」 「为了保险起见,不妨检查一下随身物品吧,缩不定遭窃了。」 女人检查了皮包,似乎没有发现遗失任何东西,她冷得全身颤抖,依然不断地打着呵欠,奏和艾札克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睡眠不足吧,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要不要偶们顺道送你回家?」 「没有关系,我家就在附近。」 「你的身体好像快要冻僵了,回家后最好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好的,谢谢你们。」 女人低头向两人表达谢意后,往手上呼着热气离去,不久,她的身影消失在某栋房子里,似乎是到家了。 「艾札克,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漂亮的女人,该不会……」 真的是雪女吗? 背脊上升起的寒意并非天气寒冷所致。 「哈哈哈!怎么可能。」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笑置之。 「不过,一和别人说话就突然变得很想睡觉,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吗?」 「嗯……偶尔会有睡眠呼吸中止症患者在白天的时候,因强烈的睡意突然袭来,而像失去意识一般进入睡眠状态,那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病症的患者。」 况且,她还倒在大雪之中。 雪山遇难者因为抵抗不了睡意而冻死的传闻倒是时有耳闻。 「班上的女生也提过她的爷爷在雪中睡着……难道大雪有什么会催人入睡的魔力吗?」 回到住家附近的奏和艾札克,这回撞见不远处的邻居门前停着救护车。 「是长谷川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艾札克停好车子之后,原本在对面和邻居们闲话家常的仁美阿姨发现他们回来了,而跑回家门前。 「奏,艾札克先生,欢迎回来,今天好早呢!」 「他们家为什么叫救护车呀?」 「听说高冈家的老爷爷在门前昏倒了。」 「咦!没事吧?」 「听说长谷川太太发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赶忙呼叫救护车,要是再晚一步可能会就此冻死。」 「他素清醒的吗?」 「嗯,不过似乎有点冻伤,而且醒来后好像一直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 「说他碰到了雪女。」 奏和艾札克感到很诧异。 仁美阿姨提心吊胆地继续说道: 「听说他看到穿着白衣的雪女走在雪中,是个美人、留着长发,就和『怪谈』中描述的一样。对了,高冈家的老爷爷曾经学过地方历史……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好可怕哟……」 「『怪谈』中的雪女……」 奏的脸色一片惨白。 「糟糕!那说不定是真的……」 艾札克一脸讶异地看着奏。 「什么意思?」 「据说青梅市从以前开始就有雪女出没。」 奏开始感到有点害怕。 「说不定是真的雪女……」 * 「这个、这个,提到雪女传说的就是这本书。」 奏回到房间后,从摆满漫画的书柜中拿出一本老旧的图画书,拍掉封面上的灰尘并递给艾札克,封面的水彩画中画了一个站在暴风雪中的白衣女子。 「『青梅的传说』……?」 「嗯,听说原作是一个叫做小泉八云的人。」 「小泉……八云。」 「他是于明治时代来到日本的外国人。」 「外国人写的书?」 「嗯,好像是来日本教书的英文老师,他对日本的鬼故事很感兴趣,因而整理了各个地区的神怪故事,本名好像叫什么赫恩来着。」 艾札克打开图画书,从附在后记中的「本书说明」的地方开始看起,上面记载着小泉八云的经历。 「……拉夫卡迪奥·赫恩。」 「对,就是那个赫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撰写者是他,总之在日本雪女算是家喻户晓的神怪故事,因为被称作雪女,所以大家都以为应该是从积雪很深的雪国诞生的鬼故事,但是事实上,后来才知道青梅市才是雪女创作的舞台。」 「以青梅市为舞台?」 「很意外吧?说不定古时候的青梅市比现在还常下雪,听说雪女的故事是赫恩向青梅市的居民打听来的。」 艾札克兴趣盎然地翻阅着图画书的内页,奏也在旁边跟着一起看。 「所以,青梅市出现的雪女说不定是真的。」 「奏,能不能更详细地调查这个故事呢?」 咦?奏惊讶地瞪大眼睛,不过他立即察觉了艾札克的想法,艾札克现在的眼神像极了侦探,这代表他一定发现了什么线索,就像上次提到大口真神时一样。 「这个嘛……可以上网查查看,不过到图书馆可能更快,啊,不过今天好像是休馆日。嗯……啊!」 「对了!」奏拍手说道。 「我想到一个好地方,那里的资料或许比较齐全。」 「那里是哪里呀?」 奏调皮地瞇起眼睛。 「雪女的房间!」 第四章 雪女的足迹 第四章雪女的足迹 从青梅车站步行约五分钟便可抵达雪女的房间。 青梅车站前的住江町商店街的转角处有一间「昭和怀旧博物馆」,博物馆的二楼就是「雪女的房间」。 奏担心该博物馆会因下大雪而闭馆,因此特地打了电话过去确认,馆方人员表示目前依旧照常开放参观,于是奏和艾札克决定立即上车,冒着风雪前去参观。 位于旧青梅街道旁的那栋两层楼木造房屋,据说是以大正时代的家具店改装而成,它的屋顶上积了厚厚的白雪,将金色字体的大型招牌挡住了一大半,定进屋内,迎面而来的是展示着各式古瓮的墙壁。 「雪下得这么大,想必你们在来的路程上相当辛苦吧!」 从一旁的咖啡厅兼服务处里走出一位女服务生向他们打招呼。 「来观光吗?」 「嗯,来找点资料。」 「对外国人而言,这里确实非常难得一见,今天没什么客人,请慢慢地参观吧。」 馆内重现了昭和初期在青梅市的传统糖果店,艾札克看得津津有味。略高于地面的榻榻米地板上摆着玻璃展示柜,密密麻麻地陈列了许多传统糖果与玩具,设在天花板的横杆上垂吊着许多纸做的彩球及卡片,后面摆放着橱柜与神桌,尽头甚至挂着昭和天皇的家族照片,随处散发着浓浓的生活感,怀旧气氛十足。 「哇!这些都是糖果?种类真多。」 「这些是日本的传统糖果喔,我很喜欢这种气氛,虽然这种店在我出生前的好多年前才有,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很怀念。」 柜子里挤满了一包包琳瑯满目的传统糖果,光看便令人垂涎欲滴,艾札克像个小孩子一样双眼发亮地望着展示柜中的糖果。 「这个!这罐是水果糖吗?」 「没错,这是历史相当悠久的日本水果糖,很酷吧?把糖果吃光后可以在空罐子里加水,便能喝到散发着淡淡果香的糖果水喔。」 「啊~~嗯!我也暍过。」 「你也喝过……」 由于柜子里的传统糖果都不是商品,所以当奏告诉艾札克眼前的点心都是非卖品时,艾札克露出一脸遗憾,最内侧展示着昭和时代的玩具和商品海报,也有「可口可乐」典藏版、肥皂和洗发精等日常用品,琳瑯满目的展示品让艾札克看得目瞪口呆。 「好厉害……好像西柏林,资本主义国家果然不一样……」 「你是哪个时代的人呀!啊,雪女的房间在这里。」 角落有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木楼梯陡得像梯子一般,奏和艾札克像攀登梯子似地爬上二楼,天花板低矮的二楼榻榻米房间便是「雪女的房间」。 「哇!吓了我一大跳!」 一爬上二楼,描绘着等身大小的雪女袄绘(注:袄绘是和室隔间纸门上的绘画)立即映入眼帘,画中的雪女气势逼人,猛一看有害心脏。 「真好,好像密室。」 配合日本人的身高建造的房间对艾札克而言似乎略显狭矮,两间榻榻米房间都是小泉八云的「雪女」相关展示场地,因此命名为「雪女的房间」,墙壁上贴着小泉八云撰写的『怪谈』篇章、青梅市的雪女传说相关解说以及剪报资料,壁龛上则装饰着雪女的纸娃娃。 「……拉夫卡迪奥·赫恩是出生于希腊的英国人呀。」 二楼的榻榻米房间非常冷,奏紧抱身体不停地踩踏双脚。 「呜……老房子好冷呀,艾札克你会冷吗?」 「抱歉,奏,能不能念给我听呢?」 「我看看喔……」奏探头看着剪报念起内容。 那是一篇青梅市的雪女传说的考据,出自记载于『怪谈』序文中的「这是武藏国西多摩郡调布村的某位人家讲述的该地传说」这段话的文章,「西多摩郡调布村」就是现在的青梅市,据说这是小泉八云于晚年远从松江上京时,有一位出身于青梅市至八云家帮佣的女子说给他听的家乡传闻。 雪女的故事大纲如下: 故事的主人翁是一位年轻樵夫,名叫巳之吉,话说巳之吉和老樵夫茂作冒着暴风雪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渡河口,在船头小屋借宿一晚等待船只。当天晚上,巳之吉亲眼目睹不知何时进入小屋的白衣女子往熟睡的茂作身上吹出闪亮的白色气息。 美丽的白衣女子看巳之吉还年轻,拋下一句「今儿个暂且饶你一命,回去后胆敢张扬此事,我定取你性命」之后,便消失无踪;天亮后,巳之吉发现被白衣女子吹过白色气息的茂作已经气绝身亡。 第二年,结束一天工作的巳之吉在返家途中遇到一位名叫「阿雪」的年轻帮佣女子,巳之吉深受美丽的阿雪吸引,决定取阿雪为妻。婚后,夫妻俩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还生下了十个孩子。但是某一日,已之吉终于忍不住向阿雪提到了「船头小屋当晚」的事情,没想到阿雪听完后立即化为雪女说道:「我便是当时的雪女,本来我必须取你性命,但要是你死了就没有人照顾孩子们,只好暂且饶你一命,要是你未善尽照顾孩子之责,我定前来寻仇。」 雪女说完后便升天而去。 雪女的故事并不长,青梅市或青梅近郊地区也都留下了雪女郎(注:雪女的另一种说法)或与雪相关的神奇故事,雪女相关传奇故事承传于全国各地,此外八云一带同样是雪女传说的代表地之一,并不是青梅市比较特别。 「这个雪女会不会也和大口真神一样,是某种土地神呀?」 「这个嘛,说是土地神形象又太接近人类了点。」 土地神或精灵幻化成人形出没的传闻并不稀奇。 「这样的话,那个雪女果然也跟犬兽一样,是为了赶走我才出现的吗?」 奏听得心惊胆战。 「别、别开玩笑了!连雪女都讨厌我的话,我就不敢继续住在青梅市了啦!」 「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的目标是不是奏,总之必须设法找出真相,第一个目击者是你同学的家人吧?不知道能不能问到更详细的情形。」 为了找到联络同学的方法让奏吃了不少苦头,这个时候手上没有通讯录真是麻烦,奏心想,女生之间应该知道彼此的手机号码,因此打算联络田中久留美看看。于是,奏先拨电话给久留美的社团学姐山濑美咲询问连络方法(因为久留美和美咲是小学同学,双方的父母亲也都很熟。) 『你想联络久留美?为、为什么?』 奏知道电话那头的美咲一定很生气。 『你打听久留美的电话号码想做什么!嘉手纳,你该不会……!』 「我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联络同班同学而已啦。」 『莫名其妙!你直接去问她本人就好啦!一点也不了解人家的心情,讨厌!』 下一秒电话立即被挂断,奏的借口显然不太好,没办法,这次只好换艾札克重新再拨电话给美咲。 『你很烦耶!嘉手纳!想和学妹交往的话……!』 「喂,你好,偶是奏的协调联络员,偶叫做艾札克。」 当接起电话的美咲发现这次打来的是「那个阿豆仔」时感到一阵惊慌,终于愿意倾听说明,艾札克结结巴巴地告诉美咲自己对日本的民俗学非常有兴趣,或许是因为有小泉八云这个例子吧,美咲很自然地对这个理由心服口服,两人终于在美咲热心的帮忙下,透过久留美和那位同学取得联络。 「看来奏的信用不是很好嘛……」 奏无法开口反驳。 * 「哇……原来她家是寺庙呀。」 为了向第一目击者询问更详细的情形,前来拜访同班同学冲山亚季的奏和艾札克在她的 家门前吓了一跳,原来亚季家是一座历史相当悠久的寺庙。 「你爷爷是和尚呀!」 看到奏他们冒着大雪跑来找自己,这让亚季不免有些诧异,但是奏他们的惊讶程度显然大于亚季。雪女的目击者是高德寺的住持冲山清宽先生,奏和艾札克被高德寺气派的正堂震慑住,亚季则领着他们来到了住持所在的客厅,坐在暖炉桌前等待清宽和尚。 「哎呀,冒着这么大的风雪专程前来找资料,这种学习精神真令人敬佩。」 亚季的爷爷身上穿着作业用衣,天气这么冷却光着脚。清宽和尚得知他们是在参观了邻近的昭和怀旧博物馆后顺道来拜访,似乎认为他们是好学不倦的学生而热情款待两人。 「喔!你是德国人呀,外国的客人真是用功啊,真想让现在的学生向你好好地学习学习,哈哈哈!」 这位老和尚因为每天诵经而将嗓门锻练得相当宏亮,看起来方面大耳、老当益壮,然而亚季对于这样的爷爷却感到有些难为情,频频从旁拍着他的膝盖提醒道:「爷爷!说话小声一点啦!」 「……嗯,自古以来,青梅市就是一个妖魔鬼怪传闻不断的地区,可能是因为从前的青梅是驿站,所以除了雪女之外也有各种不同的神怪传说。」 「哇!」奏吓得往后倒退。 「有、有这么多传闻吗?」 「嗯,比较为人所知的有妖怪天丸和舍百风怪,像是鬼魂或狐貍迎亲之类的故事也时有耳闻,孩提时代父母也总是会叮咛孩子们下雪的日子在傍晚会出现雪女,所以要早点回家。此外,和雪有关的妖怪还包括雪女郎、雪座头(注:尼僧姿态的雪女,「座头」有盲僧之意),除此之外,还有带子蛇(注:会带走孩童的蛇妖)、金灵(注:金之精灵,会招致财富)……多到说都说不完呀。」 「真、真素惊人耶……」 附带一提,妖怪天丸是一种喜欢在傍晚时恶作剧,将人拖进茂密树林或河里的妖怪;舍百风怪是将风从山上往山下吹的风妖,据闻吹到此风的人会生病。 「青梅市如你们所见,位于山的入口处,对日本人而言,山被视为异界、是妖魔鬼怪杂处之地,青梅市的地理位置就像神社的鸟居一样,据说鸟居以内为神的势力范围;以外为人类的活动场所。」 长相酷似达摩的清宽和尚眉飞色舞地说着。原来如此,这么说也有道理。艾札克听得心服口服。 「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青梅一带是山区和村落的交界处,即为大门,位居大门附近可使人类容易看见自然界的精灵,古老的街道是入神鬼怪必经之路,所以大门可说是强大的能量场。」 「原来是这样呀,青梅一带曾是能量场吗?」 「我想一定是各条汇集于御岳的圣道(圣地与圣地的连接线)交会点,不过就是这样才麻烦呀,若一不小心让这个地区受到刺激的话,很有可能会吵醒其他土地神。」 「你是说妖怪会成群出没啰?天呀!拜托不要出来啦!」 亚季和爷爷满脸疑问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艾札克转向老和尚询问: 「偶还想再多听听雪女的事,听说泥见过雪女,能不能描述一下泥还花现了什么吗?」 「这个嘛……我的印象非常模糊,不过她不像传说中的雪女或雪女郎,我看到的雪女是坐在大型的雪橇上。」 「雪橇?」 「嗯,半梦半醒之间,我朦胧地看到对方乘着马拉的雪橇离去。」 奏和艾札克互望对方……雪女乘着马拉的雪橇? 「而且,那个雪女的白衣下还穿着铠甲,头上顶着闪闪发光的白发,而不是黑发,很像国破家亡的落魄公主。」 邻近青梅市的八王子市,过去也曾经出现国破家亡的落魄公主骑着「无头马」往空中飞去的传说。 「穿着铠甲的……雪女……」 当然,青梅市并末出现过类似的雪女传说。 结果,两个人并未找到更有用的线索,奏在亚季的帮忙下,透过朋友之间的简讯公告发出『发现雪女时请尽速连络我』的讯息。 奏和艾札克离开高德寺回到车上后,依旧满腹疑问不得其解。 「总之,无论去哪里都必须要小心,虽然邬尔蒂雅的法术不会那么轻易被破解,但要是大口真神那般等级的土地神聚集过来就麻烦了,而且这件事说不定和凯文他们有关。」 「和神乐崎他们有关?」 「是啊,要是这样就伤脑筋了。奏,绝对不要随便离开我身旁,知道吗?」 艾札克的表情一反常态得认真,奏的紧张情绪也不由得随之高涨;就在此时,奏的手机响起,打来的是仁美阿姨。 「吓我一大跳!咦?什么?味醂用完了?」 紧张的心情在一瞬间得到放松。仁美阿姨说,雪下得这么大没办法出去买东西,麻烦奏帮忙买回家,没想到阿姨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请他买东西,真是被她打败了;不过不知道雪还会下多久,还是去买一些储备粮食比较保险。 「抱歉,艾札克,可以陪我去一趟超市吗?」 * 回到家时,奏才发现家里又停电了,这次似乎受到大雪的影响,电力系统损害的情形相当严重。 「真伤脑筋,晚餐也来吃火锅吧。」 奏瞄了一眼正在烦恼的仁美阿姨,接着走进客厅点好蜡烛,宛如在过圣诞节那般兴奋得不得了。 「艾札克,你看这个!」 奏手上捧着一罐水果糖,和刚才在昭和怀旧博物馆中看到的展示品一模一样。 「哇!原来还买得到呀。」 「刚刚在超市买的,你不是很想吃吗,这需要技巧才能打开盖子……等我一下喔。」 奏将盖子打开,倒了一颗水果糖在艾札克的掌心。 「啊!真幸运,是橘子口味。」 一瞬间艾札克露出惊讶的表情。 「什么意思?」 「咦?艾札克,你不是喜欢橘子口味吗?」 艾札克从未说过这件事,但是奏不理会艾札克,将水果糖也放进口中。 「呃!糟糕,是薄荷口味!……我最讨厌薄荷啦。不过薄荷的味道有这么淡吗?我记得应该有股药味才对呀。」 艾札克动也不动地盯着百思不解的奏。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艾札克铁青着一张脸。 「没差,我比较喜欢哈蜜瓜口味,以前好像都会把薄荷口味留到最后吃,可是现在觉得薄荷口味也不错,难道我已经长大了吗?真怀念……水果糖、水果糖!百倍百倍(德语)」 艾札克张大着眼睛注视着奏。 「奏,你刚刚在唱什么歌?」 「咦?我有唱歌吗?」 「刚才哼了一小句。」 「啊,的确有,刚刚那是什么歌呢?好像是广告歌吧?」 艾札克的表情僵硬、沉默不语。 之后艾札克依然十分静默,晚餐也没有好好吃完就回房间去了,因为他的脸色不好,所以奏十分担忧地拿着蜡烛来到了艾札克的房间。 「艾札克,你还好吧?」 停电使得房间一片漆黑,艾札克坐在榻榻米上似乎正在想事情。窗帘并没有拉上,屋外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光线看起来比屋内更加明亮,艾札克看到奏才终于稍梢地缓和表情。 「……奏,什么事?」 「对不起,艾札克正在为神乐崎的事情烦恼,我却闹着玩。」 奏拿着蜡烛坐到艾札克身旁,房间里因为没有开暖气而显得相当寒冷,因为只有一楼才有煤油暖炉,所以奏没有办法取暖 ,不过,即使只是一盏小小的烛光,也能替双脚带来一丝暖意。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艾札克那不同于往常的忧愁侧脸。 「……奏,你在博物馆里看到出生以前的展示品时,曾经提到自己觉得很怀念对吧,那绝不奇怪。」 「咦?」 「人类不只大脑才会保留记忆,而是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会自行记忆,那就叫做细胞记忆,近几年来,科学家们相当积极投入相关研究。」 奏在口中反覆念着细胞记忆这四个字,他回想起凯文说的!心脏能掌控细胞记忆。 「那称为心脏能量学,是一门崭新的知识,据倡导此学说的精神神经免疫学学者保罗·皮尔索表示,生物的心脏并不只是一个运输血液的器官,据说人的心脏『分别潜藏着每个人的情报』,并随着心脏跳动将所谓的情报传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而构成人体的七十五兆余个细胞能够储存心脏送出的情报能量,这就称为细胞记忆。」 艾札克盯着不时微微晃动的烛光,淡淡地接着说道: 「心脏是进行细胞记忆的媒介,具有独立的神经系统,科学家们已经从心脏中发现了过去被认为只存在于大脑的神经化学物质,也有人主张循环体内的神经肽(注:肽键(pcptide)是由胺基酸的胺基(-nh3》和羧基(-cooh)脱水缩合形成肽键而成的链状分子)就是细胞开启情报能量时的钥匙,而且是制造情报的模板。总之,我们所说的精神和意志似乎就是这种生命能量——『l能量』的显现。」 「l……能量?」 「对。目前,量子力学研究学者也越来越重视这方面的研究,当亚原子粒子(注:比原子还小的粒子)或夸克(注:夸克(quark-gluonsma,简称qgp)是一种量子色动力学下的相态,处在极高温与极高 密度的环境下)的相关研究中无法完全说明时,我们不得不承认宇宙间确实存在着目前科技无法百分之百测量出来的能量,并且认为那些能量可能就是l能量。心脏虽然只释放出极微量的l能量,却可在各式各样的能量型态中移动,据生物学相关研究显示,心脏的电磁能量高达脑部的五千倍,而且可以将情报传送到细胞的各个角落。」 奏一动也不动地听得入神,艾札克看着奏,想确认奏是不是了解自己所说的话。 「数十亿个心脏的细胞中部储存着捐赠者的记忆,心脏移植后,那些记忆就会转移到你的体内,这就是记忆着床的过程。」 「我的……体内?」 「对。心脏移植者的记忆着床案例多于其他器官移植者,或许就是上述因素所致。其次,心脏感受性越高的人,对于细胞记忆中释放出来的情报也会越敏感,细胞记忆中储存的不只是自己的记忆,据说也会因遗传而保存着父母、祖父母或老祖先们的记忆。」 奏会怀念自己尚未出生的昭和时期的生活,即表示奏对于细胞记忆中释放出的情报的感受性非常高;接着艾札克继续说道: 「而且,l能量普遍存在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对于距离遥远的事物似乎也能在瞬间给予影响。像灵异现象、『气』等不可思议的超自然现象应该也能全靠这套学说来解释,凯文之所以说『心脏是灵魂器官』,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来,大口真神或雪女也一样啰?」 「嗯。我认为,那些应该是l能量的具体状态吧,凯文他们运用的神奇法术,也是透过『连接』普遍存在于世界上的l能量,进而使用所致的吧。」 因此,心脏这个器官和超自然世界并非毫无关系,因为脑部而持续进化的物质文明在一个迥然不同的世界里,和心脏有着密切关系。 「人们想要表达『心』的时候,就会画出心脏的形状;被问起『心』在哪里时,很少人会指着头脑,这代表人们在潜意识中已经知道灵魂就在心脏里这件事。」 原来如此。奏把手摆在胸口心脏的部位心想,想对别人说真心话时,就会把手摆在心脏的地方,艾札克想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还真有趣,不过也有点恐怖。」 如此一来,心脏移植就等于是移植了对方的『心』。 「……对,所以医疗人员无法接受这种说法,接受器官移植的人很可能会对捐赠者的特性或死因产生偏见,而匿名捐赠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状况,若是让受赠者过度担心的话,移植医疗便无法维持下去。」 「艾札克也是医疗人员,难道不排斥这种说法吗?」 「……毕竟记忆着床有实例出现,而且身为心脏捐赠移植协调员也必须了解新的学说,我对超自然现象非常有兴趣,也曾亲眼目睹过。」 窗外大雪纷飞,在回归静默的房间内,奏坐在蜡烛旁抱着膝盖。 「……当神乐崎叫我要倾听心脏的声音时,我吓了一跳。」 奏的瞳孔中映照着黯淡的烛光,喃喃地说着: 「就算神乐崎不说,我也经常对捐赠者的心脏讲话,就像这样把手摆在胸前,虽然并不是真的能清楚地听到些什么,不过我觉得我们确实在对话。」 艾札克坐在黑暗中,默默地凝视着奏被微弱烛光照耀的侧脸。 「完成移植后,我总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虽然心脏移植患者中好像有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体内植入了他人的心脏,我却不一样,捐赠者似乎存在着某些秘密,不过,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的人。」 「因为,我觉得这颗心脏好温暖,虽然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不过我觉得我们是一体的,我们一同活着,所以……」 身旁的艾札克突然伸出手来,用力将奏推倒在榻榻米上,艾札克压在吓了一跳的奏身上,表情异常紧张,他压低了嗓门说道: 「别再说了。」 他用严厉的口气遏止奏继续说下去。 「再说的话,我就……」 「艾札克。」 艾札克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奏的肩膀,奏被压倒在榻榻米上动弹不得,他发现艾札克正以既生气又痛苦的复杂表情凝视着自己,或许是昏暗的烛光让奏产生了错觉,他总觉得艾札克突然变身为可怕的东西,使他恐惧得不敢眨眼,自己就像一只猛禽利爪下的小老鼠;不久后,艾札克硬是栘开直视奏的眼神,松开双手放开奏。 「对不起……最近老持续在紧张状态,所以我有点累了。」 「是、是呀……你也要休息一下。」 说了声抱歉后,艾札克背对着奏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奏决定让艾札克好好地静一静,悄悄地离开房间。 (有时候我会突然搞不懂艾札克。) 艾札克偶而会出现判若两人的举动,上次两人谈到捐赠者的时候,艾札克的情绪也曾经突然激动起来,让奏感到十分困惑。 (那是第一次梦到捐赠者的时候,艾札克马上以没有科学根据为由否定了我的想法。) 是医疗人员的自尊让他流露出那种反应吗?即使是这样,似乎又过于激动。 (为什么……?) ——你确定那个男人真的是你想的那种人吗? 奏一直站在艾札克的房门前没有离去。 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艾札克在那个未拉上窗帘的冰冷房间里,抱着单脚的膝盖怒视着大雪纷飞的夜空。 蜡烛的红色光影不断地在艾札克的眼眸中闪烁着。 * 最后,雪下了一整夜都未曾停歇,青梅市的总积雪量已高达八十多公分,情况越来越严重,不过电力已经恢复供应,道路上 也出现为了确保交通流畅而忙得不可开交的除雪车。 最不可思议的是,虽然青梅市仍降着大雪,但是同属多摩地区的立川附近却早已从降雪转为下雨,冷气团仿彿一直徘徊于青梅一带似的。 最后学校终于宣布停课。 「骗人!真的假的!太棒了!」 早上,奏透过简讯得知停课的消息时,虽然自知不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却难掩兴奋之情,他之前盼了好久才复学,没想到才一下子就开始排斥上课了。 「太好了!再多睡一会儿吧!」 「喂~~奏呀!现在可不是睡回笼觉的时候,快起来帮忙铲雪。」 「为什么~~」奏发出抗议,由于铲雪车无法开进住宅区的巷道内,所以邻居们必须自力救济,发动左邻右舍来帮忙铲雪。 「唔,心脏突然……」 「装病是没用的哦,奏。」 根本瞒不过仁美阿姨的眼睛,帮忙铲雪的时候奏想到一个好点子,他借了圆锹,在绪方家的庭院中堆起一座小雪山。 「早呀!奏,你在做什么?」 艾札克睡眼惺忪地缓缓从二楼走了下来,打开一楼的窗户往庭院看去,奏正擦着额前的汗水回答道: 「我在做雪窑。」 「镰仓?大佛喔(注:日文的雪窑(kamakura),与镰仓(kamakura)同音,而镰仓市设有大佛像,因此才会引来艾札克的误会)?」 「不是那个镰仓啦。」 奏回到屋内拿出便条纸,在上面画图解说。 「雪窑是这种形状,人可以进去里面,我昨天点蜡烛的时候就有想到,下了这么多雪绝对可以成功地盖出雪窑。」 「喔!看起来满有趣的嘛,我也来帮忙。」 语毕,艾札克接过奏手上的铲子,稍微活动一下肩膀后,便认真地铲起雪来,奏看着艾札克的侧脸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终于变回原来的艾札克了。) 然而绪方家的庭院面积不大,堆了半天的雪依然无法盖出一间可以容纳一个人的雪窑, 两人却不死心地在上面挖了个洞、插上蜡烛,完成一个迷你雪窑。 「结果看起来像雪做的大型纸罩灯。」 「这样也很可爱呀。」 回到屋内,奏发现手机收到一封亚季传来的简讯。 「艾札克,听说雪女又出现了!」 而且一次传出了两件,消息来源是隔壁班的女同学和一年级学妹的姐姐的朋友。(奏完全不知道短短一个晚上,亚季发出的『简讯公告』已经变成了连锁简讯,转瞬间不只校内,甚至传遍了校外。) 「听说出现在『铁道公园』和『釜渊公园』的坡道上,也就是说,雪女出现在胜沼和多摩川一带。」 「奏!带路!」 两个人飞快地上了车。艾札克的小型休旅车为四轮传动车,且安装着无钉防滑轮胎,在普通雪地上并不成问题;然而雪下得这么大,虽然铁道公园离家不远,但是两个人还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到达目的地。好不容易下了车,却因为道路没有铲雪而寸步难行。 铁道公园的室外展场正展示着d51型等蒸汽火车或0系新干线,是铁迷(铁道爱好者)最爱的地方;但是,因为大雪的影响,门口果然大门深锁。 「公园里真的出现了雪女吗……?」 正当奏在思考这个问题时,突然看到艾札克手上拿着类似铁丝的工具擅自打开大门锁。 「艾札克!你在做什么啦!」 「没什么,只是想稍微进去调查一下。」 打开公园的大门后,艾札克像雪中行军似地不断地拨开积雪步入公园内,d51型及0系新干线老火车头早已埋在积雪之中。 「看不到任何人影,雪女真的出现在这里吗……?」 「不妨先找找看吧。」 说着说着,艾札克从脖子上取下堇青石卢恩符文项链蹲在雪地上,戴着戒指的右手像是在扫描一般不断地在雪地上来回移动,并且将项链的宝石垂吊在戒指上方观察宝石的反应,口中还念念有词。 「好像没什么反应。」 「什么意思?」 「土地神出现过后,一定会在土地之气上留下迹象,若有残留迹象的话,这颗宝石便会产生反应。」 第一个消息显然不足以采信,于是奏他们继续前往第二现场。而另一个现场就是多摩川釜渊公园的坡道,正好位于除雪车可以到达的干线,因此奏和艾札克只花了二十分钟左右便到达目的地。 两个人向正好在附近铲雪的老先生询问雪女的事。 「喔,你们在打听昨天的事件吗?雪女就出现在前面的三叉路口,大概是傍晚左右吧,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大声嚷嚷雪女出现了,吓得跑进我家。」 尽管听起来又像是假情报,但是艾札克还是拿起宝石试着搜寻土地之气。 艾札克再度将宝石垂吊在戒指上方,以此扫描地面,突然…… 「动了!」 宝石竟然像在描绘圆圈似地开始晃动起来。 「相当强劲!」 「这么说来,雪女真的出现过?」 先前那位老先生带来了遇见雪女的小学生。 「坐在雪橇上消失不见?」 宣称遭到雪女追赶的小学生点了点头。 「雪女穿着白衣,坐在像圣诞老公公坐的雪橇上飞上天去了。」 奏和艾札克互望一眼,昨天清宽和尚也是这么说,雪女穿着铠甲坐在马拉的雪橇上,而且她还会坐着雪橇飞往空中扬长而去。 「没错!一定是同一个雪女。」 「……该不会这场雪就是雪女的杰作吧。」 已经持续下了两天大雪,而且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仰望着厚厚的灰色云层,奏感到十分下安。 「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否则下次可能真的会有人被雪女催眠、最后闹出人命来呀。」 「嗯!必须想想办法。」 正当艾札克准备站起来时,挂在手上的卢恩符文宝石却突然发出铃铛般的声响,接着,奏脖子上的葡萄石卢恩符文宝石也像产生共鸣似地发出同样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这代表附近出现了什么。」 艾札克将卢恩符文宝石拿至前方,宝石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牵引似地,开始荡起椭圆形的圆圈。 「在那边!」 艾札克望向公园,沙沙沙地踩踏着积雪跑了过去,奏也紧跟在后。 「雪女?难道是雪女出现了……」 「不知道,总之已经出现反应了。」 釜渊公园是一座盖在河堤上的市民休憩场所,多摩川在青梅车站南边不远处拐了一个大弯,上游的水坝完工前是一个深渊,因此被命名为釜渊;而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像个半岛似地突出河面地带的就是现在的釜渊公园。 奏和艾札克来到公园入口处的旋转门口,卢恩符文宝石仍不断地指向河边牵引着他们。 「或许是那座森林。」 「我去看看,奏在这里等我。」 「不要啦,我也要去。」 于是两人走上柳渊桥。 河川上方的风非常强劲,细长的桥是行人专用道,扶手上附盖了厚厚的积雪,河中的沙洲也堆积着霭霭白雪,河水看起来几乎要结冰了,即使穿着橡胶长筒雪靴走在积雪上,脚尖还是冻得快要麻痺了。 对岸本来应该是绿地,但是高挺苍郁的树木上也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四周一片银白,渡过这座桥后,风雪突然增强。 「艾、艾札克……」 走在前头的艾札克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周围突然刮起一阵暴风雪,能见度非常差,雪从正面吹来,让奏根本睁不开眼,耳边不断地传来呼啸风声。 「等等我!艾札克!」 风雪似乎遮住了奏的呼喊,艾札克不断地往前走去,最后消失了踪影,积雪和暴风雪阻挡了去路,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奏心想这下不妙了。 (怎么办!雪下得这么大。) 奏小时候曾数度来过釜渊公园,因此对公园非常熟悉,不过现在却因为风雪过大完全无法前进。 (开玩笑,绝对不能在这里遇难……!) 「艾札克,你在哪里呀!喂……!」 突然暴风雪威力减弱,视线变得较为清楚,前方有道人影,奏本来还以为是艾札克,于是拼命地堆开积雪往前挺进。 「艾札克……!」 奏喊到一半又把话吞了回去,因为前方的人影并非艾札克,看那反光轮廓…… 是女人。 是穿着白衣的长发女子。 (难道……难道她是……!) 雪女正看着奏的方向。 奏全身颤抖,他想要逃跑,但是双脚却因为太害怕而不听使唤。暴风雪稍微缓和下来,雪女的身影渐渐地变得清晰可见,她的身材高挑,头发上如同撒上了钻石亮粉似地闪耀着光芒,看起来像斗篷的白色衣裳里面穿着银色的铠甲。 这和想像中的雪女差了十万八千里,奏十分清楚她是谁。 奏倒抽了一口气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漂亮的雪女站在雪中对着奏微笑。 奏茫然地喃喃自语: 「——邬尔蒂雅……小姐……」 第五章 女神归来 第五章女神归来 站在那里的确实是邬尔蒂雅本人。 自从她在波斯坦湖畔消失以来,奏一直期盼着能再度与邬尔蒂雅相逢。 「……原来你没事呀……邬尔蒂雅小姐。」 奏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踉踉跄跄地向她靠近。 邬尔蒂雅的身上穿着闪闪发光的帅气银色铠甲、白色披风迎风招展,与其说是雪女,不如说是雪之女王更为贴切,她长长的头发闪耀着金色光芒,白皙透亮的肌肤衬托出清新脱俗的五官,她用美丽动人的双眸看着奏。 「你到底跑去哪啦?」 奏几乎快要掉下眼泪来。 「我一直期待着能再度与你见面,从那天起一直……!」 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奏,那双温柔的眼眸奏不知在梦中看过多少次,奏的脑海中未曾忘记过邬尔蒂雅的倩影,即便一同度过的时日仅止一晚,但是他对她无时无刻的思念痛彻心腑,他甚至觉得那双蓝色眼眸令人感到十分怀念。 奏真的很想念邬尔蒂雅。 一直很希望能再度见到邬尔蒂雅。 「邬尔蒂雅小姐……请老实地告诉我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邬尔蒂雅闭口不答,只是静静地用那双宛如女神般慈祥的眼神注视着奏。 「告诉我吧!邬尔蒂雅小姐!」 奏不断地央求着邬尔蒂雅。 「有人说是你偷偷地将捐赠者的心脏掉包,这是真的吗?他还说你为了维持心脏的跳动而将它移植到我身上,这也是真的吗?」 奏觉得邬尔蒂雅的表情中隐隐约约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接着奏用力踩着雪试图接近邬尔蒂雅,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纵然弄得满身雪花,奏依旧不停地追问: 「快回答我吧!邬尔蒂雅小姐,告诉我那不是真的!拜托你……!」 突然刮起一阵强风,暴风雪掩盖了视野,奏害怕邬尔蒂雅就此消失,拼命地张大眼睛。 「至少说说话吧!拜托你!我一直很喜……一直很喜……!」 马匹的嘶吼声响彻云霄,奏一瞬间听到风雪中传来马蹄声,接着暴风雪在瞬间威力骤减,奏看到邬尔蒂雅坐上了白马牵引的雪橇准备离去。 「别走!等等我!邬尔蒂雅小姐……邬尔蒂雅小姐……!」 邬尔蒂雅望着奏,看似忧伤地微微一笑后,甩动缰绳操控着雪橇扬长而去。「邬尔蒂雅小姐!」 奏的叫声和邬尔蒂雅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大雪中,取而代之地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奏!」 原来是发现状况不对而回头寻找奏的艾札克,他看到跌坐在雪地上的奏,用力地摇晃着奏的肩膀。 「怎么了?奏!发生了什么事……?」 「邬尔蒂雅小姐……」 「咦?」 「邬尔蒂雅小姐刚刚在这里现身了。」 「你说什么!?」艾札克大声问道。 「我没有骗你,邬尔蒂雅小姐刚刚就站在这里,雪女原来就是邬尔蒂雅小姐,她穿着银色铠甲、外面披着白色衣裳、坐上白马拉的雪橇离开了。是邬尔蒂雅小姐……邬尔蒂雅小姐她……她刚刚就站在这里!」 艾札克茫然地低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哀诉的奏。 「……怎么可能……」 * 「这绝对不是幻觉,她确实站在我的面前,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对着我露出微笑,手指上也戴着戒指,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奏是这样解释的。 「我知道那是她,虽然不太确定,但绝对不是妖怪或土地神,是活生生的人呀,我确实感受到她的心跳,真的!」 回家后,奏依然激动不已,最后甚至嚷着「我要出去找她」,差一点就独自冲进暴风雪之中。 (难道最近出没的雪女也是邬尔蒂雅小姐吗?) 但是没道理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若她是为了来见奏的话,根本没必要装扮成雪女。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 奏真的很高兴,这绝对不是借口,因为他原本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邬尔蒂雅了,所以就算只有见到一面,也能令奏的心中充满希望。 (邬尔蒂雅小姐平安无事,她还活着,我见到她了。) 奏看到的不是模型,而是活生生的邬尔蒂雅。 奏决定下次再见到邬尔蒂雅时,一定要向她告白,虽然身为大人的邬尔蒂雅未必会给予回应,但是奏还是想传答自己的心意,想告诉邬尔蒂雅,从那一天起他便一直思念着她。 (邬尔蒂雅小姐还活着,活着就有机会见面,我们一定还能再见面的。) 奏注视着桌上的邬尔蒂雅模型不断地鼓励自己。 (下次一定要向她问个清楚,然后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奏。」 艾札克和同事商讨完毕后回到奏的身旁,奏站起来问道: 「怎么样……找到邬尔蒂雅小姐了吗?」 「奏,你看到的人真的是邬尔蒂雅吗?」 「真的!我不可能会看错,虽然她的身上似乎穿着银色铠甲,不过那确确实实是邬尔蒂雅小姐。」 「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什么意思?奏的脸色骤变。 「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艾札克能说得这么肯定呢?难道你知道邬尔蒂雅小姐人在哪里吗?」 奏不禁抓住了艾札克的衣襟用力摇晃。 「你知道邬尔蒂雅小姐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吗……为什么艾札克会知道邬尔蒂雅小姐的形踪呢?告诉我,为什么?」 「冷静一点,奏。」 「拜托你,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告诉我!真的是邬尔蒂雅小姐把捐赠者的心脏掉包的吗?」 艾札克大吃一惊。 「你是听谁说的?」 「神乐崎呀!他说我身上移植的不是捐赠者的心脏,是邬尔蒂雅小姐为了让这颗心脏继续跳动,而将它移植到我身上的,虽然我不相信他的话,但他却说总有一天我会怨恨邬尔蒂雅小姐,真的是这样吗……艾札克!」 面对紧紧抓着自己的奏,艾札克双手按着奏的肩膀将他推开,由下往上盯着奏的脸。 「你不必知道这颗心脏的捐赠者到底是谁。」 「我有权利知道,至少该让我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捐赠者捐的那颗心脏!」 「奏,请你好好地听我说。」 艾札克更加用力地抓住奏的肩膀,口气十分坚定。 「等所有的事情解决后,我就会向你说明一切,这点我可以保证。」 「艾札克……」 此时,奏的手机响起收到简讯的铃声,这次的发讯者是内海,奏也请内海向朋友们发出雪女的相关情报。 「又出现了,听说这次在调布桥附近。」 紧张的气氛立即弥漫在两人之间,奏马上接道: 「我要去确认!」 「冒然行动太危险了。喂!奏!」 奏不听制止、迅速地披上外套跑下楼去,艾札克立刻紧跟在后,来不及绑好靴子的鞋带就匆匆地追到门口,没想到奏已经跑到屋外的转角处准备转弯。 「奏……唔!」 强劲的风雪不断地打在脸上,屋外正刮着暴风雪,这座城市很少出现这样的天气,果然这场雪似乎和雪女的出现关系匪浅。 「奏!」 艾札克紧追在后,却发现视线范围内已经看不到奏的身影,住宅区内一片白茫茫,道路上见不到任何车子或人影,就在艾札克急着想找到奏并把他带回去时,胸 前的卢恩符文宝石却再度发出声响。 (糟糕!) 艾札克的面前刮起一道旋风,彷彿要挡住他的去路,宝石发出声响就表示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 「什么……!」 旋风中出现了一道人形光影,当强风散去后,人形光影从影子转为人的姿态,艾札克赶紧摆好防守姿势,出现在艾札克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长发女子……但是她却没有脸孔。 这次出现在眼前的确实是土地神,她的脸少了五宫,像块豆腐一样光滑,接着出现一条状似裂缝而且一直延伸至耳朵的嘴巴,嘴里不断地吐出寒冷的气息。 「!」 她吐出来的气就像钻石粉末似得闪闪发光,化作无数根细细的冰针袭向艾札克,艾札克不禁以手臂作为盾牌挡住冰针,接着土地神再度深呼吸,猛力吐出一口气,一阵冷冽得可以冰冻物体的风将艾札克衣服的袖子冻结。 「〈着装〉!」 艾札克咏唱咒文,自皮带扣飞至空中的白色带子几乎在同时朝左腕飞去,形成一个巨大的盾牌抵挡冰冻的风,没想到连防护盾牌都被渐渐冰冻,长出无数条冰柱,卢恩符文宝石再度发出声响,艾札克的背后又出现了一名在这一带称之为「雪女郎」、被视为妖怪之一的土地神。 第二个雪女郎也对着艾札克吹出寒冷的气息,就算艾札克用手臂防御,头发和脸颊的皮肤却在转眼问蒙上冰雾,皮肤及关节因为急速冷冻而疼痛不已,对战中,卢恩符文宝石又发出声响,接着出现了第三名雪女郎,再继续缠斗下去必定会整个被冰冻。 「可恶!」 艾札克用右手握住卢恩符文宝石,咏唱咒文。 「阿尔吉斯(algiz)!」 宝石立即发出蓝色的火焰,并栘到艾札克的指尖上,弹了一下手指后,艾札克的手中立即出现一朵覆满薄薄蜡状花瓣的神奇花朵。 「用『穆斯贝尔海姆』(注:穆斯贝尔海姆(muspelheim)为北欧神话中的火之乡)的原火粉碎冰冻之灵,失落火焰!」 艾札克将蜡花丢向土地神,花瓣立即散开、发出鸣响并开始燃烧,冰雪属性的土地神最怕炽热的火焰,雪女郎们被无数的火焰灼烧,痛苦地化为蒸气消失无踪。 艾札克终于放下心来开始环顾四周。 「奏!你在哪里!」 * (我要亲眼确认,确认那个雪女到底是不是邹尔蒂雅小姐……!) 街道的积雪多到连奏都不敢相信这里是自己从小居住的地方,他拼命地想要赶往雪女出没的地方,家家户户的屋顶上也都积了厚厚的白雪,奏有时会因为从电线上掉落的积雪而受到惊吓,红绿灯也被雪覆盖住无法发挥功能,暴风雪越来越强,让奏无法看清前方的路。 「那是……?」 奏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蹲在地上,赶忙跑了过去。 「大婶……!你怎么了?振作一点!」 奏发现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蹲在人行道附近,意识相当模糊,奏摇晃了半天她才终于清醒过来。 「你没事吧!」 「我没事……抱歉,暴风雪太强了,我冷得动弹不得。」 「你住哪里呢?」 「就在这个斜坡上。」 她似乎因为蹲太久导致身体几乎冻僵,根本无法行走,奏无法见死不救,于是扶起那位妇人将她送到家。 (真糟糕!暴风雪再这样继续下去,一定会有人在街上遇难。) 这时,奏的卢恩符文宝石突然发出声响,奏心想,难道是邬尔蒂雅小姐……回头望去,他顿时吓得止住呼吸。 「那是……!」 雪中突然露出了一张脸,那是动物的脸,奏还以为大口真神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并不是,动物的脸型酷似狐狸,有一双鲜红色的眼睛和一副狰狞的利齿,身上的毛皮闪耀着白色光芒,明明没有阳光照射却特别刺眼。 「唔……啊……!」 雪地中陆续出现了四、五只白狐,那不是真的狐狸,而是类似大口真神的土地神,他们露出獠牙一面发出低吼,一面朝奏逼近。 (糟了!) 艾札克已经不在身边,就在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同时,白狐一齐扑了过来。 「哇!」 奏拔腿就跑,狐狸们则紧追在后,仔细一看狐狸们都没有后脚,身体像一条长长的带子似地紧追着奏,奏的脚不小心陷进雪中而摔了一跤,狐狸们齜牙裂嘴地准备啃咬奏的耳朵,奏拼命地握着卢恩符文宝石。 「救命呀……!」 心跳加速的同时,穷追不舍的狐狸们竟然翻了个筋斗,摔个四脚朝天。 「咦?」 其他的狐狸们紧接着发动攻势,奏闭上双眼,然而狐狸们竟然配合奏的心跳接二连三地被弹了回去。 (这难道也是邬尔蒂雅小姐的法术吗?) 衰弱的狐狸们开始打转并消失在风雪之中,雪之土地神们似乎发现奏使用了异国法术,打算将奏驱逐出境。奏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自从完成心脏移植手术以来,奏不曾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心跳,奏只要一想到过去的病情便不禁害怕得双脚发抖,但是他心想,自己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倒下,倒下去必定会被冻死。 (绝对不能认输!) 奏捂住胸口在大雪中迈出步伐,脑海中出现波斯坦湖那夜的情景,那时自己也是全身湿淋淋地走在几乎快要冻结的寒冷天气中,最后邂逅了邬尔蒂雅。 奏紧咬着牙关。 (邬尔蒂雅小姐……!) 奏继续往前走,脚下如同冒出烟雾似地不断出现雪狐纠缠着奏,雪狐用强烈的冷气想要,冻僵奏的身体,每当狐狸们发出低吼齜牙裂嘴时,奏就会紧握着卢恩符文宝石将狐狸弹回去,奏发现这些狐狸似乎没有大口真神那么厉害,被如同丝带股的白狐团团包围的奏,从旁边看来如同一颗巨大的白色火球。 (绝对不可以认输!我一定要撑到见到邬尔蒂雅小姐为止,还要向她确认真相。) 不过,雪狐们确实不断地消磨奏的体力,奏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调布桥。 只见河畔一片雪白。 奏依稀记得这里就是小泉八云写的『雪女』中,巳之吉和阿雪第一次相遇的渡船头。 (刚才目击者看到的雪女会不会也是邬尔蒂雅小姐呢?) 奏拿出手机,打算向内海问清楚详细情形,却发现应该已经充饱电的手机竟然没电了,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吗?还是因为雪狐们的干扰呢? (糟糕!这下子也没办法呼叫救兵了。) 奏佇立在桥上,四周不见半点人影,奏曾经听过发生在这座桥上的恐怖故事,据说曾经有几个退役军人从桥上跳入河中自尽。 (糟啦!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鬼故事。) 除此之外,附近还有一座名为赤子桥的桥,据说以前有人因为家贫无法养活孩子而从桥上将婴儿扔入河中,因此当孩童们经过那座桥时就会被婴灵附身,为了以防万一,孩子们在渡桥时必须屏住呼吸快速通过才行,奏在小时候通过多摩川的桥梁时也都会屏住呼吸、快步通过。(事实上,他在中途都会偷偷换气……) (那些鬼魂应该不会一起跑出来吧……) 奏心惊胆颤地往栏杆下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气,他发现河畔站了一名白衣女子。 (邬尔蒂雅小姐…………) 奏毫不犹豫地从桥上奔向河畔,雪狐也四散而去不再纠缠他;白衣女子凝视着河面,奏拼命地踩着积雪好不容易来到她的 背后,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是……邬尔蒂雅小姐吧。」 听到奏怯懦的疑问,白衣女子慢慢地回过头来,接着奏屏住了呼吸,她拥有白皙透亮的肌肤、美丽的容貌及电气石般的水蓝色眼眸,身上穿着银色铠甲的她确实是邬尔蒂雅,她笑容满面地看着奏,金色的长发飘扬在掺杂着雪花的风中,她微微张开淡红色的唇瓣。 「奏……终于见到你了。」 一股暖流立即袭卷了奏的胸膛就是这个声音,轻柔典雅的咬字、平稳和缓的声调,她的声音如同水晶般清亮悦耳,奏从未忘记这令人印象深刻的美妙声音。 奏不禁红了眼眶。 「……邬尔蒂雅小姐……」 * 「奏!奏你在哪里……?」 艾札克完全跟丢了,虽然他曾经试着以卢恩符文宝石做为搜寻线索,却因为雪女郎等土地神出没扰乱了宝石的反应,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朝着调布桥的方向前进,途中还数度遭到雪之土地神阻碍。 (没有错,一定有人故意刺激了土地神。) 目的是为了妨碍艾札克他们吗?是凯文等人下的手? (难道真的是邬尔蒂雅……不,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奏看到的究竟是谁?) 「……你总算来到这里了。」 艾札克被前方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停下脚步,紧邻农林高中的田问小径上有一道人影坐在路旁的围栏上,艾札克吃了一惊。 「……凯文……」 少年跳下围栏,像在玩禁止通行游戏似地故意阻挡艾札克的去路,他的手插在外套的口 袋里注视着眼前的艾札克,于是艾札克摆出迎战架势。 「基本技术似乎已经纯熟到可以逼退那点程度的上地神了嘛,札克。不过,奉劝你还是不要使用『神骸』的咒术比较好,你不正是为此而努力修行的吗!」 「刺激土地神、诱使它们出没的是你们吗?凯文!」 「你们还不是唆使大口真神来对付我。」 凯文把手伸出口袋,再度面向艾札克。 「虽然你大概打算让大口真神顺便攻击他,藉此破解〈太阳神护身术〉,不过很遗憾。」 「你到底对奏说了什么?」 艾札克把手摆在皮带扣上,谨慎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要对奏说那些话,逼问他是否有价值动移植手术之类的,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扰乱奏的思绪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想袒护他吗?」 凯文瞇起眼睛压低嗓门。 「装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吧,札克,你没有资格生气,还不如先让那傢伙自己发觉没有活下去的必要,这样你日后也比较方便下手吧。」 「难道你是为了……」 「这不正是你所渴望的吗?」 凯文像是看穿了艾札克的心事似地,紧盯着他继续说道: 「夺取一个渴望生存的人的性命会引发罪恶感,杀死一个自己都认为没有存在价值、自认生不如死的人心情反而轻松,根本不需要受到良心的谴责,不是吗?」 内心的想法被一一道破,艾札克只能僵直在原地。 「你对于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内咎,不愿意承认为了减轻罪恶而挣扎的自己,你会本能地装出伪善的一面,你就是这种人。」 「……凯文……!」 明明知道这是挑衅,但是艾札克依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艾札克低吟了一声,在着装铠甲前先从皮带扣中拔出剑,接着一阵强风卷起了大雪。 「开什么玩笑!要是你当初没有动手,事情根本不会演变成这样,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和邬尔蒂雅的。」 凯文面不改色地看着指向心脏的剑锋。 「奏一直嚷着雪女就是邬尔蒂雅,但目前邬尔蒂雅应该还被关在我国的大牢里,我已经向负责监视的同伴确认过她还在,因此邬尔蒂雅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是你们搞的把戏吗?」 询问凯文时,吊挂在艾札克颈项的卢恩符文宝石又发出了声响,而凯文的胸口处也传来了共鸣,凯文从衣领中拉出项链,看着闪耀着绿色光芒的卢恩符文宝石。 「……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语毕,他将戴着〈卡都凯乌斯之戒〉的右手伸向前方。 「不过,你别想通过这里。」 在他运送力量之后,戒指上的蛇眼立即闪闪发光,祖母绿宝石也随之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宝石中浮出酷似『h』字型的卢恩符文字母。 (是『破坏(hagz)』的卢恩符文……凯文!) 「哈格尔!」 戒指立即冒出两条蛇缠住凯文的左手臂,将手臂肌肉如螺旋状般向上推挤,凯文紧握着拳头,手臂一使劲立即撑破了衣袖,左腕上出现了一把镰刀状武器。 「我会小心不要割断你的脖子。」 接着他的右手则拔出长剑。 艾札克紧握着手上的剑,这和上次与大口真神战斗时伤到手的程度不同,他的实力绝对凌驾于自己之上,艾札克的手掌心直冒冷汗。 「我要……替那个人报仇!」 艾札克一面发出咆哮,一面举起长剑在地上用力一蹬,凯文闻风不动地挡住了攻势,顿时雪花四溅,凯文用剑挡住了艾札克的攻击,像是要挥开艾札克一般,凯文手上的镰刀轻微划过艾札克的耳旁,取走艾札克的眼镜,艾札克以分秒之差避开了凯文的剑击往后退避,他的太阳穴上渗出了鲜血。 (那把镰刀很难对付。) 相较于长剑,带有螳螂基因的局部变体镰刀硬度虽然低,却有两面锋利无比的刀刃,无法斩断骨骼,不过可以轻易斩断筋腱。 「你不〈着装〉真的好吗?」 凯文继续砍向艾札克,艾札克好不容易才以左手臂上的盾挡住攻击,凯文个子虽小,身体却相当敏捷,攻击范围异于常人,令人产生手臂变长的错觉;实际上,在看清攻势前剑尖已经先攻击过来,艾札克完全无法掌握他的行动。 「唔!」 无数个红点飞溅到雪地上。 艾札克的小腿肚上血流不止,虽然筋腱没有被斩断,却在皮肤上留下一道伤口,镰刀的作用并非取人性命,而是斩断手脚筋腱以封住对方的行动。 「我绝对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你……!」 「醒醒吧,艾札克。」 凯文的瞳孔中闪耀着绿宝石的光芒。 「你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面目,那个男人引领的方向只会带来破坏与憎恨、重蹈历史的错误罢了。」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就解救不了阿斯嘉特(注:在北欧神话中,阿斯嘉特是阿萨神族的地界,亦可称作阿萨神域,所有尊奉奥丁为主神的神明都住在这里)……!」 「你为了挽救阿斯嘉特,宁愿让那么多人牺牲吗?」 艾札克睁大了双眼,凯文则诚恳地继续说道: 「我了解你想相信亲人的心情,不过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吧,『sss』越进步,悲剧就越容易扩大到国外,对于凡城人民而言,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残暴的独裁者有什么差别呀……!」 「闭嘴!」 长剑横扫而来,凯文轻松地挡下。 「国家遭独裁者掌控后,人民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罗马尼亚受到齐奥塞斯库(注:1989年罗马尼亚推翻了长达二十四年的齐奥塞斯库独裁政权,内战终告结束)掌控时就是如此。因此,绝对不能让国家出现过于强势的领导人,这是我亲眼所见的史实,无论是卢安达大屠杀(注:发生于1994年非洲中 部卢安达,胡图族的政府军与图西族的卢安达爱国阵线之间发生的武装冲突)还是波布杀戮(注:发生于1975年东埔寨,波布(polpot)率领赤棉部队攻陷金边,以此为基地展开大屠杀)……我国绝对不容许那种事发生。」 「那个人不会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我曾经亲身经历过,你会比我更了解他吗!」 凯文再度砍了过来,艾札克先用剑挡住,然后顺势后退避开了凯文的攻击,然而小腿肚上的伤口引发剧烈疼痛,令艾札克忍不住跌跪在地,凯文彷彿想看穿艾札克似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如同对自己激动的情绪感到羞耻一般垂下双眼。 「黑色心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东西,为了阻止那颗心脏继续跳动,我必须亲手……将那傢伙解决掉!」 「我下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艾札克一边喘着气,一边以压抑的语气说道: 「我一定会夺回心脏,让哥哥复活!」 「艾札克!」 艾札克拄着剑站了起来,小腿上滴下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雪地,他咏唱了一声〈着装〉,这次确实地披上铠甲。 凯文或许是了解了艾札克的决心,于是不说二话地进行〈着装〉,再次拿起剑摆出攻击架势。 「……我要向你讨回戒指。」 决斗就此展开,即使被雪绊住双脚,双方的剑击依旧激烈交锋,同时,猛烈的暴风雪将两个人的头发冻结,艾札克踏过的雪地上立即被鲜血染红,他一边忍着因疼痛而不听使唤的腿一边战斗,剑与剑碰撞的清脆声响也被暴风雪吞没。 艾札克用尽全身的力量应战,依然难以抵挡自由自在地挥着镰刀的凯文,他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拼了命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致命攻击,艾札克的实力明显略逊凯文一筹;更何况这里是很难站稳的雪地,即使条件相同,经过长时间打斗,受伤的人必定会渐居下风。 「……手腕倒是进步不少嘛……不知廉耻的艾札克!」 凯文也显露出疲态。 「不过,我已经看穿你了。」 语毕,凯文更加猛烈地发动攻势,艾札克只能被动地作出防守,最后被雪绊到脚而跌在雪地上,接着凯文举起剑瞄准艾札克的胸膛。 这次躲不掉了……! 视野中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凯文因背后遭到强烈冲击而倒在地上。 「什么……!」 凯文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他的后肩宛如受到灼烧一般剧痛不已,仔细一看,肩胛骨附近的衣服上明显地出现了动物的爪痕,深深地嵌入肌肉中。 凯文惊讶地抬起头来,发现艾札克面前出现一只身躯壮硕的黑鹿,像是在保护艾札克一样雄纠纠气昂昂地站在那儿。 不对,虽然看起来很像鹿却不是鹿,修长的四肢上有锐利的爪子正在闪闪发光,上半身则是人类的形体,与人马十分相似。 艾札克茫然地坐在地上。 「……你是……」 拥有兽脚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几岁、长相严肃的银发男子,貌似人马的他以低沉响亮的嗓音开口说道: 「你说的亲身经历是指你背上的数字吗?凯文!」 凯文痛苦地护着肩膀,被野兽的利爪抓伤的皮肤上刻着数字『66』的烧烫伤痕。 「……原来是你,朱德。」 长着兽脚的银发男子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俯视凯文。 *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只听见潺潺流水声。 暴风雪中的重逢让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白色斗蓬随风飘扬,邬尔蒂雅站在吹着大雪的河畔,好似雪之精灵,美丽的脸庞、白皙的肌肤、随风雪招展的金色长发,宛如『怪谈』中的阿雪,奏终于体会到巳之吉明明知道对方是妖魔,却依然深受吸引的心情。 「太好了……果然是你,邬尔蒂雅小姐。」 奏甚至忘记脚趾已经几近冻僵,踏着雪地朝邬尔蒂雅走去。 「我一直期待着再见到你,一直很担心你,伯你发生什么万一。」 「奏,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还有,对不起。」 邬尔蒂雅用潺潺流水般轻柔美妙的声音向奏表达歉意。 「把你卷入这个事件中,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奏拼命地摇着头。 「不!不会!托邬尔蒂雅小姐的福我才能活着站在这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很想向你说声谢谢!」 「奏……」 「我有好多事想要问你,即使我知道了真相,也绝对不会影响到我对你的感谢之意,所以,请你告诉我吧……!」 为了避免声音被风雪掩盖住,奏用尽全身力量大声询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邬尔蒂雅微微地皱起漂亮的眉毛。 奏当然害怕碰触到邬尔蒂雅的秘密,但是他更想知道真相。 「你是想知道我真正的身分吧……」 邬尔蒂雅愁容满面地继续说道: 「可是,一旦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你可能会后悔。」 「只要你能告诉我真相,我就不会后悔。」 「是吗,那么……」 邬尔蒂雅的眼眸深处显露出一道寒光。 「那么你就跟我来吧,奏,如果你够勇敢的话。」 奏吞了吞口水挺直背脊,他觉得现在的心情就像碰上了招手引诱人类进入深渊的河妖,邬尔蒂雅发现奏突然踌躇不前,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并向奏伸出白皙柔嫩的手。 「……你是男孩子吧。」 「走吧!」邬尔蒂雅催促着奏前进。 「奏,想知道真相就必须拿出勇气。」 奏紧握拳头,抬头看向邬尔蒂雅,不管邬尔蒂雅是魔女或雪女都没关系,我只想知道心脏的来历,只想知道捐赠者的事…… ——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厘清真相。 (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亲自找出真相。) 奏用力踏着积雪往前迈进,并伸出手来握住邬尔蒂雅的手。 邬尔蒂雅的微笑既冷漠又美丽,静静地等着奏过来。 邬尔蒂雅和艾札克与凯文一样,右手中指上也有一只闪闪发光的蛇形戒指。 奏心想,在波斯坦湖边的小屋里,邬尔蒂雅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奏从未忘记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而现在,那双手就在自己的面前。 奏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手指时,却感到如冰块般的寒意。 奏因为惊讶而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但是邬尔蒂雅却将他一把抓住,那是一双冰冷得令人害怕的手,邬尔蒂雅将奏拉到跟前紧紧地搂入怀中,然而,奏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思怦然心动,他靠在穿着银色皑甲的胸前,冷得几乎要冻僵。 (好冷!) 虽然被搂在怀中,但是奏非但没有感到温暖,反而觉得对方不断地夺走自己的体温,邬尔蒂雅往奏的头发上吐出白色寒气,就像『怪谈』中雪女吐出来冻死茂作的寒气一样。 「奏,我要带你去我的城堡……」 奏的身体发出剧烈颤抖,嘴唇转瞬间变成紫色,冰冷的感觉打从心底扩散至全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股强烈的睡意突然袭来,奏的意识像是被吸入寒气中一样越来越模糊…… 第六章 圣道 第六章圣道 情势产生了大逆转。 保护艾札克免于成为凯文剑下亡魂的,是一个名叫朱德的半人半兽男子,他披着一头及肩微卷的银色长发,拥有一对虹膜较宽、眼神锐利的蓝灰色眼眸,浓浓的眉毛、大大的鹰钩鼻,五宫看起来很像拉丁人。 然而,男子的腰部以下为羚羊,四只脚上没有羊蹄,宛如象龟似地长着锐利的爪子,没有兽毛的上半身披着毛皮斗篷,人身和兽身衔接处佩带着他们称为〈铠鞘〉的着装腰带,脖子上挂着红黑色的卢恩符文宝石,人身的右手中指上则戴着银色戒指,那毫无疑问是〈卡都凯乌斯之戒〉。 「……很抱歉,朱德……」 「这好赶上了,脚还能动吗?札克。」 和艾札克保持联络的人就是朱德。 凯文痛苦地护着受伤的后肩,朱德从皮带扣中拔出长剑。 「投降吧,凯文,只要我们联手你绝无胜算,乖乖地回国接受制裁吧。」 「办不到!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曾经当过我导师的你所下的命令也没用。」 「凯文……」 朱德的眉心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开口说道: 「那种伤势即使使用羽翼也无法顺利飞行吧,我也不想对自己的可爱学生下手,再奉劝你一次,投降吧,凯文。」 凯文的绿色瞳孔中充满了反抗心,继续拿着长剑和朱德及艾札克对峙,他认为与其投降,不如在这里做个了断,凯文散发出凌人的坚决气势。 「那就没办法了,札克,逮捕他。」 「逮捕?为什么?」 「你打算在这里复仇吗?不准私下解决,必须听候判决。」 「反正到最后他必定要接受严刑拷打,不如让我亲自动手!」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朱德严厉地小声命令艾札克。 「你负责攻击他脚上的筋腱,只要封住双翼,他便插翅难飞。」 凯文将戒指举向前准备变身,镶在蛇眼的宝石突然发出光芒,卢恩符文宝石上再度浮现【hagz】字样的卢恩符文。 「哈格尔……!」 凯文的戒指瞬间窜出两条蛇,朱德迅速地瞄准双蛇,自手上射出某样东西反击。 「唔!」 顿时凯文的戒指窜出强烈的火花刺激了双蛇,导致难以控制其行动,接着凯文按住手腕,拼命地想要控制住双蛇,却不见成效,朱德发出的是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鹫鸟飞行羽,艾札克因此倒抽了一口气。 (是『朱彼德之翼(注:希腊神话中的宙斯(zeus)又称做朱彼德(jupiter))』?它足以让那两条蛇发狂……!) 「我已经说过,你无法再变身了,凯文,在我这个希腊修术者面前,连你也别想自由自在地使用那枚戒指。」 「唔……!哈格尔!」 「乌尔滋!」 凯文戒指上的蛇弹了出去,力道非常强劲,藏在朱德胸前毛皮下的宝石闪烁着红黑色光芒,血石制成的卢恩符文宝石上浮现出类似倒『u』字型的楔型文字。 那是代表『力量』的卢恩符文【uruz】。 凯文一边喘气、一边痛苦地瞪着自己的师傅。 「……导师朱德……!」 「凯文!看招!」 朱德挥动长剑、双脚往地面一蹬,凯文也握着剑站起身来,一场师徒对决就此展开,艾札克茫然地观望着两人在暴风雪之中的激斗。 (……拥有破坏之【hagz】卢恩符文宝石的凯文……以及拥有力量之【uruz】卢恩符文宝石的朱德。) 「你在发什么呆!札克!快斩断凯文的脚筋!」 朱德的叫声唤醒了艾札克,他立刻斩断了凯文足部的筋腱封住凯文的行动,接着艾札克握着长剑,往凯文背后发动攻击。 暴风雪中突然发出一道刺耳的冲击声。 挡下艾札克长剑攻势的是凯文身上的那把石刀,那是一把可以呼换豹之剑、被称为「黑曜石刀」的阿兹特克遗物。 「哦哦哦~~!」 凯文露出如同野兽般的凶狠目光,将锐利的「黑曜石刀」扫向艾札克的咽喉,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避开,朱德也在此时加入攻击,以野兽般的前脚将凯文踢飞,凯文因为朱德的强大攻击不支倒在雪堆中。 「快抓住他!札克!」 跑向凯文的艾札克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闪光,像要阻挡艾札克的去路似地爆炸开来,发出轰隆巨响,艾札克宛如遭到雷击似地受到强烈的冲击,护住差一点就要触电的身体,此刻头顶上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呼叫着凯文,于是艾札克抬头望去…… 「那是……!」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朱德!」 空中飘浮着一辆马车,外观酷似古代希腊神话中的战车,站着操控马车的是亚蓝,马车由两匹透明得像水晶、脚上长着翅膀的马所牵引,亚蓝自奔驰于大雪中的马车上走下来,扶起凯文。 「凯文!振作点!」 「别想逃……!」 朱德对亚蓝发动攻击,而亚蓝的两根装饰爪立即发射出电流,朱德被强光刺得张不开眼睛而无法动弹,电流正好命中朱德的眉心使他向后仰,亚蓝趁此空档迅速抱起凯文跳上马车,往空中飞奔而去。 「亚蓝!」 艾札克掏出手枪,瞄准亚蓝等人射击,可惜子弹并末射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扬长而去。 「可恶!」 「艾札克!坐上来!」 朱德按着额头,愤怒不已。 「走!去找那个移植心脏的少年!」 艾札克一跨上朱德的背,朱德马上拾起腰部以下的羚羊腿,踩着积雪向前狂奔;遭到电流攻击的眉心似乎只留下了轻微的灼伤痕迹。 「奏在哪里?」 「放心!我已派狮鹫进行追踪,我们也使用战车吧!趁现在先用戒指止住伤口!」 朱德的动作轻盈得宛如驰骋于山谷中的羚羊,轻轻松松地在积雪上奔跑,艾札克紧紧地抓着朱德的腰带,以免被摔到雪地上。 (奏……!) * 风声呼呼作响。 在迷濛之中,奏觉得现在十分酷似台风天的早晨,自己彷彿靠在某人的肩膀上沉沉睡去,不时传来的摇晃就像坐在电车中打盹似的,奏慢慢地睁开眼睛,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睡意全消。 「哇!」 奏突然发出惊叫声,原本以为自己睡在电车的椅子上,一醒来才发现脚下没地板,好不容意将脚收回踏板上,低头就隐约可见脚底的河川及道路。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奏会惊叫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奏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非常高、高到足以让他头晕目眩的地方,房舍屋顶及山岭都在遥远的下方,眼前只看得见两匹马的臀部,强风呼啸而过,感觉上就像是坐在飞机上,但是世界上不可能会有缺少底座的飞机,一双白晰且戴着戒指的手扶着奏的右肩,而扶着自己的人就是邬尔蒂雅。 「这、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醒了呀。」 环顾四周,奏又大叫起来,他乘坐在一架大型雪橇上,而且没有翅膀的雪橇竟然可以在空中飞翔。 在空中飞翔……!? 「呜、哇~~!」 这像极了敞棚马车,由马匹牵引的马车车厢前方就是驾驶座,奏和邬尔蒂雅一起并排坐在那里,椅子的表面铺有天鹅绒布,坐起来十分柔软,看起来相当高级,然而奏的心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邬尔蒂雅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们都称它为战车。」 「战车?」 「是的,地面上有好几条肉眼看不见却连接着各个圣地的轨道,这种雪橇可在轨道上行驶。」 「可是雪橇飘在半空中啊!」 「圣道是连接两个圣地的最短距离,圣地之间如果高度不同时,圣道也会出现在空中,不用担心,只要在轨道上行驶就不会掉下去。」 「就算不会掉下去……可是……」 幸好奏不是惧高症患者,不会因此而晕头转向,如果换成害怕坐飞机的仁美阿姨肯定会吓得昏死过去,邬尔蒂雅驾驶着战车,快马加鞭地在高空中奔驰。 (这、这也是所谓的超技术吗……?) 即使是想法前卫的奏,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状况。 回头一看,奏不禁吓了一跳,好像有什么紧跟在战车后面,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动物。 「好像有东西追过来了……!难道是大口真神……」 ……但是长相看起来很奇怪,身体像狮子,却有类似鹫鸟一般的猛禽类头部。 「那是狮鹫,是追兵放出来的灵兽。」 「追兵?神乐……是凯文他们吗?」 邬尔蒂雅表情严肃地驾驶着白马,这显然不是普通的马,奏有时可以透过半透明的马身看到前方的景致,面孔狰狞的狮鹫也紧紧地跟随在后,奏心想,一旦受到灵兽攻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该、该怎么办?」 「放心,我会甩掉它的。」 邬尔蒂雅说完后,举起马鞭催赶马匹,奏原本以为它们是马,不过那是两匹额头上长着角的白色独角兽,这也是灵兽吗? 战车立即加速,并在圣道的交会处改变轨道,斜斜地朝西驶去,战车来到了奥多摩群山的上方,巧妙地摆脱了狮鹫的纠缠。 「邬尔蒂雅小姐,你到底要要带我去哪里……?」 或许是因为邬尔蒂雅专心一意地驾驶着战车,所以一直沉默不语,奏像是被吸引似地看着邬尔蒂雅的侧脸,白色斗蓬遮住了她的嘴,纤长的睫毛冻结出一层冰晶,美得令人忘记呼吸,就在奏感叹着那美丽的侧脸时…… 「奏!」 背后传来了非常熟悉的声音,奏再次回头望去,另一架由马牵引的雪橇超越狮鹫追了上来,奏觉得那个操控着马车的人非常面熟。 「艾札克……」 紧握着缰绳驾驶另一辆战车的人正是艾札克。 (好厉害……没想到心脏移植协调员竟然连这个都会!) 但是现在不是佩服艾札克的时候。 「邬尔蒂雅小姐!他不是追兵,是同伴!他是艾札克!」 但是邬尔蒂雅不但没有停下战车,反而脸色更加凝重地鞭打着独角兽。 「邬尔蒂雅小姐!」 「停车!快停下战车!」 艾札克拼命地提高音量大叫。 「奏!你没事吧……!」 「艾札克……哇!」 车身弯过一个发夹形弯道,奏差一点就要被甩出战车外,邬尔蒂雅似乎拼命地想要摆脱艾札克。 「怎么了?邬尔蒂雅小姐!那个人是同伴呀,艾札克是欧洲器官移植网的心脏移植协调员,他不是追兵!」 「奏!」 艾札克的战车迅速地追到奏他们的右后方,和开车的时候一样,艾札克运用精湛的转弯技巧拉近了两辆战车的距离,艾札克的车上还坐着另一个人,那是一个披着毛皮斗篷的长发西洋人,艾札克的战车几乎快要擦撞到邬尔蒂雅驾驶的战车。 「奏!我要跳过去你那边!」 「跳过来…………艾札克,这样太危险了啦!」 邬尔蒂雅以几近翻车的速度急速掉转车头,一瞬间摆脱了艾札克,但是艾札克不服输地判断着复杂的圣道轨迹,自后方追了上来。 (啊!……那是!) 奏回头望向后方,风雪中又出现了另一辆战车,并非雪橇型战车,而是一架安装着两个大车轮、以水晶为主体构成的马车型战车,这辆适合小弧度回转的小型战车上坐着两个人,一名红发青年与一名黑发少年。 「神乐崎……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凯文的战车迅速地追上艾札克,和艾札克他们的战车并排行驶,凯文站在手握缰绳的红发青年身旁,手上拉满了弓瞄准艾札克。 「札克!」 听到了朱德的叫声,艾札克敏捷地将手上的缰绳往左拉,千钧一发之际,艾札克的战车移动到左下方的轨道上,巧妙地避开凯文射过来的箭。 「危险!艾札克!快逃!」 不知道艾札克是否有听到奏的叫声,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对紧追不舍的凯文发动攻击,凯文他们的战车也迅速倾斜以改变轨道,双方就在三度空间中复杂交错的圣道上不断地改变轨道,展开热烈的攻防战。 「回头!邬尔蒂雅小姐!必须去帮助艾札克……!」 邬尔蒂雅依然紧闭着双唇。 「……邬尔蒂雅小姐!」 「奏!」侧前方传来了艾札克的叫声,艾札克先绕到前方,在奏等人的不远处和邬尔蒂雅并排行驶。 「那家伙不是邬尔蒂雅!别上他的当……!」 奏惊讶地张大眼睛,就算艾札克这么说,但是身旁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是邬尔蒂雅本人,手上不仅戴着戒指,世界上也不可能再有这么漂亮的人。 「她是利用戒指变装的,根本不是邬尔蒂雅!」 邬尔蒂雅突然从雪橇后方拿出藏在毛毯里的一个黑色铁块,那是一把枪,而且不是一般的手枪,是一支小型自动枪,邬尔蒂雅把枪夹在腋下,枪口瞄准艾札克,连续发动射击。 「不……不能开枪啦!」 死命抓着邬尔蒂雅手臂的奏被她用力甩开,摔到后面的行李座上。 「朱德!握住缰绳!」 艾札克把缰绳交给同车的朱德,将整个身体探出战车外,朱德无视于连续发射的子弹,强行将车身靠向邬尔蒂雅。 艾札克蹬了一下行李座边缘,纵身跳到邬尔蒂雅驾驶的战车上,吓得奏惊呼连连。 「艾札克!」 虽然吃了几颗子弹,但是好在艾札克身上穿着铠甲,护住了要害,艾札克奋力跳入行李座时,因跳跃产生的后座力而差点跌落轨道,幸好奏及时伸出援手,让他稳住了身体。 「奏!你没有受伤吧!」 「艾札克!你、你这样太乱来了啦!」 奏感受到杀气而抬起头来,他发现邬尔蒂雅正一手操控着缰绳,一手持枪瞄准自己,就在此时,三个人被另一架战车撞得东倒西歪,原来是朱德将战车驶入轨道,从侧面冲击邬尔蒂雅驾驶的战车。 「艾札克!过来吧!」 就在朱德伸出手、艾札克抱起奏正准备跳到朱德驾驶的战车上的时候,传出一声爆炸巨响,朱德驾驶的战车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朱德……!」 强风助长了火势,艾札克发现凯文他们的战车就在大火的另一头,驾驶者已经换人,凯文手握缰绳,在他的背后则站着一名红发青年,手上拾着火箭发射器,炮口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奏吓得直冒冷汗。 (看来他们是来真的……!) 朱德的战车因失速而逐渐消失在后方,艾札克判断不能坐以待毙,并对邬尔蒂雅发动攻击,准备抢下战车的掌控权,在狭窄的战车上,两人展开一场缰绳争夺战;而另一架战车上的红发青年换了武器,改以弓箭锁定两人,奏紧张地站了 起来大叫: 「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奏等人乘坐的马车突然冲进错误轨道,行李座受到严重的冲击,战车倾斜,使得奏的双脚悬在半空中。 「哇!」 奏伸手却抓不到任何东西,身体被抛到战车外。 「啊!……奏!」 奏伴随着惨叫声往下坠落,从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掉下去,艾札克则将身体探出战车外呼喊道: 「奏~~!」 奏心想,这下死定了。然而回忆却没有余力像走马灯似地闪过脑海,就在奏无法承受不断加快的重力加速度、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时候…… 「!」 奏的身体被吊床似的东西接住,本来还以为自己掉在非常柔软有弹性的泥泞之中,但是张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狮鹫接住了自己。身体像狮子、头部像鹫鹰的灵兽飞到奏的下方巧妙地接住了他,救了他一命。 「你……你是刚才那只……」 发现奏得救后,凯文随即展开行动,他将缰绳递给亚蓝,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出战车外,手上握着「黑曜石刀」。 「危险!奏!」 「遵从——,呼唤豹之剑!」 倒栽葱似地往下坠落的凯文手上拿着闪耀着绿宝石光芒的黑曜石刀,劈头砍向狮鹫,奏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豹之剑穿过了狮鹫的头部,狮鹫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呜……哇!」 再度往下坠落的奏拼命地抓住凯文的手臂,两个人的身体互相纠缠着急坠而下。 「放手……!」 「我绝对不放!死也不放!」 奏不顾死活地紧抓着凯文的手臂,凯文啧了一声,举起豹之剑准备一剑刺穿奏的心脏,但是他的视线却正好对上了奏殷殷哀求的眼神,下意识地停下动作。 凯文皱起眉头。 「哈格尔!」 戒指里窜出两条蛇捆住凯文的身体,两根长竿状的骨头穿出背部,伸展出一对翅膀,坠 落速度因为瞬间缩减而产生极大的反弹,奏的身体差一点就要被甩开,没想到凯文不知在何时伸出另一只手臂抓住奏,使他免于再次坠落。 「神、神乐崎……!」 「别会错意,我不想因为你的重量而伤害到我的肩膀。」 凯文搂着奏在空中滑翔,此时,上空突然传来射击声,与邬尔蒂雅缠斗许久的艾札克终于忍不住开枪射击。 「邬尔蒂雅小姐!」 邬尔蒂雅的身体受到子弹的冲击而抛向空中,在空中翻了一圈,即时接住从战车上跌落的邬尔蒂雅的,竟然是亚蓝驾驶的战车。 (他救了她?为什么!) 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既然亚蓝是敌人,应该没必要出手救她呀。救了邬尔蒂雅后,亚蓝驾驶的战车朝着奏他们的方向直驶而来,夺下独角兽战车的艾札克也用力甩着缰绳调转车头。 「别想逃!」 亚蓝驾驶着战车往群山方向疾驶准备逃跑,展开黑色翅膀的凯文也迅速地和亚蓝的战车并肩飞行。 「带着这家伙先过去,亚蓝,让我来解决艾札克。」 听到他们的对话,奏吓了好大一跳,凯文准备将奏交给亚蓝他们。 「你、你想做什么?不要!放开我!」 「别乱动,不然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过来吧,奏。」 邬尔蒂雅张开双臂,凯文将奏交给邬尔蒂雅后,再度朝着灰濛濛的天空飞去,邬尔蒂雅胸前的铠甲上嵌着许多子弹,似乎是刚才艾札克射击时留下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邬尔蒂雅小姐,你为什么和这些家伙在一起?」 邬尔蒂雅只是露出浅笑低头看着奏,她的笑容僵硬得如同戴着能剧面具(注:能剧为日本传统戏剧之一,需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演出)一样,奏的背脊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人……) 一股强烈的冲击力向上冲撞亚蓝驾驶的战车,拉着战车的水晶马同时冒出熊熊的火焰。 「糟糕!拉战车的马被……!」 朱德在亚蓝驾驶的战车正下方变身为人类,跨坐在另一只狮鹫的身上,手上的弓箭已经蓄势待发。 「哇~~!」 亚蓝驾驶的水晶战车迅速地往地面落下,最后脱离了圣道,飞快地冲向陆地。 * 亚蓝谨慎地操控着战车,所幸没有直接撞向地面,但是落地时的强烈冲击让奏等人皆被抛出战车外。 「啊、呜……好痛!」 还好地面上有厚厚的积雪作缓冲,一行人因此保住了小命,然而,他们整个人却埋进厚厚的雪堆,必须费尽千辛万苦才能爬出来。他们降落的地点在某山区的小学校区,现在学校刚好停课,所以看不到半个人影,亚蓝也倒在不远处,或许是撞击到身体导致迟迟无法站起来,满身是雪的奏恍惚地看着天空,他心想,刚才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奏!」 邬尔蒂雅拨开积雪跑向奏,她一边询问奏有没有受伤,一边将手伸向他的肩膀,但是奏立刻甩开她的手,对着惊讶的邬尔蒂雅开口: 「别碰我!你到底是谁?」 「怎么啦?奏。」 「你根本就不是邬尔蒂雅小姐!」 「我是邬尔蒂雅!」 邬尔蒂雅垦切地表示。 「我真的是邬尔蒂雅,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利用戒指变装,别被他们骗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和凯文他们一起行动?他们是敌人啊!」 「因为他们救了我。」 奏惊讶地瞪大着双眼。 「我之前被关进大牢里,但是他们救了我,帮助我脱困,为了骗过看守人员而找来替身代替我关进大牢。」 「你被关人大牢里?为什么?」 「因为有人认为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在大牢里,我一直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你,正好凯文他们前来谈合,双方决定暂时一起对付那个强大的共通敌人,条件是绝对不能伤害到你,相信我,奏,我真的是邬尔蒂雅。」 (真的是本人……?不是利用戒指变身而成的冒牌货?) 邬尔蒂雅看着奏,眼泪在水蓝色的眼睛中不断打转,撼动奏的心。到底该相信谁的话呢?刚刚感受到的距离感只是心理作用吗?或者,这个人其实是真正的邬尔蒂雅,下意识对她产生戒心只是因为自己变得越来越多疑吗……? 「对不起。」 奏的胸口因为邬尔蒂雅的一席话而隐隐作痛。 「无端把奏卷进来,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相信我,但是有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 「邬尔蒂雅小姐……」 「听我说,奏,艾札克他们才是你必须对付的敌人,他们用谎话来掩盖事实,藉此接近你,我想要帮助你,奏,只有我才救得了你呀。」 眼眶中满是泪水的邬尔蒂雅如同哀求般地向奏伸出手,奏心痛不已,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邬尔蒂雅的手指时…… 好冷! 奏赶忙缩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奏。」 「不是!果然不是!」 奏和邬尔蒂雅保持距离,猛力地摇着头。 「无论刚才或现在,你都是伸出没有戴戒指的手,而且,刚刚你让我坐在战车的右边,这代表你是左撇子吧?」 邬尔蒂雅惊讶地看着奏。 「左撇子的人会避免别人坐在自己的左边,左撇子的 宏武哥在吃饭的时候,很容易撞到用右手拿筷子的人,所以他总是坐在最左边的位置,因为右撇子的人比较多,所以不太会在意这些事,但左撇子的人不管做任何事时都会去留意这些小地方,希望能更方便地运用自己的惯用手,邬尔蒂雅小姐不是左撇于,无论是拿汤匙喝汤或握枪时都是使用右手,这就是我觉得你和邬尔蒂雅小姐有所不同的主因。」 「你多心了。」 「才不是。而且,邬尔蒂雅小姐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人,不可能露出那种惹人同情的样子大声辩解。」 「……看样子,你的谎言到此结束了。」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出现在暴风雪中的是一个身上披着过膝斗蓬的银发男子。 (那是刚刚和艾札克坐在同一辆战车上的人……) 「据说和别人相处五分钟,对那个人就可以了解九成以上:心脏感受性越强的人,对于人类或动物的『感觉』更加灵敏,即使改变得了容貌,要装出同样的气质却难如登天。」 朱德慢慢地从雪地上走了过来,他已经变回人类的模样,邬尔蒂雅怒气冲冲地突然绕到奏的背后,用手臂架着奏的脖子紧紧勒住他。 (这、这个人果然不是……唔!)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冒牌邬尔蒂雅以细瘦的臂膀勒紧奏的脖子,朱德却异常冷静地说 「〈太阳神护身术〉的作用还没消失。」 「别过来……!」 「想带走这个少年的话,先去磨练演技再来吧。」 把我带走? 奏将视线往上移,看着冒牌邬尔蒂雅的脸庞。 被逼到走投无路、如同在做困兽之斗的她,和真正的邬尔蒂雅一点都不像。 「邬尔蒂雅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轻易动摇。」 朱德接着说道: 「你们大概打算把这名少年监禁,等〈太阳神〉失去效力时再下手吧,不过我绝对不容许你们这么做,现出你的原形吧!」 突然,冒牌邬尔蒂雅的红唇弯出一道弧线。 『她』一边压制着奏,一边竖起两根手指在雪地上画出某种图形,刹那间,卷起一股冰冷的旋风,雪地上同时出现了三团巨大的青白色火焰,并将奏团团围住。 (这是……) 三公尺高的青白色火焰拥有人形,奏不仅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热度,反而觉得四周的空气突然急速失温,接着旋风状的绿色火柱卷起积雪,喷出彻骨寒风,奏的耳朵冻得像被扯下来般疼痛。 「看着吧,每竖起一柱〈冰炎人〉,气温就会下降五度。」 奏吓得目瞪口呆:心想,若出现三柱就等于气温下降了十五度吗?雪下得这么大,气温早就降到零度以下,连身体都快要冰冻了,居然还要再降低十五度……! 另一个青白色人形火焰又出现了,强风伴随着碎冰迎面扑来,手脚冻得完全不听使唤,强风继续吹着,体感温度持续下降。 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在冷风的吹袭下,他的脸颊刺痛无比,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牙齿也冷到喀喀作响,指尖失去知觉,血管紧缩,奏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救……救我……」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朱德无视下巴上的胡子已经结冰,依然耐着暴风雪的寒冷说道: 〈太阳神护身术〉只会因为对手的恶意而反击,对环境变化不具功效,也就是说,要是奏快被冻死,太阳神也不会出手相救,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操纵寒气及气候变化,西伯利亚的修术者——马里耶斯!原来是你!」 「现在才发现未免太迟了吧,朱德。」 被称为马里耶斯的人依然保持着邬尔蒂雅的声音和脸庞大声地回答: 「我可以操控气压,只要将气压降到最低,这里就会像喜马拉雅山的山顶一样,氧气将越来越稀薄,一旦引发脑部缺氧,不到两分钟就会失去意识,你的思考能力也应该开始急速下降了吧。」 「唔……!」 意识逐渐模糊的朱德下意识地跪下一边的膝盖。 (糟糕!我的意识……!) 「移植心脏的少年将会冻死,只要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立刻就可以做一个了结。」 「别想称心如意……!」 头顶上传来另一道声音,马里耶斯赶忙抬头一看,天空中出现了另一个人影,艾札克手上拿着剑,从战车上跳了下来。 甩开凯文后,艾札克随即赶来,虽然马里耶斯以戴着甲胄的手臂挡下艾札克奋力挥来的剑击,但是他无法抵挡艾札克的气势,不禁往后倒下,艾札克迅速地从他手上夺回奏,滚落到雪地上。 「奏!奏……振作一点!」 艾札克拍打着奏冰冷的脸颊,不断地呼唤着奏的名宇,却没有任何回应。 「奏!」 「盖亚(注:盖亚(gaia)是希腊神话中的大地女神)的炽热血液呀!沸腾吧!」 朱德将两手的手掌贴平地面,身上出现了刺青般的几何图形,手背上的皮肤啪地裂开,露出类似水晶体的物质。 「点火!」 酷似朱德身上几何图形的烟雾不断在雪地上移动,喷出强劲的蒸气融化积雪。 「别想称心如意!」 马里耶斯也不肯认输地反覆施展法术,如同青白色火焰的怪物再次现身,冷风与热气正面冲撞,双方缠斗不休,上升的地热与强劲的冷风互相较劲、互不相让,最后只能靠操纵法术的实力来一决胜负。 战况越演越烈之际,躺在艾札克手臂中的奏终于慢慢地醒了过来。 「奏!」 (好温暖。) 胸前好温暖,奏因此张开了眼睛,艾札克将手放置于奏的胸前,手中拿着一朵似乎是蜡制的神奇花朵散发出烛光般的热气,艾札克刚才也使用过相同的花朵。 「终于醒来啦!奏!」 「嗯……邬尔蒂雅小姐呢?」 前方传来惨叫声,是马里耶斯的声音,朱德显然技高一筹,压制住了马里耶斯。地热不断上升,附近的雪已经完全融化,蒸气的另一头浮现出马里耶斯扭曲的痛苦表情,他操控寒气、早已适应寒带地区的肉体暴露在强烈的热气下,立刻引发了剧烈的细胞膨胀。 「啊啊啊啊~~!」 吹出一阵强烈的热风,使得马里耶斯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胜负已分。 朱德一边喘着气,一边将双手离开地面,而地面上及身体上的几何图形也立即消失,地面上只留下冒着蒸气的积水。 奏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难道是当时的……?) 「艾札克,你没事吧?」 「是的,那个人叫马里耶斯吗?」 「没错,总算解决了,把他和亚蓝一起抓起来吧。」 奏弄不清状况,只能露出惊恐的表情,艾札克察觉后轻轻拍了拍奏的肩膀。 「……刚好可以同时逮捕两个……恐怖分子。」 「已经结束了吗?」 「嗯。」 窥探马里耶斯的奏「哇」地叫了一声往后倒退,膨胀得不成人形的躯体与高雅的邬尔蒂雅简直判若两人。 (早、早知道就不要看了……) 「我去把他们抓起来。」 就在艾札克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强光,像太阳掉落似的,奏一行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挡住光线。 「怎么回事?」 炸开的是闪光弹,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睁不开眼,光线强烈到几 乎令人喘不过气,等光线稍微减弱后,奏微微地张开眼睛,霎时映入眼帘的是驾驶着战车的凯文,亚蓝坐在行李座上,怀里抱着昏倒的马里耶斯。 「神乐崎……!」 「小心一点,嘉手纳奏。」 凯文伸手取下防御强光的护目镜严肃地说道: 「小心不要被那两个人夺走心脏。」 「咦!?」 虽然艾札克取出手枪准备射击,但是扣下扳机却只听见喀嚓一声,原来子弹已经用尽,凯文挥动长鞭驾驶独角兽战车扬长而去。 载着三个人的银色雪橇消失在暴风雪的空中。 雪花不断地飘落在深山中的国中分校木造校舍上,战斗终告结束,下雪的日子特有的宁静感笼罩在四面八方,看来他们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山区,连老旧翘翘板及轮胎也都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下。 「好痛!」 打算站起来的奏按着脚踝蹲了下来,降落时的冲力太大,脚踝好像扭伤了,艾札克立刻帮奏检查伤势。 「肿起来了,希望没有伤到骨头。」 「神乐崎逃跑了……」 「……嗯,不过只要奏没事就够了。」 后方传来踩踏积雪的声音,两个人回过头去,看见刚才那名银发男子走了过来。 「艾札克,这个人是……」 「嗯,他叫朱德,是我的同事……正确来说是我的前辈。」 他的身上披着长长的毛皮,奏还以为他是隐居在山中的人。「没事吧?」朱德一边发出疑问,一边跪在地上帮奏检查脚踝的伤势,在近距离下一看,奏才发现他有着令人心跳加速的俊美外表。 「谢谢你救了我。」 「真是辛苦你了。」 对方的年龄大约比艾札克大上一轮,眼角有点下垂,眼皮略为松弛,但是眼神却炯炯有神,看起来很值得信赖。 「你也是欧洲器官移植网的人吗?」 朱德和艾札克先是对望一眼,然后说「是」,他果然也用「流利的日语」来回答。 「那些家伙大概是知道无法直接对你下手,所以打算将你带定,然后先把你监禁起来,等邬尔蒂雅的法术失去效力后再下手。」 听到『监禁』一词,奏吓得头皮发麻。 「那雪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破解〈太阳神护身术〉,那些家伙唤醒了冬之土地神,这块土地上似乎本来就寄宿着不少土地神,那个男人变身成邬尔蒂雅便是想引诱你上当。」 「男人?原来他是个男人!」 「没错,马里耶斯是男人,他本来的容貌也和邬尔蒂雅一样漂亮。」 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奏当然知道变身后并没有性别之分,但是…… 「扭到脚应该不方便走路吧,我来背你好了。」 艾札克转过身去、弯下腰来,都已经念国中了还让别人背实在很难为情,不过,由于奏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在雪地上行走,所以开口说了声:「麻烦你了。」然后趴在艾札克的背上,艾札克的背十分宽敞、温暖,令人感到安心。 「那个,朱德先生,请问上次河边出现大口真神时,你也在……」 当时,地面也出现足以造成烧烫伤的热度,像箱根大涌谷似地,地面上不断喷出高热的蒸气…… 朱德笑而不答。 「嗯,这下该怎么回家呢……」 大雪纷飞,而且又在深山里,虽然学校周边就是村落,但是在这种降雪量创新高的天候里,根本不晓得大众交通工具是不是有在正常营运。 三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奏等人坠落的地点在东京都与山梨县的交界。 因为朱德的穿着打扮和奏他们走在一起太引入侧目,所以就地告别了艾札克和奏,据说是他变身时不太适合穿「人类的衣服」,为了方便才裹上那块毛皮。当奏听到朱德平常也是作一般的穿着打扮时,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奏心想,反正有个名叫狮鹫的灵兽陪着朱德,所以回程时应该没问题。 想回家却回不了家的奏和艾札克必须马上找个地方取暖,于是决定投宿附近的民宿,等雪停了再回家。 民宿的老板娘误以为他们是遇难者,打算向警察局报案,所幸即时被他们阻止。他们打了通电话回家报平安,仁美阿姨不断质问他们为什么跑去那里,吵得天翻地覆(这也是当然的),为了安抚阿姨,艾札克费了好一番功夫想借口。 脱掉被雪水弄湿的衣服泡入热水中,冷得发抖的身体终于渐渐地涌现一股生气。 「对不起,奏,没想到会碰到这种状况。」 艾札克换上浴衣后,边说边为奏治疗扭伤的脚踝,奏突然变得不太说话,艾札克还以为奏生气了。 「……居然害你再次碰上危机,我真没用。」 「为什么?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竟然被那个冒牌货骗了。」 看到垂头丧气的艾札克,奏慌忙地辩解: 「艾札克不是挺身保护我了吗,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超乎寻常了,所以我才会没办法马上理解,古代的超技术实在太厉害了!哈哈。」 奏干笑着继续说道: 「比起这个,艾札克弄得全身是伤,还好吗?」 「嗯。」他的脸上渐渐恢复笑容,艾札克不辞辛劳地先帮奏处理好脚伤后,才进入浴缸中暖暖身子。不过,奏在艾札克换衣服的时候仔细一看,发现艾札克的背部、胸部、腹部以及手臂上的肌肉看起来仿佛经过锻练,身材好到令奏不禁看傻了眼,从艾札克温柔的外表来看,很难想像他会有这么好的身材。 (他果然不是单纯的心脏移植协调员,应该是一个必须冒着生命危险工作的人。) 难怪他会自称为奏的骑士。 不过,艾札克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自己的实力。 「必须习得相当高深的技术才能像朱德他们一样操控地热或气压及改变环境,大概要花上个一百年吧。」 「一百年!?你是说,那些人已经……」 「啊,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凡人需要修练多年啦。」 「我还是个菜鸟,那样已经是极限了。」艾札克叹了一口气。 奏心想,菜鸟就能和那些人相抗衡,这样已经非常了不起啦。 「艾札克,你们似乎和那些恐怖分子相当熟,这就叫作关系匪浅吗?」 「嗯,没错,关系不浅,一点也不浅。」 艾札克望向远方。 「——……没想到,状况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艾札克的这句话异常真切,奏的心中突然涌现出疑问。 艾札克似乎一开始就认识凯文和邬尔蒂雅,原本奏总是认为,由于凯文他们是杀人犯或恐怖攻击的现行犯,所以艾札克应该是透过欧洲器官移植网的调查成果得以了解他们,但是,却不知道他们是在哪个阶段掌握到邬尔蒂雅的身分。(奏记得,最初邬尔蒂雅被视为直升机坠毁的生还者,是既非心脏移植协调员,也非医生的谜样人物,但是经过这些事后,奏发现艾札克似乎很想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假设事件发生前,艾札克就已经认识那些人的话…… (为什么?) 譬如艾札克的同事朱德,奏总觉得早在事件发生以前,他们就已习惯使用戒指或法术。 (负责捐赠者的管理和协调的医疗关系人员确实需要面对不少纷争,不过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艾札克、邬尔蒂雅与凯文都戴着相同的戒指,使用相似的法术。 说不定,他们三个人从一 开始就是为了某个共通目的而聚集在一起的「同党」? 说不定,凯文过去也曾经是欧洲器官移植网的相关人员? (才十几岁就从事移植相关工作?那年龄和身分未免太不相称了吧?) 而且医疗关系人怎么会那么了解超自然遗物呢? 可是,这下又该怎么解释才对? (事实会不会正好相反?或许艾札克他们根本就不是医疗相关人员?) 奏越想脑袋就越混乱,直到听见民宿老板娘温柔的招呼声才中断了思绪。 「晚餐已经准备好啰,可以来餐厅用餐了。」 * 结果,奏和艾札克的外出变成两天一夜的行程。 雪终于在晚上停了。 厚厚的云层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晴朗的夜空中高挂着一轮明月,景致十分漂亮,银白色的世界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鲜明立体、更加神秘。 艾札克似乎相当疲倦,睡得不醒人事,奏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他从民宿二楼的窗口俯视覆盖着霭霭白雪的山间村落,道路上出现除雪推土机,看样子巴士明天应该会正常行驶。 奏靠在窗边陷入沉思。 (邬尔蒂雅小姐……) 原本为了自己能再度见到邬尔蒂雅的事觉得很高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假冒的。 奏觉得心里一阵空虚。 (害我空欢喜一场。) 奏沮丧到了极点,懊恼自己竟然在假的邬尔蒂雅面前眼泪汪汪,这些遭遇反而让奏更加思念邬尔蒂雅。 奏知道,邬尔蒂雅是高不可攀的对象,不管再怎么喜欢对方,这场单恋都不可能开花结果,尽管如此,奏对邬尔蒂雅还是无法忘怀。 (就算是假冒的,能见上一面还是很开心……看来我陷得很深呀。) 不过,关于那个冒牌货马里耶斯,既然他能化身为邬尔蒂雅,也就代表他曾在某处取得邬尔蒂雅的dna,他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接触过她呢?是在那个事件之前?还是在那个事件之后? ——我之前被关进大牢里,因为有人认为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奏很在意冒牌邬尔蒂雅说的话,虽然最后得知假扮邬尔蒂雅的人是凯文的同伙,不过,被关到牢里或许是事实。 ——邬尔蒂雅偷偷地把心脏掉包。 (假设神乐崎所说的是事实,那么,掉包的目的是什么?) 神乐崎曾经说过,必须借用奏的身体让心脏继续跳动下去,难道是医疗方面的理由?但是这种说法似乎又过于牵强,除了以细胞记忆为目的以外,奏实在猜不出他们想尽办法要让一个死者的心脏继续跳动的理由。 (细胞记忆转移到我的体内……这是因为需要一个活生生的记忆装置吗?) ——活去下!你要活下去! 邬尔蒂雅离开前的那句话,始终在奏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厘清真相。 凯文曾经说过的话。 ——小心不要被那两个人夺走心脏。 奏将拇指摆在下唇,低头看着熟睡的艾札克。 (……神乐崎为什么这么说?) 奏决定从事件的开端重新回忆至今发生的事情。失去记忆爬上岸后的事情;和邬尔蒂雅相遇的事情;凯文第一次出现时说的话。 ——你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可怕吗? 也就是说,凯文从那时候起就一直认为邬尔蒂雅想做的事情是「可怕的事情」,并不是认为解救身为受赠者的奏是「可怕的事情」,果然事情和移植在自己身上的心脏有关。 (他的话可以采信吗?) 假设,对方并不是在随便撒谎。 ——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奏凝视着熟睡的艾札克,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不可能是真的吧。) 奏拼命地否定自己的想法,脑海中却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别再说了。 艾札克露出判若两人的凶恶神情警告奏。对了,如果那是在威胁自己的话…… (这么一说,我有时候的确有点怕艾札克,艾札克偶尔会突然变得很冷淡、判若两人地露出杀气,一点也不像艾札克……简直就像别人……) 奏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不过,艾札克身上都带着身分证,德国医院的相关人员应该也确认过身分证的真伪,现在的医院都是透过网路传送资料,只要提出要求马上就能知道是否有这个人,而且印象中相当专业的医疗现场不可能不防范可疑人物混入。 (不,等等,心脏捐赠移植协调员都是透过网路派任,所以医院相关人员未必都见过这些人,更重要的是,医疗现场只能以照片来确认是不是本人。) 不对,根本不需要伪造,他们手上都戴着那枚戒指。 他真的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这个人吗? (难不成和神乐崎卓的情况一样,其实真正的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已经死了,这个人其实是化身为「艾札克」的别人?) 奏的脸色越发苍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艾札克突然翻了个身,奏吓得往后退、抓住窗户边缘。 屋外积雪的青白色光芒透过玻璃窗,照映在艾札克宽阔的背上。 他现在的模样真的是他的真面貌吗? 艾札克背对着奏,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第七章 和恶魔立下约定 第七章和恶魔立下约定 积雪很快地融化了。 翌日,灿烂的阳光与渐渐回升的气温,使前一天惊人的积雪融化,马路终于露出了路面,屋顶上的积雪被阳光照射后也消失了。雪持续融解,许多居民因为不习惯这种情况而被屋顶上掉落下来的雪块砸到,不过,比起大雪不断使城市机能停滞,大家现在反倒放心多了,由于残雪快速地融解,让整条街积了不少水。 今天,奏回到常去的大学医院心脏中心,奏每星期都必须回诊,在回国约满一个月的现在,必须接受更精密的检查。 除了例行的验血、心电图、心脏超音波等影像检查和肝肾功能检查等……之外,还必须住院接受冠状动脉造影检查、心肌生检等一连串的精密检查。在做心肌生检时,必须于颈部做局部麻醉,切开皮肤、放入导管,再将名叫心肌生检钳的专用钳子伸人心脏,做心脏内膜和心肌组织采样,供病理检查之用……检查过程相当辛苦,却是目前最值得信赖的检查方法,有助于早期发现急性排斥反应。 检查项目非常多,但是奏早已习惯,也了解接受检查的要领,因此他顺利地完成各项检查,负责帮奏看诊的须贝医生非常高兴。 「血压有点低……不过并无大碍,已经完成所有的检查项目,辛苦你了。」 须贝医生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诊疗室内随处可见绒毛玩偶,墙上则贴着卡通人物的贴纸。奏从小便一直在这家心脏中心的小儿科做检查,因此即使已经满十五岁,依然在这间儿童专用的诊疗室看诊。 长年的住院生活,使得奏反而觉得待在医院特有的药水味中比较安心。 负责帮奏看诊的须贝医生是一位身材消瘦、戴着眼镜、看起来非常有耐心的男医生,但是有别于温柔的外表,他是一位手术技术一流的心脏外科医生,来到小儿科之前,听说他曾在成人部门负责过高难度的batista心室减容手术。 「习惯学校了吗?刚开始光是去上学就很辛苦吧?」 「已经习惯了,不过课业还是不行,上次的期末考成绩简直惨不忍睹。」 「呵呵,奏这么用功,一定很快就会跟上大家的。」 奏看起来坐立难安。 趁着仁美阿姨暂时离开诊疗室时,奏下定决心要直接询问医生。 「请问,吾妻医生的病情……」 「嗯~~」须贝医生露出有些阴郁的表情,奏所询问的是听说在御岳的山上遭野狗袭击而受了重伤的吾妻医生,同时也是奏在德国赴诊期间的主治医生,听说他和须贝医生是同年次的好友。 「很惊讶吧,连我都不知道他已经回国了。」 「他现在的状况呢?」 「勉强救回一命,不过,听说受了重伤必须卧病三个月,更糟的是,他出现严重的意识障碍,虽然并未出现药物不良反应,但是因为意识障碍,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遭遇过什么事情。」 「意识障碍?」 「嗯。」须贝医生用手指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 「听说他一直嚷着『恶魔来了』之类的话,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山上吃了什么毒菇,但……」 ——那个男人的真实身分不是骑士……而是个恶魔呀。 奏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凯文的那句话,不禁心跳加速。不对,不可能。奏暗自说服自己那不过是场意外,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请问,我想去探望吾妻医生,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啦,只是担心你看到他的样子之后,心情会受到影响。」 「吾妻医生是为我移植心脏的主治医生,是我的另一个救命恩人,我一定要去探望他。」 「这样啊。」 「既然你坚持要去……」须贝医生略显犹豫地拿起便条纸,用原子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吾妻医生就住在这家医院,我会事先帮你联络他的家人。」 * 雪女事件结束之后,奏突然在意起吾妻医生的案件,听说他在御岳山上遭到酷似野狗的野兽攻击,奏想起吾妻医生在受伤前曾造访自己的家,心里突然变得忐忑不安。 (吾妻医生遭到类似野狗的生物攻击,袭击神乐崎和我的也是狗,这应该不是偶然。) 奏认为,假使是凯文他们驱使类似野狗的生物攻击吾妻医生,但是凯文自己也同样遭到 狗的攻击就太奇怪了。 (而且,吾妻医生来家里拜访时,好像也发生过什么事……) 就算询问仁美阿姨,她也吞吞吐吐地不愿说清楚,奏也曾经问过当时也在场的艾札克。 ——吾妻医生是因为要疗养身体才暂时回国的。 艾札克回答得一派轻松,但是仁美阿姨动摇的神色却令人十分在意。 (他们两个人说不定是怕我担心才隐瞒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 必须直接去探望吾妻医生才能了解全部的经过。 (问题是一提到外出,艾札克一定会坚持要陪我去……) 结束住院检查回到家后,奏就不断地烦恼着如何才能单独行动。 (对了,就用这个办法!) *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吗?奏。」 今天是周末假日,一大早,奏就骗艾札克说他要去内海家看模型,而艾札克担心地如此询问。 「你太过度保护了啦,没问题的,我会一直待在内海家,也不会跑出去,艾札克也趁着今天好好地休息吧,回家前我会打电话给你。」 由于艾札克坚持要接送奏,所以最后一路将奏送到内海家的大门前。当奏一定进内海的房间,立刻发现内海一大早就忙着加工模型。 「唉~~……他果然不肯离开。」 奏从窗户偷偷往外看,艾札克的车子一直停在内海家门口,做事认真的艾札克似乎决定贯彻守护奏之重任。 「我早猜到会这样,内海。」 「ok!已经准备好了。」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下了楼,拿起摆在门口的鞋子,偷偷地从厨房的后门溜了出去。厨房后门通往一条只容一个人经过的小巷子,通过那条小巷子就可以来到建筑物另一侧的马路上,内海准备得非常周到,早就将脚踏车藏在小巷子里。 「太好了!成功脱身!」 两个人共骑一辆脚踏车,一边提防着不要被艾札克发现,一边朝车站骑去。 「嗯,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整天腻在一起谁受得了呀!现在赶去还搭得到十五分的电车,我要冲啰!」 内海拼命地踩着踏板。 奏利用要去看新模型的借口将内海约了出来。吾妻医生转院后住进了立川区的医院,奏便向内海说明原委,请内海帮忙配合。 (我并不是怀疑艾札克,只是……) 也许是凯文的『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厘清真相』这句话驱使奏这么做。 他们搭了约三十分钟的电车来到立川,立川定附近最大的城市,来往的行人非常多,凯文他们也不可能冒然对自己出手。 果然如预期一般,假日的立川车站人山人海,在北侧出口的派出所询问医院的地点后,他们又搭了十分钟左右的巴士来到目的地。 「奏,我在这里等你,去吧。」 奏在大厅告别内海,马上赶去探望吾妻医生,过去总是被探病的奏反而不习惯自己去探病,因此有点紧张,在柜台办妥探病手续时,奏正好碰到吾妻医生的家人,打过招呼后就被带到了病房。 温暖的春日阳光从窗户射入病房内。 病房中只摆放了一张病床 ,上面躺着一个身材相当瘦弱的中年男性。 「吾、吾妻……医生……?」 看到了躺在单人病房里的吾妻医生,奏茫然地伫立在原地,吾妻医生全身裹着绷带,脸部也有一半以上覆盖着纱布,凌乱的头发、憔悴消瘦的脸颊;他的眼睛微张,但是眼神十分涣散,奏对于吾妻医生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茫然若失。 这真的是吾妻医生吗? (好过分……) 奏在德国认识的是一个意气风发、帅气十足的心脏外科医生,因此,现在看起来更是令人格外心酸。奏心中的怒火不断涌出,到底是谁做的好事?奏一点也不相信吾妻医生是意外遭到野狗攻击,一定是有人对吾妻医生痛下毒手。 「吾妻医生,是我,我是嘉手纳奏。」 奏靠近病床呼唤着吾妻医生,吾妻医生却毫无反应。 「听得见吗?医生,我是奏,在德国的时候,是你帮我操刀移植心脏的。」 裹着绷带的手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原本半张着嘴、空洞地望着墙壁的吾妻医生看到了奏,突然…… 「啊……啊……!」 吾妻医生突然瞪大了眼睛,将颤抖的手伸向奏,在场的家属们都惊讶不已,因为自受伤以来,无论如何叫唤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你认得我是谁吗?吾妻医生!」 「恶……魔……」 吾妻医生说的话让奏倒抽了一口气,家属们赶忙支撑住想起身靠向奏、却差点跌下床的吾妻医生,即使如此,吾妻医生依然将手伸向奏。 「我被恶魔攻击……你也要小心,小心恶魔,奏……」 「什、什么意思?」 「……都是我不好……那……那颗心脏……」 吾妻医生一边发出颤抖的声音,一边握住奏的手,并紧紧地搂住他,用力地瞪大眼睛接着说道: 「都怪我太胆小了……不敢违抗恶魔的命令。我移植在你身上的……不是人类的心脏……原谅我……奏……那是恶魔的心脏……当时应该要中止手术才对……恶魔的心脏将会侵占你的身体……!」 心惊胆颤的家属想要阻止吾妻医生继续说下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奏惨白着一张脸。 「……恶魔的心脏。」 「对不起……奏,……我……我!」 吾妻医生的身体突然大大地抖了一下,放开奏转而搂住家人,他凝视着奏的左胸。 「我听得到……恶魔的心跳……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恶魔的心脏……在跳动!」 「咦?」 「够了!不要跟我说话,恶魔!我什么都不知道!住手!别过来!!!」 吾妻医生捂着耳朵发出悲鸣,家人们看到吾妻医生疯言疯语地不停叫喊,赶忙按钤呼叫护士。奏吓得说不出话来,倒退了好几步。 医生立刻来到病房,然后奏被赶到病房外。 「没想到让你看到他这副模样,他说的话请不要当真。」尽管家属不断地向奏道歉,但是奏的情绪依然无法平复。 (我的身体里移植了『恶魔的心脏』?) 这是什么意思? (这颗心脏是恶魔的吗?) 奏脑中一片空白。 奏茫然地向家属们打完招呼后,离开了病房。 什么意思? 这颗心脏是恶魔的心脏? 不是人类的心脏,而是恶魔的心脏? 奏知道自己的心脏正急速地跳动着,他提心吊胆地把手放在胸前。 (他说我会被恶魔霸占身体?这到底是……) 奏心乱如麻、步履蹒跚地走在走廊上,此时眼前来了一个年轻护士,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擦身而过的女护士,没想到对方却突然靠向奏的耳边低声说道: 「……终于开始自己行动啦,嘉手纳奏。」 奏吓了一大跳停下脚步,以僵硬的表情转头看向那位对自己说话的护士的脸。她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头发用发夹固定,看起来非常年轻,看似温和的护士竟然用一双与外表完全不同的冷淡眼神瞪着奏。 她抱着病历表的右手中指上戴着蛇形戒指。 「你……你是……」 心脏像打鼓似地剧烈地跳动着,奏觉得那双气势凌人、锐利无比的眼神似曾相识。 「你觉得那个医生是精神错乱吗?」 女护上冷冷地看着奏。 「那位医生所说的都是真的。」 「你对吾妻医生做了什么?」 奏知道这种语气、这种称呼方式是谁,虽然声音和外表对自己而言都很陌生,但是奏却心知肚明,他知道这个护士的真面目,他知道假借别人的模样接近自己的这个人的真面目。 「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是那些怕操刀医生透漏心脏秘密的家伙们为了封住他的口,才害他变成那个样子的。」 「企图封口的家伙们是……?」 「就是你也很熟识的那些人。」 奏惊讶得愣在原地,难道是…… 「难道是……你是说,你是说……喂!神乐崎!」 奏回头大叫时,那位护士早已不见踪影,长廊不见任何人影,对方突然消失无踪。 奏呆立在原地。 (幻觉?) 刚才的到底是…… * 「喂,你还好吧?脸色很难看哦。」 看见回到大厅的奏,内海关心地问道。奏虽然搪塞说没事,但是却掩不住动摇的神色,指尖不断地颤抖,就连内海的问话,奏也只是答非所问地回应着。搭上巴士后,眼前明明有空位,奏却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 即使回到车站前,走进经常去的模型店,奏不仅一点都不兴奋,脸色反而更加苍白。 「嘉手纳!你看!小栗子进了好多新货耶!」 在模型盒堆积如山的店内,新商品区中最醒目的地方展示著名为「零石栗子」的模型,如果是平常,奏一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但是他现在却表情凝重地呆立在店内。 「喂!怎么啦?你看起来状况很糟哦!」 「啊……嗯。」 奏发出像蚊于般细小的声音回答,内海虽然很担心,不过还是决定先买东西再说,走向自组模型陈列柜。 (到底是什么意思?恶魔的心脏?为了封口……?) 就算是热爱模型的奏,现在也没有心情闲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吾妻医生一定知道什么秘密,这果然不是捐赠者的心脏?他还说这不是人类的心脏……那……那……!) 映在奏茫然空洞的眼里的不是小栗子,而是旁边那个穿着结婚礼服的第二代「哈米亚」。 (邬、邬尔蒂雅小姐……) 奏的眼泪马上夺眶而出,回到奏身边的内海吓了一大跳。 「你、你为什么哭了呀?嘉手纳!就算看到两种新品同时进货,也没必要高兴得掉眼泪吧!」 很遗憾,奏现在根本没心情解释他哭的原因。 * 两个人走进了附近的速食店,坐定位后,内海担心地频频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平常奏一碰到自己无法独自承受的事情时就会脱口而出,然而这一次奏却深深地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而开不了口,重要的是,如果告诉内海自己移植了恶魔的心脏,就算是内海也可能会以冷眼相向,对于奏受到过度惊吓一事,内海似乎擅自认定定因为吾妻医生的受伤程度超乎想像所致。 「连犯罪组织的人都出动了,看来捐赠者的来头不小,没办法很快做个了结,他们在事前都没有 拟定预防措施吗……?」 奏甚至连有人主张「心脏被掉包」的事都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用吸管喝着添加大量冰块的可乐。 「抱歉了,内海,让你陪我调查这些奇怪的事情。」 「没关系,没关系啦,吃个关东煮荞麦面再回家吧。」 假日午后逛街的人潮非常多,也许是因为天气晴朗、气温回升的关系,车站北侧出口的行人专用道上被购物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不愧是号称本地区乘客量之首的立川车站,就在两人走下电扶梯朝中央公园前进时…… 「咦!」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奏赶忙回头看去。 「怎么啦?」 「刚才在人群中……」 奏在人群中呆立不动。 「那家伙就在人群中。」 「那家伙?」 「就是神乐崎啦!神乐崎就混在人群中!」 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呢?穿梭的行人无论穿着或长相都各不相同,不过奏确实看见了神乐 崎混在人群中看着自己,奏慌慌张张地寻找他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真的混在人群中吗?」 「真的!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我真的有看到,神乐崎突然出现在我的眼角。」 (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这么多人,会不会是我看错了? (不可能,肯定是那家伙!) 但是,直到刚才为止他都变装为医院的女护士,奏不停地回头找寻他的身影,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而来的行人。 「对、对不起……」 就在奏道歉完打算继续前进时…… 「……我在这里。」 背后传来了一道非常熟悉的少年声音。 奏背脊一凉伫足在原地。 (这个声音……) 心惊胆颤地回过头的奏倒抽了一口气。 凯文就在自己的背后。 奏心想「不可能吧!」然后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他的双脚一软、颤栗感从内心深处扩散到全身。 「神、神乐崎……」 凯文已经变回黑发日本少年。 虽然神乐崎本来是外国人,但是穿着打扮却像极了日本年轻人,所以站在日本人群中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差异。不对,有一个地方特别显眼,那就是他在右侧大腿上隔着裤子绑着的那个装着刀的皮制刀鞘,刀鞘里插着那把称为《黑曜石刀》的阿兹特克石刀。 奏下意识地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行人的肩膀,这里的空间非常狭小,凯文就近在眼前,奏无处可逃。 「内、内海!喂!内海!」 奏不断地求救,然而内海或许被挤入人群之中,根本见不到他的踪影。 「这样一来你应该也了解了吧。」 凯文依然语气冷淡地延续着先前在医院中的对话。 「你终于知道原因了吧,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阻止那颗心脏继续跳动了吧。」 ——我移植在你身上的……不是人类的心脏……那是恶魔的心脏…… 奏吓得脸色发青。 现场就像是被人从吵杂的空间切割出来一样,根本没人理会奏,而凯文的右手已经伸向刀鞘。 「你、你要做什么!我会大叫喔!」 「就算大叫也没人听得到。」 「我会被杀掉!救……救命呀!」 但是,明明周遭有这么多人,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这下死定了,在这个拥挤的人潮中根本无处可逃。 (骗人的吧……) 「如果能让你接受事实之后再杀了你,我们也比较不会良心不安。」 「什么接受呀……我哪有可能接受,只因为它是恶魔的心脏,所以你们就要阻止它跳动,那算哪门于的借口啊!太自私了吧!」 凯文半眯着眼睛,眼神中杀气腾腾。奏心想,从战车上掉下来时,凯文没有杀死自己,所以现在才专程前来夺取自己的性命吗? 「住、住手……走开!」 「遵从羽蛇神之指示,呼唤豹之剑!」 凯文从刀鞘中拔出〈黑曜石刀〉,石刀就如同在河畔战斗时一样,刀刃的部位像水晶般透明,闪耀出绿色的光芒。 「知道了吧?你的心脏不该继续跳动。」 「不、不知道!我才不想知道!」 「就算你继续活着,总有一天也会知道我们不得不消灭这颗心脏的原因,可是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凯文瞪大充满杀气的双眼举起石刀。 「事情将就此落幕。」 「唔……哇!」 奏出现了反常的举动,他的双手突然紧紧地抓住凯文握有石刀的手腕。 「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就算是恶魔的心脏又怎样!我必须靠这颗心脏活下去!」 「放手。」 「没错!我确实如你所说,一直造成别人的困扰,需要别人照顾,一点用处也没有,更没有梦想,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可是,我希望自己今后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也希望成为一个别人会对我说『你活下来真好』的人啊!这难道不行吗?只是这么微小的心愿也不行吗?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很没用,我自己也很焦急啊!可是……!」 「放手!」 「请你就此收手吧!我不想被你杀死!因为我一直想和你做朋友!」 奏出其不意的话令凯文当场愣住,下一个瞬间,他用力地甩开奏,摔倒在地板上的奏抬起头看向凯文,而低头俯视自己的凯文因混乱而露出震怒的表情。 「你这个人真奇怪,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鬼话。」 「神乐崎!」 「我早该动手把你解决掉的,当初在湖边的时候就应该要杀掉你的……!」 石刀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凯文的双眼颜色转变成祖母绿,他紧紧地勒住奏的脖子并再度举起石刀,奏抱着必死的决心闭上眼睛。 (没救了!) 就在此时,往下挥动的石刀尖端出现异样的触感,刀尖停在奏的左胸前一动也不动,越想往前推双手就越没力气,凯文气得瞪大双眼,眼看着祖母绿的刀尖转变为黑色,突然失去了光芒,黑色波纹像墨水晕开似地扩散至整个刀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豹之剑被腐蚀了?) 黑色的波纹随着奏的心跳扩散开来。 (〈太阳神护身术〉?可是这……) 「啊!」 突然有人从背后伸出手来握住了凯文的右手腕,凯文握住短刀的那只手被往后拉,惊讶地回头看去,原来是艾札克站在身后。 「别轻举妄动!」 奏坐在地上,茫然地抬头望着艾札克。 「艾……艾札克……?」 凯文动弹不得,艾札克像是要扭断凯文的手腕似地使劲抓住凯文的手,凯文缓缓地将左手伸入长靴中,下一秒迅速地用手指夹出预藏的刀子,往艾札克的喉咙砍了过去,艾札克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离开了凯文。 「凯文!」 但是凯文并未继续发动攻击,他立即转身混入人群中,艾札克还来不及追,凯文就已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接着艾札克回过头去,表情严肃地瞪着奏。 艾札克似乎早就看穿了奏的行动。 奏的脸上浮现着尴尬的笑容。 * 「你、你在生气吗?……一定在生气吧。」 他们并肩坐在青梅线的电车上,奏偷偷地瞄了瞄艾札克的脸,从搭上返家的电车以来,艾札克始终不发 一语。 内海和奏虽然走散了,但是之后透过手机联络顺利地再度会合,内海一看到艾札克就慌忙地丢下一句: ——啊,糟糕,我忘了买补土。嘉手纳!再见! 语毕,内海一溜烟地逃得无影无踪,留下奏独自面对艾札克,不知该如何是好。即使是好脾气的艾札克这次也非常生气,先撇开奏撒谎的事不谈,他竟然若无其事地跑到这种地方来,艾札克会生气也是当然的。 电车开到拜岛站时,乘客一窝蜂地下车,车厢内只留下稀稀疏疏的人,再次发车前,电车停留了好一段时间,夕阳照射到月台上。 「你、你是怎么发现我不在内海家的?」 艾札克默默地拿出胸前的卢恩符文宝石给奏看。 「我说过了,这颗宝石已经把我和奏连在一起。」 (啊,他终于开口了!) 艾札克依然满脸不悦,原来这两颗拥有相同卢恩符文的宝石,似乎是可以进行定位搜索的厉害道具。 「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话的口气题不出艾札克还在生气。 「你去了哪里?」 「呃……」 奏知道,在这种状况下不能继续隐瞒。 「我去采望吾妻医生。」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为我会阻止你去探病吗?只要说一声我就会陪你去呀!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吧?你不肯好好配合的话,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保护你的安全,为了你,我们可是动用了非常多的人力哦!而你又是如何看待这些事的?」 奏如坐针毡似地越来越懦弱,开车铃声悠然地响起,电车终于开始运行,奏再也忍耐不住了,开口道: 「我、我已经不小了!我也很想自由自在地行动呀!可是不管走到哪儿艾札克都跟在旁边,有时候也让我透透气吧!而且,在家的时候二十四小时都必需打照面耶!烦死了!」 奏一口气说完后,「啊」的一声赶忙捂住嘴,奏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些话,却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艾札克的脸色糟到极点。 「……奏的心情我能了解。的确,被像我这样的外国人缠在身旁确实很烦人,这件事情我会仔细地想想。」 「咦!等等,你该不会想辞掉负责保护我的工作吧?」 「假使你不愿意配合的话,我也只能这么做。」 「别这样,不要辞掉啦!我刚才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把艾札克当成家人,家人之间偶尔也会觉得彼此很烦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当艾札克是家人,所以请你不要抛下我!」 「奏。」 奏一脸认真地抓着艾札克的手臂不断哀求。 「不要辞掉啦!我保证不会再这么做了,请你留在我身边!我希望永远和艾札克在一起!非得是艾札克不可啦!」 奏露出央求的眼神,随着电车的晃动握环也跟着左右摇晃,艾札克看着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的话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也是真心地想要保护奏,才会忍不住地说出重话。」 「艾札克……」 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家人,因为逛街逛累了而舒服地打着盹,奏低声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接着艾札克用手覆盖住一直拉着自己袖子的奏的手。 「觉得烦或不高兴时,就老实地说出来,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能不能答应我,别再骗我了?」 「嗯。」 「那,这个。」 艾札克伸出小指头。 「日本人做约定时,都会这么做对吧?」 「那艾札克也……」 奏低着头看着艾札克。 「你也可以答应我,不要再欺骗我了吗?」 「嗯。」艾札克笑着回答,奏点点头伸出小指,和艾札克勾勾手立下约定。 夕阳从车窗映入车内,假日傍晚时分的电车内飘散着宁静祥和的空气。 * 「嗨,艾札克、奏,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奏和艾札克一踏进屋内,便惊讶得张大了嘴。 绪方家的客厅里坐着一个外国男人,阿努叔叔、仁美阿姨加上外国人,三个人已经开始吃晚餐,热络地聊天,银色长发扎在脑后的白人男子用单手拿着啤酒杯迎接艾札克和奏。 「朱德!?您到这里来做什么!」 「哈哈哈!人家这么照顾你,我当然得来向他们说声谢谢啰!没想到他们竟然请我吃饭。」 「什么?」艾札克和奏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和上次不一样,朱德身上并没有披着毛皮斗篷,完全是普通人的打扮,怎么看都像是个和蔼可亲的外国人。 「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仁美阿姨!」 「他是专程来拜访艾札克先生的,因为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我就请他在家里等。」 「叫他在家里等……?怎么能让一个陌生人在家里等啊。」 「喔!艾札克先生呀!你的朋友也挺风趣的嘛!很快就把气氛炒热了。」 电视正好在播放足球比赛,大家一面观赏比赛,一面天花乱坠地聊起足球,奏和艾札克只能坐着发呆。奏心想,社会治安那么不安宁,让一个陌生人进到家里来应该不太好吧?不过绪方夫妇因为朱德和艾札克都是德国人,就毫无防备地接纳了他们,并招待他们吃饭(绪方夫妇本来就很慷慨大方,很照顾外国人)。 奏呆呆地站着。 (总觉得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仁美太太!泥做的菜实在太好粗了!麻烦泥,再帮我添一碗饭!」 「哎呀呀,真令人高兴,多吃一些哦。」 「日本的姜汁猪排真是太美味了!豆腐也好好粗!」 (而且连这种奇妙的热络方式都一样……) 奏对朱德先前那种老练帅气的第一印象立即破灭。 杯盘交觥之间,电视画面上的足球队员正好把球踢进球门里,朱德站起身来,紧握着拳头大声叫着「toal)」,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跳起非常奇怪的舞蹈来,阿努叔叔开口说道: 「奏、艾札克先生!别愣在那里呀!你们两个也来这边坐下!仁美,再拿一个啤酒杯过来,奏就喝汽水吧。」 于是奏被硬拉到餐桌边坐下,没想到一回过神,已经加入了干杯的行列(这家人都非常爱热闹)。 三个人就围着两个德国人,兴奋地聊到三更半夜。 * 奏没想到朱德原来是这么开朗的人。 他明明是德国人,但是高昂的情绪就和分明的五宫一样,如同热情的拉丁人,欧洲器官移植网的职员都是这个样子吗?朱德个性豪爽,充分扮演了开心果的角色,就连艾札克都被他的气势压住,奏对朱德的印象也从「老练帅气的男性」转为「幽默风趣的大叔」。 一顿饭吃到深夜,奏无法继续奉陪,十点左右就回房睡觉,楼下一直闹到十二点左右才终于安静下来。 奏来到厨房时,仁美阿姨正在清洗碗盘。 「咦,奏,为什么还没睡呢?」 「嗯,朱德先生呢?已经离开了吗?」 「留他住下来了,现在在洗澡。」 阿努叔叔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奏愣愣地站在冰箱前,却又迟迟没有打开冰箱,仁美阿姨觉得非常奇怪。 「怎么啦?奏,有事吗?」 「……嗯,有点事情想问问阿姨。」 仁美阿姨继续洗着盘子,开口问道:「什么事?」 「今天,我去探望了吾妻医生。」 仁美阿 姨手一滑,水槽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她惊讶地回头望着奏。 「去探望吾妻医生?」 「嗯,我瞒着艾札克偷偷跑去,结果被骂了,他的伤势似乎在逐渐康复中,可是却说出一些奇怪的话。」 仁美阿姨关上水笼头,表情认真地回过头来。 「吾妻医生说,他移植给我的是恶魔的心脏。」 「奏,没这回事,医生他有点奇怪,你别把他的话当真。」 「上次吾妻医生到家里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奏已经问过好几次,但是仁美阿姨总是转移话题,从未对奏吐露实情,仁美阿姨或许也认为事情不能继续隐瞒下去,于是用围裙擦了擦双手说道: 「好吧,一直没对奏说是不想让奏担心,,现在只好老实地告诉你了。」 仁美阿姨一五一十地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奏。她说一开始吾妻医生的样子就很反常,包括心脏摆在冷冻箱中仍然持续跳动的事情、手术过程中听到男人声音的事,以及那颗心脏的颜色比一般人的心脏黑的事情都说给奏听;那天,吾妻医生还反复地说着不该移植那颗心脏。 「当然,我们后来也有请负责执行手术的医疗人员仔细确认过,他们说,在移植前已经确认捐赠者的心脏没有任何损伤,摘除心脏时也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吾妻医生所说的话应该只是疯言疯语而已。」 「你说,他在脑中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是指……」 「嗯,或许是幻听吧。」 「医生有没有说他听到了什么话呢?」 「门怎么样啦,野兽怎么样啦,总之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对不起,奏。」 仁美阿姨满脸歉意地低着头道歉。 「那个人会不会有吸毒呢?早知道吾妻医生是这种人,就不该请他为你操刀了,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害怕。」 「嗯,不过手术很成功,所以没关系啦,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仁美阿姨用手摸着下巴仔细地回想。 「吾妻医生只停留一下下而已,不断地道歉……最后,还突然指着艾札克先生大声嚷嚷『有恶魔……有恶魔啊!』,说完就冲出大门。」 奏的心一惊。 「指着艾札克,说他是『恶魔』?」 ——那个男人的真实身分不是骑士……而是个恶魔呀。 未免太巧了,根据仁美阿姨的描述,当时吾妻医生感觉上似乎非常害怕,然后惊慌失措地逃了出去。 「当时艾札克先生一如往常,也没有大声说话,所以我想应该是医生看到幻觉吧,会不会是什么戒断症状呀,德国的医院也真是的,居然让那种医生为这么重要的手术操刀。」 「艾札克是……恶魔。」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朱德脖子上挂着毛巾走了进来,对着吓了一大跳的奏和仁美阿姨说道: 「偶洗好澡了。」 朱德边笑边擦着头发,奏和仁美阿姨赶紧故作镇定。 「该、该、该去铺棉被了!奏,帮忙把棉被搬到客房。」 「好、好的!」 奏慌张地跑去搬棉被。 朱德收起笑容,站在厨房门口望着远去的奏。 * 当天晚上,奏迟迟无法入眠,手抱着膝盖、背靠着墙壁坐在床上。 (恶魔的心脏,恶魔的……心脏移植协调员?) 『恶魔』一词始终在奏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桌灯下的邬尔蒂雅模型摆着优雅的姿势露出微笑。 (将恶魔心脏掉包的……人?) 奏不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移植过程中,吾妻医生的脑海中出现幻听;捐赠者的心脏在摘出后依然继续跳动;心脏的颜色比一般人黑;男人的声音操控着吾妻医生操刀,使他无法违抗,而且他在手术后用『寄生』一词来形容存活于奏体内的心脏。 (男人的声音……是谁的声音?) 艾札克曾经说过,这颗心脏的捐赠者为男性,但是假设心脏真的被掉包,其性别也就不得而知。 (恶魔的声音?) 奏将意识摆在心脏的律动上,这是一颗每一拍都准确跳动的捐赠者的心脏。 这真的是恶魔的心脏吗? 是从恶魔身上摘取而出的……心脏吗? 奏不禁害怕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抱紧膝盖,将身体紧缩成一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世界上真的有恶魔吗?如果真的有恶魔存在,自己到底是被卷进什么样的事件里? 不安的心情与日俱增。 奏并非不相信艾札克,他很想相信艾札克,一点也不愿怀疑他,只有艾札克一直保护着自己,就算他有时受了伤,仍拼命地保护着自己,然而心情还是如此动摇,这是因为自己无法反驳凯文和吾妻医生所说的话。 (我还是很想知道真相。) 也想知道艾札克是否真的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本人。 奏心想,只要能找出真相,不安的情绪一定也会消失,自己就是因为将一切都托付在某个人身上才会感到不安,他相信艾札克、喜欢艾札克,但是他也必须自行行动与思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奏离开了墙壁,从床上站起来。 唯一能做的就是试试看。 (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如直接去问问移植手术的相关人员吧。) 奏最信赖的是本名为赫曼·艾尔利的心脏受赠移植协调员——赫曼医生。奏前往德国的四个月,一直是由医院的心脏受赠移植协调员赫曼医生来照顾他,赫曼是医疗相关人员中与奏最亲近的人。 (只要寄电子邮件给翻译员中田小姐,一定可以联络上赫曼医生,再来,就是透过大伯母取得联系,大伯母曾经表示认识该医院的院长,不过麻烦大伯母毕竟不太好,还是去跟莫刚管家打听看看好了,只要把状况告诉他的话,说不定他会愿意帮我调查。) 奏决定马上动手写信,为了方便对方用电子邮件回信,特别在信中注明了电子邮件信箱,奏曾经收过中田小姐的名片,上面有电子邮件信箱,所以直接写电子邮件给她就行了。 (即使是遥远的德国,还是有这么多与自己有联系的人呢。)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奏将补习班的功课暂时丢到一旁,认真地写起信来。 * 绪方家的人都已经入睡。 艾札克和朱德两人坐在楼下熄灯的客厅里。 仁美阿姨和阿努叔叔也回到寝室,似乎已经睡着了,客厅内只剩下艾札克和朱德两个人,桌子上只点着蜡烛,两人利用刚才没喝完的白兰地温暖身体,和方才截然不同地静静坐着。 「……这样呀,奏已经问过仁美太太了。」 艾札克自朱德那里打听到刚才的事,紧闭着嘴。 艾札克也察觉到奏似乎已经从吾妻医生那里,隐隐约约地发现了什么。 「你和移植心脏的少年似乎越来越亲密了呀。」 朱德开口询问,他似乎是专程前来打采艾札克和奏的情形。 「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很会撒娇,很讨人喜欢,你想偏袒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会感到恐惧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朱德看着低头凝视烛火的艾札克的侧脸。 「……这差不多是你的极限了吧?」 艾札克觉得自己被朱德的话刺中犹豫不决的心。 「你如果再继续对他放入 感情将会下不了手,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我可以派人来接替你的位置。」 「不,我还可以胜任。」 「到时候,如果你能确定自己还能狠下心来的话,让你继续留下来也行,但是,我们绝对不容许失败或犹豫,要是你勉强自己执行任务,只会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痛。」 朱德仰头喝干了酒杯中的白兰地。 「虽然能一辈子背负那种伤痛的人,才算真正的超骑士。」 「我现在还撑得住,绝对没问题。」 「真的吗?」 艾札克的表情沉重且严肃。 「入狱的邬尔蒂雅曾经说过非常奇怪的话,『时间越久,你们对心脏移植的少年就越下不了手。』众所皆知,〈太阳神护身术〉的效力会随着时间减弱,但邬尔蒂雅却非常坚定,她不只是在争取时问,她一开始就认为某样东西会随着时间增长。」 「……随着时间增长。」 艾札克比谁都了解邬尔蒂雅话中的含意,他不断地和「随着时间增长的东西」抗战,忍受着良心的苛责,而这些朱德都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仔细听着,艾札克,精灵的人工心脏无法再撑多少时日。」 艾札克惊讶地回头望着朱德问道: 「……人工心脏的期限不是一百天吗?」 「要当黑色心脏的替代品似乎太勉强了,哈汀很焦急,他命令我们必须尽速夺回心脏,再加上凯文的豹之剑已进入〈太阳神护身术〉的破解范围……我们要尽速行动。」 艾札克的心跳加快,表情越来越僵硬。 「『那个人』的性命如同风中残烛啊,艾札克,如果再不取回心脏,『那个人』这次就死定了。」 「……哥哥……会死掉……」 「没时间让你犹豫了,艾札克。」 「我知道。」艾札克以压抑的声音回答,紧握的双手不见血色,如同死人一般惨白。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也是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万事拜托了,札克,我们会为你准备好一切,你就继续做好护卫工作吧。」 「是的。」艾札克如此回答。 没有风,烛火却不停摇晃,艾札克戴上摆在旁边的眼镜,恢复平静的表情。 「如果有什么必须在现在完成的事,请尽管说……还有,朱德,奏听得懂我们的语书,联络的时候务必小心。」 「似乎是这样,他好像不需要透过戒指的沟通法术就能理解对话,你认为那也是黑色心脏的力量吗?」 「或许是使用沟通法术时学会的,但也有可能是心脏造成的现象,总之原因不明,他是一个第六感非常灵敏的孩子,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二楼寂静无声,夜深入静的屋内只听到时钟发出的滴答声响。 花瓣造型的蜡烛融化了,一滴滴蜡油滴落在盘子上,艾札克觉得形状很像泪珠。 他将挂在脖子上的卢恩符文宝石握在手心里。 奏已经睡了吧,自卢恩符文宝石传来的波动,如同心跳般温柔安祥。 * 人类的脑部确实非常奥妙,或许是为了逃避那些冲击人心的事,当天晚上奏反而做了一场幸福无比的梦。 奏梦到了邬尔蒂雅。 即使是梦境也好,奏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邬尔蒂雅。 梦境中的邬尔蒂雅和雪女事件时一样,身上穿着银色铠甲、披着白色斗篷,姿态威严可敬,这样的邬尔蒂雅和自己分别坐在马匹上,奔驰于夜晚的草原,如同电影中的情境。 奏最高兴的是,身高差距非常大的两个人在梦中竟然可以平视对方,不知为何,邬尔蒂雅对奏非常恭敬,梦中的他们似乎有身分差异,邬尔蒂雅自称是保护奏的「女骑士」。 两人下马的地点是一个叫做『世界尽头』的地方。 那里有一座悬崖,崖底是深不可测的云海,天空仿佛像一个星象仪,变成一个巨大的星球,投射在墙壁上的星光徐徐地旋转,并由线条连接成分明的星座形状。 巨大的猎户座自水平面升起。 奏和邬尔蒂雅并肩看着那神奇的景致。 他们静静地对望着,不用任何言话便能心灵相通。 仅仅微笑着相望对方,便能心满意足。 (啊,原来对方也爱着自己呀……) 梦中的奏很自然地这么认为。 (原来真心相爱,会让人感到如此安祥。) 梦中的自己明明就是自己,但是不可思议的是,还有另一个自己在观察这一切,奏眼前的这个人深爱着邬尔蒂雅,没有拥抱和接吻,依然能看出来他深深地爱着她。 真希望能永远地像这样依偎在一起。 一觉醒来,奏一点也不想起床,想继续沉浸在甜蜜的梦境中。 「啊!好棒的梦哦……」 奏多么希望自己能整天都沉浸在如此美妙的睡梦中,或许是昨晚熬夜的关系,一看到闹钟的指针超过九点,奏赶忙跳下床来。 「糟糕!居然这么晚了!」 奏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却发现楼下的气氛相当悠闲,看了看客厅的电视才发现原来今天是星期天,显然是自己睡昏头了,奏因此十分懊恼,都怪自己太糊涂才破坏了甜蜜的美梦。 「咦!朱德先生已经走了吗?」 奏才想着没看到朱德,原来是他已经离开了。 「听说要回去参加网路移植单位临时举办的会议,他要我向你说声再见。」 「什么嘛,真无聊,艾札克呢?」 「送他到车站去了。」 奏昨晚还一直担心,万一连朱德也说要借住在绪方家该怎么办,因此松了一口气,要是朱德住下来的话,日子可就没有办法这么平静了。 (不过,那真是一场美梦……) 吃早餐时,奏又沉溺在梦境中,早就将昨天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喔,梦中的我真是太纯情了,为什么不趁当时那种绝佳的机会一亲芳泽啊,至少该搂搂肩膀或抱抱腰吧!白白地浪费掉那么好的气氛。) 一回到现实,奏就不断地检讨自己在梦中的行为。 吃过早餐回到房间,他一打开电脑就收到了电子邮件,是翻译员中田小姐传过来的。 「好快,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信了!」 电子邮件明明是昨天才寄出的,真不愧是认真负责的中田小姐,日本和德国时差约八小时,中田小姐应该是在下班回家时收到信的吧。 奏点击滑鼠,开始阅读起中田小姐的回信。 负责医疗翻译的中田小姐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日本女性,专门为必须出国接受治疗的患者们提供翻译或协调连络等服务,虽然个性稍嫌拘谨,却是个工作认真的人,从字句中便可以感受到,她为了奏身体逐渐康复一事感到非常欣喜。 没想到,下一行的内容却急转直下。 『有一件非常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奏。』 「……咦……」 奏阅读着荧幕上的信件内容,在电脑前全身僵直。 『心脏受赠移植协调员赫曼医生,已于上个月九号逝世。』 「……骗人……」 奏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赫曼医生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骗人的吧,身体那么健康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过世!」 『据说是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事实上,这件事直到前几天才被人发现……』 奏觉得自己在做恶梦,那个爽朗又可靠的赫曼医生竟然……死了? (九号?那不就是在我出院五天后发生 的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 赫曼抱着大大的肚皮用力地挥手,微笑欢送奏的情景依然深深地烙印在奏的脑海中。 他的个性开朗、平易近人,不断地抚慰着奏在等待心脏移植手术期间的不安情绪。 他的鼻尖又大又红,洪亮的声音足以媲美庞大的身躯,还有着沉稳的笑容。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使得电脑画面越来越模糊。 「骗人!赫曼医生不可能死掉!」 奏一个劲地冲出房间,跑下楼去,此时艾札克正好回到家里。 「奏!」 艾札克被哭着扑倒在自己怀中的奏吓了一跳,并呼喊着奏的名字,奏胡乱地抓着艾札克的衣服哭着说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赫曼医生竟然死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赫曼医生为什么会死掉……为什么?」 「赫曼医生死了!」 奏哭倒在艾札克的怀中。 艾札克茫然地不知所措。 「——奏……」 在主人离去的房间里,电脑画面上冰冷地显示着那封邮件。 奏并末看完后半段的内容就飞奔出去了。 信中接下来写着这样的内容。 『听说,在赫曼医生的房间里找到一封写给奏的信。 等我拿到那封信后,会翻译成日文寄给你,请你一定要收下。』 后记 来聊聊我的心脏吧。 天生有心杂音的我从学生时代起,就必须经常在健康检查时,接受更为精密的检查。 所幸只是无害的「功能性杂音」,完全不会影响健康状况,虽然觉得检查很麻烦,但若是不去检查就会被叫到保健室,所以我会前往附近规模较大的大学医院看诊。 在接受心电图或超音波检查时,我总是将自己当成改编的石森章太郎漫画中的主角。 (→……真悠哉〉 然后,当我将检查结果交给保健室的医生时,曾经听过「太好了,一定是因为心脏还没有发育完全,才会听到一些多余的杂音」这种安慰的话。(……) 要是现在还听得到心杂音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做健康检查。(→永远都在发育中……)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黑色心脏』第二集顺利送到您的手上了。 舞台已经完全搬回日本,剧情慢慢地转向奏怦然心跳的校园生活(并没有),『怦然心跳』一词似乎不太恰当,不过请把它当作是悬疑剧的那种紧张感吧。 由于奏和小内(内海〉都是模型爱好者,所以我这次为了体验一下他们的心情,特地跑到模型专卖店去一探究竟,那里是会令模型爱好者留连忘返的好地方,我不断被各种美少女模型的气势震撼,甚至会不由主地赞叹着:「做得好棒呀!」并忘我地欣赏模型。举世闻名的现代日本次文化已经发展得这么厉害啦!买来当礼物送人好像也不错。赶快在不久前才刚落成的成田第一航厦的南翼免税店里开分店吧,寿●屋!在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突 然映入眼帘的是「孤傲的烂男人」模型。 然后我不知不觉就拿在手上走到柜台结帐。 ……『黑色心脏』每一次都会把我引诱到未知的世界。 我兴致盎然(战战兢兢〉地期待着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体验。 换个话题,本集中有提到关于「细胞记忆」的论说,它源自于保罗·皮尔索先生的著作『心臓の暗号』(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这是一本相当引人入胜的书,希望更深入了解「细胞记忆」的人,建议您务必一读这本著作(阅读后,我变得好喜欢自己的心脏〉。我特别喜爱超自然事物与心脏之间的关系,这些内容对我相当具有吸引力。 心脏移植患者会继承捐赠者的部分记忆或人格的这种传闻,在移植医疗技术先进的欧美国家特别常见,其中,似乎也存在着无法以「纯属巧合」、「神奇故事」等说法来解释的案例,器官移植法自制定以来即将于明年届满十年,在心脏移植人数不断增加的日本国内,总有一天也会出现这种传闻吧。 目前,大家似乎比较关心「大脑」,但是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心脏功能」会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接着来谈谈本集中提到的卢恩符文。 卢恩符文占卜十分流行,读者中想必也有人对这方面很熟悉,卢恩符文虽然与罗马字相对应,但是它的每个文字都带有各别涵义,这点相当有趣。 例如: 保护【algiz】……『Ψ』(相当于罗马字「z」) 破坏【hagz(hagal)】……『n』〈相当于罗马字「h」) 力量【(uruz)】……『Λ』(相当于罗马字「u」) (录入者注:俺不会打什么卢恩符文…『』中的这几个字母都是随便打的看上去像的==b) 卢恩符文有日耳曼、斯堪的纳维亚、安格鲁萨克逊……等各种系统,读法也各不相同,占卜中,卢恩符文的意思似乎也会随着正反位置的不同而改变;随着剧情的发展,本文中会陆续出现更详细的解说,字母大幅增加后,笔者也会考虑汇整成表格,作为卷末附录。 再者,这个故事中大量使用了日文片假名拼音,例如「着装」、「战车」…… 读者们纷纷来函提问,那些到底是什么文字? 嗯,到底是什么文字呢?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右手拿着德语字典,既然这已经成为基本用语,就有继续使用当地语言的可能性,接着到底会出现几国的语言呢?我的心情有些不安。 故事舞台明明有所限制,但是使用的法术却相当全球化。 提到地域性,顺便谈一下青梅市的琐碎小事吧,青梅车站的发车铃声是「神秘镜之国的杏子」的主题曲,听到那首歌曲内心就特别平静,如果凯文他们的变身跟杏子的变身方法一样的话,身体就不会疼痛了。(→……现在的国高中生应该……听不懂这个话题吧……) 顺道一提,昭和怀旧博物馆的隔壁也有青梅赤冢不二夫会馆,欢迎一起参观。 也许大家已经注意到了,这次的标题源自于华格纳的曲名,「女武神」的英文读法为「valkyria」,德文读法为「valkyries」,书中经常出现这些关键用词。 那些逐渐没有退路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呢?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了。(不过,无论多么紧张,绪方家的晚餐似乎仍视当天的特价食材来决定) 梦花李老师画的奏真是可爱极了,我的心情就如同仁美阿姨一般。 撰写本集时,世界杯足球赛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可惜故事中无法提到相关话题,不过,我一定会加油的。 下集再见了。tschuss!(=再见啰!) 二○○六年七月 桑原水菜 【主要参考文献】 『マヤ·アステカの神話』irenenicholson·著松田幸雄·译青土社 『心臓の暗号』paulpearsall·著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 『雪おんな』昭和怀旧博物馆·编著e 『江戸武蔵野妖怪図鑑』山口敏太郎·著keyaki出版 来聊聊我的心脏吧。 天生有心杂音的我从学生时代起,就必须经常在健康检查时,接受更为精密的检查。 所幸只是无害的「功能性杂音」,完全不会影响健康状况,虽然觉得检查很麻烦,但若是不去检查就会被叫到保健室,所以我会前往附近规模较大的大学医院看诊。 在接受心电图或超音波检查时,我总是将自己当成改编的石森章太郎漫画中的主角。 (→……真悠哉〉 然后,当我将检查结果交给保健室的医生时,曾经听过「太好了,一定是因为心脏还没有发育完全,才会听到一些多余的杂音」这种安慰的话。(……) 要是现在还听得到心杂音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做健康检查。(→永远都在发育中……)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黑色心脏』第二集顺利送到您的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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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uruz)】……『Λ』(相当于罗马字「u」) (录入者注:俺不会打什么卢恩符文…『』中的这几个字母都是随便打的看上去像的==b) 卢恩符文有日耳曼、斯堪的纳维亚、安格鲁萨克逊……等各种系统,读法也各不相同,占卜中,卢恩符文的意思似乎也会随着正反位置的不同而改变;随着剧情的发展,本文中会陆续出现更详细的解说,字母大幅增加后,笔者也会考虑汇整成表格,作为卷末附录。 再者,这个故事中大量使用了日文片假名拼音,例如「着装」、「战车」…… 读者们纷纷来函提问,那些到底是什么文字? 嗯,到底是什么文字呢?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右手拿着德语字典,既然这已经成为基本用语,就有继续使用当地语言的可能性,接着到底会出现几国的语言呢?我的心情有些不安。 故事舞台明明有所限制,但是使用的法术却相当全球化。 提到地域性,顺便谈一下青梅市的琐碎小事吧,青梅车站的发车铃声是「神秘镜之国的杏子」的主题曲,听到那首歌曲内心就特别平静,如果凯文他们的变身跟杏子的变身方法一样的话,身体就不会疼痛了。(→……现在的国高中生应该……听不懂这个话题吧……) 顺道一提,昭和怀旧博物馆的隔壁也有青梅赤冢不二夫会馆,欢迎一起参观。 也许大家已经注意到了,这次的标题源自于华格纳的曲名,「女武神」的英文读法为「valkyria」,德文读法为「valkyries」,书中经常出现这些关键用词。 那些逐渐没有退路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呢?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了。(不过,无论多么紧张,绪方家的晚餐似乎仍视当天的特价食材来决定) 梦花李老师画的奏真是可爱极了,我的心情就如同仁美阿姨一般。 撰写本集时,世界杯足球赛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可惜故事中无法提到相关话题,不过,我一定会加油的。 下集再见了。tschuss!(=再见啰!) 二○○六年七月 桑原水菜 【主要参考文献】 『マヤ·アステカの神話』irenenicholson·著松田幸雄·译青土社 『心臓の暗号』paulpearsall·著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 『雪おんな』昭和怀旧博物馆·编著e 『江戸武蔵野妖怪図鑑』山口敏太郎·著keyaki出版 来聊聊我的心脏吧。 天生有心杂音的我从学生时代起,就必须经常在健康检查时,接受更为精密的检查。 所幸只是无害的「功能性杂音」,完全不会影响健康状况,虽然觉得检查很麻烦,但若是不去检查就会被叫到保健室,所以我会前往附近规模较大的大学医院看诊。 在接受心电图或超音波检查时,我总是将自己当成改编的石森章太郎漫画中的主角。 (→……真悠哉〉 然后,当我将检查结果交给保健室的医生时,曾经听过「太好了,一定是因为心脏还没有发育完全,才会听到一些多余的杂音」这种安慰的话。(……) 要是现在还听得到心杂音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做健康检查。(→永远都在发育中……)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黑色心脏』第二集顺利送到您的手上了。 舞台已经完全搬回日本,剧情慢慢地转向奏怦然心跳的校园生活(并没有),『怦然心跳』一词似乎不太恰当,不过请把它当作是悬疑剧的那种紧张感吧。 由于奏和小内(内海〉都是模型爱好者,所以我这次为了体验一下他们的心情,特地跑到模型专卖店去一探究竟,那里是会令模型爱好者留连忘返的好地方,我不断被各种美少女模型的气势震撼,甚至会不由主地赞叹着:「做得好棒呀!」并忘我地欣赏模型。举世闻名的现代日本次文化已经发展得这么厉害啦!买来当礼物送人好像也不错。赶快在不久前才刚落成的成田第一航厦的南翼免税店里开分店吧,寿●屋!在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突 然映入眼帘的是「孤傲的烂男人」模型。 然后我不知不觉就拿在手上走到柜台结帐。 ……『黑色心脏』每一次都会把我引诱到未知的世界。 我兴致盎然(战战兢兢〉地期待着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体验。 换个话题,本集中有提到关于「细胞记忆」的论说,它源自于保罗·皮尔索先生的著作『心臓の暗号』(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这是一本相当引人入胜的书,希望更深入了解「细胞记忆」的人,建议您务必一读这本著作(阅读后,我变得好喜欢自己的心脏〉。我特别喜爱超自然事物与心脏之间的关系,这些内容对我相当具有吸引力。 心脏移植患者会继承捐赠者的部分记忆或人格的这种传闻,在移植医疗技术先进的欧美国家特别常见,其中,似乎也存在着无法以「纯属巧合」、「神奇故事」等说法来解释的案例,器官移植法自制定以来即将于明年届满十年,在心脏移植人数不断增加的日本国内,总有一天也会出现这种传闻吧。 目前,大家似乎比较关心「大脑」,但是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心脏功能」会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接着来谈谈本集中提到的卢恩符文。 卢恩符文占卜十分流行,读者中想必也有人对这方面很熟悉,卢恩符文虽然与罗马字相对应,但是它的每个文字都带有各别涵义,这点相当有趣。 例如: 保护【algiz】……『Ψ』(相当于罗马字「z」) 破坏【hagz(hagal)】……『n』〈相当于罗马字「h」) 力量【(uruz)】……『Λ』(相当于罗马字「u」) (录入者注:俺不会打什么卢恩符文…『』中的这几个字母都是随便打的看上去像的==b) 卢恩符文有日耳曼、斯堪的纳维亚、安格鲁萨克逊……等各种系统,读法也各不相同,占卜中,卢恩符文的意思似乎也会随着正反位置的不同而改变;随着剧情的发展,本文中会陆续出现更详细的解说,字母大幅增加后,笔者也会考虑汇整成表格,作为卷末附录。 再者,这个故事中大量使用了日文片假名拼音,例如「着装」、「战车」…… 读者们纷纷来函提问,那些到底是什么文字? 嗯,到底是什么文字呢?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右手拿着德语字典,既然这已经成为基本用语,就有继续使用当地语言的可能性,接着到底会出现几国的语言呢?我的心情有些不安。 故事舞台明明有所限制,但是使用的法术却相当全球化。 提到地域性,顺便谈一下青梅市的琐碎小事吧,青梅车站的发车铃声是「神秘镜之国的杏子」的主题曲,听到那首歌曲内心就特别平静,如果凯文他们的变身跟杏子的变身方法一样的话,身体就不会疼痛了。(→……现在的国高中生应该……听不懂这个话题吧……) 顺道一提,昭和怀旧博物馆的隔壁也有青梅赤冢不二夫会馆,欢迎一起参观。 也许大家已经注意到了,这次的标题源自于华格纳的曲名,「女武神」的英文读法为「valkyria」,德文读法为「valkyries」,书中经常出现这些关键用词。 那些逐渐没有退路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呢?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了。(不过,无论多么紧张,绪方家的晚餐似乎仍视当天的特价食材来决定) 梦花李老师画的奏真是可爱极了,我的心情就如同仁美阿姨一般。 撰写本集时,世界杯足球赛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可惜故事中无法提到相关话题,不过,我一定会加油的。 下集再见了。tschuss!(=再见啰!) 二○○六年七月 桑原水菜 【主要参考文献】 『マヤ·アステカの神話』irenenicholson·著松田幸雄·译青土社 『心臓の暗号』paulpearsall·著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 『雪おんな』昭和怀旧博物馆·编著e 『江戸武蔵野妖怪図鑑』山口敏太郎·著keyaki出版 来聊聊我的心脏吧。 天生有心杂音的我从学生时代起,就必须经常在健康检查时,接受更为精密的检查。 所幸只是无害的「功能性杂音」,完全不会影响健康状况,虽然觉得检查很麻烦,但若是不去检查就会被叫到保健室,所以我会前往附近规模较大的大学医院看诊。 在接受心电图或超音波检查时,我总是将自己当成改编的石森章太郎漫画中的主角。 (→……真悠哉〉 然后,当我将检查结果交给保健室的医生时,曾经听过「太好了,一定是因为心脏还没有发育完全,才会听到一些多余的杂音」这种安慰的话。(……) 要是现在还听得到心杂音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做健康检查。(→永远都在发育中……)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黑色心脏』第二集顺利送到您的手上了。 舞台已经完全搬回日本,剧情慢慢地转向奏怦然心跳的校园生活(并没有),『怦然心跳』一词似乎不太恰当,不过请把它当作是悬疑剧的那种紧张感吧。 由于奏和小内(内海〉都是模型爱好者,所以我这次为了体验一下他们的心情,特地跑到模型专卖店去一探究竟,那里是会令模型爱好者留连忘返的好地方,我不断被各种美少女模型的气势震撼,甚至会不由主地赞叹着:「做得好棒呀!」并忘我地欣赏模型。举世闻名的现代日本次文化已经发展得这么厉害啦!买来当礼物送人好像也不错。赶快在不久前才刚落成的成田第一航厦的南翼免税店里开分店吧,寿●屋!在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突 然映入眼帘的是「孤傲的烂男人」模型。 然后我不知不觉就拿在手上走到柜台结帐。 ……『黑色心脏』每一次都会把我引诱到未知的世界。 我兴致盎然(战战兢兢〉地期待着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体验。 换个话题,本集中有提到关于「细胞记忆」的论说,它源自于保罗·皮尔索先生的著作『心臓の暗号』(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这是一本相当引人入胜的书,希望更深入了解「细胞记忆」的人,建议您务必一读这本著作(阅读后,我变得好喜欢自己的心脏〉。我特别喜爱超自然事物与心脏之间的关系,这些内容对我相当具有吸引力。 心脏移植患者会继承捐赠者的部分记忆或人格的这种传闻,在移植医疗技术先进的欧美国家特别常见,其中,似乎也存在着无法以「纯属巧合」、「神奇故事」等说法来解释的案例,器官移植法自制定以来即将于明年届满十年,在心脏移植人数不断增加的日本国内,总有一天也会出现这种传闻吧。 目前,大家似乎比较关心「大脑」,但是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心脏功能」会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接着来谈谈本集中提到的卢恩符文。 卢恩符文占卜十分流行,读者中想必也有人对这方面很熟悉,卢恩符文虽然与罗马字相对应,但是它的每个文字都带有各别涵义,这点相当有趣。 例如: 保护【algiz】……『Ψ』(相当于罗马字「z」) 破坏【hagz(hagal)】……『n』〈相当于罗马字「h」) 力量【(uruz)】……『Λ』(相当于罗马字「u」) (录入者注:俺不会打什么卢恩符文…『』中的这几个字母都是随便打的看上去像的==b) 卢恩符文有日耳曼、斯堪的纳维亚、安格鲁萨克逊……等各种系统,读法也各不相同,占卜中,卢恩符文的意思似乎也会随着正反位置的不同而改变;随着剧情的发展,本文中会陆续出现更详细的解说,字母大幅增加后,笔者也会考虑汇整成表格,作为卷末附录。 再者,这个故事中大量使用了日文片假名拼音,例如「着装」、「战车」…… 读者们纷纷来函提问,那些到底是什么文字? 嗯,到底是什么文字呢?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右手拿着德语字典,既然这已经成为基本用语,就有继续使用当地语言的可能性,接着到底会出现几国的语言呢?我的心情有些不安。 故事舞台明明有所限制,但是使用的法术却相当全球化。 提到地域性,顺便谈一下青梅市的琐碎小事吧,青梅车站的发车铃声是「神秘镜之国的杏子」的主题曲,听到那首歌曲内心就特别平静,如果凯文他们的变身跟杏子的变身方法一样的话,身体就不会疼痛了。(→……现在的国高中生应该……听不懂这个话题吧……) 顺道一提,昭和怀旧博物馆的隔壁也有青梅赤冢不二夫会馆,欢迎一起参观。 也许大家已经注意到了,这次的标题源自于华格纳的曲名,「女武神」的英文读法为「valkyria」,德文读法为「valkyries」,书中经常出现这些关键用词。 那些逐渐没有退路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呢?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了。(不过,无论多么紧张,绪方家的晚餐似乎仍视当天的特价食材来决定) 梦花李老师画的奏真是可爱极了,我的心情就如同仁美阿姨一般。 撰写本集时,世界杯足球赛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可惜故事中无法提到相关话题,不过,我一定会加油的。 下集再见了。tschuss!(=再见啰!) 二○○六年七月 桑原水菜 【主要参考文献】 『マヤ·アステカの神話』irenenicholson·著松田幸雄·译青土社 『心臓の暗号』paulpearsall·著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 『雪おんな』昭和怀旧博物馆·编著e 『江戸武蔵野妖怪図鑑』山口敏太郎·著keyaki出版 来聊聊我的心脏吧。 天生有心杂音的我从学生时代起,就必须经常在健康检查时,接受更为精密的检查。 所幸只是无害的「功能性杂音」,完全不会影响健康状况,虽然觉得检查很麻烦,但若是不去检查就会被叫到保健室,所以我会前往附近规模较大的大学医院看诊。 在接受心电图或超音波检查时,我总是将自己当成改编的石森章太郎漫画中的主角。 (→……真悠哉〉 然后,当我将检查结果交给保健室的医生时,曾经听过「太好了,一定是因为心脏还没有发育完全,才会听到一些多余的杂音」这种安慰的话。(……) 要是现在还听得到心杂音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做健康检查。(→永远都在发育中……)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黑色心脏』第二集顺利送到您的手上了。 舞台已经完全搬回日本,剧情慢慢地转向奏怦然心跳的校园生活(并没有),『怦然心跳』一词似乎不太恰当,不过请把它当作是悬疑剧的那种紧张感吧。 由于奏和小内(内海〉都是模型爱好者,所以我这次为了体验一下他们的心情,特地跑到模型专卖店去一探究竟,那里是会令模型爱好者留连忘返的好地方,我不断被各种美少女模型的气势震撼,甚至会不由主地赞叹着:「做得好棒呀!」并忘我地欣赏模型。举世闻名的现代日本次文化已经发展得这么厉害啦!买来当礼物送人好像也不错。赶快在不久前才刚落成的成田第一航厦的南翼免税店里开分店吧,寿●屋!在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突 然映入眼帘的是「孤傲的烂男人」模型。 然后我不知不觉就拿在手上走到柜台结帐。 ……『黑色心脏』每一次都会把我引诱到未知的世界。 我兴致盎然(战战兢兢〉地期待着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体验。 换个话题,本集中有提到关于「细胞记忆」的论说,它源自于保罗·皮尔索先生的著作『心臓の暗号』(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这是一本相当引人入胜的书,希望更深入了解「细胞记忆」的人,建议您务必一读这本著作(阅读后,我变得好喜欢自己的心脏〉。我特别喜爱超自然事物与心脏之间的关系,这些内容对我相当具有吸引力。 心脏移植患者会继承捐赠者的部分记忆或人格的这种传闻,在移植医疗技术先进的欧美国家特别常见,其中,似乎也存在着无法以「纯属巧合」、「神奇故事」等说法来解释的案例,器官移植法自制定以来即将于明年届满十年,在心脏移植人数不断增加的日本国内,总有一天也会出现这种传闻吧。 目前,大家似乎比较关心「大脑」,但是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心脏功能」会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接着来谈谈本集中提到的卢恩符文。 卢恩符文占卜十分流行,读者中想必也有人对这方面很熟悉,卢恩符文虽然与罗马字相对应,但是它的每个文字都带有各别涵义,这点相当有趣。 例如: 保护【algiz】……『Ψ』(相当于罗马字「z」) 破坏【hagz(hagal)】……『n』〈相当于罗马字「h」) 力量【(uruz)】……『Λ』(相当于罗马字「u」) (录入者注:俺不会打什么卢恩符文…『』中的这几个字母都是随便打的看上去像的==b) 卢恩符文有日耳曼、斯堪的纳维亚、安格鲁萨克逊……等各种系统,读法也各不相同,占卜中,卢恩符文的意思似乎也会随着正反位置的不同而改变;随着剧情的发展,本文中会陆续出现更详细的解说,字母大幅增加后,笔者也会考虑汇整成表格,作为卷末附录。 再者,这个故事中大量使用了日文片假名拼音,例如「着装」、「战车」…… 读者们纷纷来函提问,那些到底是什么文字? 嗯,到底是什么文字呢?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右手拿着德语字典,既然这已经成为基本用语,就有继续使用当地语言的可能性,接着到底会出现几国的语言呢?我的心情有些不安。 故事舞台明明有所限制,但是使用的法术却相当全球化。 提到地域性,顺便谈一下青梅市的琐碎小事吧,青梅车站的发车铃声是「神秘镜之国的杏子」的主题曲,听到那首歌曲内心就特别平静,如果凯文他们的变身跟杏子的变身方法一样的话,身体就不会疼痛了。(→……现在的国高中生应该……听不懂这个话题吧……) 顺道一提,昭和怀旧博物馆的隔壁也有青梅赤冢不二夫会馆,欢迎一起参观。 也许大家已经注意到了,这次的标题源自于华格纳的曲名,「女武神」的英文读法为「valkyria」,德文读法为「valkyries」,书中经常出现这些关键用词。 那些逐渐没有退路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呢?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了。(不过,无论多么紧张,绪方家的晚餐似乎仍视当天的特价食材来决定) 梦花李老师画的奏真是可爱极了,我的心情就如同仁美阿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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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话题,本集中有提到关于「细胞记忆」的论说,它源自于保罗·皮尔索先生的著作『心臓の暗号』(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这是一本相当引人入胜的书,希望更深入了解「细胞记忆」的人,建议您务必一读这本著作(阅读后,我变得好喜欢自己的心脏〉。我特别喜爱超自然事物与心脏之间的关系,这些内容对我相当具有吸引力。 心脏移植患者会继承捐赠者的部分记忆或人格的这种传闻,在移植医疗技术先进的欧美国家特别常见,其中,似乎也存在着无法以「纯属巧合」、「神奇故事」等说法来解释的案例,器官移植法自制定以来即将于明年届满十年,在心脏移植人数不断增加的日本国内,总有一天也会出现这种传闻吧。 目前,大家似乎比较关心「大脑」,但是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心脏功能」会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接着来谈谈本集中提到的卢恩符文。 卢恩符文占卜十分流行,读者中想必也有人对这方面很熟悉,卢恩符文虽然与罗马字相对应,但是它的每个文字都带有各别涵义,这点相当有趣。 例如: 保护【algiz】……『Ψ』(相当于罗马字「z」) 破坏【hagz(hagal)】……『n』〈相当于罗马字「h」) 力量【(uruz)】……『Λ』(相当于罗马字「u」) (录入者注:俺不会打什么卢恩符文…『』中的这几个字母都是随便打的看上去像的==b) 卢恩符文有日耳曼、斯堪的纳维亚、安格鲁萨克逊……等各种系统,读法也各不相同,占卜中,卢恩符文的意思似乎也会随着正反位置的不同而改变;随着剧情的发展,本文中会陆续出现更详细的解说,字母大幅增加后,笔者也会考虑汇整成表格,作为卷末附录。 再者,这个故事中大量使用了日文片假名拼音,例如「着装」、「战车」…… 读者们纷纷来函提问,那些到底是什么文字? 嗯,到底是什么文字呢?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右手拿着德语字典,既然这已经成为基本用语,就有继续使用当地语言的可能性,接着到底会出现几国的语言呢?我的心情有些不安。 故事舞台明明有所限制,但是使用的法术却相当全球化。 提到地域性,顺便谈一下青梅市的琐碎小事吧,青梅车站的发车铃声是「神秘镜之国的杏子」的主题曲,听到那首歌曲内心就特别平静,如果凯文他们的变身跟杏子的变身方法一样的话,身体就不会疼痛了。(→……现在的国高中生应该……听不懂这个话题吧……) 顺道一提,昭和怀旧博物馆的隔壁也有青梅赤冢不二夫会馆,欢迎一起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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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不知不觉就拿在手上走到柜台结帐。 ……『黑色心脏』每一次都会把我引诱到未知的世界。 我兴致盎然(战战兢兢〉地期待着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体验。 换个话题,本集中有提到关于「细胞记忆」的论说,它源自于保罗·皮尔索先生的著作『心臓の暗号』(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这是一本相当引人入胜的书,希望更深入了解「细胞记忆」的人,建议您务必一读这本著作(阅读后,我变得好喜欢自己的心脏〉。我特别喜爱超自然事物与心脏之间的关系,这些内容对我相当具有吸引力。 心脏移植患者会继承捐赠者的部分记忆或人格的这种传闻,在移植医疗技术先进的欧美国家特别常见,其中,似乎也存在着无法以「纯属巧合」、「神奇故事」等说法来解释的案例,器官移植法自制定以来即将于明年届满十年,在心脏移植人数不断增加的日本国内,总有一天也会出现这种传闻吧。 目前,大家似乎比较关心「大脑」,但是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心脏功能」会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接着来谈谈本集中提到的卢恩符文。 卢恩符文占卜十分流行,读者中想必也有人对这方面很熟悉,卢恩符文虽然与罗马字相对应,但是它的每个文字都带有各别涵义,这点相当有趣。 例如: 保护【algiz】……『Ψ』(相当于罗马字「z」) 破坏【hagz(hagal)】……『n』〈相当于罗马字「h」) 力量【(uruz)】……『Λ』(相当于罗马字「u」) (录入者注:俺不会打什么卢恩符文…『』中的这几个字母都是随便打的看上去像的==b) 卢恩符文有日耳曼、斯堪的纳维亚、安格鲁萨克逊……等各种系统,读法也各不相同,占卜中,卢恩符文的意思似乎也会随着正反位置的不同而改变;随着剧情的发展,本文中会陆续出现更详细的解说,字母大幅增加后,笔者也会考虑汇整成表格,作为卷末附录。 再者,这个故事中大量使用了日文片假名拼音,例如「着装」、「战车」…… 读者们纷纷来函提问,那些到底是什么文字? 嗯,到底是什么文字呢?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右手拿着德语字典,既然这已经成为基本用语,就有继续使用当地语言的可能性,接着到底会出现几国的语言呢?我的心情有些不安。 故事舞台明明有所限制,但是使用的法术却相当全球化。 提到地域性,顺便谈一下青梅市的琐碎小事吧,青梅车站的发车铃声是「神秘镜之国的杏子」的主题曲,听到那首歌曲内心就特别平静,如果凯文他们的变身跟杏子的变身方法一样的话,身体就不会疼痛了。(→……现在的国高中生应该……听不懂这个话题吧……) 顺道一提,昭和怀旧博物馆的隔壁也有青梅赤冢不二夫会馆,欢迎一起参观。 也许大家已经注意到了,这次的标题源自于华格纳的曲名,「女武神」的英文读法为「valkyria」,德文读法为「valkyries」,书中经常出现这些关键用词。 那些逐渐没有退路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呢?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了。(不过,无论多么紧张,绪方家的晚餐似乎仍视当天的特价食材来决定) 梦花李老师画的奏真是可爱极了,我的心情就如同仁美阿姨一般。 撰写本集时,世界杯足球赛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可惜故事中无法提到相关话题,不过,我一定会加油的。 下集再见了。tschuss!(=再见啰!) 二○○六年七月 桑原水菜 【主要参考文献】 『マヤ·アステカの神話』irenenicholson·著松田幸雄·译青土社 『心臓の暗号』paulpearsall·著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 『雪おんな』昭和怀旧博物馆·编著e 『江戸武蔵野妖怪図鑑』山口敏太郎·著keyaki出版 来聊聊我的心脏吧。 天生有心杂音的我从学生时代起,就必须经常在健康检查时,接受更为精密的检查。 所幸只是无害的「功能性杂音」,完全不会影响健康状况,虽然觉得检查很麻烦,但若是不去检查就会被叫到保健室,所以我会前往附近规模较大的大学医院看诊。 在接受心电图或超音波检查时,我总是将自己当成改编的石森章太郎漫画中的主角。 (→……真悠哉〉 然后,当我将检查结果交给保健室的医生时,曾经听过「太好了,一定是因为心脏还没有发育完全,才会听到一些多余的杂音」这种安慰的话。(……) 要是现在还听得到心杂音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做健康检查。(→永远都在发育中……)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黑色心脏』第二集顺利送到您的手上了。 舞台已经完全搬回日本,剧情慢慢地转向奏怦然心跳的校园生活(并没有),『怦然心跳』一词似乎不太恰当,不过请把它当作是悬疑剧的那种紧张感吧。 由于奏和小内(内海〉都是模型爱好者,所以我这次为了体验一下他们的心情,特地跑到模型专卖店去一探究竟,那里是会令模型爱好者留连忘返的好地方,我不断被各种美少女模型的气势震撼,甚至会不由主地赞叹着:「做得好棒呀!」并忘我地欣赏模型。举世闻名的现代日本次文化已经发展得这么厉害啦!买来当礼物送人好像也不错。赶快在不久前才刚落成的成田第一航厦的南翼免税店里开分店吧,寿●屋!在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突 然映入眼帘的是「孤傲的烂男人」模型。 然后我不知不觉就拿在手上走到柜台结帐。 ……『黑色心脏』每一次都会把我引诱到未知的世界。 我兴致盎然(战战兢兢〉地期待着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体验。 换个话题,本集中有提到关于「细胞记忆」的论说,它源自于保罗·皮尔索先生的著作『心臓の暗号』(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这是一本相当引人入胜的书,希望更深入了解「细胞记忆」的人,建议您务必一读这本著作(阅读后,我变得好喜欢自己的心脏〉。我特别喜爱超自然事物与心脏之间的关系,这些内容对我相当具有吸引力。 心脏移植患者会继承捐赠者的部分记忆或人格的这种传闻,在移植医疗技术先进的欧美国家特别常见,其中,似乎也存在着无法以「纯属巧合」、「神奇故事」等说法来解释的案例,器官移植法自制定以来即将于明年届满十年,在心脏移植人数不断增加的日本国内,总有一天也会出现这种传闻吧。 目前,大家似乎比较关心「大脑」,但是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心脏功能」会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接着来谈谈本集中提到的卢恩符文。 卢恩符文占卜十分流行,读者中想必也有人对这方面很熟悉,卢恩符文虽然与罗马字相对应,但是它的每个文字都带有各别涵义,这点相当有趣。 例如: 保护【algiz】……『Ψ』(相当于罗马字「z」) 破坏【hagz(hagal)】……『n』〈相当于罗马字「h」) 力量【(uruz)】……『Λ』(相当于罗马字「u」) (录入者注:俺不会打什么卢恩符文…『』中的这几个字母都是随便打的看上去像的==b) 卢恩符文有日耳曼、斯堪的纳维亚、安格鲁萨克逊……等各种系统,读法也各不相同,占卜中,卢恩符文的意思似乎也会随着正反位置的不同而改变;随着剧情的发展,本文中会陆续出现更详细的解说,字母大幅增加后,笔者也会考虑汇整成表格,作为卷末附录。 再者,这个故事中大量使用了日文片假名拼音,例如「着装」、「战车」…… 读者们纷纷来函提问,那些到底是什么文字? 嗯,到底是什么文字呢?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右手拿着德语字典,既然这已经成为基本用语,就有继续使用当地语言的可能性,接着到底会出现几国的语言呢?我的心情有些不安。 故事舞台明明有所限制,但是使用的法术却相当全球化。 提到地域性,顺便谈一下青梅市的琐碎小事吧,青梅车站的发车铃声是「神秘镜之国的杏子」的主题曲,听到那首歌曲内心就特别平静,如果凯文他们的变身跟杏子的变身方法一样的话,身体就不会疼痛了。(→……现在的国高中生应该……听不懂这个话题吧……) 顺道一提,昭和怀旧博物馆的隔壁也有青梅赤冢不二夫会馆,欢迎一起参观。 也许大家已经注意到了,这次的标题源自于华格纳的曲名,「女武神」的英文读法为「valkyria」,德文读法为「valkyries」,书中经常出现这些关键用词。 那些逐渐没有退路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呢?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了。(不过,无论多么紧张,绪方家的晚餐似乎仍视当天的特价食材来决定) 梦花李老师画的奏真是可爱极了,我的心情就如同仁美阿姨一般。 撰写本集时,世界杯足球赛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可惜故事中无法提到相关话题,不过,我一定会加油的。 下集再见了。tschuss!(=再见啰!) 二○○六年七月 桑原水菜 【主要参考文献】 『マヤ·アステカの神話』irenenicholson·著松田幸雄·译青土社 『心臓の暗号』paulpearsall·著藤井留美·译角川书店 『雪おんな』昭和怀旧博物馆·编著e 『江戸武蔵野妖怪図鑑』山口敏太郎·著keyaki出版 看戏去吧 “艾扎克,去看戏吗?” 这是星期天早上的事情。 奏把两张戏票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金发睡得一塌糊涂,睡眼惺忪的下到一楼的艾扎克看。 “唔哇——,好奢侈啊!可以吗?” “本该是瞳叔母去的,但由于请她去的人突然去不成了,两人似乎是要一起去看。” “呜哇——呜哇——……我去!我去哟!是在哪里演?市民会馆?” “那个呢……” 奏边这么说着边翻看票面,回道:“但是稍微有点远……” “是在下北泽。” “下北半岛?” “不对不对。是在涉谷附近。在吉祥寺那换乘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涉谷。原来。去城里的话就要保护者跟着去了呢。” 豪呀!艾扎克又变成那种奇怪的外国腔说道。 “我就作为你的保护人!去看那场戏吧!” 如此这般的,两人决定去看“戏”了。 * 然后,奏与艾扎克以下北泽作为目标由青梅出发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走在如同晚上的庙会一般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好容易是终于赶到了剧场。 “呜哇——……怎么人这么多。” 剧场外人潮如织,还不习惯大场面的两人,多少有些忐忑。 “那个,是什么戏?” “呃——……那个。是《美杜莎》。” “是怎样的戏?” “……完全不知道。瞳叔母似乎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嗯——。也无所谓啦。日本的戏剧之类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哟。到底是怎样的呢。大抵是很风雅的吧。武士呀艺伎什么的会出来吧!要是有武戏就好了呀!” “我也只在小学时去看过亲子剧场。演员们穿着服装出来边跳边唱,很开心呐。兴奋得不得了呢。那么,赶快进场吧!” “哦——!” 几小时后。 戏演完了,从剧场出来的奏与艾扎克都呆然了。 “……看了了不得的东西呀……艾扎克……” “……唔、嗯。日本的戏剧……总觉得好了不起呢。好激烈呀。” 看样子,是刺激太过强烈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哟。” “……在观众的面前,连那样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艾扎克,大人的戏剧真是厉害呢。我今天晚上,或许是睡不着了。” “准是歌舞伎一般的想象哟。日本的戏剧……日本的戏剧……” “怎样都好啦,艾扎克。白蛇出来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害得我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小、小孩子不可以看哟!奏才只有15岁吧!”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看女人的美丽!和泡温泉一样嘛!” “才不一样呢!那是情色呀情色!奏还太早啦!” “嗫,他们做了什么!白蛇出来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很在意啦,告诉我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说不出口呢!不好意思呀! 从剧场里出来的人们都对这两人白眼相向。 奏和艾扎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总之,顺道去一趟中野百老汇(注1)不……?” “百老汇?日本也有么?这、这次又是什么戏?” “嗯。虽然不是戏剧,但该说是心蹦蹦跳好呢……还该说是能让人安心下来呢……” “这次会有武士吗?有吗?” “呃……那个。反正没有白蛇就行了嘛。” “拜启。大阿姨。 如此这般的,我感觉这是朝大人阶段又迈进了一步的一天。奏。”- 终- 桑原老师的话: 这是建站两周年·感谢庆祝的小小说。由于神纹与黑色心脏连续出版,所以创作了一篇小型的协作。虽然毫无意义……但若是能让您稍稍的发笑了,那即是我的荣幸了。(水菜) 注1:中野百老汇是东京中野区5丁目的商业大厦兼住宅大厦。于1966年开业的10建筑。从地下一层到4层是商业设施,5层以上是住宅设置。 地下一层与第一层是以食品和日常生活杂货为中心的商店街。从2层到4层是漫画、动画、偶像、音乐、手办、亚文化,以及御宅族向的店铺约占半数以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亚文化迷们造访此地。因此也有一个“御宅族大厦”的别名。 “艾扎克,去看戏吗?” 这是星期天早上的事情。 奏把两张戏票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金发睡得一塌糊涂,睡眼惺忪的下到一楼的艾扎克看。 “唔哇——,好奢侈啊!可以吗?” “本该是瞳叔母去的,但由于请她去的人突然去不成了,两人似乎是要一起去看。” “呜哇——呜哇——……我去!我去哟!是在哪里演?市民会馆?” “那个呢……” 奏边这么说着边翻看票面,回道:“但是稍微有点远……” “是在下北泽。” “下北半岛?” “不对不对。是在涉谷附近。在吉祥寺那换乘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涉谷。原来。去城里的话就要保护者跟着去了呢。” 豪呀!艾扎克又变成那种奇怪的外国腔说道。 “我就作为你的保护人!去看那场戏吧!” 如此这般的,两人决定去看“戏”了。 * 然后,奏与艾扎克以下北泽作为目标由青梅出发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走在如同晚上的庙会一般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好容易是终于赶到了剧场。 “呜哇——……怎么人这么多。” 剧场外人潮如织,还不习惯大场面的两人,多少有些忐忑。 “那个,是什么戏?” “呃——……那个。是《美杜莎》。” “是怎样的戏?” “……完全不知道。瞳叔母似乎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嗯——。也无所谓啦。日本的戏剧之类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哟。到底是怎样的呢。大抵是很风雅的吧。武士呀艺伎什么的会出来吧!要是有武戏就好了呀!” “我也只在小学时去看过亲子剧场。演员们穿着服装出来边跳边唱,很开心呐。兴奋得不得了呢。那么,赶快进场吧!” “哦——!” 几小时后。 戏演完了,从剧场出来的奏与艾扎克都呆然了。 “……看了了不得的东西呀……艾扎克……” “……唔、嗯。日本的戏剧……总觉得好了不起呢。好激烈呀。” 看样子,是刺激太过强烈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哟。” “……在观众的面前,连那样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艾扎克,大人的戏剧真是厉害呢。我今天晚上,或许是睡不着了。” “准是歌舞伎一般的想象哟。日本的戏剧……日本的戏剧……” “怎样都好啦,艾扎克。白蛇出来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害得我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小、小孩子不可以看哟!奏才只有15岁吧!”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看女人的美丽!和泡温泉一样嘛!” “才不一样呢!那是情色呀情色!奏还太早啦!” “嗫,他们做了什么!白蛇出来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很在意啦,告诉我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说不出口呢!不好意思呀! 从剧场里出来的人们都对这两人白眼相向。 奏和艾扎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总之,顺道去一趟中野百老汇(注1)不……?” “百老汇?日本也有么?这、这次又是什么戏?” “嗯。虽然不是戏剧,但该说是心蹦蹦跳好呢……还该说是能让人安心下来呢……” “这次会有武士吗?有吗?” “呃……那个。反正没有白蛇就行了嘛。” “拜启。大阿姨。 如此这般的,我感觉这是朝大人阶段又迈进了一步的一天。奏。”- 终- 桑原老师的话: 这是建站两周年·感谢庆祝的小小说。由于神纹与黑色心脏连续出版,所以创作了一篇小型的协作。虽然毫无意义……但若是能让您稍稍的发笑了,那即是我的荣幸了。(水菜) 注1:中野百老汇是东京中野区5丁目的商业大厦兼住宅大厦。于1966年开业的10建筑。从地下一层到4层是商业设施,5层以上是住宅设置。 地下一层与第一层是以食品和日常生活杂货为中心的商店街。从2层到4层是漫画、动画、偶像、音乐、手办、亚文化,以及御宅族向的店铺约占半数以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亚文化迷们造访此地。因此也有一个“御宅族大厦”的别名。 “艾扎克,去看戏吗?” 这是星期天早上的事情。 奏把两张戏票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金发睡得一塌糊涂,睡眼惺忪的下到一楼的艾扎克看。 “唔哇——,好奢侈啊!可以吗?” “本该是瞳叔母去的,但由于请她去的人突然去不成了,两人似乎是要一起去看。” “呜哇——呜哇——……我去!我去哟!是在哪里演?市民会馆?” “那个呢……” 奏边这么说着边翻看票面,回道:“但是稍微有点远……” “是在下北泽。” “下北半岛?” “不对不对。是在涉谷附近。在吉祥寺那换乘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涉谷。原来。去城里的话就要保护者跟着去了呢。” 豪呀!艾扎克又变成那种奇怪的外国腔说道。 “我就作为你的保护人!去看那场戏吧!” 如此这般的,两人决定去看“戏”了。 * 然后,奏与艾扎克以下北泽作为目标由青梅出发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走在如同晚上的庙会一般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好容易是终于赶到了剧场。 “呜哇——……怎么人这么多。” 剧场外人潮如织,还不习惯大场面的两人,多少有些忐忑。 “那个,是什么戏?” “呃——……那个。是《美杜莎》。” “是怎样的戏?” “……完全不知道。瞳叔母似乎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嗯——。也无所谓啦。日本的戏剧之类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哟。到底是怎样的呢。大抵是很风雅的吧。武士呀艺伎什么的会出来吧!要是有武戏就好了呀!” “我也只在小学时去看过亲子剧场。演员们穿着服装出来边跳边唱,很开心呐。兴奋得不得了呢。那么,赶快进场吧!” “哦——!” 几小时后。 戏演完了,从剧场出来的奏与艾扎克都呆然了。 “……看了了不得的东西呀……艾扎克……” “……唔、嗯。日本的戏剧……总觉得好了不起呢。好激烈呀。” 看样子,是刺激太过强烈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哟。” “……在观众的面前,连那样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艾扎克,大人的戏剧真是厉害呢。我今天晚上,或许是睡不着了。” “准是歌舞伎一般的想象哟。日本的戏剧……日本的戏剧……” “怎样都好啦,艾扎克。白蛇出来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害得我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小、小孩子不可以看哟!奏才只有15岁吧!”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看女人的美丽!和泡温泉一样嘛!” “才不一样呢!那是情色呀情色!奏还太早啦!” “嗫,他们做了什么!白蛇出来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很在意啦,告诉我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说不出口呢!不好意思呀! 从剧场里出来的人们都对这两人白眼相向。 奏和艾扎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总之,顺道去一趟中野百老汇(注1)不……?” “百老汇?日本也有么?这、这次又是什么戏?” “嗯。虽然不是戏剧,但该说是心蹦蹦跳好呢……还该说是能让人安心下来呢……” “这次会有武士吗?有吗?” “呃……那个。反正没有白蛇就行了嘛。” “拜启。大阿姨。 如此这般的,我感觉这是朝大人阶段又迈进了一步的一天。奏。”- 终- 桑原老师的话: 这是建站两周年·感谢庆祝的小小说。由于神纹与黑色心脏连续出版,所以创作了一篇小型的协作。虽然毫无意义……但若是能让您稍稍的发笑了,那即是我的荣幸了。(水菜) 注1:中野百老汇是东京中野区5丁目的商业大厦兼住宅大厦。于1966年开业的10建筑。从地下一层到4层是商业设施,5层以上是住宅设置。 地下一层与第一层是以食品和日常生活杂货为中心的商店街。从2层到4层是漫画、动画、偶像、音乐、手办、亚文化,以及御宅族向的店铺约占半数以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亚文化迷们造访此地。因此也有一个“御宅族大厦”的别名。 “艾扎克,去看戏吗?” 这是星期天早上的事情。 奏把两张戏票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金发睡得一塌糊涂,睡眼惺忪的下到一楼的艾扎克看。 “唔哇——,好奢侈啊!可以吗?” “本该是瞳叔母去的,但由于请她去的人突然去不成了,两人似乎是要一起去看。” “呜哇——呜哇——……我去!我去哟!是在哪里演?市民会馆?” “那个呢……” 奏边这么说着边翻看票面,回道:“但是稍微有点远……” “是在下北泽。” “下北半岛?” “不对不对。是在涉谷附近。在吉祥寺那换乘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涉谷。原来。去城里的话就要保护者跟着去了呢。” 豪呀!艾扎克又变成那种奇怪的外国腔说道。 “我就作为你的保护人!去看那场戏吧!” 如此这般的,两人决定去看“戏”了。 * 然后,奏与艾扎克以下北泽作为目标由青梅出发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走在如同晚上的庙会一般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好容易是终于赶到了剧场。 “呜哇——……怎么人这么多。” 剧场外人潮如织,还不习惯大场面的两人,多少有些忐忑。 “那个,是什么戏?” “呃——……那个。是《美杜莎》。” “是怎样的戏?” “……完全不知道。瞳叔母似乎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嗯——。也无所谓啦。日本的戏剧之类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哟。到底是怎样的呢。大抵是很风雅的吧。武士呀艺伎什么的会出来吧!要是有武戏就好了呀!” “我也只在小学时去看过亲子剧场。演员们穿着服装出来边跳边唱,很开心呐。兴奋得不得了呢。那么,赶快进场吧!” “哦——!” 几小时后。 戏演完了,从剧场出来的奏与艾扎克都呆然了。 “……看了了不得的东西呀……艾扎克……” “……唔、嗯。日本的戏剧……总觉得好了不起呢。好激烈呀。” 看样子,是刺激太过强烈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哟。” “……在观众的面前,连那样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艾扎克,大人的戏剧真是厉害呢。我今天晚上,或许是睡不着了。” “准是歌舞伎一般的想象哟。日本的戏剧……日本的戏剧……” “怎样都好啦,艾扎克。白蛇出来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害得我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小、小孩子不可以看哟!奏才只有15岁吧!”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看女人的美丽!和泡温泉一样嘛!” “才不一样呢!那是情色呀情色!奏还太早啦!” “嗫,他们做了什么!白蛇出来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很在意啦,告诉我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说不出口呢!不好意思呀! 从剧场里出来的人们都对这两人白眼相向。 奏和艾扎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总之,顺道去一趟中野百老汇(注1)不……?” “百老汇?日本也有么?这、这次又是什么戏?” “嗯。虽然不是戏剧,但该说是心蹦蹦跳好呢……还该说是能让人安心下来呢……” “这次会有武士吗?有吗?” “呃……那个。反正没有白蛇就行了嘛。” “拜启。大阿姨。 如此这般的,我感觉这是朝大人阶段又迈进了一步的一天。奏。”- 终- 桑原老师的话: 这是建站两周年·感谢庆祝的小小说。由于神纹与黑色心脏连续出版,所以创作了一篇小型的协作。虽然毫无意义……但若是能让您稍稍的发笑了,那即是我的荣幸了。(水菜) 注1:中野百老汇是东京中野区5丁目的商业大厦兼住宅大厦。于1966年开业的10建筑。从地下一层到4层是商业设施,5层以上是住宅设置。 地下一层与第一层是以食品和日常生活杂货为中心的商店街。从2层到4层是漫画、动画、偶像、音乐、手办、亚文化,以及御宅族向的店铺约占半数以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亚文化迷们造访此地。因此也有一个“御宅族大厦”的别名。 “艾扎克,去看戏吗?” 这是星期天早上的事情。 奏把两张戏票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金发睡得一塌糊涂,睡眼惺忪的下到一楼的艾扎克看。 “唔哇——,好奢侈啊!可以吗?” “本该是瞳叔母去的,但由于请她去的人突然去不成了,两人似乎是要一起去看。” “呜哇——呜哇——……我去!我去哟!是在哪里演?市民会馆?” “那个呢……” 奏边这么说着边翻看票面,回道:“但是稍微有点远……” “是在下北泽。” “下北半岛?” “不对不对。是在涉谷附近。在吉祥寺那换乘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涉谷。原来。去城里的话就要保护者跟着去了呢。” 豪呀!艾扎克又变成那种奇怪的外国腔说道。 “我就作为你的保护人!去看那场戏吧!” 如此这般的,两人决定去看“戏”了。 * 然后,奏与艾扎克以下北泽作为目标由青梅出发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走在如同晚上的庙会一般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好容易是终于赶到了剧场。 “呜哇——……怎么人这么多。” 剧场外人潮如织,还不习惯大场面的两人,多少有些忐忑。 “那个,是什么戏?” “呃——……那个。是《美杜莎》。” “是怎样的戏?” “……完全不知道。瞳叔母似乎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嗯——。也无所谓啦。日本的戏剧之类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哟。到底是怎样的呢。大抵是很风雅的吧。武士呀艺伎什么的会出来吧!要是有武戏就好了呀!” “我也只在小学时去看过亲子剧场。演员们穿着服装出来边跳边唱,很开心呐。兴奋得不得了呢。那么,赶快进场吧!” “哦——!” 几小时后。 戏演完了,从剧场出来的奏与艾扎克都呆然了。 “……看了了不得的东西呀……艾扎克……” “……唔、嗯。日本的戏剧……总觉得好了不起呢。好激烈呀。” 看样子,是刺激太过强烈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哟。” “……在观众的面前,连那样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艾扎克,大人的戏剧真是厉害呢。我今天晚上,或许是睡不着了。” “准是歌舞伎一般的想象哟。日本的戏剧……日本的戏剧……” “怎样都好啦,艾扎克。白蛇出来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害得我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小、小孩子不可以看哟!奏才只有15岁吧!”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看女人的美丽!和泡温泉一样嘛!” “才不一样呢!那是情色呀情色!奏还太早啦!” “嗫,他们做了什么!白蛇出来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很在意啦,告诉我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说不出口呢!不好意思呀! 从剧场里出来的人们都对这两人白眼相向。 奏和艾扎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总之,顺道去一趟中野百老汇(注1)不……?” “百老汇?日本也有么?这、这次又是什么戏?” “嗯。虽然不是戏剧,但该说是心蹦蹦跳好呢……还该说是能让人安心下来呢……” “这次会有武士吗?有吗?” “呃……那个。反正没有白蛇就行了嘛。” “拜启。大阿姨。 如此这般的,我感觉这是朝大人阶段又迈进了一步的一天。奏。”- 终- 桑原老师的话: 这是建站两周年·感谢庆祝的小小说。由于神纹与黑色心脏连续出版,所以创作了一篇小型的协作。虽然毫无意义……但若是能让您稍稍的发笑了,那即是我的荣幸了。(水菜) 注1:中野百老汇是东京中野区5丁目的商业大厦兼住宅大厦。于1966年开业的10建筑。从地下一层到4层是商业设施,5层以上是住宅设置。 地下一层与第一层是以食品和日常生活杂货为中心的商店街。从2层到4层是漫画、动画、偶像、音乐、手办、亚文化,以及御宅族向的店铺约占半数以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亚文化迷们造访此地。因此也有一个“御宅族大厦”的别名。 “艾扎克,去看戏吗?” 这是星期天早上的事情。 奏把两张戏票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金发睡得一塌糊涂,睡眼惺忪的下到一楼的艾扎克看。 “唔哇——,好奢侈啊!可以吗?” “本该是瞳叔母去的,但由于请她去的人突然去不成了,两人似乎是要一起去看。” “呜哇——呜哇——……我去!我去哟!是在哪里演?市民会馆?” “那个呢……” 奏边这么说着边翻看票面,回道:“但是稍微有点远……” “是在下北泽。” “下北半岛?” “不对不对。是在涉谷附近。在吉祥寺那换乘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涉谷。原来。去城里的话就要保护者跟着去了呢。” 豪呀!艾扎克又变成那种奇怪的外国腔说道。 “我就作为你的保护人!去看那场戏吧!” 如此这般的,两人决定去看“戏”了。 * 然后,奏与艾扎克以下北泽作为目标由青梅出发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走在如同晚上的庙会一般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好容易是终于赶到了剧场。 “呜哇——……怎么人这么多。” 剧场外人潮如织,还不习惯大场面的两人,多少有些忐忑。 “那个,是什么戏?” “呃——……那个。是《美杜莎》。” “是怎样的戏?” “……完全不知道。瞳叔母似乎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嗯——。也无所谓啦。日本的戏剧之类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哟。到底是怎样的呢。大抵是很风雅的吧。武士呀艺伎什么的会出来吧!要是有武戏就好了呀!” “我也只在小学时去看过亲子剧场。演员们穿着服装出来边跳边唱,很开心呐。兴奋得不得了呢。那么,赶快进场吧!” “哦——!” 几小时后。 戏演完了,从剧场出来的奏与艾扎克都呆然了。 “……看了了不得的东西呀……艾扎克……” “……唔、嗯。日本的戏剧……总觉得好了不起呢。好激烈呀。” 看样子,是刺激太过强烈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哟。” “……在观众的面前,连那样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艾扎克,大人的戏剧真是厉害呢。我今天晚上,或许是睡不着了。” “准是歌舞伎一般的想象哟。日本的戏剧……日本的戏剧……” “怎样都好啦,艾扎克。白蛇出来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害得我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小、小孩子不可以看哟!奏才只有15岁吧!”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看女人的美丽!和泡温泉一样嘛!” “才不一样呢!那是情色呀情色!奏还太早啦!” “嗫,他们做了什么!白蛇出来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很在意啦,告诉我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说不出口呢!不好意思呀! 从剧场里出来的人们都对这两人白眼相向。 奏和艾扎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总之,顺道去一趟中野百老汇(注1)不……?” “百老汇?日本也有么?这、这次又是什么戏?” “嗯。虽然不是戏剧,但该说是心蹦蹦跳好呢……还该说是能让人安心下来呢……” “这次会有武士吗?有吗?” “呃……那个。反正没有白蛇就行了嘛。” “拜启。大阿姨。 如此这般的,我感觉这是朝大人阶段又迈进了一步的一天。奏。”- 终- 桑原老师的话: 这是建站两周年·感谢庆祝的小小说。由于神纹与黑色心脏连续出版,所以创作了一篇小型的协作。虽然毫无意义……但若是能让您稍稍的发笑了,那即是我的荣幸了。(水菜) 注1:中野百老汇是东京中野区5丁目的商业大厦兼住宅大厦。于1966年开业的10建筑。从地下一层到4层是商业设施,5层以上是住宅设置。 地下一层与第一层是以食品和日常生活杂货为中心的商店街。从2层到4层是漫画、动画、偶像、音乐、手办、亚文化,以及御宅族向的店铺约占半数以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亚文化迷们造访此地。因此也有一个“御宅族大厦”的别名。 “艾扎克,去看戏吗?” 这是星期天早上的事情。 奏把两张戏票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金发睡得一塌糊涂,睡眼惺忪的下到一楼的艾扎克看。 “唔哇——,好奢侈啊!可以吗?” “本该是瞳叔母去的,但由于请她去的人突然去不成了,两人似乎是要一起去看。” “呜哇——呜哇——……我去!我去哟!是在哪里演?市民会馆?” “那个呢……” 奏边这么说着边翻看票面,回道:“但是稍微有点远……” “是在下北泽。” “下北半岛?” “不对不对。是在涉谷附近。在吉祥寺那换乘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涉谷。原来。去城里的话就要保护者跟着去了呢。” 豪呀!艾扎克又变成那种奇怪的外国腔说道。 “我就作为你的保护人!去看那场戏吧!” 如此这般的,两人决定去看“戏”了。 * 然后,奏与艾扎克以下北泽作为目标由青梅出发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走在如同晚上的庙会一般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好容易是终于赶到了剧场。 “呜哇——……怎么人这么多。” 剧场外人潮如织,还不习惯大场面的两人,多少有些忐忑。 “那个,是什么戏?” “呃——……那个。是《美杜莎》。” “是怎样的戏?” “……完全不知道。瞳叔母似乎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嗯——。也无所谓啦。日本的戏剧之类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哟。到底是怎样的呢。大抵是很风雅的吧。武士呀艺伎什么的会出来吧!要是有武戏就好了呀!” “我也只在小学时去看过亲子剧场。演员们穿着服装出来边跳边唱,很开心呐。兴奋得不得了呢。那么,赶快进场吧!” “哦——!” 几小时后。 戏演完了,从剧场出来的奏与艾扎克都呆然了。 “……看了了不得的东西呀……艾扎克……” “……唔、嗯。日本的戏剧……总觉得好了不起呢。好激烈呀。” 看样子,是刺激太过强烈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哟。” “……在观众的面前,连那样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艾扎克,大人的戏剧真是厉害呢。我今天晚上,或许是睡不着了。” “准是歌舞伎一般的想象哟。日本的戏剧……日本的戏剧……” “怎样都好啦,艾扎克。白蛇出来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害得我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小、小孩子不可以看哟!奏才只有15岁吧!”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看女人的美丽!和泡温泉一样嘛!” “才不一样呢!那是情色呀情色!奏还太早啦!” “嗫,他们做了什么!白蛇出来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很在意啦,告诉我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说不出口呢!不好意思呀! 从剧场里出来的人们都对这两人白眼相向。 奏和艾扎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总之,顺道去一趟中野百老汇(注1)不……?” “百老汇?日本也有么?这、这次又是什么戏?” “嗯。虽然不是戏剧,但该说是心蹦蹦跳好呢……还该说是能让人安心下来呢……” “这次会有武士吗?有吗?” “呃……那个。反正没有白蛇就行了嘛。” “拜启。大阿姨。 如此这般的,我感觉这是朝大人阶段又迈进了一步的一天。奏。”- 终- 桑原老师的话: 这是建站两周年·感谢庆祝的小小说。由于神纹与黑色心脏连续出版,所以创作了一篇小型的协作。虽然毫无意义……但若是能让您稍稍的发笑了,那即是我的荣幸了。(水菜) 注1:中野百老汇是东京中野区5丁目的商业大厦兼住宅大厦。于1966年开业的10建筑。从地下一层到4层是商业设施,5层以上是住宅设置。 地下一层与第一层是以食品和日常生活杂货为中心的商店街。从2层到4层是漫画、动画、偶像、音乐、手办、亚文化,以及御宅族向的店铺约占半数以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亚文化迷们造访此地。因此也有一个“御宅族大厦”的别名。 “艾扎克,去看戏吗?” 这是星期天早上的事情。 奏把两张戏票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金发睡得一塌糊涂,睡眼惺忪的下到一楼的艾扎克看。 “唔哇——,好奢侈啊!可以吗?” “本该是瞳叔母去的,但由于请她去的人突然去不成了,两人似乎是要一起去看。” “呜哇——呜哇——……我去!我去哟!是在哪里演?市民会馆?” “那个呢……” 奏边这么说着边翻看票面,回道:“但是稍微有点远……” “是在下北泽。” “下北半岛?” “不对不对。是在涉谷附近。在吉祥寺那换乘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涉谷。原来。去城里的话就要保护者跟着去了呢。” 豪呀!艾扎克又变成那种奇怪的外国腔说道。 “我就作为你的保护人!去看那场戏吧!” 如此这般的,两人决定去看“戏”了。 * 然后,奏与艾扎克以下北泽作为目标由青梅出发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走在如同晚上的庙会一般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好容易是终于赶到了剧场。 “呜哇——……怎么人这么多。” 剧场外人潮如织,还不习惯大场面的两人,多少有些忐忑。 “那个,是什么戏?” “呃——……那个。是《美杜莎》。” “是怎样的戏?” “……完全不知道。瞳叔母似乎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嗯——。也无所谓啦。日本的戏剧之类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哟。到底是怎样的呢。大抵是很风雅的吧。武士呀艺伎什么的会出来吧!要是有武戏就好了呀!” “我也只在小学时去看过亲子剧场。演员们穿着服装出来边跳边唱,很开心呐。兴奋得不得了呢。那么,赶快进场吧!” “哦——!” 几小时后。 戏演完了,从剧场出来的奏与艾扎克都呆然了。 “……看了了不得的东西呀……艾扎克……” “……唔、嗯。日本的戏剧……总觉得好了不起呢。好激烈呀。” 看样子,是刺激太过强烈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哟。” “……在观众的面前,连那样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艾扎克,大人的戏剧真是厉害呢。我今天晚上,或许是睡不着了。” “准是歌舞伎一般的想象哟。日本的戏剧……日本的戏剧……” “怎样都好啦,艾扎克。白蛇出来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害得我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小、小孩子不可以看哟!奏才只有15岁吧!”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看女人的美丽!和泡温泉一样嘛!” “才不一样呢!那是情色呀情色!奏还太早啦!” “嗫,他们做了什么!白蛇出来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很在意啦,告诉我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说不出口呢!不好意思呀! 从剧场里出来的人们都对这两人白眼相向。 奏和艾扎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总之,顺道去一趟中野百老汇(注1)不……?” “百老汇?日本也有么?这、这次又是什么戏?” “嗯。虽然不是戏剧,但该说是心蹦蹦跳好呢……还该说是能让人安心下来呢……” “这次会有武士吗?有吗?” “呃……那个。反正没有白蛇就行了嘛。” “拜启。大阿姨。 如此这般的,我感觉这是朝大人阶段又迈进了一步的一天。奏。”- 终- 桑原老师的话: 这是建站两周年·感谢庆祝的小小说。由于神纹与黑色心脏连续出版,所以创作了一篇小型的协作。虽然毫无意义……但若是能让您稍稍的发笑了,那即是我的荣幸了。(水菜) 注1:中野百老汇是东京中野区5丁目的商业大厦兼住宅大厦。于1966年开业的10建筑。从地下一层到4层是商业设施,5层以上是住宅设置。 地下一层与第一层是以食品和日常生活杂货为中心的商店街。从2层到4层是漫画、动画、偶像、音乐、手办、亚文化,以及御宅族向的店铺约占半数以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亚文化迷们造访此地。因此也有一个“御宅族大厦”的别名。 “艾扎克,去看戏吗?” 这是星期天早上的事情。 奏把两张戏票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金发睡得一塌糊涂,睡眼惺忪的下到一楼的艾扎克看。 “唔哇——,好奢侈啊!可以吗?” “本该是瞳叔母去的,但由于请她去的人突然去不成了,两人似乎是要一起去看。” “呜哇——呜哇——……我去!我去哟!是在哪里演?市民会馆?” “那个呢……” 奏边这么说着边翻看票面,回道:“但是稍微有点远……” “是在下北泽。” “下北半岛?” “不对不对。是在涉谷附近。在吉祥寺那换乘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紧张成那样吧。” “涉谷。原来。去城里的话就要保护者跟着去了呢。” 豪呀!艾扎克又变成那种奇怪的外国腔说道。 “我就作为你的保护人!去看那场戏吧!” 如此这般的,两人决定去看“戏”了。 * 然后,奏与艾扎克以下北泽作为目标由青梅出发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走在如同晚上的庙会一般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好容易是终于赶到了剧场。 “呜哇——……怎么人这么多。” 剧场外人潮如织,还不习惯大场面的两人,多少有些忐忑。 “那个,是什么戏?” “呃——……那个。是《美杜莎》。” “是怎样的戏?” “……完全不知道。瞳叔母似乎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嗯——。也无所谓啦。日本的戏剧之类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哟。到底是怎样的呢。大抵是很风雅的吧。武士呀艺伎什么的会出来吧!要是有武戏就好了呀!” “我也只在小学时去看过亲子剧场。演员们穿着服装出来边跳边唱,很开心呐。兴奋得不得了呢。那么,赶快进场吧!” “哦——!” 几小时后。 戏演完了,从剧场出来的奏与艾扎克都呆然了。 “……看了了不得的东西呀……艾扎克……” “……唔、嗯。日本的戏剧……总觉得好了不起呢。好激烈呀。” 看样子,是刺激太过强烈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哟。” “……在观众的面前,连那样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艾扎克,大人的戏剧真是厉害呢。我今天晚上,或许是睡不着了。” “准是歌舞伎一般的想象哟。日本的戏剧……日本的戏剧……” “怎样都好啦,艾扎克。白蛇出来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害得我没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小、小孩子不可以看哟!奏才只有15岁吧!”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看女人的美丽!和泡温泉一样嘛!” “才不一样呢!那是情色呀情色!奏还太早啦!” “嗫,他们做了什么!白蛇出来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很在意啦,告诉我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说不出口呢!不好意思呀! 从剧场里出来的人们都对这两人白眼相向。 奏和艾扎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总之,顺道去一趟中野百老汇(注1)不……?” “百老汇?日本也有么?这、这次又是什么戏?” “嗯。虽然不是戏剧,但该说是心蹦蹦跳好呢……还该说是能让人安心下来呢……” “这次会有武士吗?有吗?” “呃……那个。反正没有白蛇就行了嘛。” “拜启。大阿姨。 如此这般的,我感觉这是朝大人阶段又迈进了一步的一天。奏。”- 终- 桑原老师的话: 这是建站两周年·感谢庆祝的小小说。由于神纹与黑色心脏连续出版,所以创作了一篇小型的协作。虽然毫无意义……但若是能让您稍稍的发笑了,那即是我的荣幸了。(水菜) 注1:中野百老汇是东京中野区5丁目的商业大厦兼住宅大厦。于1966年开业的10建筑。从地下一层到4层是商业设施,5层以上是住宅设置。 地下一层与第一层是以食品和日常生活杂货为中心的商店街。从2层到4层是漫画、动画、偶像、音乐、手办、亚文化,以及御宅族向的店铺约占半数以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亚文化迷们造访此地。因此也有一个“御宅族大厦”的别名。 序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他正眺望着大型玻璃窗外的夜景,一座跨越东京湾的巨大吊桥映入眼帘。 白色光点整齐地排列在承载吊桥的缆绳上不停闪烁,仿佛是陆地上的星座。 以精美木纹为基调的顶楼休闲酒吧已经减弱照明,餐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对坐畅谈的客人们的脸庞映照得更为鲜明。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合身西装,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国绅士,乌黑的头发也整齐地梳至脑后,他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欧美人士,但是却没办法分辨出他的国籍,他有着端正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脸型,以及深邃忧郁的蓝色眼眸……虽然说外国人到外国人投资的饭店消费并不稀奇,但是他那过于合身的穿着实在引入侧目。 最显眼的就属那枚戴在男人右手中指上的大型戒指,它与那套合身西装显然不搭。 「赫尔穆特,抱歉,我迟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男人身后对他出声打招呼的竟然是一名日本少年,少年的右手也戴着相同造型的戒指,一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位身穿西装、被称为赫尔穆特的男人回过头去。 「……是凯文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变身为神乐崎卓姿态的凯文,这是凯文第二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面对赫尔穆特,赫尔穆特显然还记不起来这张陌生的面孔。 「伤脑筋,日本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相对的,日本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凯文在邻座坐下,对前来点餐的服务生说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藉故支开对方。 「你不喝点东西吗?」 「不用了,以这副国中生的模样喝酒会被抓。对了,马里耶斯还好吗?」 「伤势顺利复原中,不久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都怪你的导师出手太重,这次真的被他害惨了。」 「他已经不是我的导师了。回归正题吧,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沉着冷静的你难得会这么心浮气躁。嗯?亚蓝人呢?」 「他正在监视目标,我也必须马上赶回去。」 有事要联络的话打电话不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叫出来,自己却不会主动来找我!凯文对此似乎相当不满。赫尔穆特翘着修长的双腿,身体紧贴在椅背上望着凯文说道:「因为负责指挥作战的是我,所以我不希望朱德发现我的行踪,比起这个……」 说完之后,他将翘起的双腿放下,屈身靠近凯文。 「在目标被施展〈太阳神护身术〉前,你应该有机会可以彻底解决他的,但你却让他逃走了。凯文,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你能说明你屡次失败的原因吗?」 赫尔穆特口气严厉地质问凯文,只见凯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当时的状况对双方都不利罢了,我一定会靠我这双手弥补过失的。」 「当然,都怪你当初没有射中心脏,你是不是被感情左右了?这也难怪,你曾经是集那个人的宠爱于一身的人嘛。」 凯文狠狠地瞪了赫尔穆特一眼。 「这跟那没关系。」 「算了,我不会再追究了,你是我们凡城的英雄,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总之,你必须阻止心脏回到那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掌握了我们的重大秘密。」 「……赫尔穆特,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透漏吗?」 「你不知道反倒好,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吧,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接着,赫尔穆特将一个细长的木箱摆放至烛台前,凯文伸手拿起木箱,发现木箱的重量比想像中轻。 「这是?」 「这是瓦尔迪兹柏格寄放在我这边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而且你应该懂得如何使用它。」 凯文打开盖子,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反问:「这要给我?」赫尔穆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说道: 「请你注意,绝不能让阿斯的家伙抢得先机,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保护凡城的孩子们免于和你一样,在背部被烙下『数字烧烫伤痕』。」 凯文默默地看着窗外那座宛如星座般闪闪发光的巨大吊桥,桥的另一端有一栋类似「玩具反斗城」的建筑物。凯文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诅咒既无知又贪图繁华的街道似地,然后紧紧地握住木箱。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他正眺望着大型玻璃窗外的夜景,一座跨越东京湾的巨大吊桥映入眼帘。 白色光点整齐地排列在承载吊桥的缆绳上不停闪烁,仿佛是陆地上的星座。 以精美木纹为基调的顶楼休闲酒吧已经减弱照明,餐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对坐畅谈的客人们的脸庞映照得更为鲜明。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合身西装,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国绅士,乌黑的头发也整齐地梳至脑后,他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欧美人士,但是却没办法分辨出他的国籍,他有着端正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脸型,以及深邃忧郁的蓝色眼眸……虽然说外国人到外国人投资的饭店消费并不稀奇,但是他那过于合身的穿着实在引入侧目。 最显眼的就属那枚戴在男人右手中指上的大型戒指,它与那套合身西装显然不搭。 「赫尔穆特,抱歉,我迟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男人身后对他出声打招呼的竟然是一名日本少年,少年的右手也戴着相同造型的戒指,一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位身穿西装、被称为赫尔穆特的男人回过头去。 「……是凯文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变身为神乐崎卓姿态的凯文,这是凯文第二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面对赫尔穆特,赫尔穆特显然还记不起来这张陌生的面孔。 「伤脑筋,日本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相对的,日本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凯文在邻座坐下,对前来点餐的服务生说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藉故支开对方。 「你不喝点东西吗?」 「不用了,以这副国中生的模样喝酒会被抓。对了,马里耶斯还好吗?」 「伤势顺利复原中,不久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都怪你的导师出手太重,这次真的被他害惨了。」 「他已经不是我的导师了。回归正题吧,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沉着冷静的你难得会这么心浮气躁。嗯?亚蓝人呢?」 「他正在监视目标,我也必须马上赶回去。」 有事要联络的话打电话不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叫出来,自己却不会主动来找我!凯文对此似乎相当不满。赫尔穆特翘着修长的双腿,身体紧贴在椅背上望着凯文说道:「因为负责指挥作战的是我,所以我不希望朱德发现我的行踪,比起这个……」 说完之后,他将翘起的双腿放下,屈身靠近凯文。 「在目标被施展〈太阳神护身术〉前,你应该有机会可以彻底解决他的,但你却让他逃走了。凯文,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你能说明你屡次失败的原因吗?」 赫尔穆特口气严厉地质问凯文,只见凯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当时的状况对双方都不利罢了,我一定会靠我这双手弥补过失的。」 「当然,都怪你当初没有射中心脏,你是不是被感情左右了?这也难怪,你曾经是集那个人的宠爱于一身的人嘛。」 凯文狠狠地瞪了赫尔穆特一眼。 「这跟那没关系。」 「算了,我不会再追究了,你是我们凡城的英雄,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总之,你必须阻止心脏回到那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掌握了我们的重大秘密。」 「……赫尔穆特,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透漏吗?」 「你不知道反倒好,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吧,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接着,赫尔穆特将一个细长的木箱摆放至烛台前,凯文伸手拿起木箱,发现木箱的重量比想像中轻。 「这是?」 「这是瓦尔迪兹柏格寄放在我这边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而且你应该懂得如何使用它。」 凯文打开盖子,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反问:「这要给我?」赫尔穆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说道: 「请你注意,绝不能让阿斯的家伙抢得先机,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保护凡城的孩子们免于和你一样,在背部被烙下『数字烧烫伤痕』。」 凯文默默地看着窗外那座宛如星座般闪闪发光的巨大吊桥,桥的另一端有一栋类似「玩具反斗城」的建筑物。凯文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诅咒既无知又贪图繁华的街道似地,然后紧紧地握住木箱。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他正眺望着大型玻璃窗外的夜景,一座跨越东京湾的巨大吊桥映入眼帘。 白色光点整齐地排列在承载吊桥的缆绳上不停闪烁,仿佛是陆地上的星座。 以精美木纹为基调的顶楼休闲酒吧已经减弱照明,餐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对坐畅谈的客人们的脸庞映照得更为鲜明。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合身西装,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国绅士,乌黑的头发也整齐地梳至脑后,他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欧美人士,但是却没办法分辨出他的国籍,他有着端正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脸型,以及深邃忧郁的蓝色眼眸……虽然说外国人到外国人投资的饭店消费并不稀奇,但是他那过于合身的穿着实在引入侧目。 最显眼的就属那枚戴在男人右手中指上的大型戒指,它与那套合身西装显然不搭。 「赫尔穆特,抱歉,我迟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男人身后对他出声打招呼的竟然是一名日本少年,少年的右手也戴着相同造型的戒指,一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位身穿西装、被称为赫尔穆特的男人回过头去。 「……是凯文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变身为神乐崎卓姿态的凯文,这是凯文第二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面对赫尔穆特,赫尔穆特显然还记不起来这张陌生的面孔。 「伤脑筋,日本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相对的,日本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凯文在邻座坐下,对前来点餐的服务生说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藉故支开对方。 「你不喝点东西吗?」 「不用了,以这副国中生的模样喝酒会被抓。对了,马里耶斯还好吗?」 「伤势顺利复原中,不久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都怪你的导师出手太重,这次真的被他害惨了。」 「他已经不是我的导师了。回归正题吧,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沉着冷静的你难得会这么心浮气躁。嗯?亚蓝人呢?」 「他正在监视目标,我也必须马上赶回去。」 有事要联络的话打电话不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叫出来,自己却不会主动来找我!凯文对此似乎相当不满。赫尔穆特翘着修长的双腿,身体紧贴在椅背上望着凯文说道:「因为负责指挥作战的是我,所以我不希望朱德发现我的行踪,比起这个……」 说完之后,他将翘起的双腿放下,屈身靠近凯文。 「在目标被施展〈太阳神护身术〉前,你应该有机会可以彻底解决他的,但你却让他逃走了。凯文,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你能说明你屡次失败的原因吗?」 赫尔穆特口气严厉地质问凯文,只见凯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当时的状况对双方都不利罢了,我一定会靠我这双手弥补过失的。」 「当然,都怪你当初没有射中心脏,你是不是被感情左右了?这也难怪,你曾经是集那个人的宠爱于一身的人嘛。」 凯文狠狠地瞪了赫尔穆特一眼。 「这跟那没关系。」 「算了,我不会再追究了,你是我们凡城的英雄,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总之,你必须阻止心脏回到那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掌握了我们的重大秘密。」 「……赫尔穆特,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透漏吗?」 「你不知道反倒好,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吧,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接着,赫尔穆特将一个细长的木箱摆放至烛台前,凯文伸手拿起木箱,发现木箱的重量比想像中轻。 「这是?」 「这是瓦尔迪兹柏格寄放在我这边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而且你应该懂得如何使用它。」 凯文打开盖子,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反问:「这要给我?」赫尔穆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说道: 「请你注意,绝不能让阿斯的家伙抢得先机,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保护凡城的孩子们免于和你一样,在背部被烙下『数字烧烫伤痕』。」 凯文默默地看着窗外那座宛如星座般闪闪发光的巨大吊桥,桥的另一端有一栋类似「玩具反斗城」的建筑物。凯文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诅咒既无知又贪图繁华的街道似地,然后紧紧地握住木箱。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他正眺望着大型玻璃窗外的夜景,一座跨越东京湾的巨大吊桥映入眼帘。 白色光点整齐地排列在承载吊桥的缆绳上不停闪烁,仿佛是陆地上的星座。 以精美木纹为基调的顶楼休闲酒吧已经减弱照明,餐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对坐畅谈的客人们的脸庞映照得更为鲜明。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合身西装,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国绅士,乌黑的头发也整齐地梳至脑后,他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欧美人士,但是却没办法分辨出他的国籍,他有着端正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脸型,以及深邃忧郁的蓝色眼眸……虽然说外国人到外国人投资的饭店消费并不稀奇,但是他那过于合身的穿着实在引入侧目。 最显眼的就属那枚戴在男人右手中指上的大型戒指,它与那套合身西装显然不搭。 「赫尔穆特,抱歉,我迟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男人身后对他出声打招呼的竟然是一名日本少年,少年的右手也戴着相同造型的戒指,一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位身穿西装、被称为赫尔穆特的男人回过头去。 「……是凯文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变身为神乐崎卓姿态的凯文,这是凯文第二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面对赫尔穆特,赫尔穆特显然还记不起来这张陌生的面孔。 「伤脑筋,日本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相对的,日本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凯文在邻座坐下,对前来点餐的服务生说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藉故支开对方。 「你不喝点东西吗?」 「不用了,以这副国中生的模样喝酒会被抓。对了,马里耶斯还好吗?」 「伤势顺利复原中,不久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都怪你的导师出手太重,这次真的被他害惨了。」 「他已经不是我的导师了。回归正题吧,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沉着冷静的你难得会这么心浮气躁。嗯?亚蓝人呢?」 「他正在监视目标,我也必须马上赶回去。」 有事要联络的话打电话不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叫出来,自己却不会主动来找我!凯文对此似乎相当不满。赫尔穆特翘着修长的双腿,身体紧贴在椅背上望着凯文说道:「因为负责指挥作战的是我,所以我不希望朱德发现我的行踪,比起这个……」 说完之后,他将翘起的双腿放下,屈身靠近凯文。 「在目标被施展〈太阳神护身术〉前,你应该有机会可以彻底解决他的,但你却让他逃走了。凯文,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你能说明你屡次失败的原因吗?」 赫尔穆特口气严厉地质问凯文,只见凯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当时的状况对双方都不利罢了,我一定会靠我这双手弥补过失的。」 「当然,都怪你当初没有射中心脏,你是不是被感情左右了?这也难怪,你曾经是集那个人的宠爱于一身的人嘛。」 凯文狠狠地瞪了赫尔穆特一眼。 「这跟那没关系。」 「算了,我不会再追究了,你是我们凡城的英雄,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总之,你必须阻止心脏回到那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掌握了我们的重大秘密。」 「……赫尔穆特,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透漏吗?」 「你不知道反倒好,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吧,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接着,赫尔穆特将一个细长的木箱摆放至烛台前,凯文伸手拿起木箱,发现木箱的重量比想像中轻。 「这是?」 「这是瓦尔迪兹柏格寄放在我这边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而且你应该懂得如何使用它。」 凯文打开盖子,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反问:「这要给我?」赫尔穆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说道: 「请你注意,绝不能让阿斯的家伙抢得先机,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保护凡城的孩子们免于和你一样,在背部被烙下『数字烧烫伤痕』。」 凯文默默地看着窗外那座宛如星座般闪闪发光的巨大吊桥,桥的另一端有一栋类似「玩具反斗城」的建筑物。凯文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诅咒既无知又贪图繁华的街道似地,然后紧紧地握住木箱。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他正眺望着大型玻璃窗外的夜景,一座跨越东京湾的巨大吊桥映入眼帘。 白色光点整齐地排列在承载吊桥的缆绳上不停闪烁,仿佛是陆地上的星座。 以精美木纹为基调的顶楼休闲酒吧已经减弱照明,餐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对坐畅谈的客人们的脸庞映照得更为鲜明。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合身西装,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国绅士,乌黑的头发也整齐地梳至脑后,他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欧美人士,但是却没办法分辨出他的国籍,他有着端正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脸型,以及深邃忧郁的蓝色眼眸……虽然说外国人到外国人投资的饭店消费并不稀奇,但是他那过于合身的穿着实在引入侧目。 最显眼的就属那枚戴在男人右手中指上的大型戒指,它与那套合身西装显然不搭。 「赫尔穆特,抱歉,我迟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男人身后对他出声打招呼的竟然是一名日本少年,少年的右手也戴着相同造型的戒指,一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位身穿西装、被称为赫尔穆特的男人回过头去。 「……是凯文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变身为神乐崎卓姿态的凯文,这是凯文第二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面对赫尔穆特,赫尔穆特显然还记不起来这张陌生的面孔。 「伤脑筋,日本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相对的,日本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凯文在邻座坐下,对前来点餐的服务生说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藉故支开对方。 「你不喝点东西吗?」 「不用了,以这副国中生的模样喝酒会被抓。对了,马里耶斯还好吗?」 「伤势顺利复原中,不久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都怪你的导师出手太重,这次真的被他害惨了。」 「他已经不是我的导师了。回归正题吧,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沉着冷静的你难得会这么心浮气躁。嗯?亚蓝人呢?」 「他正在监视目标,我也必须马上赶回去。」 有事要联络的话打电话不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叫出来,自己却不会主动来找我!凯文对此似乎相当不满。赫尔穆特翘着修长的双腿,身体紧贴在椅背上望着凯文说道:「因为负责指挥作战的是我,所以我不希望朱德发现我的行踪,比起这个……」 说完之后,他将翘起的双腿放下,屈身靠近凯文。 「在目标被施展〈太阳神护身术〉前,你应该有机会可以彻底解决他的,但你却让他逃走了。凯文,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你能说明你屡次失败的原因吗?」 赫尔穆特口气严厉地质问凯文,只见凯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当时的状况对双方都不利罢了,我一定会靠我这双手弥补过失的。」 「当然,都怪你当初没有射中心脏,你是不是被感情左右了?这也难怪,你曾经是集那个人的宠爱于一身的人嘛。」 凯文狠狠地瞪了赫尔穆特一眼。 「这跟那没关系。」 「算了,我不会再追究了,你是我们凡城的英雄,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总之,你必须阻止心脏回到那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掌握了我们的重大秘密。」 「……赫尔穆特,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透漏吗?」 「你不知道反倒好,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吧,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接着,赫尔穆特将一个细长的木箱摆放至烛台前,凯文伸手拿起木箱,发现木箱的重量比想像中轻。 「这是?」 「这是瓦尔迪兹柏格寄放在我这边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而且你应该懂得如何使用它。」 凯文打开盖子,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反问:「这要给我?」赫尔穆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说道: 「请你注意,绝不能让阿斯的家伙抢得先机,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保护凡城的孩子们免于和你一样,在背部被烙下『数字烧烫伤痕』。」 凯文默默地看着窗外那座宛如星座般闪闪发光的巨大吊桥,桥的另一端有一栋类似「玩具反斗城」的建筑物。凯文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诅咒既无知又贪图繁华的街道似地,然后紧紧地握住木箱。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他正眺望着大型玻璃窗外的夜景,一座跨越东京湾的巨大吊桥映入眼帘。 白色光点整齐地排列在承载吊桥的缆绳上不停闪烁,仿佛是陆地上的星座。 以精美木纹为基调的顶楼休闲酒吧已经减弱照明,餐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对坐畅谈的客人们的脸庞映照得更为鲜明。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合身西装,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国绅士,乌黑的头发也整齐地梳至脑后,他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欧美人士,但是却没办法分辨出他的国籍,他有着端正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脸型,以及深邃忧郁的蓝色眼眸……虽然说外国人到外国人投资的饭店消费并不稀奇,但是他那过于合身的穿着实在引入侧目。 最显眼的就属那枚戴在男人右手中指上的大型戒指,它与那套合身西装显然不搭。 「赫尔穆特,抱歉,我迟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男人身后对他出声打招呼的竟然是一名日本少年,少年的右手也戴着相同造型的戒指,一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位身穿西装、被称为赫尔穆特的男人回过头去。 「……是凯文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变身为神乐崎卓姿态的凯文,这是凯文第二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面对赫尔穆特,赫尔穆特显然还记不起来这张陌生的面孔。 「伤脑筋,日本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相对的,日本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凯文在邻座坐下,对前来点餐的服务生说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藉故支开对方。 「你不喝点东西吗?」 「不用了,以这副国中生的模样喝酒会被抓。对了,马里耶斯还好吗?」 「伤势顺利复原中,不久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都怪你的导师出手太重,这次真的被他害惨了。」 「他已经不是我的导师了。回归正题吧,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沉着冷静的你难得会这么心浮气躁。嗯?亚蓝人呢?」 「他正在监视目标,我也必须马上赶回去。」 有事要联络的话打电话不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叫出来,自己却不会主动来找我!凯文对此似乎相当不满。赫尔穆特翘着修长的双腿,身体紧贴在椅背上望着凯文说道:「因为负责指挥作战的是我,所以我不希望朱德发现我的行踪,比起这个……」 说完之后,他将翘起的双腿放下,屈身靠近凯文。 「在目标被施展〈太阳神护身术〉前,你应该有机会可以彻底解决他的,但你却让他逃走了。凯文,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你能说明你屡次失败的原因吗?」 赫尔穆特口气严厉地质问凯文,只见凯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当时的状况对双方都不利罢了,我一定会靠我这双手弥补过失的。」 「当然,都怪你当初没有射中心脏,你是不是被感情左右了?这也难怪,你曾经是集那个人的宠爱于一身的人嘛。」 凯文狠狠地瞪了赫尔穆特一眼。 「这跟那没关系。」 「算了,我不会再追究了,你是我们凡城的英雄,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总之,你必须阻止心脏回到那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掌握了我们的重大秘密。」 「……赫尔穆特,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透漏吗?」 「你不知道反倒好,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吧,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接着,赫尔穆特将一个细长的木箱摆放至烛台前,凯文伸手拿起木箱,发现木箱的重量比想像中轻。 「这是?」 「这是瓦尔迪兹柏格寄放在我这边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而且你应该懂得如何使用它。」 凯文打开盖子,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反问:「这要给我?」赫尔穆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说道: 「请你注意,绝不能让阿斯的家伙抢得先机,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保护凡城的孩子们免于和你一样,在背部被烙下『数字烧烫伤痕』。」 凯文默默地看着窗外那座宛如星座般闪闪发光的巨大吊桥,桥的另一端有一栋类似「玩具反斗城」的建筑物。凯文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诅咒既无知又贪图繁华的街道似地,然后紧紧地握住木箱。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他正眺望着大型玻璃窗外的夜景,一座跨越东京湾的巨大吊桥映入眼帘。 白色光点整齐地排列在承载吊桥的缆绳上不停闪烁,仿佛是陆地上的星座。 以精美木纹为基调的顶楼休闲酒吧已经减弱照明,餐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对坐畅谈的客人们的脸庞映照得更为鲜明。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合身西装,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国绅士,乌黑的头发也整齐地梳至脑后,他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欧美人士,但是却没办法分辨出他的国籍,他有着端正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脸型,以及深邃忧郁的蓝色眼眸……虽然说外国人到外国人投资的饭店消费并不稀奇,但是他那过于合身的穿着实在引入侧目。 最显眼的就属那枚戴在男人右手中指上的大型戒指,它与那套合身西装显然不搭。 「赫尔穆特,抱歉,我迟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男人身后对他出声打招呼的竟然是一名日本少年,少年的右手也戴着相同造型的戒指,一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位身穿西装、被称为赫尔穆特的男人回过头去。 「……是凯文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变身为神乐崎卓姿态的凯文,这是凯文第二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面对赫尔穆特,赫尔穆特显然还记不起来这张陌生的面孔。 「伤脑筋,日本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相对的,日本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凯文在邻座坐下,对前来点餐的服务生说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藉故支开对方。 「你不喝点东西吗?」 「不用了,以这副国中生的模样喝酒会被抓。对了,马里耶斯还好吗?」 「伤势顺利复原中,不久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都怪你的导师出手太重,这次真的被他害惨了。」 「他已经不是我的导师了。回归正题吧,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沉着冷静的你难得会这么心浮气躁。嗯?亚蓝人呢?」 「他正在监视目标,我也必须马上赶回去。」 有事要联络的话打电话不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叫出来,自己却不会主动来找我!凯文对此似乎相当不满。赫尔穆特翘着修长的双腿,身体紧贴在椅背上望着凯文说道:「因为负责指挥作战的是我,所以我不希望朱德发现我的行踪,比起这个……」 说完之后,他将翘起的双腿放下,屈身靠近凯文。 「在目标被施展〈太阳神护身术〉前,你应该有机会可以彻底解决他的,但你却让他逃走了。凯文,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你能说明你屡次失败的原因吗?」 赫尔穆特口气严厉地质问凯文,只见凯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当时的状况对双方都不利罢了,我一定会靠我这双手弥补过失的。」 「当然,都怪你当初没有射中心脏,你是不是被感情左右了?这也难怪,你曾经是集那个人的宠爱于一身的人嘛。」 凯文狠狠地瞪了赫尔穆特一眼。 「这跟那没关系。」 「算了,我不会再追究了,你是我们凡城的英雄,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总之,你必须阻止心脏回到那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掌握了我们的重大秘密。」 「……赫尔穆特,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透漏吗?」 「你不知道反倒好,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吧,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接着,赫尔穆特将一个细长的木箱摆放至烛台前,凯文伸手拿起木箱,发现木箱的重量比想像中轻。 「这是?」 「这是瓦尔迪兹柏格寄放在我这边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而且你应该懂得如何使用它。」 凯文打开盖子,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反问:「这要给我?」赫尔穆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说道: 「请你注意,绝不能让阿斯的家伙抢得先机,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保护凡城的孩子们免于和你一样,在背部被烙下『数字烧烫伤痕』。」 凯文默默地看着窗外那座宛如星座般闪闪发光的巨大吊桥,桥的另一端有一栋类似「玩具反斗城」的建筑物。凯文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诅咒既无知又贪图繁华的街道似地,然后紧紧地握住木箱。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他正眺望着大型玻璃窗外的夜景,一座跨越东京湾的巨大吊桥映入眼帘。 白色光点整齐地排列在承载吊桥的缆绳上不停闪烁,仿佛是陆地上的星座。 以精美木纹为基调的顶楼休闲酒吧已经减弱照明,餐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对坐畅谈的客人们的脸庞映照得更为鲜明。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合身西装,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国绅士,乌黑的头发也整齐地梳至脑后,他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欧美人士,但是却没办法分辨出他的国籍,他有着端正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脸型,以及深邃忧郁的蓝色眼眸……虽然说外国人到外国人投资的饭店消费并不稀奇,但是他那过于合身的穿着实在引入侧目。 最显眼的就属那枚戴在男人右手中指上的大型戒指,它与那套合身西装显然不搭。 「赫尔穆特,抱歉,我迟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男人身后对他出声打招呼的竟然是一名日本少年,少年的右手也戴着相同造型的戒指,一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位身穿西装、被称为赫尔穆特的男人回过头去。 「……是凯文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变身为神乐崎卓姿态的凯文,这是凯文第二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面对赫尔穆特,赫尔穆特显然还记不起来这张陌生的面孔。 「伤脑筋,日本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相对的,日本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凯文在邻座坐下,对前来点餐的服务生说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藉故支开对方。 「你不喝点东西吗?」 「不用了,以这副国中生的模样喝酒会被抓。对了,马里耶斯还好吗?」 「伤势顺利复原中,不久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都怪你的导师出手太重,这次真的被他害惨了。」 「他已经不是我的导师了。回归正题吧,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沉着冷静的你难得会这么心浮气躁。嗯?亚蓝人呢?」 「他正在监视目标,我也必须马上赶回去。」 有事要联络的话打电话不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叫出来,自己却不会主动来找我!凯文对此似乎相当不满。赫尔穆特翘着修长的双腿,身体紧贴在椅背上望着凯文说道:「因为负责指挥作战的是我,所以我不希望朱德发现我的行踪,比起这个……」 说完之后,他将翘起的双腿放下,屈身靠近凯文。 「在目标被施展〈太阳神护身术〉前,你应该有机会可以彻底解决他的,但你却让他逃走了。凯文,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你能说明你屡次失败的原因吗?」 赫尔穆特口气严厉地质问凯文,只见凯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当时的状况对双方都不利罢了,我一定会靠我这双手弥补过失的。」 「当然,都怪你当初没有射中心脏,你是不是被感情左右了?这也难怪,你曾经是集那个人的宠爱于一身的人嘛。」 凯文狠狠地瞪了赫尔穆特一眼。 「这跟那没关系。」 「算了,我不会再追究了,你是我们凡城的英雄,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总之,你必须阻止心脏回到那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掌握了我们的重大秘密。」 「……赫尔穆特,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透漏吗?」 「你不知道反倒好,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吧,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接着,赫尔穆特将一个细长的木箱摆放至烛台前,凯文伸手拿起木箱,发现木箱的重量比想像中轻。 「这是?」 「这是瓦尔迪兹柏格寄放在我这边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而且你应该懂得如何使用它。」 凯文打开盖子,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反问:「这要给我?」赫尔穆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说道: 「请你注意,绝不能让阿斯的家伙抢得先机,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保护凡城的孩子们免于和你一样,在背部被烙下『数字烧烫伤痕』。」 凯文默默地看着窗外那座宛如星座般闪闪发光的巨大吊桥,桥的另一端有一栋类似「玩具反斗城」的建筑物。凯文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诅咒既无知又贪图繁华的街道似地,然后紧紧地握住木箱。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他正眺望着大型玻璃窗外的夜景,一座跨越东京湾的巨大吊桥映入眼帘。 白色光点整齐地排列在承载吊桥的缆绳上不停闪烁,仿佛是陆地上的星座。 以精美木纹为基调的顶楼休闲酒吧已经减弱照明,餐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对坐畅谈的客人们的脸庞映照得更为鲜明。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合身西装,不禁让人联想到英国绅士,乌黑的头发也整齐地梳至脑后,他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欧美人士,但是却没办法分辨出他的国籍,他有着端正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脸型,以及深邃忧郁的蓝色眼眸……虽然说外国人到外国人投资的饭店消费并不稀奇,但是他那过于合身的穿着实在引入侧目。 最显眼的就属那枚戴在男人右手中指上的大型戒指,它与那套合身西装显然不搭。 「赫尔穆特,抱歉,我迟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男人身后对他出声打招呼的竟然是一名日本少年,少年的右手也戴着相同造型的戒指,一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位身穿西装、被称为赫尔穆特的男人回过头去。 「……是凯文吗?」 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变身为神乐崎卓姿态的凯文,这是凯文第二次以神乐崎卓的模样面对赫尔穆特,赫尔穆特显然还记不起来这张陌生的面孔。 「伤脑筋,日本人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相对的,日本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凯文在邻座坐下,对前来点餐的服务生说声「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藉故支开对方。 「你不喝点东西吗?」 「不用了,以这副国中生的模样喝酒会被抓。对了,马里耶斯还好吗?」 「伤势顺利复原中,不久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都怪你的导师出手太重,这次真的被他害惨了。」 「他已经不是我的导师了。回归正题吧,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沉着冷静的你难得会这么心浮气躁。嗯?亚蓝人呢?」 「他正在监视目标,我也必须马上赶回去。」 有事要联络的话打电话不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叫出来,自己却不会主动来找我!凯文对此似乎相当不满。赫尔穆特翘着修长的双腿,身体紧贴在椅背上望着凯文说道:「因为负责指挥作战的是我,所以我不希望朱德发现我的行踪,比起这个……」 说完之后,他将翘起的双腿放下,屈身靠近凯文。 「在目标被施展〈太阳神护身术〉前,你应该有机会可以彻底解决他的,但你却让他逃走了。凯文,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手?你能说明你屡次失败的原因吗?」 赫尔穆特口气严厉地质问凯文,只见凯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当时的状况对双方都不利罢了,我一定会靠我这双手弥补过失的。」 「当然,都怪你当初没有射中心脏,你是不是被感情左右了?这也难怪,你曾经是集那个人的宠爱于一身的人嘛。」 凯文狠狠地瞪了赫尔穆特一眼。 「这跟那没关系。」 「算了,我不会再追究了,你是我们凡城的英雄,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总之,你必须阻止心脏回到那个人身上,因为那个人掌握了我们的重大秘密。」 「……赫尔穆特,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透漏吗?」 「你不知道反倒好,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吧,这次叫你出来是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接着,赫尔穆特将一个细长的木箱摆放至烛台前,凯文伸手拿起木箱,发现木箱的重量比想像中轻。 「这是?」 「这是瓦尔迪兹柏格寄放在我这边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而且你应该懂得如何使用它。」 凯文打开盖子,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反问:「这要给我?」赫尔穆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说道: 「请你注意,绝不能让阿斯的家伙抢得先机,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保护凡城的孩子们免于和你一样,在背部被烙下『数字烧烫伤痕』。」 凯文默默地看着窗外那座宛如星座般闪闪发光的巨大吊桥,桥的另一端有一栋类似「玩具反斗城」的建筑物。凯文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诅咒既无知又贪图繁华的街道似地,然后紧紧地握住木箱。 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 第一章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 赫曼·艾尔利已经去世了。 他是奏于德国停留期间的专任心脏移植协调员。 听说他是在奏回国的几天后逝世的,死因是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 ——骗人…… 奏在收到医疗翻译员中田小姐的电子邮件、得知赫曼医生的死讯后,因为过度震惊而茫然若失。 就连仁美阿姨也因为事出突然而大吃一惊,奏扑倒在艾札克的怀中放声大哭,哭了一阵子之后,情绪依然迟迟无法平复,就算他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但是只要一想到赫曼医生,马上就会红了眼眶。 「就是这封邮件呀。」 奏让艾札克看了那封带来噩耗的邮件。 奏双眼红肿地说道: 「艾札克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吗?你们同样是心脏移植协调员耶。」 「……因为我们的职场讲求专业分工,而赫曼医生是在史托尔曼纪念医院上班的心脏受赠移植协调员,除非是器官移植期间,否则他和我们这些网路器官移植单位的心脏捐赠移植协调员并不会有直接的接触。」 「可是,你们好歹也是相处了一个多月的伙伴呀!完全没有联络也太奇怪了吧,之前吾妻医生出事的时候,你不是也不知道赫曼医生的近况吗?」 奏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责问艾札克,艾札克只能无奈地说道: 「奏……」 「太奇怪了吧!吾妻医生变得那么凄惨,现在连赫曼医生也死了!我根本无法相信这是意外……艾札克,请你调查看看吧,欧洲器官移植网应该调查得出来吧!?一定可以查出赫曼医生到底是被谁杀害的吧!?」 「奏,别无理取闹了。」 「都是这颗心脏害的。」 奏全身发抖地继续说道: 「都是因为我动了心脏移植手术才会害死赫曼医生,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移植了心脏……才会把大家卷进来,早知道我就不应该选择活下去……如果我没有移植心脏就这样死掉的话……!」 紧接着,奏被打了一巴掌,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脸颊,原来是艾札克打的,他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末见的恐怖表情。 「别胡说八道……奏没有白白送死的道理,绝对没有这回事,不是吗?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札克……」 「如果你死了的话……死了的话……!」 艾札克语带哽咽、紧咬嘴唇,下个瞬间,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突然将奏搂进怀中并紧紧地抱着他,因为拥抱的力道过强,让奏根本无从抵抗。 「……艾、艾札克……?」 拥抱对西方人而言,或许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行为,但是对于不太习惯透过肢体接触来表达感情的日本人而言,实在太过于直接了,使奏困惑不已。 (啊……不过,赫曼医生以前也经常像这样拥抱我。) 泪水又在奏的眼眶中打转,于是奏闭上眼睛,静静地靠在艾札克的怀中。 奏觉得赫曼医生的拥抱非常温暖,充满了关怀之情,而艾札克的拥抱则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情感。艾札克那浑厚的胸膛和强而有力的臂膀唤醒了奏小时候被父亲紧紧拥抱时的遥远记忆,从他的胸口深处传出的心跳声,让奏产生一种被母亲拥在怀里入睡的错觉,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我好像一直受到艾札克的保护。) 直到艾札克离开奏为止,奏都安稳地躺在他的怀中,在不知不觉之中,艾札克紊乱的心跳和奏的心跳仿佛合而为一似地刻划出相同的节奏,让奏不安的情绪也随之舒缓下来。 (好怀念的味道……) 心脏与心脏将两个人连结在一起,让两人合而为一。 他们都清楚地感受到两颗心脏正以相同的节奏律动着,过了一段时间,艾札克终于放开奏,他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平静。 「……奏,对不起,打了你一个耳光。」 「不会。我也有错,说了奇怪的话,抱歉。」 两人将视线移回笔记型电脑的荧幕上,不过画面已经自动切换到奏最喜欢的卡通人物的荧幕保护程式。 「总之,我会试着和总部联络看看,我也认为赫曼医生的死不可能和事件无关,我也会联络警政单位确认详情的,只是……我还是很在意……」 艾札克的脸上又露出凝重的神情。 「赫曼医生留给奏的信……」 艾札克的视线停留在荧幕保护程式上,只见三头身的莫卡正在追着球跑,奏的心情正好和莫卡快乐的模样形成强烈对比,看起来满脸忧郁。 * 结果,难得的星期天却无所事事地浪费掉了。 奏完全没有食欲,无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一整天都窝在床上抱着枕头和膝盖,他只要一说自己没力气洗澡,仁美阿姨就会以:「赫曼医生千叮咛万交代,要奏每天洗澡以防细菌感染。」将奏数落一番,被这么一说,奏不禁又红了眼眶。 (赫曼医生……) 奏趁着泡在浴缸中脸被水打湿时,又痛哭了一场。 赫曼医生是一位个性开朗慈祥的叔叔,在奏等待心脏移植的期间里,他不断替奏打气,当他看到奏在语言不通又人生地疏的国度无止尽地等待移植手术、活在畏惧死亡的阴影下导致情绪低落时,总是不忘说笑话逗奏开心,一字一句地细心教导奏学习德语;为了感谢赫曼医生,奏也曾经教赫曼医生说日语…… (果然是骗人的吧……) 我不相信。 艾札克已经和德国方面确认过赫曼医生的现状,据说赫曼医生自从奏回到日本后,便以出差的名义离开柏林,然后在出差期间发生车祸身亡,那似乎是一场非常严重的车祸,听说花费不少时间才得以确认死者的身分,之后也有许多医疗相关人员出席赫曼医生的丧礼。 (为什么?我明明恢复健康了,但是却反而害死了原来那么健康的赫曼医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 奏认为这一切绝对不是偶然。 不管怎么想,奏都觉得这些事一定和自己移植的心脏有关。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车祸,赫曼医生一定是被某人杀害的,绝对不是偶发事件!) 就因为我移植了这颗心脏?都是这颗心脏害的吗?如果凯文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颗在直升机坠机时被掉包的「心脏」,就是拥有特殊意义的「心脏」。 ——我移植在你身上的……是恶魔的心脏…… (赫曼医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所以才会留下信件想要让我知道……难道,赫曼医生发现了有关心脏移植的重大秘密吗?) 假使对方是为此故意制造那场车祸的话,除了封口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理由了。 ——是那些怕操刀医生透漏心脏秘密的家伙们为了封住他的口,才害他变成那个样子的。 是谁?是掉包心脏的人做的吗?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件事应该不是神乐崎他们做的,因为神乐崎他们就是企图阻止「被掉包的心脏」继续跳动的人。难道不同立场的人也开始行动了吗?难道是掉包了「恶魔心脏」的人下的手?) ——就是你也很熟识的那些人。 (我认识的人……我很熟识的人……?) 当奏在浴室中百思不解地思考这些问题时,艾札克已经走到奏的房间里。 他悄悄地溜进去,在未经奏许可的情况下打开了笔记型电脑,搜寻电子邮件的寄件备份,浏览昨天晚上奏传送给中田小姐的那封信。 (奏……他竟然在我不知道 的时候写了这样的电子邮件……) ——艾札克先生,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有事想请教你…… 紧盯着液晶荧幕的咖啡色眼眸中透出了冰冷的寒光。 总之,「赫曼的信」还没有传送过来。 艾札克先将外部硬碟的usb插上电脑,然后用非常敏捷熟练的动作不断地进行操作,大致告一段落后,还不忘迅速清除了操作时留下的记录并关掉电源,戴在左耳上的耳机传来楼下的脚步声,这代表奏已经洗好澡准备要上楼了,艾札克再次确认房内摆设是否和原先一样,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奏的房间。 不久,什么都不知道的奏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然而—— 「咦?」 奏一踏入房间,便立刻察觉有些不太对劲。 (总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和刚刚不太一样……?) 可是,物品的摆放位置并没有改变,也找不到可疑的地方。 (是我想太多了吗?) * 上个星期降下的大雪在周末的暖和阳光照射之下,已经从街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体育馆北侧的屋角还隐约可见积雪从屋顶融化后掉落下来的痕迹。 「午安!嘉手纳~~?嘉手纳同~~学?」 星期一的午休时间,穿着立领制服的三年级生内海淳也突然出现在奏上课的二年级教室前。 自从那天买完模型各自返家后,内海一直都很担心奏,那时,他们偷偷跑去立川的事被艾札克发现,内海眼见大事不妙,于是便丢下奏和艾札克自己回家了,内海觉得当时的气氛真的很尴尬,猜想奏回家后一定被骂惨了,不过,当时内海也只能一边祈祷奏能自求多福,一边搔搔头离去。现在,他为了确认奏还有没有在生气而小心翼翼地望向教室内。 明明是下课时间,但是奏却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座位上,他用手肘撑着桌面双手交握,沉思的侧脸看起来非常认真,让人觉得他大概不想被人打扰,而且,内海觉得奏的样子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 「喂!嘉手纳,你怎么啦?」 内海走了过去,用严肃的表情出声呼唤他,奏这才回过神来。 「是内海呀。」 「哈、哈哈!那天我离开后怎么啦?呃,果然被骂惨了吧……那个,我也不是故意跑掉的……」 内海摆出笑脸,他想趁奏开骂之前向他道歉,没想到奏的脸色异常凝重,也没发火,眼角甚至泛着泪水,反而把内海吓得惊慌失措。 「你又怎么啦?他终于闹分手啦?」 「你在说什么呀!分手?谁和谁!」 奏频频擦拭眼角,他的下眼睑已经因为持续哭泣变得又红又肿,连内海都觉得这次的事情绝不单纯。 「奏……如果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不妨说给我听听吧。」 奏用那对红得像小白兔的眼睛望着内海。 来到了屋顶上,徐徐春风轻轻地吹拂着两个人的脸庞。 随着积雪融化,声称罹患花粉症的人也陆续出现,四周顿时冒出许多戴口罩的人。幸好奏并非过敏体质,不会因为春天的温暖阳光而感伤,不过,就算奏置身于风和日丽的春日中,仍然苦着一张脸。 两人并肩坐在围篱旁,奏将赫曼医生的死讯告诉了内海,接二连三地听到那么多人的死讯,即使是乐天的内海脸上也露出不解的神情,于是内海开始提出藏在内心里的许多疑问,他的疑问正好戳中奏的心事,让奏在不知不觉中将积存已久的心事统统说了出来,从雪女事件、心脏被掉包的事情、决定不再事事仰赖他人而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克服现状等事,一直说到自己去探视吾妻医生后,变得闷闷不乐的原因。 听得内海惊呼连连,到最后,内海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嗯。」奏点了点头,内海接着说道: 「嘉手纳,你未免太见外了吧,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我怕说出来会吓到你,而且……」 奏在心中暗自嘀咕着,我也不希望再连累到内海,没想到内海却说道: 「笨蛋!我才不会被吓到咧!不说出来反而让我更担心。」 看到内海的反应,让奏有点惊讶,内海摸了摸鼻头接着说道: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把奏当成最好的朋友喔。」 「真的?」 「因为,只有你才可以和我热烈地讨论模型嘛!换作是别人,一听到御宅族这三个字早就闪得远远的,我才不想在那些不懂模型的人面前谈论模型,他们八成会说我很恶心,然后速速结束话题,你也知道嘛,我这个人就是爱面子。」 内海说的话全都让奏十分意外。 因为,奏一直觉得内海和自己不同,他不但人面广、朋友也多,网友好像也不少,内海虽然是御宅族,但是却意外的时髦,总是充满自信,还敢公然表示自己喜欢模型,所以奏一直不觉得内海会自卑,甚王觉得内海太过耀眼,显得有些遥不可及。 「……网友虽然很重要,不过,我还是觉得和现实中的朋友在一起比较快乐,特别是和奏在一起的时候喔。」 内海在奏的面前时,才能表现出最轻松自在的一面,觉得好就直说无妨,不需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不但可以快乐地谈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还可以获得对方的认同,他们是真正的「好朋友」,对内海而言,奏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不用客气,我会尽量帮你的。」 「内海……」 「虽然我快毕业了,不过即使离开学校,我们还是会因为模型而聚在一起嘛。」 奏不禁鼻头一酸,不断用袖子擦拭眼角,他从来没想过内海竟然这么关心自己。 「内海,谢谢。」 「不用谢啦。」内海笑着说道。 「不过,我好在意他留给你的那封信啊……总觉有点像遗言。对了,那封电子邮件你有给其他人看过了吗?」 「嗯,给艾札克看过。」 听到奏的回答,内海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知为何陷入沉思当中,接着又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 「不然这样吧,为了慎重起见,下次对方来信时,最好请对方同时寄到别的电子信箱比较保险,我可以把信箱借你用,我觉得还是不要使用寄件副本比较好,以防万一。」 「什么意思?」 「假使赫曼医生是被杀害封口的话,对犯人而言,要是他将生前留下来的那封信寄给你一定会很困扰,所以对方说不定会检查你的电脑或邮件伺服器。」 「不会吧!?」 「我这么说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在启动自己的电脑时,有确实设定好开机密码吗?」 奏摇了摇头,不过如果是摆在客厅那台全家共用的电脑的话,家人都会各别设定自己的密码登入,不过现在这台笔电只有奏在用,所以奏才会没作任何防备;也就是说,只要开机,任何人都可以阅读里面的档案。 「这样太危险了,回家后最好马上设定密码,让别人无法阅读你的资料。」 「这是什么意思?不能给家人看到吗?」 「不是,你不是认识一些能靠戒指为所欲为的人吗?那些人说不定会伪装成你的家人混入你家,我认为普通的信件最好也寄到其他地址比较保险,你要寄到我这里也可以,不然去邮局租个信箱也不错。」 内海果然很机灵,不断指出别人可能趁虚而入的部分,希望能拟出万全之策。 「然后,记得要好好扫毒喔,虽然这些都很基本,不过记得要避免奇 怪的程式入侵电脑,还有……」 内海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你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你和我谈过这些事,包括艾札克在内。」 「连艾札克都不能说吗?」 「没错,他问你的时候最好装作不知道。还有,下次和我见面、要告诉我重要事情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确认我的手上有没有戴戒指,说不定有人会假扮我来套你的话。」 「那个,内海……难道你……」 奏忧郁地继续问道: 「你在怀疑艾札克吗?」 内海并没有回答奏的问题,他将双手交叉在胸前陷入沉思。 * 「下课啦,奏。」 才刚放学,奏就像往常一样回到在车上等候多时的艾札克身旁,他坐在驾驶座上,膝盖上很难得摆着一台笔记型电脑。 「我调查过赫曼医生的事了。」 在警戒待命期间,艾札克似乎已经取得多方联络,奏瞄了电脑一眼,画面上都是德文,接着艾札克关掉电脑,将它放回摆在后座的电脑包内。 「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嗯,我也认为赫曼医生和吾妻医生一样,是被人攻击的,因此透过警政单位去收集情报。」 准备扣上安全带的奏吓了一大跳,艾札克则一边边发动车子一边解释: 「据状况研判,这似乎是单一事故,听说是方向盘操作错误冲撞桥墩所致。」 「不是定时炸弹爆炸之类的吗?」 「嗯。为了慎重起见,警方还特别透过路旁的超速照相机检视过当时的行车状况,发现赫曼医生的车速竟然高达两百公里左右,原本以为他或许是被其他车辆追赶,后来却发现车子的前后方都不曾出现类似车辆。」 说着说着,艾札克解除了手煞车。 「照相机未必能拍到所有的东西,若追赶他的是土地神或精灵兽,照相机根本就拍不到。」 「难道是神乐崎他们做的吗?为什么?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呀!」 「……是吗?对他们这种思想偏激的恐怖分子而言,这种事可说是稀松平常,他们很有可能将所有关系人全都抹杀掉。」 艾札克一面注视着前方,一面踩着油门,奏看着艾札克的侧脸开口说道: 「艾札克,你认为袭击吾妻医生的也是神乐崎他们吗?」 「是的,除了他们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虽然他们被称为恐怖分子,不过,他们的活动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和宗教利益有关吗?还是某国的反国家体制分子呢?我记得你好像曾经叫神乐崎亡国之徒什么的,所以多少知道些什么吧。」 「我虽然知道,但基于捐赠者的身分保密义务,所以不能告诉你。」 艾札克依旧守口如瓶,于是奏念头一转,改问: 「……那么,你可以回答我其他问题吗?」 「要论事情而定。」 「嗯……」奏陷入思考,这下该从什么角度切入比较好呢? 「啊!」艾札克突然大叫一声。 「对了,仁美太太交代过我,要提醒你去量身订做新制服。」 「啊!」奏这才想起这件事。 「对喔,那就请艾札克绕去住江町的裁缝店一下吧,春天开始就要穿新制服了。」 「咦,为什么?」 「我们的学校从下学期起,要全面换成西装式制服,所以我也要换穿新制服才行。」 艾札克显得非常惊讶,奏皱起眉继续说道: 「现在还穿着立领制服太显眼了,如果是转学生的话还挺帅的,但对留级的人来说没什么好光彩的。」 「太可惜了,那套制服那么好看,又非常适合奏。」 「嗯……不过,太醒目了我不太喜欢。」 奏看似落寞地苦笑着说道: 「内海他们在的话倒还好,但春天开学以后他们就不在学校了,而且我喜欢平凡过日子,过去就是因为心脏病发生了许多事,使得许多大人们为了我一个人四处奔波,我在心里虽然很感谢他们……不过,还是觉得很害怕。哈哈,我希望以后能尽量低调一点,和同学们穿一样的西式制服就不会那么引入注目了。」 「奏……」 「虽然再忍耐个一年毕业了就好,但我还是很希望能早点和新同学混熟。」 奏消极地说道,艾札克好像也感受到他的寂寞,却没多做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先去住江町对吧。」然后打了方向灯准备往右转。 那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裁缝店,也有在帮附近学校的学生订做制服,进入裁缝店后,奏马上脱下上衣请店里的老板娘帮忙丈量尺寸,看到艾札克在一旁等待,老板还特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和金发的外国人站在一起果然很引入注目。 「哦~~远从德国来的呀……难道高德寺住持口中的那位戴着眼镜、非常好学的外国人就是你?」 「高德寺住慈……噢,是上次那一位老先生呀。」 他是奏同班同学的爷爷,雪女事件发生时,奏和艾札克曾经前去叨扰他。 「住持曾在讲道法会中提起你的事喔,还说希望你有空能再到寺里玩。」 艾札克感到有点意外,外国人在这个城市里确实太引人注目了,在不知不觉当中,自己似乎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这时,里面似乎已经量好尺寸了。 「那么,我要订做一组新制服。」 「麻烦你们了。」奏边说边穿回立领制服,他因为长期住院,所以很少穿上学校的制服,奏其实非常喜欢这套制服,甚至觉得有点舍不得,但是,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要好好规划未来才行。 (说到未来……) 遗憾的是,就目前的状况看来,奏显然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 * 量好制服的尺寸之后,奏和艾札克来到了裁缝店附近的釜渊公园。 这里就是上次冒牌邬尔蒂雅现身的河滨公园,虽然当时公园覆盖在厚厚的白雪中,不过现在积雪已经完全融化,还能清楚看见位于桥另一头的杂木林,奏一想到自己差点在那种荒郊野外遇难,对雪就产生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接着,他们并肩坐在可以清楚眺望河面的长椅上,打开刚买的罐装咖啡。 「那个……艾札克。」 「嗯?」 「你不是说过邬尔蒂雅或神乐崎都会使用其他地区的法术吗?神乐崎拥有的是阿兹特克的神奇石刀,而邬尔蒂雅小姐施展的〈太阳神护身术〉则是埃及的法术,然后假扮邬尔蒂雅的人运用的是西伯利亚的法术,那朱德先生又是……」 「朱德使用的是希腊的咒术。」 「朱德先生是希腊人吗?」 「不是,这和出生地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拥有符合自己波长的土地,而他们都找到了最符合自己灵魂波长的区域,并习得当地的法术。」 「你说他们都叫做……修术者?」 「是的,邬尔蒂雅是埃及修术者,凯文是阿兹特克修术者,朱德则是希腊修术者。」 「那艾札克呢?」 「我还不是。」 艾札克苦笑地说道。 「拥有戒指的人都是某地独当一面的高手,我还是个半吊子。」 听着河川的潺潺流水声,奏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戴着细框眼镜的艾札克的侧脸。奏心想,既然使用某地域的法术和自己的出生地没有关系,也就是说,凯文并不是出身于「阿兹特克文明」发祥地墨西哥啰。 艾札克叫凯文为「亡国之徒」时,神情极为愤怒,奏觉得他当时的表情 和发现凯文袭击奏时的愤怒不同,奏记得他们当时在争吵是否要拯救多数民众,理由是否和国家存亡有关等等,如此一来可以推测…… (神乐崎和艾札克果然是……) 「艾札克,我问你喔,你是在小时候逃出东德的吧?」 「嗯,是啊。」 「艾札克曾经说过在逃亡期间两德统一,德国不再分成东德和西德两阵营,而那段期间里,艾札克曾经待在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那到底是哪个国家呢?」 听到奏的问话,艾札克将嘴贴近罐装咖啡的开口处,就这样愣在那里。 奏靠了过去,紧接着问道: 「我在地理课时上过东欧的历史,听说当时苏联解体,等东西阵营的冷战结束后,许多国家纷纷统一或独立,地图也因此出现重大改变,艾札克待过的国家也是其中之一吗?究竟在哪里啊?」 艾札克闭口不语。 「是南斯拉夫(注:南斯拉夫于1992年解体)吗?还是捷克斯洛伐克(注:捷克斯洛伐克于1992年解体,于次年成为捷克共和国及斯洛伐克共和国两个独立国家)呀?……啊,不过捷克和斯洛伐克现在都还存在,难道是其他国家?」 艾札克静静地站了起来,然后默默离开。 「等等,艾札克!『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到底在哪里?难道神乐崎、邬尔蒂雅小姐,和我的心脏捐赠者都来自那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吗!?」 艾札克停下脚步。 久久陷入寂静之中。 耳边只听到潺潺流水声,奏屏气凝神地等待答案,然而艾札克却打算继续向前走,奏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大声问道: 「难道,这颗心脏的捐赠者是……!」 艾札克回过头来。 他的表情异常认真,露出愤恨的目光。 奏停下脚步。 (……艾札克……) 奏从来没看过艾札克露出这样的表情…… * 回到家后,气氛凝重依旧,于是奏躲进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后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艾札克从那之后就没有和我说过话……) 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那样的反应绝对不寻常。 奏突然想起戴在胸前的那颗会发光的天然宝石,于是用手指拿起它,看着那条垂挂着天然宝石『葡萄石』的项链,黄色宝石中的卢恩符文清晰可见,听说那个卢恩符文叫做『Ψ(algiz)』——代表「保护」或「守护」,奏觉得这个卢恩符文的形状有点像行动电话的收讯符号。 (录入者注:不会打什么卢恩符文,『』中的字母只是随便打了个看上去长得像的==b) 艾札克身上的则是他的守护石——堇青石,里面的卢恩符文和奏的一样,两条项链就是靠卢恩符文『Ψ(algiz)』相互联系,只要握着宝石注入强烈的意念,艾札克就会前来营救自己。 (葡萄石是〈慰藉之石〉呀……) 明明是石头,却给人一种柔和感,拿起来欣赏一番后,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平静。艾札克曾经说过,这颗石头的波动可以镇压土地神的怒气。 奏原本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各摆放着一小堆盐巴(注:在日本,盐巴被认为具有避邪功效),现在已经由蜡花所取代,那是艾札克在大雪中营救奏时释放出来的东西,形状如同用蜡雕刻而成的花朵,很像奏最喜欢的蜡梅(注:蜡梅(chimonanthuspraeco),为蜡梅科蜡梅属之落叶灌木,十二月至二月左右会于细枝上开满小花),它们的大小和玫瑰花差不多,艾札克称这种蜡花为「避邪之花」。 它可以当作结界防止土地神接近,听说绪方家建地的四个角落上也由朱德设置了效果非常强的「避邪」设施,因此,只要待在家里就可以安心了。 (假使赫曼医生真的是遭人杀害,那凶手到底是谁呢?) 即使回到家,这件事情还是在奏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依照凯文的说法来看,企图阻止吾妻医生泄密的似乎另有其人,仔细一想,吾妻医生遭恶犬攻击,而凯文也同样遭到野狗攻击,难道他们都是被同一个「会操控恶犬」的人攻击的吗? (朱德先生可以使用让地热升高的法术,当时,河岸的温度确实升高了,因此可以确定使河岸温度上升的人应该是朱德先生没错,不过当时艾札克也在附近,他的目的大概是击败神乐崎吧。) 照这样推断,袭击吾妻医生的也是朱德他们? 不可能!奏摇摇头,背脊上却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听说吾妻医生曾经指着艾札克大叫「恶魔」。) 难道犯人是朱德先生和艾札克?怎么可能!因为,他们是欧洲器官移植网的人,移植网的人没有理由灭口移植相关人员呀。 奏突然吓得从床上坐起身来。 (他们真的是欧洲器官移植网的人吗?) 奏看著书桌上的笔记型电脑。 (难道赫曼医生和我抱持着同样的疑问……?) 杀人灭口。 这个说法对奏来说相当具有说服力。 (假使对方的目的和心脏移植无关,而是另有目的不得不杀人灭口的话……) 「我、我在想什么啊。」 奏甩了甩头。 「不管是艾札克或朱德先生,他们都一直保护着我,这么好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杀害赫曼医生的凶手!」 ——他所保护的真的是『你』吗? 凯文的话浮现在脑海中,否决了奏对艾札克和朱德的信任,奏吞了吞口水。 (莫非他们想守护的人不是『我』……?) ——小心不要被那两个人夺走心脏。 奏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上。 然后慢慢地拉高视线,将目光停在挂在衣架上的另一件立领制服上,那是凯文当时在学校屋顶上脱掉的全新立领制服,上面还有子弹的枪孔……奏站了起来,伸手取下那件制服。 (我再也见不到神乐崎了吧。) 虽然艾札克曾经声称他想用谎言来动摇奏的意志,可是…… (或许是吧,不过,我还是很想和凯文见面、和他聊聊天,他一定知道『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是什么意思吧。) 奏望着窗外想着,要怎么做才能再见到凯文呢?要是当时有跟凯文要电子信箱就好了。(不过他也不会告诉我吧……)不,凯文现在一定躲在某个地方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谎言,都必须由自己来判断!) 打开窗户,冰凉的空气立即流泄而入,奏看了看四周,夜晚的住宅区街道万籁俱寂,晚上十一点的道路上不见半点人影,只有自动贩卖机的灯光依旧明亮刺眼。 「神乐崎~~!你在吧?我有话想对你说,要怎么做才能见到你呢?」 奏将身子探出窗外,朝着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呼喊。 「我有话想当面对你说啊,神乐崎!」 然而,没有人回话。 只有一轮明月高挂在头顶。 * 此刻,艾札克刚好不在家。 他悄悄地溜出寂静无声的绪方家,来到附近的小神社,那是一座只点着一盏小灯泡的小神社,灯泡上罩着斗笠状灯罩;艾札克站在供奉着犬兽大口真神的祠堂前方。 「移植心脏的少年已经注意到赫曼医生的事情了。」 四周见不到任何人影,但是艾札克不以为意地继续看着没有人的前方说话。 「……他似乎打算自己调查事情的真相,我 已经得知赫曼医生以移植心脏的少年为对象留下了一封信件,我们太大意了,当时应该到他家确认才对。」 「是吗。」 从祠堂的方向传来男人的低沉嗓音,对方踏着草地出现在艾札克面前,他是身上裹着毛皮斗蓬的朱德。 「已经拟定好对策了吗?」 「我会一一检查寄给他的邮件,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会将它删除,虽然电脑已经被设定密码,但为了避免触动侦测软体已经安装了入侵程式,所以不会影响到监视工作,不过……」 「该是献出贡品的时候了。」 黑暗中,艾札克的表情非常严肃,镜片底下的眼神冰冷无比。 「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被查出真相的。」 必须趁奏还没发现真相、事情尚未复杂化前做个了断,即使不是这样,艾札克也浪费太多时间了,太过融入环境也是个问题。 「我之前过度配合移植心脏的少年的步调走,不过接下来,我打算排除感情因素,以便顺利达成任务。」 艾札克的眼神中已经完全不见先前那种飘忽不定的神色,而朱德也清楚地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他的内心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或许是因为赫曼的死讯已经传到奏的耳里,让他不得不立刻下定决心吧,艾札克终于恢复成冷静、冷酷的情报人员。 「……你终于可以割舍他了。」 虽然朱德曾经考虑过如果艾札克无法舍弃奏的话,不妨让他们保持距离,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没问题了。 「这么一来就可以安心进行任务了,我们的工作不容一时半刻的犹豫,等我掌握计划进度后会主动通知你,在那之前,心脏就交给你保护了。」 直到听到艾札克回答:「是。」后,朱德才亮出戒指,高喊:「乌尔滋!」 只见戒指上立即窜出两条蛇包裹住朱德的身体,朱德在其中逐渐改变姿态,转瞬间就变成一只大型犬。仔细一看,非常像不久前因为走失跑到学校的那只外型酷似白熊的大型犬。 变身为大型犬的朱德迅速地消失在神社的森林阴影中。 留下艾札克一人注视着深夜的神社,他终于了解当地居民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这座规模虽然不大,不过环境却十分清幽、还刻有雕粱画栋的神社了。 艾札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这座传来暖意的神社,在满月的映照下,踏着自己的影子离去。 心脏的名字 第二章心脏的名字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在这里做什么? 奏哗啦哗啦地踩踏着几近结冻的湖水走上岸,他来到夜深人静的湖畔,满天星斗发出刺眼的光芒。 啊,原来如此,这是当时的梦。明明是在睡梦之中,但是奏却可以清楚地捕捉到梦境中的点点滴滴,他拖着湿淋淋的身子穿越森林来到记忆中的马路上,可是,等了好久就是等不到邬尔蒂雅的车子,于是奏只好靠自己的双脚走上那条漫长且没有岔路的道路,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小屋中。 但是小屋中空无一人,迎接奏的只有暖炉中的火苗。 ——邬尔蒂雅小姐?邬尔蒂雅小姐在吗? 奏踏入浴室发现了那面镜子,接着,他被映照在镜中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是谁? 映照在镜子里的是一位金发白人少年,他有着雪白的肌肤及俊秀的脸庞,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贴近镜子多看他几眼;仔细一瞧,他还拥有如同宝石般的蓝色眼眸。这是我吗?那头飘逸的金色秀发宛如天使一般,他的形象让人不禁联想到少年合唱团里的纯洁男孩。 奏不由自主地抚摸自己的脸颊和鼻子。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副模样的? 奏就像被狐狸蛊惑一般愣在原处,此时,他听到隔壁的房间传来开门声,一时之间,奏还以为邬尔蒂雅来了,因此连忙返回房内,没想到那里却站着一名陌生的少年,不…… 他并不陌生,刚刚在镜中见到的白人少年现在就站在暖炉前,少年一看到奏,便「嗨!」地主动向他打招呼。 ——初次见面,你就是奏吧。 他知道奏的名字。 ——你是谁? 和镜中反映出的脸孔一模一样的少年露出天使般的微笑,他的身高大约比奏高十公分、年龄与奏相仿,约十四、五岁,没有任何斑点的雪白肌肤、端正英俊得如同艺术品般的脸庞、纤长的金色睫毛,他只是站在那里而已,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是一名越看越吸引人的美少年。 ——我们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见面吧,终于能见到你了,我好高兴。 ——用这种方式见面? ——我这两个月来一直和你在一起喔。 奏不断地眨着眼睛。 ——艾札克……? 金发少年微微地歪着头露出微笑,不对,艾札克的眼睛不是蓝色的。 ——难道,你是…… ——我们以后可能要相处好长一段时间呢。 看起来相当聪明伶俐的金发少年对着奏伸出右手。 ——请多指教,奏,从今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活下去。 ——你是……难道你就是……? 奏将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这颗心脏……原来的主人……? ——是的,我就在你的体内。 如同天使般的少年露出莞尔一笑,接着紧紧地握住奏的右手。 ——我的名字叫做「亚道夫」,这也是你心脏的名字。 * 醒来后,奏仍然迟迟无法下床。 奏虽然已经清醒了,但是却忘了要关掉哔哔哔地响个不停的闹钟,只是茫然地赖在床上发呆。 奏伸手摸了摸睡衣底下的心脏,倾听心脏发出的律动声,它依然稳健地、规律地跳动着;梦里的少年自称为「亚道夫」,但是他又说这也是心脏的名字? (真的吗?) 回过神来,奏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哇,糟糕!」 于是奏慌忙地换好制服走下楼去,发现餐桌上已经准备好早餐,艾札克和仁美阿姨已经开动了,一见到惊慌失措的奏,仁美阿姨便开口道: 「奏,早安,我正想要上楼叫你起床呢。」 艾札克一面大啖涂满浓厚奶油的土司,一面向奏道早安: 「早呀,奏,睡过头了吗?」 奏不禁想起昨天的事情,一看到艾札克,他的心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是艾札克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嗯。」奏急忙将自己要吃的土司放入烤面包机中,再将微微散发出热气与香气的煎蛋放入口中,奏一大清早就因为睡过头弄得慌慌张张,等到坐上车时,已经比平常晚了五分钟左右。 「艾札克,来得及吗?」 「嗯,车站前的平交道还没放下来的话就来得及。怎么啦?看书看到三更半夜吗?」 「不是不是,其实啊……」 奏欲言又止,因为他想起上次说出「类似捐赠者记忆的梦」时,突然被艾札克浇了一头冷水,于是赶紧闭上嘴。 「怎么啦?说说看吧。」 「唔……嗯……」 「怎么了?难道你又做了什么梦吗?」 「你怎么知道!」 「果然被我猜中了,因为只要奏有做梦的话,起床后就会发好一阵子的呆呀。」 自从动了心脏移植手术之后,艾札克就来到医院,然后一直和奏在一起,因此对奏的生活作息观察得相当入微,每当奏做了奇妙的梦之后,总是会忍不住想要赶快说给别人听。 「说了你可别生气喔。」奏不忘事先叮咛艾札克,但是他却满脸不解地反问道: 「我生过气吗?」他想以此来装傻。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别再生气了。我知道这颗心脏的名字啰,这次在梦中出现了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金发少年,他说他叫做『亚道夫』。」 艾札克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发出剧烈抖动,镜片底下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亚道夫……」 「如何?这真的是捐赠者的名字吗?那个男孩子是捐赠者吧?这次让我说对了吧!」 奏情绪激动地将身子靠了过去,然而艾札克却淡淡地笑着说道: 「……很遗憾,不是,捐赠者不叫那个名字。」 「咦!」奏觉得自己又被泼了一头冷水。 「捐赠者明明就出现在梦中呀!」 「哈哈,不过这个梦还满有趣的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心脏有名字的说法。」 「嗯,梦里出现了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金发少年,是他告诉我的,当时,我还误以为他是少年时期的艾札克耶。」 「我觉得我现在也很年轻呀。」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因为那个少年有一对蓝色的眼睛,所以我知道他不是艾札克,不过,那个少年的确亲口说出『这也是你心脏的名字』这句话。」 心脏确实具备传递细胞记忆的力量,所以,可以透过梦境从细胞记忆中唤出捐赠者的影像,奏一直这么认为,不过…… 「心脏的捐赠者不是十几岁的少年,而是三十多岁,男性。」 奏再度惊讶地睁大双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捐赠者的年龄。三十几岁,原来比自己大了这么多岁呀! 「是吗,所以捐赠者不是那个男孩啰,也就是说,这不是捐赠者的记忆,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才会做这种梦呀……」 艾札克故意避开奏失望的眼神,继续专心开车。 一般来说,做梦的人在醒来后大多会忘记梦中的情景,但是奏的情形却不一样,即使是现在,他的脑海中依然可以清楚地回忆出那位少年的轮廓。 「有如天使般美丽的男孩……」 到了学校后,奏根本无心上课,依然忘我地想着「梦中的少年」,虽然奏很想画出对方的长相给艾札克看,可惜凭奏的绘画技巧根本画不出来。 (亚道夫……亚道夫啊。) 奏心想,这似 乎不是捐赠者的名字,不过这样也好,这颗心脏总算有名字了。 (这颗移植过来的心脏叫做「亚道夫」,感觉还不赖。) 不过,那位少年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午休时,奏和内海又相约在屋顶上见面,再过几天就是毕业典礼,虽然三年级下午已经停课,不过内海为了和奏见面,所以才会特地留在学校,当奏来到顶楼时,内海已经坐在围篱旁的椅子上喝着午餐时剩下的牛奶。 「来了来了,你看,我带了下个月要发售的模型商品型录要给你看!」 奏在总是神彩飞扬的内海身旁坐下,劈头就说: 「内海呀……你的心中不是住着一位纯洁的公主吗?」 「咦~~?」内海边喝牛奶边回答道: 「当然啦,是最~~纯洁的公主!」 「是喔……可是我的心中好像住着一位金发王子耶。」 「噗!」内海猛然喷出口中的牛奶。 「脏死了,别乱喷啦!」 「都是你啦,我、我我我还在想你到底想说什么,没想到你竟然说出金发王子!?」 内海突然放声大笑,并挖苦道:「你以为自己是少女吗!?」听到内海的话,奏不禁恼羞成怒地抗议道: 「因为他出现在我的梦中啊!真的啦,除了王子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他是金发蓝眼白皮肤的外国人!」 「你以为金发蓝眼的外国人都是王子吗!」 「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捐赠者。」 看来似乎不是,所以……才不得不这么想嘛。 「哦~~那不久之后,就换你骑着白马登场啰。」 「骑士、王子再加上恶魔……根本就是童话故事嘛!」 「独缺公主这个重要角色。」 「公主……虽然我很想说邬尔蒂雅小姐是公主,可惜她比较像女骑士。」 话才刚说完,楼梯口就突然出现一名穿着水手服的女学生,她有着圆润的脸颊、白皙的皮肤,她那及肩的半长秀发令人印象深刻……仔细一看,原来是山濑美咲。 「终于找到你了,嘉手纳!」 「山濑,怎么了吗?」 「我听久留美说你们上楼了,就直觉你们应该在这里。」 奏和内海对望了一眼。「难道她就是你的公主?」内海便了一个眼色。「不可能!」两个人默默地交换眼神。「这给你。」美咲说完便将一个包装得非常可爱的磅蛋糕递给奏。 「这是在今天的家政课做的,老师说可以自由制作糕点,这是我们这一组的成品。」 「哇,好厉害!手制蛋糕耶!」 「我的呢?」内海问道,但是美咲却冷淡地说道: 「与其给内海吃,还不如拿去喂小白。」 「什么啊,谁是小白?」 「教师办公室前的那只走失的大白熊犬,更何况,内海刚才不是已经收过其他组送的点心了吗?来,这是嘉手纳的份。」 其实内海在女孩子的面前相当吃得开,因为他头脑好、人又长得帅,而且个性开朗风趣,很像当红搞笑艺人的类型。奏瞪了内海一眼,内海则吹着口哨装傻。美咲准备得相当周到,连热水瓶都带来了,里面装着在家政课时泡的红茶,而且还冒着热气,于是三个人干脆在屋顶上举办起小型茶会。 「嗯,好吃耶!谢谢山濑。」 看到奏这么开心,美咲也很满足,内海则因为模型的交流时间被打扰,所以显得不太高兴。 「山濑,你走开啦!」 「才不要!内海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哎呀!又是模型,你果然是御宅族。」 「吵死了,你根本就不懂模型的美妙之处!」 「当然懂,这是莫卡,这是小栗子,这个则是米霞对吧!」 美咲一边用手指指着型录,一边说中了好几个模型的名字。「唔!」这让两个男孩子惊讶得倒退好几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的!」 「因为很可爱呀,我最喜欢亚美亚了,不如下次一起去秋叶原逛逛吧!」 此话更让两个男孩子敬佩不已。 「圣……圣地……!」 「我也好想去女仆咖啡厅坐坐,春假或其他时间都好,找个时间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好不好?」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了解御宅族的世界!?两个男孩子百思不得其解,美咲在展露了渊博的知识后就先下楼了。就奏所知,能这么了解美少女模型的女孩,美咲还是第一人,不禁有点感动,但是内海感慨的地方却不太一样。 「山濑那家伙真是拚命啊……」 「什么意思?」 「因为毕业典礼快到了。对了,电脑设好密码了吗?」 「已经照你所说的设定好了,不过内海……」 奏一本正经、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不想怀疑艾札克,他绝对不可能是帮凶,不管别人怎么说,艾札克都是清白的,绝对是清白的!」 内海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奏回答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但是奏却极力压抑着混乱的思绪重申: 「艾札克绝对不是恶魔,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 难道那个少年是「心脏的精灵」? 他确实很像天使,难道是他看到奏因为赫曼医生的死打击甚大,所以专程现身来安慰他的吗?奏试着对着自己的心脏叫了声:「亚道夫。」不知为何,奏总觉得自己和「他」非常投缘,仿佛听到对方回答说:「请多多指教,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奏觉得新的心脏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而感到非常高兴;那场梦绝对不是单纯的妄想。 (可是,听说捐赠者是三十多岁的男性,那么,那个少年的身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奏想起之前做过的梦,当时出现在梦境中的「弟弟」也有一头金发,仔细想想,他们长得有点像。 (难道是那个孩子长大后的模样?可是奏依稀记得那个「弟弟」的眼睛不是蓝色。) 就在这个时候,奏突然听到讲台上的英文老师点到自己的名字。 「啊,是!」 怎么又叫到我啦?脑海中才刚浮现出抱怨的念头,奏就发现英文老师的身旁还站着教务主任。 「嘉手纳同学,有人急着找你,请你立刻到教师办公室来。」 「咦~~?」 奏慌忙地跟着教务主任走进教师办公室,一进去就看到艾札克站在里面。 「艾札克!怎么啦?」 「奏,不好了,仁美阿姨她……!」 「呃!」奏的脸色骤变,只见艾札克满脸忧伤地说道: 「仁美阿姨遭到歹徒袭击,已经送往医院了。」 「你说仁、仁美阿姨!?」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快到医院去吧……!」 于是奏慌慌张张地向教务主任报告事情的原委,并说明艾札克是心脏移植协调员,取得早退的许可之后,慌张地奔向校门,接着艾札克对他说道: 「或许是遭到凯文他们的攻击!」 「神乐崎……他为什么要攻击仁美阿姨!」 「不知道,先去医院再说!车子停在学校的后门。」 两个人用小跑步来到学校的后门。 「虽然穿什么都不重要,不过,艾札克的衣服为什么和早上不一样呢?」 艾札克的衣服和出门时不同,但是他没有回头,自顾自地请警卫打开后门后说: 「我刚才和敌人交手时衣服破了,所以换了一套。」 「连眼 镜也换了新镜框吗?」 「这是上次买的,快走吧!」 艾札克一边说一边拉起奏的手,但是奏却不由分说地甩开他的手,此举令艾札克感到相当错愕。 「奏?」 「你真的是艾札克吗?」 奏抽回身子展开警戒。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不赶快一点的话,仁美阿姨她……」 「艾札克称呼仁美阿姨为『仁美太太』!他说过仁美阿姨不是自己的阿姨,所以叫阿姨太失礼了!而且你的头发也比较短,你到底是谁!?」 「可别小看奏的观察力!」 车子后面又出现另一个金发男子,是艾札克!现场竟然出现两个艾札克,一个是穿着白色夹克的艾札克:另一个则是和早上一样穿着翻领毛衣的艾札克。 「这……」 奏睁大眼睛来回观察他们,立刻看出两人的差异,不过奏对他们的相似度感到相当不可思议,简直就是双胞胎!敌人这次似乎是利用戒指大胆地变身为艾札克。 「你是谁?现出原形吧!凯文不会做这种事,你是亚蓝吧!」 「竟敢这么狂妄地对你名义上的大哥说话,不知廉耻的艾札克。」 穿着白色夹克的艾札克发出大笑,将金色的装饰爪套到手指上,奏迅速地逃到真正的艾札克背后,艾札克将他保护到身后。 「这是上次的回礼,札克,有借有还,不然我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唔!」 艾札克迅速拔出手枪,毫不迟疑地扣下板机,但是亚蓝躲到车子后,将装饰爪对准两人发射电流,眼前顿时出现一片闪光,身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哇~~树被……!」 奏背后的行道树像遭到雷击似地被劈成两半并且窜出火焰。 「奏!」 行道树一面燃烧一面往奏的方向倒下,旁边的艾札克飞快地冲向奏,从倒下的行道树下救出他。亚蓝趁隙跳进车内,艾札克则趴在地上一连开了数枪,后车窗的玻璃上立即出现数个蜘蛛网状的裂痕,白色bmw使用的似乎是防弹玻璃,对方猛烈地倒车,几乎要碾过奏和艾札克,艾札克迅速地往汽车的后悬吊设计系统射击,使车子的轮胎受挫而在原处打转,接着从两人的身旁擦了过去。 亚蓝不顾后轮已经开始冒烟,开车迅速离开现场。 奏跌坐在被熊熊烈火燃烧的行道树旁。 「奏,有没有受伤!?」 「我、我没事……」 无时无刻都必须提高警觉。 发现骚动的警卫和附近的民众立刻聚集过来,当他们看到被劈成两半的行道树时,七嘴八舌地猜测是遭到雷击,根本没想到当时是大晴天,根本不可能打雷。艾札克和奏趁乱离开现场,回到停在学校正门口的小型休旅车上。 「放心,仁美太太没事。」 艾札克用手机打回家确认状况,确定仁美阿姨正待在家中悠闲地观赏连续剧。 「但是仁美太太表示刚刚看到我回家一趟,看来是亚蓝那家伙扮成我的模样跑去家里偷了我的衣服吧,可恶的小偷。」 「亚蓝?就是上次和神乐崎在一起的家伙吧,我记得他有一头红发,而且脾气还有点暴躁。」 「亚蓝虽然很有干劲,可是脾气却很差、又爱打架,之前是个不良少年。」 「为什么他自称为艾札克的大哥呢?」 恐怖分子是艾札克名义上的大哥?看到奏一脸狐疑,驾驶座上的艾札克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若他再继续追问下去绝对招架不住,于是下定决心,以「没有对奏说是不希望奏担心。」为开场白,然后缓缓地道出一切: 「其实他们都算是我的学长,和学校里学长学弟的关系很像。」 「呃……」奏讶异地继续问道: 「学校的学长?」 「是啊,学习特殊技能的学校,应该说『技能训练所』会比较贴切,无论是使用皮带、超自然遗物,或是在空中飞行的战车操控技术,都是在那个地方学习的。」 「哦,是这样啊……」 奏喃喃自语,眼睛突然闪闪发亮。 「太强了,欧洲有这种学校呀!」 「我们都是同一间训练所出身的,近年来,恐怖分子为了进行恐怖活动也会进入航空学校就读嘛,就是那种感觉,连我也觉得很扯。」 听完艾札克的解释之后,奏觉得颇合情理,难怪他们都互相认识。 「原来你们是学长学弟呀,关系不浅就是这个意思吗?咦,那神乐崎呢?」 「他是我的学长,所以才会那么狂妄。」 「学长……?他年纪比你小耶!」 「他被称为『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是跳级生。」 奏听得目瞪口呆,天才……凯文是天才啊,不过,听起来倒是相当具有说服力,他确实散发出一种天才的气质,说内海是天才就有点牵强,不过凯文就很像那种人,「天才」可是奏憧憬已久的形容词。 「我顺便和你坦白吧,事实上,我虽然是欧洲器官移植网的职员,但我的专长并不是医疗,我是以排解纠纷的干员名义被录用的心脏移植协调员,朱德也是。」 「原……来如此。」 谜底终于解开了,他们之所以互相认识、使用相似的法术,原来有这段渊源。这么说来,凯文、亚蓝、邬尔蒂雅以及假扮邬尔蒂雅的马里耶斯,大家都来自同一间训练所吗? 「那么,那家训练所到底是什么样的学校呢?」 「是骑士养成所。」 「骑士!?就是那个骑士吗?」 「是的,现代的骑士,但又不是普通的骑士,他们擅长剑术、射击、法术和使用超自然遗物,是骑士中的骑士,也就是所谓的超骑士——superreiter。」 奏听得出神,不知不觉地跟着复诵着: 「super……reiter……」 不愧是欧洲,实在是太深奥了! 竟然有那么伟大的领域! 「那从那间学校毕业以后,可以取得超骑士的证照吗?」 「嗯,就是那么一回事。」 「那可以填写在履历表上吗?」 「如果写上去的话,我想一般公司大概不敢录用吧。」 原来如此,奏自我解释着,一定是类似训练情报人员的那种学校吧,他们毕业以后无法进入一般公司服务,只能当排解纠纷的特殊干员。 「那么,间学校在什么地方呢?德国吗?」 艾札克默不作声,慢慢地插入车钥匙。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我们已经发过誓,绝对不能透露训练所的所在地,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你可以理解我们为什么会使用那些特殊技能了吗?」 . 「唔~~嗯!大致上可以。」 虽然还是觉得没什么真实感,不过,奏已经体认到欧洲的历史和美国等国家不同,因此会操控土地神、精灵、黑魔术的人出现在现代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那么,这个卢恩符文也是?」 「嗯,【Ψ(algiz)】是学校赋予我个人的卢恩符文宝石,当然,凯文他们也拥有各自的宝石,将一个人的人生主题或课题浓缩在一个卢恩符文中,就叫做『个人卢恩符』文(pesonalrune)』。」 「也就是说,艾札克的主题是『保护』吗?」 「嗯,保护一个像奏一样陷入险境的人就是我的使命,所以,宝石里的卢恩符文就如同我的分身,奏的胸前一直都挂着我的分身。」 艾札克发 动车子,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早退的必要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今天还是早点回家吧,坐在副驾驶座的奏感慨万千地看着葡萄石的卢恩符文宝石。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艾札克不只是涉猎范围广,根本就是一个专家!」 「还好啦,还不知道能不能独当一面。」 艾札克手握方向盘说着: 「葡萄石是我从事奏的心脏移植协调员期间被赋予的守护石,葡萄石(prehnite)是名叫『preh』的人发现的矿石,因此以他的名字来命名,这个名字很好听吧,用英语发音的话听起来就像『祈祷之夜(praynight』……」 「听起来好浪漫哦!」 奏拿起宝石仔细端详在宝石中闪闪发光的【Ψ(algiz)】卢恩符文。 「祈祷……之夜呀。」 (邬尔蒂雅小姐……)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邬尔蒂雅的倩影,奏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原来如此,邬尔蒂雅小姐和艾札克来自于同一间学校,所以她就等于是艾札克已经毕业的学姐吧。 邬尔蒂雅小姐平安无事吧,艾札克似乎知道她的安危。 ——是邬尔蒂雅偷偷地把心脏掉包…… 奏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同时,手上的卢恩符文宝石突然发出震动。 「咦?」 奏不禁抬起头来,发现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卡车,那是一辆载满建材的大卡车,长长的钢筋甚至长出车身外,上面还插着醒目的红色三角旗提醒后方来车要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堆放在大卡车上的钢筋突然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松脱了,奏还来不及叫出口,其中一根钢筋便迅速地滑落下来。 「啊!……艾札……!」 话还来不及说完,崩落的钢筋已经急速滑向奏他们的座车。 「咦!」 伴随着钢筋的冲击响起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奏迅速闪躲到车门边卧倒,耳边不断传来破裂巨响,过了不久,奏心惊胆战地张开眼睛,发现身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凄惨的情景让缩着脖子的奏吓出一身冷汗。 钢筋就卡在身体上方的座椅上一直贯穿到后座,它的后方还有另一根钢筋,那根又粗又大的钢筋直接命中驾驶座。 奏不禁大叫: 「艾札克!」 视野被钢筋挡住了,奏看不到艾札克的身影,他惊慌失措地解开安全带,拚命挣扎后才勉强钻了出来,但是依旧找不到艾札克,难道他被砸中了吗?已经遭遇不测了吗? 「艾札克!艾札克~~!」 奏一边哭喊一边下车并绕到驾驶座旁,发现车门是敞开的,艾札克似乎被抛出车外,正倒在地面上,滑落的钢筋直接刺中驾驶座,只见鲜血掺杂着玻璃碎片洒得到处都是,奏不禁倒抽一口气。 艾札克倒在地面上,他左半边的身体被鲜血染红了。 「艾札克……!」 看样子,艾札克似乎是即时打开车门制造了可以闪避的空间,但是却无法完全避开,他从椅背滚落下来倒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失去了知觉,奏着急得大声呼救,发狂似地不断哭喊。 「喂,没事吧!」 事故发生之后,从四周的车子里陆续走出大人们并且聚集过来,奏一直靠在艾札克身旁哭叫,事故现场陷入一片骚动,可以看见两根钢筋正好从正面贯穿进奏乘坐的车内。「喂,快叫救护车!」、「你没事吧!」现场一片混乱,怒骂声和哀号声四起,不过奏无暇顾及四周的状况,只是紧紧地扶着艾札克。 「艾札克,振作一点……!不要死呀!艾札克~~!」 艾札克的脸颊上也沾满鲜血,依然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你不能死呀,艾札克!艾札克!」 * 这是一场惨不忍睹的意外事故。 两根钢筋贯穿挡风玻璃,其中一根正好命中驾驶座,要不是应变得快,艾札克的头或许早就被钢筋贯穿,他虽然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撞击,但是左肩却闪避不及而受了重伤。 救护车迅速赶到现场载走艾札克,奏当然也陪在他的身边,幸好艾札克非常强韧,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已经恢复意识,奏趴在躺在担架上的艾札克枕头旁边泣不成声。 「……奏……你没事吧……?」 自己受了重伤,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奏有没有事,让他更加难过。 「你不能死……艾札克!我不准你死!」 「太好了……奏没事……」 不愧是特殊干员,尽管意识不清还能保持冷静。 「……我没事啦……只要头和心脏没事……很快就会康复了……」 「怎么会没事,你流了这么多血耶!」 急救人员赶忙安抚一直缠着艾札克的奏,艾札克的伤口已经做好止血处理,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握着奏的手。 「我没事,我还有戒指呀……别、别担心……」 到了医院后,艾札克马上被医疗人员送进急诊室,不久之后,仁美阿姨也急忙赶到医院,不知为何连朱德也出现了;奏坐在急诊室前的长椅上,一看到仁美阿姨就站起身来紧紧地抱住她。 「你没有受伤吧,太好了,艾札克先生呢?」 「他现在正在里面进行包扎。」 简直是太幸运了,虽然奏的全身布满玻璃碎片却完全没有受伤,车子则被撞得歪七扭八、惨不忍睹,朱德也紧张地询问: 「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方的大卡车载的货物松脱,钢筋滑向后方贯穿了我们的车。」 「货物松脱?怎么可能!」 听到朱德这么说,奏也吓了一大跳,这……这难道不是单纯的车祸吗?该不会是谁故意肇事的吧! (是神乐崎他们……!) 急诊室的灯熄灭了,艾札克躺在移动病床上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当奏一伙人靠过去时,他还露出从容的微笑。 「对不起,我已经没事了。」 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的脸庞已经慢慢恢复红润,躺在移动病床上的艾札克接着被推入病房内,据医师表示,他的外伤非常严重,缝了十余针。 「这种情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医生非常惊讶。 「在疗伤的过程中,我觉得伤口好像会自己密合起来,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不是心理作用,这正是〈卡都凯乌斯之戒〉的神奇力量。 「没事了,并不会危及生命。」 在医师的保证下,奏终于放下心来。 这枚戒指不但能改变肉体的型态,就连再生能力也相当惊人,只要没有伤及要害,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复原,虽然无法接合断掉的部位,不过有些患者在治疗得当的情况下连四肢都可以再生;听到朱德这么说,让奏更加惊讶。 「我被强制住院了。」 住进个人病房的艾札克露出苦笑。 「我都说我没事了。」 「别、别开玩笑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以随便回家呀!」 「为了安全起见,今晚你就先住院,我会照顾奏的。」 说话的是朱德,他还笑嘻嘻地对仁美阿姨说道:「今天就打扰你们啰。」然后用力地拍了拍奏的肩膀,就像在说:「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不久,警察前来调查事故发生的原委,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前方的大卡车没有将货物捆牢所致。 (不,这绝对不是偶发事故。) 奏确信自己的想法,这一定是凯文他们搞的鬼,因为奏 有〈太阳神护身术〉的保护,所以凯文无法直接下手,只好精心策划如何让前面那辆载满钢筋的大卡车出事。 不过,奏这次生气的程度远大于受惊吓的程度。 (不可原谅!竟然让艾札克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神乐崎!) 对面病房的屋顶上隐约可见一个居高临下的人影。 那是凯文。 当他看到奏和艾札克安然无事的模样后,眼神变得相当冰冷,然后张开黑色的翅膀消失在空中。 * 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奏对赫曼医生的死耿耿于怀,但是也不能不顾自身安危,当晚,暂时代替艾札克扛起保护奏之重任的朱德来到了奏的房间。 「听说白天时,亚蓝来过你的房间,为了慎重起见,我来检查一下有没有被设下什么机关吧。」 朱德手上拿着一个形状很像音叉的仪器朝着房间四周敲击,听说是要利用音波的波长变化找出对方设下的机关,所幸并未发现任何异物。 「虽然对你有点抱歉,但为了慎重起见,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电脑呢?」 奏有些起疑,于是向朱德提出必须当面检查的条件,而朱德在检查之后表示对方似乎没有在电脑上动手脚,只有在艾札克的房间里装了几个内容和谐。 「我想接下来他们会更频繁地对你下手,你有自信能和他们抗战下去吗?」 被朱德这么一问,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朱德先生,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辨别出神乐……呃、凯文他们呢?我不想永远靠别人保护,我也想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这样的话,就不会害艾札克受重伤了……」 奏懊恼地说道,朱德则满脸同情地看着奏。 「对抗敌人的能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锻炼出来,不过,你却可以增加朋友喔!」 「增加朋友……?」 「就是土地神。」 朱德靠着桌子、双手交叉摆在胸前,长长的银发梳往脑后,他开口说道: 「你上次不是说过曾经遭到强大的土地神攻击吗?相对的,你也可以让那些土地神成为你的伙伴。」 「土地神?你是说犬兽——大口真神吗?」 「是的。」朱德点了点头。 「而且你又是本地人,假使能拉拢土地神当你的朋友一定很可靠。〈太阳神护身术〉只能感应到想陷害你的人,但如果是土地神的话,像今天这样的间接攻击也能避开。」 「但要怎么做呢?我被土地神讨厌了呀。」 「对,这就是关键,我这边有两种方法可以让讨厌你的土地神来保护你。」 朱德竖起两只手指头,接着说道: 「第一个方法是献上活祭品,另一个方法则是和土地神战斗,亲手收服它们。」 奏听得全身颤抖……活祭品?战斗?两种我都不要! 「大口真神类似把狼神格化的神兽,所以人类只能像训兽师用肉喂食猛兽将之驯服一样,不然就要靠力量收服弛,你只能选择其中一种方法。」 奏听得十分认真。 「活祭品……是指活人吗?」 「是的,但这个方法奏办不到吧,所以只能亲自和土地神战斗了。」 战斗。 和大口真神战斗。 奏陷入思考之中。 * 到了深夜时分,家家户户只留下稀疏灯火,沉静的夜色逐渐笼罩整个住宅区,此时朱德从绪方家的大门悄悄地溜了出来。 今晚的空气不知为何格外寒冷,夜空显得特别明亮,皎洁的月光美丽动人。 来到不见人影的马路上,朱德缓缓开口说道: 「……装这种小玩意儿根本是白费工夫。」 他用手捏碎内容和谐,然后对着屋顶提高音量喊着: 「我不想再说难听的话,乖乖出来投降吧,凯文,现在还来得及,快回国赎罪吧!」 四周根本看不见任何人影。 然而朱德却相当确信,毫不迟疑地再度开口: 「怎么啦?凯文,为什么做这种事前不先和我这个导师商量商量呢?阿斯也好,凡城也罢,这些都无法抹灭我们的师徒关系。」 月光照着屋子拉出长长的影子,四周依然没有出现任何动静。 朱德注视着电线上空发出耀眼光芒的月亮继续质问: 「如果你会痛苦的话,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呢!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明明什么都会,就是不懂得说出自己的心事,尽管我一直很希望你能将心里的痛苦发泄出来,但你就是无法敞开心胸,凡城中还有可以让你商量的对象吗?我最懊悔的就是没有及时发现把你推向苦恼深渊的人就是我。」 四周依然寂静无声。 朱德悲伤地垂下眉尾,注视着明月四周的朦胧七彩光晕。 他就像在极力压抑内心的痛苦似地闭上双眼,然后恢复成为人师表的神情。 「若你再继续犯罪下去,我将会亲手制裁你,但即使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你的老师,我是你唯一的导师,是一直关心着你的人啊。」 突然……有某个东西从朱德的头顶上轻轻地飘零而下。 是黑色羽毛。 是又黑又大的鸟类羽毛。 朱德伸手接住羽毛,仰望星空。 (凯文……) * 这里也有一个无法入眠的人。 艾札克独自一人站在病房的窗前眺望明月,只要他坚持的话,或许能立刻回到工作岗位上,不过他还是决定听从朱德的建议留在医院休养。 ——无法避开那种程度的攻击代表你的集中力已经下降,在下次作战之前,请你好好休息以养精蓄锐。 艾札克这次伤得很重,到现在肩膀都还无法活动,看来还需要再休养个两三天才能完全复原,虽然伤势没有严重到必须住院,但是朱德或许是想让艾札克和奏保持点距离,好让他调整心态吧。 的确,来到日本以后,艾札克和奏分隔两地过夜的情况今天还是头一遭,他们一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次在梦中出现了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金发少年,他说他叫做『亚道夫』。 坐在病床上的艾札克抬头望着如同金币般的满月。 金发蓝眼的少年…… 年龄和奏差不多。 ——只要跨越这堵墙,我们一定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艾札克悄声呼唤着某个名字。 夜晚变得更加寂静、更加深沉。 千手观音要解救的人 第三章千手观音要解救的人 『敬启大伯母: 发生大事了,艾札克受了重伤。 我们搭乘的车被前方大卡车运载的钢筋砸中。 很幸运地,艾札克保住了性命,不过必须住院疗养,现在换成他的同事朱德先生到家里来保护我。对了,我毫发无伤,还请大伯母放心。 艾札克一不在家,我就觉得家里好像顿时失去了阳光。 我从来没有如此不安过。 不过,一直靠别人保护是不行的。 要是我能保护自己,艾札克就不会为了守护我而受伤。 即使我知道这点,但是要我和犬兽决斗实在太可怕了…… 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只不过是想过着平凡的日子而已呀。』 * 第二天早上开始改由朱德接送奏上下学。 「好了,奏,出发啰!」 七早八早的朱德的心情就很好(奏这么觉得),只是去上学而已,朱德的精神却好得像要去远足似的,上了车后说话还是很大声。 「哈哈哈!老实说,我还是很不习惯日本的马路,要是我开始靠右行驶记得要提醒我喔!」 「糟、糟透了!」 因为昨天才碰上那场意外事故,所以奏今天上车时还是有些恐惧,不过,他很快就把恐惧忘得一干二净,从家里到学校的车程不过五、六分钟,朱德竟然能兴奋成这样(车子是向仁美阿姨借的)。 因为奏有特地早起,所以到学校时时间还很充裕。 「下课后马上去医院探望艾札克吧,朱德先生!」 「是啊,只吃医院供应的餐点根本不够,必须多带一些食物过去。」 「咦?」奏不懂,艾札克应该不是大胃王啊。 「因为,靠戒指再生肉体时会消耗大量能量,那么严重的伤大概需要吃十人份的食物,不然身体会受不了,能量消耗过度会使身体变得更虚弱。」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在河边战斗负伤后,艾札克的食欲特别旺盛,一餐竟然吃了五、六碗饭。 「那么,变身的时候更耗费能量啰?」 「是的,所以我们都经过肉体锻炼,储存在体内的蛋白质及碳水化合物是一般人的好几倍。」 也就是说,这是使用戒指的最低资格,真不愧是挂上「超级」头衔的骑士。 「那我们得趁艾札克饿得偷袭医院的食品柜前,赶快买些便当送过去吧!」 「哈哈哈!」朱德又豪爽地笑了起来。 「奏,你还真有趣啊,而且还是个好孩子,你的人缘一定很好吧。」 「是吗,或许我只是想要当个好孩子罢了。」 「喔?」朱德张大双眼,奏则沉下脸来。 「你看,我从小就父母双亡,又长期卧病在床,所以一直很害怕被身边的大人舍弃后只能等死,所以变得很会察言观色,总是在想要怎么做才能博得别人关心、怎么做才不会惹别人生气,我总是在无意识中计算着这些事,所以并不是真的那么善良。」 没想到奏年纪轻轻就能用这么客观的态度看待自己,这让朱德有点讶异,接着,奏露出无奈的苦笑。 「所以,我想我的本性并不善良,我虽然说过想要做个有用的人,但事实上,我一点也不想和麻烦事扯上关系、也不希望别人被我牵连而怪罪于我,我只要一看到别人生气,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个性又胆小怕事,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像内海一样吃得开。」 「……是吗。」 「神乐崎……凯文或许是看出我的这些弱点,所以才会对我说那种话……」 ——你真的拥有必须这么拼命活去下的价值吗? 奏沮丧到了极点,不过却突然回过神来,慌张地拿起书包。 「糟糕,快迟到了,有什么状况我会再打电话通知你的,放学见。」 奏一边说着,一边快步穿过栅栏走入上学的学生潮中,转眼间就淹没在人群里。朱德的头几乎要撞到车顶,目送着奏的背影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果然是个棘手的对象。」 * 当奏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艾札克正偷偷地溜出医院。 他受伤的右肩还吊着三角巾,并在医院准备的睡衣上再披上一件外套,然后悄悄地溜到外面来,天空灰濛濛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果然被朱德料中了,医院供应的餐点真的不够。 虽然艾札克一点胃口也没有,但是若不多吃点东西的话,身体一定会受不了,所以他跑出来想要寻找便利商店,然后走着走着,竟然发现自己来到了雪女事件时曾经来过的地方,这里是奏的同学家的寺庙附近,艾札克索性停下脚步,决定顺道进去寺庙内看看。 「哦,这不是艾札克先生吗!」 正在打扫庭院的冲山住持一眼就认出艾札克并向他打招呼。 「泥好,师父。」 「怎么了?受伤啦!」 「不小心受了点桑,呃……」 艾札克吞吞吐吐地说道: 「偶上次来的时候,看到正殿中供奉着观音菩萨,可以再让偶参观一下吗?」 听到艾札克的话,清宽和尚非常高兴地引领艾札克入内,正殿的神龛上祀奉着本尊千手观音像,第一次造访时,艾札克曾经参拜过观音菩萨,对于其独特的姿态感到很惊奇,同时也被观音的法相之美深深吸引,浑然忘我地盯着神像瞧。 「这是千手千眼观自在菩萨,千手观音共有一千只手,每只手上都有一个眼睛,它慈悲为怀,能察知世俗的烦恼,并以千手解救世人、普渡众生。」 艾札克恭敬地跪在菩萨前面仰望神龛,清宽和尚则站在背后说明: 「本尊观音菩萨除了合十的双手之外,两侧还有四十只细小的手臂,每一只手都可以解救二十五有界,也就是二十五位世俗众生,四十乘以二十五等于一千刚好是一千只手,只要前往规模较大的寺庙就可以看到千手观音像。」 「可以消除人世间的所油烦恼……啊。」 艾札克感佩不已,茫然地仰望着千手观音像。 「观音菩萨也油好几个头喔……」 「观音菩萨有十一面相,近看的话,就会发现它们的表情都不太一样,观音菩萨会使用不同的面相解救众生,有时微笑、有时生气、有时哭泣,有时也会大笑。」 「也会大笑吗?那就和一般伦一样啰。」 「是的。」方面大耳的清宽和尚频频点着头。 「观音菩萨是非常接近众生的神明,它随时陪在人们的身边,并在最接近我们的地方给予救助。」 「好慈祥滴神情啊……。」 艾札克紧闭双唇,静静地膜拜令人心生崇敬的金色千手观音像、仰望它庄严的神情,虽然观音菩萨看起来像女神,但是金身却不是女子的样貌,在听到佛祖没有性别之分的说法之后,艾札克更加着迷了。 「偶觉得好神奇,因为偶国的『神』虽然身为神,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充满伦类的味道,可以清楚地区分出性别,会谈恋爱、吵架,也会引发战争,非常野蛮,可素『菩萨』却不一样,它超越了一切……」 观音菩萨那慈悲为怀的庄严法相令人想起教会里的圣母玛丽亚像,艾札克从观音像中感受到了有如母亲肌肤般的暖意,而暖意随之升华,成为更加透明纯粹的东西,那崇高且清净的光辉已经超脱孕育生命的母体进入精神层面。 「观音菩萨经过长年累月的修行,一心想要解救已经来到人世间、或将来可能会来到世间的世俗众生。」 「解救……世俗……」 「是的,为了救世、救人,它是一位在普渡众生的过程中逐渐顿悟的修行者。」 (修行者……) 寺院外下起雨来,从屋檐滴落至地面的雨声有如嬉戏般传入正殿,艾札克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观音菩萨长达一个小时之久。 不知道他独自面对神明时,和它说了什么呢? 清宽和尚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位金发青年的侧脸。 结果艾札克被邀请进住持的起居室,还留下来吃了顿午餐,尽管他胃口不佳,不过要是不勉强吃些东西填肚子的话,身体可能会吃不消,所以艾札克大快朵颐了一番,不管是腌黄瓜还是蒸鱼或纳豆都无关喜好地统统吃下肚,让清宽和尚吓了一跳,笑着看着他说: 「真该叫我的孙女亚季好好向你学习,艾札克先生,你真是令我感佩呀。」 清宽和尚好像和艾札克很投缘。 饭后,两个人坐在正殿的屋檐下一面看着从屋檐滑落的水滴,一面吃着施主们供奉的茶点悠闲地喝着下午茶,宁静的正殿中飘散出浓浓的线香味,让心灵沉淀,艾札克茫然地眺望笼罩在冰冷细雨的墓园。 「听说艾札克先生从事器官移植工作?」 清宽和尚似乎还记得前几天自己随口介绍过的工作。 「是滴,偶在德国的器官移植网工作,素心脏捐赠移植协调员。」 「工作相当辛苦吧……」 接着,艾札克陷入沉默之中。 他思考许久后,终于开口说道: 「……在没有任何预警滴情况下,器官捐赠者会因突花事故而脑死,在这个时候,捐赠者家属很容易因为亲人突蓝过世而犹豫,却不得不在悲痛中决定要不要捐赠器官,偶们并不会强迫家属捐赠器官,而会派遣移植协调员前往现场缩明,协助捐赠者家属作判断。」 艾札克用双手捧着茶杯,一边注视着杯子里的热茶,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明: 「至亲突蓝去世,捐赠者家属当然会粉难过,不过,透过移植手术,亲人的某个部位就口以移植到别人身上继续活下去,让部分捐赠者家属很快地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站起来,并将对亲人的爱及感情转移到身上拥油亲人部分器官的受赠者身上,偶觉得偶现在似乎能理解这种感受,不过……」 艾札克用力地握着手上的茶杯。 「只有能勇敢面对亲人死亡的事实的伦才会这么想,但假使上天能让这些人选择让家人免于一死的方法,家属一定会相当挣扎,因为,他们一定粉希望死去的亲人能够活过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可素……」 艾札克的肩膀不断颤抖。 「一旦放弃执着,就意味着要放弃一切……!」 本殿回响着清澈的雨声。 清宽和尚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艾札克的侧脸,他始终低着头,眼神有如受难者一样冰冷,只是专注地注视着指尖,许久后,才挤出来一丝沉重的叹息,合上赤铜色的双眼。 雨水沿着屋檐不断滴落至地面。 艾札克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神迷濛地望着远方。 「我果然不知廉耻……」 「……」 「我无法像哥哥一样。」 冷雨丝毫不见停止的迹象,当……墙角的立钟敲了一下,已经下午一点了。 艾札克说了声:「偶必须回医院了。」然后准备离开高德寺,清宽和尚借给他一把伞,而艾札克允诺过几天就会拿来还并恭敬地行礼致意,然后撑着黑伞走出大门离开。就在那个时候,清宽和尚突然叫住艾札克,然后转身回到寺内,不久后手上拿着一个白色小纸袋回到大门,并将它送给艾札克,那是上面写着高德寺寺名的观音菩萨护身符,艾札克见状急忙打开钱包,结果却被清宽和尚制止了。「口以收下它吗?」艾札克问道。「带着吧!」清宽和尚回道。 「观音菩萨一定会解救你的。」 艾札克惊讶地睁大眼睛,但是马上又低下头去。 「偶没有被解救的资格。」 「不,观音菩萨要解救的正是像你这种人。」 艾札克更加震惊,然而清宽和尚却直视着艾札克的眼睛说道: 「解救身为恶人的凡夫俗子才是佛祖的本愿。」 艾札克因为那句话而震撼不已,逃避似地闭上眼睛。 「……比起我,还有更多人需要观音菩萨解救,无罪的人才应该要获得救赎……」 行礼告别后,艾札克走向绵绵细雨中,清宽和尚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 「朱、朱德先生,你也买太多了吧!」 放学后,奏为了前往医院探望艾札克而绕到便利商店,正好看见朱德不断将便当往购物篮塞,忍不住出声制止。 「不好吧,吃这么多会吃坏肚子啦。」 「没问题,这么点东西两三下就吃光光了,要是剩下来的话,我会负责吃掉的。」 「说话要算话,一定要全部吃掉喔!」 他想买下店里所有的便当吗?回过神来,架上的便当早已被搜刮一空.,他以为这是整个社团的人要吃的吗?奏用眼尾瞄到朱德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到收银台前,虽然店员热心地将便当分成四大袋,但是奏的手臂过细,光是提起袋子整个人就摇摇晃晃的。 「我才想到,这里不就是车子冲撞进来过的店吗?」 雨持续下着,走出店外的奏回头看了看便利商店的外观,被撞得粉碎的玻璃门已经焕然一新,店里的提款机和影印机也已经换过了。 「我有听艾札克说过,当时真是千钧一发啊。」 「嗯,真的很惊险,那可是这家店的灾难呀。」 「没有伤及无辜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但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喔,奏,搞不好车子又会撞进来也不一定。」 「哈哈哈,不太可能再撞进同一家店吧。」 突然,奏的声音被尖锐的紧急煞车声淹没,在他愣住的同时,朱德紧拉着他的手臂,在那之后,一道黑影朝他们的背后冲撞而来,奏的伞先被撞飞,紧接着传来猛烈的碰撞声。 「啊……」 店内响起凄厉的撞击巨响。 由于力道过强,所以朱德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奏几乎倒在朱德的怀中,他害怕地回头望去,吓得说不出话来。 (骗人的吧……) 便利商店的正门又被撞得面目全非,从红绿灯处冲撞而来的小客车掠过奏他们的身边冲入便利商店,这次撞倒了杂志陈列柜,而玻璃门又被撞得惨不忍睹,车子压垮了杂志陈列柜冲向第一排的商品架,所幸数名站在杂志柜前看杂志的年轻人勉强逃过一劫才没有造成伤亡,不过…… (如果朱德先生没有即时拉住我的手的话,我早就被车撞死了。) 奏吓得背脊发凉。 虽然顾客平安无事,但是这次的驾驶似乎因为车辆直接冲入店内而受了伤,奏虽然幸运地逃过一劫,不过刚才买的便当却被车轮压烂了,凹陷成『く』字形的引擎盖冒出火花来,朱德似乎已经察觉到事故发生的原因。 「情况不太对劲,奏,快离开这里……!」 便利商店的电子看板突然喷出惊人的火花,紧接着停车场内的车辆也接连不断地窜出火苗,同时,电子设施短路造成的火花引发连锁反应,使得所有车辆都砰地爆炸,连头顶上的电线也断掉了。 「哇!」 「奏,别动!」 原本在街道上行驶的车辆忽然失控了,接二连三地发生追撞事故,方向盘失控的车辆往四面八方乱窜、自动门任意开关、提款 机的纸钞出口吐出了成捆钞票、影印机擅自运转。 不用说,奏根本不敢有所动作,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撞击声不绝于耳,在雨声中,来自四面八方的行动电话铃声同时响起,而且好不容易接起电话却发现并没有来电。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电磁波,这一带出现了强烈的电磁波干扰,使电子回路瘫痪。」 是谁的杰作?朱德似乎心里有数。 「是那些家伙……」 * 「你到底想怎样?亚蓝!」 严厉谴责亚蓝的是神乐卓崎,也就是凯文。 他们在住吉神社的庭院内,这是他们事先约好要见面的地方。 「我已经警告过多少次了,你为什么还要采取那么激烈的手段!攻击目标时不准伤及无辜,我说得都要烦死了!」 在雨中未撑伞便坐在石阶上的亚蓝抬头望着怒气冲冲的凯文。 「……是你太慎重了!凯文。」 「你说什么!?」 「你太拖泥带水了,事到如今也该做个了断了吧,没空挑手段了,不这么做的话,那家伙形影不离地跟着目标,随时夺走心脏都不奇怪,到时候还不是要把他身边的人当人质利用。」 凯文看起来很痛苦。 「你是想威胁对方吗?」 亚蓝是巴比伦修术者,可以操纵所有电力,那种法术来自于轰垮巴别塔(注:据圣经记载,巴别塔是当时的人类为了通往天堂而兴建的高塔,「巴别」有「变乱」的意思)的神雷,不但可以引发电磁波,还可以控制机械使回路瘫痪,目前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机器设备大多安装着积体回路,使其失灵简直易如反掌,但是电磁波和电击不一样,使用时无法精准地镇定目标,所以难免会波及周边的人。 『想夺回心脏的话,就不能害怕伤及无辜。』 亚蓝的做法似乎隐含着这样的讯息。 「你一直把我当成是『麻烦的问题人物』,而我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卑鄙无耻、我打从一开始就有这个觉悟!但你和我不同,凯文。」 亚蓝坚持自己既不冲动也不莽撞。 「要我说的话,你的作法太天真了,若你真的想动手的话,随时都可以解决掉对方吧!为什么不动手?你太犹豫不决了。」 凯文表情凝重,默不作声。 「我不是犹豫不决,是因为豹之剑对他没用。」 「别骗我了,〈太阳神护身术〉的威力大不如从前,你的豹之剑绝对可以应付,你之所以不杀对方,是因为你还有所迷惘。」 「不,你错了,无法破解的并不是〈太阳神护身术〉,而是——黑色心脏的力量。」 「什么?」亚蓝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豹之剑被暗之波纹侵蚀了,心脏的脉动和波纹一致,这恐怕是心脏本身的意愿……」 神社庭院内的树叶被雨水打得沙沙作响,亚蓝咽下口水。 「是心脏的自我防卫本能吗?」 「大概吧,我想是黑色心脏感应到阿兹特克之神——羽蛇神的力量,所以精神系的能量攻击大概行不通,我们只能采取物理攻击。」 昨天的钢筋崩落事故是凯文的杰作,凯文除了可以自由自在地操控植物之外,还能操纵名叫『巴拉姆』的阿兹特克精灵。巴拉姆是四肢细长、身材矮小,身上挂着许多装饰的小精灵,一共有四人,凯文就是操纵他们引发昨天的卡车钢筋崩落事故。 「……把身边的人当人质来封住阿斯那些家伙的行动也行,只要他们遗留有一点点的骑士道精神就有效,不过,希望显然不大。」 「那该怎么办呢?难道要等心脏被夺走后才痛击那些家伙吗?」 凯文双手交叉摆在胸前开始沉思,他这几天来都是这副模样,让暴躁的亚蓝越来越沉不住气…… 「喂,凯文,你和目标怎么了吗?」 「你指什么?」 「你对那个叫做『嘉手纳奏』的家伙有什么看法呢?」 「没有。」凯文淡淡地继续回答: 「他认为自己无罪,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凡事都必须仰赖别人保护,只要有钱甚至可以换掉心脏,他只要活在富裕的环境中什么都不必知道,无忧无虑地过他的日子就好。」 「太讽刺了,先进国家的孩童都是这副德性。」 「在南半球大陆每年都会有好几百万个孩童饿死,反观北半球这些经济富裕的国家,竟然可以为了让一名孩童苟延残喘,不惜用可以解救百万名贫穷孩童的金钱『购买』器官。」 当然,假使奏在场,一定会怒气冲冲地反驳:「才不是这样!」出国治疗的花费的确可观,但是器官是捐赠者善意提供的「礼物」,绝对不是透过买卖取得的,不过照凯文的说法来看,那颗心脏确实算是「买来的」。 「用不是自己赚的钱来买自己的生命还敢说得那么轻松,光听就有气。」 「是吗?我倒觉得你是为了消除心中的迷惘才故意去挑对方的毛病。」 凯文眼神凶狠地低头瞪了亚蓝一眼,亚蓝则抬起头看着他责怪的眼神。 「假使对方是普通的『目标』的话,你应该不会发表意见,不断提出否定的说词正是你对他产生感情的证明吧。」 「……像脱缰野马的问题人物竟然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呀,真了不起!」 凯文语带轻蔑,亚蓝正想发怒时,凯文却面不改色地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没有必要使用威胁的手段,我绝对禁止使用可能出现死伤者的方式,只要继续发动攻击让朱德他们寝食难安就够了,听懂了没!」 凯文口气强硬地撂下这句话后,便走下石阶。 亚蓝则继续坐在第一层石阶上目送凯文离去的背影。 (凯文这家伙……) 他原本看起来就像单薄瘦弱的「十五岁少年」,在化为日本人的肉体后,身材变得更加纤细,他湿润的发丝紧贴在颈子上,不久就消失在烟雨迷濛的道路尽头。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凯文毕竟是亚蓝的学长,论能力亚蓝根本无法与他匹敌,凯文的责任感比一般人重,坚持凡事都要亲自解决,并且充满气魄,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凯文碰到了让他的决意逐渐软化的对手。 这就是亚蓝眼中看到的事实。 ——因为我一直想和你做朋友! (嘉手纳奏……那家伙。) 冰冷的雨水打在肩膀上,凯文边走边将手伸向插在右腿的皮制刀鞘中的〈黑曜石刀〉。 (那家伙的存在远比〈太阳神护身术〉还要难对付。) 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凯文对亚蓝说的话只有一半是真心话,例如器官移植,凯文早就明白生命并非平等,人们捐赠大笔金钱只为了解救一个小生命,并透过报章媒体大肆报导、传为美谈,因此,凯文对于醉心于这种作法的人们非常不以为然,他只要感受到世界上先进国家的傲气就会忍不住生起气来。 (所以才会有一种被他戳到痛处的感觉。) ——有些人连想动一下也没办法! ——如果可以不用死,我当然会选择活下去! 从当事者的角度来看,最重要的是眼前有没有可以活下去的选项,就是这么简单,面临死亡的人所感受到的迫切感和国家存亡无关,奏不但承认了自己「傲慢」的心态,同时也点醒了凯文。 面对诉讼着『我想活下去』的奏时,凯文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居高临下看待事物的证据 。) 不,如果抛开当事者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情的话,那家伙或许只是想说服自己「我的行为是最正当、最客观的」也不一定。 他并不冲动,也不害怕。 凯文想了想后露出苦笑。 (……杀人凶手根本没有生气的权力。) 凯文看着自己的手掌。 那时的感觉依然残留在手上,亲手射杀那个人——「黑色心脏」的主人时的,那一瞬间的触感。 当时,凯文搭上弓箭,将箭头瞄准那个人的头部,他在事前就以爆裂物引发恐怖行动造成附近骚动,使现场混乱,原本打算趁乱解决一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察觉了暗杀者凯文的气息。 那个人看到了拉满弓的自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非常惊讶。 (之后……他笑了。)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不过,或许只是因为过度惊讶使他的嘴角看起来好像在笑,凯文感到背脊发凉,现在想想,那个人或许是拥有就算头部遭到攻击也能活下去的自信吧。 只要黑色心脏没事,自己就不会死…… 当时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直到现在,依旧像梦魇似地挥之不去。 (果然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这不是借口,那颗心脏在呐喊,它是「邪恶」之物。 正因为凯文比任何人都接近那个人、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所以更是无法置之不理。 这不只关乎到一个部族的生死,还可能危害全人类…… 雨不可能再变成雪了。 凯文突然停下脚步,沿着青梅老街眺望两旁的景色,令人怀念的电影看板传达出怀旧的日本面貌,覆盖在霭霭白雪下的城市美不胜收,凯文觉得自己好像忽然看到了古代驿站那熙来攘往的人们的幻影。 (导师朱德……) 脑海中浮现出导师的话,凯文将手放在右肩上,那里有被导师的利爪狠狠留下的烧烫伤痕,朱德或许早就知道这点,所以在当时才会故意瞄准右肩吧。到底是什么因素将凯文推向反叛之路呢? 对自己坦承以对之后,凯文确定了他的决心没有动摇。 不过…… 奏拚命控诉的眼神无法从记忆中消失。 (朋友啊……) * 「咦!你已经可以出院了吗?」 奏和朱德终于到达医院,但是仁美阿姨已经早一步抵达,正和艾札克一起收拾东西准备要回家,艾札克一边穿上仁美阿姨带来的替换衣物,一边说道: 「嗯,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没有任何异状,总不能再这样打混下去。」 便利商店发生事故之后,奏和朱德忙着替伤者包扎以及协助警察作笔录,所以赶到医院时已经很晚了。 奏还以为艾札克住院一定很无聊,还特地带了一大袋漫画和大量采购的便当来,这下害得他只能愣愣地看着成堆的慰问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特别为你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没想到……」 「啊,我吃,回家后就来吃吧,肚子早就饿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饿到偷袭食品柜。」 接着朱德向仁美阿姨道歉,因为刚才被电磁波波及,所以车子已经无法发动,必须直接送往维修场,没想到连续两天都发生这种事,这已经是第二辆车了。 「哎呀,真伤恼筋,不然这样吧,奏和艾札克先生先搭计程车回家,我和朱德先生去看看车子的状况后再回去。」 大费周章地办理住院手续,结果只待了一个晚上。艾札克回到绪方家后,听奏说了电磁波干扰事件的始末,感到非常惊讶,对方竟然假扮艾札克波及周边的人,看来敌人越来越难对付了。 「真糟糕,现在果然不是住院的时候,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先准备一台车子。」 「不用了啦,艾札克,明天开始我们就像普通人一样走路上学吧。」 「可是……」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走路和开车都一样危险,不过,我实在不想连累到不相干的人。」 奏愁眉苦脸地说着。 「看来只好和犬兽决斗了……」 「咦?」 「没什么。」奏故作镇定地打混过去,然后将便当一个接一个地放入微波炉中加热。艾札克几乎没有开口说话,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迅速复原,想必消耗了不少能量已经筋疲力尽了吧。奏自顾自地解释着,然后像是在慰劳艾札克似地冲了杯热茶。 「艾札克在家的时候我比较放心,朱德先生虽然很有趣,可是他在的时候太热闹,让人没办法静下心来,哈哈。」 「是吗?」 「是啊,艾札克才离开一个晚上,我就觉得很不安,真的是太好了,还好可以痊愈。现在,我只要经过那条恐怖的道路时就会发火,神乐崎他们实在太过分了!身为骑士竟然这么卑鄙,亏我还想和他做朋友,我应该收回这句话的……如果这是他做的话。」 艾札克默默地看着忙进忙出的奏,突然叫了声:「奏。」奏正打算将另一个便当放进微波炉里,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那次之后,奏还有再梦到捐赠者之类的吗?」 「昨天晚上没有做梦耶,我很担心艾札克,哪有空做梦。」 「是哦……」艾札克喃喃自语。 「别担心我了,快回房间温习功课吧,课业跟不上进度了吧?」 「呃,好吧……」 奏有点扫兴地放下便当,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关系,艾札克好像不太想讲话。 「我把漫画的续集放在这里哦,七点有你喜欢的卡通,别忘了准时收看。」 等奏走上二楼之后,艾札克看着满桌的鲑鱼便当专心地思考着。 (不能再这样闷闷不乐了,必须快点恢复正常,免得奏起疑。) 即使不是这样,心脏感受性强的人本来就对别人的感觉特别敏锐,绝对不能让奏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不赶快取回心脏的话,那个人将会死去。) 没有时间了。 艾札克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上空。 (哥哥……) * 回到房间之后,奏马上打开电脑开启电子邮件信箱。 中田小姐还没有将信传过来,听说那是赫曼医生留给奏的『信』。 (我还是很在意。) 自从奏知道了艾札克和凯文出身于同一间情报人员养成所之后,心里确实舒坦多了,不过还是有些混乱;他随意躺在床上,将手放在胸前。 「喂,亚道夫,你觉得呢?」 奏试着对心脏发问。 「亚道夫,你真的是恶魔吗?」 只要活着的话,奏迟早会知道敌人为何要阻止心脏继续跳动,凯文曾经这样表示,他还说那时就太迟了,不过,世界上真的有像天使般美丽的恶魔吗? 奏望着天花板转过头去,看着桌上的邬尔蒂雅模型。 (我当时的行为确实太鲁莽了……因为,邬尔蒂雅小姐穿铠甲的模样真的很萌嘛。) 她穿的披风随风飞扬、凛然地操控着战车……虽然『她』是假的邬尔蒂雅。 即使凯文说她不但导致直升机坠落,还掉包了心脏,但是奏依然坚持那些意外都和邬尔蒂雅无关,奏认定她不会做出那么恐怖的事情。 假设她也是同一间骑士养成所出身的超骑士,就可以说明马里耶斯为何可以变成她的模样了,与认识的人多少会有接触,能轻易取得dna以伪装成对方,邬尔蒂雅果然从事过情报人员的相关工作?运送这颗心脏是为了执行某种 任务吗? 由非移植相关人员的邬尔蒂雅运送心脏本来就很奇怪,所以,她将心脏掉包果然是事实?难道她真的是为了让恶魔的心脏存活下去才这么做的吗?还是说有什么委托人? (从邬尔蒂雅小姐手中接过心脏的第一个人就是赫曼医生。) 不过仔细想想,那是真的邬尔蒂雅吗?被视为坠机后唯一生还的「金发女性」也有可能是别人,要说为什么的话,实际上目击过那位「金发女性」的人只有赫曼医生。 虽然奏一直认为那是邬尔蒂雅,不过现在想一想也只是假设罢了。 (相反地,假使能证明那位女性和邬尔蒂雅小姐是同一个人,那神乐崎的「掉包」说法就合情合理了,了解当时状况的只有赫曼医生一个人,难道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奏拿着模型不断思索,真想知道她的身分。 邬尔蒂雅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而帮助奏?凯文等人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性吧,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奏突然跳了起来。 对了!邬尔蒂雅小姐长得那么漂亮,不可能没有恋人吧,有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她一定有一、两个男朋友,而且一定是相当杰出的人。 (唉……那也是当然的,她才不会理我这种小鬼。) 心情遭透了,但是手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看来不是简讯。「喂~~?」奏一接起电话,就听见对方大声嚷嚷着: 「喂~~你没事吧?嘉手纳!」 原来是内海,他平常都习惯传简讯,突然打电话来害奏吓了一大跳。 「搞、搞什么呀!内海,你也太突然了吧。」 「听说昨天学校前面的马路发生车祸,有外国人受了重伤被救护车载走……那是艾札克吗?难道是你们坐的车被攻击了?」 今天一整天三年级生都必须参加纪念毕业的公益活动,所以才会比较晚听到消息。奏说了声:「是呀。」后,便钜细靡遗地对内海描述了昨天的经过。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完全没事,你不用担心。啊,这么说来明天就是毕业典礼嘛!结束后要不要去哪里庆祝……」 突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们,接着房门被推开了,出现的是笑容满面的艾札克。 「奏,我们去家庭式餐厅吃饭吧!」 「啥?」奏睁大双眼,艾札克则强拉着奏的手说: 「可以陪我一起去吗?我可以请你吃蛋糕喔。」 「家庭式餐厅……你不是才刚吃过便当吗?」 「根本就不够吃啦,现在距离晚餐时间还很久,你会陪我去吧!」 不等奏回答,艾札克就拉着他往房门走,奏直到被拉到走廊才终于对电话那头的内海说声:「就这样,再聊。」然后挂上电话,或许是填饱了肚子,艾札克的精神变好了,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神清气爽。 「要去车站前的家庭式餐厅吗?还是去烧肉店好啊?」 「那么多便当你都吃光了吗?唔,你这样会吃坏肚子的!」 「没问题没问题,啊,还是吃大阪烧好了。」 因为艾札克最近有点无精打采,所以奏本来还有些担心,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事了,因此,感情融洽的两人开开心心地朝车站前进,走进他们最喜欢的大阪烧店,艾札克点了特大号猪肉鸡蛋大阪烧,奏则买了巧克力圣代。 「艾、艾札克……这个圣代也太大了吧,我怎么可能吃得完!」 看到大得跟花瓶一样的容器中装着满满的圣代,奏有些傻眼。 「没关系没关系!你要是吃不完我会帮你吃掉的。」 「你的胃是无底洞呀!」 「哈哈哈,我们好像在约会喔!」 「哼,真是的!」 艾札克没办法用单手吃东西,于是奏帮他切好大阪烧,除此之外,奏已经快要受不了艾札克将美乃滋淋在大阪烧上的吃法。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朱德先生也好,艾札克也罢,他们这么开朗,怎么可能会骗人!更不可能去杀人。 他们混杂在结束社团活动的学生潮中大快朵颐了一番,开心地聊着漫画、卡通和模型,奏还教导艾札克什么才叫萌,他们聊得天南地北、相当尽兴,最后连艾札克都被奏的兴趣感染了。 回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奏走在熟悉的回家路途上,发现奥多摩的山峦已经被夕阳染红。 「哇~~夕阳好漂亮!」 「真的耶,好红啊!」 艾札克也停下脚步看得入神,天空中飘浮着层层叠叠的云彩,夕阳西下,将下层晕染成一片橘红色,美丽的云彩渐层中透出一抹粉红,和山峦、街道阴影构成一幅令人陶醉的图画,艾札克大概是发自内心受到感动,迟迟无法离开。 他的侧脸是多么真诚坦率。 「奏,这块土地真的很美。」 「咦?」 「我或许找到和我波长吻合的土地了喔。」 奏偷偷地瞄着艾札克的脸,只见艾札克平静地露出浅笑说道: 「我已经决定了,我想再多了解这个国家的神明和佛祖。」 「你是说,你想当日本修术者吗?」 艾札克点了点头。 「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能让我留下来修行,改天我去请教高德寺的住持好了。」 「听起来不错耶,很有趣!日本的修术者叫做……」 「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杰出的japaer……」 「『日本』的德语读作『japan』(发音:yapan〉嘛,听起来超帅的,我一定会替你加油!」 「谢谢。」艾札克说道,然后回头眺望夕阳,归巢的乌鸦一面呼唤着同伴,一面划过云层,艾札克和奏甚至忘了时间,一直伫立在街道上直到云彩越来越暗,两道细长的影子融进夜色里,他们肩并着肩静静地仰望天空。 * 回到家后,仁美阿姨早就准备好晚餐等着他们,奏的肚子已经吃得饱饱的,所以只微微地动了筷子,艾札克却和平常一样吃得津津有味,结果真的吃太多了。 「看吧,所以我早说了……」 呈『大』字形倒在房间榻榻米上的艾札克,肚子胀得像只青蛙,在大吃特吃过后,他的胃已经塞不下任何东西,只能躺在榻榻米上爬不起来,于是奏特别去拿了胃药来。 「又没有失恋,干嘛要猛吃呀!」 「哈哈,没事,没事,很快就会消化掉的。」 「嗯~~」话才刚说完,艾札克就面向天花板发出哀号声,他不说话还比较帅,这下连奏也快要受不了了。 「总之,今天不准再吃东西了,乖乖地睡觉吧。」 奏走出房间之后,艾札克摘下眼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大吃一顿后,受伤部位的再生速度确实加快了,但是肠胃容量却已经到达极限,他不禁心想自己或许做得太过火了。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枕头旁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是艾札克。」 接通电话的艾札克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惊讶地爬了起来。 「卡珊朵菈?你到日本来啦!」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女性的说话声,她的嗓音比邬尔蒂雅低沉,看来是同事打来的电话。 听了对方的话之后,艾札克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这就是决定吗?」 嗓音低沉的女性以德语平淡地继续说明。 「……我了解了。」 挂断电话时,艾札克又恢复成冷漠的表情。 (明天就是决战之日。) 他的双手紧握着行动电 话。 (明天!) 我们的毕业典礼 第四章我们的毕业典礼 从早上起便晴空万里无云。 多亏了昨天的那场大雨,空气已经被冲洗得非常清新,一大早就让人感到神清气爽,虽然有点冷,却已经不像先前的严冬那么刺骨。 「毕业典礼?今天!?」 「没错。」奏对身旁的艾札克说道。 「一、二年级今天就开始放假,不过在校生代表必须出席,所以我才要去学校,有参加社团活动的人晚一点也会到校欢送学长姐。」 「怪不得,我才在想今天上学的学生怎么这么少。」 「在校生代表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事实上只是打杂的。」 「今天一定会很忙。」奏充满了干劲,他因为长期生病受人照顾,所以只要一想到这次能够反过来为他人服务就觉得非常高兴。 因为两辆车都还在修理,所以他们今天很难得地走路去上学,从家里出发大约走个十五分钟就会到校。对以前还在生病时的奏来说,即使只是这么短的距离也是一种重度劳动,然而现在走起路来轻松愉快,而且和艾札克走在一起一点也不会无聊,奏感到很不可思议。 「走路上下学真不错,好不容易能用自己的双脚走路……啊!艾札克,有树蛙耶!」 奏发现某住家的庭院树下有一只小小的青蛙,赶紧叫艾札克一起过来看。 「……真的耶,这么早起,已经从冬眠中醒过来啦。」 「一定是因为天气突然变暖,所以它才会迫不及待地跑出来透透气吧,昨天艾札克的肚子就像这样。」 「早就消化掉了啦,你看。」 艾札克翻开衣服让奏看他的肚子,奏连忙阻止,深怕别人投以异样眼光。 可以在路上闲逛也是走路上学的好处之一,可惜今天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糟糕,集合时间快到了!」 最后,两个人不得不加快脚步赶路,校门口竖立着写着『毕业典礼』四个大字的看板,正门也设置了家长与来宾的接待处。 「再见啰,典礼结束后我会打电话给你。」 「奏!」 听到艾札克的呼喊,奏回过头去问道:「什么事?」 奏发现用三角巾吊着左手臂的艾札克明明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却回答:「没事。」 「……反正小心一点,把聚集在体育馆等场所的人当人质是恐怖分子惯用的手法。」 「人质?不会吧。」 「说不定敌人会要胁大家把你交出来。」 愉快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至少今天会有很多外人进出体育馆,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嗯,晚点见了。」 奏忧心忡仲地快步进入体育馆内。 艾札克目送着奏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为止,不知不觉中,朱德已经悄悄地站在身后,贴近始终站在体育馆外的艾札克耳边说道: 「你今天的作战任务就是『什么都不做』。」 艾札克睁大双眼。 「接下来由我们接手实行,你不必做任何事,不,你不准做任何事,外围警戒就拜托你了,别让凡城的家伙混进会场。」 「朱德!」 「从现在起,里面已经变成『迷宫』了,那个少年恐怕再也无法活着走出来。」 朱德用凝重的表情看着校园,战役已经展开,朱德对着不愿意回头看自己的艾札克再度说道: 「不管怎样,他终究是活不过几个月的少年,他现在就像活在梦境中,听懂了吗?艾札克,我们必须取回被夺走的心脏。」 「……我懂,朱德。」 艾札克始终面无表情。 「……奏,永别了。」 * 在校生代表必须先在毕业典礼的礼堂后面待命,然后依照事前规划分派到各个场所,奏负责发送附上缎带的胸花名牌。 在老师的刻意分配之下,奏负责到三年二班,一进教室,就看到老师正在和全班同学做毕业面谈。 「喂,奏!」 奏一出现,内海就率先向他招手。 「各、各位同学,恭喜你们毕业了!」 「哦,谢啦!」 在校生代表被分成五人一组前往毕业生的教室,然后分别捧着依照班级别装在盆子里的缎带胸花名牌,对着每一位毕业生道「恭喜」并将名牌别在他们的胸前,这就是在校生代表的任务。 奏一边对以前的同班同学道恭喜,一边替他们别上名牌,奏原本还以为这是一项很难为情的工作,没想到实际上做起来既兴奋又温馨,或许是替过去的同班同学能够顺利毕业感到欣喜吧。 「内海,恭喜你毕业了!」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嗯……别正一点哦!」 奏利用安全别针将胸花名牌别到内海的左胸前,真是不可思议,一别上胸花就越看越像个毕业生,黑板上已经用粉笔画满了祝福的涂鸦,教室在用色纸折的纸花和色纸串成的装饰物妆点后,立即充满了热闹华丽的气氛。 「等一下一起拍照留念吧!」 在吵杂声中,美咲走了过来。 「山濑,恭喜你毕业了!」 「谢、谢谢你。嗯,嘉手纳,今天……毕业典礼后……!」 美咲突然闭嘴别过头去,她的朋友们正握着拳头在替她打气,于是美咲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口: 「毕业典礼结束后,我会在教室等你,你能不能来一趟呢?」 「咦?」奏惊讶得张大眼睛,美咲竟然一反常态害羞地说:「我会在教室里等你的。」迟钝的奏擅自解读为「她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拍照吧」,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别好名牌后,刚好响起在校生代表集合的广播。 「那么,待会儿见啰。」 说完后,奏离开了教室,马上就遇到同一组的在校生代表对他说:「这个是剩下的。」并将那个缎带花名牌拿给他,奏看到它时吓了一大跳,因为上面写着「神乐崎卓」。 (神乐崎……) 反正他也不会来,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上学了,奏不打算交回名牌,于是偷偷地把它放进口袋,和在校生代表一起回到体育馆。下一项工作是引领家长或来宾进场,体育馆内已经排放着铁椅,毕业生家长陆续就座,在接待过程中,奏还遇到美咲的母亲并和她打了声招呼,看到奏那么健康有朝气,美咲的母亲也很高兴。 (不过,今天的状况确实不太妙……) 的确很适合进行恐怖攻击,难保恐怖分子不会混在毕业生家长中进入体育馆,奏暗暗提醒自己要多注意,并交代接待处的田中久留美,若发现右手戴着银色戒指的人就要马上通知自己。 (他们连艾札克都能假扮,会变身为任何人都不足为奇。) 但是奏并没有接到久留美的通知,而毕业典礼就这样开始了。 「毕业生进场!」 穿着立领排扣和水手服的三年级学生在热烈的掌声中进场。 奏坐在在校生代表席上拍手迎接毕业生,内海悄悄地对奏使了个眼色,奏也用眼神和内海打招呼,别着胸花名牌的毕业生们看起来特别神彩飞扬。 (我要是没有生病的话,现在也会站在队伍中吧。) 奏从小学起就一直看着身边的同学们活泼的样子,心中总觉得有些落寞,同时也感慨万千,回顾这一年真的过得很不安稳,奏的病情持续恶化,然后决定要移植心脏,甚至出国前往德国赴诊,最后终于顺利地完成移植手术,可以说是相当戏剧化的一年。 「唱校歌~~」 配合钢琴伴奏,大家一同 齐唱校歌,奏因为很久没唱了,所以不太熟练,不过在经过勤奋练习之后,总算和毕业生一起唱出了优美划一的旋律,暸亮的歌声回荡在庄严肃穆的体育馆中,听起来格外动人。 (亚道夫,我活着和其他同学一起迎接毕业典礼了喔!) 奏边唱歌边对着心脏低语。 假使没有顺利地完成心脏移植手术,就没有现在的自己,奏简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挽回小命,因此,能够与大家共襄盛举奏比谁都高兴。 在与新的心脏一同迎接毕业典礼的同时,奏也想起自己那颗已经被摘除的心脏,那是一颗弱不禁风的心脏,可是,尽管它很弱小,却也拚命地运作着,让自己活了十五年之久,奏直到现在才想到如果能在摘除心脏前,对那颗心脏说声「谢谢」的话该有多好。 奏会对那颗打从出生起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心脏感到莫名的依依不舍,是从自己和新的心脏对话之后才开始的。 台上正在颁发毕业证书,奏凝望着过去的同学一个个被导师叫上台去,才一阵子没见面,大家好像都长大了,不只是身体有所成长,还突破了各种考试的难关。 没想到校长致词时突然提到奏的事情,让奏吓了一大跳,校长向大家介绍通过心脏移植这项重大考验得以复学的奏,会场上顿时响起如雷掌声,但是奏却觉得受宠若惊。 (没错,我也毕业了,我已经从长期对抗病魔的过去毕业了。) 来宾的冗长致词结束后,紧接着换在校生代表致欢送词、毕业生代表致谢词,最后是全体毕业生欢唱骊歌。 (……毕业了呀。) 昔日的同学在热烈的掌声欢送下退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 在校生代表在典礼结束后,还要留在体育馆内收拾铁椅等物品。 本来在校生们看到会场内掺杂着一位穿着立领制服的男同学显得满脸疑惑,不过经过刚才校长的介绍后总算解开了心中的谜底、对奏解除戒心;最后,奏甚至取得在校生的信赖,指挥大家收拾会场。 (太好了,毕业典礼终于平安落幕。) 毕业典礼就在奏感慨连连的过程中顺利收场,体育馆外说不定发生过什么状况,不过艾札克他们大概已经事先阻止,让恐怖分子没有下手的机会吧。 奏总算放下心来。 (总觉得自己忙了一整天,过得好充实啊。) 因为奏长期住院几乎没有参加过学校的活动,所以觉得很新鲜,主动做事或是成为别人的依靠感觉还不赖,他甚至觉得升上三年级后,虽然要准备升学考试,不过当个运动会或园游会的活动干部或许不错。 (我还剩下一年,一定可以尽情享受国中生活。) 毕业生家长三三两两地离开校园,相对的,前来欢送社团学长的在校生则陆续进入校园,手上还拿着花束和留言纸板,结束最后的面谈后,三年级生走出来时看起来很兴奋,立刻围成数团打闹。 「内海!」 打扫完毕后,奏发现了站在校舍入口至校门口间的花道上和同学在拍照的内海。 「喔,嘉手纳!」 内海用力挥了挥手上的毕业证书纸筒,开心地和奏打招呼,奏跑过去却发现内海的立领制服的扣子统统不见了(注:在日本,女生会在毕业典礼那天和心仪的对象要上衣钮扣)。 「好强……真的假的!」 「这就叫实力啦!哈哈哈,来拍照吧,嘉手纳!」 不是毕业生的奏竟然被卷入摄影大会中,陪着同学一同欢笑、一同流泪,花圈通道上悲喜交加、热闹滚滚,大家都依依不舍。晴空万里,虽然青梅市的微风中还带着一丝凉意,不过阳光已经散发出春天的气息,虽然红着眼的同学非常多,但是无法明确地区分那到底是毕业的眼泪,抑或是花粉症所致。 受到事件的纷扰,逐渐疏远奏的朋友们在最后的最后终于和他解开心结了,他们甚至邀请奏参加毕业典礼后的庆祝会,目送着好友们穿过校门,奏不由得赞叹道:「好棒的毕业典礼呀!」 「啊,对了。」 奏已经将自己和美哄约好要一起拍照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美咲刚才明明还在不远处和社团同学照相,不过当奏想起时已经不见踪影。 「喂,嘉手纳,你还不回家吗?」 「对不起,我和山濑约好要一起拍照,晚点见!」 和内海说好后,奏准备打手机找人,才突然想到美咲说过要在教室里等他,毕业生已经开始解散,几乎没有学生还留在教室里,她真的还在吗?奏有些半信半疑,总之先回教室看看吧。 「山濑!」 走回毕业生已经离去的三年二班教室里,美咲竟然还在,桌子上摆着装毕业证书的纸筒、毕业纪念册和学弟妹们送的留言纸板,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位置上,看起来很认真地在想事情,不过,一见到奏脸上马上露出开朗的笑容。 「嘉手纳!」 「抱歉,我来晚了,要拍照对吧,你想在哪里拍呢?」 「呃……?」美咲满脸问号。 「不是要拍照吗?」 「难、难道你以为我是约你来拍照的吗?」 「难道还有别的事情吗?」奏的脸上也充满诧异,美咲愣了一下,接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讨厌……让人家紧张地等了那么久,不愧是嘉手纳,该怎么说呢……」 奏依旧是满腹疑问,美咲放松肩膀靠近奏,像个调皮的小学生似地随兴坐到一旁的书桌上,然后还是像小学生一样不断摇动双脚。 「嗯,嘉手纳,你还记得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啊……嗯,我们同班嘛。」 「六年级的时候,班上的女生真的很差劲,我真的很讨厌那个班级,女生总是毫无来由地聚在一起,然后故意冷落某一个人,或是因为一些无聊小事刻意疏远同伴,这些全由那些强势的女生主导,她们心血来潮就欺负班上的某个同学。老实说,我非常看不惯这种行为,我也被那些人冷落了一段时间,不过那个时候,嘉手纳主动和我说话了,你还记得吗?」 在奏歪着头搜寻记忆时,美咲笑着继续说道: 「没有人理你的话,你就和我一起玩吧,你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吗?」 「嗯,我好高兴喔,那是我情绪最低潮的时候,所以到现在都还无法忘记。」 坐在桌子上的美咲依然左右摆荡双腿,垂下眼绽放笑容。 「……虽然从那时候起,嘉手纳就常常生病请假,升上中学后,病情也越来越重,我还是听妈妈说了之后,才知道你的病比大家想像的严重……我好担心你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哦。」 「对不起。」 「不用向我道歉,我一直在为你祈祷,结果祈祷应验了,神明真的有看到呢。」 早春的温暖阳光洒进空无一人的教室中,整齐排列的书桌、用旧的柜子,尽管所有者已经兴高采烈地离去了,但是教室里依然残留着过去学校生活的点点滴滴,毕业生尽情涂鸦的黑板上映着窗框的影子。 本来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黑板的美咲,突然将视线转移到窗户上。 「……嘉手纳有喜欢的人吗?」 「咦……」 「你有喜欢的人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奏困惑不已,但是他总觉得随便回答人家不太好。 「……有。」 美咲的心头一震,惊讶地回过头去。 「谁呢?」 「嗯,是山濑不认识的人。」 胸口就像被针刺到一样痛, 美咲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呆滞的神情,不过奏没有发现,自顾自地低头说道: 「……不过,我想对方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我自己喜欢人家的,而且真的很喜欢,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同年级吗?」 「年纪比我大,而且大很多。」 「……很漂亮的人吗?」 奏轻轻地点了点头,美咲看起来放心多了,半张着嘴说道: 「……嗯,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她却点了好几次头,似乎想要说服自己。 「什么嘛!嘉手纳,本来还以为你比我们晚熟呢,虽然这么说有些自以为是,不过,我还以为你一定没有喜欢的人说,原来有啊,也对,我们都十五岁了。」 「山濑,我……」 「我终于安心了喔,本来想说要是你没有女朋友的话,就由我来当你的第一号女朋友好了……本来是这么想的啦,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呵呵。」 美咲开朗地说着,然后跳下书桌。 「嘉手纳呀,自从回到学校之后突然变得很成熟、变得更有男子气概了,虽然我一直都猜你应该有女朋友,不过没想到年纪比我们大呀……我根本赢不过年长的女性。」 「像我这种人根本没希望,对方除了漂亮之外既坚强又温柔,我还只是个长不大的小鬼,不像堂堂正正的男人,总是要别人保护自己,真是没出息啊。」 美哄惊讶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奏。 「嘉手纳……」 「我也不指望要像艾札克或神乐崎一样厉害啦,不过至少不要处处麻烦别人,要成为一个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人……」 奏仿佛要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似地仰望着天花板,美咲连忙安慰道: 「别这么说,嘉手纳已经很努力了。」 美咲的话令奏感到非常意外,她微笑着说道: 「因为你已经顺利通过心脏移植这么严酷的考验了嘛,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喔!比起考试还强多了,所以对自己一定要有自信!」 「山濑……」 「嘉手纳就是这点吸引……」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后门的方向传来椅子倒下的巨大声响,两个人惊讶地回过头去,闯入视线的是…… 「内海!?你躲在那里干嘛啊!」 「哈、哈哈哈,东西忘了拿、东西忘了拿。」 内海一直躲在桌子底下偷看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看来是他不小心踢到椅子,只见内海尴尬地站了起来,不断搔着头。 「我忘了拿圆规,啊、咦?原来不是忘在柜子里啊。」 「干嘛躲在那里偷看,大大方方地进来拿呀!」 「不用了,我怕打扰到你们……因为,气氛看起来还不赖嘛。」 奏和美咲互看一眼,慌乱地否认:「不,你误会了。」 「你们不是要拍照吗?应该需要一个摄影师吧。」 「对喔!」他们终于想到这件事忙着找相机,结果两个人都没带,内海机灵地从口袋中掏出数位相机。 「你看,我来帮你们照吧。」 * 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摄影大会。 美咲正准备向奏告白的瞬间被少根筋的内海打扰,所以刚开始拍照时,她显得有点别扭,后来才变得越来越兴奋,回过神来,三个人已经换了好几个场景拍照,现在毕业生和在校生都不在,整个校园就像被他们包下来一样,于是三个人在充满回忆的屋顶、体育馆、楼梯,以及回廊等地方按下快门,把学校当作自己家、忘我地拍下许多滑稽的姿势或奇怪的表情,不知不觉之中,他们开怀大笑到肚子都痛了。 「喂,你们打算逗留到什么时候呀!」 二楼的走廊上突然劈下一道怒雷,三人吓得急忙回头望去,看到三年二班的导师猪熊叉开双腿站在走廊的尽头。大事不妙!三个人面面相觎,猪熊老师迎面走来,庞大的身躯增添了几分威吓感,他再度以粗哑的嗓音斥喝他们: 「好不容易毕了业,还有人想留在学校挨骂啊!毕业生早就潇洒地离开学校大门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鬼混!」 三个人低着头低声下气地说了声:「对不起。」猪熊老师生气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只「熊」,过去曾经播过以凶暴的巨熊为主题的电影,他还因此被同学取了一个绰号叫「大灰熊」,看到他们还在逗留,连猪熊老师也觉得有点不耐烦了。 「……嘉手纳四月开学后还会留在学校,不想急着离开这点我还能理解……但是内海、山濑,你们两个从春天起就是高中生了,总该有点自觉吧!自觉!」 「是、是的……」 猪熊老师一边唠叨,一边摸着又大又具威严感的下巴、挤出一丝苦笑说道: 「……算了,看在机会难得的份上,你们三个人快站好,老师来帮你们拍合照!」 「咦,可以吗!?」 「反正难得嘛,你们就站在校长的座位后面,当作是被骂后的纪念好了!」 进入教师办公室后,在其他老师的热心协助下,他们最后和猪熊老师一共四个人并排留影,拍下三人拍照大会中的最后一张照片。 「你们也要当高中生啦,真是感慨啊!喂,内海,你可别因为没考试就升上高中就得意忘形!因为你推甄入学后的表现将会影响到未来学弟妹们的推甄保障。」 「咦!真的吗?」 「嗯,是啊,山濑我不担心,倒是内海,你太容易得意忘形了。」 内海尴尬地噘起嘴,猪熊慈祥地摸了摸三个人的头。 「快回去吧!山濑和内海,你们自己要多保重。」 向老师道谢后,他们走出教师办公室,当老师说『多保重』时,总觉得心情莫名复杂,直到昨天为止大家都还能每天见面,所以现在还没有实际感受到何谓『毕业』。从春天起,截然不同的学校生活正等着他们,不过即使参加了毕业典礼,三个人还是没有特别意识到『离别』。 「对哦,明天开始就不能再每天见面了。」 大家这样聚在一起已经是最后一次了,所谓的毕业代表着新生活的开始,这下他们终于有点真实感了。 透过走廊的窗户眺望熟悉的校园景色,三个人的心中闪过一丝丝落寞,奏看着眼前那棵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毕业生栽种的毕业纪念树愣愣地想着。 (好想再待在一起……) 「喂,别那么多愁善感,开心点嘛,走吧,该回去了!」 内海带头吵热气氛,奏和美咲也重新整理好心情,就在这个时候—— 「唔哇!」 冰冷的水突然滴落到三个人的头上,他们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漏水,赶紧抬起头来检查天花板。 「咦?」 然而天花板上并没有看到漏水的痕迹,试着摸摸头后,发现头发也没有被水淋湿,可是刚刚确实有东西滴到头上。 「是、是心理作用吗?」 「可能是教室太老旧了吧。」 「对了!」奏终于回过神来,急忙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通知艾札克要回家了,看到手机的画面时,他惊讶得叫出声来。 「没有讯号耶。」 「呃,不可能吧!」 内海拿出自己的手机后也惊讶得睁大了眼,真的没有讯号,美咲也作了确认,结果三个人的手机都没有讯号,学校明明距离电信公司的基地台不远,三个人也在收讯良好的位置,不太可能没有讯号呀……奏发现情况不对,不禁紧张了起来。 (难道又是电磁波攻击?一定是亚蓝那家伙搞的鬼。) 「 这么说来,外面的云是不是飘得有点怪呀?」 经美咲一说,两个人随即看向窗外,的确,刚才明明还晴空万里,怎么会突然变得乌云密布呢?真令人想不透。 「趁还没下雨前赶快回去吧。」 由于三人必须回到三楼的教室拿东西,所以爬上楼梯。 本来还以为已经到了三楼,但是…… 「咦,怪了?」 率先上楼的内海发现情况不太对劲,张大眼睛望着四周。 「喂~~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到刚刚为止都是在二楼吧?」 「咦?你在说什么啊!刚才我们不是去了教师办公室吗?只有二楼有教师办公室呀。」 「那、那个是……?」 内海半信半疑地指着走廊尽头,那里竟然有间教师办公室。 「咦……这……难道从春天开始教师办公室要搬到三楼吗?或者……」 「可是隔壁是二年级的教室耶!」 楼梯的旁边是二年一班,二楼是二年级的教室,奏和美咲一脸疑惑,好像被狐狸作祟骗了一样。 「教室改变配置了吗?」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慎重起见,还特地跑到教师办公室确认,刚刚才道别的猪熊老师还在办公室里,他发现了三人。 「喂!你们还在啊,东西忘了拿明天还可以回来拿啊!」 三个人更加困惑地互望一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刚刚不是有上楼梯吗?」 「是呀,从二楼走上来的,所以这里应该是三楼。」 总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于是三个人马上又跑到楼梯口确定没有记错,接着再爬了一次楼梯,走上楼梯后看了看左右侧,结果居然还是和先前一样,大家都大吃一惊。 「喂、喂,这……这里还是二楼耶!」 「咦!」 景色和刚才的楼层一模一样。「呃,等一下喔!」美咲慌张地说着。 「喂,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我们是不是碰到什么怪事了!」 「镇、镇定点,冷静!我们刚刚上楼了吧,为什么又出现在同一楼呢?」 连内海最自豪的脑袋也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楼下的教师办公室或楼上的教师办公室里都有猪熊老师,难道他们一直回到同一个地方吗?奏也快被弄混了。 「再试一次吧!这次试着下楼。」 于是三个人开始往下走,走下楼梯照理说应该是一楼,结果…… 「咦!怎么会这样?」原本应该回到一楼的才对,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通往屋顶的入口,也就是三楼楼层。 奏他们的脑筋陷入一片混乱,太诡异了吧。 「喂,我们是不是遇到狐狸作祟啦?」 「咦,唔~~可是这一带通常只有晚上才会出现狐狸吧,现在是白天耶!」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我们有问题吗?」 「总、总之先回教室再说,回到教室后再冷静想想。」 冷静思考后还是觉得很奇怪,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内海都恐慌了起来。 回到三年二班的教室后,他们试着从一开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有教师办公室的二楼走上楼梯为什么还是出现在二楼呢?再爬一次同样还是出现在二楼,接下来他们试着往下走,结果竟然走到了三楼。 「难道我们其实在下楼时走上楼梯了吗?」 「不,我们确实是往下走的,就算搞错走上楼,一开始的二楼也很奇怪呀!上了两次楼梯竟然还回到同一个地方,而且一直往上爬怎么可能会回到同一个楼层啊。」 「难道我们一开始上楼时,看到的二楼其实是三楼?」 「笨蛋,我们不是遇到猪熊老师了吗?难道会有两个猪熊老师?」 美咲一脸惊恐地说道: 「……那……为什么……?」 没有人答腔,三人都静默不语。 连内海都吓得脸色发青。 「我有做过类似的梦,明明站在楼梯前,却因为不知道该下楼还是该上楼而进退两难,通常站在楼梯间就会知道要往左或往右就可以上楼或下楼对吧,我却做了那种混乱的梦。」 「你是说,我们在做梦吗?」 「笨蛋,不是做梦,这里是现实,我们什么时候睡着啦!」 奏也非常担心地看着窗外,发现云层越来越厚了,教室也变得越来越暗。 「内海……外头的样子也很奇怪耶!」 美咲害怕得全身发抖,紧紧地拉住奏的手臂,就连平常最爱开玩笑的内海也认真地、拚命地想要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总、总之,再下楼一次吧!刚才或许是我们自己搞错了,再试一次,如果都没有办法解决的话,再到教师办公室向猪熊老师求救。」 「我们到得了教师办公室吗?」 美咲的一句话令奏和内海背脊一凉。 不会吧!?我们会一直被困在同一个地方绕来绕去吗? 为了排除不安的心情,旁边的奏开口说道: 「假使能够下到一楼或二楼就一定有办法解决,总之我们走吧!留在这里越久越危险,这里的气氛太诡异了。」 下定决心后,三个人再次回到走廊,走廊上没有半点人影,光线比先前更昏暗,仿佛快要下西北雨一样,天空也灰灰的,走廊上散发出一种诡谲的气氛。 「我们要不要开灯?」 「开关在哪啊?」 「我记得应该在楼梯旁边,在这个楼层的……哇!」 内海抱着头抬头看向天花板,好像又有冰冷的东西滴下来,然而天花板上看不到任何水痕,真的是漏水吗? 「校舍真的变得很怪耶!」 「快走啦!嘉手纳、山濑。」 三个人一直走到楼梯旁伸手按了电灯开关,喀喀喀地按了好几次,不过日光灯都没有反应,他们开始有一种被追得走投无路的感觉,接着三个人开始下楼,站在三楼与二楼间的楼梯下定决心后往下一看。 「阿!」 站在楼梯之间往走廊的方向望去,左右两侧竟然都长得一模一样,无论是上面或下面都可以看到一个通往回廊的出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这里到底是哪里?景致简直和站在一楼上方楼梯间看到的地方合而为一了。 「我已经搞不懂了……」 「内海,怎么办?」 「再、再上楼一次吧!好不好,再一次。」 反反覆覆地走来走去,情况依旧没有改善,不管是上楼还是下楼,结果都走到了三楼。 「讨厌~~好可怕!」 美咲真的快要哭出来了,奏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三个人只能站在楼梯间发呆。 「我们真的遇到狐狸了……?」 连向来勇敢的内海也铁青着一张脸。 「我们该不会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再也出不去了吧……」 「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先下楼吧!」 内海带头跑下楼梯,奏和美咲则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不过即使下了楼仍旧来到三楼。「再一次!」他们又继续往下走,结果还是出现在三楼,最后三个人终于豁出去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下冲,若以大楼来计算的话,他们已经跑下二十多层的楼梯,结果还是没办法到达其他楼层。 三个人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板上。 (一定是神乐崎他们……) 奏也慢慢解读出造成异常的原因了,一定是凯文他们施展阿兹 特克或巴比伦的法术把我们困住了,奏只能这么认为。为什么偏偏牵连到内海和美咲呢? 「怎么办?怎么做才能逃出去?」 「不知道,不先找出原因就逃不出去吧。」 「利用手机对外求救吧!」 「笨蛋!没有讯号怎么打呀。」 「内海,嘉手纳,回教室去吧,待在这里好可怕哟,我们回教室啦!」 尽管回教室也没办法改变现状,不过自己的教室好歹也算是学校里的「家」,反正一直待在这里也想不出好办法来,总之先回教室再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三人已经是第三次回到教室里,美咲呆呆地站着,全身不停发抖,内海也面色凝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都毕业了还跑回教室,所以老天爷要惩罚我们啊?我们好像被学校困住了,是上天在警告我们『不准毕业』吗?」 「才没那种说法咧。」 「那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奏回答不出来,只是静静地望着校舍外,艾札克应该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对了!) 奏想起脖子上的卢恩符文宝石,手机不通的话,卢恩符文宝石应该可以取得连系,于是奏拿起里面浮出【Ψ(algiz)】字样的葡萄石,双手紧紧地握着它。 (艾札克,sos!我无法离开学校,救救我!) 艾札克曾经说过只要在心中默念就可以相通,于是奏拚命地祈祷,一心一意地默念,向艾札克发出求救讯号。 (艾札克……!) 「嘉手纳,怎么了?」 奏对着望着自己的脸的美咲轻吐一口气,轻描淡写地笑着说道: 「刚才我已经向艾札克发出sos救难讯号了,没问题的,山濑!一定可以联络上他,艾札克马上就会来救我们了。」 「sos?怎么办到的?」 「嗯,事实上,这颗石头……」 当奏正要和美咲解释的时候,石头发出声响,紧接着教室的门前发出碰碰碰的巨响,三个人吓得抬起头来。 「是艾札克吗……!?」 下一个瞬间,他们僵住了。 来者不是艾札克,进入教室的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生物。 生物慢慢地挪动四只脚进入教室,轻松地跳到讲桌上,那是一只宛如猛兽般的生物,头酷似狮子,身体却像山羊,拖着一条细长且表面上长着鳞片的尾巴,仔细看的话,它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奏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生物,不对。 (该不会和上次看到的那个叫做狮鹫的生物一样?) 「那那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难道是精灵兽!?」 莫非是朱德他们来救我们了吗?奏开心地靠了过去,没想到猛兽却发出可怕的嘶吼往这边攻击过来。 「哇!」 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攻击,酷似精灵兽的生物撞倒了书桌,趁势朝着倒在地上的奏压低身体发出威吓般的恐怖吼叫。 「这家伙要扑过来了!」 「怎么会……?」 (不是朱德他们的精灵兽?难道是土地神?) 内海迅速地从扫具柜中拿出扫把自卫,美咲则拿起水桶,奏也拿起身边的椅子和酷似狮子的怪兽对峙。 「呼,呼,可恶的家伙,再靠近看看,看我怎么对付你!」 「山濑,快逃!」 「逃?往哪里逃?」 「先逃到教师办公室再……!」 「不要,一旦和你们分散,我就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 美咲发出尖叫,然而精灵兽再度发动攻击,奏使劲丢出椅子想赶走精灵兽。 「滚开!」 猛兽似乎想用力撞击内海他们而发出怒吼,奏不断将桌子或椅子丢向精灵兽正好打中了它,于是三人趁着怪兽翻筋斗时一同冲出教室,并且马上将门关上,从外头紧紧地压着门,但是怪兽却用身体猛力冲撞教室的门。 「可恶,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呀!」 「不知道,反正先把它关在里面再……哇!」 精灵兽突然从教室的墙壁探出头来,三人吓得惨叫连连,奏他们的双腿一软、被野兽逼得挤在一起不断往后退。 「穿、穿过墙壁了!」 「什么啊,这家伙……!」 精灵兽大吼一声作势要扑过来,奏不由自主地护住身体。 就在绝望之际…… 奏从来没听过的凄厉惨叫传遍了整个走廊。 发出惨叫声的是精灵兽,它的额头上深深地插着一把酷似石刀的东西,那是一把闪耀着祖母绿光芒的,由石头做成的短刀。 「那是!?」 头部酷似狮子的精灵兽激烈且痛苦地挣扎翻滚,不久就像沙子般地崩溃倒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喀啷,石短刀掉落在地面上,有人把它捡了起来。 奏一群人屏气凝神。 「……你是……」 迷宫 第五章迷宫 昏暗的走廊尽头出现一道人影。 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比奏他们还高一点的少年,年纪看起来和奏相仿,他没有穿制服,而穿着相当体面的便服、蓬松飘逸的黑发、俊俏英挺的五官、炯炯有神的目光…… 奏暗暗地吞了吞口水。 「神乐崎……」 内海与美咲也马上发现来者是谁,同时叫出:「神乐崎同学!」、「神乐崎,你这个家伙……!」神乐崎卓,也就是凯文正独自一人注视着这个方向。 打倒精灵兽的凯文捡起闪耀着绿色光芒的石短刀并收回右腿上的刀鞘中,那是一把名叫「黑曜石刀」的阿兹特克石器,现在正发出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光芒唤醒〈豹之剑〉。 「神乐崎,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是奇美拉(注:奇美拉(chimaira),又译作喀迈拉,是希腊神话中的合成兽,拥有狮首、羊前身、龙后身、蛇尾,能喷火)。」 「什么?」 「那只精灵兽的名字。」 (他的眼睛……) 不是平常的黑色眼眸,而是如同绿宝石般的眼睛,那是凯文眼睛本来的颜色,只见他毫不避讳地回望着奏。 「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救另外那两个人的,就这样。」 「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是你吗?神乐崎!」 奏鼓足了勇气大声问道。「咦!」叫出声的是美咲,内海则再度出声声援奏道: 「又是你,神乐崎!真是无可救药,竟然又来攻击嘉手纳,这次可不会让你轻易得逞,快给我解开这莫名其妙的法术!」 「法术……?」 凯文微张着眼睛。 「……原来如此,难怪宝石会产生这么强烈的骚动。」 奇怪的是,内海和美咲听不懂凯文说的语言,虽然听得到他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却不是日语,听得懂的只有奏而已。 「宝石会鸣叫不就是你耍的把戏吗!」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咦?楼梯啦!刚才我们明明要上楼却下了楼,无法走到我们想去的楼层,结果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绕来绕去,走下一楼却出现在三楼……」 没想到凯文也惊讶得睁大双眼,看来凯文也是现在才发现这件事,他看了看四周。 「难道是……byrinth〉!」 by……什么?」 「『迷宫』的意思,看来这栋建筑物已经变成迷宫了。」 「迷宫!?」奏拉高嗓门问着。「是的。」凯文点了点头。 「建筑物的外观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在里面的人会被困住,因为空间已经扭曲了,所以无论怎么走都无法到达目的地,对里面的人而言,这里就如同迷宫,再怎么冷静都无法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不会吧……」 奏惊慌失措,内海和美咲不禁靠了过去。 「喂,神乐崎那家伙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这栋建筑物已经变成迷宫了……咦!他说得那么清楚,你们都没听到吗?」 「听到了,可是听不懂,他说的是外国话。」 「啥!」奏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奏以为只有内海听不懂,却发现美咲似乎也听不懂。 「神乐崎同学,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语言啊?秘鲁话吗?听起来似乎不是英语。」 「什么……神乐崎!你不是一直在讲日语吗!?」 「我没有讲日语,我说的话只有你才听得懂。」 凯文语气冷静地解释道。 「或许是那颗心脏的关系吧!」 「心脏的关系?」 奏摸了摸左胸,感受着移植在里面的心脏「亚道夫」。 「我使用的语言和那颗心脏的主人一样,记忆着床久了,就连日常生活中的行为都会透过细胞记忆转移到受赠者身上,而且黑色心脏的侵蚀力特别强,所以听得懂心脏原主人使用的语言并不奇怪。」 「怎么可能,那……」 奏回过神来,转头问内海: 「……内海,我问你哦,上次你说艾札克说的日语听起来很像德语,那是……!」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是你听得懂外国话吧!你和艾札克说话的时候,艾札克都是用外国话来回你的,我没有骗你,是你自己一直坚持说不可能。」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艾札克和自己以外的人说话时总是结结巴巴的,并以外国人特有的日语发音和对方交谈,本来还以为艾札克是故意的,原来不是! (难道目前为止,听起来『非常流利的日语』都是……?) 「喂,比起那个,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迷宫是什么意思?」 内海的话点醒了奏,没错,先把语言的疑虑放到一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奏重新面对凯文。 「不说了,你先告诉我学校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迷宫?」 「这是〈达德洛斯迷宫〉。」 「达德洛斯?」 「他是希腊神话中的天才发明家兼建筑师,迷宫是克里特岛(注:克里特岛位于地中海北部,是希腊的第一大岛)上的米诺斯国王(注:米诺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克里持之王,宙斯的儿子)命令达德洛斯建造的,那是一座非常复杂奇特的宫殿的名称,一旦踏进去就别想走出去,据说建造的目的是为了关一只会吃人的怪兽——牛头人米诺陶。」 「那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 「这是模拟迷宫的特殊精灵术,可以让已经变成精灵兽的牛头人住进建筑物里,把建筑物变成迷宫时,越古老的建筑物精灵就越容易居住,也越容易布置成迷宫,牛头人以『汇集在学校等场所的精气』为精神粮食,并在吸收能量之后制造出达德洛斯迷宫。」 据说用这种方法做成的迷宫的外观与其内部结构看起来都没有异常,不过,一旦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骗人的吧……我们会一直被困在里面吗?」 如果无法逃出这里的话,就会一直被困在这栋建筑物中饿死呀! 「喂!嘉手纳,别只顾着自己,快翻译给我们听呀!」 面对坐立难安的内海和美咲,奏将凯文所说的话翻译给他们听,结果,两个人都逐渐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别、别开玩笑了!不可能没有逃出这里的方法!」 「迷宫一定会有一个出口。」 凯文依然用冷静的语气继续说: 「不过,要找到出口比登天还难,困在迷宫里的人通常都会在找到出口之前,被牛头人当成饵食吃掉。」 「当作饵食?」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牛头人米诺陶会吃人,那是一种长着牛头的怪兽,现在这里等于是它的巢穴,就像蜘蛛网一样。」 「你的意思是找不到出口的话,我们就会被那个怪兽吃掉吗?」 「是的。」凯文望着走廊尽头点了点头。 「它是只非常凶残的怪兽,既可怕又强壮,并不是可以轻易解决的对象,最好趁牛头人发现你们之前赶快找到出口,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奏吓得目瞪口呆。 「到底是谁把这么难缠的怪兽放进学校的?神乐崎,不是你吗?」 「若是我的话,会事先准备〈亚丽雅德妮的线球〉以便逃生。」 「亚丽雅德妮的线……球?」 「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被凯文这么一说,奏气呼呼地说道: 「真是抱歉啊!我什么都不懂。」 「传 说中,怪兽牛头人曾被名叫『铁修斯』的英雄打败。」 铁修斯是雅典国王的儿子,当时,雅典国王和克里特国王在打仗,战败后,他答应每年会将十四位男女送往克里特岛当人质作为赔偿,当人质到达后,就会被带入迷宫里喂食牛头人,为了解救可怜的人质,铁修斯发誓要击败牛头人。 铁修斯为了打败怪兽而进入迷宫,同时,对铁修斯一见倾心的雅典公主·亚丽雅德妮一心一意地想要帮助即将进入迷宫的铁修斯,于是跑去和建造迷宫的达德洛斯商量,而达德洛斯虽然表示自己不知道脱困的方法,却递给亚丽雅德妮一卷线。 那是一个可以收放自如的魔法线球。 亚丽雅德妮将线球交给了铁修斯,铁修斯便事先将线的一端绑在入口处才踏入迷宫,最后终于打败牛头人并且平安地逃离迷宫。 「那卷线就是〈亚丽雅德妮的线球〉吗?」 「是的,很可惜,我们没有线。」 没有线就没办法轻易逃出迷宫。 奏绝望得跌坐在地板上。 「该怎么办才好……?」 「喂,神乐崎,你说了什么?」 奏又将对话内容完完整整地翻译给内海他们听,内海和美咲听了也跟着全身无力,茫然地跌坐在地。 「那么,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 站在束手无策的三人身旁的凯文提高了警觉、环顾四周,或许是被他冷静的侧脸惹火了吧,只见内海怒气冲冲地大吼: 「可恶的家伙,神乐崎,少骗人了!不是你的话,谁还会做这种事!只有你一直想要嘉手纳的命呀!」 凯文突然望着内海。 「而且,你来这里干嘛,还将嘉手纳卷进来,明明是恐怖分子却说什么都不会,太虚了吧!」 凯文突然抓住内海的上手臂站了起来,对着全身僵硬的内海说道: 「根本听不懂你在大声嚷嚷什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话,就先触碰我的身体。」 「那么就,喝~~呃,咦……奇怪?」 内海惊讶得不断眨眼,因为他突然也听得懂凯文说的话了。「这家伙现在说的是日语吗?」内海问美咲,不过她却摇摇头。 「我听得懂了耶!」 「因为这个的关系。」 说着,凯文让内海看了右手中指上的那只〈卡都凯乌斯之戒〉。 「这枚戒指可以作为不同语言的媒介,这叫做『传讯术』,它可以解读出对方心脏的脉动,使其同频,然后就可以互相沟通了,只要触碰对方,就算使用不同的语言也可以听懂彼此的话,所以想和我说话时,就先触碰我吧,哪里都可以,这样的话我就听得懂了。」 「好、好厉害的……戒指。」 不过,忍不住出声赞叹的内海又立刻改口道:「这不是重点!」然后揪住凯文的衣领。 「不是你干的话,还会有谁啊!」 「嘉手纳奏,是想从你身上抢回心脏的那些家伙做的吧。」 「什么!」奏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你的心脏是恶魔的心脏,有人想要夺回恶魔的心脏。」 「把这颗心脏……?」 「被抢走心脏的人正准备将它夺回。」 「别胡说八道了!这不是抢来的,是捐赠者提供的心脏……!」 「正确的说法是,夺定心脏的人是邬尔蒂雅,是她从还没断气的心脏宿主身上摘除心脏再移植到你身上的,她利用直升机坠机事件掉包了真正的捐赠者的心脏,为了某种目的……」 奏和似乎理解内情的内海对望一眼,接着,凯文用力甩开内海的手。 「而被夺走心脏的那帮人,准备再次摘除已经移植在你身上的心脏。」 「摘除!要是心脏被摘除,我不就死定了吗?」 「这不重要,对那些人而言,抢回心脏远比你的死活重要多了。」 (他们要把这颗心脏抢回去……?) 「骗人的吧!」喃喃自语了几句之后,奏无言以对……原来是想从我这边夺回心脏呀! 等等,怎么可以容许这种事发生,别开玩笑了! 「袭击执刀医生的也是那帮人,他们不希望恶魔的心脏被公诸于世,所以不得不杀害所有的心脏移植相关人员以灭口,并消灭所有证据。」 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惨白。 「难道赫曼医生也是因此而……?」 「!」 凯文突然回过头去,迅速拔出右腿上的「黑曜石刀」,朝着走廊深处摆好防卫姿势。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咦?」 「站在那里别动,说不定是牛头人。」 从昏暗的走廊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低吼,奏迅速将美咲拉到背后,一面保护着她,一面摆好防卫姿势。 「神乐崎,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当然是为了阻止你的心脏继续跳动。」 「果然!」 「不过,现在必须先帮助那两个人脱困,这个迷宫中似乎已经事先放入好几只像刚才一样的奇美拉精灵兽。」 凯文一边说着,一边将原本插在腰带上的手枪塞给奏。 「这是什么?真枪吗?」 「用这个保护他们吧,精灵兽一旦进入迷宫就会实体化,所以物理攻击也有效,虽然没办法给它致命一击,不过多少可以造成伤害。」 奏惊讶地盯着手枪看,是和艾札克一样的手枪,虽然他曾经看过艾札克使用枪械,不过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会使用…… 「喂,一旦开枪的话,你可会变成新闻里的少年a呀!」 「想让朋友活着走出去的话,就必须当机立断地扣下板机,反正你被〈太阳神护身术〉保护着,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必须由你来保护他们,并找出出口。」 「怎么找?」 凯文从脖子上取下他的卢恩符文宝石,头也不回地递给奏。 「利用这个,接近出口时宝石应该会停止晃动,所以你只能来回走动,直到找出唯一的出口为止。」 水滴状的卢恩符文宝石项链和奏及艾札克的一模一样,只有宝石里的卢恩符文不同。这就是凯文的个人卢恩符文呀,h字形中央的横杠的右端微微地向下倾斜,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而且,这颗宝石…… (虽然形状和自己的一样,却感觉比较重,里面好像充满某种能量。) 或许是在迷宫里的关系吧,宝石看起来格外耀眼,虽然奏无法理解宝石的心情,不过觉得手上有某种能量在骚动。 「哇,出现了!」 内海大叫,这次从走廊深处的教室里缓慢走出一只大熊,不对,不是熊,是一只有三颗头和三个上半身的怪兽,那是一只貌似巨人的精灵兽。 「这次是革律翁(注:革律翁(geryon),希腊神话中的怪物,是拥有三头三身的巨人)呀!接二连三的真烦人……」 凯文啧了一声,压低姿势严阵以待。 「这里由我来应付,你带着他们先走!」 「可是……」 「别管我,快走……!」 说话的同时,被称为革律翁的怪物攻了过来,几乎掩盖了凯文的声音,奏和内海们奔向走廊,凯文则挥动「黑曜石刀」砍向怪物伸来的手臂。 「遵从羽蛇神之指示,呼唤豹之剑!」 「黑曜石刀」再度闪耀出强烈的绿色光芒,凯文开始和三头三身的怪物革律翁战斗,怪物的六只手臂接二连三地攻向他,他手持石刀与之对抗。 「哈格尔!」 凯文将戒指高举到头上咏唱咒文,埋在蛇上的祖母绿宝石蛇眼在发出绿光后,立即窜出蛇体并附着在他的手上,接着,五根手指上出现了猛禽类的利爪,他单手握着短刀,并且利用另一只手的利爪攻击敌人,和对方的六只手交锋。 「嘉手纳!」 美咲惨叫一声,奏的面前也出现了类似精灵兽的生物,不过这次不是怪兽,而是无数条蛇。不,蛇群逐渐合为一体,变成长着如同巨龙尾巴的怪物。 「哇!那是什么啊?」 「后退,内海!」 奏边发抖边举起手枪,这当然是他的初次射击,奏想起了艾札克的射击方法,好不容易才摆好架势,却迟迟不敢扣下扳机。 「是蛇啊!别、别过来~~!」 「可恶的家伙!」 最讨厌蛇的美咲几乎要昏厥过去,她拚命地哭喊,而内海也不甘示弱地从附近的教室中拿出扫把抵抗,慌乱当中,蛇群已经如前述一般合为一体开始发动攻击,内海迅速地挥动扫把,那是一只据说有一百颗头的巨大水蛇精灵兽,它像海葵一样摇来晃去地伸长脖子想要咬他们。 「喂,射击啊,嘉手纳!」 「要射哪里啊……?」 「随便哪里都可以……哇!」 奏闭上眼睛,朝着对内海发动攻击的蛇扣下扳机。砰!枪声响起,奏因为枪的反作用力几乎跌倒,他看见一颗蛇头飞了出去,不过断裂处却反而长出了两颗头来。 正在和革律翁交锋的凯文朝着这边大叫: 「小心,那是许德拉(注:许德拉(hydra),希腊神话中拥有九颗头的大蛇),别射击头部!轰掉一颗头就会长出两颗头!」 「什么!?」 许德拉张牙舞爪地一步步逼近,吓得奏一行人不断往后退。 「不要过来啊啊啊!我最讨厌蛇了啦!可恶的蛇!恶心的蛇!」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身体!射击身体,嘉手纳,这种怪兽通常只有一颗心脏。」 「射?怎么射……啊!」 一把抢过手枪的是美咲,她的眼里布满血丝,毫不犹豫地往许德拉的身体开枪,许德拉翻了个筋斗,痛苦地倒在地上并剧烈地扭动身体。 「山、山濑,你太强了!」 「快逃,嘉手纳!」 内海大叫,率先穿越许德拉冲向楼梯,美咲和奏则紧跟在后,不过许德拉从后头追了上来,美咲还不时回过头去迅速开枪射击。 「喂,怎么能被公主保护呀!」 「别说了……啊!」 楼梯下方再度出现许德拉,不,是同一只许德拉,楼梯的空间已经扭曲,所以大家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根本逃不了。) 于是,奏一行人回到楼梯间和上面的许德拉对峙,不过内海却非常冷静。 「喂,别慌,每当那家伙下楼时,我们就跟着往下逃,只要一直逃它就抓不到我们,这附近有没有出口呀?」 「宝石没有产生反应,大概不是这里。」 「哼!一下子是奇美拉,一下子是许德拉,简直是怪兽大战嘛!」 「那些全都是希腊神话中的怪物。」 美咲说道。 「我曾在书本中看过,我记得许德拉好像是曾经被大力士海格力斯(注:海格力斯(hercules)是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完成十二项英勇事迹,被升为仙后座)打败的怪兽,我弟弟最近常打的电动中也有出现同名的怪兽,那是一款以希腊神话为题材的游戏。」 希腊神话,希腊的神……奏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那么山濑,狮鹫之类的也是希腊的怪兽吗?」 「狮鹫?鹫头加上狮子身体的那个?」 「还长着翅膀。」 「是呀,怎么了吗?」 (当时的狮鹫和现在的精灵兽们非常像,而且,我记得朱德先生曾经说过自己是希腊修术者……) 「它来了,快下楼!」 内海发出号令,于是三人一起奔下楼去,上面的许德拉又追了过来,可是他们无论跑下几层楼都找不到出口,只是在楼梯上跑来跑去而已,不过,只要和怪兽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可以幸免于难,问题是大家的体力有限;跑在最前头的内海大喊:「楼下又出现另一只精灵兽了!」又是奇美拉,原来还有一只。 「糟糕,被夹攻了!」 前有虎,后有狼。不,是楼上有许德拉,楼下有奇美拉,接着,奇美拉从口中喷出熊熊烈火,许德拉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奏他们被逼到楼层间的角落。 这下惨了,无处可逃。 (艾札克!) 奏不由自主地紧握着葡萄石卢恩符文项链。 (快来救我们,艾札克!) * 「精灵兽们都出动了。」 紧邻国中校园建地的市民体育馆的屋顶上,有一个人正在看着国中校舍,那是朱德和一位扎起粟色头发的欧美女性。 两人的面前摆了一个有着非常奇特的几何图形的立体箱型模型,看起来很像透明的电子回路,不时有断断续续的电流通过,回路中有数个光点,非常有规律地不停闪烁,旁边还摆着一台笔记型电脑,这位名叫卡珊朵菈的欧美女性不断地操作电脑,偶尔将手伸向回路、更换晶片,她身穿迷你窄裙,脚踏着高跟鞋蹲在那里。 「移植心脏的少年身旁有其他的心脏反应,看样子已经牵连到局外人了。」 卡珊朵菈戴着很像女教师会戴的眼镜,以酷似茶晶的浅咖啡色眼眸来回看着回路和电脑荧幕。 这个电子回路状的仪器就是〈达德洛斯迷宫〉的控制装置。 朱德低头看着回路说道: 「状况在预料之外,在西侧走廊的心跳波动是……?」 「我已经检测过非同化反应,分析结果,类型和阿兹特克系的h波一致,恐怕是——」 说着,卡珊朵菈抬头望着朱德。 「是凯文吧。」 「……凯文?」 朱德的表情相当凝重。 「原来他已经混进迷宫了,难道刚才的精灵兽会消失也是他做的?居然让一个棘手人物进到迷宫了。」 「若是〈太阳神护身术〉的效力持续减弱的话,可能会被凯文抢得先机。」 绝对不能让凯文阻止心脏跳动,朱德的手撑着下巴陷入思考之中。 「……命令牛头人对付凯文,然后把那两个局外人和心脏移植的少年区隔开来,先救出局外人,接下来就由时间来决定一切吧。」 朱德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手表,虽然奏觉得自己被困在迷宫里已经过了很久,其实还不到十分钟。 「迷宫里的时间过得比较快,和外面的时间会慢慢拉大差距,困在迷宫里越久,〈太阳神护身术〉的效力会越快下降,只要靠精灵兽的攻击削弱〈太阳神〉的力量,大概不出半天左右就可以摘除心脏。」 因为,只要〈太阳神护身术〉尚未失效,朱德一伙人就无法对心脏下手。 邬尔蒂雅施展的法术没有破解的方法,只能慢慢等待,靠时间来解决一切,朱德他们将奏困在可以急速加快时间流逝的〈达德洛斯迷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尽快消除〈太阳神护身术〉。 「艾札克怎么样了?」 「似乎没有其他人闯入校舍,因此他大概还在严加守备。」 「那就好,早就交代过他,就算对方求救也绝对不能插手。」 接着,朱德拔出插在腰际 的救生刀。 (札克,你或许想要亲手夺回『亚道夫』,但是……) 不必由你来动手,你不想动手也好。 「……由我来负责摘除心脏。」 此刻,艾札克正站在学生专用通道的门口。 校舍内逐渐变成迷宫,只要没有〈亚丽雅德妮的线球〉,就连艾札克也无法草率进入迷宫,为了避免有学生回到校舍,所以他在这里持续戒备。 他坐在门口,利用挂在左耳上的无线耳机和卡珊朵菈取得联系。 「……这边一切正常,发现异常时我会立即通报。」 简短交代现状后,他立即切断通讯,用冷淡的眼神迷茫地望着空中。 (奏还在求救。) 垂挂在脖子上的堇青石卢恩符文宝石不断地接收到奏的求救讯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 (奏。) 宝石的声响如同奏的悲鸣。 宝石对着狠下心来、始终面无表情的艾札克不断发出呜叫,因此艾札克知道奏正在拚命发出sos讯号。他现在一定在一个不管怎么走都无法逃脱的迷宫里陷入恐慌了吧,受到凶猛的精灵兽攻击,胆小的奏一定感到相当恐惧、被追得喘不过气来,然后,在经过徒劳无功的挣扎之后,他不久就会慢慢感到绝望。『救命,救救我啊!』悲痛的振动持续撼动艾札克冰冷的心,他紧紧握着宝石,仿佛在叫奏闭嘴。 当这颗宝石不再发出鸣叫的时候,就是奏绝命的时刻。 现在,自己该做的只有等待那一瞬间的到来。 「……求救也没用。」 他像是要抛开一切似地自言自语。 「……我不能救你……」 然而,宝石还是持续发出声响。 「我都说没用了!」 艾札克弓着背,紧紧地抱着膝盖。 仿佛要将自己藏进壳里一样…… * 从楼上走下来的许德拉慢慢地逼近他们,而楼下则有不断吐着火炎的奇美拉,这下真的死定了。 美咲握着手枪哭丧着脸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嘉手纳,都是我叫你来才会……!」 「不是、不是的,山濑!」 (是我害的,是我把你们卷进来的!) ——想让朋友活着走出去的话……必须由你来保护他们。 奏仿佛被凯文的话推着向前走,从吓得全身发抖的美咲手中抢过枪枝,这次确实蹲下身来瞄准许德拉、摆好射击姿势。 (我会保护你们的,内海、山濑……!) 他们才刚参加过那么隆重的毕业典礼,春天起就是高中生了,万一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自己就太对不起他们了,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必须保护他们! 「喂,这里也有一只过来了!」 奇美拉从楼下走了上来,他们完全被夹攻了,奏同时面对许德拉和奇美拉,不知道该把枪口对准哪一边,因此焦急不已,内海见状说道: 「山濑,神话中的海格力斯是怎么打败许德拉的?」 「就算把头砍掉也会再生,所以他好像是先确实地砍下头后,再用火烧伤口以防再生。」 「可恶,我们又没有火把!」 奇美拉先行发动攻击。 「呜哇!」 奏对准飞扑过来的奇美拉连续扣下两次扳机、发射两枚子弹,被子弹击中的奇美拉像颗皮球似地滚下楼梯,当奏准备再度射击时,只听到『喀嚓』一声,子弹已经用尽了,原来这把枪只填装了六发子弹。 「啊~~!」 上方的许德拉飞扑下来,奏一群人无力抵抗,百余颗蛇头一齐露出尖锐的牙齿,准备攻击他们。 接着,听到一道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发出惨叫的是许德拉,原来是凯文一口气从楼上跳下来,以〈豹之剑〉贯穿许德拉的身体,结果凯文和许德拉纠缠在一起,一同掉下楼梯间;奏他们挤在角落全身剧烈颤抖,经过猛烈搏斗的凯文被许德拉的尾巴猛力扫到,重重地飞撞到墙壁上。 「神乐崎~~!」 当奏正想要跑向凯文时,许德拉却张开腿挡住去路,还不断甩动百颗镰刀似的蛇头威吓他,下个瞬间,被短刀刺中的部位喷出蒸气来,像砂子似地崩落在地上。 凯文或许是因为身体撞击过猛,发出呻吟蹲下身子。 「喂,振作一点,神乐崎!」 奏准备扶起凯文,但是凯文却用力甩开他。 「你到底在干嘛?不是叫你要好好保护他们吗!」 奏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他看见凯文的嘴角渗出血来。 「虚的是谁呀!明明连现在的朋友都保护不了,还随随便便地说要和别人交朋友!」 「神乐崎……」 又传来野兽的咆哮声。 奇美拉再次站了起来,就像凯文说的一样,不管开几枪都没用,内海再次举起扫把,而奇美拉则发出凶狠的咆哮,摆好姿势准备扑过来。 (我有邬尔蒂雅小姐施的法术保护,所以不会轻易死掉。) 奏使出全力护着身体,神乐崎说得没错,再这样一事无成的话,自己就太差劲了,即使拚了这条命也要保护他们,这下只能碰碰运气了。 吼哦哦哦——! 狂吼的奇美拉袭击而来,奏也在同时用力蹬了地板一下,从楼梯间起跳,朝奇美拉的正面撞去。 「嘉手纳!」 被奏用力抱住的奇美拉和他一起滚到楼梯底下,因为落下时的力道太强,所以他们一起在地上滚了数圈,奏一面使劲压制住奇美拉的喉头,一面闪躲它的利爪。 「快逃,内海!山濑就拜托你了!」 明白了奏的意思,内海赶紧拉着美咲的手跑下楼梯,往教室的方向飞奔而去,美咲边哭边回头望着奏,夹杂着惨叫声呼喊: 「嘉手纳~~!嘉手纳!」 奏持续和奇美拉持续缠斗,他的脸被怪兽抓得到处都是伤痕,却一点也不畏惧。 (邬尔蒂雅小姐一定会保护我的……!我绝对不会死!) 突然,奏觉得手中的凯文的卢恩符文宝石好像溢出了某种力量。 (怎么回事?) 那一瞬间,奇美拉锐利的尾巴像鞭子似地由侧面甩向奏,他因此摔了出去,重重地撞向墙壁。 「嘉手纳!」 奏一边发出呻吟一边爬起来,正好目击到走廊尽头的内海和美咲好像突然融入了某种空间里而消失了。 (咦?) 奏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两个人的身影确实已经消失无踪。 「喂,内海!山濑!……哇!」 奇美拉又从背后攻了过来,对着滚落在地的奏呲牙裂嘴地发出威吓,同时,手中的卢恩符文宝石好像又跑出了什么东西,正当奏这么想的时候,卢恩符文宝石已经冒出黑色火焰,火焰在一瞬间就延烧到奇美拉身上,变成火球的奇美拉发狂似地发出凄厉的哀号。 奏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离开那里!」 凯文从奇美拉的背后跳了出来,举起〈豹之剑〉瞄准已经陷入黑色火焰中的奇美拉的背,然后用力地刺了下去,奇美拉发出垂死的惨叫声并用后脚站了起来,全身随即化为黑炭,一下子就烧成灰烬。 待奇美拉消失后,地上只留下一滩像是柴油的黑色液体。 奏跌坐在地板上,茫然得不知所措,凯文一边喘气一边蹲在黑色液体旁,用手将它捞起来。 「真是的!这么贵重的『神骸』竟然……」 「现在到底是……?」 奏终于回过神来,回头望着内海他们消失的走廊。 「山濑和内海呢?」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从出口逃出去了。」 奏惊讶地看着凯文。 「出口?可是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出口是空间与空间的衔接处,应该是外面的某个人制造的,对方是设下这个迷宫的施术者,敌人大概早就打算救出他们,所以连接上出口将他们送走了。」 凯文从附近的教室里找到一个空的宝特瓶,用手将洒落一地的黑色液体捞起来并装进瓶中,这看来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因此奏也赶忙拿出手帕帮忙擦拭黑色液体,再将液体拧进宝特瓶中,大致回收完毕后,凯文盖上盖子,用印度扎染印花大手帕把它包裹好,然后绑在腰带上。 接着,凯文靠着墙筋疲力尽地坐在地板上。 连续打倒三只精灵兽,一定消耗掉了大量体力吧。 「这个还你。」 奏在旁边坐下来,并将卢恩符文宝石交到凯文手上。 「刚刚那个突然从宝石中冒出来的液体是什么?」 「我们称它为『神骸』,是注入这颗宝石中的神圣资源,平常我们只会将它少量释出,用在各式各样的精灵术上。」 艾札克摆在奏房间里的『避邪物』,似乎也是用这种叫做『神骸』的原料制造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凯文的宝石和奏的不太一样,而且拿起来也比较重,里面好像填满了某种能量,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次就将这么贵重的东西耗尽了。 「拜你所赐,这么重要的神骸都用光了,因为这个的关系,黑色心脏……」 「我做了什么不妙的事吗?」 「……没什么。」 窗外越来越暗,还不到夕阳西下的时刻却暗得像夜晚一样,虽然这里似乎已经没有精灵兽出没了,不过,难道自己真的会一直被关在学校里等死吗……? 咕噜……奏的肚子饿了,他还没吃午餐,肚子已经饿扁了。 看来是穷途末路了。 「用这种迷宫把人困在这里,他们到底想怎样啊?」 「……迷宫里的时间过得比外面快。」 「你的意思是,时间的流逝速度不一样吗?」 「嗯,虽然里面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但外面顶多只过了几分钟而已。」 「不会吧!那我们的时间岂不是比外面快很多。」 「这就是那些家伙的主要目的,加快时间可以让〈太阳神护身术〉早点失去效用,他们想要尽快取回心脏,却和我们一样受到〈太阳神〉的阻碍而迟迟无法出手。」 满脸脏污的凯文无力地笑着说道: 「这样反倒帮了我一个忙。」 「我们要被他们困在这里几天啊!?开什么玩笑,时间过得越久法术就会越弱,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别开玩笑了!」 凯文对着站起身来准备掉头就走的奏问道:「你要去哪里?」 「家庭教室的冰箱里说不定找得到食物,我想绕去看看。」 「劝你死心吧,免得又碰上精灵兽,若是遭到攻击的话,反而会让〈太阳神护身术〉更快失效。」 奏没有回嘴,只是小声地哼了一声,结果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我记得你不是阿兹特克的专家吗?那又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这座迷宫和那一些怪物呢?」 凯文有点吃惊,脸上浮现出一抹忧伤并垂下眼。 「导师……我的老师是希腊修术者,我和导师在过去曾经一起行动,自然就懂了。」 「和朱德先生一样呀。」 凯文心里想的事被说中了,他看着奏。 「你们都出自那间骑士学校啰?」 「……你到底从艾札克那里听了多少?」 奏蹲在地上思考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靠了过去。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见你,神乐崎,我有好多事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 奏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亚道夫』吗?」 凯文非常吃惊,露出僵硬的表情。 「『亚道夫』是谁?你多少知道吧!我梦过这个人,他拥有金发蓝眼,年龄和我差不多,他自称为『亚道夫』,我本来还以为是心脏捐赠者,但艾札克却说不是,那他到底是谁?冲着心脏而来的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凯文的脸色越发苍白。 看到凯文紧闭着嘴沉默不语,奏想发问却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呢?他突然害怕了起来,向来既冷静又强势的凯文为什么会露出这种一筹莫展的表情呢?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难道这就是他们的最高机密?自己碰触到不该碰触的秘密了吗? 凯文一直静默不语,许久后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是我自己叫你倾听心脏的声音的……」 然后他紧接着说道: 「你愿意发誓绝对不告诉别人吗?因为,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很可能会因此而丧命。」 奏虽然在一瞬间有点动摇,不过还是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凯文调整好情绪之后,非常慎重地回答道: 「『亚道夫』就是……那颗心脏的名字。」 「咦?」 「移植在你身上的那颗心脏,是某个非常特殊的机构以人工方式研发出来的黑色心脏,那颗心脏所隐藏的名字就是『亚道夫』。」 听到意想不到的答案,奏霎时愣在原地。 在特殊机构以人工方式研发出来的—— 黑色……心脏? 「是的,那是人工创造出来的『dasschwarzeherz(黑色心脏)』。」 「dasschwarze……herz……」 「没错……」凯文的眼底闪出一道冷光。 「那是恶魔的心脏!」 扑通……扑通…… 奏胸口内的心脏正在跳动。 他不知不觉地按着左胸。 心脏似乎想要诉说什么而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亚道夫』不是人的名字,是心脏所隐藏的名字?」 那么出现在梦境中的少年又是谁? 那名金发蓝眼的美少年到底是谁? 「他难道是想夺回心脏的家伙吗?还是研究机构的人?」 「机构早就解散了,研发心脏的人现在也不知去向,国家瓦解之后,相关人员害怕被发现,所以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想要取回心脏的家伙是目前需要那颗心脏的人们。」 「现在需要用到那颗心脏?」 「『亚道夫』其实是心脏的名字,不过后来也成了人的名字,是那颗心脏的第一任拥有者的名字。」 「啊!……你是指捐赠者吗?可是,艾札克说过这不是捐赠者的名字!」 「并非捐赠者。」 凯文的眼睛闪耀着绿宝石光芒。 「我应该告诉过你那颗心脏曾经被掉包,并不是捐赠者提供的心脏、不是合法捐赠者的心脏,所以那当然不是捐赠者的名字,艾札克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奏吞了吞口水。 「也就是说,『亚道夫』……也是……」 「心脏原有主人的名字。」 凯文直视着奏。 「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这就是心脏原有主人的姓名。」 奏屏住呼吸。 心跳越来越急促。 「……法恩·瓦尔德米拉……」 不会吧…… 难道他是…… 「没错。」 凯文点了点头说道: 「他是艾札克的亲哥哥。」 无法飞翔的翅膀 第七章无法飞翔的翅膀 朱德来到了学生专用的入口前。 他捡起刚才艾札克脱下的上衣,抬起头望着校舍。 (艾札克。) 朱德的手中拿着从地面上拔出来的金色桩子,那是『神骸』变成的桩子,也就是艾札克用来绑救难绳索的东西。 桩子上的救难绳索已经被解开,解开的人是朱德。 (醒醒吧,艾札克!) 在迷宫里回想起你该做的事情。 亲手取回「哥哥的心脏」! 除非你从少年身上取回心脏,否则我不准你离开迷宫。 桩子在朱德的手中冒出黑色火焰,开始燃烧了起来,只见『神骸』变成的桩子在眼前慢慢被火吞噬,等它燃烧殆尽后,朱德拍掉手上的灰烬;要是艾札克肯遵守约定的话,他原本打算要替艾札克前去摘除心脏的,既然无法醒悟,朱德也认为没有必要同情他。 (要是他再这样执迷不悟的话,我也不得不严惩他,请你亲手取回心脏吧!你离开迷宫的时刻也就是你拿到心脏的时候。) * 奏他们失去了救难绳索。 已经无法逃离迷宫了。 因为迷宫是由错综复杂的空间构成的,所以要找到出口简直比登天还难,更何况外面的某个人还操控着迷宫的路径,妨碍迷宫里的人靠近出口,一旦失去救难绳索,根本别指望能走出迷宫。 「你是说我们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吗?只能在校舍里绕来绕去?」 奏一直缠着艾札克问东问西,艾札克几乎被问得无法招架,为什么会这样变成这样呢?他似乎渐渐想通了,是朱德做的吧,一定是他解开了救难绳索,这代表进入迷宫救奏的事情被发现了,都怪自己无法立即解决牛头人、没能把握第一时间离开迷宫。 不管艾札克想不想听,朱德想说的话仍然不断地回响在艾札克的脑海中,在取回心脏前,我不准你走出迷宫,这就是朱德的目的。 凯文八成已经猜到救难绳索被人解开的原因,为了解决当前的困境,他一个人静静地思考对策,终于…… 「没办法,只好这么做了。」 「做什么?怎么做?」 「破坏迷宫。」 奏和艾札克都惊讶地看着凯文。 「破坏?怎么破坏?」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最惨顶多就是大家同归于尽。」 听了他的话之后,奏和艾札克都傻眼了,也就是说,这么做必须赌上性命,不过凯文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怎么破坏?你要我们放手一搏?这样真的好吗?」 这是命运的分歧点,奏的眼前摆着两张卡片,一张是继续困在校舍中等死的卡片;另一张则是赌上性命寻求出路的卡片。赌上性命说来容易,不过,尽管奏再怎么勇敢,但是他才刚接受过心脏移植手术,好不容易才获得宝贵的生命得以继续生存。 但是再这样犹豫不决下去,一定会因为体能衰弱、力气尽失而死,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被困在校内罹难更荒谬的事了,但是困在迷宫内确实可以暂时苟且偷生,还可以获得数天的全新人生,奏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总是抱持着即使只有一天也好、只要能活久一点就好的心态,他知道在犹豫不决的过程中可能会衍生出放弃的念头,漫长的抗病心路历程简直就像进入迷宫一样没有出路。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旦知道自己正在『等死』,就会变得不得不做些什么,接受移植手术时不也是这样吗?移植就是一种赌注,就像前面提过的一样,是一场攸关生死的赌博。 (而现在也一样,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才拥有健康的心脏,当然不想再白白等死。) (我再也不想被关在像病房一样的地方,我想看看美丽浩瀚的世界,不是吗!) 奏想再赌一次。 现在只能再次放手一搏。 「我愿意陪你赌赌看,神乐崎。」 听到奏同意了凯文的提议,艾札克惊讶地问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凯文说不定是要你去陪葬啊!」 站在这里的人是恐怖分子,是一个可以为了贯彻一己的信念选择自爆的恐怖分子;凯文就是这种人。 「我无法答应!」 「放心吧,就算我们死了,这家伙强韧的心脏说不定还在,即使这家伙自我了断,心脏也会继续活下去。」 艾札克惊讶地注视着凯文。 「二比一,就这么决定了,懂了吧!」 接着,凯文从插着「黑曜石刀」的刀鞘旁拿出一个细长的圆筒,奏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在意这个东西,它的外观酷似装温度计等理化教材的细长筒子,接着凯文又从圆筒中取出长约二十公分左右的小树枝,它的外观很像指挥棒,表面闪耀着光泽,被削掉分枝的地方还留有一些枝节。 (那是什么?) 奏靠近凯文问道,心脏感受性越强的人对精神能量越敏感,奏也发现到那根小树枝潜藏着无穷的能量,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当凯文拿出小树枝时,卢恩符文宝石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艾札克八成见过那根小树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根树枝,难道是〈槲寄生的尖枝〉(注:槲寄生的尖枝又译作米斯特汀(mistilteinn,古代北欧语的槲寄生之意)、长青剑、弑神者、银槲之剑等)……?」 艾札克突然怒气冲冲地抓住凯文的肩膀追问道: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凯文没有答腔,只是用力地甩开艾札克的手。 「……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吧,反正你什么也办不到。」 奏望着茫然呆立在原处的艾札克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你说那根小树枝叫做……?」 「这是北欧神话中出现过的魔具,据说是刺杀北欧众神之王『奥丁』之子『巴德尔』的东西,巴德尔是个美丽乖巧、拥有永恒生命的神。」 巴德尔之所以成了不死之身,是因为他的母亲梦见他身陷险境的情景,于是向世界万物恳求『请你们不要伤害巴德尔』,可是觉得这样很无趣的邪神『洛基』知道巴德尔的母亲唯独没有对『槲寄生』的幼苗提出恳求,于是便将幼苗交给巴德尔的双胞胎弟弟,也就是失明的霍德尔,并促使他丢出槲寄生的幼枝,贯穿了巴德尔的胸膛。 「洛基……」 「洛基被称为『邪恶之神』,后来成了引发消灭众神的大战〈诸神的黄昏〉的导火线,不死之身『巴德尔』被杀之后,〈槲寄生的尖枝〉被放入骑士圣堂中严密保管,凯文竟敢违反约定,擅自将它带走!」 「退下!」 凯文严厉地下达命令。 「现在只能靠它破坏迷宫,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使用,有没有用也只能赌一把了,没有勇气的话,就快滚到角落去向迷宫的主人求饶吧!」 凯文气势凌人,艾札克只好闭上嘴,反而是奏挺身而出说道: 「我相信神乐崎!」 他的双手紧紧地搭着凯文的肩膀、注视着凯文的眼睛。 「我的命就托付给你了,神乐崎。」 奏的话再度让凯文大感意外,他现在所说的『命』绝对不是指「心脏」,而是指『奏』本身。 (因为神乐崎,你要杀的是我的「心脏」,而不是我这个『人』。) 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愿意将性命交给你。 奏的黑色瞳孔诉说的意念让凯文深感惊讶,他的眼睛既清澈又率直,就像已经排除邪气的黑曜石般充满魄力,奏不再使用被动 的言词,而是用自己的意志说出了:「我愿意相信你。」凯文似乎接受了,他微微地点了点头,握着槲寄生的尖枝走向中央的楼梯,到了校舍的正中央后停下脚步。 「凯文!」 艾札克取下卢恩符文宝石项链,对着凯文说道: 「你需要这个吧。」 凯文似乎了解艾札克的意思,也将自己的卢恩符文项链拿下来,他们分别拿着卢恩符文宝石,将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一齐高呼: 「geben(付出〉,algiz!」 「empfangen(接收),hagz!」 两人一咏唱完毕,交握的手立刻发出青绿色光芒,就像心脏鼓动般不停闪烁,接着从中似乎溢出一股暖流,四周变暖了,这看起来好像是某种能量互换的动作,当两人松开手时,凯文的卢恩符文宝石已经恢复生气,原来凯文已经从艾札克的宝石中接收了『神骸』。 「danke(谢谢),algiz。」 补给完毕后,凯文将卢恩符文宝石项链挂回脖子上。 「要开始了!」 凯文迅速举起〈槲寄生的尖枝〉站在校舍中央,说声「退后」命令艾札克将奏带开,接下来,他们只能吞吞口水静观其变。 凯文将尖枝横放、双手拿着它的两端,然后调整呼吸使精神集中,紧接着,凯文四周的〈气〉开始流动,慢慢地形成漩涡状气流,让奏目瞪口呆。 (神乐崎头发的颜色……!) 凯文的头发逐渐显现出翡翠色光泽,逐渐变色直到表面完全转绿。 「凯文一旦使用法术进入亢奋状态头发就会变色,所以大家都称他为『绿发凯文』。」 「好厉害……好漂亮啊。」 凯文就像小鸟鸣唱似地开始咏唱着类似咒文的字句,奏听不懂,据说是目前已经失传的古代北欧文,咏唱完毕后,他将尖枝直立,利用卢恩符文宝石在地板上画圆,渐渐地描绘出不可思议的图形,奏觉得这个图形像极了魔法阵。 奏心想,因为他是「阿兹特克专家」,所以使用的应该都是当地的法术吧。 「……这是基本术,对超骑士来说是基本中的基本,又称做『日耳曼神术』。」 艾札克低声为奏解说,原来如此,奏明白了,说到德国就会想到日耳曼民族,这大概就是他们正统的地方精灵术吧。 描绘完图形后,为了确认魔法阵是否正确,凯文还利用尖枝的尖端仔细确认,然后为了再度提高集中力而仰望天空。 「无誓之嫩芽呀!请汝化为贯穿伟大崇高之神巴德尔心脏之物。」 手中的尖枝发出闪亮的光辉,就像在回应凯文的呼唤,它不断释放出能量来,四周的空气开始微微流动。 「引发诸神的黄昏之恐怖尖枝呀、破坏之枝芽呀,请汝之天命显现于天地间,利用卢恩符文宝石破坏这座迷宫吧!」 尖枝释出令人无法想像的惊人能量,并经由握住尖枝的手开始在凯文的体内循环,卢恩符文宝石发出强烈的光芒,凯文的头发逐渐变成鲜艳的绿色,接着卢恩符文魔法阵中的文字接二连三地开始闪耀着光芒,像生物似地立了起来;能量填充完毕后,凯文竖起尖枝在空中挥舞。 「哈格拉滋!」 凯文将尖枝刺进魔法阵的正中央。 魔法阵中立即出现一道闪光。 奏和艾札克不由得闭上眼睛,卢恩符文魔法阵中的文字开始剥落并飞向天空,魔法阵范围内的地板开始燃烧并喷出烟雾,下一刻,走廊开始龟裂、发出巨大的声响,地板也嘎嘎作响、接二连三地裂开,龟裂现象从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延伸至楼梯或墙壁上,最后波及到整座校舍。 「艾札克!」 从魔法阵中吹出一阵热风,艾札克紧紧地抱着奏,保护他的同时也持续观察眼前的变化,凯文的绿色头发因为魔法阵喷出猛烈的〈气〉而竖了起来,尖枝贯穿的地方进出了强烈的能量,暴走的能量即将破坏这座迷宫。 整座校舍产生剧烈震动,墙壁也开始出现细细的裂痕,奏担心校舍倒塌而紧紧地依偎着艾札克,卢恩符文宝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龟裂的墙壁及地板流泄出金黄色的光芒。 释放出强大力量的尖枝不停地摇动,凯文则拚命地支撑着它,但是卢恩符文宝石却开始不规则地漏出黑色的小型闪电,宝石就等于是法术的点火装置,可是宝石内的『神骸』却因为尖枝的失控开始流泄而出。 迷宫内的异常状况当然也波及了身处市民体育馆的卡珊朵菈所控制的立体模型。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光点不断地在回路上游走,显然是能量失控所引起的现象,四处乱窜的光点持续增加,整个回路开始发出金色光辉,使其无法继续储存能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因为回路故障的关系,到处都进出火花,晶片与晶片的接合部位也开始燃烧,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会!」 轰隆!操控用的模型发出震耳巨响喷出火柱来,卡珊朵菈不自觉地护住身体,拾起头来时,模型已经被烧成灰烬。 「迷宫竟然……!」 从校舍的窗户透出金色的光束,站在校舍外的朱德将眼前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从未遭人破坏的迷宫、号称无人能破解的迷宫竟然就快要被某个人破坏了! (黑色心脏?不,难道这是超骑士的精灵术?) 朱德屏住了呼吸,艾札克没有这样的能耐,难道会是……? (凯文!是你吗!) 「哦哦哦哦——!」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凯文像要摧毁迷宫似地将尖枝刺得更深,魔法阵中央的冲击波伴随着强光和巨响不断地扩散开来。 猛烈的爆炸冲击波袭来,奏奋力抱住艾札克。 裂开的墙壁及地板被震得粉碎,散发出来的强光几乎要吞噬四周,奏他们大概长达一分钟以上无法张开眼睛,不久,膨胀的能量突然收缩并在瞬间停止,风也停了,奏心惊胆战地慢慢张开眼睛,校舍的龟裂现象已经消失,画在地板上的日耳曼神术卢恩符文魔法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看不到曾经被破坏的痕迹,四周安静得好像不曾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不断鸣叫的卢恩符文宝石也完全恢复平静。 (迷宫……被摧毁了吗?) 凯文虚弱地蹲在原本画着卢恩符文魔法阵的地方。 「神乐崎!」 奏赶紧冲过去扶起凯文,消耗过多体力的凯文大口地吸着气、肩膀剧烈起伏,接着蹲了下去,大概是用尽全力了。 「太好了,迷宫消失了!成功了!」 「是吗……」凯文无力地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却马上回过神来,用力甩开奏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高举「黑曜石刀」。 「神乐崎……!」 一回过头去,背后的艾札克已经拿起长剑指向凯文。 「把〈槲寄生的尖枝〉还给我!」 「你在做什么?神乐崎刚刚救了我们耶!」 奏跑上前阻止准备举起长剑砍向凯文的艾札克,凯文则趁机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楼上跑。 「等等!」 眼见凯文跑向屋顶,艾札克也追上前去,追到通往屋顶的楼梯口时,凯文已经跳上围篱,张开黑色的翅膀,奏大叫:「不行!」 「别乱来!你太累了,凭你现在的状况不能飞……!」 但是不听劝阻的凯文用力蹬向空中,奏不由得遮住了眼睛,幸好他在坠落前勉强得到向上爬升的力量,以惊险万分的飞行姿势摇 摇晃晃地往多摩川方向飞去。 奏只能茫然地目送着凯文离去。 「他明明帮了我,我却来不及向他道谢。」 「奏,有没有受伤?」 艾札克一面将长剑收回剑鞘中,一面问道。艾札克自己也显得有点憔悴,奏原本想要开口向他抗议的,心里却又非常感谢艾札克前来帮忙,所以把话吞了回去。外头异常晴朗,太阳也还没西下。 「可以来到屋顶上就代表迷宫已经被破坏了,但是,万万没料到凯文竟然会使用槲寄生的尖枝……心里虽然有些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凯文真的很了不起。」 「不过现在不是称赞他的时候。」艾札克又补上一句。 「他宝石里的卢恩符文是什么?记得好像是叫『哈格拉滋』什么的。」 「他的个人卢恩符文为【n(hagz)】,平时又称作『哈格尔(hagal)』,意思是『破坏』。」 破坏……虽然奏觉得听起来有点恐怖,不过奇怪的是他并不会感到排斥,艾札克的表情还是一样复杂,他一直注视着凯文离去的方向。 「总觉得艾札克和凯文的默契很不错嘛!」 「嗯……因为过去经常一起搭档。」 艾札克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奏已经约略看出两个人的关系,他们在骑士学校时,或许曾经是互相信赖的学长和学弟,正因为是被信赖的人背叛,所以被背叛的那一刻更是痛苦,和凯文战斗时,艾札克经常动怒,奏虽然没有类似的经验,但是假使自己是艾札克的话,应该也会感到很气愤吧。 接着,艾札克帮奏检查背部的伤口,制服的布料虽然坚固,但是依然敌不过牛头人的利爪,奏却很豁达地说道: 「没关系,反正春天开始就要换成西式制服了。」 「幸好伤口没有像想像中得深,先到保健室消毒吧。」 「还是先去找内海和山濑吧,要找到他们两个人才行!」 * 于是,奏和艾札克马上开始寻找内海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坐在学校中庭里的花坛前,奏走了过去,两人见到奏平安无事地逃离迷宫都喜极而泣。 他们过了一场与众不同的毕业典礼。 原本处于恍惚状态的内海和美咲在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反而变得很兴奋,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说不定双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结果他们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中,却发现重要的毕业证书遗留在学校忘了拿,看来他们真的吓傻了。 奏传了一封简讯表示稍后会把他们的毕业证书送过去,然后为了包扎伤口和艾札克一起朝保健室的方向走去。 校舍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上下楼梯时已经不会跑到奇怪的楼层,不过,保健室的时钟受到严重的干扰而一直指着八点,成了迷宫曾经存在的见证。奏脱下上衣在诊疗椅上坐下,艾札克则站在他的背后非常熟练地替他消毒伤口。 「会有点刺痛,忍耐一下吧。」 艾札克用镊子夹起浸泡过消毒药水的脱脂棉,轻轻地帮奏消毒伤口,奏紧咬牙关忍耐了一阵子后便习惯了。 午后的温暖阳光照进保健室里,即使脱下上衣依旧不觉得冷,生理时钟的认知明明已经是夜晚,现在却出着太阳,奏因为时差的关系觉得有些不协调,望向窗外时,校舍到大门间的走道上飘着不知道是哪位同学撒的碎纸花,它像雪花似地飘零而下,成了曾经举办隆重毕业典礼的纪念。 在散发着消毒药水味的保健室里,艾札克正在默默地替奏处理伤口。 「别一直顾着我,艾札克手臂上的伤还痛吗?」 「……嗯,虽然有点痛,不过因为太专心,所以已经忘记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救我了。」 「怎么可能。」艾札克一边简洁地回答奏,一边默默地消毒伤口,他的表情一定很冷淡,奏的心情从刚才起就一直乱糟糟的,直到和艾札克背对背时,才终于鼓起勇气提问: 「那个,艾札克……」 「嗯?」 「艾札克有哥哥吧。」 艾札克夹着脱脂棉消毒伤口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凯文又说了什么吗?」 「你的哥哥名叫亚道夫,对吧。」 艾札克没有回答,又开始忙着消毒伤口。 「这颗心脏的捐赠者是——」 「我没有哥哥。」 艾札克立即回答,奏回过头去,发现他的表情像医生一样认真,只是专心地替他消毒。 「凯文又说了什么?他最喜欢捏造事实、搬弄是非。」 「那到底又是谁设置迷宫的!」 奏回过头去,大声地逼问艾札克。 「这颗心脏的捐赠者还活着、还在呼吸、必须取回心脏才能救他,所以某人才会设下迷宫把我困在这里,是这样吧?艾札克是为了取回这颗心脏才接近我的吧!」 「奏。」 「捐赠者是……心脏的原主人,他是艾札克的亲哥哥对吧!」 艾札克手拿着镊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奏,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话的奏急促地喘着气,片刻不离地盯着艾札克,紧迫盯人地等待他的回答。 结果,艾札克突然满脸忧伤、无力地低下头去。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遇到这种事情。」 「咦?」 「我干脆告诉你好了,设置迷宫的是凯文的同伴,凯文费尽心思要阻止心脏继续跳动,结果他的同伴们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才会设下迷宫。」 「骗人,这个迷宫不是希腊咒术吗!你说过朱德先生是希腊修术者,所以设置迷宫的人就是朱德先生,艾札克,是你和朱德先生串通好要从我的身上夺回心脏的吧!」 「你够了没!」 突然被大声斥喝,奏吓得缩了回去,艾札克生气地瞪着他说道: 「是你自己太容易受骗了!我是心脏移植协调员,除此之外你还想问什么?你不肯相信我,那我又要怎么保护你!你必须相信我,你太偏心凯文了,凯文是暗杀者啊!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相信他,反正像你这种人总是等到被骗后才后悔莫及,又只会哭。」 「你……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你有想过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保护你的吗?我到底是用怎么样的心态在……!」 艾札克因为过度激动,竟然哽咽到无法言语,不断抽动肩膀拚命忍下泪水,看到艾札克这个样子,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没错,在迷宫的时候艾札克不是来救我了吗……) 虽然凯文斩钉截铁地说艾札克不可能来救我,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只要看到他的行动,就可以知道他的为人。 不管他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来救奏,总之,谁都无法否定他救了奏的事实。 (对我而言,艾札克就是我的亚丽雅德妮,我竟然对一个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搭救我的人说出……) 奏的心痛得几乎要碎掉。 奏心痛的是自己竟然让艾札克这么伤心难过。 即使不知道艾札克为什么而难过,但是奏也感受到了他心中那份难以名状的「痛」。 (虽然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 看到眼前那难过得全身颤抖的艾札克,奏不知不觉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抱起他的头,然后紧紧地拥抱他,之前艾札克也曾经像这样抱着奏,而现在,奏赤裸的胸膛就紧紧地贴着艾札克,他张大眼睛看着奏。 「……对不起……艾札克。」 艾札克一边倾听奏的心跳声,一边合上双眼在心里暗自呐喊,奏,别说抱歉,别跟我道歉啊 。 心脏确实在奏的胸膛里稳健地持续跳动。 「敬爱的人」就在这温暖的肌肤和纤细的肌腱里。 我们近在咫尺。 艾札克想起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以及哥哥温暖的拥抱,与其亲手取回心脏,不如永远沉浸在这难忘的感觉中,这就是令艾札克感到最矛盾的地方。 (哥哥……) 眼泪不断地滑落至脸颊上。 * 这天好漫长。 在那之后,奏专程将美咲遗忘在学校的毕业证书送到她家,而出现在家门口的美咲已经换上便服。 「呵呵,那果然不是梦,也对,不可能和内海做同样的梦嘛。」 接过毕业证书后,美咲自顾自地找寻话题,她相当聪明伶俐,绝对不会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或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否定自己碰到的离奇经验,充分展现她的豁达精神。 「虽然很恐怖,不过也因此拥有了一个永生难忘的毕业典礼。」 「对不起,山濑。」 奏反省了好几次。 「我真没用,神乐崎真的很帅,如果我也能像那样保护山濑的话就好了……」 「嗯,神乐崎同学真的很帅。」 果然……奏感到有点沮丧,不过美咲见状笑着说道: 「不过,嘉手纳比神乐崎同学还帅喔!」 「咦?」奏惊讶得抬起头来,看到美吠笑嘻嘻的。 「奇美拉飞扑过来的时候,嘉手纳真的好厉害,好像rpg里的勇者喔!」 「勇者……我吗?」 「是呀,就像打败牛头人的铁修斯一样,害我又喜欢上你了唷。」 「没、没有你说的那么……咦!」 『又喜欢上』这句话让奏感到非常意外,他不禁盯着美咲的脸瞧,美咲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奏的视线,低着头说道: 「那个,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春天起我们就要到别的学校就读了,以后就不太有机会见面了,而且,学校不一样的话,彼此一定会越来越生疏的,嘉手纳好不容易才回来,一定很寂寞吧,所以、那个……我们……干脆开始交往吧!」 奏大吃一惊。 「呃……咦~~!」 「不必急着答复我,我给你我的e-mail。」 说完,美咲将写着电子信箱的卡片递给奏,奏面有难色地接过卡片后望着她说: 「不过,山濑……我已经有喜欢的……」 「我知道,所以不是叫你不用急着答复我吗?不过还是不要拖太久,否则等我上了高中,说不定很快就找到像神乐崎同学一样帅的男朋友。」 「到时候你可就后悔莫及啰。」美咲意味深长地说着,而且一直送奏到大门口,还不忘对他说道: 「今天谢谢你,嘉手纳,即使毕业了也别忘了我呦!」 「山濑……」 他们的身高差不多,所以面对面站着的视线高度也差不多,美咲认真地看着奏,正当奏觉得两人的脸靠得有点近时,突然感受到像是发泡奶油般的触感,两人的嘴唇交叠,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美咲则早已离开奏,将滑落至脸庞的头发拨到耳后说了声: 「再见。」 接着响起美咲穿凉鞋的脚步声,她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门后,奏僵在现场心想,我的初吻竟然被夺走了…… (山濑难道……喜欢……我?) 奏突然觉得全身有一种着火的感觉,热意迅速地窜升至脑门。糟糕!为什么我会突然意识到山濑是个女孩子呢?奏焦虑不已,怎么办?下次见面时该怎么面对她?说不定连话都不敢说了啦! 躲在树荫下的艾札克看到了奏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他并末把刚刚看到的甜蜜景象放在眼里,斜阳映照着他十分僵硬的表情。 * 另一方面,凯文独自一人坐在河岸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动翅膀离开学校,好不容易才降落到这里,他不仅没有漂亮着地,还倒栽葱似地坠落在浅滩上,完全不像平时的他,所幸河岸边没人在钓鱼,所以没有被人看到他的窘态。 凯文的翅膀只剩下骨架,黑色羽毛已经掉光,只剩下翅膀的残骸,他裸露着上半身精疲力尽地在河岸坐下。 (那家伙……嘉手纳奏。) 果然很难缠,尤其是他那双直率的眼睛。 他竟然说要把「性命」交给一个千方百计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然用那样的眼神表示他相信自己,让凯文手足无措。 问他为什么时,他竟然说因为我们是朋友! (他和亚道夫有点像,却又不太像……) ——别把我当成主人,凯文,你是我的朋友,我最重要的朋友。 过去的记忆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中,折磨着凯文的心。 ——我会「对你做这种事」,是因为把你当成朋友喔…… 凯文的背不断地颤抖着,不知不觉中紧抱着自己的身体。 (我……) 「看样子又失败了。」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凯文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到河堤上坐着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欧美人士,从身材打扮就可以判断出对方是谁。 「赫尔穆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不打算来现场的吗……?」 「情况已经变了。」 黑发蓝眼的赫尔穆特是非常典型的日耳曼人,他有着笔直的眉毛和鼻梁,正t字型的眼窝,给人一板一眼的印象,他的眼窝有很深的阴影,眼神则锐利无比,见过他的人一定会对他留下冷酷的印象。 「是你叫走亚蓝的吧,我从早上开始就联络不到他。」 「亚蓝遭到阿斯的家伙偷袭了。」 「什么?」凯文惊讶地站了起来。 「这是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时发生的事,他现在还在治疗中。」 「……阿斯的家伙竟敢偷袭亚蓝!」 赫尔穆特对着紧握双拳悔恨不已的凯文说道: 「你一个人似乎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已经决定请求支援,依据瓦尔迪兹柏格所下达的指令,我也被派到现场来了。」 「这不就等于抹杀了在本国的本体吗?给我查出阿斯那些家伙藏匿那个人的地点,只要完全破坏那个人的身体,心脏就再也无法回到他的体内了!」 「我们当然会尽力,不过,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破坏黑色心脏。」 穿着合身西装的赫尔穆特站在凯文的面前。 「交给你的〈槲寄生的尖枝〉是我们超骑士的『圣武器』之一,那可是引发诸神的黄昏之传说中的槲寄生,骑士圣堂的武器库已经由我们凡城所掌控,必要时,我们还会为你准备其他武器,所以你就尽管用吧!」 难道……?凯文并未说出曾经使用那个〈尖枝〉救出目标的事情,他以鲜艳的绿色眼眸看着这名比自己资历还深的骑士,赫尔穆特是一个头脑非常聪明的人,缺点是过度神经质,他就是阻止黑色心脏继续跳动的中心人物之一,是统率凯文等「凡城派超骑士」的现场指挥宫。 赫尔穆特从以前开始就非常敌视凯文,强烈地表现出要打垮凯文并登上上位的野心。 现在,赫尔穆特也用凌人的气势俯看着凯文。 「我们会提供你一切协助,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可以吧,凯文。」 连向来强势的凯文也面露难色,接着赫尔穆特不疾不徐地脱下外套。 「总不能以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穿上吧。」 他将外套丢给凯文,然后从容不迫地转身离 去,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滂沱水声中,夕阳照映着侵蚀沿岸且蜿蜒而上的清澈河流。 从上流处滑翔而过的鸢鸟展开翅膀,横向划过空中的太阳飞去。 * 艾札克被朱德叫了出来,对于这点他早已有所觉悟。 朱德指定的地点是铁道公园。 雪女事件时,艾札克曾经和奏一同来过铁道公园,这里一过开放时间,园内就看不到半个人影,他们约在这里碰面,而朱德正站在d51火车头前。 如同艾札克所想的,朱德怒不可遏。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给我一个理由吧。」 语气听起来虽然冷静,但是却难掩怒气。 这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为了帮助奏,竟然允许敌人凯文破坏迷宫。 艾札克严重违反命令、这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为什么不服从命令擅自闯入〈达德洛斯迷宫〉呢?」 「……对不起,因为知道凯文也进了迷宫,所以为了『保护心脏』、避免心脏被凯文破坏才进去的。」 「我们会掌握状况,我早就交代过除非是上级许可,否则绝对禁止进入迷宫,为什么不遵守规定?」 「保护心脏是我的先决使命,所以就……」 「少自欺欺人了,艾札克!」 朱德还是第一次用这么愤怒的语气说话,他看着因为被斥责而站直的艾札克,眉宇间流露出满满的怒气,艾札克从来没看过朱德这么生气,自知理亏,于是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无论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 艾札克低着头大声说道: 「请您惩罚我吧!」 「……问题不在于惩不惩罚吧!」 朱德双手交叉,表情十分悲痛。 「别忘了,你的哥哥已经命在旦夕,他现在正在和死神搏斗,不但脑部受损,而且还被取出心脏,虽然装上精灵的人工心脏得以维持生命,但已经是奇迹了,本来根本不可能活命的,唯有取回心脏才能唤回在地狱门口前徘徊的他,这是唯一的办法!札克,问题就出在你身上。」 艾札克毫无辩驳的余地,他合上眼睛,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你不仅不帮忙还故意阻挠,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哥哥失去唯一的生存机会吗?」 艾札克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地摇头。 「既然不想,为什么要妨碍我们的计划呢?还以为你已经想通了,所以才让你加入作战行列的,看来你并未想通,这下只好把你遣送回国。」 「请等等,朱德,只有这件事还请您通融。」 「总不能把一个会妨碍作战计划的人留在这里吧!」 「拜托,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艾札克带着恳求的眼神苦苦哀求着。 「无法当机立断地作出决定确实是我的弱点,但那是我无法像魔鬼、恶魔似地狠下心来所造成的结果,我发誓不会再犯第二次,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这次的事件你害我损失了牛头人,这可是非常重大的损失,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被同伴们视为反叛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谢罪才好,我也知道哥哥的状况已经不容我犹豫不决,我保证绝不再犯,所以只要一次就好,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艾札克泣血似地恳求朱德,激动得全身发抖并且低着头,他比任何人都要严厉地谴责自己,『死』正一分一秒地侵蚀哥哥的肉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自己的行为确实害哥哥生还的机会越来越渺茫,自己竟然为了帮助奏而铸成大错。 「求求您!朱德!」 艾札克几乎趴在地上,苦苦地哀求朱德,朱德则神情肃穆地看着他说道: 「……你们是用什么方法破坏〈达德洛斯迷宫〉的呢?说说看!」 在朱德的逼问之下,艾札克一五一十地道出了破坏迷宫的过程,以及打败牛头人的经过,听到是凯文破坏迷宫时,朱德似乎相当震惊。 「我早就想过学生的能力总有一天会超越老师……原来……是凯文破坏了我的迷宫。」 为师的朱德心情应该相当复杂吧,同时也对于学生的成长感慨良深,可惜,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重点是〈槲寄生的尖枝〉,真讽刺啊,你哥哥俊美聪颖,经常被夸赞是巴德尔再世,没想到暗杀他的人竟然是凯文,而且还让他拿到了〈槲寄生的尖枝〉。」 「对不起,我无法夺回〈槲寄生的尖枝〉,没想到他们连那么神圣的武器都能带出国。」 「凡城派已经占据骑士圣堂,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朱德坐在d51火车头的梯子上,交扣双手支撑下巴。 「我已经见识到黑色心脏有多可怕了,人类制造出来的〈黑色心脏〉竟然……」 「您这种说法……」 艾札克立刻坚决否定。 「哥哥是非常平凡的东德人,战前出生在一个富有的贵族家庭,哥哥的出身和普通人无异,我从来没听过哥哥异于常人的传闻。」 「不过,我也无法否认对方阵营的反叛根据就在『马林科夫文件』里面。」 朱德仔细地看着艾札克继续说道: 「这些大多是你出生以前发生的事吧,你哥哥比你早七年出生,发生过什么事你未必全都知道。」 「……那是不可能的。」 「算了!」朱德想要结束话题,于是从梯子上走了下来。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一定要取回心脏,亲手从嘉手纳奏身上取回心脏,否则永远别想回国,听懂了吗?」 艾札克用沉重的表情回答:「是的。」 「我早有这样的打算。」 「下次再出现类似失误,就别怪我严惩你,你必须作好觉悟,要是你敢再犯错,我就让你追随你哥哥而去,一偿你的宿愿。」 朱德抛下这句狠话后,晃着背后那束银发走出铁道公园的大门。 等朱德离去后,艾札克依然久久无法离开现场,他越过d51车身上的看板,看到了宛如从火车烟囱吐出的点点星光。 (哥哥,我……) 想对哥哥倾诉心事,却无送言语。 (……我……) * 到底谁说的话是真的呢? 回家后,奏缩在房间里,将手肘靠在书桌上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理化参考书摊在书桌上,化学反应项目记载着硫化铁的化学公式,很多人说学校里学的东西根本不能实际应用在社会上,然而奏的亲身经历证实了这种说法并非完全正确。 (神乐崎的话真的是捏造的吗?) 「基本上是不太可能……」 问题是,假使神乐崎的话是真的,那就不妙了,捐赠者还活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该怎么办才好? 希望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因为艾札克救了自己。 不过奏觉得凯文说的未必全都是假话,因为凯文说话的方式、表情或整体感都不像在说谎,奏从来没见过厉害到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捏造事实的人。 (那么,艾札克呢?) 老实说,如果是艾札克的话,奏并不是很了解他,每当奏被他强烈反驳时,总会觉得或许就是他说的那么一回事吧,反而迟迟不敢坚持己见,这或许是奏长年生病养成的坏习惯,为了避免别人抛下自己,他在潜意识中总是不断地自我警惕,绝对不能做出惹对方不高兴的事情,并且告诉自己必须做个乖孩子。 只要改掉这种坏 习惯,就可以看清真相。 事实上,这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奏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当时是否真的想移植心脏。) 自己说不定只是因为听了拚命帮自己治疗的医师或悉心照顾自己的亲人们的意见,以为,那就是自己的想法而选择开刀,其实奏的想法更加软弱,他也曾经很担心地反问自己:「真的有必要大费周章地移植心脏吗……?」 (我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奏从未像现在这样怀疑过自己、像这样认真地检讨自己,直到遇见他——凯文后,才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奏一边望着挂在横杆上的两件立领学生制服,一边想像着自己和凯文一起上学的情景,他突然站了起来,从口袋中拿出附上红白相间的缎带花、上面还写着「神乐崎卓」的红色名牌,然后将它别在凯文的立领制服的胸前,虽然凯文本人没有这样穿过,不过,每当奏看到他的制服时,就好像看到他盛装打扮的模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和凯文一起出席毕业典礼的情景。 (他的本性不坏。) 不过,如果真如凯文所说,艾札克真的是捐赠者的弟弟的话,那他救了自己不就等于是背叛同伴吗?要是真的关心哥哥的生死,就不应该涉险帮助我呀! (凯文的话果然不是真的,取回心脏那么恐怖的事情艾札克不可能做得出来。) 突然好想见见艾札克,尽管奏对着房门呼喊,但是艾札克却似乎不在房内,找遍了整栋屋子还是没有找到他;奏连浴室和洗手间都找过了。 「艾札克先生刚刚出去了。」 「出去?」 「他说要去买东西,或许是去便利商店吧。」 仁美阿姨告诉奏,奏应声之后,门口的电铃就突然响起,一打开大门就看到穿着便服的内海站在那里。 「嗨,我来拿我的毕业证书啰!」 内海好像说过傍晚要和同学一起开毕业庆祝会,所以会骑脚踏车绕过来看看,他现在大概刚参加完庆祝会正准备回家,奏赶忙将保管的东西交给内海。 「顺路的话,要不要坐上脚踏车兜兜风呢?」 或许是因为这里位于半山腰,所以只要一入夜天气还是有点冷。奏坐上前面挂着菜篮的内海爱车,迎着晚风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唉!白天真是吓死人了。」 内海边踩着脚踏车边笑着说道,奏则搭着内海的肩膀站在固定在后轮轴上的踏板上心想,内海这家伙一定得意得到处宣扬。 「笨蛋,我怎么可能跟别人说啊,在教室里打败怪兽这种话谁会相信呀!」 没想到内海竟然活得这么现实。 「但是在遭遇过这件事之后,我不得不相信你的话,不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说的话,只是现在才产生真实感,不管是雪女事件、恶犬攻击事件,还是长翅膀确实都有可能。」 「现在才终于相信我呀!」 「嗯,雪撬会在空中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已经好久没跑步了,肌肉酸得要命,升上高中后,我打算加入运动社团,不加强体力不行,回想起来神乐崎确实厉害,可恶,我也想像神乐崎一样好好地教训那些怪物。」 「我早就说过我就是被那些家伙不断纠缠。」 「哈哈,你真的糟了。」 「有什么好笑的,唉!」 「不过,真令人嫉妒耶!他竟然会倒立,我才做不到。」 奏吃了一惊,内海的浏海被风吹开,他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算了,做自己就好,加速啰!冲呀!」 绕过了弯道奔向斜坡后,内海将双脚离开踏板,脚踏车因此不断加速,奏紧张地大叫: 「喂,内海!快踩刹车!」 「哈哈哈!」 下了斜坡不久就到了河岸,他们走到沉浸在夜色中的河边,这一带位于上游,所以河面并不是很宽广,两个人边啃着纪念毕业的红白馒头,边眺望着夜晚的河面。 「……我们是不是中了学校的魔咒,什么离开学校后再回到教室,将永远走不出教室的传说。」 「想开一点!」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成了传说中的人物,还不赖嘛!」 桥上的街灯照映着阴暗的河水,河面上的波纹闪耀着迷人的光彩,内海捡起一颗小石子往河面扔去,小石子在河面上弹跳了两三下后沉入水底,在灯光的照射下溅起一道水光。 「……内海,你对那家伙的话有什么看法?」 「他说捐赠者还活着,有人要取回心脏嘛……嗯,经历过吾妻医生和赫曼医生的事件,我觉得最好不要完全否定他的话或许会比较好喔,除了神乐崎之外,你也不能忽视那个设下迷宫的人。」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呀。」 「没错,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你听得懂艾札克他们讲的外国话,假使你是因为使用了和捐赠者相同的语言那还说得通,问题是当你说日语的时候,艾札克他们竟然也听得懂,不是说必须触摸戒指才能沟通的吗?」 「这么说来……」 「而且,同样是德国人,赫曼医生说的话你为什么听不懂?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在两个人绞尽脑汁之际,内海的口袋发出收到简讯的铃声,两个人暂且中断对话,看过简讯后,内海啊地大叫一声,奏连忙问:「怎么了?」内海说道: 「中田小姐传来电子邮件了,我家的电脑正在收信。」 「中田小姐?难道是赫曼医生的信?」 奏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两个人就在昏暗的河岸看着电脑传送到手机画面上的文字,内海一边移动拇指,一边迅速地浏览着上面的文字,然后屏住了呼吸。 「内海,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只有标题。」 内海紧张地回头看着奏。 「欧洲器官移植网已经回复消息了……」 「回复?」 「是的。」内海回答。 「他们说,欧洲器官移植网并没有叫做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的职员……」 * 此时,艾札克正在绪方家附近的神社里,他还站在点着白灯泡的小庭院中,并且在雅致宁静的正殿前脱下上衣,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臂反复做着伏地挺身。 有所困惑时,只要锻炼身体就可以排除杂念,艾札克从骑士学校时代起就一直被这么教导过来,即使流了汗、呼吸急促,他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来,一直运动到体能到达极限,仍旧不断地重复着伏地挺身,他感觉到上臂肌肉发烫,好像在燃烧似的。 最后,艾札克终于筋疲力竭地趴在地上,将脸颊贴在冰凉的地面。 (哥哥……) 艾札克似乎还不想就此停止锻炼,仿佛刻意要伤害自己似地站起身来,迅速地拔出长剑对着空中挥舞,他认为必须以凯文为假想敌加强自己的实力,才可以对抗和凯文一样强的敌人,结果在不知不觉之中,假想敌却变成了自己。 艾札克对着空中不断挥剑,仿佛要斩除杂念。 握着剑的手上戴着的〈卡都凯乌斯之戒〉正在闪闪发光,他注视着手指上的戒指心想,必须要能早日精湛地运用戒指、要尽早成为独当一面的超骑士! 接下来,他将〈卡都凯乌斯之戒〉高高举起,将手伸向白灯泡,然后注视着右手,并将意志力集中在戒指上。 意志力传递到银蛇上,使银蛇的眼睛开始发光、注入影像。 艾札克的动作非常小心谨慎。 (要像凯文一样。) 「阿尔吉斯!」 戒指立即喷出两条蛇附着在艾札克的手臂上,然后包覆着他的上半身,缠得身体发出阵阵挤压声,肩胛骨疼痛异常,艾札克痛得几乎快要叫出声来,他紧咬牙关挺起背脊,接着他的骨骼开始变形并且慢慢地隆起。 「喝……呜哦哦哦哦!」 骨头穿破了衣服,肩胛骨部位突然出现两根细长的骨架. 但是变化却突然停止,艾札克的背后只长出骨骼,就无法再继续变化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 可恶!艾札克啧了一声仰望夜空,长出来的骨头无力地垂在背后,他不断地怪罪自己为什么总是个半吊子! 艾札克还是无法像凯文一样长出翅膀,依然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超骑士,不过…… (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冷风吹在背后的骨头上,这里是迷宫,长不出翅膀的自己就像伊卡洛斯(注:伊卡洛斯(icarus)是达德洛斯的儿子,他们最后因为得罪了克里特王而被关入迷宫之中,并试着用蜡制作翅膀想要飞离迷宫,但是伊卡洛斯却因为飞得太靠近太阳导致蜡羽融化而摔死)一样无法飞离迷宫,一旦失去了「亚丽雅德妮的线球」就立即迷失了方向,而「拯救哥哥的性命」是唯一的一条线。 只能放弃奏了,吞下眼泪吧,这就是天命。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破解〈太阳神护身术〉。) 下次,我一定会从奏的身上取回心脏。 (哥哥,请你再等我一下。) 艾札克注视着在异国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暗自祈祷。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nd 序章 台版 转自 狂奔@轻之国度 我看见了。 看见了银色的箭贯穿哥哥那白皙额头的一瞬间。 哥哥的金发在半空中飘扬,接着往后方倒下,一切就仿佛是慢动作般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眼底,我的口中不自觉地迸出惊呼。 正当我想要靠过去时,映入视线尽头的是—— 躲在对面廊柱后方的,手搭弓箭的凯文。 砖造的审议厅内烟雾弥漫,因为稍早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使得附近陷入一片骚动,尖塔的拱形窗户不断冒出熊熊烈焰,中央大厅的圆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砖墙崩塌、烟硝缭绕、人们四处逃窜、怒骂声以及哀号声四起…… 我大叫着冲到哥哥的面前。 然而额头上插着银箭的哥哥早已失去意识,虽然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但是那枝箭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我不相信!哥哥,快醒醒,亚道夫哥哥……! 然而,不管我如何啜泣吶喊,心愿都没能传达出去。 虽然心脏还勉强维持跳动,但是哥哥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了。 凯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射杀哥哥? 哥哥是那么信赖你,而你不是也发誓过要对哥哥忠贞不二吗?为何要背叛他,而且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我第一次见到凯文,是在十五岁的时候。 过去,哥哥曾经在英灵殿瓦尔哈拉的寝室里对我诉说往事,那时,哥哥躺在床上,用非常怀念的语气道出了他和凯文认识的经过。 ——没错,地点就在竞技场内,超骑士举办御前比赛时,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张开巨大的黑色羽翼,从那时起,我的心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从此之后,我就一直好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然而,超骑士的地位崇高无比,当时的我根本不敢出声和他搭话,只能站在远方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他,鼓励自己要快点追上他的脚步。……说出心里的话之后,哥哥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岂止是朋友,哥哥现在甚至成了凯文崇高的「主人」。 因为你曾经是凡城的人民吗? 但是,你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这点理由就背叛哥哥的人,凯文。 我很喜欢看你和哥哥在一起,每当我想起哥哥对你的信赖远大于我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复杂,不过,只要一看到凯文诚挚地回应哥哥所寄予的友情,便深深地缓和了我五味杂陈的思绪。他是哥哥的得力助手,是无人能取代的挚友,只要有凯文在,哥哥绝对不会走偏,即使快要踏上错误的第一步,还是可以被导回正确的轨道。 亏我这么相信你。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凯文。 竟敢伤害哥哥,枉费我还一直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我还沉浸在遭背叛的伤痛中时,郎尔蒂雅竟然又落井下石地从哥哥的胸膛中夺走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信赖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了我,我就像被无情践踏的大地似的。 那我至今所相信的东西到底算什么!这份信赖已经完全崩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哭泣、生气。 哥哥,等等我,哥哥! 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我会取回心脏,让你的蓝色眼眸再度睁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良心、什么友情! 为了哥哥,我可以连「人」的尊严都舍弃。 为了夺回心脏,我愿意化为「恶魔」。 台版 转自 狂奔@轻之国度 我看见了。 看见了银色的箭贯穿哥哥那白皙额头的一瞬间。 哥哥的金发在半空中飘扬,接着往后方倒下,一切就仿佛是慢动作般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眼底,我的口中不自觉地迸出惊呼。 正当我想要靠过去时,映入视线尽头的是—— 躲在对面廊柱后方的,手搭弓箭的凯文。 砖造的审议厅内烟雾弥漫,因为稍早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使得附近陷入一片骚动,尖塔的拱形窗户不断冒出熊熊烈焰,中央大厅的圆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砖墙崩塌、烟硝缭绕、人们四处逃窜、怒骂声以及哀号声四起…… 我大叫着冲到哥哥的面前。 然而额头上插着银箭的哥哥早已失去意识,虽然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但是那枝箭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我不相信!哥哥,快醒醒,亚道夫哥哥……! 然而,不管我如何啜泣吶喊,心愿都没能传达出去。 虽然心脏还勉强维持跳动,但是哥哥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了。 凯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射杀哥哥? 哥哥是那么信赖你,而你不是也发誓过要对哥哥忠贞不二吗?为何要背叛他,而且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我第一次见到凯文,是在十五岁的时候。 过去,哥哥曾经在英灵殿瓦尔哈拉的寝室里对我诉说往事,那时,哥哥躺在床上,用非常怀念的语气道出了他和凯文认识的经过。 ——没错,地点就在竞技场内,超骑士举办御前比赛时,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张开巨大的黑色羽翼,从那时起,我的心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从此之后,我就一直好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然而,超骑士的地位崇高无比,当时的我根本不敢出声和他搭话,只能站在远方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他,鼓励自己要快点追上他的脚步。……说出心里的话之后,哥哥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岂止是朋友,哥哥现在甚至成了凯文崇高的「主人」。 因为你曾经是凡城的人民吗? 但是,你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这点理由就背叛哥哥的人,凯文。 我很喜欢看你和哥哥在一起,每当我想起哥哥对你的信赖远大于我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复杂,不过,只要一看到凯文诚挚地回应哥哥所寄予的友情,便深深地缓和了我五味杂陈的思绪。他是哥哥的得力助手,是无人能取代的挚友,只要有凯文在,哥哥绝对不会走偏,即使快要踏上错误的第一步,还是可以被导回正确的轨道。 亏我这么相信你。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凯文。 竟敢伤害哥哥,枉费我还一直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我还沉浸在遭背叛的伤痛中时,郎尔蒂雅竟然又落井下石地从哥哥的胸膛中夺走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信赖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了我,我就像被无情践踏的大地似的。 那我至今所相信的东西到底算什么!这份信赖已经完全崩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哭泣、生气。 哥哥,等等我,哥哥! 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我会取回心脏,让你的蓝色眼眸再度睁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良心、什么友情! 为了哥哥,我可以连「人」的尊严都舍弃。 为了夺回心脏,我愿意化为「恶魔」。 台版 转自 狂奔@轻之国度 我看见了。 看见了银色的箭贯穿哥哥那白皙额头的一瞬间。 哥哥的金发在半空中飘扬,接着往后方倒下,一切就仿佛是慢动作般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眼底,我的口中不自觉地迸出惊呼。 正当我想要靠过去时,映入视线尽头的是—— 躲在对面廊柱后方的,手搭弓箭的凯文。 砖造的审议厅内烟雾弥漫,因为稍早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使得附近陷入一片骚动,尖塔的拱形窗户不断冒出熊熊烈焰,中央大厅的圆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砖墙崩塌、烟硝缭绕、人们四处逃窜、怒骂声以及哀号声四起…… 我大叫着冲到哥哥的面前。 然而额头上插着银箭的哥哥早已失去意识,虽然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但是那枝箭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我不相信!哥哥,快醒醒,亚道夫哥哥……! 然而,不管我如何啜泣吶喊,心愿都没能传达出去。 虽然心脏还勉强维持跳动,但是哥哥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了。 凯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射杀哥哥? 哥哥是那么信赖你,而你不是也发誓过要对哥哥忠贞不二吗?为何要背叛他,而且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我第一次见到凯文,是在十五岁的时候。 过去,哥哥曾经在英灵殿瓦尔哈拉的寝室里对我诉说往事,那时,哥哥躺在床上,用非常怀念的语气道出了他和凯文认识的经过。 ——没错,地点就在竞技场内,超骑士举办御前比赛时,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张开巨大的黑色羽翼,从那时起,我的心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从此之后,我就一直好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然而,超骑士的地位崇高无比,当时的我根本不敢出声和他搭话,只能站在远方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他,鼓励自己要快点追上他的脚步。……说出心里的话之后,哥哥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岂止是朋友,哥哥现在甚至成了凯文崇高的「主人」。 因为你曾经是凡城的人民吗? 但是,你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这点理由就背叛哥哥的人,凯文。 我很喜欢看你和哥哥在一起,每当我想起哥哥对你的信赖远大于我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复杂,不过,只要一看到凯文诚挚地回应哥哥所寄予的友情,便深深地缓和了我五味杂陈的思绪。他是哥哥的得力助手,是无人能取代的挚友,只要有凯文在,哥哥绝对不会走偏,即使快要踏上错误的第一步,还是可以被导回正确的轨道。 亏我这么相信你。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凯文。 竟敢伤害哥哥,枉费我还一直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我还沉浸在遭背叛的伤痛中时,郎尔蒂雅竟然又落井下石地从哥哥的胸膛中夺走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信赖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了我,我就像被无情践踏的大地似的。 那我至今所相信的东西到底算什么!这份信赖已经完全崩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哭泣、生气。 哥哥,等等我,哥哥! 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我会取回心脏,让你的蓝色眼眸再度睁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良心、什么友情! 为了哥哥,我可以连「人」的尊严都舍弃。 为了夺回心脏,我愿意化为「恶魔」。 台版 转自 狂奔@轻之国度 我看见了。 看见了银色的箭贯穿哥哥那白皙额头的一瞬间。 哥哥的金发在半空中飘扬,接着往后方倒下,一切就仿佛是慢动作般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眼底,我的口中不自觉地迸出惊呼。 正当我想要靠过去时,映入视线尽头的是—— 躲在对面廊柱后方的,手搭弓箭的凯文。 砖造的审议厅内烟雾弥漫,因为稍早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使得附近陷入一片骚动,尖塔的拱形窗户不断冒出熊熊烈焰,中央大厅的圆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砖墙崩塌、烟硝缭绕、人们四处逃窜、怒骂声以及哀号声四起…… 我大叫着冲到哥哥的面前。 然而额头上插着银箭的哥哥早已失去意识,虽然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但是那枝箭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我不相信!哥哥,快醒醒,亚道夫哥哥……! 然而,不管我如何啜泣吶喊,心愿都没能传达出去。 虽然心脏还勉强维持跳动,但是哥哥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了。 凯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射杀哥哥? 哥哥是那么信赖你,而你不是也发誓过要对哥哥忠贞不二吗?为何要背叛他,而且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我第一次见到凯文,是在十五岁的时候。 过去,哥哥曾经在英灵殿瓦尔哈拉的寝室里对我诉说往事,那时,哥哥躺在床上,用非常怀念的语气道出了他和凯文认识的经过。 ——没错,地点就在竞技场内,超骑士举办御前比赛时,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张开巨大的黑色羽翼,从那时起,我的心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从此之后,我就一直好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然而,超骑士的地位崇高无比,当时的我根本不敢出声和他搭话,只能站在远方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他,鼓励自己要快点追上他的脚步。……说出心里的话之后,哥哥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岂止是朋友,哥哥现在甚至成了凯文崇高的「主人」。 因为你曾经是凡城的人民吗? 但是,你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这点理由就背叛哥哥的人,凯文。 我很喜欢看你和哥哥在一起,每当我想起哥哥对你的信赖远大于我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复杂,不过,只要一看到凯文诚挚地回应哥哥所寄予的友情,便深深地缓和了我五味杂陈的思绪。他是哥哥的得力助手,是无人能取代的挚友,只要有凯文在,哥哥绝对不会走偏,即使快要踏上错误的第一步,还是可以被导回正确的轨道。 亏我这么相信你。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凯文。 竟敢伤害哥哥,枉费我还一直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我还沉浸在遭背叛的伤痛中时,郎尔蒂雅竟然又落井下石地从哥哥的胸膛中夺走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信赖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了我,我就像被无情践踏的大地似的。 那我至今所相信的东西到底算什么!这份信赖已经完全崩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哭泣、生气。 哥哥,等等我,哥哥! 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我会取回心脏,让你的蓝色眼眸再度睁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良心、什么友情! 为了哥哥,我可以连「人」的尊严都舍弃。 为了夺回心脏,我愿意化为「恶魔」。 台版 转自 狂奔@轻之国度 我看见了。 看见了银色的箭贯穿哥哥那白皙额头的一瞬间。 哥哥的金发在半空中飘扬,接着往后方倒下,一切就仿佛是慢动作般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眼底,我的口中不自觉地迸出惊呼。 正当我想要靠过去时,映入视线尽头的是—— 躲在对面廊柱后方的,手搭弓箭的凯文。 砖造的审议厅内烟雾弥漫,因为稍早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使得附近陷入一片骚动,尖塔的拱形窗户不断冒出熊熊烈焰,中央大厅的圆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砖墙崩塌、烟硝缭绕、人们四处逃窜、怒骂声以及哀号声四起…… 我大叫着冲到哥哥的面前。 然而额头上插着银箭的哥哥早已失去意识,虽然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但是那枝箭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我不相信!哥哥,快醒醒,亚道夫哥哥……! 然而,不管我如何啜泣吶喊,心愿都没能传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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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造的审议厅内烟雾弥漫,因为稍早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使得附近陷入一片骚动,尖塔的拱形窗户不断冒出熊熊烈焰,中央大厅的圆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砖墙崩塌、烟硝缭绕、人们四处逃窜、怒骂声以及哀号声四起…… 我大叫着冲到哥哥的面前。 然而额头上插着银箭的哥哥早已失去意识,虽然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但是那枝箭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我不相信!哥哥,快醒醒,亚道夫哥哥……! 然而,不管我如何啜泣吶喊,心愿都没能传达出去。 虽然心脏还勉强维持跳动,但是哥哥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了。 凯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射杀哥哥? 哥哥是那么信赖你,而你不是也发誓过要对哥哥忠贞不二吗?为何要背叛他,而且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我第一次见到凯文,是在十五岁的时候。 过去,哥哥曾经在英灵殿瓦尔哈拉的寝室里对我诉说往事,那时,哥哥躺在床上,用非常怀念的语气道出了他和凯文认识的经过。 ——没错,地点就在竞技场内,超骑士举办御前比赛时,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张开巨大的黑色羽翼,从那时起,我的心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从此之后,我就一直好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然而,超骑士的地位崇高无比,当时的我根本不敢出声和他搭话,只能站在远方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他,鼓励自己要快点追上他的脚步。……说出心里的话之后,哥哥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岂止是朋友,哥哥现在甚至成了凯文崇高的「主人」。 因为你曾经是凡城的人民吗? 但是,你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这点理由就背叛哥哥的人,凯文。 我很喜欢看你和哥哥在一起,每当我想起哥哥对你的信赖远大于我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复杂,不过,只要一看到凯文诚挚地回应哥哥所寄予的友情,便深深地缓和了我五味杂陈的思绪。他是哥哥的得力助手,是无人能取代的挚友,只要有凯文在,哥哥绝对不会走偏,即使快要踏上错误的第一步,还是可以被导回正确的轨道。 亏我这么相信你。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凯文。 竟敢伤害哥哥,枉费我还一直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我还沉浸在遭背叛的伤痛中时,郎尔蒂雅竟然又落井下石地从哥哥的胸膛中夺走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信赖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了我,我就像被无情践踏的大地似的。 那我至今所相信的东西到底算什么!这份信赖已经完全崩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哭泣、生气。 哥哥,等等我,哥哥! 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我会取回心脏,让你的蓝色眼眸再度睁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良心、什么友情! 为了哥哥,我可以连「人」的尊严都舍弃。 为了夺回心脏,我愿意化为「恶魔」。 台版 转自 狂奔@轻之国度 我看见了。 看见了银色的箭贯穿哥哥那白皙额头的一瞬间。 哥哥的金发在半空中飘扬,接着往后方倒下,一切就仿佛是慢动作般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眼底,我的口中不自觉地迸出惊呼。 正当我想要靠过去时,映入视线尽头的是—— 躲在对面廊柱后方的,手搭弓箭的凯文。 砖造的审议厅内烟雾弥漫,因为稍早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使得附近陷入一片骚动,尖塔的拱形窗户不断冒出熊熊烈焰,中央大厅的圆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砖墙崩塌、烟硝缭绕、人们四处逃窜、怒骂声以及哀号声四起…… 我大叫着冲到哥哥的面前。 然而额头上插着银箭的哥哥早已失去意识,虽然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但是那枝箭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我不相信!哥哥,快醒醒,亚道夫哥哥……! 然而,不管我如何啜泣吶喊,心愿都没能传达出去。 虽然心脏还勉强维持跳动,但是哥哥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了。 凯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射杀哥哥? 哥哥是那么信赖你,而你不是也发誓过要对哥哥忠贞不二吗?为何要背叛他,而且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我第一次见到凯文,是在十五岁的时候。 过去,哥哥曾经在英灵殿瓦尔哈拉的寝室里对我诉说往事,那时,哥哥躺在床上,用非常怀念的语气道出了他和凯文认识的经过。 ——没错,地点就在竞技场内,超骑士举办御前比赛时,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张开巨大的黑色羽翼,从那时起,我的心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从此之后,我就一直好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然而,超骑士的地位崇高无比,当时的我根本不敢出声和他搭话,只能站在远方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他,鼓励自己要快点追上他的脚步。……说出心里的话之后,哥哥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岂止是朋友,哥哥现在甚至成了凯文崇高的「主人」。 因为你曾经是凡城的人民吗? 但是,你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这点理由就背叛哥哥的人,凯文。 我很喜欢看你和哥哥在一起,每当我想起哥哥对你的信赖远大于我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复杂,不过,只要一看到凯文诚挚地回应哥哥所寄予的友情,便深深地缓和了我五味杂陈的思绪。他是哥哥的得力助手,是无人能取代的挚友,只要有凯文在,哥哥绝对不会走偏,即使快要踏上错误的第一步,还是可以被导回正确的轨道。 亏我这么相信你。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凯文。 竟敢伤害哥哥,枉费我还一直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我还沉浸在遭背叛的伤痛中时,郎尔蒂雅竟然又落井下石地从哥哥的胸膛中夺走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信赖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了我,我就像被无情践踏的大地似的。 那我至今所相信的东西到底算什么!这份信赖已经完全崩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哭泣、生气。 哥哥,等等我,哥哥! 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我会取回心脏,让你的蓝色眼眸再度睁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良心、什么友情! 为了哥哥,我可以连「人」的尊严都舍弃。 为了夺回心脏,我愿意化为「恶魔」。 台版 转自 狂奔@轻之国度 我看见了。 看见了银色的箭贯穿哥哥那白皙额头的一瞬间。 哥哥的金发在半空中飘扬,接着往后方倒下,一切就仿佛是慢动作般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眼底,我的口中不自觉地迸出惊呼。 正当我想要靠过去时,映入视线尽头的是—— 躲在对面廊柱后方的,手搭弓箭的凯文。 砖造的审议厅内烟雾弥漫,因为稍早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使得附近陷入一片骚动,尖塔的拱形窗户不断冒出熊熊烈焰,中央大厅的圆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砖墙崩塌、烟硝缭绕、人们四处逃窜、怒骂声以及哀号声四起…… 我大叫着冲到哥哥的面前。 然而额头上插着银箭的哥哥早已失去意识,虽然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但是那枝箭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我不相信!哥哥,快醒醒,亚道夫哥哥……! 然而,不管我如何啜泣吶喊,心愿都没能传达出去。 虽然心脏还勉强维持跳动,但是哥哥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了。 凯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射杀哥哥? 哥哥是那么信赖你,而你不是也发誓过要对哥哥忠贞不二吗?为何要背叛他,而且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我第一次见到凯文,是在十五岁的时候。 过去,哥哥曾经在英灵殿瓦尔哈拉的寝室里对我诉说往事,那时,哥哥躺在床上,用非常怀念的语气道出了他和凯文认识的经过。 ——没错,地点就在竞技场内,超骑士举办御前比赛时,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张开巨大的黑色羽翼,从那时起,我的心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从此之后,我就一直好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然而,超骑士的地位崇高无比,当时的我根本不敢出声和他搭话,只能站在远方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他,鼓励自己要快点追上他的脚步。……说出心里的话之后,哥哥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岂止是朋友,哥哥现在甚至成了凯文崇高的「主人」。 因为你曾经是凡城的人民吗? 但是,你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这点理由就背叛哥哥的人,凯文。 我很喜欢看你和哥哥在一起,每当我想起哥哥对你的信赖远大于我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复杂,不过,只要一看到凯文诚挚地回应哥哥所寄予的友情,便深深地缓和了我五味杂陈的思绪。他是哥哥的得力助手,是无人能取代的挚友,只要有凯文在,哥哥绝对不会走偏,即使快要踏上错误的第一步,还是可以被导回正确的轨道。 亏我这么相信你。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凯文。 竟敢伤害哥哥,枉费我还一直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我还沉浸在遭背叛的伤痛中时,郎尔蒂雅竟然又落井下石地从哥哥的胸膛中夺走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信赖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了我,我就像被无情践踏的大地似的。 那我至今所相信的东西到底算什么!这份信赖已经完全崩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哭泣、生气。 哥哥,等等我,哥哥! 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我会取回心脏,让你的蓝色眼眸再度睁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良心、什么友情! 为了哥哥,我可以连「人」的尊严都舍弃。 为了夺回心脏,我愿意化为「恶魔」。 台版 转自 狂奔@轻之国度 我看见了。 看见了银色的箭贯穿哥哥那白皙额头的一瞬间。 哥哥的金发在半空中飘扬,接着往后方倒下,一切就仿佛是慢动作般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眼底,我的口中不自觉地迸出惊呼。 正当我想要靠过去时,映入视线尽头的是—— 躲在对面廊柱后方的,手搭弓箭的凯文。 砖造的审议厅内烟雾弥漫,因为稍早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使得附近陷入一片骚动,尖塔的拱形窗户不断冒出熊熊烈焰,中央大厅的圆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砖墙崩塌、烟硝缭绕、人们四处逃窜、怒骂声以及哀号声四起…… 我大叫着冲到哥哥的面前。 然而额头上插着银箭的哥哥早已失去意识,虽然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但是那枝箭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我不相信!哥哥,快醒醒,亚道夫哥哥……! 然而,不管我如何啜泣吶喊,心愿都没能传达出去。 虽然心脏还勉强维持跳动,但是哥哥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了。 凯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射杀哥哥? 哥哥是那么信赖你,而你不是也发誓过要对哥哥忠贞不二吗?为何要背叛他,而且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我第一次见到凯文,是在十五岁的时候。 过去,哥哥曾经在英灵殿瓦尔哈拉的寝室里对我诉说往事,那时,哥哥躺在床上,用非常怀念的语气道出了他和凯文认识的经过。 ——没错,地点就在竞技场内,超骑士举办御前比赛时,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张开巨大的黑色羽翼,从那时起,我的心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从此之后,我就一直好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然而,超骑士的地位崇高无比,当时的我根本不敢出声和他搭话,只能站在远方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他,鼓励自己要快点追上他的脚步。……说出心里的话之后,哥哥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岂止是朋友,哥哥现在甚至成了凯文崇高的「主人」。 因为你曾经是凡城的人民吗? 但是,你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这点理由就背叛哥哥的人,凯文。 我很喜欢看你和哥哥在一起,每当我想起哥哥对你的信赖远大于我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复杂,不过,只要一看到凯文诚挚地回应哥哥所寄予的友情,便深深地缓和了我五味杂陈的思绪。他是哥哥的得力助手,是无人能取代的挚友,只要有凯文在,哥哥绝对不会走偏,即使快要踏上错误的第一步,还是可以被导回正确的轨道。 亏我这么相信你。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凯文。 竟敢伤害哥哥,枉费我还一直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我还沉浸在遭背叛的伤痛中时,郎尔蒂雅竟然又落井下石地从哥哥的胸膛中夺走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信赖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了我,我就像被无情践踏的大地似的。 那我至今所相信的东西到底算什么!这份信赖已经完全崩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哭泣、生气。 哥哥,等等我,哥哥! 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我会取回心脏,让你的蓝色眼眸再度睁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良心、什么友情! 为了哥哥,我可以连「人」的尊严都舍弃。 为了夺回心脏,我愿意化为「恶魔」。 第一章 归还心脏 「拜托,艾札克先生!师父!请受我一拜。」 奏的表哥宏武久久没回绪方家,没想到才刚到家就突然跪在艾札克的面前。那时,全家人才刚吃过晚餐一起坐在客厅里,一面吃着餐后的点心布丁,一面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原本在看电视的艾札克反射性地退后一大步。 「怎、怎么了?宏武先生,这到底是……?」 「是这样的,请传授我转技(似乎是指转弯技巧)!上次亲身体验你的甩尾之后,让我佩服不已!拜托,请受我一拜!」 接着见他双手合十开始膜拜。宏武在奥多摩游湖大道上看到艾札克开车和亚蓝追逐时的精湛技巧而深受冲击,在那之后,态度上似乎有了非常大的转变;艾札克突然被对方擅自尊称为「师父」,看起来一脸困扰。 「不、不好吧!当时是没般法,在公路那样子开车,一定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只教我甩尾的诀窍也好!我是这么地真诚!拜托你啦~~」 「伤脑筋……奏,快帮帮偶。」 被啰嗦的宏武死缠烂打的艾札克虽然发出sos求救,但是奏的反应却十分冷淡,甚至默默地站起来走回房里,绪方家的人看到奏的反应后都吓了一大跳,平常一定会率先开口大叫:「别太过分了!」来阻止宏武的奏今天是怎么了……? 「哎呀呀,奏正值青春期嘛,个性越来越古怪了。」 仁美阿姨果然少跟筋。「不对不对。」阿努叔叔的食指像雨刷似地摇了摇。 「是在吃醋啦!对某个人。」 「哦,是谁?」 阿努叔叔指向二楼,紧跟在奏背后上楼的是隔了好久才回家的表姊凉音,她才大奏三岁,却已经学会化妆,打扮得越来越时髦,凉音目前就读于市中心的专科学校,现在正在放春假,她走到一直躲在房间里的奏身旁。 「喂~~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难道是进入叛逆期了吗?」 「不是,才不是那样。」 奏自顾自地坐在书桌前翻开参考书,凉音站在背后探头探脑地观察他的反应。 「这算什么嘛!人家好意跑来当你的家教,你这是什么态度呀!」 「凉音姊,反正妳眼中也只有艾札克。」 「当然啰!继承日耳曼血统的侧脸实在太迷人了,像他这么帅的人在外国人中实在不多见,只是一起吃个饭,我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镜片后那双带着孤寂忧郁神色的眼睛更是让人受不了呀~~」 「果然露出真面目了,擦擦妳的口水啦!」 「我才没有流口水呢。喂,偷偷去帮我问问看他在德国有没有女朋友。」 「才不要,妳不会自己去问哦。」 「哎唷~~喂,你到底是怎么了嘛?和艾札克先生吵架了吗?」 奏没有答腔,凉音发挥了女性特有的观察力,发现奏和艾札克在吃晚餐时眼神完全没有交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朝着房间走来。 「奏,我要进去啰。」 敲门之后,艾札克从门后采出头来,看起来一脸担忧,奏吓了一跳,为了将脸藏起来而埋头看着参考书。 「怎么啦?奏,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惹你生气呢?」 「没有啦!别打扰我念书,回你的房间去吧!凉音姊,教我这里。」 看到奏对自己不理不睬,艾札克显得垂头丧气,然后无精打采地消失在房门的另一头,凉音用同情的目光目送他离去。 「唉~~艾札克先生好可怜喔。」 奏在刻意回避艾札克,当然不是因为吃醋,也不是在无故乱发脾气,而是出于更加严肃的理由。 『欧洲器官移植网并没有叫做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的职员。』 (是那封邮件……) 房门外,艾札克用冰冷的表情注视着房间。 ※ 夜半的病房早已恢复宁静。 还在工作的只有值大夜班的医生和护士,位于楼层正中央的护理站也因为今夜没有响起呼叫铃而显得格外安静。 明明早就过了探病时间,但是单人病房内却还有人来访,他是凯文,而躺在病床上的则是同志亚蓝,亚蓝身负重伤,全身被绷带层层包裹,几乎有半张脸被埋藏在纱布下,凯文沉痛地低头看着他。 「阿斯的家伙下手竟然这么狠……」 亚蓝和敌方的超骑士作战,结果吃了败仗,听说他当时身负重伤倒卧在地,被路过的行人发现后,才被紧急送进医院,凯文从同为凡城派的超骑士前辈赫尔穆特口中得知消息后急忙赶到医院,又过了一天的时间亚蓝才恢复意识。 「还好你没事,凯文……」 全身烧伤,这是一般人根本无法保住性命的重大伤害。 「我真没用……真不想让你看到这副模样……」 「是谁下的手?朱德吗?」 「我碰巧发现他们想设置迷宫,正打算通知你时,却被卡珊朵菈那家伙逮到……可恶!朱德那家伙竟然变身为狗安安稳稳地住在学校里,这段期间我被牛头人……唔,好痛!」 凯文轻轻地把手搭在痛到表情扭曲的亚蓝肩膀上。 「好了,别说了,免得动到伤口。」 「……可恶,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阿斯的家伙们统统去死吧!」 亚蓝像要隐藏懊恼的眼泪似地,用被纱布裹得像连指手套的手捂住眼睛。 (一定是〈朱彼德之翼〉害的!) 凯文如此猜测,那是可以让「〈卡都凯乌斯之戒〉的蛇发狂」的魔器,虽然〈卡都凯乌斯之戒〉是古希腊时代打造出来的终极遗物,但是〈朱彼德之翼〉也是同样来自于希腊神话中的魔器,具备可让戒指陷入失控状态的力量,过去,凯文也曾经因为对方使用这股力量干扰而无法变身,这次亚蓝或许也是受到〈朱彼德之翼〉的妨碍,而无法运用戒指的肉体再生能力吧,再加上太慢急救,导致伤势迟迟无法复原。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朱德!」 凯文紧握的拳头变得越来越苍白,并且传来些微颤抖。 「竟然把你害得这么惨……」 「别替我担心……凯文,不过等我离开战线后,前来接替的一定是『那家伙』吧。」 即使没有说出名字,凯文也心里有数,亚蓝对抬起头的凯文继续说道: 「『那家伙』和我们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刺客、是真正的暗杀者,不但做事不拖泥带水,而且下手毫不留情,一旦决定要下手绝不会手软……你觉得这样好吗?凯文。」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家伙和你不同,他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丝迷惘或犹豫。」 「我既没有迷惘,也没有犹豫。」 「是吗?」亚蓝看起来有些担忧,为了避免越说越气,所以他也懒得多言。事实上,亚蓝比起凯文自身更清楚地了解他的内心世界。 「喂,凯文,你是不是后悔了……?」 凯文立刻睁大眼睛,再狠狠地瞪回去。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怎么可能会后……」 「我就不后悔,我对暗杀亚道夫这件事一点也不后悔!我最厌恶那个人了,他曾经把你当作玩物啊!」 凯文突然睁圆双眼,马上又痛苦地移开视线。 「……错了,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天晚上冲入我房里的你实在太反常了,不但翅膀被扯断,脸色还那么苍白……是那个人干的吧!?……是那个金发恶魔他……呜!」 看到亚蓝极力忍着剧痛,凯文慌忙安抚他 ,希望他能先冷静下来。 「都怪你太激动了,好了,快休息吧!现在必须专心养伤,让身体快点复原,所以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我之所以想成为一个超骑士,是因为……」 亚蓝呼吸急促,语带哽咽地喃喃自语: 「……是因为外面……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自从……我知道了我们原以为是整个世界的世界并不是全部……而只是被世界封锁的『一小部分』之后……我就一直很想到外面看看,梦想着能到外界去……」 「亚蓝。」 「我们又不是自愿生在墙里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们不能继续活下去吗?该向谁求救才好?我好不甘心!凯文,难道我们连活下去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吗?连全能的奥丁都放弃了凡城的子民!」 亚蓝再也按捺不住情绪而发出啜泣,凯文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的表情很悲痛,为了阻止亚蓝继续多想,赶紧开口安慰道: 「放心,总有办法的,无论是你的家人或黑尔德,大家都会得救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 「凯文……」 「……才受点伤胆子就变小了啊!别再胡思乱想了,快躺下,直到你睡着为止,我都会在这里陪你。」 「对不起,凯文……」 亚蓝被凯文轻抚头发、表情逐渐恢复平静,他不再说话、阖上眼皮,直到传来沉稳的呼吸声为止,凯文都一直站在那里陪伴他。 (墙外的世界……) ※ 凯文从病房大楼的夜间专用出入口离开,在停车场附近再次回头望着亚蓝住的病房,他伤得很重,大概还需要好几天才能活动吧。 入夜后还是相当寒冷,凯文将外套领口的绒毛拉向脸颊。 ——前来接替的一定是『那家伙』吧。 救护车将急救患者送进医院后,亮着红灯越过凯文的身旁,不再鸣笛却仍在旋转的红灯瞬间照红了他的侧脸。 (亚蓝说得没错,『那家伙』一定会彻底杀了他吧。) 一想起奏的事情,凯文的心情又跌落谷底。 嘉手纳奏……虽然平常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到了紧要关头却毫不退缩,更让人畏惧的是那双黑色眼眸,等到发觉时,他已经闯入他人的内心深处。 (竟然能将性命交给一个企图杀掉自己的刺客……他为什么能说出那种话呢?) 既然自己如此犹豫不决,倒不如将任务交给一个完全没有迷惘的人去办,说不定还比较好,可是,尽管用强硬的方式也能将事情告终,但是凯文却无法不去思考这件事。 专心阻止心脏跳动吧! 不必去想会因为心脏停止而「死去」的人。 凯文一直这样说服自己。 (……我才没有犹豫不……) 突然,凯文察觉前方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于是抬起头来,是空旷的停车场尽头,在指引标示的旁边站着一个非常眼熟的男人身影,他穿着独特的户外运动衣装、长长的银发扎在脑后,还有魁梧的身材;凯文吃了一惊。 「导师朱德!」 「凯文,你果然在这里。」 凯文立刻拔出「黑曜石刀」采取迎战姿态。 「你来这里做什么!」 凯文的眼底燃起熊熊怒火。 「竟敢把亚蓝害得那么惨……是你命令卡珊朵菈——不,卡珊德洛斯下手的吗?」 「没办法,迷宫即将完成时被亚蓝察觉了,不能让他防碍我们。」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就算你曾经是我的导师!」 朱德静静地俯视着像野兽般气得呲牙裂嘴的凯文。 迷宫事件间接引发一场师徒对决,结果胜者是凯文,自认永远无人能破解的〈达德洛斯迷宫〉竟然被自己一手栽培的徒弟破解了,朱德的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你没道理恨我,凯文,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吧!」 「忏悔?你说我吗?」 「你对亚道夫射出的那一箭就是一切元凶,长年以来,一直以团结为荣的超骑士竟然也会像我们一样,演变成同伴相争的派系斗争,祖国自亚道夫丧命的瞬间起,就再也无法逃脱步步逼近的毁灭之路,这都是你射出的那支箭害的!再这样下去,祖国一定会像【n(hagz)】卢恩符文一样,被你破坏殆尽!」 「只有阿斯的人民残存下来的话,结果也一样,不管选择哪一条路,我们凡城都已经被那个人毁灭了。」 「有异议的话我洗耳恭听,我不想和过去一样与你争辩是非,我的本意不是引发战争,不过这些都必须等你回国后再谈。凯文,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你只会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恐怖分子罢了。」 「如果我是恐怖分子的话,你又算什么东西。朱德,你为了达成目的完全不顾虑无端被卷入的民众,你的作法和恐怖分子有什么两样?」 凯文指的是奏的事情,朱德顿时哑口无言。 「……引发争端的罪魁祸首竟敢大剌剌地跟我争辩,你还是快投降吧!」 「我做不到!」 凯文断然拒绝。 「只要那颗心脏还在跳动,就表示亚道夫还活着,只要那个人有任何苏醒的可能性,我就必须为了保护凡城人民挺身而战。」 「别再逞强了,回来吧!凯文。」 朱德语气强硬地说着。 「是什么事让你变得如此顽强?别想自己扛下所有的重担,这么做无法解决问题的根本,和我回去吧,凯文!」 「恕难从命!」 「那么,我只好击败你了。」 朱德在面前双手交叉,套在两只手上的金属手甲纷纷弹出锐利的刀刃,刀刃部位重迭成鳞片状,可以前后伸缩,是拥有〈高加索之剑〉之称的古希腊兵器,它可以透过铁丝牵动指关节动作,自由自在地改变剑的形状,据说是世界上最难操控的武器,不过,学成后可以成为最强的兵器。 凯文也拔出〈黑曜石刀〉,紧接着又从『铠鞘』中拔出长剑。 「我要帮亚蓝雪耻!」 「复仇的女神是不会为你飞翔的,凯文!」 双方分别挥动武器,脚往地面用力一蹬。 面对导师的攻击,凯文一点也不退却,不断地利用手上仅有的两把剑化解了反复变换成扇型、镰刀型、枪型攻击而来的〈高加索之剑〉,在训练过程中交手过无数次的师徒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豁出性命」。 (磨练你剑术的人是我这个导师,凯文。) 面对举剑朝自己攻来的凯文,朱德不寒而栗,尽管心里不好受,可是却不能手软,凯文反击的力道强得令人震惊,原来你已经变得这么强了,凯文!朱德赌上性命,以全身来感受他的成长,这是一场间不容发的凌厉攻防战。 他们全神贯注,光靠反射神经展开迅雷不及掩耳的战斗。 朱德的能耐略胜一筹,一眼看出对方的小破绽,使劲全力发动猛攻,凯文几乎招架不住,朱德的剑瞬间变成锥子刺了过去,贯穿了凯文的大腿,凯文因此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终于失去重心往后仰躺、摔倒在地,朱德趁隙瞄准他的喉咙,高举〈高加索之剑〉从正上方刺了下去。 两把刀像要剪断凯文的喉咙似地刺入地面。 两侧的颈动脉毫厘不差地紧贴刀锋,凯文被逼得动弹不得。 跨坐在凯文身上的朱德夹住他的下巴说道: 「……分出胜负了吧,凯文。」 「……导师……」 「我要把你带回去。」 凯文只能以眼神拼命抵抗,并 且突然高喊: 「巴拉姆!」 剎那间,四只长相酷似猿猴的生物不约而同地从朱德的背后冲了出来。 「啊!」 朱德吃了一惊,攻向自己的是被称为「巴拉姆」的阿兹特克人型精灵,身长约八十公分,手脚和猩猩一样长,全身挂满手环和项链,脸上则有色彩鲜艳的刺青,他们死命抓着朱德的头或身体,毫不留情地攻击鼻孔和眼睛。 「唔喔喔喔!」 凯文被压在挣扎的朱德下方,迅速地抓住他的手腕以封住〈高加索之剑〉,并且使劲地踢了朱德的腹部一脚。 朱德的身体被踢得往后方飞去,凯文再度举剑发动攻势,朱德立即伸出手臂,以手掌发动空击。 「爆破!」 原本没有任何物体存在的空间,突然发生爆炸。 凯文遭到暴风袭击,被震飞出去,四周烟雾弥漫,凯文从烟雾的空隙中窥见将两只手臂变成翅膀飞奔而去的朱德。「赫利奥斯?代理」(注:赫利奥斯(helios)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可促使空中的原子冲突引发爆炸,是希腊修术者才会使用的法术。 凯文呆坐不动,注视着朱德飞去的夜空。 (导师……) ※ 第二天,奏为了接受定期检查,来到了固定看诊的大学医院。 仁美阿姨和艾札克也陪在一旁。 车子被钢筋砸得支离破碎,幸好引擎室和底盘没有受到重大损害,不过,因为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修好,所以大家决定换一辆新车(说到买新车的费用,艾札克的上司似乎非常慷慨,所以不用担心)。今天同时也是首次开新车上路,这次顺便换了车种,车内变得宽敞多了,坐起来非常舒适。 奏在中午前就顺利地接受完所有的检查项目。 「太好了呢,奏,检查的过程很顺利,听说下次检查是在两个星期后。」 仁美阿姨也非常开心,每个星期都必须为了检查特地跑到市中心的固定医院看诊确实非常大费周章,不过若是接下来都能这么顺利的话,应该可以改为一个月一次、三个月一次、半年一次……逐渐降低检查频率。 「那么,我去买点东西再回家,艾札克先生,奏就麻烦你啰。」 「不搭我的车顺道回家吗?」 「下个星期是我先生的生日,既然难得来到市中心,我想顺便去买礼物。」 还想说只不过是去医院而已,仁美阿姨为什么要精心打扮,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绪方家总是以夫妻感情甜蜜而自豪,结婚都已经过了二十三个年头,仁美阿姨还是会说出「love老公」,每年兴高采烈地期待着阿努叔叔的生日到来,奏赶紧开口说道: 「我、我陪妳去!」 「奏和艾札克先生两个人就好好地兜个风再回家吧。啊,我要在前面下车。」 仁美阿姨在百货公司的前方下车,踏着轻快的脚步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奏和艾札克一起被留在车子中,这下可尴尬了。 「接下来,我们也去吃个饭什么的吧,奏。」 坐在副驾驶座的奏吓了一跳。 「不、不用了啦,直接回家吧。」 「为什么?好不容易来到了市中心,去吃点好吃的再走嘛!我连观光资料都查好了。」 艾札克拿出来的是美食观光导览。 「看~~!去月岛吃文字烧(注:东京银座附近的月岛名产,是一种将小麦粉加入水中搅拌均匀之后,加入各种食材倒在铁板上煎的食物,水分含量比御好烧多。)吧,我一直都好想吃吃看!」 艾札克自从迷上了大阪烧后,就对日本的铁板文化萌生兴趣,似乎是看到了前几天的美食节目而得知月岛的名产文字烧。 「文、文字烧!?你是说看起来很恶心的那个吗?」 「会吗?那出发吧~~!」 「等等等等一下!月岛应该在反方向吧。」 「上了高速公路很快就到了,我也想借机习惯这台新车。」 首都高速公路不但经常塞车,而且狭窄弯曲,对于技术不够纯熟的驾驶人而言,确实是难度非常高的路线,不过,对于驾驶技术到达艾札克这般水平的人而言,说不定是恰到好处的试车路线。奏还在慌乱当中,艾札克就已经朝着筑地方向前进,开到首都高速公路的入口,他依然灵巧地操控着方向盘,可是奏却因为另一个因素而绷紧神经。 (没事吧,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呀?) 艾札克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见他手握方向盘、嘴里哼着自己编出来的「文字烧歌谣」,用鼻子不时哼着调调。目的地「月岛」是一个古色古香且保留浓浓江户风情的平民小区,艾札克将车子停在停车场之后,自然地穿越附近的「文字烧店」的布帘,当奏回过神来着时,已经坐在铁板前了。 「文字烧,请给我们两客。」 奏看到艾札克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准备动手将装在大瓮中的食材像煎大阪烧似地一口气倒在铁板上,结果被店里的老板娘慌忙阻止,于是老板娘亲切详细地指导正确煎法,奏也被迫跟着动作,先将高丽菜等材料围成圆圈,再将剩下的面糊倒入有如水库的圆圈当中,加热之后,趁它滋滋滋地开始冒泡时,再将材料往里面拌,利用小铲子捞起来食用。 「哇~~看起来真的很恶心……你不觉得很像那个吗?」 「不是说好不准说那个的吗!」 这真的可以吃吗?艾札克半信半疑地将食物送入嘴里。 「超好吃的!」 吃下去的同时,他的眼睛为之一亮,一面呼呼地吹着气,一面全神贯注地大口享用文字烧,奏则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艾札克。 (……这么天真、爽朗的人一直都在欺骗我?一直在对我说谎?) 简直难以置信。 奏也不是没有想过,艾札克或许是故意这么做的。 大家都说德国人个性「严肃拘谨」,而当艾札克认真的时候,的确在奏的心目中留下了德国人勤勉认真的印象,所以当他兴致高昂的时候,也会不由得让人觉得是故意装出来的…… 不过,艾札克在怀旧博物馆里看到水果糖时、吃到美味的东西时、遇到自己不懂的事情时,就会激发出强烈的好奇心,感觉很像在家里被宠坏的老么,听说艾札克已经二十三岁了,有时却让同样拥有老么特质的奏忘了他比自己年长。 是演技吗?还是本性呢?即使是被公认观察力优异的奏也无从辨别。 「你看,奏,不快吃的话会烧焦喔!」 「啊,嗯……」 听到对方的催促,奏也开动了。 这下轮到艾札克看着眼前的奏。 (奏已经开始提防我了……) 奏的态度和迷宫事件刚结束时不太一样,当时的奏虽然有所疑虑,却不像现在这样处处提防,艾札克已经察觉问题的症结,导火线恐怕是那封邮件。 中田小姐要寄给奏的邮件已经到了,可是在寄到服务器的同时,就被艾札克立即删除,奏应该连有来信都不知道呀……现在却这样警戒着自己。 (他八成看过那封邮件了。) 看来,似乎有其他无法检查到的管道能让奏阅读邮件,虽然奏和中田小姐在邮件上的往来中并未提及此事,不过他是一个思虑周密的人,不排除有人从旁协助的可能性。 (果真如此的话,轻率删除掉那封邮件显然是错误的作法。) 奏一定会怀疑:「该寄到的邮件为什么没寄到?」 这么做简直是在光明正大地告诉奏,我 正在监视你。 (难道落入圈套的是自己吗?该怎么应对才好?) 大啖文字烧后,两人为了帮助消化,动身前往隅田川的河滨步道散步。 水上巴士正悠然自得地穿过胜哄桥。 为了眺望河面,他们在长椅上坐下,阳光非常暖和,享受脚踏车之乐的亲子横越眼前,留下响亮的欢笑声。 奏的警戒心丝毫没有松懈。 「仁美太太要送给阿努先生的礼物不知道买好了没?」 「咦?」奏抬起头来,艾札克平静地微笑着说道: 「奏,你知道家庭圆满的秘诀吗?」 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奏当然回答不出来。 「听说秘诀就是丈夫必须先尊重妻子,因为在父亲尊重母亲的家庭中,小孩会被充满爱与满足感的母亲养育成人,成为一个大方的孩子,就像绪方家一样。」 「……他们确实非常恩爱。」 阿努叔叔他们愿意收养像自己这样罹患重度心脏病的小孩,还把自己当作亲生儿子似地养育长大,是奏在这个世界上最感谢的亲人,当自己的病情加重的时候,他们恩爱的模样缓和了家中沉闷的气氛。 「不过,出生在父亲没有珍视母亲的家庭中的小孩,无论父亲再怎么疼爱他,小孩在成长的过程中还是会受到不满于现状、『对父亲充满愤怒』的母亲影响,很容易成为一个个性多疑的人,在这种家庭中成长的孩子,总是被『对自己非常慈祥的父亲形象』和『母亲揭露出来的父亲真面目』左右,成为一个无法信任他人或爱情的人。很遗憾,在日本这样的家庭似乎满多的。」 水上巴士行经隅田川时留下的波纹在水面荡漾,慢慢地晕开后再度消失。 「即使不是为人父亲者,懒得尊重太太的男人还是非常多,尽管工作很辛苦也不应该这样,我国的人最瞧不起这种男人。」 「艾札克说的国家是指德国吗?」 艾札克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远方。 「……我的双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完全不记得母亲的长相,父亲也很早就去世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何谓『家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在绪方家的时候感受到自己也被视为家庭的一分子,觉得非常高兴。」 「可是,懂得怀疑他人的孩子或许比较不容易受到伤害。」 听到奏突然说出「不像奏」会说的话,艾札克吃了一惊,奏无精打采地继续说道: 「因为他们懂得用怀疑来保护自己,这说不定很重要。」 「……这阵子怎么了?奏在怀疑我吗?」 奏倏然抬起头来,艾札克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嘉手纳,听好啰,没多想就开口向本人确认他是否是职员相当危险!总之,现在只能请身旁那些值得信赖的大人帮忙。 内海已经叮咛过奏,在得到大人的协助之前,最好不要在艾札克的面前提及此事。 「奏难道怀疑我不是真的心脏移植协调员吗?」 奏被说中心事,吓了一大跳。 「奏还对上次凯文说的话耿耿于怀吗?」 「啊,嗯……」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和捐赠者没有关系,而且依照规定,我们不得担任亲属的移植协调员,只有第三者才能负责这项工作,而且,我的职务非常特别,是负责确认移植管道是否符合正当程序的监督者,因此不会进行一般职员登录。」 「是吗?」 「我们的身分和保险公司的交涉人员很类似,必须协调许多复杂的问题不是吗?若是不小心暴露自己的身分,当事态严重时,甚至有可能危害到我的家人,因此,遇到要确认身分时,我们必须慎重地给予回应。凯文可能是故意针对这一点来挑拨离间,真的需要确认我的身分的话,不妨直接去问我的高层理事,我会告诉你联络方式。」 「是、是这样啊……」 奏终于放下心来。 「我就觉得或许是这样,艾札克的部门一定非常特别!」 奏原本就不想怀疑艾札克,这下他终于找到了求之不得的答案,早已将没有收到邮件的事抛诸脑后,艾札克已经察觉这点。 (接下来,只要将那封邮件寄回奏的服务器就没事了。) 邮件延迟送达的原因用「服务器异常」一词就可以蒙混过去,如此一来,就可以争取到更多时间。 (……无论如何,这几天之内都必须让一切结束。) 「果然是这样啊!哈哈,我就这么觉得嘛~~!」 经艾札克这么一说,奏解除了藏在心里的疑虑,恢复原本开朗的神情。因为奏非常喜欢艾札克,也极度想要相信他,所以一点也不愿意去猜想自己是否受到欺骗,一味地逃避那些恼人的想法,拼命地将艾札克所说的事合理化。 (对嘛!艾札克怎么可能是敌人,他不可能为了夺回心脏而刻意接近我,他才不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奏,既然都来了,就好好地玩一顿再回家吧,我好想到浅草或其他地方走走。」 「浅草?那就一定要搭那个!水上巴士!」 就像反弹似地,他们很快便沉浸在玩乐的气氛当中,就像乡巴佬进城似地成了观光客,开始在浅草周边观光,在浅草一带的商店街吃起油炸红豆馒头,买了浴衣、后脑附有发髻的面具和假刀作为赠礼,玩遍了花屋敷游乐园。 「哇~~那个云霄飞车超酷的!会冲进住家耶!」 「走啦走啦,我们去搭搭看吧!」 奏和艾札克也搭乘了水上巴士,将先前的不愉快忘得一乾二净,因为想逃避现实,所以才会刻意大声嚷嚷、越玩越疯、越来越不象样。 「哇~~那栋大楼上有很像大●的物体。」 「是金色的大●、巨大的大●啦!哇哈哈哈~~!」 谁来阻止他们呀!旁边的游客一定会这么想。 他们正坐在水上巴士顶层的座位上,从隅田川吹来的风还十分寒冷,奏像脱缰野马似地玩疯了,艾札克也不输给奏地大声欢笑,他们彷佛要破坏一切似地互相竞争,看到玩得实在不象样的中学生和年轻外国人,周围的人似乎都有点想要远离他们。 太阳西下,他们望着在霓虹灯的照耀下越来越明显的国界,接着艾札克收起笑容,注视着奏的侧脸。 (奏,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我不得不从奏的身上取回哥哥的心脏。 为了解救唯一的家人——亚道夫哥哥,别无他法。 我必须夺走奏的性命,而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像今天一样,让他幸福地度过所剩无几的时光,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我希望他能留下多一些回忆。艾札克的心中多少有一丝无力感,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衍生出这样的想法。 (取出心脏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感到丝毫痛苦,会让你像睡着似地安稳离开,我将用这双手取出心脏,绝对不容其他人插手……奏,我向你保证。) 那个时候,我将以最平静的心情握着手术刀,〈太阳神护身术〉感受到杀气或恶意才会发动反击,没错,〈太阳神护身术〉的破解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下手的自己必须保持平常心,绝对不能怀着杀气或恶意,必须以最虔敬的心情,将手术刀放在奏的胸膛上。 我这双手将夺走你的未来,所以我会用一生背负起一切,取出心脏的剎那,甚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为了不留下遗憾,我要和奏一起制造共同的回忆,为此,我将会献上我的全部,为你尽心尽力。 (直到那一刻来临为止, 我都是你的骑士。) 突然,有一对看起来像是观光客的外国男女朝艾札克打招呼,说英语的观光客大概是看到同样是白人的艾札克,于是开口询问如何前往东京车站。看到艾札克亲切回答的模样,奏大感惊讶。 「艾札克,你刚刚说的是哪国的语言?」 「哪国的语言……既然对方用英语问,当然就用英语回答啰。」 奏仔细观察艾札克的态度是否有异。 「这么说来,艾札克现在和我说的语言事实上是德语吗?」 艾札克紧张了一下,绷着脸反问: 「怎、怎么啦?这么突然。」 「神乐崎说过,只要戴上那枚戒指,即使用不同的语言也能沟通,艾札克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很自然,但是和其他人交谈的时候,不是都像老外一样洋腔洋调的吗?难道你只有和我说话的时候才会使用戒指?」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 艾札克搔着头招认。 「为了和奏能够流畅地沟通,所以我用了投机取巧的方法。」 「那么,你的日语果然不是很流利……」 「日语是我自从被派任为奏的心脏移植协调员后,才拼命死背下来的,听起来很蹩脚吧,虽然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原来如此……」奏发出感叹,原本还以为艾札克是觉得「阿豆仔日语」好玩才故意这么说,但是仔细想想才发现,哪有人会为了好玩而这么做,那是他真正的讲话方式。 「对不起,说你是奇怪的老外。」 「哈哈,没关系啦,我的日语真的很奇怪嘛。」 奏的视线一直投注在〈卡都凯乌斯之戒〉上。 「不过艾札克好像不用触碰我就能和我交谈,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 「这么说来,神乐崎也说过奇怪的话,他说他讲的语言只有我才听得懂,而且是因为心脏记忆着床的关系,所以我才会使用和捐赠者相同的语言。由此可见艾札克也一样,因为你也可以随意与神乐崎交谈,你们说的明明都是德语,但是我为什么就听不懂赫曼医生的话呢?真奇怪。」 艾札克顿时语塞,奏经常不经意地点出问题核心,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那或许是因为……我的德语地方腔调太重了!」 「是吗?你不是柏林出身的吗?」 「当初是啦,不过后来逃到的地方……虽然同样是使用德语的国家,不过腔调却非常重。」 奏对这样的说法似乎无法完全接受,脸上浮现出怀疑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听得懂我讲的话?」 「那、那是……戒指的关系!是戒指的沟通能力。」 「可是,你没有碰触到我呀。」 艾札克被问得难以招架。 戒指发挥沟通能力的先决条件是必须先有「意识上的接触」,若双方才刚认识不久,仅限于双方接触的时候才会发动,并且随着彼此的熟识度产生程度上的差异,有些人即使只是视线交会也可以沟通,若彼此非常熟,连肢体接触或眼神都不需要,因为和感情亲密的人随时都可以保持「意识上的接触」;就奏的情况来看,能沟通的理由在于心脏,使用传讯术时,可以利用戒指来感应心脉以达到沟通之效。艾札克和植入哥哥心脏的奏可以算是「沟通等级非常高」的血亲关系,也就是说,两人不需要透过戒指当媒介即可沟通。(凯文和奏交谈时也是相同的道理,不过,不知道凯文对自己的状况有多少程度的自觉。) 所以,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即使没有特别去接触彼此,奏和艾札克的语言就可以相通。 不过这么说来,不就表示艾札克承认自己和「心脏原主人拥有很深的关系」吗? 「唔~~」 奏拼命地思索,要是内海在的话,一定可以敏锐地察觉话中的疑点吧。 奏本来就不是擅于用左脑思考问题的人。 「一定是因为我们很和得来!因为只要使个眼色就可以启动戒指,长时间以传讯术沟通自然会较快学会对方使用的语言,我能够这么快就学会日语,大概也是这个关系,如果奏现在去德国的话,应该也可以听懂很多德语吧。」 「是、是吗……?」 「是啊。好像越来越冷了,差不多该回到下面的位子啰。」 奏却叫住准备走下楼的艾札克。「什么事?」艾札克问道。 「艾札克,我有事想拜托你。」 船慢慢地开至桥下,在隅田川的冷风吹袭之下,奏神情认真地说道: 「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御岳?」 「御岳?」 「犬兽……我想拉拢大口真神当伙伴。」 奏的发言让艾札克大感意外,看来他似乎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朱德先生一听到我说想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时,就建议我可以设法让土地神来保护我,艾札克因为我而受了重伤,我不希望同样的事再度重演,所以,为了让犬兽助我一臂之力,我愿意努力看看。」 「可是,奏,你已经被施以〈太阳神护身术〉,会排除这里的土地神,要怎么做才能拉拢对方……」 「嗯,朱德先生说过,只要战胜土地神就好了。」 奏显然不是很有信心,不过——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战胜土地神……但我也不想坐以待毙,我想要试着自己保护自己,不过,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希望你能协助我。」 「要我……协助?」 「嗯。」奏点点头,眼神坚定地继续说道: 「陪我去一趟大口真神所在的御岳好吗?」 艾札克惊讶得睁大眼睛。 「奏……」 ※ 或许是玩得太疯了,奏感到相当疲倦,在回程的路上呼呼大睡。 艾札克顺道去了一趟便利商店,而奏也没有醒来的迹象,买了饮料回到车上的艾札克望着靠在副驾驶座、睡得毫无防备的那张熟睡的侧脸许久。 (朱德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建议奏「拉拢土地神」呢?) 争取到的时间所剩不多,谎言编成的故事已经开始出现破绽。 奏根本不知道为了随时能够「摘除」心脏,车子的后车厢里早就备妥冷冻箱和一套手术工具,现在只要将他迷昏,就可以在完全不痛苦的情况下取出胸腔内的心脏。 (现在就可以下手。) 那安详熟睡的脸庞洋溢着一整天的满足感,艾札克拿起放在后座的包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咖啡色药瓶,只要将药水倒在手帕上让奏吸入,他就再也不会醒来,可以在昏睡的状态下进行开胸手术。 (现在一定可以……) 艾札克取出手帕、准备动手打开药瓶的盖子,奏被蒙在鼓里呼呼大睡,时机正好,然而准备打开瓶盖的手却发出颤抖,手指根本使不上力气。 (可恶!) 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这表示奏并没有处于最安稳的状态,在〈太阳神护身术〉察觉到阴险气息的同时,艾札克的眉心传来一阵刺痛,霎时眼前一片白,景物变得一片模糊。 艾札克决定暂时放弃,将手帕塞进口袋里。 他靠着驾驶座、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得挂满自嘲的笑意。 (想让他留下一些幸福的回忆!?) 太可笑了,我凭什么说这种话。 一切的一切都是由谎言虚构而成,继续演出这场戏又能萌生出什么羁绊!站在奏面前的自己根本毫无真实可言。 虽然艾札克经常陪在 奏的身旁,但是他所注视的不是奏,而是在他胸膛内持续跳动的「心脏」。哥哥的心脏就在那里,那才是最重要的,奏本来就只是个盛装「心脏」的容器,根本不必理会他的人格,不管奏是多么依恋自己、对自己倾吐烦恼,对艾札克而言根本就无关痛痒。 之所以温柔以对,是因为假使没有得到「容器」的信赖,就不能进而保护「心脏」。 ——时间越久,你们对心脏移植的少年就越下不了手。 他感觉到自己正面露苦笑,接着将药瓶塞入口袋中,即使这是用谎言培育出来的情感,心脏和心脏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相互连结。我只是和小孩一样,抛不开自己心爱的小动物罢了,尽管艾札克不断以各种理由试着说服自己,但是…… ——我希望永远和艾札克在一起! 要怎么做,才能够平心静气地握着手术刀呢? (置赫曼医生于死地的我,已经玷污了这双手,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回头。) 他紧咬嘴唇,手上紧握着堇青石卢恩符文宝石。 (哥哥……!) 『奏: 有件事情必须急着告诉你,欧洲器官移植网派到你身边的心脏捐赠移植协调员:「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并不是真正的职员,今天我已经前往总部确认过了。他极有可能是和器官移植网无关的人,假借心脏移植协调员之名接近你,目前还无法得知他的目的,不过对方的计划相当缜密,不太可能是为了什么正当目的而活动。我的时间所剩不多,所以用这么潦草的字迹写信寄给你,对不起。我似乎碰触到某个重大的机密。若发生不得不解开那个秘密的事态,请你登入下记位置阅读数据,我已经事先设定好只有你和我才知道的密码。当你阅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罹难了,如果真是如此,我为了无法继续保护你的事先说声抱歉。 奏,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赫曼?艾尔利』 第二章 前往大口真神所在的山 风儿轻轻吹过绿油油的草原。 山丘上坐着一位金发少年。 奏快步跑上坡道,用力地挥挥手。 ——喂~~亚道夫!亚道夫~~! 听见呼唤声,拥有一双蓝色眼眸的少年回过头去,这位脸蛋漂亮得如同天使般的少年一看到奏,便满面笑容地对他招手,奏跑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你似乎很喜欢这里,这里是哪里?看得到河川,而且到处都有红色屋顶的房子,那个对岸山坡上的建筑物是城堡吗? ——这里是我幼时居住过的土地,那条河叫做易北河,那座山丘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金发少年的名字叫做亚道夫。 奏最近经常在梦中和亚道夫见面,这位少年自称是移植在奏身上的「心脏」,他在梦中都是以「金发少年」的模样出现。 ——这里是你记忆中的场景吗?亚道夫。 ——是呀!来,这个给你。 亚道夫用又白又细的手递给奏一个小小的木偶,那个木偶约略手掌般大,是一只圆滚滚的黄色小鸟,外型非常朴素,设有一个简易的机关,摇动秤砣就会自行啄食饲料。 ——离这里不远的厄尔士山脉有一个名叫赛芬的小镇,以前是矿山,但是现在已经废弃,成为以制作玩具而闻名的城市,那里有许多制作玩具的老工匠,制作出非常多像这样的玩具。 ——哇~~好可爱。 ——小时候,我也玩过好多类似的玩具,像汽车啦,火车头啦。 ——真好,木制玩具让人觉得好温暖。 亚道夫露出灿烂的笑脸。 ——我们住的地方一到圣诞节,就会用圣诞金字塔来取代圣诞树。 ——金字塔?埃及的那个吗? ——不是,形状完全不同,先将摆着木偶的圆盘迭成大大的结婚蛋糕状,然后在最上面那层装上螺旋桨、下面点着蜡烛,再利用气流转动螺旋桨,使摆放木偶的圆盘转动。 越接近圣诞节,街上就会出现越多这种大型圣诞金字塔,我最喜欢看木偶热闹地转动了;亚道夫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奏兴趣盎然地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自己好像坐在没有翅膀的天使身旁。 ——对了,亚道夫…… 奏难掩不安的心情问道: ——你难道不想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吗?也就是你自己的身上。 ——……不想,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快要死掉了。 ——那么,假使你的身体还活着、还可以回到家里去的话该怎么办呢? 剎那间,亚道夫讶异地睁圆他的蓝色瞳眸。 ——你的问题不成立喔,因为现在的我是你的生命,如果我回到原来的身体里,你会死掉的。 ——别在意我的事,回答我,你是怎么想的?你也想让自己的人生延续下去吧? 亚道夫没有作答,把拇指摆在下嘴唇上,聪明伶俐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忧伤。 ——我觉得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好,不管以哪种形式都没关系,而且我一直很想离开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你是指你的身体吗? 亚道夫只是沉默以对,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回复笑容。 ——托你的福,我终于获得自由了,能够死里逃生、用这种形式活下来,这都要感谢你喔,我现在可以去任何地方,我自由了。 仰望天空,看着横越空中的鸟儿,奏心中的忧虑仍然无法消除。 ——……那么,你打算抢走我的身体吗? ——怎么可能!你是让我活下来的恩人,我怎么可能会抢走你的身体,我想和奏一起活下去。 亚道夫用真诚的眼神微笑着注视着奏。 ——我的使命是帮助你,让你健健康康地活到老,仅只如此。 不可思议的是,奏竟然稍稍放下心来,以微笑回望对方。 ——我切除了自己那颗虚弱的心脏,终于获得自由的身体,而你则和死去的身体分离,获得了自由,尽管我们两人完全不同,却又有点类似。 ——嗯。亚道夫也点点头,草原的微风轻轻地吹拂着宛如蚕丝般的金发,沙沙沙,耳边传来非常悦耳的草木歌唱。 ——可是,凯文说了很奇怪的话,他说你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心脏』,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诞生的,我只知道,我在这里。 和风徐徐地吹,亚道夫闭上双眼,纤长的金色睫毛被阳光映照得闪闪发光。 ——我活在这里,是你的生命…… ※ 睁开眼睛时,奏已经躺在床上。 朝阳从窗帘的缝隙射入房间内,奏揉了揉眼睛。 「怪了?」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里是奏的房间,而且,奏已经换上睡衣、拉上窗帘。 他在迷蒙之中看着自己的手掌,亚道夫递给自己的木偶触感还残留在掌心,拿起手边的笔,趁着自己还没遗忘前,赶紧将刚刚提到的单字记在桌上的笔记本内。 『易北河赛芬玩具城圣诞金字塔』 (这是关于亚道夫的线索……) ※ 「什么!你和艾札克约好要去御岳!?」 大叫出声的人是内海,内海在毕业典礼结束不久就放起春假,奏以模型为借口再度跑来他家游玩,内海不断绕着书桌的椅子大声嚷嚷。 「你是笨蛋啊!为什么要约那个最可疑的家伙,真不是普通的笨!」 「我对艾札克已经没有疑虑了。」 奏将前几天艾札克的说明对不知所以然的内海讲了一遍。 「你在说什么蠢话!赫曼医生在信中不是有写,他曾经亲自前往总部确认过吗!负责翻译的中田小姐不是也专程帮我们向欧洲器官移植网确认过了吗?」 「所以他才要『慎重的回答』嘛,艾札克的部门很特别。」 「那么,电子邮件传不到你的信箱又该怎么解释?」 「邮件的话,今天早上已经传送过来了。」 「什么!」 「好像是服务器出问题才会比较晚寄到,同一封邮件已经寄到我的信箱了,没有被监视啦!这么一来可以排除心中的疑虑了吧。」 内海却大叫着: 「太诡异了!对你说明后信就寄到也太巧了吧!一定是为了避免我们起疑,所以才将曾经删除的信件重新寄过去的。」 「就跟你说不是了!内海,你疑心病太重了。」 「那神乐崎呢?你想说那家伙是骗人的吗!」 心脏扑通地跳了一下,奏手上的模型掉落在地,内海用掩盖过奏的气势说道: 「你真的认为神乐崎的话都是编出来的吗?」 「那、那是……」 「听清楚,嘉手纳,一定有一方说谎,我想有一边毫无疑问的是真话,有一边则是谎话连篇。你相信谁?艾札克还是神乐崎?」 被这么一逼问,奏再也无法回答,虽然他相信艾札克,却不认为凯文的话全然是捏造的,却又不能同时相信两个人。 「可是,艾札克是捐赠者的弟弟、是为了夺回心脏才接近我的说法太扯了,捐赠者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呀。」 「那只是因为你在逃避往这个方面去想罢了!对艾札克也一样。」 心事被内海一语道破,奏更加不发一语。 「我觉得,你一直不想认真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 「哪有!我一直在寻找捐赠者的线索,想要找出梦境中亚道夫曾经讲过的每一件事。」 我才没有游手好闲,奏有点火了 。 「易北河、厄尔士山脉、赛芬……这些都是德国的地名,看来德国东部邻近捷克边境的萨克森州的德勒斯登一带就是『亚道夫』成长的故乡。」 奏并不知道凯文和艾札克哪一方说的才是真话,不过这些可是「心脏」本人说的。 「调查后可以发现,那里属于旧东德,和艾札克的出身地不谋而合,不过,艾札克是东柏林出生的,所以并没有直接的关连。」 「你真的相信他就是『心脏』吗?」 「我相信,否则他不可能每次都那么鲜明地出现在我的梦中,醒来后也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要不然我哪会知道叫做赛芬什么的城镇啊!」 「既然这样,干脆直接问『亚道夫』不就好了吗?问他艾札克是不是他的弟弟。」 「……想是想啦。」 奏垂下眼。 「可是在梦中时却不想开口。」 这或许是因为……奏觉得自己或许就如内海所言,潜意识中根本「在逃避」真相。 看到身旁紧闭着嘴的奏,内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亚道夫』年龄和你差不多吧,艾札克不是说过,捐赠者是三十多岁的男性吗?」 「假使捐赠者真的是艾札克的哥哥,三十多岁、男性等条件也满符合的。」 「你是说出现在梦中的是捐赠者小时候的模样吗?」 「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 若『心脏』的年龄和梦中的『亚道夫』相同,那么捐赠者等于艾札克哥哥的说法就说不通了,不过,目前的证据显然不够充足。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线索,却又陷入焦着。 「虽然我也试着想连进赫曼医生留给我的档案,可是根本不知道密码是什么……想得到的暗号都试过了,根本打不开。只有我和赫曼医生才知道的密码到底是什么呢……?」 「将赫曼医生逼入绝境的……『秘密档案』吗?」 「打开秘密档案的话,就可以解开迷团吗?」 「或许是吧,毕竟是夺走一条人命的机密,所以必须更加谨慎处理才对,假使能够随随便便打开的话岂不是很危险。该由警察插手了,嘉手纳,那个档案还是别碰得好。」 「内海……」 确实如此,赫曼医生在写信时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处险境,在留下那一封信后,赫曼医生就过世了,这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事关重大的信件里甚至写着艾札克的名字。 「我觉得去御岳的事还是取消比较好,提议的人不是艾札克的同伴吗?」 「嗯,不过我还是要去,因为神乐崎觊觎心脏的事也是千真万确,没有人可以相信的话,更应该让犬兽来保护我,否则——」 「好吧!」内海用力拍了一下膝盖。 「那我也要去。」 「咦~~!不好吧,内海。」 「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涉险,我也要一起去,虽然不知道是否帮得上忙,不过总比没去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保险吧!」 看到拍着胸脯的内海,奏的脸上依然流露出担心的神色,不过能由百分之百信任的朋友陪同确实比较放心。「嗯!」他终于允诺了。 ※ 前往御岳一事正陆续进行中,他们决定挑选可以在当地过夜的连假期间动身。 集合地点为距离最近的jr御狱站,看到御岳溪谷旁那独特的老旧车站以及年代久远的广告牌等景物,让人不禁回忆起昭和初期的铁道时代。 「嗨~~我来了!」 内海背着大背包出现在剪票口,开车来的奏和艾札克早已在车站外等待,艾札克一看到内海便惊讶不已。 「咦,为什么!?怎么连内海都来了呢?」 「啊,是我找他来的,想说一起去顺便当作毕业纪念。」 「早啊~~请多指教!」 「奏~~!」艾札克一边发出抱怨,一边用恐怖的眼神瞪着他,嘴里嚷着:「我根本没听说!」奏双手合十,不断道歉。 「哦!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都到齐啦!」 内海背后出现了一个人,是一个穿着修行僧服、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高德寺的冲山住持,他是奏于雪女事件期间曾经前去叨扰的同学的爷爷。对了,决定要去御岳后,艾札克就拜托冲山清宽和尚担任向导,听说他在御岳人脉很广。 「一听到艾札克想去山上修行,更是让我对他这个外国人大感佩服,所以我打算为他介绍一位可靠的师父,从瀑布修行到爬山修行都好好地锻炼锻炼吧!」 「啥!搞什么呀,听都没听过!」 眼见内海大呼小叫,冲山和尚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呵呵呵,这里不就有个值得好好锻炼的小伙子吗?」 「别、别随便碰我,臭老头。」 「年纪轻轻的却没有好好运动,看,手臂这么细。」 「对模型来说可是黄金右臂喔。你到底是谁?说话这么大声。」 「哈哈哈!」清宽和尚继续宏亮地大笑。大家自我介绍过后,马上出发前往御岳,从车站搭车过去不出几分钟,就可以看到从山脚下开往御岳山的登山缆车,汽车并不是开不上去,而是因为山上的路太过狭窄,不适合用车辆移动,因此他们决定将车子先停在缆车车站前的停车场。 奏一行人搭上最大坡度为二十五度的登山缆车,已经完全沉浸在观光的气氛当中,奏和内海倚在窗边玩闹,艾札克则仔细聆听着清宽和尚的解说。 「御岳自古以来就是非常有名的修练之山,从前又被称为『御狱权现』,关东地区自古以来就有非常多参拜者前来御狱参拜,山上还有许多可供参拜者投宿的宿坊(注:提供参拜信众住宿的地方。),现在仍然留下许多遗迹,现在还住在御岳山的人家几乎都是被称为『御师』的御狱神社神官。」 「御师素……?」 「泛指从前专门从事传教工作、为参拜的信众提供住宿之处并且支持御狱信仰的人,目前还居住在御岳山的人民都是御师的后代子孙,直到现在仍然会接受修行以成为『御师』。今天要介绍的御师是我老朋友的儿子,是一个年纪轻轻却非常热衷于修行的男子,瀑布修行也将由他来指导,你们可以安心跟着他学习。」 奏并没有将大口真神的事情告诉清宽和尚,纯粹以「对修行有兴趣」为借口来参观。他们搭乘缆车约六分钟左右,就来到山上的车站。 「哇,好冷!」 山上的气温果然和山下不同,半山腰的jr御狱站一带位于山谷中,尽管和奏的家一样位于青梅市,但是温度却迥然不同,空气非常清新,然而到了山上气温就骤然下降,这一带的高度已经接近海拔九百公尺。 从车站旁的广场可以俯瞰城镇,虽然今天因为薄雾弥漫使得城镇看起来朦朦胧胧,但是奏因为许久没来御岳山而兴奋不已。 「艾札克,你看!后面后面,在那边的山上看起来小小的建筑物就是御狱神社。」 「咦,要爬到那个地方吗?看起来好陡!」 最令人惊讶的是,当缆车爬到半山腰时,放眼望去尽是茂密的杉木林,没想到到达山上时景色却陡然一变,隔壁的山头(看起来好像是)并排着密麻建筑物,看起来应该是民宅,听说那些建筑物都是供参拜者落脚的宿坊。 「山坡确实很陡峭,但是距离没有很远,别担心,走吧。」 奏精神奕奕地迈开步伐,这里可是奏从小就相当熟悉的山林,每逢过年期间都会前来参拜,同时也是小学远足时必来的地点。奏只有在病情较为严重时没有上山参拜,现在身体已 经变得这么健壮,也不需要担心对心脏造成负担,能够爬上陡峭的山坡令奏高兴得不能自己,尽管呼吸越来越急促,奏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往上爬。 「奏真素精力充沛呀!」 「我们也走吧,艾札克。」 内海冷淡地说着,因为内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看着艾札克,让他有点紧张。 「这一带有鼯鼠喔,你知道鼯鼠吗?艾札克。」 「是长得和鼬鼠很像,而且可以在空中滑翔的动物吗?大概这么大只。」 「不对不对,那是日本小鼯鼠,鼯鼠的体型比较大,差不多像坐垫那样吧。」 他们看起来真和睦,走在后头的内海简直快要无法忍受。 (喂喂,真让人搞不懂,对必须提高警觉的人怎么能黏得那么紧呀!) 他们沉浸在两人的小世界里,让内海几乎没有插嘴的余地,看到奏和艾札克对带路的清宽和尚的解说频频点头,让内海觉得相当焦躁,不该这么平和的啊。 「哇噢~~那素什么?好厚滴屋顶!绑了好多树枝,好想去看看。」 「那是茅草屋,很像古代故事中会出现的景物吧。」 「这些全都是宿坊,很气派的建筑物吧,茅草屋现在很珍贵喔!」 「啊,艾札克,我家一直都在那里的茶屋吃麦芽糖。」 奏或许是单纯为了能帮艾札克带路而感到欣喜吧,聒噪程度不同凡响,整个行程简直成了纯观光之旅,看到童心未泯地舔着麦芽糖的奏和艾札克,内海简直快要吓破胆了。 「内海要不要吃?」 「喂!」内海忍不住拉住奏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提醒: 「你们是专程来观光的吗?不是吧!艾札克说不定是敌人耶!」 「是、是没错啦,一不小心就……」 「喂~~就在这边,先来宿坊寄放行李吧。」 一行人跟着清宽和尚来到比较靠近参道内侧的宿坊,气派的大门内有座民宅,虽然名为宿坊,不过看起来却很像民宿旅馆,和善光寺、高野山等到处都是寺院的宿坊气氛大不相同,洋溢着家庭味。 「欢迎光临,请进请进。」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女主人,门口十分凌乱,好像来到了「民家」一样,让这群人有些讶异,因为他们是当地人,所以还是首度在本地投宿旅店。 「欢迎光临,初次见面。」 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作务衣、头上绑着毛巾,年约三十多岁的大哥哥,或许是因为他看起来非常健康、眼睛炯炯有神,所以不像中年大叔。 「这位就是御师——鹰山宏伸先生,他们夫妇俩负责管理这里的宿坊。」 「您好。」大家一起打招呼。 「请脱多指教,我叫艾札克,来至德国。」(录:不是错字,是说话口音的问题。) 「欢迎欢迎!我们这里经常有外国人投宿,请好好享受御岳风情吧。」 放下行李后,一伙人马上前往神社参拜。 这里洋溢着一种怀旧风情,给人一种「老店」的感觉,穿过小型「礼品街」,就可来到这座山的中心,武藏御狱神社的入口处。正殿位于山顶,因此鸟居以上是漫长的石阶,石阶的周围并排着许多大石碑。「那素什么?坟墓马?」听到艾札克问话,鹰山御师开口解说: 「那是各地御狱讲的信徒们前来参拜的纪念碑。」 「御狱……讲?」 「信仰御狱神社的团体名称。关东一带从以前起就有许多类似的团体,负责传教的是我们的御师祖先,信仰起源自明治时代之前的御狱权现。」 「那权现……又素什么呢?」 「权现指的是佛祖化身之后,以日本神明的身分显灵。」 「不素寺庙拜的是佛祖,神社拜的则是神明马?」 「日本自古以来就有『外来佛教的佛祖会化身为日本传统神道的神明显灵』的独特思想,被称为『神佛习合』(注:习合指将两个以上的教义融合折衷。),经过这样的改变后,日本得以广泛接受大陆传来的外来神佛,因为各种神都包含在内,所以在过去也被称为八百万神,这里对外来的神佛非常包容。」 艾札克一边走上石阶,一边听得津津有味,鹰山御师每天都上下石阶,脚程非常轻快。 「直到明治时代颁布『神佛分离令(注:日本于明治维新时颁布神佛分离令、实行废佛毁释,使传统神道教成为国教以求王政复古。)』前,主要遵奉的一直都是御狱藏王权现。」 「藏王……权现,听奇来满强滴。」 「它是修验道(注:日本宗教流派之一,强调上山苦行、锻炼自我以求顿悟,融合了神道、阴阳道等要素。)供奉的神明,一个脸上有三只眼睛,面容骇人,右手持人称『三钴杵』的印度武器。左手则像这样竖起两根手指,做出『剑印』的形状,摆在腰间,抬起右腿,姿势非常独特。」 「就是这种感觉。」鹰山摆出恶灵退散的姿势给大家看。 「泥还真humorislish(humorous)!」 「哈哈哈,我们家还保留着江户时代的悬佛(注:将半圆雕打造之佛像贴于圆形铜板中央称为悬佛,可悬挂参拜。),回去后让你们见识见识吧!」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一行人已经来到山顶的神社。 「到了,奏……人呢?」 回头一看,奏他们还远远落后在后方的石阶、用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往上爬,在两人背后的清宽和尚还不断用拐杖敲他们的屁股。 「怎么啦,真是的,国中生体力竟然这么差。」 「可恶~~上高中后是不是该加入运动社团锻炼一下呀。」 「这点程度的阶梯连三岁小孩都可以一口气爬上来。喂!不准坐下去,快爬!」 「别一直打我啦,臭老头!」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正殿。 等着一行人的是座落于山顶且漆得富丽堂皇的红色正殿,两侧分别站着威风凛凛的狛犬……正确来说应该是坐着。 「这就是我提过的犬兽,当时出现的就是它。」 奏有点退缩,这里的狛犬长得比一般狛犬狰狞,四肢和身体都很修长、胸肌强健、爪子闪闪发光,看起来相当神勇。 「这就是大家口中的大口真神,是御狱神社的避邪之神。」 鹰山赶忙解说: 「传说有一位名叫日本武尊的日本古神来到关东的御岳山一带时,被化身为大白鹿的恶神攻击,经过打斗后将之击退,却因山上起了浓雾而迷路;当时,不知道从何处跑出一只白狼,在白狼的带领下,武尊顺利地离开山林,因此封那匹狼为大口真神并且留在这座山上,命令它负责斩妖除魔。」 社务所里摆放着盖上大口真神印章的避邪符,奏的住家附近也有很多人会在门口贴这种符咒。 「犬兽就供奉在正殿后方的神社里,先到正殿参拜吧。」 大家并排击掌,完成参拜仪式。 艾札克眼神认真地巡视着神社四周。 「气势果然强,好油震撼力。」 「喔?艾札克先生也能体会神圣之感吗?」 「嗯,其实素……」 因为卢恩符文宝石出现反应了。只要来到神明气息越强的场所,卢恩符文宝石就越骚动,『骚动』并不表示它会移动,若用艾札克的风格来形容的话,大概是「变得很聒噪」。卢恩符文宝石是介于「神或精灵」与宝石主人之间的媒介,来到圣域,卢恩符文宝石也就变得特别亢奋。 所以艾札克能敏锐地察觉气氛的不同 。 他的神情相当严肃。 「大口真神……」 大略听过神社建筑的相关说明后,回过头去才发现奏和内海正站在山顶眺望景致,玩得不亦乐乎。 「喂~~奏~~!快来这里听解说。」 艾札克大声呼唤,却被内海狠狠瞪了一眼,或许是心里作用吧……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监视了,从刚才起就无法接近奏。 「我们去下面的茶屋喝杯茶吧。」 在鹰山的带领下,他们走下参道外的木阶,来到森林中较为宽阔的广场,被称为长尾平的一隅有一间小店,一行人围绕着木头桌子坐下来歇息。 「这一带最适合登山,可以沿着有『岩之庭』之称的溪谷步道从天狗岩走到绫广的瀑布,即使是夏天也很清凉舒适,我每天都会来这里慢跑。」 鹰山站在地图前为大家解说,常来的奏和内海对解说不感兴趣,于是跑到观景台游玩,艾札克则听得津津有味。 「口以再帮我带路吗?我想多感受一下山滴感觉。」 ※ 「哎呀,站在那里的人不是嘉手纳吗?」 傍晚时分,大致观光了一圈的奏在礼品店门前突然被一个女生叫住。「咦!」奏吃了一惊,因为店门前站着一名身穿围裙的眼熟少女。 这不是山濑美咲吗? 「咦咦~~?山、山濑,妳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放连假,所以我跑来伯母的店里帮忙啰。怪了,怎么连内海和艾札克先生都在呢?」 没错,这家礼品店正是美咲的伯母经营的店,每当过年参拜期间店里比较忙碌的时候,美咲就会过来帮忙,奏吓得双腿发软,虽然山濑曾提过在御岳有亲戚,但是没想到这么巧。 「呜、呜哇哇~~!山、山濑,真、真巧呀……」 自从毕业典礼的迷宫事件结束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自从美咲提出「交往邀约」后,奏就开始意识到美咲这个女孩子,完全没办法好好地看着她说话,连内海都察觉了。 「什么啊,是山濑喔,吓死我了,干嘛突然跑来打工?」 「我可是店里的招牌女店员哟!啊、宏伸先生好。嘉手纳,你要来白云庄吗?」 「嗯、嗯,来、来借住一晚。」 「这样呀,你要帮艾札克先生带路对吧,连假期间我会一直待在这里,晚上有空的话,说不定会跑过去玩,到时候就拜托了喔。」 「知、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店铺正在打烊,美咲显得很忙碌,店里的人一叫唤就赶紧跑进去帮忙,奏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事实上,奏还没有给美咲答复,而美咲自己也是绝口不提,内海开玩笑地盯着奏的脸庞。 「怎么啦?你怎么满脸通红?好可疑啊~~」 「走那么多路当然会脸红!」 内海露出贼笑。奏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山濑,思绪被严重扰乱,而且穿着围裙的美咲看起来比平时可爱,虽然不是女仆的感觉,却带有一种朴素之美,显得加倍动人,让奏对优柔寡断的自己更是不知所措。 (怎么办?我还没有考虑过要怎么回答山濑上次的问题,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美咲看起来倒是若无其事。 奏为了意想不到的相遇而感到手足无措,好不容易回到宿坊之后,却因为走了太多山路而筋疲力尽,一听到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就决定马上去泡泡澡。 「我不用了啦!等一下再一个人洗!」 艾札克显然还是不敢和大家一起泡澡。 「可是现在不洗,等一下反而要和其他客人一起洗喔。」 「我想等没人的时候再去洗个过瘾,等到半夜也没关系。」 「别这么说,一起去洗嘛!洗个舒服的热水澡晚饭会特别好吃。」 奏打算硬拖艾札克一起去,却遭到强烈抵抗,结果不得不打消念头,只好和内海两个人一起前往澡堂,他们在更衣室里一面脱下衣物,一面开口说道: 「居然像女生一样别扭,德国人都那么害羞吗?」 「他会不会是自卑啊?」 一进入澡堂,奏和内海立即沉浸在毕业旅行般的气氛中玩得人仰马翻,跳进大型木制浴场中,像小学生一样大吵大闹。 「哇,嘉手纳,天啊,那个伤口就是手术留下的疤吗?」 奏正泡在浴场中,他的胸部正中央清楚地留下手术缝合留下的疤痕。 「没错,看起来很像海盗,帅吧!」 「你真的移植了心脏呀……」 「是啊,移植心脏后真的差很多!在山上走了这么久,胸口也不会不舒服,这还是第一次,这颗心脏果然很强。」 ——是人工制造出来的『das schwarze herz(黑色心脏)』。 脑海中再度浮现凯文的话,笑容从奏的脸上顿时消失。 (暗藏名字的心脏……真的是这样吗?) 「喂~~我也要进去了!」 更衣室的门应声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清宽和尚,奏和内海吓得赶紧缩起身子,只见他像狸猫似地挺着大肚皮摇摇晃晃地走进澡堂,还对着内海招招手。 「小内,过来!帮我搓背!」 「谁是小内啊!我才不要,要洗背不会自己洗哦!」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实在太没礼貌了,让我来教你什么叫做服务精神吧!看我的~~!小内!」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相当中意内海,内海虽然嘴上不断抱怨,结果还是动手帮他洗背,内心当然是千百个不愿意,奏感慨地露出浅笑。 如此这般,他们洗好了澡,也用过晚餐。 还以为接下来只等睡觉时间到,没想到清宽和尚又冲着内海而来。 「喂~~小内,要出发啰!」 「咦?已经很晚了耶。」 「我想去神社神官那里打声招呼,小子,快换衣服帮我拿东西,陪我走一趟。」 「啥!?没听你们说要搬东西……:什么鬼东西,重死了!」 清宽和尚运上山的大行李中似乎都装着酒,内海被迫挑起行李,为了参加聚会,在黑夜陪同清宽和尚前往宿坊街,留下奏和艾札克互相对看,多亏了这位和尚,两人才得以脱离内海的严格看管,可以毫无顾忌地畅谈一番。 「艾札克,快来看!月亮好漂亮。」 他们来到房前的阳台仰望星空,夜空的棱线上挂着一轮皎洁明月,在浴衣上披着棉袍的艾札克也来到阳台,虽然因为浴衣太短而露出腿来,不过他似乎不以为意。 「真的耶,虽然有点冷,不过因为空气很清新,看起来格外耀眼。」 这里相当清幽,只要一闭口就会被难以置信的寂静包围,只能隐约听见里面的客房传来电视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响,夜里的山林已经回归宁静,这分安宁却让人觉得好像置身于深山之中。 「你觉得御岳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嗯,到处都是小天狗,还有精灵。」 「你看得到!?」 「是啊,因为有卢恩符文宝石的帮忙,鹰山先生似乎也看得到喔,他或许是一个可以商谈的对象,等他们的集会结束后,我想找他商量大口真神的事。」 奏露出不安的神情,艾札克靠在栏杆上接着说道: 「奏觉得怎么样?有感觉到什么吗?」 「嗯,到神社的时候,有点……」 「你指的是在社殿时吧。嗯,确实不太妙,大口真神神社不愧为土地神的力量发源地,能量最强。好在这里的观光客很多,〈太阳 神护身术〉本身也已经变弱,总算避开冲突,但大口真神企图排除奏的意志还是绵绵不绝地传达过来,我认为还是不要随意接近比较好。」 「必须和那么强的神……战斗吗……?」 心情沉重至极,深深地发出叹息后,奏沉默不语,艾札克则替他打气。 「靠战斗驯服对方并不是唯一的方法,不妨找找其他办法。」 「你是说献出活祭品吗?」 「不是,一定还有别的方法,问问最了解大口真神的当地人吧,打起精神来!」 奏受到一贯的笑容加油打气,抬起头来紧紧盯着艾札克。 那张笑脸自从移植以来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不断鼓励着自己;到现在,艾札克的存在就像是理所当然,既温柔、又带给我无时无刻的安心感,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明明知道现在根本不是玩的时候,我却玩疯了。」 艾札克的眼神就像要紧紧地包住眼前的奏似地低头俯视着他。 「你也很久没来了吧,你不是一直想来御岳走走吗?稍微放纵一点老天爷也不会惩罚你的。」 「难得艾札克和内海都在……我觉得很开心,不知不觉中,就变成来远足的心态,一点警觉也没有。」 「奏……」 对面山上的树林间点着橙色灯火,可以看见神社露出脸来。 「对了,艾札克。」奏突然开口问道: 「只要神乐崎他们被警察抓到,艾札克的任务就完成了嘛,到时候就会回德国吧。」 「是啊,你的安全获得保障后,我的工作就结束了。」 奏垂下头,将身体靠在栏杆上。 「看来,他们还是不要被警察抓到得好,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和艾札克永远在一起了。」 艾札克惊讶得瞪圆双眼,奏则恳求似地抬头看着他。 「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留在日本呢?我想永远和艾札克生活在一起,你不是说过很高兴能和我们像一家人吗,所以留在日本好不好嘛,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这里。」 「……那是不可能的,这次是因为我在欧洲器官移植网刚好负责到奏的移植事务,才会千里迢迢来到日本,不然我的活动范围本来只包括加入移植网的六个国家。」 「和我说再见,艾札克不觉得寂寞吗?」 「当然寂寞,可是……这毕竟是工作,是没办法的事。」 奏的心情跌入谷底……事实上,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和艾札克分别的时候近了,奏的心底深处涌出这样的预感。 我是在逃避吧。或许就如同内海所言,自己只是不想面对事实罢了,艾札克疑点重重,和赫曼医生的死说不定关系匪浅,我却不愿意去思考艾札克是否企图抢回心脏,更不想承认自己受骗,可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便是自己必须和艾札克离别的时候。奏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与其因为说破真相而提早告别,倒不如躲得远一点,这就是奏的心情写照。 「……我和奏的心情一样。」 艾札克一语看穿奏的心事,奏仰起头,发现艾札克正凝视着自己、慢慢地摘下眼镜。 奏怦然心动,艾札克只有战斗的时候才会拿下眼镜,看到以最真实的面貌回望自己的艾札克,奏的心脏不由得加速鼓动。 「我打从心里认为能认识你真好,我喜欢奏,真的很喜欢。」 「……我也一样,艾札克。」 所以,请你哪里都别去。 正要开口说出这句话时,艾札克紧紧抱住了奏,彷佛先一步做出回应。奏用全身感受着他那深深的拥抱,那是最热情、最可靠、最令人怀念的臂膀,奏将脸埋入他浑厚的肩膀,艾札克也以最真诚的声音附耳低语: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奏,不管我去了哪里,都绝对不会忘了你。」 艾札克的话直逼奏的胸口,奏不禁一阵鼻酸,像要回答他的话似地将手绕在艾札克的后背,紧紧依偎着对方当作响应。 两个人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 可是那一刻却一步一步地逼近。 像要将对方的体温烙印在自己身上似地,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 直到晚上十点过后,鹰山御师才从集会归来。 被清宽和尚强拉去的内海也终于回到住宿的地方,他一听说是什么神乐练习活动,就打算马上回来的,结果却被留了下来,原来只想练习看看,没想到一练之下被夸赞很有天分,不知不觉就越练越起劲,竟然一直陪到最后一刻。 「糟糕,我明年说不定会被叫来御岳跳神乐舞(注:日本传统祭神活动中,配上民间乐曲神乐的舞蹈。)。」 内海在棉被上翻来覆去,不久就朦朦胧胧地进入梦乡,但是并未熟睡。 这个时候,艾札克正坐在一楼的客厅。 为了加深对大口真神的了解,他打算借重鹰山御师的智慧。 御岳的宿坊中,都会开辟一个当地人称为「内神前」的场所,听说御师们都是在此为参拜信众驱邪,而白云庄的「内神前」位于面积宽敞且兼作餐会场地的厅堂内的小舞台上。 「这就是白天提过的藏王权现悬佛。」 鹰山御师拿到艾札克面前的,是一枚附有佛像浮雕的古铜制圆盘,圆盘可以任意搬动, 并且挂在任何地方,据说是上山修行的苦行僧随身携带的佛像,艾札克不禁看得入迷。 「这是……」 「据说是拥有强大验力的『修验道开祖』——役小角召唤至人间的破邪之神,可驱除妖魔,为人们驱邪。」 这尊悬佛张着眼口、高举手脚,充满律动感。 「……好像在哪里见够,这素印度的神吗?」 「藏王权现是日本特有的神,在佛典中并没有记载,而修验道是从大陆传过来的一种名为『杂密』的密教咒术的一部分衍生出来的,因此根源应该来自于密敦佛祖——也就是说,印度教的神大多受到咒术佛教的影响。」 艾札克的眼睛闪耀着光芒。 「印度的神吗……」 「我们这些御岳的御师虽然因为历经明治时期的神佛分离令,立场变成神社的神官,但现在内心还是觉得自己和祖先们一样是修行者,假使您对修验道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提供多方指导。」 艾札克决心要成为一名日本修术者,表情认真地正襟危坐,并且握住鹰山御师的手。 「事实上,我真的有事情想请教鹰山先生。」 「咦!?」 艾札克带着浓厚德国腔调的日语突然变成「流利的日语」,直接传人鹰山御师的脑中,他不禁吓了一大跳;接着艾札克恢复凛然的眼神说道: 「您愿意听我说吗?」 第三章 暗杀者的森林 第二天,奏才清晨五点就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艾札克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奏从棉被中强硬地拉出来。 「喂,奏,快醒醒,现在要去瀑布啰!」 「什么……?瀑布……!」 外面夜色尚浓,而且三月的高山上就如同山下的严冬一样冷,奏睡眼惺忪地被强迫更衣、洗脸,因为四处摸来摸去,所以把内海吵醒了。 「……搞什么啊?嘉手纳……」 「听说我们现在要去瀑布。」 「啥~~!?」 奏被艾札克拉着手臂来到一楼的「内神前」,穿着一身白衣的鹰山御师劈头就开始进行驱邪仪式,太鼓在奏的面前咚咚作响,让奏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内海也随后赶到,还没弄清楚状况驱邪的仪式就结束了,鹰山御师紧接着盘腿坐在前面大声宣布: 「现在要前往瀑布进行修行!」 听到这句话,奏更加清醒了,不禁「咦」地大叫出声。 「你不是希望大口真神能保佑你吗?那么,首先透过瀑布修行来锻炼精神吧!」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艾札克!」 「我当然也会和你们一起修行,因为这是成为修术者的第一步,一起加油吧!」 然后他还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我昨天晚上已经和鹰山先生谈过了,因为〈太阳神护身术〉属于埃及神祇的法术,所以会遭到土地神排斥,归结出的结论是,你必须亲自告诉土地神,自己并不是有意侵犯它的势力范围。据说藏王权现可以成为你们的媒介,只要求得藏王权现的保佑,就可以亲近土地神,效法「神佛习合」的精神就是最好的办法,而实行的第一阶段就是瀑布修行!」 「因为瀑布修行是一种祓濯(注:进行重大法事前,须先在水边净身以去除身上的罪恶和污秽。)。」 鹰山御师继续解说: 「在空气最新鲜的早晨进行效果最好,先把自己洗净,再来祈求神明的保佑吧。」 「说得好像我很肮脏……」 「你不是想和大口真神和平相处吗?想的话就跟我来。来,背上这个。」 奏勉强背上对方准备好的登山背包,在黎明的寒风中走出光线阴暗的门口,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有个人影等着他,那是一位身穿长跑选手最常穿的连帽外套、背着登山背包的女孩,这不是山濑吗?只见美咲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 「早安,嘉手纳,你要去瀑布修行吧,我也会陪你们去的。」 「咦!等等,山濑也要去?」 「可别小看我喔,我小时候就做过瀑布修行,等一下让我先示范给你们看。」 「骗人,真的假的!?真的要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淋瀑布吗?」 鹰山御师用力点点头,他是认真的。「走噜~~!」艾札克已经开始爬坡,开口催促大家前进,跃跃欲试地带头走在前面。 山林间,早起鸟儿的鸣叫声此起彼落,山坡还随处可见残雪,杉木林里笼罩着一层薄雾,山上依然处在严冬之中,让人吐出白色气息。天气这么冷,真的要进行瀑布修行什么的吗?不可能吧!?其实是要去泡温泉吧!奏的心中怀着一丝期待,忐忑不安地往前迈进。精神最好的人是美咲,因为她偶然间遇到奏,而且还能和他一起去瀑布修行,内心当然高兴得不得了,即使时值严冬,美咲每年都会数度前往瀑布修行,已经是个中高手。 「没想到能和嘉手纳一起去瀑布修行,我好开心喔,一定要好好淋一淋。」 她完全沉浸在瀑布修行约会的气氛之中,奏却别扭地对走在一旁的内海说道: 「……内海,抱歉,你在旁边看就好。」 「笨蛋!山濑都敢做了我哪有不做的道理,放心,我会陪你的。」 一伙人一边咏唱着「六根清净」,一边走了三十多分钟的山路,山林不知何时变成了水烁树林,一行人越来越像修行者,继续往山间溪谷走去。 「不会吧!真的要做哦?」 犹如垂下一束束白色丝线般的瀑布,从高耸陡峭、长满青苔的石壁间奔流而下,落差大约有十公尺,他们来到被修行者称为「绫广之泷」的圣地。 一行人都被头顶上那块突出山壁的巨岩震慑,茫然地呆望着眼前的宏伟景象,这一带的溪谷都搭建了非常完善的登山步道,虽然美其名为「岩之庭」,但是因为起点是瀑布,所以从许久以前开始,就被当作瀑布修行的地点。一接触到水,手指便冷得快要冻僵,和温泉差太多了吧! 「真的要做吗!?冲这么冰冷的水心脏不停才怪!」 「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奏。」 艾札克表情认真至极地回答。 「昨天晚上,我和鹰山先生彻夜警戒就是为了保护你免于遭大口真神攻击,鹰山先生不断为你祈祷,我也制做了好几个〈避邪之花〉,你也明白我们的用心良苦吧。」 奏不禁挺直背脊,他一点也没有留意到别人的用心,自己一个人浑然不觉地睡着大觉。 仔细想想,御岳形同大口真神的家,自己等于是闯入敌人的根据地,怎么可能会平安无事? 奏反省自己不够谨慎,决定改变自己的心态。 「来,换上这个。」 鹰山御师一边说,一边递上一块棉质白布。「不会吧~~!?」奏和内海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抱怨声。 「兜裆布!?」 「别、别开玩笑了!要我们穿上这种东西吗!?」 只有艾札克一人茫然地说着:「这素什么?」并且摊开白布来回巡视,此刻,鹰山御师往前迈进,一口气脱掉白色素衣,看到光着身子、身上只裹着一条兜裆布的鹰山御师,最想逃跑的人立刻变成艾札克,奏慌忙拉住他。 「艾艾艾艾札克,你不能逃走啊!」 「抱歉,放过偶吧!那种打扮太难为情,我实在办不到!」 「一起穿上吧,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逃掉!」 美咲冷眼看着几个狼狈不堪的大男人,利落地脱下长外套,仔细一看,她身上早就穿好瀑布修行专用的素衣,女性通常穿长及膝盖、形状像白色衬衫的素衣进行修行。 「你看,你们也快点换上吧!」 「唔……是的。」 在鹰山的指导下,三个男生裹上兜裆布,奏和内海冷得全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艾札克红着脸、整个人缩成一团。奏一群人也是「生来第一次裹上兜裆布」,所以难免会不好意思,这下真是糗大了,只有男生也就算了,在美咲的面前令人格外难堪,可是美咲却视若无睹,勇敢地做着暖身操。 「呜~~好冷……说不定会冷死。」 「那么,先做称为『鸟船』的划船动作来暖身吧。」 鹰山的意思是要大家先做暖身操,于是大家有样学样地开始动作。 「真是的,艾札克身材不错嘛。」 内海小声说道,而奏早就觉得艾札克是穿着衣服反而显得削瘦的人,锻炼得像奥运选手似的身材真令人羡慕,奏和内海实在不懂他干嘛那么害羞,反观自己瘦弱的身材才丢脸。 (尤其是美咲……她似乎很习惯于修行,所以不是很在意。) 他们大声咏唱着神的名讳,从丹田(身体中央)用力发声,然后集中精神,过一会儿身体就会慢慢发热,最后才可以准备下水。 「哇啊啊啊啊~~!冷死了!心脏不停止才怪!」 奏和内海大呼小叫地,只不过是把脚踏入水中,脚趾就冻得像要断掉般疼痛,美咲受不了地斜眼瞥了一眼瘪脚的男生们,然后勇敢往前迈进,走进冰冷刺骨的瀑布潭中。 「哇…… 山濑真有男子气概,佩服佩服!」 美咲双手合十,走到瀑布底下站在冰冷的瀑布潭中,瀑布又强又冰的水不断往她的头顶倾泄而下,光看就觉得全身快要冻僵,但是美咲却不以为意,聚精会神地站在瀑布下冲水。 「呵呵呵,真舒服~~!瀑布修行就是要在这么冷的时候来才过瘾。」 (怎么可能!) 虽然奏和内海不断发抖,不过或多或少有受到美咲的激励。「接下来轮到我!」艾札克说着就往瀑布潭中走去,他似乎已经适应寒冷的天气,也习惯了兜裆布的尴尬打扮,接着鼓起勇气、一口气往深处走去站到瀑布的正下方。不愧是超骑士,站在那么寒冷的水中连吭都没吭一声。 「奏!这横厉害耶!头脑完全清醒拉!」 「天啊~~!」 奏因为近几年心脏病急遽恶化,甚至连石阶都爬不动,现在却要进入酷寒的瀑布中修行……他嘴唇发紫、全身颤抖,心里实在很想拔腿就跑。 「好、好好好吧,换我下去啰!嘉手纳。」 第三个下水的是内海,可惜还不到三分钟就投降了,见他立刻冲出瀑布。 「不、不行,果然不行,这么做会秃头的!」 「哼,那是内海太软弱了,谁叫你一直在家玩模型!」 「闭嘴,山濑,妳的瀑布修行方式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喂!你们这些家伙!」鹰山御师立刻叮咛瀑布修行是绝对不能马虎行事的神圣修行;现在只剩下奏还没有下水。 (说、说得也是,大家是为了我才来参加这趟瀑布修行的。) 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逃走!奏终于下定决心。「嘿~~!」说完就朝瀑布走去,这根本就是冰水嘛!冷得心脏都快停了。 (啊~~亚道夫,加油!) 大量的冰水奔腾而下,全身有如针刺、只是不断发抖,尽管如此,奏握紧双手忍了下来,撑了十秒钟。 「不错喔。」 「奏,泥好厉害。」 艾札克开心得抱住奏,鹰山再次进行指导,听说淋过瀑布一次意志将更加坚定,冲过两三次之后站得时间自然会增长,刚开始只觉得寒冷至极,专心咏唱佛号之后,意识会变得越来越清晰。 (咦……?) 奏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而且隔着四溅的水花还看到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是什么?有好多不知名的东西在翩翩飞舞。) 还以为是昆虫,不过却不是。离开瀑布之后,仍然可以看到附近的森林中有许多圆形光点随风飞舞。 「那个圆形的光点是什么?……萤火虫吗?」 「咦,奏也看得见吗?」 艾札克惊讶地问道。 「那是天狗,是御岳的精灵,很漂亮吧。」 虽然无法清楚辨别天狗的姿态,不过,无论是溪谷间的岩石,或是即将萌芽的森林里,确实都有无数有如萤火虫光点的物体四处飞舞,奏不禁看呆了,在朝阳的照射之下,宛如一幅美丽的图画。 「我也常常看到天狗哟,有的长着鸟嘴、有的长着翅膀,有时候甚至会出现鼻子很长的大天狗,经过瀑布修行感觉会加倍敏锐。」 美咲说得若无其事,听得奏讶异不已,终于了解到美咲为什么没有对毕业典礼那天在校舍中看到精灵兽的离奇经验大惊小怪,因为她从小就在御岳看着天狗和精灵长大。 「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嗯,漂亮吧。」 奏突然和美咲四目相对,湿透的素衣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奏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虽然美咲在里头还有穿着t恤,所以不会走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看起来特别有女人味、特别耀眼。 「就这么做!」 内海紧握拳头。 「下次制作模型的主题,就定为『瀑布修行后的小栗子』!太好了,找到好点子啦!」 「内海,没那么简单就能回去哦……」 「不过,今天的数量也太多了。」鹰山环顾着四周的山林,天狗的数量会这么多的原因艾札克也心知肚明,因为天狗正在戒备着奏。 (整座山都将奏视为异物……再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完成祓濯的瀑布修行后,鹰山在藏王权现神像下对着奏祈祷,曾经前往各地修行的鹰山也精通各种修验道的咒术。 「来,把这个吞下吧。」 他拿给奏的是上面描绘着奇怪图腾的糯米纸,听说那是一种极为特别的符咒,是昨天晚上彻夜祈祷才完成的,在对方的催促之下,奏将糯米纸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这可是藏王权现的符咒,藏王权现已经进入你的体内,成为你和御岳众神之间的仲裁者,走吧!现在只要前往御狱神社说出你的心愿就可以了。」 ※ 「喔,年轻人们,回来啦!」 回到宿坊时,鹰山太太和清宽和尚已经用庭院的烤肉炉煮了一大锅猪肉蔬菜味噌汤藉以温暖冻僵的身子,大家都感激涕零,热腾腾的猪肉蔬菜味噌汤彷佛渗进五脏六腑,然后只要泡个热水澡,整个人就完全得到抒解。 事实上,好戏才在后头。 跟随鹰山御师在御狱神社接受过除厄仪式和祈祷之后,大家走访了御岳的小祠堂参拜,对着每一尊神像报告「自己无意侵犯您的势力范围」,并且祈求众神接受自己,整个过程比想象中艰辛,除了有名号的神明之外,山上还有数也数不尽的山神,因此每一座小祠堂都必须一一前往参拜。 先在小祠堂前供奉明灯和米粒,其次要用上的是事先准备好的桦木种子。 鹰山御师竖起御币(注:日本神道教仪礼中献给神的纸条或布条,串起来悬挂于直柱上,折迭成若千『之』字形。)祈祷的期间内,奏不断向神祈愿,希望它能接纳自己,不可思议的是过了一阵子,摆在未经油漆的桧木托盘上的桦木种子突然啪地进裂开来。 据说裂开的瞬间,就代表神已经接受祈愿者的请求。 若灯火熄灭则表示不信任对方,只要看五盏明灯中是哪一盏熄灭,即可了解神的旨意,至于裂开的种子将被当作神信任的见证而被收集起来,最后再献给正神大口真神。 小祠堂未必都设置在聚落里,有时也会建在狭窄的山路或偏远的山坡上,每一处小祠堂都必须前往参拜确实是一项大工程,但是奏必须去,连内海都紧紧地跟随在后,敌视艾札克的内海保护奏的决心非常坚定,一点也不肯服输。 在绕了一大圈之后,天色已经暗了。 「太好了,只剩下大口真神神社,先回宿坊吃顿晚饭吧。」 他们将于深夜时分的寂寥夜色之中,在正神大口真神面前直接祷告,为了储备体力,一行人决定先行休息。 「辛苦了,嘉手纳、内海。」 美咲在住宿的地方等着他们,但是奏和内海已经累得快要走不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想要直接去洗澡用餐,然后钻入被窝中睡觉。 「他们两个没事吧?」 「嗯。让他们睡一下吧,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美咲担心地看着奏。 「我有听说了,嘉手纳,听说你引起犬兽的反感,这跟上次的事件都是到德国移植心脏后才发生的吗?」 「嗯,唔……大概吧。」 真糟糕,语毕,美咲缓缓取下原本戴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将之交给奏。 「这个给你,这是我向犬兽求来的护身符,它帮助我通过了每一项考试,很灵验喔。我已经好好地祈祷过了,一定可以保佑嘉手纳平平安安,就把它当作我本人的叮咛带在 身上吧。」 奏一直躺在棉被里,严肃地抬头看着美咲。 「……山濑,抱歉,给妳添了这么多麻烦。」 「为什么要道歉呢?」 「上次那件事我还没办法去想,现在脑子里又装满了别的事。」 「就跟你说不用着急,也不必勉强自己回答。」 一直抬着头望着美咲的奏突然爬了起来,正面看着她说道: 「虽然是单恋,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样真的好吗?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吗?」 美咲为难地露出苦笑。 「没办法嘛,谁叫我自己喜欢上你,我知道这不是奏的借口,喜欢上别人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呢,我觉得认真面对自己的感觉才是最好的喔。」 「山濑……」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艾札克走了进来,他已经穿上外套,做好万全的准备。 「走啰,奏,趁早出发吧!」 「咦……现在?等等,我去叫醒内海。」 「他大概睡到明天早上都不会醒来。」 「什么意思?」奏惊讶得睁大眼睛,艾札克低头看着熟睡的内海,事实上,他已经在晚餐的茶水里添加了安眠药。 「因为接下来有点危险,虽然对他很抱歉,不过还是将他留在这里比较安全,事先向他说明的话,他大概也不会乖乖听话吧。」 奏紧张地咽下口水,想要说服大口真神果真伴随着高度风险。 因为艾札克说话的表情相当严肃。 「马上准备完毕,前往神社吧。」 大口真神的神社就设置在御狱神社内,盖在正殿的正后方,地面高于正殿建筑。 因为它位于神社周围的围墙内,所以一般信众只能从远方参拜,今天是以特别祈祷为由,事先得到鹰山御师的许可才能进入。夜晚的神社早已陷入沉寂之中,比白天森严肃穆。 「真厉害,感觉好庄严……」 奏置身于大口真神的神社前方,虽然其外观并没有像本殿那么辉煌宏伟,却具有相当的存在感。 奏和鹰山御师邀请来的御师们一样,身上也穿着素衣,斋戒净身之后开始祈祷,奏和艾札克分别端坐在神官们的后方。 诵读祈祷文的声音回荡于夜间的神社内,大家沐浴在清高的月光下庄严地祈祷。 大口真神神社内的神气正不断骚动。 奏只是不断祈祷,对着大口真神拼命祷告。 (大口真神,我不是你的敌人,请你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不要让那些人阻止我的心脏继续跳动,请你一定要保护我。) 奏在祈祷的同时,脑海中想起了凯文,他回想起企图阻止这颗心脏跳动的凯文、当自己遭到精灵兽攻击时挺身保护了自己的凯文…… (神乐崎……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好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企图阻止『恶魔的心脏』继续跳动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呢?好想和他谈谈话,若他想置我于死地的话,早就可以杀掉我,根本不用多费唇舌,但是他却说了那些话,叫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理清真相,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叫自己的狙击对象「去了解真相」的暗杀者呢? (你总是试着要告诉我什么,你大可干脆地杀了我,但你却不那么做,至少,你不是把我视为『目标』,而是把我当作『人』来看待。) 一想到他的事情,心底深处就传来一阵痛楚。 奏无法忘怀眼中总是流露出孤寂神色的凯文。 (他总是流露出孤独一人与全世界奋战的表情……) 他活在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他是战士,一定是。 是的,他是在名为【破坏(hagz)】的宿命之卢恩符文下诞生的孤独战士…… 「降下神谕了!」 大口真神的裁定已决。 为了了解神的意志,鹰山狱师们使用了「太占」,「太占」为御岳代代相传的神谕法,作法是将鹿的肩胛骨摆在祭火上烘烤,再依据骨骼上的裂纹状态来解读神明的旨意。 他们会从骨骼中央画出二十五条放射状线条,每一条线都富有其含意,和裂纹重叠的线即代表神的旨意。御岳最富盛名的是在一月三日举行的太占祭,可以占卜当年的农作物收成状况,也可以像今天一样应用在各种神谕上,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占卜术。 鹰山御师依照裂纹的位置解读出大口真神的裁定。 「……请移往内院,看来似乎还要恳请日本武尊给予裁定。」 大口真神是日本武尊的部下,它表示必须听从主公的决定,并没有指示众人立即退去,看来奏的祈求已经有某些部分被接受。 内院供奉着日本武尊,高于御岳神社,位于锅割山的棱线上,中途会经过地形较为险峻的路段,必须拉着铁链才爬得上去,假使不是由熟知地形的鹰山御师当向导,实在不是可以在半夜随便攀登的地方。 众人准备动身前往内院。 他们这次换上白色的修行僧装束、披上结袈裟(注:修验道装束,附上球形结饰。),穿上胶底足袋(注:足袋为日本传统二趾袜,附上胶底的足袋为劳动阶级所使用。),光看身上的打扮简直是几可乱真的修行僧,最不可思议的是,总觉得这身打扮也非常适合站在奏身旁的艾札克。将头灯戴在头上之后,奏一行人开始往险峻的山路走去。 猫头鹰咕咕夜啼,明月高挂天际,在习惯黑暗后,眼睛已经能清楚看见眼前的景物,夜间的寒气笼罩着一行人,听说这一带自古以来就是修行者最爱来的修行场所。 「好阴森,这座森林好大,让我回想起德国的景色。」 「是吗?」奏随声附和走在后头的艾札克。 「嗯……在德国,森林是非常神圣的地方,在基督教尚未普遍化前,日耳曼民族认为树木上寄宿着各种神明,被视为信仰之一。」 「和日本很像耶。」 「嗯,我们信奉各种神祇,不过,德国的森林比较适合作为冥想沉思之用,虽然两者一样神圣,不过这里的气氛较为肃穆,是个适合锻炼的地点;我见过各式各样的圣地,却很少遇到这么庄严的地方。」 「即使只有短时间没有锻炼,但是艾札克的身材还是不错嘛,有什么好害羞的啊?如果和我们一起泡澡的话,应该会引来大家称羡吧。」 「哈哈。」艾札克压低嗓门笑了几声。 「我小时候因为太瘦弱,所以经常被欺负,住校的时候还经常被取笑,所以才会自卑。」 「……那是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发生的事吗?」 经奏这么一问,艾札克立即沉默下来,奏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 「对了,艾札克,你知道名叫赛芬的小镇吗?听说位于厄尔士山脉。」 「赛芬?知道呀,玩具城嘛。」 「那一带算旧东德吧,你有去过吗?」 「我没去过,不过我父亲的老家就位于那附近,在德勒斯登郊外,因为瓦尔德米拉家族曾经是萨克森的原地主贵族。」 心脏扑通地跳了一下,奏回过头去。 「怎么啦?」 「没、没事……那边一到了圣诞节,街上就会搭起圣诞金字塔吧?上面还会装饰着木偶不停旋转。」 「没错,德勒斯登的圣诞市集会搭起世界上最大的圣诞金字塔。」 奏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走在月光照射下的山毛榉树林内,艾札克流露出怀念的神情接着说道: 「小时候,父亲有带我去参加过一次,那里到处都设置着摊位,非常热闹,我们家 每年都会买一种当地人称之为『krippe』的木偶回来收集并且装饰在家中,我最喜欢父亲当时买给我的黄色小鸟木偶……」 「黄色小鸟木偶?」 「嗯,只要摇晃砝码机关就会自动啄食饲料,我当时觉得很有趣,所以一直装饰在柏林的家里,可是……」 奏终于停下脚步。 ——来,这个给你。 (难道……!) 鹰山御师回过头去问道:「怎么了吗?」奏才慌张地继续前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奏加快脚步,想要拉开和自己的距离,艾札克疑惑地察知这一切,继续走了一小段路后,他又开口说道: 「……我的姓『瓦尔德米拉』中的『瓦尔德』也是『森林』的意思,而『米拉』的意思好像是水车小屋的主人,所以整个名字的意思大概是『负责看管森林水车之人』。」 「……哦、哦~~是、是这样啊。」 「森林是人类遥不可及的地方,可以唤起神秘的情感,是非常特别的……」 奏始终没有回过头去,他的表情紧绷、脸色惨白,几乎是紧贴着鹰山御师的身边走。 (奏……) 必须在御岳做个了断。 艾札克已经下定决心了。日本神道的驱邪之力比想象中强,艾札克已经发现〈太阳神护身术〉只要经过数次驱邪就会被削弱,因此拜托鹰山御师帮忙「除咒」,虽然法术一旦被解除就会被刺客攻击、无法完全保护心脏,不过,只要比他们先一步取回心脏即可,而且若能得到大口真神的保护,就是因应刺客的不二法门。 (就算你已经发现我的真面目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无处可逃,奏。)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艾札克看着奏单薄的后背,里面有哥哥的心脏。 (……再等一下下就好,很快就会结束了,亚道夫哥哥。) 就在这个时候…… 艾札克的第六感告诉他森林的空气出现重大转变。 (什么!?) 夜行性动物在闇黑的森林中倏然骚动,接着止住鸣叫,警戒似地停止一切活动,艾札克敏锐地察觉到现在的异状,猫头鹰的啼声也瞬间停止,艾札克知道这并非自己进入森林的影响,显然是其他生物的杀气引起的反应。 「奏,别动!」 艾札克提高嗓门大声呼叫,奏惊讶地回过头去,只见艾札克把手摆在〈铠鞘〉上,警戒着四周。 「有其他人在这里,别动,鹰山先生也一样。」 「有其他人?是谁?难道是神乐崎?」 「不清楚。」然而敏锐的神经确实捕捉到这种感觉,艾札克非常熟悉这股杀气,卢恩符文宝石开始骚动,他聚精会神地瞪视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山毛榉森林。沙沙沙,虽然没有起风,山白竹却传来剧烈晃动,像潮水似地逼近过来。 「过来了!」 突然,黑暗中出现不知名的银色物体,朝奏等人飞来,奏见状赶紧蹲下去,挡在前方的艾札克已经拔出剑、将飞奔而来的物体弹了回去。铿!高亢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圆盘状物体朝无垠的高空飞了过去。 「刚才那什么东西?」 「那是……!」 树林的另一端又有某种物体一闪而过,银色的圆盘分裂似地变成好几个,穿越树林间往这边飞来,奏大叫一声,艾札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二连三地击落袭击而来的圆盘,原来是银色的车轮,而且上面安装着尖锐而锋利无比的齿轮,回过头去,立即发现森林的另一头为之明亮,是火!空中漂浮着无数个火球。 「鬼、鬼火!?」 而且数量还不断增加,有如火炬似地熊熊燃烧,四周的森林顿时被映照得像白昼一样亮,艾札克即刻将手摆在卢恩符文宝石上。 「阿尔吉斯!」 宝石燃出蓝色火焰,并且转移到艾札克的指尖上,手指一弹,手中霎时产生〈蜡花〉,艾札克将它扔向成群攻击过来的火球。 「水光!」 花办随之飘散,形成水流,宛如曙光般地包覆住成群的火球,瞬间将火熄灭,过程中,艾札克已经完成〈着装〉;鹰山伸手捡起银色圆盘。 「这是轮宝(密教使用的法器)……是谁做的!?」 「敌人到了。」 艾札克的指尖上依然残留着蓝色火焰,眼睛注视着黑暗的一角说道: 「这里太危险了,能不能请泥将奏带回神社呢?」 「敌人是指谁?这里发生了某种异变。」 「艾札克!」 奏指着山毛榉林的另一头惊恐地大叫,有道人影正背对着月光伫立于远方。 艾札克止住呼吸,他看见了削瘦纤细的身体、修长的手臂,彷佛巴里岛的皮影戏偶,只见人影似乎跳着印度舞蹈,优雅地、慢慢地抬起细长的两臂,手上还高举两把细长的刀刃。 (难道是……) 背光的人影朝这边大步地跳跃而来,艾札克迅速将奏保护至身后,并且用剑挡住人影挥砍下来的利刃,冒出火花的是被称为『金刚杵』的印度短剑,杵的两端安装着刀刃,以飞快的速度攻击过来。 「奏,快逃!」 艾札克一边阻挡刺客的攻势,一边大叫道: 「这里就交给我,快和鹰山先生下山去!」 「可是……」 「别管我,快!」 在急迫的催促之下,奏和鹰山赶忙调头奔向刚刚经过的山路。刺客再度向艾札克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击,艾札克为了应付敌方已经分身乏术,更何况此人使用的并非一般剑术,而是反复以令人难以掌握的节奏舞出曲线动作,并且接连挥下金刚杵,让习惯于直线攻击的艾札克无法看穿对方的动作。 「唔!」 金刚杵的刀锋划过脸颊,鲜血立即飞溅而出,艾札克勉强以剑柄上的护手抵挡住紧迫盯人的攻势,然后借着冲力猛然冲撞对方,刺客也利用对方的冲击力往后一跃,像青蛙似地跳到斜坡上方。 他用长浏海遮住右眼,是一名脸型削瘦的年轻男子,鼻子下方至下巴部位则罩着黑色皮革面罩,额头上戴着金雕饰品,又细又长的手臂上挂了好几个金手环,全身上下都充满晦暗的灵气。 艾札克倒抽了一口气。 「……吉多……」 ※ 刚才的火球追逐于正奔出森林的奏一群人后头,像细胞分裂似地不断增长,道路被熊熊燃烧的成群火球照得通亮,视野也变得开阔明亮,要是不小心被火球追上,一定会被烧得遍体鳞伤。 「奏,你先走!」 鹰山在大叫完后停下脚步,对准穷追不舍的火球竖起两根手指,迅速地在空中画出九字真言,他的指尖像画棋盘似地往空中画出代表〈临兵斗者皆数组在前〉九字意味的五条横线、四条纵线,这是修行者必须习得的退魔术之一。 画好九字真言后,面前立即出现一道看不见的墙阻挡火球的去路,鹰山一连筑起数面墙,暂时逃过火球的追击,可惜,火球不久就突破防线迎头赶上。 他们好不容易才回到内院登山口的「天狗端坐杉」前,从树林间已经可以眺望到鸟居前方宿坊街的点点灯火。 「快往御狱神社的庭院逃,妖魔鬼怪无法进入神社的势力范围!」 「知、知道了……哇!」 前方霎时出现无数光球,和早上看到的光球如出一辙,宛如肥皂泡泡似地成群结队挡在奏的面前。 「天、天狗!为什么!?」 回头一看,成群的火球又再度逼近,火球群的后方还有一颗明显大上一圈的巨大火团,宛如小火球的头目。 「哇啊!」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人的模样,像许德拉一样有好几颗头的马匹正拉着一辆要两三个人才拉得动的战车,战车上坐着一个全身通红、赤裸着身体的巨人,和佛祖有几分神似。 「那是什么?」 「奏,危险!」 奏太天真了,原本还以为天狗是来帮助自己的,没想到竟然不约而同地朝他发动攻击,一半攻向烈火马车上方的佛祖,而另外一半则蜂拥似地攻向奏,逼得他只好往不是通往神社的岔路逃命。 「奏~~!」 对御岳的天狗而言,无论是火球还是奏皆为异物,为了阻止外来者入侵神社,天狗作势要将奏驱离。 (怎么会这样,往哪里逃才好……怎么办!) ※ 艾札克僵在原地。 这个男人叫做吉多。 是凡城派的超骑士,凯文他们的同伴,难怪艾札克的脸色如此惨白。 此人就是被称为『天生的暗杀者』的男人。 他是『印度教修术者』,使用印度神术,擅长各种毛骨悚然的暗杀术,冷酷无情的程度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连你都出动了啊……吉多。」 吉多用那冰冷灰暗的翡翠色眼睛看着艾札克。 他的守护石为石榴石,即使埋藏在宝石中,仍然具备相当强烈的作用,会因为持有者的使用方式致使对手出现「石中毒」(注:触摸到能量强烈且不清净的石头而出现头晕目眩、恶心呕吐等类似晕车或感冒的症状。)症状,而他的个人卢恩符文为【←(tiwaz)】,意思是「战士」。 直至目前为止,他还未说过半句话。 吉多的脸部有一半以上隐藏在头发与面罩之下,根本无法读出他的表情,是个十分诡异的男人,眼神中不带半丝感情,全身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艾札克焦躁难耐,他一直把吉多视为最难缠的家伙,从以前开始,艾札克就一直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虽然他的暗杀技术堪称一流,能像机器般忠实地完成使命,不过缺点是脑筋死板、不知变通,不过,一旦成了他锁定的对象,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吉多个性孤傲,以人类来说还有所欠缺,但是这点反而让他能够更加毫不留情地彻底完成任务。 (为了阻止哥哥的心脏继续跳动,终于连他也出动了!) 冷汗沿着脖子流下。 不过,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往前跨出一步,即使赌上这条性命,我也不会让你靠近哥哥的心脏。 「艾札克。」 吉多第一次出声,艾札克大感吃惊,他的嗓音足以冻结心脏,而他的手已经摆好名叫「弗栗多之舞」的印度教杀法架势。 「在这里终结一切吧。」 吉多发动攻击,「弗栗多」是蛇姿的印度教邪神,其关节松脱似的柔软动作确实很像蛇,不断趁隙攻击艾札克的防守空隙,长剑已经无法招架,于是艾札克转为必须运用腕铠的拳法式防守招式,可惜彼此实力相差悬殊,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步调,没有铠甲防护的上臂和大腿不断被砍中,修行僧服转瞬间被鲜血染红。 (不管对手是谁,都绝对不能输!) 艾札克咬紧牙关、眼神坚定。 (为了拯救哥哥!) 「bhrum!」 艾札克咏唱咒语的同时,吉多的眼前顿时出现小规模的爆炸,但是吉多吭也不吭一声地往后一闪。艾札克的左手背上写了一个梵文,这是昨晚鹰山为他写的一字金轮佛顶的种子字,「种子字」为神佛名的第一个字,单字便能象征该神佛的一切,所谓的「一字金轮」是指拥有所有神佛功德的字——「※(bhrum)」,咏唱此字就能应验一切大法,经常被修验道用作护身之用。(录:这里用※来代替梵文……实在打不出来,汗。) 吉多终于睁大眼睛。 「……你也懂……密教典籍吗?」 艾札克以朱墨写的「bhrum」种子字为盾,摆好防守姿势。鹰山曾经说过,虽然这招只能用来抵挡一下,不过效果非常优异,修验道的法术和必须有系统地分析理解的寺院密教不同,其最大的优点是天资聪颖的人短时间内就可以学会,只见吉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修验道代代相传的杂密咒术源流曾和印度教的神佛合而为一,对吉多而言,日本虽然不是自己的故乡,却是供奉着同一种神佛的土地,自己的条件远比凯文他们有利。 脸上浮现诡谲笑容的吉多将金刚杵收入腰带上的刀鞘内,摆出下一个动作,艾札克曾经看过这个姿势。 (那是……「卡莉之舞」!) 吉多以水库溃堤之势发动攻击,跳起和方才截然不同的舞蹈。「卡莉」是印度教之最高神——湿婆的妻子,被称为掌管死与破坏之大母神,她拥有血红的眼睛、垂下的舌头、四只手臂,并且以刚砍下的人头或手腕作为装饰,是面目狰狞之女神。艾札克曾经看过吉多利用此招瞬间解决了二十多条人命,他当时手脚动作的残像至今依然深深地烙印在眼底。「卡莉」犹如拥有无数只手臂、高德寺内供奉的千手观音,不过她是暴虐无比的神明。 (眼睛跟不上对方出招的速度……唔,不妙!) 「啊!」 侧腹部像被火灼烧般疼痛不已,低头一看才惊觉吉多的左手已经深深地贯穿了艾札克的侧腹部。 「唔……啊!」 吉多接着拔出左手。 一道鲜血喷向空中,艾札克仰头倒了下去,吉多的左手不是人手的形状,他的手腕到指尖已经变成恐怖的恶魔之头。 艾札克从山坡滚落山谷。 ※ (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被天狗追赶啊?) 奏在黑夜的山路中拼命逃窜,天狗依旧紧追不舍,这次终于看清楚天狗的模样了,和美咲形容的一样,无论是乌鸦天狗、长鼻子天狗,和各种长相恐怖的天狗都紧追而来。 真是欲哭无泪。 (我还没获得进入内院的许可,照这样看来,犬兽是绝对不会出手救我的。) 奏死命在杉木林小径中奔跑,终于被一块巨大的岩石挡住去路,已经穷途末路了,眼前虽有两条可以通往溪谷的台阶,可惜天色太黑奏没能发现,他以为自己只剩下死路一条。 (糟糕,没路了!) 焦急万分的奏突然发现岩石上安装着链条,于是慌忙往上攀爬,巨岩的表面爬满了杉木的根,奏只能拚死地抓着链条往上爬。 「别、别过来!……不准过来!我什么都没做,我根本没有要加害祢们的意思,为什么要攻击我啊!」 天狗们一步步地爬上岩块,不断往顶端攀爬的奏听到距离脚底颇远的方向传来水流声,因此大吃一惊,顶端则是悬崖峭壁,奏被逼到悬崖边缘,终于无路可逃。 「它、它到底想怎样!?郎尔蒂雅小姐是为了保护我,才在我身上施展法术的!我根本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没有为害过任何人!」 抗议声却逐渐转为啜泣。 「就算天上要做得这么绝,我也绝对不会死在这……啊!」 头顶上方也出现了天狗,不对,那不是真的天狗,而是「天狗像」,奏被吓了一跳,不断往后退,结果被杉木的根绊到脚。 「呜哇~~!」 一个踉跄,踩空的双脚滑向半空中,岩石的缝隙处也是悬崖峭壁。 奏的大叫响彻整座溪谷,那块巨岩就叫天狗岩,奏在当下完全忘了这回事。 奏从悬崖上失足坠落。 第四章 失去国界的国家 耳边传来了摇篮曲…… 是谁在唱歌?是妈妈,还是仁美阿姨呢? 细软而温柔的手正握着我的手,好动人的歌声,我曾经听过她的声音。 是一位身穿丧服的金发女子。妳是……郎尔蒂雅小姐吗……? ——我是多么地希望你能活下去。 为什么要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 我在这里,我还活着!妳不是给了我这颗心脏吗? 不管妳是恶魔还是魔女我都不在乎,我一直很感谢妳,谢谢妳让我邂逅了亚道夫。 为什么要哭呢?因为妳把这颗心脏给了我吗?还是,妳非常重要的人去世了? ——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站在那里的人是艾札克?他为什么穿着黑色的丧服呢?他看起来为何如此哀伤? 花香好呛鼻,我被埋在花海里,躺在棺柩之中。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有人脸色苍白地躺在棺柩中,对了,是爸爸和妈妈,举行葬礼的那一天,他们就躺在棺柩里面,当时我的年纪还小,根本不了解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要沉睡在箱子里面。 ——爸爸和妈妈死了,今天要和他们告别。 死了?什么意思? 爸爸和妈妈的眼睛为什么不睁开呢? ——等奏老了、必须前往天国的时候,就可以见到睁开双眼的爸爸和妈妈。 大人们皆穿着丧服,而同样身着丧服的郎尔蒂雅小姐和艾札克正低头俯视着躺在棺柩中的自己。 ——再见了,奏,你一定很想回到父母的身边吧。 ——再见了,奏,我是多么地希望你能活下去。 别离开我,郎尔蒂雅小姐!别离开我,艾札克! 然而声音无法传达至两人耳里,棺木的盖子被盖上,钉铁钉的声音响起。等等,别走啊,什么地方都别去!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要丢下我啊,艾札克……我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什么地方都别去! 爸爸,妈妈……! ※ 「……爸、爸,妈……」 小溪的潺潺流水声窜入耳里,不对,是更为湍急的滂沱水声,不是小溪……而是瀑布? 奏微微地张开眼睛,有好多人正由上而下地俯视着自己。 有四张脸孔在看我。狰狞的三角眼、穿入饰品的大鼻子、褐色的脸,上面还画了如同刺青的妆,像棍子般又细又长的手脚弯曲,他们蹲低身子,看起来很像戴着面具,却没有戴。 仔细一看,他们只有幼儿般大;奏吓得跳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好痛!」 虽然想要站起身来,却因为双脚疼痛而再次蹲下,低头一看,脚上已经缠上绷带,血还微微渗出。 「你醒了啊。」 有个人从眼神凶恶的小人后方出声问话,背着月光无法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于是奏仔细端倪,他依稀见过这样的身影,这个穿着体面的站姿是……奏惊讶得瞪大双眼。 「——神乐崎……」 凯文背对月光,低头俯视着奏。 「别动,说不定有好几根肋骨移位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受这点伤,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奏试着搜寻记忆,然后「啊!」地叫出声来,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被天狗追到岩壁上,然后失足坠崖。 「你似乎先撞到了树枝,所以削弱了摔落的速度,不过也多亏他们在下面接着你,不然你可能会直接撞击头部,快跟人家道谢吧。」 奏只是坐着发呆,凯文走了过来,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而四肢修长的四个小人就像小孩子似地一窝蜂围绕在他的身旁。 「谢、谢谢。……呃,他们是?」 「巴拉姆,阿兹特克的精灵,我常教导他们一旦有突发状况发生,必须以救人为第一优先,没想到竟然在偶然间救了你,算你运气好。」 身旁的登山背包应该是凯文的,枕边还点着小盏提灯,烹煮食物的炉子上点着火,小锅子正冒着蒸气,只有那个地方显得特别温暖。 奏观望四周,这里应该是溪谷一带,瀑布从岩壁间倾泄而下,并非水声滂沱的大瀑布,而是几个小瀑布在高高低低的河床中像台阶似地往下游流去,中央则有一块大岩石形成一片小广场,奏似乎是在这里接受治疗,此处和修行的时候去过的瀑布不同。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企图突袭那颗心脏的刺客,出现在这里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会——」 救了我呢? 凯文一如往常地板着面孔,继续缠绕绷带。 「我才没救你,是他们自己擅自……」 「可是,你不是在帮我包扎吗!」 不知道是不是回答不出来,凯文只是默不作声,奏已经越来越了解凯文的个性,所以感到很窝心。 「谢谢。」 「为什么要道谢,救你的人不是我。」 「连同上次的份。上次你不是也在迷宫中保护了我吗,我还没好好向你道谢。」 「吉多大概现身了……」 凯文并未回应奏的道谢,径自喃喃自语。吉多?好陌生的名字,奏一脸不解。 「你说的是刚才攻击我的刺客吗?」 「他是我们的同伴,前去对付他的似乎是艾札克……果真如此的话,那家伙八成已经玩完了,吉多不像我们这么好应付,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变成尸体横躺在草丛堆里。」 「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艾札克不会输的,他不可能会……」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奏一想起遭火球和天狗攻击时的情境,不由得闭上了嘴,突然担心起艾札克的安危。他应该还好吧,不会出事吧? 「对了,可以打手机!」 奏将手伸向上衣口袋,却找不到手机,可能是从悬崖摔落时遗失了,奏觉得越来越彷徨无助,抱着膝盖缩起身子,一旁的凯文将茶叶加入锅中的热水,再将煮好的热茶倒入杯子里,表情冷漠地递给奏。 「这是马黛茶,暍吧,你的体温在流失,喝茶暖暖身子比较好。」 好香,大口啜饮一口之后,身体确实舒畅许多,却无法消除不安的情绪。 「……为什么要救我?只要不理我的话,我就会因为心脏停止跳动而死去,对你来说不是很好吗?」 「真可惜,差一点就可以成功。」 「你到底想怎样……」 奏原本还想大声责骂凯文,但是看到他神情凝重地坐在那里,又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凯文发出沉重的叹息说道: 「真是的,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出手救你,我怎么会……」 凯文对于自己处处矛盾的行为感到困惑、懊恼。他和吉多一样,是为了奏的心脏才来到御岳,今晚本来预定要完成袭击任务,吉多似乎已经按照作战计划进行,但是凯文不仅没有完成任务,还在这边帮助奏。 「你……」 瀑布的水声响彻月夜下的森林。 四周是细长的山毛桦倒影以及溅出白沫的清流。总觉得凯文的侧脸在苍白月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有股难以言喻的痛楚,隐约透露出一抹疲态。凯文对奏总是无法坐视不管,他被自己矛盾的行动折磨不堪,不知不觉陷入沉思之中。 「凯文。」 于是奏试着呼唤他,听到对方第一次叫自己的本名,凯文惊讶地张开眼睛,奏则眼神认真地注视着他。 「没有其他方法 了吗?」 「方法?」 「真的没有既不用阻止心脏跳动、又可以达成你们目的的办法了吗?」 凯文吃了一惊,奏紧接着说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们是哪国人,又为什么必须阻止恶魔的心脏跳动。告诉我吧!凯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有了解一切的觉悟,希望你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非得这么做?」 「……没有必要告诉你。」 「凯文!」 凯文紧抱着单边膝盖垂下眼,不过奏丝毫不气馁地盯着他的脸…… 突然。 奏发现瀑布方向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于是回过头去。 (刚才那是什么?) 眼前却空无一物,巴拉姆也全都围绕在凯文身边,但是奏又听见了,那是轻轻柔柔、彷佛要渗透到夜色中的,如同白色薄雾般的呼唤声,说是声音,却又不是传人耳里,而是直接闯入心扉…… (什么!?) 巨岩下方的瀑布潭一带发出微光,真是不可思议,原本以为是月光或其他东西的反射,仔细一瞧,才发现那里的确有光源。看到摇摇晃晃打算站起来的奏,凯文做出反应。 「怎么了?」 「瀑布那边好像有什么在呼唤我。」 光线变得越来越强,奏踉踉跄跄地往岩石的下方走去,一直凝视着瀑布潭一带,然后止住了呼吸。因为岩石底下洼地中的水,竟然不断散发出难以言喻的七彩光芒,并且在黑幕下若隐若现。 「呼唤?但我什么都没听到呀。」 「好漂亮,凯文,快来这里!好像彩虹哦……你看,瀑布潭那边正闪耀出七彩光芒!」 「七彩光芒?看起来像水在发光吗?喂,难道你……」 奏不由自主地把脚缩回,从岩壁中涌出的瀑布看起来简直就像人的形状。那是什么?看起来很像一位威严的武士,手上拿着贯穿整座瀑布的巨大长矛、脸上的胡子宛如天空中的不规则云朵、身上穿着表面有鱼鳞状的水花图案钟甲。那是神吗?还是藏王权现?不知从何时起,奏已经听不到四周的声音,对方伴随着慑人的强大力量不断呼唤着奏,这显然不是日本的神佛,红色的头盔、七彩束腰带、独眼……! 「——奥……丁?」 奏无意识地叫出某个名字,使凯文倒抽了一口气。 「你说你看到奥丁!?」 奏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像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一样,继续往瀑布方向走去。 「是奥丁的呼唤吗?你看到出口了吗?嘉手纳!」 奏或许听不到凯文的声音,像梦游症患者似地摇晃着往瀑布潭走去,然后跪地注视因七彩水花飞溅而闪闪发光的水面。 「那是……」 水面倒影似乎浮现出某种影像。有辽阔的森林、丰沛的河川、红瓦砖墙建筑栉比鳞次的山丘、高耸的城墙,那是易北河吗?是德国吗? 奏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指尖碰触到水面的剎那,数也数不尽的影像宛如激流通过似地迅速闪过奏的脑海,幽暗的森林早已恢复成恬静的泉水,坐在马背上高举火炬的骑士、抱着兔子绒毛玩偶大声哭喊的孩童、高耸的城壁、手持刀剑挺身而出的男人们、沾满鲜血的双手、群众在广场的群众、十三位骑士、身披钟甲的郎尔蒂雅、展开黑色翅膀的…… 「……我必须走了。」 「不行,嘉手纳!你一旦跳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再不走的话……」 「不能去~~!」凯文奋力大吼,使劲从后方抱住了即将跳入瀑布潭中的奏、使尽全力将他的身体往后拉,过猛的力道让两个人倒在一起、滚落到岩石上。 在摔倒的冲击之下,奏才如大梦初醒似地回过神来。不知何时,瀑布的水声伴随着真实感再度传人耳中,奏看到凯文正用力地喘着气,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 「我……刚才是……」 「好险啊。」 不知不觉之间,瀑布潭又回归黑暗,光芒消失了,水面上的苍白月光反射在漆黑中,奏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到非常困惑。 「刚才的到底是……」 「原来如此,这座瀑布是圣域之水……实在太大意了。」 「凯文,我刚才看到的是?我好像看到了某些景物,硕大的城堡和骑士、好像还有抱着玩偶哭泣的……孩童……」 喃喃低语的奏毫无预警地滴下泪水。 (咦?) 我怎么哭了?我见过那个金发的小男孩,他不就是曾经出现在梦中的孩子吗?我们要去墙的另一边、去铁栏的另一边,我牵着那个孩子的手,说他是我的弟弟…… (难道,那就是……) 「那是『亚道夫』的记忆。」 坐在提灯旁的凯文开口说道,奏又是一震,不由自主地跪坐下来,逼问凯文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刚刚从水面的倒影中看到的市街和城堡到底是……!」 「你或许看到了阿斯嘉特。」 阿斯嘉特?奏惊讶得睁圆眼睛。 「是的。」凯文将手放至于单边膝盖,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奏说道: 「那是我们的国家、唯一的祖国,可是,却不存在于任何地图上。」 「『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 奏立即反应过来,就是艾札克曾经待过的国家吗?他常常提到的那个地方!? 凯文微微点头。 「是的,被世界永久封锁的国家。」 「永久……封锁的……」 「阿斯嘉特……」奏复诵了一遍,凯文抬头仰望树梢上空的明月,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因为他已经决意要说出一切,回望奏的眼神充满了真挚之情。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远比这里发生的事离奇,而且我无法证实给你看,相不相信由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们都真真切切地在那样的现实中过生活、一路奋战过来,若你愿意诚恳地听我说,告诉你也无妨。」 奏紧张地点点头。 「我会认真听的。」 凯文像要确认一样微微颔首,背对着滂沱瀑布再次抬起头仰望明月。 「我们的祖国阿斯嘉特没有记载在地图上是有原因的,因为那是一个完全没有国境接壤的国家。」 「没有国境接壤?」 「它也不是岛国,没有办法依据经度或纬度测量,没有办法用数字表示出它位于地球的什么方位。」 「什么意思?」 「……据说在好久好久以前,我们的祖先是由诸神战争中败阵下来的一群人。」 凯文平静地开始诉说,而奏则保持着听古代传说故事般的心情仔细聆听。 「奥丁,是我国的最高之神的名字,他是北欧神话或日耳曼神话中广为信仰的神祇,普遍被认为是我们的祖先,阿斯嘉特的名称也起用自奥丁治理的『诸神国度』,在过去,诸神经常和魔物展开抗战,因为那场战争,我国的诸神和魔物大军都全军覆没。」 「神都因此灭亡了吗?」 「是的,众神灭亡又被称为『诸神的黄昏(ragnarok)』」 从岩缝间流泄而下的清流水花在月光的辉映之下,犹如某种碎片似地闪闪发光,凯文的声音清晰明了,连瀑布的声响都无法左右。 「我们的祖先逃过了诸神的黄昏之灾难,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然而光明和国土却被夺走了,他们被赶到以看不到的墙壁包围的『虚无之处』,人称〈无的世界〉,祖先以诸神的黄昏中死去的众神亡骸作为资源,付出莫大 的耕耘之后,才孕育出光和水,让那个地方成为适合人居住的世界,并且命名为『第二个阿斯嘉特』」 「死去的众神亡骸……难道就是……上次看过的那个液体?」 「是的,就是神圣资源『神骸』。」 凯文碰触戴在脖子上的翡翠色卢恩符文宝石。 「那是被封锁的国家『第二个阿斯嘉特』中构成万物的神圣资源……当然,我现在说的都是祖国诞生时的神话故事……属于传说的范畴,哪些部分是真实、哪里具有可信度我一概不知道。不过,实际上我国国内无论是太阳、星星或月亮都是被创造出来的,连空气和水也都是由名为『神骸』埋藏在地底下的石化燃料制造而成,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连太阳也是被创造出来的吗……?天空中没有其他东西吗?」 「是的,我们的国家并没有和任何一个地方相连,无论是天空或陆地,整个空间完全呈现封锁状态,置身于阿斯嘉特就连眼前的月亮也看不到。」 奏只是茫然地听着凯文的话……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 看到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凯文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继续说明: 「所以才会不存在于地图上……因为根本无从记载,明明是一个居住着近两百万人口的国家,竟然没有人将它画在地图上,或者该说,根本没人知道到底该记载在什么方位。」 「……我完全不知道有这样的国家。」 「嗯,国际社会不承认它的存在,祖国甚至和这边的任何一国都没有缔结邦交,而且根本无法随意往来,完完全全被封锁在外,在那里出生的人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咦?可是,你现在不是在这里吗?」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可以和外界往来,条件是——」 说着,凯文亮出右手中指上的戒指。 「这是〈卡都凯乌斯之戒〉,拥有此物的共有十三人,将近两百万的国民之中,仅有十三人可以自由和这里的人往来。」 「仅有……十三人。」 「是的,那就是〈卡都凯乌斯的骑士〉——超骑士。」 奏相当震惊。 「什么意思?不是在现代的超骑士学校毕业就可以成为超骑士吗?戒指不是没有得到eu的许可就不能使用吗?」 「艾札克是这么说的吗?他还真会编故事。〈卡都凯乌斯之戒〉是阿斯嘉特帝王所属的东西,只有十三枚,所以只会授予帝王任命的十三名特别骑士,这是可以突破围绕阿斯嘉特的那道看不见的墙的,世界上唯一的终极遗物。」 「那艾札克和朱德先生也是……」 「他们也是阿斯嘉特的超骑士,郎尔蒂雅也是,还有亚蓝和马里耶斯,以及让我们陷入迷宫中的卡珊朵菈……这是变身为女性时的名字,他的本名叫卡珊德洛斯,是男性;还有,我也是国王任命的十三名骑士中的其中一人,之所以越过国界来到这里,是为了国家存亡而执行任务。」 「而『神骸』是非常有限的资源,为了节约、储存贵重的资源,超骑士的任务就是跑遍世界各地不断寻找、学习当地最尖端的技术,以及各式各样的当地咒术,甚至是终极遗物,以维持国家的永续经营,而朱德是曾经指导过我的导师。」 总觉得我被狐狸骗了。 奏光听就感到无比震撼,想了想后又放下心来。 「这么说来,他们果然不是欧洲器官移植网的职员……」 凯文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并且直视着奏。 「……艾札克出身于德国是真的,他原本是外界的人。」 「为什么?一般人不是无法往来阿斯嘉特吗?」 「只有一种例外,那算是奥丁的一时兴起,虽然很罕见,但这边的人有时候也会误闯阿斯嘉特,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哪些因素或什么状况才会进入我国,不过误闯的人大部分都经由湖泊或沼泽等水路,并且亲眼目睹到被认为是『奥丁』的巨大精灵。误闯者声称,当时曾经目睹水面上闪耀着光芒,然后被大浪吞噬……所以,从外界误闯进来的人,我们都称之为『奥丁捡回来的孩子』。」 奥丁,这是奏刚才无意间脱口而出的名字,是在瀑布潭中看到的异国战士,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它,对了,那不就是郎尔蒂雅小姐被湖水吞噬时出现的巨人吗!难道就是那个…… 「那么,刚才你拉住我是因为……」 「啊~~我以为你也被召唤了,一旦去了那里,就永远别想回到这边的世界,而且那是一个封闭且即将迎向毁灭的国度,想回来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你能成为超骑士。」 「艾札克他们也曾经像刚才一样受到奥丁召唤吗?因此而误闯阿斯嘉特?」 「你说得没错。」 「那、他说出身自旧东德,并且从那里逃亡出来的事是……」 「都是真的。艾札克出生于东柏林,却无法顺利逃亡到想要前往的国家,之后误闯阿斯嘉特,和他一起逃亡的哥哥也是。」 「哥哥,他就是……」 「就是亚道夫,你心脏的原主人。」 奏终于连回嘴的力气也丧失了,并且沉默下来,看到这样的奏,巴拉姆们簇拥而上盯着他看,凯文以「我们正在谈重要的事情」为由赶走巴拉姆。 「……亚道夫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你杀死呢?」 面对这个问题,凯文不愿意多谈,他紧盯着拉弓的手,彷佛在搜寻痛苦的记忆,接着才深深地发出叹息。 「我们的国家目前正面临重大的危机,我刚才已经说过,被封锁的阿斯嘉特的万物都是由『神骸』孕育而生。」 「嗯,你说水呀、光呀,和空气都是……」 「不出几年,『神骸』就会枯竭。」 奏屏住呼吸,张大双眼。 「枯竭……!?不会吧。」 「即使善加利用,最多也只能再撑个十几年,这代表再过十几年,支撑阿斯嘉特的能源将会归零,再也无法孕育出光、水或空气来,人民将无法维持生存,而且无处可逃,只能等死,两百万人民只能迎接死亡,阿斯嘉特将要灭亡。」 奏被震慑得无法言语。两百万,他终于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心跳慢慢地加快。凯文只是冷淡且平静地继续陈述: 「但我国的政府竟然日渐腐败,这样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王族们却不仅不研讨对策,还因为剩下的极少资源的开采权问题而反目成仇、相互争夺资源,最看不惯那些人的作为的就是亚道夫,他认为不可以将生命寄托给那些愚昧者,于是在王宫内发起武装政变,自立为帝,号召阿斯嘉特的人民携手阻止国家走向灭亡,成为国家的领导人。」 「国家的领导人?也就是说……」 「亚道夫成了帝王。」 奏惊讶得抬起头来,凯文用锐利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继续诉说: 「他是第五百七十七代树海帝,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亚道夫为了生存之路,肩负起国家重任,成为王者,他提出避免国家灭亡的政策、发挥了强而有力的领导能力,提出足以取代『神骸』的崭新资源开发计划,同时推动让被封锁的阿斯嘉特开放的国政。」 胸中的悸动转为兴奋,奏涨红脸紧握拳头。 「太厉害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 「指定艾札克成为超骑士的人也是亚道夫,亚道夫身为改革者,大举扫荡腐败的王族、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凝聚人民的向心力、和国民建立起深厚的信赖关系。可惜,崭新资源开发和国界开放计划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完成。」 凯文痛苦得低下头去,瀑布 激起的水花在月色的反射下包覆他的侧脸,悬吊在锁骨附近的卢恩符文宝石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闪耀着绿宝石光彩。 「凯文……」 「亚道夫他……逐渐偏离正轨了。」 凯文注视着浮现在宝石中的【n(hagz)】卢恩符文,喃喃自语道: 「我认为那个人的体内一定有某种东西促使他发狂,他最后竟然煽动阿斯的人民将凡城的人民……」 「阿斯?凡城?」 「阿斯嘉特中,自古以来就是由阿斯神族和凡城神族两大部族所构成,我方是凡城派的超骑士,因此,我们必须保护凡城的子民免于独裁者的迫害。」 「独裁者?亚道夫做了什么吗?」 「残害凡城的人民。」 凯文将卢恩符文宝石握在掌心,像在诅咒似地瞪着月亮。 「他煽动阿斯的人民、导致他们行为脱轨,那些家伙竟然声称凡城的子民都是愚昧贪心的寄生虫而纠举谴责,最后甚至以『别让他们夺走所剩无几的宝贵资源』为由,歇斯底里地做出不当的镇压行为,那些家伙将凡城的人民隔离在被墙壁环绕的狭窄城镇中,剥夺所有的权力,还因为避免国家灭亡的政策迟迟没有进展而心焦如焚,最后发展成大举镇压凡城人民之惨剧。凡城的人民只能挤在贫民区内,连权力和自由都被剥夺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用想也知道,尽管我不愿意去想,但我知道,那个人虐杀了凡城的人民。」 听到如此恐怖的言词,奏吓得不敢作声。 「虐杀……」 「他说『硕果仅存的资源难以让大家生存下去,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必须杀害势力薄弱的凡城人民——』,那个人是恶魔,和亚道夫这个名字如出一辙。」 奏无法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凯文接着说:「你难道不知道吗?」 「对日本人来说或许很难想象,不过你总该听过阿道夫?希特勒吧?他是德国的……不,应该说是半世纪前犯下人类史上最恶劣罪行的独裁者,他假借民族净化之名镇压犹太人,而且大量虐杀犹太人,阿斯嘉特的现状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当时的情景。」 「……所以你才暗杀他。」 奏用僵硬的表情凝视着凯文质问: 「是这样吧!」 「……在还没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前,总要有人出面阻止。」 凯文看着放箭的那双手,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手看起来格外惨白。 「只要一说出亚道夫有虐杀的意图,阿斯的家伙必定会矢口否认。但我就是知道,我的身体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人的本性,虽然他被那些家伙称为救国之领导者,可是他的真面目远比想象中恐怖,绝对不能让那么可怕的男人成为救世主……!」 「凯文……」 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奏清楚地窥见他的拳头里首度流露出某种情感,他到底怀藏着什么样的苦衷呢? 「也就是说,那么可怕的人的心脏现在正在我的胸膛里吗?」 「……是的,确实如此。」 「可是亚道夫还活着,假使让心脏回到亚道夫身上就麻烦了,所以必须将我一并除掉,我说得没错吧?」 凯文露出极为痛苦的目光,然后点点头。 「起初,我们根本没有料到你会有记忆着床的可能性,不过,亚道夫的心脏不是普通的心脏,而是『黑色心脏』,亚道夫也因此被认为是能够避免阿斯灭亡的关键人物。」 「什么意思?」 「我国一直将拥有『黑色心脏』的人视为极其稀少的特别人物,之所以会被这么看待,是因为那颗心脏和阿斯嘉特被锁国的起源有关。」 「被锁国的起源?」 「我国代代相传着一种说法,那就是将阿斯嘉特封在〈无的世界〉的人曾经拥有『黑色心脏』。」 凯文注视着奏的胸口附近继续说道: 「而且,据说那个人就算肉体死去,但只要把心脏移植到其他肉体上就可以继续存活。黑色心脏似乎拥有自我意志!它拥有自己的心,『拥有黑色心脏的人』是让以奥丁为首的众神因诸神的黄昏而灭亡的罪魁祸首、是一个非常恐怖的魔物;我会说它是『恶魔的心脏』,也包含着这样的意思。」 奏紧张地吞下口水。 「你是说,那颗心脏被放入亚道夫的胸膛了吗……?」 「是的,不用开胸也可知『黑色心脏』的拥有者是谁,因为『黑色心脏』光靠心脏脉动波就可以破坏精灵,亚道夫也曾这么做过,而你也曾经光靠心脏脉动波就打倒了牛头人——和他做了一样的事情。」 奏皱起脸、用手按压左胸,是那个时候的事情。虽然奏并不是很清楚变成迷宫的校舍里所发生的事,不过,牛头人的身体确实曾经突然和心脏律动同频起伏,靠着脉动波使空间扭曲的程度慢慢减弱。 「封锁住阿斯嘉特的人也曾经拥有『黑色心脏』,所以他们才会认为若是亚道夫的话,或许可以打开锁国状态……真是毫无根据的说法。」 凯文像在尽情抒发内心的郁闷似地接着说道: 「传说中,『黑色心脏』以千年难得一见的机率从这边的世界!我们称之为『中庭?米德加尔特(注:米德加尔特(midgard),又称中庭,北欧神话中人类居住的地方。)』孕育而生。可是,亚道夫的『黑色心脏』并非自然产物,而是人类刻意制造 出来的,也就是所谓的『非正规』制品。」 奏越来越紧张,巴拉姆又跑到面前,或许是对他的白色修行僧装扮感到相当好奇吧,频频触摸着结袈裟上圆滚滚的绒球。 凯文见状,慢慢地站起身来,拿起钢杯走到溪流旁装水并且倒入锅中,大概是准备再冲泡一些马黛茶。接着,他从背包的口袋中取出夹炼袋,倒出里面装的松子分给巴拉姆们,并说:「嚼一点这个吧。」 「米德加尔特也有『黑色心脏』的传说,你知道吗?」 「这边的世界也有『黑色心脏』的传说?」 「是的,这里也流传着好几则故事,像基督教的心脏传说就是其中之一。」 基督教!?奏又是一惊、缩起身体。 「又是这么惊人的字眼……」 「这件事被视为异端传说,是在讲耶稣基督被绑上十字架后的故事。传说耶稣在耶路撒冷的各各他山丘受刑后,其弟子将遗体从十字架上解下来,并且以亚麻布包裹后埋葬,埋葬的地点就是现在的圣墓教堂中的复活教堂。据说害怕耶稣复活的预言成真的人马上就从死骸中取出心脏,听说那颗心脏呈现紫黑色,而且取出后马上开始跳动,害怕的人们连忙将心脏放回耶稣的胸膛后逃逸,就是这样的传说。」 凯文边将松子分给讨食的巴拉姆,边继续说明: 「除了基督教之外,据说拥有黑色心脏的历史人物也不在少数,而且每一个人都对当代民众产生非常重大的影响。十八世纪以来,欧洲就非常积极地进行『黑色心脏』的相关研究,甚至出现过信仰『黑色心脏』的信徒,那样的研究一直持续到近代。」 「……『黑色心脏』的研究啊。」 「是的。经过研究后发现,拥有『黑色心脏的人』对别人都具有非常强烈的感化力,其言行举止甚至可以操纵人心。」 「听懂了吗?」凯文问道。 「将两颗跳动的心脏并排在盘子里,就会逐渐以相同的频率跳动,并排三颗以上时,不出多久,所有的心脏就会以相同的间隔跳动。心脏原本就具备感化力与同化力,『黑色心脏』的感化力更为突出、强劲,据说拥有『黑色心脏』的人可以掌控人心、将他人的心或 思考扭转到自己冀望的方向。」 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挺直了背脊。 「……一旦让这种人成为政治家的话,对国家而言,必定会出现一个具备惊人向心力的领导者,有人发现了这一点,那是一群企图壮大国家,想要『制造』出次世代强力领导者的人们。」 「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是的,我上次提过的人造心脏就是因此诞生的。」 (暗藏名字的心脏……) 奏咽下口水,回望着凯文那绿宝石似的眼眸。 也就是特殊机构以人工方式制造出来的『黑色心脏』。 「我只能说,参与此研究的是在东西冷战期间位于东侧的某个国家,那个国家营运着特殊机构,并且经过长年研究,成功地以人工方式制造出感化力极佳的『黑色心脏』,亚道夫是在幼儿时期被换上那种『黑色心脏』的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我取得了名为马林科夫文件的秘密数据。」 凯文抬头看着从岩石中探出头来、像在描绘弧线的水栎树后,再度将视线落在好似挂在水栎树梢上的明月。 「文件中记载着『黑色心脏』相关生产计划,推动该计划的机构已经随同国家的瓦解而解散,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而第一名的完全案例『亚道夫』的资料,和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的简历不谋而合。」 「你是说,亚道夫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成为王者而诞生的人吗?」 「不只是这样,他还是一个可以操控人心的危险存在、是天生的洗脑者,让这样的人当上领导人的话,人民将没办法再以自己的头脑思考,这正是最危险的地方。」 凯文越说越激动,继续控诉道: 「国家一旦脱离正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现在的阿斯嘉特已经步上最糟糕的轨道,怀着不同论调或疑问的人马上就会被肃清,言论封杀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命,然而更恐怖的计划 却还在持续进行。那个人才是背叛者!明明和人民约定过,直到『神骸』用尽的『归零之日』来临为止,一定会竭尽心力为民众争取福利、还发誓要让全国人民都活下来……!如今却连奥加和杭德特都被杀害……只要那个人继续当领导者,凡城人民就……!」 「所以才要杀了他吗?」 凯文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来、吞回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奏用分外耿直且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凯文。 「所以,才演变成现在的局面吗?」 「嘉手纳……」 「……别说了。」 奏弓起身子,低下头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的话实在太沉重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考虑移植这种事情。」 「把心脏带出来的人是郎尔蒂雅,她留下了马林科夫文件——」 「够了!我不想听!」 奏拼命抗拒,肩膀不停抖动,虽然早已作好觉悟,结果还是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范围。 「真是够了,我已经彻底了解你为什么必须阻止这颗心脏继续跳动,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干脆地对你说『真没办法,来吧,请动手』。」 凯文用相当哀痛的眼神看着奏。 「你又要杀人吗?」 「……」 「你不是已经杀过了人吗!你杀了亚道夫,然后还想再杀人吗?只能用死来解决这件事吗?这样一来不就和亚道夫一样了吗?这么做和为了自己的生存利益而屠杀凡城人民的家伙们有什么两样!」 「……嘉手纳……」 奏抬起头,往凯文的肩膀靠了过去。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我不喜欢这样,我还是不想就这么死掉。」 凯文的肩膀被奏用力摇晃,痛苦得扭曲着脸庞,但是奏却没有放松力道。 「你的目的是阻止亚道夫复活吧,只要这颗心脏还在我的胸膛里,亚道夫就永远不会活过来,重点是不要让心脏回到亚道夫的体内吧?既然如此,就继续留在我这里又有什么关系?根本就不用特地杀掉我啊!」 「只要那颗心脏继续在你的体内跳动,艾札克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地夺回心脏。」 「那么,只要亚道夫死掉的话……!」 凯文换上真诚的目光,像要看穿别人的心事似地直视着奏。 「……你希望捐赠者死去吗?」 奏吓得哑口无言。 「看吧,你果然希望捐赠者死去,为了得到心脏,宁可牺牲他人,若你希望亚道夫死掉的话,也不用找借口了,因为,给了你心脏的亚道夫已经死了,你却不顾亚道夫的死活,只想夺走心脏。」 「我……害死了亚道夫……」 自己刚才到底顺口说了什么?奏终于惊觉自己话中的意思,对于自己竟然变得这么可怕而感到惊恐不已,只是不断地甩着头,气若游丝地说道: 「不……不是,才不是!」 「那又是怎样?你不归还心脏的话,亚道夫就难逃一死,亚道夫死去的瞬间,你就再也不能说心脏是别人提供的,这下就变成是你从亚道夫那里夺走了心脏。」 「不是,才不是!不是那样!……不可能、也不可以从活人身上取得心脏啊!只有脑死的人能捐赠器官。可是,亚道夫还没死……只要归还心脏的话,他的生命就得以延续……所以我必须将心脏还给亚道夫,把心脏……我不信!」 奏紧抓着凯文的肩膀,哀求似地大叫着: 「那我该怎么办?我真的非得归还这颗心脏不可吗?但是心脏怎么能说还就还!太没道理了!可是,不还的话亚道夫就会死,明明还活着却得受死,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还在呼吸的亚道夫……」 「嘉手纳……」凯文用力抱住奏。 「我到底……该怎么办?」 奏依偎着凯文,任由泪水决堤。 少年的恸哭划破了瀑布的巨响,回荡于月夜的溪谷间。 ※ 月亮已经溜到好远好远的地方,躲到岩壁的后头。 马黛茶也完全凉掉了。 奏面容憔悴地坐在岩石上,抱着膝盖。 月夜的森林早已归于宁静,巴拉姆们像颗球似地蜷曲身子躲在岩石底下睡着了,耳边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夜啼,凯文在不远处静静地守护着眼前的奏。 「艾札克……果然想从我这里夺回心脏吧。」 奏终于有气无力地开口说话。 「是的。」 「我果然被他骗了吗?」 凯文没有作答,奏垂下眼皮,心中悲痛莫名。真悲惨、真难堪,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眼泪却在同时夺眶而出,擦了又擦,泪水还是不断自眼角滴零而下。 「亏我这么相信他……」 凯文始终不发一语,只是直直地盯着他。 「……那么,凯文,虽然你认为亚道夫是一个不该继续活下去的人,但我却无法妄下定论,无法评断谁是谁非,我没有那个资格,因为我只是个受赠者。」 器官移植的受赠者不得以医学以外的理由——也就是用捐赠者身分等理由拒绝移植,这就是捐赠者与受赠者之间的关系。不管移植有什么内情,自己也只能采取旁观者的立场,奏一直这么认为。 缠绕在山毛榉上的蔓藤像拉响拉炮后洒出来的彩带般,随心所欲地往溪流垂下,树枝的剪影在半空中构成某种图形;奏忧伤地抬起头来。 「我还是不能让你杀死我。」 「嘉手纳。」 「受赠者不能从『还有生还机会的人』身上取得 心脏,既然知道捐赠者还活着,就必须将这颗心脏……还给人家。」 「那么做的话,你也会死的!」 「就算会死掉也必须这么做!没办法,我当然一点也不想死,可是,也不能将还活着的人的心脏据为已有呀!」 「嘉手纳……」 「在心脏归还给亚道夫以前,我必须好好地活下去,在那之前必须好好保护心脏。」 奏拭去鼻水,抬头仰望夜空。 「反正我注定要死,是要把心脏还给亚道夫呢,还是被你杀掉呢……命中早已注定好了,一定。」 奏的眼眶中含着泪光,但是他却耸耸肩笑了出来,强装坚强地数度吸着鼻子,努力说服自己:我一点也不后悔,无论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能够活下来就已经很幸福了,该满足了,只不过—— 「为什么会流下这么多泪水,为什么……?」 哀痛的情绪彷佛要撕裂胸口。 奏不停用修行僧服的袖口擦拭眼泪,再次紧紧地抱着膝盖。 「早知道会这么难过……当初就不应该选择活下去!」 自己最相信的事物全都是谎言,自己最喜欢的笑容也是装出来的、都是虚构的,假装要保护我,事实上只是在保护心脏,隐藏在温柔笑容背后的那颗真心,随时都准备要从我的身上夺回心脏…… ——你有想过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保护你的吗? ——我喜欢奏,真的很喜欢。 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是这么相信你! (艾札克!) 凯文哀痛地倾听奏极力压抑的啜泣……但是他的耳朵捕捉到溪流对岸有人踏着杂草前进的脚步声,灵敏地察觉有异后,马上像野兽一样摆好防卫姿势,将手伸向插在大腿侧边的皮革刀鞘内的「黑曜石刀」。 「嘘,安静。」 发现有人接近,奏也抬起他哭得红肿的眼皮,凯文提高警觉地将视线移至昏暗的对岸,压低嗓门说道: 「对方似乎已经发现你的行踪。」 「发现我的行踪?谁?艾札克吗!?」 「是吉多。」 凯文紧盯着幽暗的森林深处简短回道,用压抑的语调悄声说道: 「艾札克恐怕已经被解决了,吉多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你的身上。」 「什么?这么说,艾札克他……!」 凯文神情紧张地从刀鞘中拔出「黑曜石刀」。吉多是赫尔穆特派来取代受伤倒下的亚蓝的凡城派超骑士,人称『天生的暗杀者』,擅长最为凶狠的暗杀术,他和亚蓝不同,不是一个懂得人类情感的对手,他一旦锁定攻击目标,绝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之解决。 (怎么办?) 他不是说得通的对手,而且自己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狙击心脏。 (可是,现在……) 「滚出来,吉多!」 凯文朝着漆黑的对岸大叫。 奏也循着凯文的视线紧盯着黑暗的远方,杂草丛生、往前突出的岩壁上突然出现一道散发着诡谲气息的黑色人影。 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杀气瞬息逼来。 凯文的额头也流下汗珠。 用青黑色头发盖住单眼的吉多,正站在岩石上俯瞰此处。 第五章 吉多 一看到他,奏不禁全身发抖。 这个男人是谁?总觉得这个人的气息有异,看起来既像人,却又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到底是为什么呢? 「别离开我身边。」 凯文悄声提醒奏,并且挺身而出。 「吉多是印度教修术者,和日本的密宗基础相同,所以占尽地利优势。」 「印度……印度教吗?来自于印度的修术者……」 「此外,那家伙全身都经过各式各样的改造。」 「改造?」 凯文抬头望着岩石上方,再度拉高嗓门问道: 「你把艾札克怎么了?吉多!」 前额的长发垂下并遮盖住半张脸的吉多,正站在对面的大岩石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边。 额戴金属雕刻饰品、用皮革面罩遮着嘴,露出的仅有左眼,根本读不出他的表情。 「追丢了。」 「追丢了?你不是打败艾札克了吗?」 「打败了,可是追丢了,不过确实有击败。」 连说话都异常简洁,他穿着清楚呈现出单薄身形的黑色装束,有点类似潜水衣,又细又长的手臂等部位酷似巴拉姆,看起来不甚健康的体态更增添几分诡谲气氛。 「那就是目标吧。」 凯文毫不掩饰地护着奏。 「我要亲手解决这个家伙。比起这个,你已经解决艾札克了吗?无法确认他的生死前,我可不承认你已经完成任务!」 从双方的口气听来,统领作战的一方似乎是凯文,无论是对艾札克或是吉多面言,凯文都较为年长,这个地位高于他们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很难想象他和奏一样只有十五岁,虽然现在的姿态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不过因为艾札克曾经说过神乐崎卓与他「原来的肉体年龄非常相近」,所以,年龄上和奏应该不会相差太多吧。 (即使骑士学校的事是胡扯的,凯文还是算是他们的学长……?) 「赫尔穆特已经直接对我下达破坏心脏的指令。退下,凯文。」 吉多亮出手上的金刚杵,约莫两颗拳头大小的金刚杵是两端皆安装着刀刃的武器。 「心脏由我来下手。」 「不行,吉多,这不是你该负责的,而是我的责任。」 「你不是下不了手吗?」 吉多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已经摆出「弗栗多之舞」的预备动作。 「你不下手就由我来。」 奏吓得背脊直打寒颤,他那有如傀儡般的动作正是不对劲的地方,奏想起了小时候看到巴里岛皮影戏而吓得哭出来时的感觉,虽然美丽,却令人不舒服,吉多的舞蹈中潜藏着一股热带地区的神祇特有的惊异之感。奏往后倒退的剎那间,视野中已经不见吉多的身影,他飞快地从高耸的岩壁俯冲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起金刚杵往奏身上挥砍过来,而凯文则利用「黑曜石刀」挡住金刚杵,在岩地上激起阵阵火花。 「不准出手,吉多!」 「你在干什么?」 「时机还未成熟……」 凯文藉由冲力躲过吉多的攻击,两人维持着适当的距离相互对峙。吉多仍然像皮影戏偶似地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 「赫尔穆特已经下令,发现目标立即解决,现在正是时机。」 语毕,吉多再度对奏发动猛烈攻势,凯文迅速挡在前方,一面防御着对方的攻击,一面大叫着「巴拉姆,保护他!」,巴拉姆们闻声立即从岩石后方飞奔而出、将奏团团围住。在狭窄的岩地上,凯文和吉多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一对一攻防战。 「为何阻拦我?」 凯文并未回答吉多的问话,接二连三地以「黑曜石刀」挡住急速攻来的金刚杵。阻拦者格杀勿论!吉多的脑海中被输入这样的旨令,现在已经将凯文视为妨碍者。 「对神蛇纳加(注:于早期吠陀神话中登场的阿修罗神族之巨蛇。)献出鲜血!」 大声咏唱之后,他利用金刚杵的尖端划破自己的手掌,然后大步往后退,将流出的鲜血涂抹在树根,剎那间,好几条树根宛若活蛇似地从地下窜出,画下一道弧线,并且对奏发动一连串的攻击,凯文也展开反击。 「一切草木将随山之心脏鼓动!黑夜神(注:黑夜神(tezcapoca),阿兹特克神话中羽蛇神的对手,拥有最强大的力量。)之禁术!」 凯文将「黑曜石刀」刺入岩石,画起符咒,「黑曜石刀」的轨迹立即染成鲜红色,受到吉多法术控制而失控的树根立即爆裂开来,像蔓藤似地在空中扭曲。 奏吓得目瞪口呆。 (这是……?) 凯文的头发变成鲜艳的绿色,这是可以操纵植物的阿兹特克法术,凯文为了对抗吉多的印度神术不断施展阿兹特克神术。 「为何阻拦我?」 面对吉多的再次询问,凯文仍未答腔,只是用痛苦的表情将「黑曜石刀」指向对方。 凯文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和同伴作对到底有何涵义。 (〈太阳神护身术〉的效力正逐渐消失……) 证据就是吉多攻击奏的时候,完全没有受到法术干扰,那是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就会予以反击、直接攻击刺客精神的防御术,是古埃及人为了保护法老王免于被暗杀而创造出来的,以太阳神为依据的咒术。奏的左胸上有郎尔蒂雅以圣油绘制的「荷鲁斯之眼(注:王权守护神——鹰神荷鲁斯(horus)的失落之眼,荷鲁斯的左眼代表月亮,右眼代表太阳,象征圆满与完美之意,是埃及的护身符。 )」随时驻守,以监视暗杀者,人的眼睛当然看不到,只有精灵巴拉姆的眼睛才可窥见,现在就连「荷鲁斯之眼」的效力也在逐渐消失。 不过,应该还不到完全无效的地步,照理说应该会率先排除像吉多这么厉害的暗杀者。 (难道对吉多无效吗?) 吉多这个男人缺乏感情起伏,而〈太阳神护身术〉会对负面感情产生反应,因此对原本就没具备感情的攻击无效,这也是采取间接物理攻击有效的主因——吉多是机械吗! 「你会杀掉那家伙吧,凯文。」 吉多再度以平淡的语气质问,凯文却毫不退让,心想若自己现在却步,吉多必定会将奏解决。 「朱德他们要来了,快动手。」 (我……要杀这家伙……?) 凯文回头望着奏,他当然是为了杀奏才追到此地,要赶在被朱德他们夺走心脏并带回阿斯嘉特前刺杀心脏,绝不能让那个人复活,为什么非要牺牲凡城的子民不可?阻止那颗恶魔的心脏继续跳动是最优先顷目。 不能让亚道夫苏醒。 可是,心里某处却踩了煞车,凯文陷入痛苦挣扎。 (把这家伙……) 「你会解杀掉他吧,凯文。」 吉多步步逼近,奏吓得根本无法动弹。 「……凯文!」 (把这家伙杀了!) 凯文闭上眼,像要斩断一切似地,重新举起「黑曜石刀」大声咏唱: 「遵从羽蛇神之旨誓,呼唤豹之剑!」 「黑曜石刀」立即发出祖母绿光芒,凯文毫不犹豫地将恢复原貌的短剑挥向吉多,吉多一瞬间止住呼吸,奏也大叫出声。 凯文有如利刃般沉静,眼睛清澈无比。 吉多大概从未想过凯文会反咬一口,面无表情地微张眼睛,注视着朝向自己、并非朝向奏的利刃说道: 「你要杀我吗?」 凯文看起来很痛苦,吉多则怒目相向。 「给我这条命的,不就是你吗?」 「 咦!」奏大吃一惊,根本来不及探究那句话的意思,吉多再次施展「弗栗多之舞」,金刚杵开始闪耀出暗红色的光芒,就在凯文蹲低身体的瞬间,热带邪神已经带着杀气跳起舞来,吉多将死亡之舞的矛头锁定凯文,然后发动攻击。 风声大作,凯文用豹之剑挡住致命一击,他终于和同伴反目成仇了。 (凯文,你竟然……!) 在奏的面前,两人不断挥舞的武器轨迹,在天空构成一幅由两道光芒描绘而成的效果线图画,宛如缝纫机车针似的高速攻击让奏看得目不暇接,刀刃与刀刃眼花缭乱地相互碰撞,用高速刻画出巨响,声音像攀登高峰似地越变越尖锐。奏的心情非常紊乱,凯文已经将昔日战友视为敌人,现在,凯文显然是为了保护奏而和凡城派的超骑士决一死战,这是不被饶恕的背叛行为。 (究竟是为什么?为何要保护我,你不是要阻止心脏继续跳动吗?) 对手既不是艾札克,也不是牛头人,他是同伴。奏的心中不仅没有喜悦,甚至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这么做将来要如何收拾残局啊! 「呜喔喔喔喔!」 结果,凯文的〈豹之剑〉砍中吉多的额头,金属雕饰随即断裂,露出下面的额头,奏为之一震。 (骗人,眼睛!?额头上有眼睛!) 轰隆——!近距离内的空气伴随着巨响爆炸开来,霎时,心脏就像被巨掌推了一把,受到不小的冲击,鼓膜差一点就要被震破。击出巨响的是吉多,受到正面撞击的凯文毫无防备地往后仰倒。 「什么,凯文!」 奏赶紧冲上前去,他亲眼目睹吉多的左手像「长脖子妖怪」似地朝着自己伸长而来。 而且,手的顶端并不是「手」,而是长相非常骇人的人面怪物。 「哇呀!」 怪物张大嘴巴,对准奏的喉头像眼镜蛇般地露出毒牙,准备咬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凯文飞奔过来撞开了奏,代替奏被怪物的毒牙咬中颈子。 「凯文——!」 ※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倒栽葱地倒在山坡上。 艾札克微微睁开眼睛,这里是杉木林?可以看见树梢上方的夜空,倒在地上的身体约有一半以上埋在去年掉落的落叶堆中。我为什么会躺在这种地方?迷蒙之中,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赶忙站了起来,发现腹部立即传来像被火灼伤般的刺痛。 (对了,我被吉多击败了。) 脑海里只依稀记得自己被吉多击溃、滚下山坡前的事情,自己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候昏了 过去,身体因为发烧而沉重得有如铅块。皎洁的月亮高挂天边,只要仔细找不难发现我倒在这里,但是吉多却没有给我致命一击?太不可思议了。 (想放我一马吗?但他不是会轻易放过目标的人……) 转过头去,总觉得地面上发出微光,还以为是地上长了光苔,凝神细看才吃了一惊。 (好惊人……) 是精灵,许多精灵彷佛是萤火虫似地群众在自己身边,艾札克果然和日本土地的磁场非常契合。 (原来如此,是你们把我藏起来,所以才没被吉多找到的吧。) 精灵们的波长十分柔和,他们似乎是以这些杉木为家的精灵,艾札克觉得自己好似被蒲公英的棉帽包裹、慢慢恢复平静,然而,受了重伤的身体像被烙铁烫到般传来一阵剧痛,受伤部位原本可以倚靠戒指复原,但是无法复原的原因艾札克也很清楚。 吉多的左臂是「魔物之臂」,为了替代过去执行任务时失去的左臂,吉多的左肩到手指之间寄宿了一只名为「希德拉」的魔物,此魔物具有强烈的剧毒,一旦被咬到,几乎所有生物都会一命呜呼,是不容小觑的全新手臂,艾札克的腹部就是被这家伙咬伤的。 (再这么下去的话,一定会毒发身亡……) 艾札克仰望着树梢顶上的夜空,茫然地想着。 (奏。) 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而哥哥也跟着死去的话……艾札克的脑海中浮现出远在阿斯嘉特时的兄长身影并且阖上双眼,觉得这样也不坏,只要自己死了,就永远无法取回心脏,哥哥也会跟着死去…… (那么,就可以让奏活下来。) 和哥哥一起离开人世便可以一偿宿愿,因为若自己活下来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乐于见到哥哥死去,所以,假使能和哥哥一起离开的话,何尝不失为一种幸福。 为什么呢?一想到死,心灵就感到无比平静,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遭,脑海中充满无法排除的纠葛。如果选择活下去就必须持续战斗的话,那么不妨藉由死亡的诱惑来麻痹脑部、获得抚慰,就像这些精灵们一样回归安详。 忘却即将灭亡的国家、忘却即将死去的人民、放下所有重担。 (奏,如果这么做能成全你的未来的话,我愿意……) 艾札克紧握着胸前的卢恩符文宝石,精灵像点点萤火虫般翩翩飞舞,躺在发光的棉毛垫上,艾札克再次睁开眼睛……不!不行,就算哥哥死去,凯文他们还是会继续锁定心脏吧,也不能保证奏就会因此获得安全,若是自己死了,不就正中他们的下怀了吗? (在这里死去一点也不值得。) 耳朵灵敏地捕捉到踏着潮湿落叶的脚步声,有人正慢慢地朝这边靠近,艾札克护着伤口翻过身去,使自己伏卧在地面上。谁?是吉多吗?……还是? 手电简的灯光照向这边。 「是艾札克吗?」 过亮的灯光模糊了视线,但是光听声音就可以知道来者。 「你是……」 ※ 「凯文,喂!振作一点!凯文~~!」 奏紧紧地抱着无力地瘫靠在自己身上的凯文,魔物的毒牙咬到颈动脉的正上方,左右两侧的伤口不断喷出鲜血,周围肿起且变成暗紫色,简直像被吸血鬼咬到。 吉多呆立在原处,没想到左臂的怪物真的会咬伤凯文。奏狠狠地瞪着吉多大叫: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这个……!」 心跳越来越强烈,受到奏的怒气影响而溢出的黑色心脏脉动波,逐渐夺走吉多的卢恩符文宝石光芒,连金刚杵的光辉也遭到黑色波纹侵蚀,慢慢地消退下去。 (雷神之杵被……!) 「绝不饶你!」 奏大叫的同时,背后突然冒出一股巨大的黑色气焰,并且逐渐显现出人类的姿态,那是一尊抬起右手和右腿、竖起左手手指摆在腰际的异神;吉多神情凝重。 「湿婆……怎么会。」 湿婆为印度的主神之一,有三只眼睛,是『掌管破坏与创造之神』,除了会引发绝望之死和极尽破坏之外,还被称为「跳舞之王」,是可藉由跳舞来创造世界的高阶神明。奏的身上居然显现出如此厉害的湿婆,连强者吉多也不得不感到震撼。 长相凶恶的湿婆对吉多发动攻击,吉多拼命往后闪避,接着往下游处的岩壁逃窜。 「别逃!」 奏追了过去,发现吉多边跑边剥去身上的连身紧身装束,突然像融入岩石中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失了,怎么会!?) 奏慌张地观望四周,但是根本不见吉多的身影,难道他施展了瞬间移动!? 追丢吉多的奏终于回过神,赶忙跑到凯文身旁,他被怪物咬伤颈部,一共有四个小孔,伤口虽然正迅速愈合,但是凯文的额头却滴下豆大的汗珠,并且痛苦地喘着气。 「凯文,振作一点!」 「……魔物的一部分寄宿在你的体内吗?」 凯文也和吉多看到 了相同的景象,奏恍然大悟地说道: 「那是藏王权现啦,鹰山先生让我吞下了符咒。」 吉多似乎不知道日本的固有神祇藏王权现,因为藏王权现看起来好像在用动感十足的姿势跳着舞,而且同样拥有三只眼睛,和拥有青黑色肌肤而被称为「青颈」的湿婆颇为相像,所以吉多大概是在慌乱之中以为自己看到湿婆了吧。 「你没事吧?刚才的手臂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怪物的脸浮在上面?」 「那是希德拉,吉多没有左臂,所以装上魔物当作义肢。」 「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奏发出惊叫,凯文痛苦地点了点头。 「问题是希德拉的牙齿上有剧毒。可恶,真该死……」 「喂,振作一点!什么意思?你不会因为毒素扩散而死吧……」 「那是迟早的事……光靠戒指没有办法解毒,又没有时间制作血清……」 奏脸色苍白。死?凯文会因为毒发而身亡吗? 「医院!必须赶去医院!」 「没用的,这里根本没有希德拉的血清……」 「可是再这么下去,你真的会死啊!」 对了,记得好像在哪一本漫画中看过,只要吸出毒血就可以得救,于是奏毫不迟疑地抱住凯文,把嘴贴近颈部的伤口、打算吸出毒液。凯文惊讶地推开奏,奏却用力抓住他,模仿漫画中看过的情节,反复不断地吸出毒血,然后吐掉。 可惜毒素早已慢慢地扩散至全身,奏撑着逐渐失去知觉的凯文说道: 「让我来背你吧,我会背你到宿坊!」 「凭你的力量……不可能……」 「没有不可能的事。别小看我,我可是每天都有做伏地挺身!能背多远就背多远。」 奏背起凯文,毅然决然地迈开步伐,尽管小腿的伤突然传来疼痛,奏还是咬紧牙关,忍着痛楚寻找山路,然后在大岩石后方找到了延伸到天狗岩的铁制台阶。奏背着凯文开始缓缓往上爬,可惜这并非普通的台阶,它像梯子一般陡峭,而且不断地向上延伸。 (可恶……绝对不能认输,一定要救他。) 凯文开始发烧,全身瘫软的他变得比想象中重,紧紧地压在奏的背上,急促的喘息声不断传人奏的耳里。 「吉多的左臂……是因为我而……失去的。」 「咦?」奏回头望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凯文,见他意识模糊地继续说道: 「前往苏美尔遗迹(注: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中最古老,同时也可能是地球上最早诞生的文明。)出任务时,我们遭到邪恶精灵攻击,他为了保护我,左肩至心脏部位整个被咬掉……我为了救他绞尽脑汁,结果使用了阿兹特克禁术……」 「禁术?」 「将魔物黏合到人体上的技术。」 奏又是一惊。 「为了修补支离破碎的心脏,我将希德拉……附着在他的身上。希德拉是苏美尔的魔物,像生长于地面的植物一样有根、半永久地持续生长,并且会吃掉旅客。我拔出希德拉……黏合在吉多的身上。」 「那、那个怪物是你做的?」 「……当时只是为了急救,没想到吉多似乎相当中意那只怪物。事实上,利用戒指说不定也可以让手臂再生,他却乐于以活的魔物作为义肢,将其当成身体的一部分,那件事成为契机,从此……他越来越热衷于……自己的肉体改造……」 凯文趴在奏的背上,仿佛在说着呓语。奏气喘吁吁地爬着台阶,不断冒出汗水。 「我很聒噪吧……」 「继续说话,这是避免失去意识最好的办法,是我在医院里学的。肉体改造?你是指额头上的眼睛吗?」 「不只那个……像刚才的空气炮就是抹香鲸的冲击波,是从额头释放的。他之所以会突然失去踪影,是因为身上植有墨鱼的色素胞……所以可以变化成周围的颜色,让人看起来像是失去了踪影。他已经将各种动物的特性融入自己的身体,甚至将女王蜂的甘油注入血液中,即使到了严寒地区体液也不会被冰冻,到了极地依然可以活动……」 是这样呀,奏心想。戒指的变身能力似乎也可以作为此用,不断吸收遗传基因便可毫无限度地改造肉体,吉多给人的异样气息就是这个原因吗? 「肉体改造的狂热分子啊。他说他的命是你赐给他的,就是指那个禁术吗?」 「……是我害的……使用了那种禁术之后,吉多变得越来越偏离人类,只对自己的躯体有兴趣、完全不关心别人……所以才会那样……」 漫长的台阶使双腿疲惫不堪,越来越抬不起脚步,身上还背着一个人的重量更是可想而知,不过,奏连吭都没吭一声。 凯文的呼吸越来越浅、越来越急促。 「……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吧,你不是救了我吗?」 所以这次轮到自己了,因为凯文身为刺客却挺身保护自己,而且还为了我和同伴战斗。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救你!」 「嘉手纳……」 终于爬到台阶的尽头,膝盖不停颤抖,奏急促地喘着气,心脏简直快要爆裂开来。他重新背起凯文注视着前方的山路。尽管脚上的伤疼痛不已,但是一切都还未结束,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凯文的胸膛紧贴着奏的背部,深深地感受着温暖背部底下的「心脏」。 自己企图阻止跳动的心脏,现在就近在咫尺,真是讽刺。 以前也曾经像现在一样,在这么近的距离互相感受对方的心跳,封存于心灵深处的美好过往几乎快要决堤而出,一想到打从心里互相信赖的好朋友亚道夫,凯文就心痛如绞。 ——凯文,你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呢? (亚道夫……) 凯文皱着眉说道: 「……别把心脏还给亚道夫。」 「咦!?」 「……想还给他的话,我就必须杀了你,将它留在你的胸膛的话,我就不杀你……」 「凯文。」 「我会帮你寻找……可以免于一死的方法。」 凯文的呼吸相当紊乱。 「所以,活下去吧,以后也……一直……」 奏的眼眶中盈满泪水,满头大汗地走在月夜下的杉木林中,心灵深处却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极力隐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凯文……」 凯文趴在奏单薄的背上,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他已经不再迷惘。 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黑色心脏』的传说……尚未结束……」 毒素扩散开来,凯文忍着发高烧的不适感继续说道: 「据说,把我们的祖先封锁在〈无的世界〉的人,将封锁法记录在某处……」 「记录?在哪里?」 「好像是魔石制造而成的石版……但是藏在绝对不会让人找到的地方,据说它『在水中就会变成水,在火里就会变成火,在泥土中就会变成泥土』……是人类不可能发现的传说石版……〈洛基的隐匿石〉。」 奏瞪大眼睛反问: 「洛基的……隐匿石……?」 「而且没人能解读出上面记载的文字,据说只有『黑色心脏』的持有者才能懂……」 凯文因高烧而恍惚地继续说明: 「阿斯的家伙们……需要亚道夫,为了那些暧昧不实的神话……不愿抛弃任何一丝希望,他们认为若能找到石版、解读出内容,说不定就能知道解除阿斯被封锁的办法……我当然不相信那种事情。假使方法真的存在, 历代的超骑士们早就……」 「凯文,你没事吧!?」 他的口齿越来越模糊,或许是快要支撑不住了,趴在背上的身体突然变得加倍沉重。凯文自嘲地说: 「不过……即使阿斯的家伙愿意面对事实……艾札克也绝对……不肯面对吧……」 「凯文?喂,凯文!」 凯文没有响应,糟糕,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奏使尽全力加快脚步、疾走于夜间的山路。刚才的话不会变成遗言吧,开什么玩笑!我绝对不准你就这样死去! (该死,要是有手机的话,不就可以求救了吗!) 奏使出火灾现场会引发的那种蛮力,几乎用跑的穿越山林,巴拉姆也迎头赶上,仔细一看,手上拿的正是奏的手机,似乎是他们专程去找回来的。 「你们还满机灵的嘛!」 奏并未停下脚步,笨拙地以单手打着电话,但是电池快要没电了。都怪自己在收讯不佳的地点也不关机省电,幸好电池标示还有一两格,想了许久,奏终于决定打电话给美咲。 凌晨两点多了,美咲却还没睡。 「……山濑?大事不妙,有人受伤了,马上通知鹰山先生或冲山和尚,还有快叫救护车!」 ※ 「奏,你没事吧!」 远足路线入口处的长尾平广场上,以鹰山为首聚集了一群大人,他们将地图摊在木头桌子上,正准备上山搜救。 听说鹰山和被天狗袭击的奏失散后,独自一人在山上搜寻过一遍,大概是受到天狗的妨碍,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听说他也去过奏所在的瀑布搜索),因此认为是发生「神隐(注:泛指孩童失踪,也被认为是被天狗、神灵等超自然现象隐藏起来。)」, 只好暂时回来讨救兵。 「美咲刚才打电话回来过。就是那个孩子吗?受伤的人又是……?」 失踪的奏带回一位陌生的少年,鹰山也大感讶异,奏将背在身上的凯文放下,让他躺在椅垫上。 「他的脖子被有毒的东西咬到,必须快点解毒才行。」 「毒?被蝮蛇咬到了吗?」 鹰山看过伤口后又触摸了凯文的脸颊、脖子等数个部位,然后把奏叫回来。 「这个伤口不是一般动物造成的吧?」 「你看得出来吗!」 奏于是将遭到怪物攻击的经过重新描述一遍,一般人听到他的言词一定会嗤之以鼻,不愧是御岳的御师,只见他立即下判断。 「这种伤不是医院救得了的,不用叫救护车了,马上将他运到我家。」 「鹰山先生……凯文他……有没有救?」 「我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我想试着让他饮用大口真神的头骨。」 大口真神的头骨?奏睁圆双眼,鹰山点了点头。 「当御岳的御师治疗被『狐狸附身』或『中蛊』的病人时,都会将其头骨削切后让病人服用,这招对邪灵也相当奏效,不过……」 鹰山的表情异常凝重,凯文身上的毒显然非常棘手,是否能解毒似乎必须放手一搏,鹰山并未多言,只说了声:「总之交给我吧。」 「除此之外,等一下还会用到清水,必须到绫广的瀑布汲取。」 「我去!」 「你不能去,让御师们去吧,因为你尚未完成大口真神的神谕,所以还不能随意乱跑,况且,我们还不知道艾札克的行踪。」 奏心惊胆战地问道: 「艾札克还没回来吗?难道……他被吉多……」 「总之你也一起回宿坊,顺便报警。」 奏思考过后,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 「……我去内院吧,反正警察来也帮不上忙,我必须获得大口真神的主公认可,并请它助我们一臂之力。我自己去就好,吉多还在山上,总不能连累到大家。」 「不行。」鹰山立即反对,那不是可以在半夜单独前往的地方,没有御师的陪同也无法求得好的神谕。 「而且,艾札克也曾经拜托我,必要的时候,希望我能代替他保护你。」 「艾札克拜托的?」 他或许早已预料到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是,艾札克想保护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心脏,一想到这件事,胸口就难过得纠结在一起,不过,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我一定要去,请让我去。没问题,刚才吉多已经逃走了,我一定可以顺利前往内院。」 「巴拉姆。」脚边传来微弱的说话声,横躺的凯文微微睁开眼,奏赶紧低头问道:「你没事吧?」凯文脸色惨白,痛苦地喘着气说道: 「……保护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他一根汗毛。」 凯文对旁人看不到的巴拉姆发出命令后,将视线落在奏身上。 「嘉手纳,带着这个……」 他从大腿的皮革刀鞘中取出长度如指挥棒的〈槲寄生的尖枝〉,就是在学校破坏了〈达德洛斯迷宫〉的那根圣武器。 「这是引发诸神的黄昏的槲寄生……你的『黑色心脏』一定懂得如何使用。」 奏从凯文的手中接过〈槲寄生的尖枝〉,上面还留着节孔,是一枝硬如橡树的树枝。 「卢恩符文宝石……将成为意志的媒介,如何使用端看你的意念,用法可说是无限的……就把它当作魔杖吧……」 「咒语呢?。」 「……你的……心跳。」 凯文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奏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烫得惊人,凯文气若游丝,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 「……记住……我不是在保护『心脏』而是在保护『你』……绝对不能死,绝对!」 「去吧!」凯文说道。奏再度紧握他那因蛇毒扩散而沸腾似地发着高烧的手,毅然决然地抬起头来。 (前往内院!) 奏再度奔向夜色中的山林,月亮已经高挂半空中,山路远比刚才昏暗,不过,或许是因为身体已经习惯山路,所以脚程并未变慢,奏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像山上的野兽。 (我不再孤独,因为我有亚道夫的陪伴。) 奏一面尽可能地加快脚步,一面鼓励自己。依照凯文的说法,心脏原主人『亚道夫』说不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不过,活在自己胸膛内的亚道夫是一位以「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来鼓励自己的善良少年。 而且,四只巴拉姆也陪在身旁,右手上还有〈槲寄生的尖枝〉。 (一定得去,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看到渴望活下去的人就会想要帮助对方,这就是人的天性。 艾札克的话浮现在脑海中,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重要的是开创未来,努力活下去的价值不就是在这里吗? (大骗子!) 奏将鼻子深处涌出的酸意归咎于天气太冷,然后沿着路径攀爬陡坡。 (你明明只想从我身上夺走心脏,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帮助我。) ——日本人做约定时,都会这么做对吧? 视线因泪水而逐渐模糊……明明打过勾勾的。 (你和我约定过不说谎的!) 奏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抱着一线希望,他还想继续相信艾札克。可是,凯文对自己说的话大概都是真的,虽然令人难以置信——比起来,艾札克他们的说明似乎较为实际,容易让人信服,然而,凯文急迫的话语却潜藏着能将几近绝望的人拉回来的力量,而凯文舍身保护自己的行为,不就证明了他说的是实话吗。尽管如此,奏还是很想相信艾札克,即使欧洲器官移植网的职员身分是伪造的,奏还是想相信他,相信他不是一 个明知道会害死自己还执意要夺走心脏的人。 在前方带路的巴拉姆突然停下脚步,并且示意奏停下来,夜路前方似乎有某种东西。 两只野兽般的生物正在激烈扭打,是一只酷似大型鹫鸟的生物和一只鼬鼠大小的生物,观看的同时,野兽发出刺耳的咆哮,大只的野兽压制住小只的野兽。 「住手!」 奏不由自主地举起槲寄生的尖枝挥向鹫鸟,鹫鸟因此往后方飞去,张开「尖嘴」朝着奏大声威吓。 (这……!) 这不是普通的鹫鸟,而是一只外观相当奇特的异兽,顶着酷似鹫鸟的猛禽类头部,身上长了一对巨大的翅膀,奏觉得很眼熟,这不就是名为狮鹫的精灵兽吗!? (虽然比上次见过的还小,不过没错!是狮鹫!) 奏迅速举起〈槲寄生的尖枝〉痛击往自己飞扑而来的狮鹫,激起激烈的火花,狮鹫发出有如狗般的惨叫,张开翅膀逃往山坡。 (糟了,狮鹫也在这里的话,难道是……凯文的敌人——阿斯派的人也来了吗?企图夺回心脏的家伙们也来到御岳了吗!?) 那是雪女事件的空战中,奏从战车上摔落时救了他的精灵兽,与其说是救了奏,不如说是在保护心脏吧;〈达德洛斯迷宫〉也是靠希腊神术布置而成的。 (果然是朱德先生……) 回过神来,奏才赶紧跑向被狮惊攻击的野兽身边,它全身瘫软地倒在地上。死了吗?正当奏这么想而低下头查看时,突然哇地大叫一声,因为野兽长得非常酷似大口真神。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小!」 那是一只鼬鼠大小,却神似大口真神的生物,约是河畔事件中见过的大口真神的十分之一……却也不是和大口真神的源头相似的「狼」,和御狱神社的狛犬长得一模一样,它似乎是为了驱赶精灵兽挺身而战,结果不仅受了伤,腹部的一部分也像腐烂的水果似地受了重伤,惨不忍睹。 「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等等,让我用这个试试看。」 奏一面祈祷它能康复,一面以槲寄生的尖枝轻轻触碰它,尖枝再度冒出火花,娇小的大口真神受惊地跳了起来,然后又渐渐倒下去。 「对不起!这个东西根本没用嘛,哪是什么魔杖呀!」 这么做非但没有治好它,反而差一点要了它的命,但是奏又不能置之不理,只好迅速抱起酷似大口真神的小型生物,就像抱着小猫小狗似地往内院的道路狂奔。 (怎么办,怎么办?别死啊,死了的话,大口真神绝对不会原谅我的!) 终于来到最险峻的地段,鹰山说过这里必须靠铁链才能爬上去,可是奏的手中抱着动物无法攀爬,心想干脆把它和槲寄生的尖枝一起放入头陀袋中,好不容易才得以攀爬。 奏默默地在险峻的山路上爬了三十分钟左右。 「……到了!」 终于到达内院,奏挑战体力的极限爬上来了,结果比预定时间更早抵达。古老的神社就坐落于茂密的杉木林中,这里没有灯火,伸手不见五指、恐怖异常,要不是状况危急,奏一定会吓得缩成一团。 这座神社的正式名称为「奥宫男具那社」,供奉着日本武尊。日本武尊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英雄,景行天皇的儿子,他奉父亲之命讨伐熊袭、平定东国,就是鼎鼎大名的草薙剑持有人,据神社内的记载,武尊东征后曾经于御岳扎营,平定东国的回程行经御岳时,曾经将铠甲和武器藏在这里的岩仓中,这一带因而取了「武藏」为国名。 奏从头陀袋中抱出小小的大口真神,并且抱在怀里,再将鹰山准备的一套神器排放在神社前的石阶上,然后将槲寄生的尖枝插在和服裤的绑绳,面向神社。 奏从怀中取出祝词,凭借手电筒的光线开始咏唱咒语: 「……高高在上……明贤的……不对,贤明的、大神社里的……」 刚开始咏唱时,奏因为不习惯所以念得结结巴巴,最后,心急如焚的奏干脆丢掉祝词,跪在神社前大喊: 「神呀!拜托您,请助我一臂之力!请告诉大口真神我不是坏人,请您惩除恶人……不对,我的朋友快要死掉了……请您先救救他吧!」 愿望实在太多了,奏焦急地将头贴着地面继续说着: 「请您帮助我们!请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您是怎么想的呢?该把心脏还给亚道夫吗?还是说,因为亚道夫是坏人,所以不可以把心脏还给他呢?我不想死,不过,假使因为不想死就将心脏占为已有,我不就变成偷心脏的小偷了吗!」 奏早就将拜佛的仪式忘得一乾二净,抬起头持续诉说: 「是不是因为我舍弃了上天赐予的独一无二的心脏、接受了别人的心脏,所以惹您不高兴?假使真是如此……那我无话可说,但至少请您救救凯文,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如果连这个都不行的话……」 奏看着酷似大口真神的生物,接着说道: 「至少救救它吧!不要让它死掉,神啊,请救救这个小生命!」 奏发觉四周突然笼罩在白色的云雾中,大概是即将破晓,所以才会忽然起大雾,而且还越来越浓。 (这是!?) 眼前的神社也笼罩在烟雾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 〈你可以献出心脏吗?〉 稳重且严厉的男声传遍整座杉木林,奏吓得跳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的森林……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神吗?刚才是神的声音吗?」 〈你能为了救那个小生命,献出你的心脏吗?〉 对方的声调既平稳又庄严,足以让人误以为是森林本身在说话,奏觉得背脊传来颤抖,那道宛如从地面升起般的浑厚嗓音是神明在说话,神明回应我了! 「心脏?您是要我把心脏送给这个小生命吗?」 〈这座森林是由所有生物的循环建立而成……但人类却在不知不觉之中阻断了这样的循环法则,将无法循环之物囤积于这个世界,也即将切断与神的因缘。你可以进入这个轮回之中吗?若你能够融入循环的生命法则的话,我愿意将力量借给你,不能将责任归咎于神明,必须靠自身来证明一切。〉 奏低头看着怀中那只宛如大口真神的动物,它像小猫般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 〈若你能为了拯救这个孩子而献出心脏, 就有资格接受心脏。 不能献出心脏的话, 就要将它物归原主。〉 奏茫然地注视着云雾缭绕的内院,神社被严肃的气息包围,彷佛被那庄严肃穆的沉静气氛以及强烈的意志所震慑。 奏无法立即说出答案。把心脏献给这只动物?同样是人的话则另当别论,要把心脏献给动物吗?这颗心脏!?不可能,可是,一旦献出心脏,就真的不用归还了吗?而不肯献出心脏的话,就真的必须归还吗?无论是哪一个选项,都没有可以让我活下去的方法。 ——你真的拥有必须这么拼命地活下去的价值吗? (我有接受这颗心脏的资格吗……?) 奏一面感受着抱在怀中的那只即将断气的生物温度,一面缓缓地抬起头来。 第六章 跳舞的破坏神 内院的森林被包覆在浓浓的雾气之中。 奏抱着酷似大口真神的动物,静静地起身。 环顾四周后,再次低头看着它。 「……对不起,心脏还是不能给祢。」 说完,奏对着森林的另一头大喊: 「我不能把心脏交出去,就算被说成苟且偷生也无妨,只要我还能像现在这样靠着自己的力量活着,就没有交出去的道理。对生物而言,活着是最重要的事,赫曼医生曾经这么说过,就算孩子没办法报答赐予我们生命的父母,不过只要努力活下去,就等于是回报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奏激动地面对辽阔的森林继续控诉: 「因为我的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无论我多么想和他们道谢,他们也听不到了,所以我必须好好地活下去。这个小生命要是死了,它的父母或许会很难过,但我还是不能为了救它而将心脏交出去;就算我不幸脑死,但只要心脏还在跳动,我就会继续使用它,用到不能用为止!」 不过,尽管奏嘴上这么说,不过还是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死皮赖脸地使用一个还活着、甚至还有痊愈机会的人的心脏,他当然无法在因为自己执意活下去而害死他人时说『太好了』 这种风凉话,因为亚道夫活着就等同于对他的双亲献上「生命之礼」,所以奏并无剥夺亚道夫活下去的权利。 「……请神明帮我决定吧,我是哪里做错了?我只是想活得轻松罢了,我也知道这是我必须自己深入思考的事、必须自行找出答案……对吧?喂~~对吧!?朱德先生!」 原本在森林里流动的空气刷地静止了。 奏已经看破发声者是谁。 「无论我选择哪一种方法,对你来说都没差吧?朱德先生,你们欧洲器官移植网职员的身分都是骗人的吧!」 奏察觉到在森林中回荡的声音中那微微的惯用语调是朱德的声音,但是对方却并未回应。不久,响起门绞链被拉开的声响,神社的门微微开启,奏原本还以为对方是朱德,所以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时吓了一跳。 是女性,而且是个白皮肤的外国人,敞开的衣襟下可以窥见深沟,就连身上穿的紧身战斗服和高跟长靴都让人觉得十分性感,长卷的栗色头发、浅咖啡色眼眸,而且,她的右手中指上还戴着两条蛇交错的蛇形戒指。 (这个人是超骑士……!) 「近看还满可爱的嘛!小弟弟,初次见面,我叫做卡珊朵菈。」 「啊!」奏不禁失声。凯文曾经说过,害奏他们被困在〈达德洛斯迷宫〉的罪魁祸首就是卡珊朵菈,而且记得凯文还说…… ——卡珊朵菈……这是变身为女性时的名字,他的本名叫卡珊德洛斯,是男性。 「咦,你是男的!?」 「不要用手指指我,真没礼貌!」 丰润的唇瓣水润又有光泽,这个人很像常在唱片行播放的pv中会出现的性感外国艺人;奏迅速转身打算逃跑。 「再、再见了。」 「等等,你要跑去哪里呀!」 「我不想跟你扯上关系,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你想逃吗!?人家什么都还没说呢!」 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掠过奏的耳际,低头一看,才发现已经有数把细长的刀刃插在石阶上,奏讶异地回过头去,发现卡珊朵菈正将指尖伸向绑在大腿上的手枪皮套,从中拔出一把刀说道: 「小弟弟,你回不去了,因为我想向你借个心脏用用。」 「……你是艾札克他们的同伴吧!」 巴拉姆们为了保护奏而围绕在身旁,挂在卡珊朵菈胸前的卢恩符文宝石是烟水晶,个人卢恩符文为【(oth)】——意思是「分离」。 「艾札克?谁啊?是好男人吗?」 「别装蒜了。朱德先生人呢?他也来了吧?」 「我只是来执行任务的喔,你应该听凯文说过心脏的事了吧?那么就好办了,快把心脏还来!」 面对伸出手来的卡珊朵菈,奏下意识地护住左胸。 「你已经知道了吧,那颗心脏是郎尔蒂雅从亚道夫身上抢走的,只是不小心移植到你身上罢了。再不还来的话,我们的亚道夫大帝就会死,你不能把它占为已有,小弟弟,听懂没?」 这个人看起来比郎尔蒂雅更性感妩媚、更具女人味,却总觉得有点冰冷,让他演有虐待狂倾向的女教师似乎满适合的,只可惜,他不是奏萌的类型。 「郎尔蒂雅小姐不是你们的同伴吗?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唉~~我实在不懂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她背叛了亚道夫,已经奉命当亚道夫大帝的近卫队长还敢这么做,她是无情的女人,简直是魔女!」 奏显得很不高兴,就算元凶确实是郎尔蒂雅,不过听到对方说自己单恋对象的坏话,身为男人当然也会没来由地感到不悦。 「郎尔蒂雅小姐或许有什么苦衷。」 「你在袒护她吗?就是郎尔蒂雅把你害得这么惨耶!我实在搞不懂你们日本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明明就被人家丢了两颗原子弹,大量的人民遭到虐杀,对美国却非但不生气,还一直靠过去呢,这个国家的国民就是这副德性吗?」 「生气啊,我当然也很生气,但我还是不希望别人说郎尔蒂雅小姐的坏话。」 卡珊朵菈瞇起眼低头俯视奏,似乎已经看穿奏对郎尔蒂雅的爱恋。 「有资格对郎尔蒂雅小姐生气的,只有我和亚道夫。」 「……不,被卷入事件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对她生气。」 卡珊朵菈把刀子插回腿上的刀鞘中。 「反正我只要取回心脏就好。」 卡珊朵菈从神社里搬出一个附背带的箱子,砰地用力丢在奏的面前,原来是搬运器官时专用的冷冻箱,奏吓得僵在原地。 「我是亚道夫的代理人,请把心脏还给我,我要将它献给亚道夫大帝。」 卡珊朵菈的表情异常认真,接着又说道: 「就算你靠那颗心脏活了下来,也将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每一次的心跳都会感到痛苦不堪,所以把心脏还给我吧,如此一来,你也可以乐得轻松。」 「当然,我会让你在完全没有痛苦的状态下摘除心脏。」说着,卡珊朵菈从皮包里取出麻醉药瓶。 「就像睡着般安详。」 奏的心正强烈动摇。 这个人说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 即使是这一瞬间,自己的内心里还是怀抱着内疚感。 (……一直怀抱着这颗心脏活下去的话,对亚道夫的罪恶感一辈子也无法消除。) 心跳随时会提醒奏它的存在,一感觉到心跳,奏就会意识到这是从亚道夫身上抢过来的心脏,等亚道夫死后,自己必定会更加痛苦难过,也不知道能够忍耐到什么时候,迟早都会后悔的。 (亚道夫的身体一定还在等待,无时无刻都在等待自己的心脏归来。) (既然如此,不如趁现在「像睡着般安详」地死去,或许还比较轻松……) 可是……!奏抱着小生命的手不自觉地加强力道。 (我还是很怕死,我不想死……) (我还不想死啊!) 叮当…… 铃声传遍了弥漫白色云雾的森林。 除了奏之外,卡珊朵菈似乎也听到了。叮当……铃声再度响起,细致的金属环交迭碰撞,发出非常清脆的声响。叮当……叮当……富有节奏的声响响彻薄雾,同时,奏感受到一股异常强烈的能量。 (…… 咦?是线香的味道。) 传来仁美阿姨经常在家里烧的民间线香味。 奏回过头去。 (那是!) 霭霭白雾的另一头出现一道人影,只见他轻轻摆动细长柔软的手臂,踏着轻快的步伐,而发出声响的正是挂在那个人的手臂和双脚上的金属环。 奏心想,是吉多,一定是吉多回来了! 来者拥有四只又细又长的手臂、头上戴着皇冠、肌肤闪耀着金色光芒,只有脖子泛青,脸上充满诡谲的笑容,瞇着没有眼珠的杏眼,摆动双腿、弯曲身体专注地跳着舞。 「糟糕,我们被湿婆包围了!」 「什么?」 「是〈湿婆的分身之舞〉,印度神术中最可怕的无敌杀法!」 卡珊朵菈的侧脸因恐惧而紧绷,连同样身为超骑士的卡珊朵菈都吓得脸色发青?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香只有在湿婆显灵的时候才会使用,湿婆接下来会陆续增殖,越跳数量越多,促使我们的肉体细胞被加速破坏。」 叮当……后方也传来金属环的声音,湿婆增加为两体并且不断增殖。叮当……金属撞击声又再度响起,湿婆就像细胞分裂似地增殖为四体、四体增殖为八体、八体再增殖为十六体,无止境地增长下去。 「怎么办?」 「必须设法阻止增殖,〈着装〉!」 卡珊朵菈把右手摆在『铠鞘』上,从皮带扣中取出连接动物背骨的箭筒,同时摆出只靠左手拿弓箭的姿势大声咏唱:「欧夏拉!」大拇指和小指旁的骨头立即突出、伸长,弯成半月形,他以自己的骨骼为弓,拉出外骨骼素材的丝线,迅速地缠至两端、构成弓弦。 慌乱之间,湿婆已经大幅增殖至五百体左右。 「〈智慧女神的流星〉!」 卡珊朵菈从箭筒中取出箭矢,朝湿婆射击,箭画出弧线飞了过去,像烟火似地在半空中分裂成无数枝箭攻击湿婆群。他和朱德一样都是希腊修术者。受到无数枝希腊神术操控的利箭射击,湿婆一并消失……不对,还是湿婆的增殖速度比较快。 「哇~~!」 数量不断增加的湿婆群一直逼近奏,巴拉姆们虽然想要击退对方,可惜根本不成对手,奏将那只很像大口真神的生物保护在胸前,下意识地举起〈槲寄生的尖枝〉朝着湿婆用力一挥,见它像气球破掉似地爆裂开来,立即消灭了! 了解槲寄生的尖枝的力量后,奏拼命地对着湿婆群发动攻势。 「不行,来不及呀!」 卡珊朵菈也频频放箭,可惜呈等比级数增殖的湿婆根本无人能挡。 「怎么做才能阻止它们继续增殖?」 「找出吉多直接对付他,这是和配偶女神的连合技。」 配偶女神? 奏一面挥舞着槲寄生的尖枝,一面发出疑问。 印度之神可将性欲转化为能源,为了酝酿出能量,于是有了与其配对的女神,就像湿婆的妻子一样,而卡莉就是湿婆的配偶女神之一,卡莉一旦起舞,便可促使湿婆增殖。 这是打败艾札克的杀戮之舞,据说是卡莉打败怪物时跳的舞。据说那只怪物可以利用伤口滴下的每一滴血分别产生一千只鬼神,卡莉为了解救世人而饮尽怪物之血,然后因为喝醉而一直跳舞、差点毁灭世界,打算阻止她继续跳舞的湿婆挺身而出,卡莉发现自己竟然在湿婆的肚子上跳舞便停止了,据说就是因此解救了世界,卡莉就是如此危险的女神。 「找出吉多,叫吉多停止跳舞就行了吧!?可是这么多要怎么找呀!」 湿婆群几乎遮盖视野,消灭都来不及了,哪有可能找得到吉多。 「小弟弟,快闭嘴,湿婆飞过来了!」 「咦!」才刚反应过来,一体湿婆就朝奏的嘴巴飞了过去。「糟了!」卡珊朵菈大叫。 「它会入侵心脏! 湿婆就像病毒入侵人体一样,转眼间分裂并且进入所有细胞,接着在每一颗细胞中跳舞以破坏细胞壁,最后致人于死地。一旦入侵心肌细胞,最后将会破坏整颗心脏……!」 卡珊朵菈惊恐地大叫。 「大帝!」 可是,奏的细胞并未遭到破坏,因为某种免疫作用发挥效果,埋伏在体内的藏王权现正在抵抗入侵者。 「呜……喔喔喔喔!」 全身宛如钢铁融化般滚烫,藏王权现正在体内对抗湿婆,湿婆使用了无敌杀法,已经化成病毒并欲从内侧破坏敌人的肉体。吉多之所以在战斗中戴着面罩,就是为了避免自己错将湿婆吸人体内,但是奏一点也不服输。 (这算什么,这么一丁点有什么好怕的!) 藏王权现开始对付入侵心脏的湿婆病毒,即使身体相当不舒服,但是奏依然紧紧地握着槲寄生的尖枝拼命忍耐。别想在我的体内起舞,怎么可以让你随便跳舞呢! 「呜喔喔喔喔喔!」 心脏用力跳动了一下。 黑色波纹像冲击波似地顿时扩散开来,连巴拉姆和卡珊朵菈都受到波及,奏的心脏发出了漆黑的心脏脉动波。 强而有力的心跳使湿婆之舞逐渐受到『黑色心脏』的干扰,节奏因此越来越凌乱,舞也逐渐失序,湿婆是藉由跳舞来产生能量的神,一旦舞步变凌乱力量就会被削弱,增殖速度也会大幅骤降。 奏手中的槲寄生的尖枝开始冒出青黑色蒸气,大概是受到黑色心脏脉动波影响。 (现在就给我消失吧!) 奏开始动作,像在割草似地高举槲寄生的尖枝不断扫荡湿婆群,不过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断地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接着湿婆的气势开始复苏,而吉多提升舞蹈的张力再度开始增殖,原本已经被打乱舞步的湿婆又再度超越了黑色心脏的脉动波。 (可恶,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如何使用端看你的意念,用法可说是无限的。 凯文的声音再度于脑中响起,既然如此,奏改以反手抓着槲寄生的尖枝。 「无誓之嫩芽呀,引发诸神的黄昏之恐怖尖枝呀!」 这是凯文破坏迷宫时咏唱的咒文,卡珊朵菈大感震惊。 (什么……难道是那根树枝!) 「请马上阻止湿婆跳舞!」 奏如此大喊,原以为他会学凯文将槲寄生的尖枝插到地面上,万万没想到他却将尖枝像拿麦克风似地举至嘴边,还以为他想做什么,没料到竟然开始大声地唱起歌来,他用五音不全的歌声怒吼似地唱起「宁静的湖畔森林树荫下」 (这是湿婆绝对无法跟上节拍的曲子……!) 内院的森林突然响起奏走调的歌声,他配合着自己的心跳大声唱着:「布谷——!布谷——!」,连卡珊朵菈都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效果却意外得好,只见湿婆的舞蹈完全走调,舞步也越来越凌乱。 「趁现在!」 回过神来的卡珊朵菈冲上前去,奏正准备唱起第二首的卡通歌曲,当然,厉害的当然不是起劲唱歌的奏,而是黑色心脏和槲寄生的力量,槲寄生的尖枝让奏的声音透过心脏脉动波妨碍湿婆跳舞,将阿斯嘉特的三大圣武器之一的〈槲寄生的尖枝〉当作麦克风使用的,奏大概是第一人。 「呀!」卡珊朵菈发出惨叫。 奏一回头,正好看到卡珊朵蓝被好几根金刚杵击中而应声倒地。 奏吓得倒抽一口气,这下不用去找人吉多就自己现身了,他站在白色云雾中剥离似地慢慢浮现出来。 (吉多……) ※ 这里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奏了。 不管是艾札克还是凯文都不在。 奏独自面对人称天生的暗杀者的男人。 他的武器仅有『黑色心脏』和槲寄生的尖枝。 不过,『黑色心脏』充其量只能用来对付精灵类的魔物,严格来说并不适合用来对抗受到意志操纵的怪物;槲寄生的尖枝也是一样的,奏并没有完全发挥它的效用。在这茫茫云雾中,就算对方没有褪去衣物运用墨鱼色素胞隐身,只要遭到抹香鲸冲击波攻击的话,奏还是不堪一击。 (况且还有那只难缠的左手。) 仔细一看,握着金刚杵的手已经戴上类似塑料手套的套子,穿脱起来似乎非常方便,若对方使用魔物希德拉发动攻击的话,自己这次必定一命呜呼。 (就战斗而言我是毫无胜算,就算想逃也不见得逃得了。) 已经穷途末路了。 吉多目露凶光,手上拿着金刚杵蓄势待发,打算不倚赖湿婆亲手破坏奏的心脏,不断步步逼进。奏一手抱着酷似大口真神的生物,一手拿着槲寄生的尖枝摆好防卫姿势,对方如果尽全力来对付自己的话,致使众神灭亡的小树枝也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树枝罢了,奏的内心已经进退两难。 「……真是劳驾你这肉体改造的御宅族了!」 奏鼓足勇气大胆放话。 「听说你只对自己的身体有兴趣?无论你多么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超骑士,也只不过是一个自恋狂罢了。」 不知道吉多有没有听进去,依然悄悄地逼近。 「凯文一直受到良心的谴责,说都是他害你变成这样的。」 「……凯文死了吗?」 「还活着,不过,再拖下去就危险了。」 奏敏锐地察觉到面无表情的吉多脸色越发凝重,打倒卡珊朵菈时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的吉多,只有在听到凯文的事情时心情才会稍作动摇吗? 「喂,你不想说说话吗?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和同伴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奏开口问道。然而吉多的杀气丝毫没有减弱,继续往奏的方向前进。 「你觉得人类很碍眼吗?还是觉得很麻烦呢?好不容易才拿到可以和世界上的人说话的戒指,你都不觉得可惜吗?还是觉得说了也是白费工夫?虽然凯文曾经说过,就算和你讲道理也说不通,但我认为没有这回事!」 奏持续往后退,他的背已经碰到杉木的树干,身后就是陡峭的斜坡。 「我、我在住院的时候,只要有人来探病什么的,就会高兴得不得了,为了让对方离开医院后不会忘记我,我总会拼命地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好吸引他们的注意。我非常喜欢关心我的人,人类是很单纯的生物,只要得到一点点的关怀,就会对对方产生好感,越寂寞的人越需要关怀。」 说到一半,奏才想起艾札克也听自己倾吐了很多心声,移植手术之后,他总是在病房里津津有味地倾听奏的话,并且感兴趣地频频问着:「那是什么?」、「是这样吗?」,让奏非常开心,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这么喜欢他吧,鼻腔深处涌出一股酸意,不过奏依然持续发问: 「你不觉得寂寞吗?我也是御宅族,若别人对自己喜欢或热衷的事物感兴趣的话,就会很高兴,你难道不会吗?」 「没必要。」 吉多简短的回答像是要撇清一切。 「没有必要告诉你。」 「才不是咧,说话是件有意义的事,凯文也很担心你。」 「凯文想要杀我。」 「那是因为你要杀我啊!事实上他根本不想那么做。凯文死掉你也不在乎吗?你们是同伴耶!是同伴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至少说个理由……啊!」 吉多砍了过来,奏吓得双腿发软,死命地抱着树干蹲下去。 「……在我成为超骑士以来,和凯文已经当了三十年的同伴,不用等到今天才来听你说这些废话。」 「三十年?」 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说三十年吗? 「可是,凯文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呀!」 「凯文虽然维持着十五岁的肉体,但是当超骑士已经超过半世纪以上。」 (半世纪……!?) 这是怎么一回事?奏正想反问对方时,后方随即传来卡珊朵菈的声音。「放下武器,吉多!」定睛一看,卡珊朵菈已经站了起来,手上还拿着弓箭摆出射击姿势。 「离开那个孩子,否则就射穿你的脑袋!」 吉多表情冷淡地别过头去,举起双手将放下武器,奏放松肩膀的剎那间,吉多的手指随之飞舞。 「日神苏利耶(注:日神苏利耶(surya),印度神话中的太阳神,又称为日天或日天子。)降临!」 吉多咏唱之后,后方立刻出现一辆火焰缭绕的战车并袭向卡珊朵菈,就是当时攻击奏的那个火焰母球。吉多看准卡珊朵菈闪避突如其来的火焰战车的空档,捡起金刚杵准备对奏展开攻击。 「哇啊!」 四只巴拉姆飞扑到吉多的身上,成为奏的挡箭牌而排成一列,和吉多相抗衡。 「巴拉姆!」 突然,酷似大口真神的生物从奏的怀中飞奔而出,紧紧地咬住吉多。 「小、小犬兽……!?」 「快逃!」声音在奏的头顶响起,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不过背部却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于是奏奔向原来的山路。 ※ 山上寒冷依旧,奏拼命在竖起霜柱的山路上奔驰。 手上紧紧握着垂挂在胸前的卢恩符文宝石。 ——葡萄石是我从事奏的心脏移植协调员期间被赋予的守护石。这个名字很好听吧,用英语发音的话听起来就像『祈祷之夜(pray night)』。 (艾札克,快来救我!艾札克~~!) 奏抱着半绝望的心态持续对宝石求救,不论自己如何祈祷,他始终没有现身。遭卡珊朵菈攻击时没能来帮助自己是因为他「不能救自己」,但是在心脏有危险的状况下还是没有现身,显然是他真的遭遇什么不测。 (总之,艾札克不是在保护我。) (只是在保护心脏而已。) 无论何时、何地。 我真像个笨蛋。 对挺身保护自己的艾札克一直很感动的自己,真像个笨蛋! 就连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到现在还向他求救。以「心脏」为人质要胁人家来保护自己实在过于卑鄙,但是奏自知再也不能坦率地说出「救救我」。卡珊朵菈虽然在装傻,但是他曾说艾札克是同伴,不就明白地表示出艾札克也有心夺取心脏吗?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奏,不管我去了哪里,都绝对不会忘了你。 艾札克那时的拥抱,难道是在跟我「道别」吗? (要是捐赠者就是他哥哥的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哥哥当然比我重要,这是当然的。) 可是,真悲哀、真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我不想承认呀。 他竟然可以为了夺取人命一直在我身边卧底。 (不可原谅……!) 轰!背后遭到空气炮冲击,奏应声倒地,感受到一股杀气而回过头去,看到了岩石上的吉多,是抹香鲸的冲击波! 被他追上了。 「……你非得把我逼到这般田地吗?」 奏直接在地上坐起,抬头瞪视吉多,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的心脏而来,让奏觉得越来越悲哀。 「哼……哈哈,哈哈哈哈。好不甘心啊,太不甘心了,真是不可原谅,骗了我还敢说什么是我的骑士,其实是想夺走心脏 ,这根本就是诈欺!还说是被骗的人不好,别开玩笑了,与其把心脏还给这种人,干脆毁掉它算了。杀呀,来呀,来杀我啊,干脆一点!」 看到自暴自弃地大声嚷嚷的奏,即使是冷酷无情的吉多似乎也感到些许困惑,奏发狂似地笑着一边大叫: 「怎么可以让那群家伙称心如意!这就是骗人的报应、是他背叛我的报应,我绝对不会归还心脏!要死也要带着亚道夫一起死!」 是不服输呢?还是在发泄情绪?没有人知道答案。 「说什么自己是欧洲器官移植网的心脏移植协调员,就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管它是你哥的心脏还是谁的心脏,你们才是小偷!我才不要一个人死掉,你就尽管后悔哭泣吧,来啊!刺吧!快刺啊!」 吉多的眼神回归冰冷,毫不犹豫地举起武器、往岩石一蹬。 瞄准奏的心脏刺了过去,奏不由自主地阖上眼睛。 (再见了,大家。) 然而—— 吉多的金刚杵并未刺中奏的心脏,奏心惊胆颤地睁开眼睛倒抽了一口气。 眼前的吉多已经被朱德压制住,只见身穿铠甲的朱德一面以闩法压制住拼命挣扎的吉多,一面问道: 「没事吧?奏,有没有受伤?」 「阿……」 奏吓得拔腿就跑。「奏!」耳边传来朱德的叫唤,奏却没有回头。 我再也不信了。 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奏像要拨开黑暗似地拼命冲下山。该逃到哪里才好?什么地方才是我的避风港? 只要心脏还在自己的胸膛内,我就永远也找不到栖身之处,连月亮都躲起来了,森林笼罩在黑幕之中,正是奏心情的最佳写照,他仿佛是迷失在浩瀚森林中的孩童似地,拼命地想要逃离黑暗异界的骑士们。 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体型庞大的精灵兽,奏立即停下脚步,吓得止住呼吸。 (狮鹫……!) 顶着鹫鸟的头、身上长着翅膀的狮子正叉开双腿挡在奏的面前发出怪叫威吓,奏吓得不断往后退,虽然想逃,但是又有吉多和朱德尾随在后,只好打消念头,拔出〈槲寄生的尖枝〉自我防护。 (不能再逃了。) 没有人会保护自己,再也不能相信那些说要保护自己的人了。 (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战斗。) 奏握着槲寄生的尖枝朝向狮鹫发动攻击,不断挥动武器,但是狮鹫拍拍翅膀往上一飞,避开奏的攻击。不愧是精灵兽,体型庞大却身轻如燕,奏根本伤不了它一根汗毛。 「可恶,这家伙,看招——!」 奏和狮鹫展开激斗,凶悍的鹫嘴毫不留情地往奏啄来,奏虽然被啄得遍体鳞伤,依然奋力抵抗,最后,手中的槲寄生的尖枝终于被啄飞。 「啊!」大叫的同时,他已经被狮鹫压倒在地,鸟喙宛如一把凶器,撕碎了衣服、啄伤了皮肤,最后还挖起肉来,想把心脏从奏的胸口啄出来,奏死命地用手臂阻挡,还是无法推开它,自己就像被猛禽压制住的山鼠一样。 「住手,住手!」 狮鹫的嘴依旧猛烈地发动攻击。 (糟了,会被杀……!) 黑影刷地掠过狮鹫上方。 「嘎~~!」狮鹫发出被压扁的哀号,离开奏倒在地上不断打滚。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救兵,看起来像大型猫科猛兽,体态却十分优美,胸前的肌肉非常结实,粗壮的腿上还长有锐利的爪子……而且这只体型庞大的野兽还拥有一张让人不禁联想到地狱看门犬的 恐怖面孔。 「是……犬兽……?」 是大口真神! 千方百计要赶走奏的大口真神为了解救奏而现身了,但是自己还未从日本武尊那里取得许可的神谕呀!? (为什么?) 只见先前那只小的大口真神慢慢从体型较大的大口真神脚底探出头来,不知道它究竟是大口真神的孩子,还是部下之类的? ——请救救这个小生命! 奏曾经请求神明拯救那只动物,一定是这件事感动了土地神。 「你救了我……?」 大口真神的长相狰狞,并且发出嗷嗷声吓唬狮鹫,显然是在保护奏免于遭受作势起身的狮鹫攻击。 「犬兽!」 狮鹫朝着大口真神攻了过来,立即展开一场土地神与精灵兽的激烈死斗,大口真神的凶悍程度令人惊心动魄,不愧是帮助日本武尊击退山上魔物的猛将,为了打败异国的精灵兽,它正张牙舞爪、毫不留情地发动攻击。 「做得好!犬兽,就是那样,加油,绝对不能输!」 但是狮鹫也不认输,不断用鸟喙和利爪反击,形成一场难分轩轾的拉锯战,奏像拳击裁判读秒似地探出头去,准备帮大口真神加油。 没想到背后又有一道黑影靠了过来。 「咦!」回头望去,奏吓得噤若寒蝉,他发现背后不远处好像又出现另一只大口真神。 (那是?) 察知杀气的瞬间,另一只大口真神已经扑向奏,被扫中肩膀的奏痛得在地上打滚,根本不知道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咦?为什么会有两只大口真神?而且还攻击自己……!) 嘎——!惨叫声响起,狮鹫倒地,攻击力尽失,率先出现的大口真神获胜后,急速回到奏的身边保护他,以防奏遭到另一只大口真神攻击;两只大口真神就像照镜子似地为了奏而反目成仇。 根本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同样是大口真神,为什么会这样?) 仔细一看才发现出手攻击奏的大口真神的脖子上,好像套着金项圈,看起来疑似是人工制造品。 (咦?难道是——) 「犬兽~~!」 两只大口真神开始互相撕咬。「不行!」奏大叫着。 「同伴怎么能打架!不能自相残杀啊!」 戴着金项圈的大口真神双眼血红、目露凶光,奏总觉得它的身上裹着一股灵气,与希腊精灵兽身上的灵气极为相似。 (不是,它们不是反目成仇,套着项圈的犬兽好像被谁操控了。) 没有人能靠近巨兽间的生死决斗,但是也不能在一旁干瞪眼,套着金项圈的大口真神吗……如果是擅于操控精灵兽的朱德的话,让大口真神听命于己也并非不可能。 ——第一个方法是献上祭品,另一个方法则是和土地神战斗亲手收服它们。 (难道打从一开始,朱德先生就打算命令那头大口真神攻击我,因此才故意引诱我来御岳……) 奏的脸色惨白,随后,心中的怒火沸腾般地不断升起。 怎么可以在这里被打倒! (绝对不可以让你得逞!) 奏捡起槲寄生的尖枝插在腰际,然后好像突然像想起什么,快步奔向两只大口真神的中间,明知道到自己的举动过于草率,还是往戴着项圈的大口真神背后扑了过去,对方暴跳如雷,想要甩开奏,奏却奋不顾身地紧紧抱着它、死缠着它想取下项圈。 「居然让犬兽套上项圈!我来帮你吧,我一定会拿掉项圈的。」 项圈由好几个「智慧环」制成,这可是奏的强项,他于住院期间破解了各种智慧环,所以任何类型都难不倒他,他还曾在医院主办的「智慧环」大赛中夺下冠军宝座! 解开了。 才这么想时,奏就从它的背上摔下,迅速滚下斜坡。 「……好痛!」 摔下悬崖时扭伤的脚终于复发了,他摔得全身是伤。 如同自己所想 ,取下项圈的大口真神突然安静下来,累得瘫倒在地,而另一只大口真神纵身跳下山坡,停在奏的身旁。 「……谢谢,我没事,只是脚没办法走路了。」 森林的另一侧又有一大群火球往这边飞来。 还带着一群跳舞的湿婆。 (别闹了!) 奏的怒气已经升至顶点。 外来的家伙竟敢在自己最喜欢的御岳胡作非为,不可原谅!不管是谁……不管是吉多,朱德先生还是卡珊朵菈,我都不会原谅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 大口真神似乎也动怒了,发出嘶吼,狠狠地瞪着成群的火球。 「我来赶跑那些家伙!」 奏把手放在大口真神的头上说着。 「管他是骗人的心脏移植协调员还是可恶的杀手,我都会解决对方!大口真神呀,可以让我骑在你的背上吗?能不能请你再把我带到内院去呢?」 亚道夫的心脏会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只要仔细聆听他的声音即可。接着,大口真神说了声「上来」,并且蹲在奏的面前,奏一骑上它的背,大口真神就风驰电掣地往前奔驰。 ※ 仅只一跃。 大口真神就将火球和湿婆群远远地抛在脑后,如同鼯鼠般从这棵树梢跳到那棵树梢,一眨眼的工夫就回到内院。 (我知道的,亚道夫。) 奏从大口真神的背上跳下来,从腰间拔出〈槲寄生的尖枝〉。 (我很幸福唷,虽然对抗病魔的过程很艰辛,不过,不用怀疑别人就能战胜病魔的我,真的很幸福。) 对奏而言,那些大人皆是一直以来「伸出援手的人」,他们以关怀之心保护着奏,总是希望能尽善尽美地为奏治疗,以不求回报的善意和不眠不休的努力来指导、支持奏,他们都是最值得信赖的人;至少奏过去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 再也没有办法回到那个时候了。 将自己的意志传达给山林吧。 ——将两颗跳动的心脏并排在盘子里,就会逐渐以相同的频率跳动。 一定会成功的,一定。 (亚道夫,你说过「没问题」的) 跪在神社正面的奏将槲寄生的尖枝插在地面,一手摆在其根部,另一手则摆放在自己的心脏部位。 「无誓之嫩芽呀,引发诸神的黄昏之恐怖尖枝呀!」 奏平静而慎重地对着槲寄生的尖枝咏唱。 「把我的心跳传给大家吧!」 咚……咚…… 静谧得足以令人窒息的空间中,只听到心脏的鼓动。 心脏脉动波传至槲寄生的尖枝上,接触地面的部位立即长出根来,尖枝顶端也慢慢地往天空延伸,眼看枝条不断生长,变成一棵小树往下扎根,树干变粗、长出树枝,然后转瞬间长出叶子。 变成了一棵槲寄生树。 黑色心脏的脉动从根部传至地底,奏的怒气化为心跳传遍整座山林。 唤醒了御岳山中的所有生物。 无论是鸟儿或野兽皆侧耳倾听着,连冬眠中的动物也随之苏醒,原本各自跳动的心跳不久后将一同律动,不只是鸟儿或野兽,包括大口真神或天狗等精灵的心脏,都配合着黑色心脏的节拍、以相同的速度跃动着。 我们都活在御岳。 这就是共鸣的密语。 「什么?」 心脏脉动波逐渐增强。 朱德和吉多,以及无法和心脏脉动波产生共鸣的人们,都因为感受到排山倒海的能量而感到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到底发什么事!」 火球的气势逐渐减弱,跳舞的湿婆也失去气力,接二连三地消失无踪。 「这到底是……?」 是天摇地动的鼓动。 连朱德都吓得愣在原地,整座山一心同体地排拒外敌,其恐怖程度绝非言语所能形容,就算是一颗颗轻轻跳动的心脏,也可以汇集成强大的能量、成为巨大的意念,发出一股足以摧毁万物的压迫感,尽管肉眼看不到,却具备强烈的压倒力。 滚出去。 心脏们异口同声地对入侵者如此控诉。 滚出这座山。 「卢恩符文宝石被……!」 卡珊朵菈发出惨叫,他的守护石——烟水晶卢恩符文宝石竟然出现裂痕,若非有惊人事态发生,卢恩符文宝石是绝对不会破裂的,由此可见,危险已经迫在眉睫,继续这么下去,自己将被巨大的心脏脉动波吞噬,甚至连精神都会耗尽。 卢恩符文宝石一旦遭破坏,将导致精神连结宝石的主人精神错乱。 「继续待在这里很危险!卡珊朵莅,撤退!」 朱德迅速地下达撤退指令,早就坐立难安的卡珊朵菈立即逃下山去。 整座山一起发出心脏合唱,连强忍着希德拉剧毒之苦的凯文也感受到了。 他被送至鹰山宿坊里,一直躺在被窝中和侵蚀身体的剧毒对抗。 (山的……心脏?) 这是古代阿兹特克人民所信奉的神祇,它位居世界的中心,如字面上一样,也可能存在于山的中心,会引发地震。朦朦胧胧之中,凯文彷若看到了阿兹特克的遗迹。 (令人怀念的……鼓动。) 另一方面,吉多已经开始下山,他被成群天狗反将了一军,一旦受到集中攻击,就连吉多也无法招架,被充满敌意的精灵们团团包围时,他或许已经察觉无法完成任务,吉多在与朱德对战时已经身负重伤,一面护着伤口,一面变身为鹿急忙从陡峭的山坡离开山区。 然后稍在溪谷间停下脚步,回头遥望山头。 (黑色心脏……亚道夫大帝。) ※ 告知入侵者已经离去的依然是生物的心脏鼓动。 共鸣的心脏彷佛形成一个网络。 奏跌坐在内院的神社前。 「……赶走了吗。」 终于放下心中的一颗大石,奏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昏厥过去,心脏的合唱也像退潮般消失了。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逐渐转亮。 黎明将近,御岳山飘起了白色朝雾。 有道人影走向昏倒在地的奏身旁。 一位金发青年由正上方低头望着昏迷不醒的奏。 他是艾札克。 第七章 再见了,奏 森林已准备好迎接黎明的到来。 白色薄雾慢慢地笼罩内院。 艾札克静默地低头俯视仰躺在神社前,穿着白色修行僧服的奏。 约莫一个小时前,艾札克还徘徊在死亡边缘,但是现在,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到可以自由活动,能解开希德拉的剧毒都得感谢朱德。 ——躺在那里的不是艾札克吗……? 是的,当时出现的人正是朱德,他在得知艾札克被希德拉咬伤之后,为了取得只有吉多身上才会释出的『甘露』解毒秘液,立刻动身向吉多挑战,这次艾札克能够挽回一命多亏他的功劳。 最不可思议的是,将三名超骑士驱离的奏与精灵们的心脏脉动波,唯独对艾札克无效。 独自留在山上的艾札克是循着卢恩符文宝石的声音,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奏的身边。 卡珊朵菈留下的冷冻箱还放置于神社建筑物前,打开盖子,可以发现里面已经放满了大量冰块,备有准备注入心脏的心肌保护液、浸泡器官的保存液,以及用来进行开胸的一套开刀用具。 艾札克脱下结袈裟、摊开塑料垫,平静地摆放着浅盘和承装内脏器官的器皿,宛如在摆放祭典用具般庄严。 为了这一刻,他不知道已经预习过多少遍,待在德国的一个月期间,他曾和有经验的医生学习心脏摘除步骤,并以家畜为对象进行实习,也学会了手术刀和钳子的使用方法,更将步骤牢记脑中,接下来,只需要冷静地「实行」即可。 取出纱布、将之浸泡麻醉药,只要让奏吸入药物,他就再也不会醒来,可以在深度睡眠下摘除心脏……而所有的事情,将就此告终。 奏将在活着的状态下被摘除心脏,不过,艾札克的心已经不再抗拒原本认为相当「残酷」的行为。 手不再颤抖。 心不再有所犹豫,艾札克平静地移动手部,慢慢地用纱布捣住奏的鼻子。 我会让你充分吸入麻醉药的。 (奏……) 奏的睡脸就像玩累的孩童似地熟睡着,少年特有的侧脸仍是那么孩子气,艾札克把脸凑了过去,彷佛眼前的奏是他年幼的弟弟,接着轻轻地亲吻他的脸颊,道声晚安。 就像小时候哥哥对自己一样…… 接下来要执行的是一场相当神圣的仪式,为了取得那颗可以解救哥哥的心脏,艾札克必须要举行一场伴随着死亡的严肃仪式。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奏身上穿的白色修行僧服衣襟,日本人的传统服饰有点类似医院使用的手术袍,只要将衣襟各往左右敞开,即可轻易地露出胸膛。 胸膛的正中央还留着长长的手术疤痕。 只要再度划开这个部位就好。 对不了解日本人工作时会用绑带固定和服衣袖的艾札克而言,修行僧服的长袖子实在太碍事,于是他索性褪去自己的上衣,换上开刀专用长袍、戴上手套,像个外科医生似地,接着他仔细地看了看双手后,再次注视即将成为「捐赠者」的奏。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艾札克仰望天空,像在祈祷似地闭上双眼,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一辈子也无法忘怀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这将成为终生难以抹灭的伤痕。 就算将滚热的烙铁往自己的心脏按去,明天以后还是可以继续活下去,就像自己的绰号「不知廉耻」一样,将难以下咽的回忆藏到心灵深处。不久,他睁开双眸,小声地喃喃低语道: 「摘除手术……开始。」 手慢慢地伸向手术刀。 就在这个时候。 「……文字烧好吃吧,艾札克。」 手术刀意外地掉落至浅盘里。 尖锐的金属声响立即传遍附近的森林,艾札克瞪大眼睛、全身颤抖不已,胆战心惊地将视线从奏的胸膛移到他的脸上,奏依然躺着,张开了黑色的眼眸注视着艾札克不久前才仰望过的天空。 「奏!」 「……下雪那天堆的雪窑,很好玩吧……」 奏并未吸入麻醉药,就算没有张开眼睛仍可嗅到一股独特的药味,所以奏打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那个大圣代很有趣吧……奥多摩湖也好漂亮……」 奏神情茫然地望着逐渐转亮的天际,流下眼泪。 艾札克依然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地伫立在前。 奏的眼睛移向这边。 「……很漂亮吧,艾札克。」 艾札克再一次拿起麻醉药,正要动手捣住奏的嘴巴时,就被奏抓住手腕,制止了行动。 「果然……是真的吧。」 「奏……」 「全都是骗我的吧。」 奉献给恶魔的心瞬间软化,尽管已经下定决心要动刀,但是听到奏的话后,艾札克的心中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垮了下来,发现时,甚至连继续执行手术的力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艾札克握着手术刀的手失去了力气。 苏醒过来的奏只是茫然地喃喃自语着。 从艾札克准备摘除心脏的时候开始,奏就一直忍耐着,直到眼前变暗,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就这样一直隐忍着胸口彷佛要被撕裂的痛,压抑全身的颤抖,这都是为了要彻头彻尾地了解艾札克的所作所为。 再看看排放在身旁的器具,他再度强忍即将溃决的绝望之泪。冷冻箱、用来装器官的不锈钢器皿,以及并排在浅盘中的手术刀和钳子…… 这已经是无法狡辩的事实。 为了掩盖敞开的前胸,奏将衣襟拉紧,慢慢地站起身来。 笼罩在薄雾下的内院早已恢复宁静。 杳无旁人的圣地上,两人面对面而立。 「全部都是骗我的吧,什么欧洲器官移植网的职员、欧盟机密、欧洲器官移植网的特别干员……全都是胡说八道!……你根本不是在保护我,艾札克,你们只是在保护『心脏』罢了。」 「……是的,奏。」 艾札克也站起来,已经无须再继续隐瞒了。 「我确实是在保护『心脏』。」 「捐赠者还活着。」 奏吐出苦涩的叹息说道: 「打从一开始,艾札克的目的就是从我身上取回心脏,你假装成心脏移植协调员来接近我,真正的目的就是夺回『心脏』,你一面保护着『心脏』,一面等待着夺回心脏的时机成熟,而且这颗『心脏』的主人就是艾札克的哥哥亚道夫对吧!」 「是的。」艾札克毅然决然地回答。 「那颗心脏的主人,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是我的亲哥哥,哥哥还勉强靠着仪器维持生命,我则是为了取回心脏而来到此地。」 奏因痛苦而闭上了眼睛。 游戏结束了。 唯独这句话是奏绝对不想听的。 「……亏我直到最后一刻,都还相信着你。」 真懊悔。 了解真相是如此痛苦的事情吗?现在的我只能诅咒一切,可以的话,实在很想把耳朵捣住,什么都不用听。 我实在不想从艾札克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一直以来,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 「艾札克总是没办法好好地回答我神乐崎他们以心脏为目标狙击我的理由,即使你和我说那是『宗教狂热恐怖分子常有的行为』,也根本无法说服我。神乐崎……凯文真正的目的是要阻止心脏回到捐赠者的胸膛里,这才是正确答案;应该脑死的捐赠者还活着,而想要亲手取回被移植的心脏的艾札克根本说不出口。」 平静地解读出对方的心事远比大吵大闹更教人痛苦,奏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艾札 克。 「你一直在欺骗我。」 「……」 「过去的事情全部都是骗我的吧!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都是胡说八道!都是你自己捏造的谎言。」 被快要按捺不住怒火的奏痛骂时,艾札克痛苦地阖上眼睛。 「朱德先生也是你的同伙对吧,设下迷宫的也是艾札克你们吧!」 「……没错,全部都如你所说。」 「你明明知道我会死,还一直想从我身上抢走心脏,拿回去给亚道夫吧。」 「是的,的确如此,我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拯救哥哥的机会。」 艾札克直视着奏说道: 「把心脏还给我吧,奏。」 奏屏住了呼吸。 「你的心脏是我哥哥的,还给我吧。」 「……艾札克……」 艾札克的神情异常坚定,他没有迷惘、同情或任何罪恶感,只是露出极为坚毅、明白冷淡、没有任何困惑的彻悟表情,奏认为这才是艾札克真正的表情,是真正的艾札克。 (这才是艾札克的……真心话。) 奏觉得身体渐渐地丧失力气。 从镜片底下投射出温柔笑容的他并非真实,真诚的话语、充满关怀的态度、纯真的好奇心,这些全都是假的,他只是在扮演那种角色罢了,让自己敞开心胸的「艾札克」这个人,全部都是伪装的。 (直到目前为止,我到底算什么……) 奏只能茫然地呆站着。 寒冷山林中弥漫的薄雾缓缓流动。 「……假使我说『心脏不还给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垂下头的奏这么问道,艾札克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地举起手,并将手指摆在卢恩符文宝石旁,现在就算使出基本术的程度,也足以让奏昏厥过去。 「我不想采用粗暴的手段,乖乖听话吧,奏。」 「……我知道了。」 奏回答得异常干脆,反倒让艾札克感到很意外。 「我会把心脏还给你的。」 「奏。」 「我会还给亚道夫。不过,相对的——」 奏抬起头来,低声说道: 「!艾札克,你的『心脏』可以给我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艾札克大吃一惊。 奏抬起眼皮,直盯着艾札克的脸庞,不久后又垂下眼。 「既然要我归还心脏,当然要相对地给我一颗心脏呀!因为到了现在,即使我想找回我的心脏也已经不可能了。总不能叫我白白送死吧!你愿意给我一颗替代的心脏吗?」 「奏……」 「找不到替代的心脏的话,我就只好要艾札克的心脏了,这点程度的觉悟你应该要有吧!?更何况,这攸关我的生死,而你却一意孤行地要我归还心脏,未免太自私了,一个成年人不该说出这种话吧!竟然只顾自己,不管他人死活,这种道理连小孩子都懂。」 艾札克痛苦地闭上眼睛,只是不断地摇着头,明知道不可能,奏还是提出了如此不合理的要求。 「你会给我吧,艾札克。」 「那是不可能的,奏……」 「那么朱德先生或卡珊朵菈的也好,可以给我吗?你们都不觉得心脏被拿走是多么不合理的事情吧?但我的心脏就是在这么不合理的情况下要被夺走了。」 艾札克皱着眉头伫立不动,奏的眼神非常认真,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心思紊乱的艾札克,奏怀着站在悬崖边和敌人做殊死战的心情毫不留情地接着说道: 「我很明白自己不知道会移植到什么人的心脏,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会因为捐赠者的个人因素要再度归还心脏,赫曼医生根本没有说过这种事。」 「……对不起,奏。」 「这不是说声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吧!请你站在被人道歉却又非得被取走心脏的人的立场想想,你这个骗子!可恶的大骗子!随随便便就上当受骗的我确实是个大笨蛋,还敢说我有责任要相信你们!我的确像艾札克说的一样,是一个被说谎的大骗子骗得团团转的超级大笨蛋!」 奏的眼眶含着泪水,不停大叫着: 「明明连心脏也不肯给我,别开玩笑了!!真是不知廉耻!」 紧握的拳头不断颤抖,艾札克把下唇咬得几近流血,却默不吭声,奏涨红着脸、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呼吸急促地继续吼着: 「卑鄙的东西!差劲的家伙!优柔寡断的胆小鬼!还说什么开创未来,你这个伪君子!恋兄情节、阴阳怪气的色狼!摆出一副我欠你人情的样子,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没有近视却戴着眼镜,看了就令人倒胃口,懦夫!变态恶魔,恋童癖!你最好掉到温水洗净马桶里淹死!」 奏把自己想得到的字眼一股脑地倾倒而出后还是不肯罢休,情绪一点也没有得到缓和,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艾札克则紧紧地闭着双眼。奏的肩膀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算再也想不出骂人的字眼,依然用眼神继续咒骂他。 艾札克平静地等对方骂完,才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心情舒服一些了吗?奏。」 问话的语气太沉静了,反而让奏感到心神不宁。 「不管你怎么骂,我还是得向你要回心脏。再见了,奏。」 「艾札克……」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奏的。」 艾札克眼神冰冷地说着这句话,下一个瞬间,他看准奏的喉咙伸出手,奏根本无从挣脱。剎那间,艾札克已经用手臂的力量控制住奏的身体,这下连抵抗都做不到了,艾札克的手肘用力勒住奏的脖子。 (……我、我不能呼吸了!) 他毫不留情地锁住奏的喉咙,如此冷酷的眼神一点也不像平常的艾札克,接着他慢慢地勒紧奏的脖子,毫无放松之意,这是和拥抱自己时正好相反的恐怖力量,而且感觉不到丝毫犹豫,奏第一次打从心里感受到艾札克这个男人有多么可怕,这就是所谓的绝望呀……眼前越来越暗了。 只要再一下就「尘埃落定」了,就在这个时候—— 野兽的咆哮声响起。 一只巨大的野兽从艾札克的正后方袭击而来。 是大口真神,它保持飞奔而来的气势,用前肢的利爪撕裂艾札克的肩膀,遭到突如其来的攻击,艾札克无法承受地滚到地面,奏才免于气绝身亡。大口真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决定好要攻击的部位,往艾札克右手臂狠狠咬了下去,差一点就可以扯下手肘至指尖部位,艾札克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往大口真神的额头射击,趁对方闪避子弹的空档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被咬伤的是惯用的右手,所幸没有被咬断,但是肌腱好像断裂了,手指无法动弹。 「真是糟糕……」 艾札克表情异常痛苦,却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似地自言自语。 「如此一来,就没有办法握手术刀……只好下次再来了。」 奏一屁股趺坐在地,脸上惊恐万分。 「再见了,奏,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将是一个称职的刺客。」 「艾札克……」 「哥哥的心脏就暂时交给你保管。」 大口真神看准致胜的时机又飞扑过来,艾札克眼神冷淡地将写有梵字的手背挡在面前咏唱道: 「bhrum!」 大口真神的眼前引发了小型爆炸,艾札克趁它像颗球似地翻身倒卧之际,按着鲜血淋漓的手臂一口气冲下山坡。 「艾札克!」 艾札克穿梭在薄雾间消失了,奏鼓足全力大声呼喊着: 「艾札 克——!」 可惜听不到任何回音,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被雾气笼罩的乳白色的大气中,奏始终坐在地上无法动弹,甚至无力站起来。 只是恍惚地注视着艾札克消失的森林方向。 不知不觉之中,天色已经转亮,光线不规则地照射在薄雾上,让人觉得模糊得睁不开眼,炫目的白色薄雾的另一头,传来了早起鸟儿的啁啾声。 已经准备要迎接破晓的到来。 ※ 「神乐崎同学,加油!你不能死!」 宿坊内,鹰山为了解救凯文采取了搏命的解毒疗法。 美咲则在枕头边拼命呼喊。 凯文被送往一楼的「内神前」客房内,躺下不久就被灌下鹰山准备的汤药。由好几种药草捣碎煎煮而成的汤药添加了「大口真神的头骨」粉末,「大口真神的头骨」事实上指的是日本狼的头骨,被御岳的御师家视为「御神物」而受到慎重保管,是贵重物品之一,据说其粉末就是从头骨削下的。过去,听说御师们为了治疗「狐狸附身」等症状,都是使用野狼头骨来制成药粉,具有相当的疗效,据说喝下头骨削切下来的粉末既可治好疾病,还可摆脱狐狸的纠缠。 一发现入侵凯文体内的毒为魔物之毒后,鹰山马上使用野狼的骨头解毒,问题是希德拉的毒并不普通,扩散速度虽然多少获得减缓,不过凯文依然高烧不退,呼吸非常紊乱。 「宏伸先生,神乐崎同学能得救吗?」 就连一起照顾伤员的美咲也开始信心动摇,鹰山的脸上看不出答案,这种症状并不是加重药量就可以治好,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抹隐忧。 「接下来只能靠他自身的体力了,若这种情形迟迟未见改善……」 看了看时钟,时间已过清晨五点,屋外慢慢地亮了起来,黎明即将来临,但是奏还没有回来,晨雾也越来越浓,有些地方一不小心就有滑落的危险,真令人担忧。 「我去换冰枕的冰。」 美咲从枕边站了起来,客房内燃烧着煤油炉,一走出房间,一股冷气马上从脚底窜升,正想朝厨房前进时突然听到门口传出声响,还以为是奏回来了,于是美咲快速冲了过去。 「怪了?」 (……没有人呀?难道是心理作用?) 她发现门口摆放了一个陌生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东西装在山白竹折成的袋子里。 旁边附上一张看起来像是便条纸的东西,上面写的大概是英文吧?好像写了什么留言,而装在竹袋里的东西好像是液体。「啊!」美咲大叫一声。 「这东西!难道是……」 她慌张地拿去给鹰山看,留言似乎是英文,看过内容后,鹰山也惊讶不已。 「『这是帮助回复的药,请让他暍下。』……难道是解药吗?」 将鼻子靠向袋子试闻液体的气味,立即传来一股甘甜香,看来是酷似肉桂香气的药草。 鹰山将液体到入小酒杯中,扶起凯文。 「听得到吗?神乐崎同学,有人帮你送解药来了!」 凯文的意识相当模糊,不过一嗅到那独特的香味,马上像闻到兴奋剂似地产生反应,发高烧而迷迷蒙蒙的眼睛立即浮现一抹光彩。 「甘……露……?」 甘露是吉多的「第三只眼」分泌出来的秘药,是印度神话中的毗湿奴神孕育的长生不老灵药,吉多命名为解毒秘药,作为防身之用,而且吉多可自行释出甘露,所以万一被希德拉咬到也不会有事。 凯文倚靠着鹰山饮尽「甘露」,虽然它或多或少带点怪味,不过确实是一种喝下就会感到通体舒畅的香醇秘药。 「甘露」对已经扩散到全身的希德拉剧毒非常奏效,手脚的麻痹现象立即消失,呼吸也顺畅多了,意识越来越清晰,当太阳射入房内时,凯文已经开始退烧。 恢复精神后的凯文看到放在竹袋旁的留言,笔迹虽然潦草,不过字体非常眼熟,他手上紧握着留言,眼睛望向远方。 (……为什么要救我?) 就算再怎么敌视彼此,羁绊也不会轻易消失。 然而那份关怀,却令凯文痛苦万分。 ※ 好漫长的一夜。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夜晚,居然有个人睡过头了。 「我到底是怎么啦!竟然睡得和死猪一样!」 那个人就是内海淳也。 内海被艾札克下了安眠药,舒舒服服地熟睡到第二天清晨,茫然地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当他听到事情的经过时,简直是晴天霹雳,等他发觉时,凯文已经躺在同一间宿坊里,奏和艾札克则不知去向,鹰山先生他们也都忙得不可开交,大家根本没空理会自己,听美咲和鹰山叙述过早上为止发生的事情后,内海就一直坐立不安,看都不看早餐一眼就冲出去了。 「嘉手纳肯定是去内院了吧!」 「等我!我跟你去!」 时间已经过了七点。 御岳群山不再沉浸在清晨的气氛中,破晓前动身前往内院的奏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这的确太不寻常了,冲山他们曾经上山搜索过,后来因为雾太浓而不得不暂时中断搜索返回宿坊。 「喂!雾这么浓太危险了,快回来!」 内海不听劝阻,在以山为游乐场的美咲带领下,急急忙忙地赶向内院。 (嘉手纳那家伙,难道已经被艾札克攻击了!?) 「啊!……嘉手纳!」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大叫。 在逐渐散去的薄雾当中,奏精神恍惚地坐在内院的石阶上,赶到内院的内海和美咲看到散落在神社前的物品,都吓得无法言语,手术专用手术刀和钳子随意丢在地上,冷冻箱或许是被奏踢翻的吧,盖子敞开翻倒在地上,里面的冰块已经开始融解。 「喂~~嘉手纳!没事吧,振作一点,嘉手纳!」 被内海用力摇晃后,奏才终于回神,看起来似乎已经坐在那里好几个钟头,美咲看到沾满血迹的修行僧服急着问道: 「嘉手纳,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沾满泥巴的修行僧服血迹斑斑,头发和脸上也都沾满泥土,只要看到他的头发和脸上满是泥泞、衣衫破破烂烂的模样,就可以猜出这一夜想必经过一场暴风雨似的激烈战斗。 「内海……山濑……」 「太好了,没事就好,你害大家担心得要命!」 「嘉手纳,神乐崎同学没事了,毒已经解了,你可以安心啰!」 「是吗……」奏的声音细如蚊鸣,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太好了。」 「喂,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奇怪的器具是什么?是谁放在这里的啊?」 奏又面无表情地瞪着石阶上的某一处,喃喃自语地说道:「结束了。」 「结束了?什么事?」 奏的眼神如死鱼般呆滞,许久才抬起头看着内海,那苍白憔悴的脸一点也不像奏,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内海,我……」 「别说了,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再聊吧!比起这个,艾札克呢?喂,艾札克人呢?」 一听到这个名字,奏的眼眶霎时从内侧湿润起来,眼看就要滚出泪珠,脸庞稍稍一皱,眼泪就随之决堤,内海和美咲吓了一大跳,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喂、喂,嘉手纳。」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奏悲伤得顾不了其他事情,只是尽情地放声大哭,内海和美咲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守在他身旁…… ※ 回到宿坊后,奏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 或许是精神上的打击和极度的疲劳使然,再加上过度使用「黑色心脏」。 他在半昏睡状态下沉沉睡去,好不容易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凯文、内海、美咲以及冲山清宽和尚都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 「终于醒来啦……」 「内海。」 奏躺在被窝中,身上的伤已经经过包扎处理,不知道是谁帮他换上了浴衣。鹰山不见人影,自从奏回来之后,他为了安抚精灵而四处奔走,御岳昨天一整天都不是很平静,完全不知情的奏,看了看大家后就又开始发起呆,好像还没有睡饱似地一脸茫然。 「奇怪?为什么神乐崎会出现在这里?」 「嘉手纳。」 「差不多该去神社了吧……」 奏似乎睡昏头了,没有发觉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该去向犬兽请求神谕了……艾札克呢?他还在洗澡吗?」 内海一群人吓了一跳,奏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好几天前。 「我好像作了一个恶梦,感觉非常糟糕,在梦中艾札克他……非常认真地,叫我把心脏……还给他……」 奏喃喃自语之后,才发现四周的人表情都相当凝重。奏不安地问道: 「喂,你们是怎么了?」 「……我们检查过艾札克的行李了。」 内海把艾札克的行李箱搬了过来,从箱子里拿出小型冷冻箱,大小大约可以摆放一颗心脏,奏这下终于完全清醒,接着被取出的不锈钢罐中装着已经消毒过的手术刀和钳子,甚至还放有简易导管。 奏这时才被拉回到现实。 脸色惨白,不发一语。 「艾札克从那时候起,就没有回来了。」 内海严肃地解释现况。 「你们在内院见过面了吗?」 奏苍白的脸颊上,有气无力地浮出一抹苦笑。 「原来……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作梦。」 低语之后,又面无表情地三缄其口。凯文什么话都没多问,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身旁的清宽和尚也一样,因为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而面色凝重。 「肚、肚子饿了吧?嘉手纳,现在要不要吃点稀饭什么的……」 「嘉手纳。」 凯文打断美咲的话,终于开口说道: 「既然真面目已经被揭穿,艾札克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事被一语道破,奏张大眼睛。 「你的〈太阳神护身术〉已经逐渐失效,未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保护你,你必须靠自己来保护自己。」 「凯文……」 「我会帮你的。」 凯文简短地说着。 「不是保护你,而是助你一臂之力,所以你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这个。」凯文拿出状似指挥棒的树枝,是〈槲寄生的尖枝〉,凯文似乎是等到槲寄生的尖枝从树变回原来的样子后才带回来的。 「槲寄生的尖枝就交给你了,利用他来保护自己,可以吧。」 「……你能当我的伙伴吗?」 「我说过了吧,只要你不将心脏还给亚道夫,就达到我帮助你的最低条件。问题在于亚道夫的记忆……不,『人格』着床。我会想办法找出阻止着床的方法,避免心脏霸占你的身体,防止亚道夫苏醒过来。」 再也没有比凯文愿意当自己的伙伴更可靠的事了,奏终于听到比较积极的答复,打从心里感到欣喜,不过,也不能毫无顾忌地大笑,因为奏失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谢谢你,凯文。不过,我……」 ——是你从亚道夫那里夺走了心脏。 一想到自己曾经怒气冲冲地责问奏,凯文摇了摇头。 「如果你想归还心脏的话,就会被我杀掉,所以不想被杀的话,就不要归还心脏……这些理由应该足够了,你只要考虑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凯文……」 奏将视线移至窗户,有只野鸟正飞到阳台的栏杆上不断发出呜叫;那是自己和艾札克一起赏月的阳台。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奏。 他用那双曾经紧紧拥抱自己的臂膀,紧紧地勒住了我的脖子,人可以用拥抱别人的手来杀人,艾札克将这么单纯的道理告诉奏后就离去了。他的臂膀,让自己经历了受到保护的喜悦,和诞生在这个世界以来最恐怖的瞬间。 我不可能会忘记你的。 (艾札克……) ※ 任谁都没有料到自己会怀着这样的心情下山吧。 离开御岳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艾札克停在位于半山腰的缆车车站的车已经被开走了,为了随时能搬运器官,他似乎随身携带车钥匙,果然考虑得很周到。 奏一行人改搭电车回家,和来时不一样的是艾札克换成了凯文。奏的情绪非常低落,搭上电车后就闷不吭声,清宽和尚也非常担心他。 「奏,别难过。」 坐在邻座的清宽和尚小声地鼓励他。 「……他曾经拒绝佛的救赎,说还有人比自己更需要解救。他还有所犹豫,别那么快失去希望。」 可惜,奏已经失去从清宽和尚的言语中探究意义的力气了。在车站和和尚道别后,直到最后一刻,内海还是提防着凯文、一直护送奏到家,在绪方家门口道别时还特别叮咛道: 「有事情的话,随时都可以传简讯给我,紧急时就打电话,半夜也没关系。」 「谢谢你……内海,这么麻烦你,抱歉。」 「不用谢啦!」内海笑着说道。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奏才好,只是不断地拍着他的肩膀,最后还坚决地面对凯文警告: 「……你这家伙,一定要好好保护奏!没有保护好的话,我会找你算账的。」 面对内海来势汹汹的警告,凯文一如往常地板起面孔回道:「不用你来操心。」然后和奏一起消失在大门里。内海抬起头来望着已经点亮灯的绪方家窗户,不知为何,心情就是无法放轻松。 (嘉手纳……) 「我回来了!」一踏入家门,仁美阿姨赶紧从厨房跑出来。 「奏,昨天晚上艾札克先生打电话回来过,说有紧急的事必须回去德国,把我吓了一大跳呢!还说什么谢谢关照,没有办法亲自前来道别,对不起,必须直接前往机场,行李等过一阵子再寄……咦?这位是奏的朋友吗?」 连珠炮似地说了一长串话后,仁美阿姨终于注意到站在奏背后的少年,奏正在脱鞋,用无精打采的声音作介绍。 「他叫神乐崎,会暂时住在我们家。」 奏并未多话,从仁美阿姨身旁擦身而过,凯文则轻轻地点头示好,就跟着奏上了二楼, 仁美阿姨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好可怜喔,奏的心情一定糟透了吧,艾札克先生突然回国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 来到二楼后,奏直奔艾札克的房间,房里还保持着艾札克寄住时的原貌,被整理得井然有序,还留下衣物和书籍,奏拉了台灯的开关点亮灯。 「艾札克就是住在这里吗?」 「……嗯。」 堆在书桌上的书几乎都是医疗相关书籍,想必艾札克为了假扮心脏移植协调员拼命地填塞了不少医学知识,思虑果然很周详,想瞒过长期就医的奏,确实必须多读一些书。光是看到这些东西,奏就鼻头一酸,果然不出所料,奏对他的东西还是耿耿于怀。 书桌的正中央摆着适合外国人使用的日 语练习本,翻开练习本,里面用非常蹩脚的字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大堆平假名和汉字,看起来才刚学不久,读到一半的页面最后还写着「好漂亮的衣服」,个性拘谨的艾札克或许是不想继续依靠戒指通讯,而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学会日语吧。 (全都是骗人的……) 不管是亲切的笑容还是温柔的拥抱,全部都是谎言。 都是装出来的。 奏认识的「艾札克」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可是,练习本上留下的那些歪扭的日文字,也深深地流露出艾札克那不擅于矫饰的热情,奏的眼眶不禁一热。 有一本旅游导览夹在医疗书籍间,是前一阵子到月岛吃文字烧时带去的那本美食导览,上面标记了好多那天来不及去的地方,还附上了标签,奏彷佛看见坐在这张椅子上兴高采烈地贴着标签的艾札克。 眼泪噗簌簌地滴落在桌面。 奏忍不住暗自啜泣。 背后的凯文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久,像要让奏一个人静一静似地走出房外,奏的泪水依旧无法停止。 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平静下来。 ※ 从那时起,奏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艾札克的房间里,没有走出来过。 或许是食不下咽,连晚餐也没胃口,只是躲在壳里似地抱着膝盖,坐在已经没有住人的房间里,仁美阿姨通知开饭时,凯文也回绝了,因为他不忍心待在悲伤的奏身旁,所以独自一人出门走走。 家家户户的灯光,让他想起了全家人和乐融融的景象。 凯文坐在门前,孤独地注视着屋内的灯光。 (你这罪恶的家伙,艾札克……!) 明知夺取心脏的计划一旦失败,就会落得这种下场还…… 趁奏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就取走心脏,就不必忍受这种折磨了。 (那样反而比较幸福。我虽然死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不过……) 艾札克迟早都会再度出现在奏的面前,下次,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刺客」。 不只如此,赫尔穆特他们也不会放弃狙击奏吧。 (这么一来,我不就得和所有的超骑士为敌了吗……) 多么严酷的考验,凯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即使是这样,还是无法对奏坐视不管,同伴那边只能想办法说服了,倘若无法取得谅解,就只有战斗一途。凯文不认为赫尔穆特会理解他的想法,被当作叛徒也是没办法的事,换作是亚蓝或马里耶斯还有吉多的话,他们对于我的主张又能了解多少呢? (大概很难吧。) 让亚道夫的心脏继续活下去是非常危险的赌注。 他们的心里应该都很明白。 (待在这里已经很危险了)》 明知自己会与全体超骑士为敌,凯文还是无法把奏丢下不管,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有所启程。 (直到亚道夫断气为止只能逃了,这段期问内,还得找出阻止亚道夫人格着床的方法,让奏成为一个不会危害阿斯嘉特的人。) 带他走吧,凯文下定决心。 (带着嘉手纳奏,逃到天涯海角。) 此时,凯文感觉到某人的视线。 「刺客!?」他立刻反应过来,并且迅速地摆好警戒姿势,然后看到有道人影悄悄地站在前面数来的第二根电线杆下。 那是一名身上穿着长及脚踝的白色长外套,身材十分高挑的金发外国青年。 (艾札克?) 这么想的同时,凯文马上站起来,将右手放置于「黑曜石刀」上,不过对方的样子有点不同,凯文不由得凝视对方,同样是金发,但那是一头更为清透、更为亮丽的金发,仔细一看,他的身材比艾札克修长,皮肤像雪一样白净,艾札克长得和他非常相像,但是却不比他英俊潇洒、平易近人;那是几乎没有任何挑剔之处、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长相。 (难道是……) 凯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是,那的确是……) 站在街灯下的外国人瞇起蓝色眼眸,对着凯文冷冷一笑。 凯文被吓得退后一步。 (亚道夫!?) 长长的外套随风飘扬,金发男子迈开步伐,或许是打算离开,绕过了树篱的转角处。凯文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到似地拚死在后追赶,只可惜追到转角处就不见人影……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是幻觉吗?可是刚才明明有看到他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手上并未戴戒指。 凯文咽下口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让我看到了不存在的幻影?可是,即使只是看到他的幻影,一向很少激动的凯文,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颤抖。 烧烫伤痕再度隐隐作痛。 凯文手扶肩膀,表情僵硬地注视着渺无人烟的夜路。 后记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终于……我该这么说吧,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 用心脏挺身而战的主角诞生了,用内脏战斗……平时很少听到这样的说法,而且因为武器藏在身体里面,所以无法画出具体的图像。截至目前为止,奏虽然一直被一些形迹可疑人摆布,不过仍然一步步地有所成长。 然而,成长必然伴随着痛苦…… 接下来,奏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未来,奏的灵魂将会……!? 这回的舞台是御岳山。 因此,我特地走访御岳山取材,这是我第二次去观光,还在当地住了一晚。 那是一个非常适合做森林浴的好地方,特别推荐给读者们。 山上有适合登山爱好者的险峻路线,也有适合可以纯享受森林浴、轻松散步的路线,因此,对自己的体力不太有信心的人也可以尝试看看,不过,最好别穿高跟鞋去,穿双布鞋比较安全。(对了,内院真的很陡峭,不太好走,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带齐登山用具。顺道一提,御岳山是国家公园,公园范围内是不准生火的喔,凯文!) 另外,建议您一定要去岩之庭走走,不妨循着自古以来即有「岩石园」之称的溪谷登山步道前进,好好地呼吸一下负离子,从体内获得净化的感觉让人觉得格外舒畅!运动不足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岩石间穿梭来穿梭去,刺激到平常不太有使用的神经,纾解了压力,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还在御岳遇到了很棒的角色。 那就是小鼯(musa)! 御岳游客中心发行的小报「森林写生簿」中刊载着一只鼯鼠造型的卡通人物,我一眼就被「小鼯的纪录简报」中,带领游客参观御岳的小鼯那谜样而「滔滔不绝」的样子吸引住了……真令人永生难忘。 附带一提,小鼯后来还仿效名叫「御岳菅笠(注:用菅草编的斗笠。)」的古代旅游日志,从日本桥一直走到御岳,在那里结识了来自加拿大的蓝眼鼯鼠——萨姆(samu),和他成了旅途中的好伙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只萨姆的角色设定很像艾札克。 一种莫明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因此,建议您造访御岳时,不妨走一趟游客中心,见见小鼯和萨姆喔。 投宿的宿坊也建议我们来一趟瀑布修行,但是因为我们实在太怕冷而作罢,某位杂志记者自告奋勇地尝试了,实、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们后来还向宿坊的老板娘要了「卡斯比海(caspia)优格」的菌种回家培养,感谢老板娘,我每天都过得很健康。 御岳在各方面都治愈了我的身心,建议读者们务必前去走走。 接下来聊聊这一集的内容吧!奏一行人去了好多地方。 对了!当中也吃了文字烧。 听经常拜访月岛文字烧店的姊姊说,传统的文字烧和现在不同,不是拌成糊状食用,而是像煎饼一样烤成脆脆的薄片,听说这才是最地道的吃法,内行人(?)都是这么吃的。 我还没吃过那种脆脆的文字烧,不过文字烧真的很美味。 本故事虽然不是什么美食特辑,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庶民味,让笔者写着写着肚子都饿了。 这次精灵系的魔物也不输给小鼯地大举出动,首先一定要谈谈的……当然是巴拉姆!它们的形象来自于阿兹特克图画书中描写的神祇,梦花李老师将只有平面侧脸的它们画成立体图画,真的很生动。 这次登上封面的是亚道夫和奏(想到……wink的我是昭和时代的人……)两个可爱的少年不禁令人会心一笑……内容方面却非常动荡不安。 艾札克和奏这两个人的关系,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值得注目! 诚如上回预告,故事已经大大地揭开暗幕,而奏踏上旅途的日子也即将到来,并将成为一趟意义深远的旅程。 凯文与超骑士之间的关系也令人忧心,总之,最后登场的那个人必将成为引发事端的导火线。 我很想以这一卷来结束第一部,但是故事却越滚越大,想必读者也很在意接下来的发展吧,不过,在出续集之前会先出版描写艾札克和亚道夫误闯「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始末的『-黑色心脏-追忆录』敬请期待。 cobalt杂志中刊载的番外篇将与本篇相互连接。 两方面的故事合而为一后,将会掀起什么样的巨浪呢? 敬请期待。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到内海呀……他虽然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掉的普通人,但是也希望他能紧紧地黏着奏,越来越活跃!不,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尽善尽美。没错,不知为何,内海满有人气的喔,加油,小内! 云霄飞车必须先缓缓开到顶端,才能享受俯冲下来的醍醐味,往下冲的云霄飞车到底该怎么停,又该停在什么地方呢? 大概就是这样。 再次感谢您阅读本书。 我们在同样动荡的下集中再会吧。 二oo七年一月 桑原 水菜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终于……我该这么说吧,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 用心脏挺身而战的主角诞生了,用内脏战斗……平时很少听到这样的说法,而且因为武器藏在身体里面,所以无法画出具体的图像。截至目前为止,奏虽然一直被一些形迹可疑人摆布,不过仍然一步步地有所成长。 然而,成长必然伴随着痛苦…… 接下来,奏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未来,奏的灵魂将会……!? 这回的舞台是御岳山。 因此,我特地走访御岳山取材,这是我第二次去观光,还在当地住了一晚。 那是一个非常适合做森林浴的好地方,特别推荐给读者们。 山上有适合登山爱好者的险峻路线,也有适合可以纯享受森林浴、轻松散步的路线,因此,对自己的体力不太有信心的人也可以尝试看看,不过,最好别穿高跟鞋去,穿双布鞋比较安全。(对了,内院真的很陡峭,不太好走,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带齐登山用具。顺道一提,御岳山是国家公园,公园范围内是不准生火的喔,凯文!) 另外,建议您一定要去岩之庭走走,不妨循着自古以来即有「岩石园」之称的溪谷登山步道前进,好好地呼吸一下负离子,从体内获得净化的感觉让人觉得格外舒畅!运动不足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岩石间穿梭来穿梭去,刺激到平常不太有使用的神经,纾解了压力,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还在御岳遇到了很棒的角色。 那就是小鼯(musa)! 御岳游客中心发行的小报「森林写生簿」中刊载着一只鼯鼠造型的卡通人物,我一眼就被「小鼯的纪录简报」中,带领游客参观御岳的小鼯那谜样而「滔滔不绝」的样子吸引住了……真令人永生难忘。 附带一提,小鼯后来还仿效名叫「御岳菅笠(注:用菅草编的斗笠。)」的古代旅游日志,从日本桥一直走到御岳,在那里结识了来自加拿大的蓝眼鼯鼠——萨姆(samu),和他成了旅途中的好伙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只萨姆的角色设定很像艾札克。 一种莫明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因此,建议您造访御岳时,不妨走一趟游客中心,见见小鼯和萨姆喔。 投宿的宿坊也建议我们来一趟瀑布修行,但是因为我们实在太怕冷而作罢,某位杂志记者自告奋勇地尝试了,实、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们后来还向宿坊的老板娘要了「卡斯比海(caspia)优格」的菌种回家培养,感谢老板娘,我每天都过得很健康。 御岳在各方面都治愈了我的身心,建议读者们务必前去走走。 接下来聊聊这一集的内容吧!奏一行人去了好多地方。 对了!当中也吃了文字烧。 听经常拜访月岛文字烧店的姊姊说,传统的文字烧和现在不同,不是拌成糊状食用,而是像煎饼一样烤成脆脆的薄片,听说这才是最地道的吃法,内行人(?)都是这么吃的。 我还没吃过那种脆脆的文字烧,不过文字烧真的很美味。 本故事虽然不是什么美食特辑,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庶民味,让笔者写着写着肚子都饿了。 这次精灵系的魔物也不输给小鼯地大举出动,首先一定要谈谈的……当然是巴拉姆!它们的形象来自于阿兹特克图画书中描写的神祇,梦花李老师将只有平面侧脸的它们画成立体图画,真的很生动。 这次登上封面的是亚道夫和奏(想到……wink的我是昭和时代的人……)两个可爱的少年不禁令人会心一笑……内容方面却非常动荡不安。 艾札克和奏这两个人的关系,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值得注目! 诚如上回预告,故事已经大大地揭开暗幕,而奏踏上旅途的日子也即将到来,并将成为一趟意义深远的旅程。 凯文与超骑士之间的关系也令人忧心,总之,最后登场的那个人必将成为引发事端的导火线。 我很想以这一卷来结束第一部,但是故事却越滚越大,想必读者也很在意接下来的发展吧,不过,在出续集之前会先出版描写艾札克和亚道夫误闯「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始末的『-黑色心脏-追忆录』敬请期待。 cobalt杂志中刊载的番外篇将与本篇相互连接。 两方面的故事合而为一后,将会掀起什么样的巨浪呢? 敬请期待。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到内海呀……他虽然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掉的普通人,但是也希望他能紧紧地黏着奏,越来越活跃!不,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尽善尽美。没错,不知为何,内海满有人气的喔,加油,小内! 云霄飞车必须先缓缓开到顶端,才能享受俯冲下来的醍醐味,往下冲的云霄飞车到底该怎么停,又该停在什么地方呢? 大概就是这样。 再次感谢您阅读本书。 我们在同样动荡的下集中再会吧。 二oo七年一月 桑原 水菜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终于……我该这么说吧,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 用心脏挺身而战的主角诞生了,用内脏战斗……平时很少听到这样的说法,而且因为武器藏在身体里面,所以无法画出具体的图像。截至目前为止,奏虽然一直被一些形迹可疑人摆布,不过仍然一步步地有所成长。 然而,成长必然伴随着痛苦…… 接下来,奏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未来,奏的灵魂将会……!? 这回的舞台是御岳山。 因此,我特地走访御岳山取材,这是我第二次去观光,还在当地住了一晚。 那是一个非常适合做森林浴的好地方,特别推荐给读者们。 山上有适合登山爱好者的险峻路线,也有适合可以纯享受森林浴、轻松散步的路线,因此,对自己的体力不太有信心的人也可以尝试看看,不过,最好别穿高跟鞋去,穿双布鞋比较安全。(对了,内院真的很陡峭,不太好走,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带齐登山用具。顺道一提,御岳山是国家公园,公园范围内是不准生火的喔,凯文!) 另外,建议您一定要去岩之庭走走,不妨循着自古以来即有「岩石园」之称的溪谷登山步道前进,好好地呼吸一下负离子,从体内获得净化的感觉让人觉得格外舒畅!运动不足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岩石间穿梭来穿梭去,刺激到平常不太有使用的神经,纾解了压力,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还在御岳遇到了很棒的角色。 那就是小鼯(musa)! 御岳游客中心发行的小报「森林写生簿」中刊载着一只鼯鼠造型的卡通人物,我一眼就被「小鼯的纪录简报」中,带领游客参观御岳的小鼯那谜样而「滔滔不绝」的样子吸引住了……真令人永生难忘。 附带一提,小鼯后来还仿效名叫「御岳菅笠(注:用菅草编的斗笠。)」的古代旅游日志,从日本桥一直走到御岳,在那里结识了来自加拿大的蓝眼鼯鼠——萨姆(samu),和他成了旅途中的好伙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只萨姆的角色设定很像艾札克。 一种莫明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因此,建议您造访御岳时,不妨走一趟游客中心,见见小鼯和萨姆喔。 投宿的宿坊也建议我们来一趟瀑布修行,但是因为我们实在太怕冷而作罢,某位杂志记者自告奋勇地尝试了,实、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们后来还向宿坊的老板娘要了「卡斯比海(caspia)优格」的菌种回家培养,感谢老板娘,我每天都过得很健康。 御岳在各方面都治愈了我的身心,建议读者们务必前去走走。 接下来聊聊这一集的内容吧!奏一行人去了好多地方。 对了!当中也吃了文字烧。 听经常拜访月岛文字烧店的姊姊说,传统的文字烧和现在不同,不是拌成糊状食用,而是像煎饼一样烤成脆脆的薄片,听说这才是最地道的吃法,内行人(?)都是这么吃的。 我还没吃过那种脆脆的文字烧,不过文字烧真的很美味。 本故事虽然不是什么美食特辑,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庶民味,让笔者写着写着肚子都饿了。 这次精灵系的魔物也不输给小鼯地大举出动,首先一定要谈谈的……当然是巴拉姆!它们的形象来自于阿兹特克图画书中描写的神祇,梦花李老师将只有平面侧脸的它们画成立体图画,真的很生动。 这次登上封面的是亚道夫和奏(想到……wink的我是昭和时代的人……)两个可爱的少年不禁令人会心一笑……内容方面却非常动荡不安。 艾札克和奏这两个人的关系,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值得注目! 诚如上回预告,故事已经大大地揭开暗幕,而奏踏上旅途的日子也即将到来,并将成为一趟意义深远的旅程。 凯文与超骑士之间的关系也令人忧心,总之,最后登场的那个人必将成为引发事端的导火线。 我很想以这一卷来结束第一部,但是故事却越滚越大,想必读者也很在意接下来的发展吧,不过,在出续集之前会先出版描写艾札克和亚道夫误闯「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始末的『-黑色心脏-追忆录』敬请期待。 cobalt杂志中刊载的番外篇将与本篇相互连接。 两方面的故事合而为一后,将会掀起什么样的巨浪呢? 敬请期待。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到内海呀……他虽然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掉的普通人,但是也希望他能紧紧地黏着奏,越来越活跃!不,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尽善尽美。没错,不知为何,内海满有人气的喔,加油,小内! 云霄飞车必须先缓缓开到顶端,才能享受俯冲下来的醍醐味,往下冲的云霄飞车到底该怎么停,又该停在什么地方呢? 大概就是这样。 再次感谢您阅读本书。 我们在同样动荡的下集中再会吧。 二oo七年一月 桑原 水菜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终于……我该这么说吧,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 用心脏挺身而战的主角诞生了,用内脏战斗……平时很少听到这样的说法,而且因为武器藏在身体里面,所以无法画出具体的图像。截至目前为止,奏虽然一直被一些形迹可疑人摆布,不过仍然一步步地有所成长。 然而,成长必然伴随着痛苦…… 接下来,奏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未来,奏的灵魂将会……!? 这回的舞台是御岳山。 因此,我特地走访御岳山取材,这是我第二次去观光,还在当地住了一晚。 那是一个非常适合做森林浴的好地方,特别推荐给读者们。 山上有适合登山爱好者的险峻路线,也有适合可以纯享受森林浴、轻松散步的路线,因此,对自己的体力不太有信心的人也可以尝试看看,不过,最好别穿高跟鞋去,穿双布鞋比较安全。(对了,内院真的很陡峭,不太好走,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带齐登山用具。顺道一提,御岳山是国家公园,公园范围内是不准生火的喔,凯文!) 另外,建议您一定要去岩之庭走走,不妨循着自古以来即有「岩石园」之称的溪谷登山步道前进,好好地呼吸一下负离子,从体内获得净化的感觉让人觉得格外舒畅!运动不足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岩石间穿梭来穿梭去,刺激到平常不太有使用的神经,纾解了压力,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还在御岳遇到了很棒的角色。 那就是小鼯(mu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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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登上封面的是亚道夫和奏(想到……wink的我是昭和时代的人……)两个可爱的少年不禁令人会心一笑……内容方面却非常动荡不安。 艾札克和奏这两个人的关系,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值得注目! 诚如上回预告,故事已经大大地揭开暗幕,而奏踏上旅途的日子也即将到来,并将成为一趟意义深远的旅程。 凯文与超骑士之间的关系也令人忧心,总之,最后登场的那个人必将成为引发事端的导火线。 我很想以这一卷来结束第一部,但是故事却越滚越大,想必读者也很在意接下来的发展吧,不过,在出续集之前会先出版描写艾札克和亚道夫误闯「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始末的『-黑色心脏-追忆录』敬请期待。 cobalt杂志中刊载的番外篇将与本篇相互连接。 两方面的故事合而为一后,将会掀起什么样的巨浪呢? 敬请期待。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到内海呀……他虽然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掉的普通人,但是也希望他能紧紧地黏着奏,越来越活跃!不,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尽善尽美。没错,不知为何,内海满有人气的喔,加油,小内! 云霄飞车必须先缓缓开到顶端,才能享受俯冲下来的醍醐味,往下冲的云霄飞车到底该怎么停,又该停在什么地方呢? 大概就是这样。 再次感谢您阅读本书。 我们在同样动荡的下集中再会吧。 二oo七年一月 桑原 水菜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终于……我该这么说吧,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 用心脏挺身而战的主角诞生了,用内脏战斗……平时很少听到这样的说法,而且因为武器藏在身体里面,所以无法画出具体的图像。截至目前为止,奏虽然一直被一些形迹可疑人摆布,不过仍然一步步地有所成长。 然而,成长必然伴随着痛苦…… 接下来,奏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未来,奏的灵魂将会……!? 这回的舞台是御岳山。 因此,我特地走访御岳山取材,这是我第二次去观光,还在当地住了一晚。 那是一个非常适合做森林浴的好地方,特别推荐给读者们。 山上有适合登山爱好者的险峻路线,也有适合可以纯享受森林浴、轻松散步的路线,因此,对自己的体力不太有信心的人也可以尝试看看,不过,最好别穿高跟鞋去,穿双布鞋比较安全。(对了,内院真的很陡峭,不太好走,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带齐登山用具。顺道一提,御岳山是国家公园,公园范围内是不准生火的喔,凯文!) 另外,建议您一定要去岩之庭走走,不妨循着自古以来即有「岩石园」之称的溪谷登山步道前进,好好地呼吸一下负离子,从体内获得净化的感觉让人觉得格外舒畅!运动不足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岩石间穿梭来穿梭去,刺激到平常不太有使用的神经,纾解了压力,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还在御岳遇到了很棒的角色。 那就是小鼯(musa)! 御岳游客中心发行的小报「森林写生簿」中刊载着一只鼯鼠造型的卡通人物,我一眼就被「小鼯的纪录简报」中,带领游客参观御岳的小鼯那谜样而「滔滔不绝」的样子吸引住了……真令人永生难忘。 附带一提,小鼯后来还仿效名叫「御岳菅笠(注:用菅草编的斗笠。)」的古代旅游日志,从日本桥一直走到御岳,在那里结识了来自加拿大的蓝眼鼯鼠——萨姆(samu),和他成了旅途中的好伙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只萨姆的角色设定很像艾札克。 一种莫明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因此,建议您造访御岳时,不妨走一趟游客中心,见见小鼯和萨姆喔。 投宿的宿坊也建议我们来一趟瀑布修行,但是因为我们实在太怕冷而作罢,某位杂志记者自告奋勇地尝试了,实、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们后来还向宿坊的老板娘要了「卡斯比海(caspia)优格」的菌种回家培养,感谢老板娘,我每天都过得很健康。 御岳在各方面都治愈了我的身心,建议读者们务必前去走走。 接下来聊聊这一集的内容吧!奏一行人去了好多地方。 对了!当中也吃了文字烧。 听经常拜访月岛文字烧店的姊姊说,传统的文字烧和现在不同,不是拌成糊状食用,而是像煎饼一样烤成脆脆的薄片,听说这才是最地道的吃法,内行人(?)都是这么吃的。 我还没吃过那种脆脆的文字烧,不过文字烧真的很美味。 本故事虽然不是什么美食特辑,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庶民味,让笔者写着写着肚子都饿了。 这次精灵系的魔物也不输给小鼯地大举出动,首先一定要谈谈的……当然是巴拉姆!它们的形象来自于阿兹特克图画书中描写的神祇,梦花李老师将只有平面侧脸的它们画成立体图画,真的很生动。 这次登上封面的是亚道夫和奏(想到……wink的我是昭和时代的人……)两个可爱的少年不禁令人会心一笑……内容方面却非常动荡不安。 艾札克和奏这两个人的关系,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值得注目! 诚如上回预告,故事已经大大地揭开暗幕,而奏踏上旅途的日子也即将到来,并将成为一趟意义深远的旅程。 凯文与超骑士之间的关系也令人忧心,总之,最后登场的那个人必将成为引发事端的导火线。 我很想以这一卷来结束第一部,但是故事却越滚越大,想必读者也很在意接下来的发展吧,不过,在出续集之前会先出版描写艾札克和亚道夫误闯「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始末的『-黑色心脏-追忆录』敬请期待。 cobalt杂志中刊载的番外篇将与本篇相互连接。 两方面的故事合而为一后,将会掀起什么样的巨浪呢? 敬请期待。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到内海呀……他虽然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掉的普通人,但是也希望他能紧紧地黏着奏,越来越活跃!不,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尽善尽美。没错,不知为何,内海满有人气的喔,加油,小内! 云霄飞车必须先缓缓开到顶端,才能享受俯冲下来的醍醐味,往下冲的云霄飞车到底该怎么停,又该停在什么地方呢? 大概就是这样。 再次感谢您阅读本书。 我们在同样动荡的下集中再会吧。 二oo七年一月 桑原 水菜 大家好!我是桑原水菜。 终于……我该这么说吧,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 用心脏挺身而战的主角诞生了,用内脏战斗……平时很少听到这样的说法,而且因为武器藏在身体里面,所以无法画出具体的图像。截至目前为止,奏虽然一直被一些形迹可疑人摆布,不过仍然一步步地有所成长。 然而,成长必然伴随着痛苦…… 接下来,奏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未来,奏的灵魂将会……!? 这回的舞台是御岳山。 因此,我特地走访御岳山取材,这是我第二次去观光,还在当地住了一晚。 那是一个非常适合做森林浴的好地方,特别推荐给读者们。 山上有适合登山爱好者的险峻路线,也有适合可以纯享受森林浴、轻松散步的路线,因此,对自己的体力不太有信心的人也可以尝试看看,不过,最好别穿高跟鞋去,穿双布鞋比较安全。(对了,内院真的很陡峭,不太好走,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带齐登山用具。顺道一提,御岳山是国家公园,公园范围内是不准生火的喔,凯文!) 另外,建议您一定要去岩之庭走走,不妨循着自古以来即有「岩石园」之称的溪谷登山步道前进,好好地呼吸一下负离子,从体内获得净化的感觉让人觉得格外舒畅!运动不足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岩石间穿梭来穿梭去,刺激到平常不太有使用的神经,纾解了压力,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还在御岳遇到了很棒的角色。 那就是小鼯(musa)! 御岳游客中心发行的小报「森林写生簿」中刊载着一只鼯鼠造型的卡通人物,我一眼就被「小鼯的纪录简报」中,带领游客参观御岳的小鼯那谜样而「滔滔不绝」的样子吸引住了……真令人永生难忘。 附带一提,小鼯后来还仿效名叫「御岳菅笠(注:用菅草编的斗笠。)」的古代旅游日志,从日本桥一直走到御岳,在那里结识了来自加拿大的蓝眼鼯鼠——萨姆(samu),和他成了旅途中的好伙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只萨姆的角色设定很像艾札克。 一种莫明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因此,建议您造访御岳时,不妨走一趟游客中心,见见小鼯和萨姆喔。 投宿的宿坊也建议我们来一趟瀑布修行,但是因为我们实在太怕冷而作罢,某位杂志记者自告奋勇地尝试了,实、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们后来还向宿坊的老板娘要了「卡斯比海(caspia)优格」的菌种回家培养,感谢老板娘,我每天都过得很健康。 御岳在各方面都治愈了我的身心,建议读者们务必前去走走。 接下来聊聊这一集的内容吧!奏一行人去了好多地方。 对了!当中也吃了文字烧。 听经常拜访月岛文字烧店的姊姊说,传统的文字烧和现在不同,不是拌成糊状食用,而是像煎饼一样烤成脆脆的薄片,听说这才是最地道的吃法,内行人(?)都是这么吃的。 我还没吃过那种脆脆的文字烧,不过文字烧真的很美味。 本故事虽然不是什么美食特辑,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庶民味,让笔者写着写着肚子都饿了。 这次精灵系的魔物也不输给小鼯地大举出动,首先一定要谈谈的……当然是巴拉姆!它们的形象来自于阿兹特克图画书中描写的神祇,梦花李老师将只有平面侧脸的它们画成立体图画,真的很生动。 这次登上封面的是亚道夫和奏(想到……wink的我是昭和时代的人……)两个可爱的少年不禁令人会心一笑……内容方面却非常动荡不安。 艾札克和奏这两个人的关系,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值得注目! 诚如上回预告,故事已经大大地揭开暗幕,而奏踏上旅途的日子也即将到来,并将成为一趟意义深远的旅程。 凯文与超骑士之间的关系也令人忧心,总之,最后登场的那个人必将成为引发事端的导火线。 我很想以这一卷来结束第一部,但是故事却越滚越大,想必读者也很在意接下来的发展吧,不过,在出续集之前会先出版描写艾札克和亚道夫误闯「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始末的『-黑色心脏-追忆录』敬请期待。 cobalt杂志中刊载的番外篇将与本篇相互连接。 两方面的故事合而为一后,将会掀起什么样的巨浪呢? 敬请期待。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到内海呀……他虽然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掉的普通人,但是也希望他能紧紧地黏着奏,越来越活跃!不,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尽善尽美。没错,不知为何,内海满有人气的喔,加油,小内! 云霄飞车必须先缓缓开到顶端,才能享受俯冲下来的醍醐味,往下冲的云霄飞车到底该怎么停,又该停在什么地方呢? 大概就是这样。 再次感谢您阅读本书。 我们在同样动荡的下集中再会吧。 二oo七年一月 桑原 水菜 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 台版 转自 桜雾羽@轻之国度 1 手拿水果糖 事情发生在我七岁那年的夏天。 哥哥的一句话,就是一切的起源。 快醒醒!喂,札克,快起床! 深夜时分,我被哥哥的叫声吵醒,于是睡眼惺忪地边揉着眼睛边问道:“哥,怎么了吗?”哥哥蹲在床边小声地说道: “札克,走吧!错过今晚就没机会了。” 哥哥已经换好外出服。 “走?要去哪里?” “去野餐。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野餐?” “我们要去索普隆(注1),快点起来换衣服。” 我抬头看向时钟,发现已经深夜十二点半,根本不是适合孩童起床外出的时间,更别说是要去野餐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就在哥哥的催促下,换上他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听说该携带的东西哥哥都已经准备奸了,于是我背上了自己最爱用的土黄色背包。 “叔叔呢?” “他喝得烂醉如泥,已经睡着了,没有睡到天亮是绝对不会醒来的,我们赶快出门吧。” 哥哥牵起自己的手。当我正准备踏出房门的时候,心里突然感到不安,说了声“等一下”就放开哥哥的手跑回房间里,抱起到刚才为止一直在床上陪着自己睡觉的兔子绒毛玩偶。哥哥微微笑着说道: “对哦,也要带尼可拉一起去才对。” 街上笼罩着一层薄雾。我还是出生以来头一次在这个时间跑到外面,因此总觉得自己奸像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徘徊,睡意逐渐消失,我也变得越来越兴奋。巍峨地耸立在马路另一边的那堵灰色高墙,也沉浸在薄雾之中。 “札克,下次再看到那堵墙时,我们应该已经在墙的另一边了喔。” —— *注1:索普隆(sopron),匈牙利城镇—— “墙的另一边?亚道夫哥哥,你知道墙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吗?”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想那边应该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老师曾经说过,墙的另一边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世界,还说那边是一个强壮的人欺负弱小的人也无所谓的世界,听说那边是一个很没有水准、到处乱糟糟、人们又随便乱花钱的。” “札克,事实上不是那样子,只是我们一直被灌输这样的想法。到了墙的另一边后,我们就不必再顾虑是否可以在别人面前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越来越腐败的是墙的这一边,札克,去到那边我们就自由了,所以我们要去野餐。” 比自己大上七岁的哥哥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眼睛注视着前方继续往前走着,他的语气是那么地热切,握着我的手也好温暖。我们一边闪避旁人的目光,一边脚步匆忙地在小巷里赶路。 “铁栏打开了,只要穿越索普隆的‘绿色森林’,我们就可以逃出这里了,现在不赶快逃出去的话,我们说不定会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地方。艾札克,你一定要仔细看清楚自己生长的城市,看清楚这个名叫‘柏林’的城市,再想想看被墙壁封锁的到底是哪一边。” 年仅七岁的我根本不明白哥哥的意思,不过 我的左手被哥哥牵着,右手紧紧地抱着兔子玩偶尼可拉,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和对面邻居——马琳说奸要一起烤面包的事情,看来是没办法实现了。马琳是我的童年玩伴,从小就很爱发脾气。 “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里呢?明天吗?还是后天呢?” “我们没有要回家,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咦?那学校呢?” “哥会想办法让你到那边的学校上学。” “马琳呢?我们再也没办法见面了吗?我才不要这样。” “明天还没办法。不过只要那堵墙倒塌的话,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 哥哥紧盯着雾的尽头的侧脸,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我们担心有人跟在后面,所以边走边回头望,在夜深入静的街道上持续走了两个钟头,奸不容易才来到郊外的那座加油站,在那里等着我们的是一辆卫星牌汽车“特拉邦”,从中露出脸的是一对年轻男女。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对不起,好不容易才等到我叔叔睡着。” “那就马上出发吧。” 后车厢塞满了行李,几乎无法阖上车盖。 哥哥或许是担心我会害怕吧,直到坐进车子的后座,他都不曾松开我的手。事实上,哥哥自己应该比我还害怕才对,担心未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担心是否能顺利到达目的 地,然而哥哥的脸上并未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只是绷紧神经注视着前方。 “到了八月十九日::” 坐在驾驶座旁的金发女子说着。 “位于索普隆郊外的国境大门会暂时打开喔。” “直(的会打开吗?” “是啊。这是一直呼吁并希望东、西德人民能自由往来的人们给的承诺,他们答应要让大家能在欧洲自由自在地野餐。” “可是,国境上的警备还是” “没问题的。他们奸像已经拢络匈牙利的内务省,只要锁定开门的时间,东德的我们也可以逃到奥地利那边去。” 握着方向盘的胡子男回答。 “逃往西方。” “逃到自由的国家。” 我终于敌不过睡意的侵袭,手上抱着兔子玩偶尼可拉,不知不觉地趴在哥哥的膝盖上睡着了。 我最引以为傲的哥哥—— 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拥有柔顺的金发和澄澈明亮的蓝色眼眸,以及被誉为小贵公子的面貌,还有优异的成绩和端正的品行。此外,因为做事认直《负责而经常在少年先锋队中担任队长。 如同名字中的“法恩”这两个字,据说瓦尔德米拉家族原本为容克(东德地主贵族》家族,在德勒斯登郊外拥有广大的土地,但是战争结束后,地主被迫必须放弃土地,瓦尔德米拉家族因而成了虚有其名的贵族,富裕的生活仅在祖父说的古老故事中才会出现。不过,“良好的教养”这一点并不会轻易地消失,尤其是身为长男的哥哥,他一直是在祖父的严厉管 教下长大。 我是在双亲从德勒斯登回到柏林以后才出生的,所以几乎没有见过祖父几次面。 父母亲只生下我们这对十四岁和七岁的兄弟。 听说哥哥长得比较像母亲,即使我们同样都是金发,哥哥却和我的“暗沉金发”不同。 我们的母亲似乎是典型的北欧美女,我曾经看过哥哥小时候的照片,真的很可爱,就像小天使一样。听说哥哥小时候经常在圣诞市集中装扮成小天使(在平安夜到处分送礼物的美丽金发小妖精)。 父母在我两岁大的时候离婚了,我们归父亲抚养,父亲却在三年后的一次工厂事故中丧生,顿时失去双亲的我们原本应该住进孤儿院(我们的国家认定孩童是国家所有,并不属于孩童的双亲,所以父母亲因政治因素遭逮捕而把孩子送进孤儿院的情形非常普遍,在养育设施里长大的孩子并不稀奇),可是我很担心住进孤儿院后,就不能继续和哥哥在一起而强力抗拒,最后才决定由叔叔收养。没想到叔叔竟然是一个性情凶暴的人,一暍醉酒就乱发脾气打人,我们可说是在叔叔的咆哮怒骂声中战战兢兢地过生活。 不过,哥哥却非常勇敢,被打的时候不仅一点也不退缩,有时候甚至会毫不客气地顶撞叔叔。 当时,哥哥美丽的蓝眼被打肿了,却还高举 双手摆出胜利姿势,对手上紧紧抱着尼可拉、吓得躲在墙角的我说:—— 已经没事了喔。札克,我已经帮你把他赶到外面去了。 实际上,我知道第二天,哥哥一定会遭受到严重奸几倍的责罚。 然而哥哥却一点也不示弱,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无论生活过得多么困苦,他都绝对不会说出丧气话,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的尊严。 哥哥经常一面眺望着横越柏林街道的灰色墙壁,一面对年纪还小的我说:—— 札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像爸爸那样优秀又勤劳、总是拼命工作的人,和整天喝得醉醺醺、根本做不了任何事的人所过的生活,为什么没有什么不一样呢?还有,为什么只有一小部分伟大的人才能享受富裕的生活呢?哪像我们只要抱怨几句,就会被一些可怕的家伙带走。 枯萎的野草随风摇曳,阻挡视野的是栅栏和灰色的高墙,眼前的是非常呆板单调的景色。自从我出生以来,绵延不绝地往街道尽头无人地带延伸的灰色高墙就一直存在,我也不曾有过特别的看法,只不过偶尔会想到一些事情。 墙的另一头明明也有建筑物,街道看起来还非常宽敞:: 这堵墙到底想遮挡住什么呢? 墙的那一边到底住着什么样的人呢?—— 墙的那边就连你最喜欢的水果糖都有各式各样的颜色和形状,口味还是你所知道的百倍之多喔—— 百倍?水果糖的口味是这里的一百倍吗?—— 是啊。你想不想吃吃看百倍的水果糖?—— 当然!我奸想吃百倍的水果糖! 我随兴地胡乱哼起曲调来,原本看起来很开心的哥哥不久就将视线转移到远处。哥哥大概是在想,说起来虽然很轻松,但是要越过那一堵高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逃出这个国家就等于逃离现在的生活。十四岁的他,正想要试着逃离一个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不自由生活。 逃向一个自由的国度。 * “艾札克,快看!我们进入匈牙利了,再过一会儿就到啰。” 伪装成来度假的车子一越过国界,哥哥紧张的神情也逐渐放松下来。要通过检查哨时,原本屏住呼吸、表情僵硬的哥哥,在通过检查的那一刻突然从紧张的情绪中获得解放,睑上浮现出不像他的灿烂笑容。 湖边已经有很多人在扎营,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从东德来这里“度假”的人,只不过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轻松度假的气氛,有些人已经在这里待上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奸像在等待什么似地在这里停留。 为了迎接那个“约定之日”到来,我们也决定在这里扎营。 夕阳已经从湖的对岸沉了下去。 离开家就快要十天了。 其实年纪还小的我已经累坏了,因为长途跋涉和紧张不安的心情而疲累不堪。 “哥,我们回去啦!我好想躺在床上睡觉喔,没有吃到水果糖也没关系。” 一听到我说出丧气的话,哥哥露出复杂的表情低下头。是的,就连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躺在床上睡觉,哥哥对于未来的生活,根本无法拟定具体的目标,也无法提供任何保证。 “乖,札克,听哥的话。我们必须忍耐,为了过更幸福的日子,我们已经抛弃了一切,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忍耐。” “直的可以变得更幸福吗?明明现在连躺在床上睡觉都不行。” “现在不行,但总有一天,我们一定可以过得比现在更幸福。札克,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承诺,所以绝对不能说丧气话,只要先忍耐一阵子,就会有更美好的将来在等着我们喔。” 在水波荡漾的湖畔,哥哥搂着我的肩膀,用手电筒照着那张破破烂烂的地图。 “你知道吗?我们住的欧洲现在分成东、西两部分,这里就是界线。我们住的东边是社会主义国家,西边采行的则是资本主义,东、西边的界线上设置了叫做‘铁栏乙的铁丝网,不过匈牙利这里是东边各国中最早拆掉铁丝网的国家,可以成为逃往西边的出口。” “‘社会主义’是坏东西吗?” “是好是坏,哥并不知道。不过,至少东德是失败的,人民都抱怨连连,继续待在这个国家绝对不可能过幸福的日子,所以我才决定要到外面去。” 哥哥把脸靠了过来,满脸愧疚地对我说: “对不起::哥害你这么难过、害你再也见不到马琳和其他朋友、害你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家。所以哥答应你,到了自由的新城市,我一定会靠这双手让你获得幸福。”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哥哥拼命地钻研政治,一点也不像十四岁的小孩,似乎也认识一些反体制派的大人。 但是年仅七岁的我唯一能听懂的是,似乎只要逃到外面去,就会有好事发生,仅仅如此。我就像叔叔暍醉酒大吵大闹、而自己害怕地躲在墙角时一样,手上抱着兔子玩偶尼可拉,默默看着拍打着岸边的湖水。 “奸冷” 哥哥拥着我的右肩,紧紧地握着我的左手。这里既没有舒适的床,也没有暖和的房间,现在的我只有哥哥和尼可拉。 夕阳落到湖的对岸去了。 染红昏暗的西方天边之紫红色带状云彩,就如同我们现在焦虑不安的心情,不断地扩散开来。 “绝对没问题,艾札克。西边的人一定会张开双手迎接从东边来的我们,我们一定可以到西德去,到了西柏林后,我们就去看看过去我们每天都会看到的高墙里面吧。札克,哥答应你,一定会带你去看的。” 说着,哥哥拿给我的是罐装的水果糖。 “来,剩最后一颗了,吃吧。” 从罐口滚落到手掌心的是一颗橘色的水果糖。 “刚好是你最喜欢的橘子口味。” 我把水果糖放入嘴里。以后再也吃不到只有三种口味的水果糖了吧,这是最后一颗自己生长的国家才吃得到的水果糖,我是靠在哥哥那温暖的怀抱中,非常舍不得地将它含在嘴里的。那散发着药水味的甜味,我从小就再熟悉不过,它梢稍舒缓了我的不安,但是嘴里的水果糖越变越小,然后慢慢地溶化消失了,令我既难过又不舍。 从云间洒落的夕阳余晖也形同口中的水果糖般渐渐淡去,不久就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 2 门扉开启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来,或许是所谓的“预感”吧。我看了看身旁,发现睡袋里空荡荡的,看不到哥哥的踪影::他大概是去上厕所了吧。我原本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哥哥却迟迟没有回来,我觉得很害怕,于是就抱着兔子玩偶尼可拉跑出帐棚外找哥哥。 湖畔已经回归宁静,所有帐棚和车子里的人都已经睡得静悄悄,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夜空中闪烁着数不尽的星星,多到令我感到诡异。我突然害怕了起来,为了寻找哥哥的身影,在湖边彷徨地走着。 能听到的只有浪花声。 我终于发现哥哥站在距离自己梢远的湖岸边,他正对湖面站着,并且迎着风注视着远方。我看到哥哥的侧脸后并没有马上开口叫他,因为当时,我觉得哥哥的眼神令人恐惧。 (好可怕。) 即使是幼小的心灵,仍可感觉到状况有点不寻常,我吓得愣在那里,总觉得哥哥的样子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在往后退的时候似乎踢到了小石头,哥哥在听到声音之后,马上就回过神来。 “艾札克,怎么了?” 跟自己说话的哥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我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我觉得整个湖面弥漫着 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让我暂时忘了哥哥的反常。总觉得漆黑的湖底好像住着怪物,仿佛小时候所看的图画书上画的可怕怪物现在就要从湖底冒出来,让我的双脚没办法移动。 “奸可怕喔。哥::我们快点回去啦。” “札克,你也发现了吗?” “好可怕好可怕喔” “好像有什么呼唤声,湖的那边似乎有人在呼唤着我。” 眼看着哥哥就要往湖水里走去,我拼命地抱住他。 “不行,哥,你不能过去!” “放开我,札克,我必须去确认一下。”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但是哥哥根本不理我,一脚踩进湖水中,我也被一起拉了过去,一下子就走到水深及膝的地方。 哥哥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湖的那端。 “要来了” 波纹在湖面上扩散开来,仿佛有船只经过,接着形成波浪袭来,水转眼问就淹到我的胸部,湖中回响着哗啦哗啦的水声。 我看到了。 看到湖的中央发出亮光。 紧接着湖面隆了起来,底下浮出巨大的不明物体。 我本来还以为会浮出一座山,不过巨大的黑影从湖底冒了出来。那不是山,我认为这次直的是怪兽,这时我想到了劫后余生并栖息在湖底的恐龙故事,然而那个巨大的黑影却是人类的姿态。 拥有人类的样貌。 哥哥只是呆站在那里,嘴里喃喃低语着: “——奥丁?” 轰的一声巨响,湖水在我们的面前形成一堵水墙,就像发生海啸般,狂涛骇浪从我和哥哥的头上袭卷而来。 “哥!” 水从头顶上将我们吞噬。 不知为何,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转了一大圈,水的冲击力道实在太强,在我被波浪吞没的那一瞬间,根本分不出哪边是上、哪边是下。就在我被的强烈冲击折腾得晕头转向时,有某个东西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哥!哥!!!”我拼命地挣扎咕噜,这下就连仅存的空气也消耗怠尽,气泡顿时遮盖住整片视野,湖水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我再也无法呼吸,奸痛苦! 救命! 哥——!. “噗哇!” 我忽然浮出水面,被水呛得几乎喘不过气。我们似乎倒在岸边,哥哥坐起身来拼命地咳嗽,手却依然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被大水袭击的时候,哥哥的手依然没有放开我。 太好了,得救了 我暗自庆幸的同时,看着哥哥的侧脸想出声叫他,却发现哥哥表情怪异地盯着湖岸,我循着哥哥的视线望去,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咦? 这是怎么一回事? 并排架设在湖畔上的帐棚和车辆都不见了。 被海啸吞噬了吗?看起来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连湖畔的景色都不一样,这里既没有道路也没有建筑物,树木一直生长到湖岸,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帐棚、车辆、船库和栈桥都不见了,这显然“不是”被水冲走了,应该说这里分明就是别的地方。 “哥” “ 这到底是” 就算说是被大浪吞噬而溺水,也只不是几秒钟的事情。这一带除了企图越过边境的人搭设的大量帐棚外,过去还是设有许多休闲设施的观光地区,即使我们遭到大浪袭击,但不觉得有被冲到远到连景色都完全改变的地方。 出现在眼前的是不见任何一盏灯的森林,马路也没有铺着柏油,哥哥环顾四周后回过头来,惊讶得说不出话。 “这里是哪里?” 并不是我们曾经扎营的那座大湖。 眼前的是一个面积非常小的湖泊,或许应该说它是沼泽或水池会更贴切,小到几乎一眼就可看遍 这里到底是哪里? 环抱在森林之中的水池: 已经恢复宁静的茂密森林。 树林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地带,我觉得黑暗正窥视着我们,接着传来刚才在湖边感受到的气息,总觉得那个黑色的巨大怪物正潜伏在森林的深处,静静地注视着我们。 我紧紧地抱着已经湿透的兔子玩偶尼可拉(我完全没有松开手》,紧紧地依偎着哥哥,水滴不断自下巴滑落的哥哥也注视着黑暗深处。 “——好像发生了什么异变” 就在我全身湿淋淋、茫然地站着的时候:: 我看到森林里的树林问隐隐约约地透出火光,而且不只一个,成排的火光越来越接近,我紧紧地靠着哥哥,哥哥则挺身护着我::原来那是火把的火光。 “有人过来了。” 出现在森林那端的是一群骑着马、拿着火炬的人,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后,我们都吃了一惊。 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呀? 难道正在举行祭典吗? 他们身上披着盔甲,看起来宛如骑士一般,肩上斜挂着皮革腰带,头上戴着经过装饰的头盔,有的人手上甚至还拿着大型的圆形盾牌,每个人的打扮虽然未必一样,却都是年代相当久远的风格,这大概只有在图画书上或祭典上才看得到。 其中一个骑士提着一盏像是油灯的东西照亮这边。 “在那里的是什么人?” 我和哥哥都吓得不敢乱动。一匹原本站在后方、体型比其他马匹雄伟高壮的马走上前来,而跨坐在马背上的也是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他的身上穿着闪耀着银色光芒的鳞片状盔甲,外面还披着华丽的披风,还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嘴边蓄着胡子,年龄大概和已经死去的父亲差不多吧。 “这是” 银色的骑士纵身下马朝这里走过来,哥哥越发将我护在他的身后,骑士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奥丁捡回来的孩子’::这可是吉兆啊!奥丁捡回来的孩子出现了!” 我们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约莫六、七名骑士兴高采烈地发出欢呼。 “奥丁捡回来的孩子出现了!” “奥丁果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银色骑士朝茫然的我们跪了下来。 “不用害怕,看你们的装扮应该是从米德加尔特来的吧。” “米德加尔特?不足,我们是东德人。” “啊,你说的东德就是我们所指的‘米德加尔特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我们本来是在巴拉顿湖(注2),但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巴拉顿湖。” “这里是诺伦(注3)之泉,从米德加尔特到阿斯嘉特的唯一国境之门。” “诸神之国‘阿斯嘉特’?” . 哥更加不敢置信地继续问道: “我记得那是曾经出现在古北欧神话中的国家名称,听说是诸神住的地方。等一下,我不—— *注2:巴拉顿湖(bton)是中欧最大的湖泊,位于匈牙利,又称“匈牙利的大海”。 *注3:北欧神话中,米德加尔特的兀尔达泉边有座宫殿,其中住着智慧巨人的女儿们,她们也被称为“诺伦”(norn),是掌管命运的三女神—— 知道你们正在举办什么祭典活动,不过请别岔开话题,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们这里是匈牙利的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匈牙利、不是奥地利,也不是德国。既不属于东方,也不属于西方,任何国家 的地图上都找不到。” “任何国家的地图上都” 我们越听越混乱。 “就是说这里是最近才从某个国家独立出来的新兴国家吗 ?” “哈哈哈!这里从好久好久以前就存在了。” “骗人,您看我们是小孩子,所以才开这种玩笑吧?”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阿斯嘉特,我们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日尔曼神话中才会出现的最高神‘奥丁’之后裔。” 总觉得好像被狐狸骗了,哥哥和我都不禁傻眼。 “那您是神吗?” “哈哈哈哈!我看起来像神吗?” “您不是说您是奥丁的后裔?” “那只是这里的传说,我们不是什么神,只是刚好出生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 银色装扮的骑士豪爽地笑了几声,我们的头顶上却写满了问号,搞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交谈之间,银色装扮的骑士轻松地把我扛到肩膀上。 “我的名字叫做哈汀,趁你们还没感冒前到我们的城堡来吧。喂~~‘奥丁捡回来的孩子’出现了!是我们赢了,遗落之子出现啰!” * 情况变得太奇怪了。 连我身旁的哥哥都拼命地想要对眼前的状况整理出头绪,而我只是缩着身子,忐忑不安地注视着骑士们高兴地开宴庆祝。 我们正在一间以巨大树干搭盖于森林深处的小木屋里,里面没有电灯只点了蜡烛,这里似乎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城堡”。骑士们总共有十余名,大家都欢欣鼓舞地热烈庆祝我们的到来。 然而我们实在没有被欢迎的理由。 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兔子玩偶尼可拉也被晾在暖炉前,对方还端出食物来招待,我们却一点也不想碰,等暍醉的骑士们挤在一起呼呼大睡后,刚才那位自称为哈汀的男人才又来到我们的面前。 “能不能请您说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哥哥有点不太高兴地问道。 “你们是被奥丁呼唤到这里来的吧?” 奥丁?他指的是刚才出现在湖中的黑色怪物吗? “您说的是曾经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个黑色、很像独眼巨人的东西吗?” 我觉得很诧异,因为我并没有发现对方只有一只眼睛,哥哥刚才却一看到他就小声说出“奥丁”,简直就像曾经见到过对方。 “思,大概就是那个,他是独眼的神,你们是被奥丁呼唤来这里的。” “我完全不懂您的意思。比起这个,我们比较想回到原来的地方,不然奥利佛他们会担心的。” “你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和哥哥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你们已经无法回到那边了,诺伦之泉不是凭你们的意志就能通过的。” “这是骗人的吧!回不去就糟糕了,我们明天必须赶去索普隆,得在明天下午国境之门开启前回到那边去!” “国境之门?你们是从东德逃出来的吗?” “我们想逃去奥地利,还要到西德::柏林围墙的另一边去,所以非得在明天之前回去啊!” 结果,哈汀露出沉重的表情并对我们投注同情的目光,接着把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 “很遗憾,你的心愿无法达成,你们已经回不去了。” 哥哥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嘴里低喃着“不要骗人了”,然后突然拉住我的手就往门外冲。 “喂!你们要去哪” 哥哥拉着我的手,打着赤脚往森林跑去,一路奔到他们称为诺伦之泉的池塘边,二话不说就踩进水里并往池塘中央走去。 “喂,放弃吧,这么做也没用。” 哈汀追了过来。哥哥正全神贯注地继续往水塘中走去,水转瞬间就已经淹到我的脖子,再往前踏出一步就会不小心跌入深渊而溺水,假使不是哈汀即时出手搭救,当时我和哥哥一定会淹死。 “我不是说过了吗::即使进入诺伦之泉中,你们也没有办法回到那边去了。一旦踏进这个国家就再也出不去了,你们能来到这里完全是奥丁的一时兴起!” 全身湿透、差点丢掉小命的我们被拉到岸上,只觉得眼前一黑。不能出去?意思是我们被关在这里了吗?哥哥紧紧揪住哈汀的衣襟大叫: “去哪里都好,我们想出去!应该还有其他不是池塘的国界才对!请您带我们去吧,我们必须回到匈牙利!” “这个国家是一个已经被封锁的国度。” 哈汀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哥哥的肩膀说道。 “四周已经被气无形的墙’隔绝了,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出去::阿斯嘉特就是这样被永久封锁的国家::” 我茫然地听着。 被无形的墙封锁的国家。 我们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 应该说这里是“国家”吗? 还是该说成“世界”呢? 我们误闯入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地图上找不到、而且完全闭锁的国家。它的历史很悠久,但是外界却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这是一个被无形的墙所包围的异质国家。 亚道夫哥哥相当地颓丧。 比起误闯这个奇怪国家的事,他更因为明天去不了索普隆而受到严重的打击,正因为哥哥把这次的行动视为唯一一次逃出东德的机会,所以才会格外懊恼。 不过,我的好奇心反而占了上风。穿过森林后马上就可以看到远处的聚落,石版路的两旁错落着几户三角形红色屋顶的人家,越靠近聚落的中心地带,建筑物就越高,广场的正中央还盖了一座喷水池,整体的气氛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中世纪的街道,窗边的盆栽缤纷绽放着各色花草,宛如图画书中的街道般温馨可爱。河流对岸的小山丘上甚至还建有一座拥有尖塔的城堡,让我想起了父亲的故乡——德勒斯登,假使对方什么都没说,我一定会认为这里只是一般“德国乡下小镇”的街景。 稍微不一样的是居民的穿着打扮,这里的女人身上都穿着衣身较长、质地非常柔软轻盈的连身裙,裙摆下露出非常可爱的白色蕾丝:男人的身上则穿着没有扣子的圆领衬衫,外面搭配短版背心,果然还是很像童话故事中的登场人物。 当地居民说的话,我也只听得懂几个单字,不过我能理解他们的意思,所以总觉得他们说的应该是类似德语的语言,只是腔调太重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哈汀和我们说相同的话,所以我们能和他沟通,其他人如果不说得慢一点,我们就听不懂了,因此我们和当地居民交谈时多少会遇到一些困难。 其中,让我最感兴趣的是许多神奇的“现象”。 不知道他们是设置了什么样的机关,空中竟然有水车在转动,水竟然从浮在空中的石雕嘴里流了出来:薄得像纸似的长阶梯从地面往半空中延伸:树木的枝条不需要靠任何支撑,就能覆盖整片田般地伸展开来,在这里随处可见怎么想都不符合自然法则的情景。 城镇里没有铺设电力或瓦斯管线,只要说句话就可以开灯或开关门窗,而且这里没有的东西也会映照在镜子里(很像电视机),还有完全融入周边景物的橱柜。看到这些景象时,我直不知道该说是进步还是落后。 这里也没有车辆,平时似乎都是靠马匹或马车来移动。 “你们或许会觉得自己经由时空隧道回到古代了吧?可是这个国家拥有其他国家所没有的特殊能源。” 哈汀跨坐在马背上带领我们参观城镇周边,他让我坐在马鞍的前面,并且回答了我许多问题。 “什么?那是魔法吗?是魔法吧!” “哈哈哈!魔法吗?形容得很好。” 哈辽豪迈地笑了几声。 “我国的资源是‘神骸’。这个 国家的土地中埋藏着许多古代诸神的遗体,那就是所有能量的源头,对了,很类似石油的原油,我们就是靠它来生产、运行一切,甚至于光、水和空气。” “连光和水都?直奇怪,光不是靠太阳产生的吗?” “思。不过你看,那个太阳也是人工产物,是由‘神骸’所制成的太阳。这个被世界封锁的国家一开始连光都没有,是祖先们费尽千辛万苦、利用‘神骸’制造出一切后,才终于营造得和外面的世界一样。” “奸厉害奸厉害喔!” 我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奇地四处张望。竟然连太阳都制造得出来,直《是不简单。我兴奋得不得了,但是坐在身旁马背上的哥哥却认为那都是他们编出来的故事,一点也不相信对方的话。 . “那神为什么会死掉呢?神不是因为不会死,才可以叫做神吗?” “不,神也一样会死去,他们在远古时代因为战争而全数灭亡了。” “咦,你是说有好多好多神吗?” “他说的神不是教会里的那种神喔,札克。” 哥哥自己握着缰绳(他在少年先锋队时期学过骑马)、不以为然地补充说明: “那是在基督教传人北欧或德国之前的古老神话,他是一个异教徒。” “哦,亚道夫,你的头脑直《聪明!” “可不可以请您别再捏造那些故事来戏弄我弟?” “喂!!!”头顶上突然传来呼叫声,把仰着头的我们吓了一大跳,马车竟然开始在空中行走,这是可以在空中飞的马车! “嗨,哈汀!他们就是奥丁捡回来的孩子吗?” 我们惊讶得张大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由马匹拉的车就像载货的板车,它的造型非常简单,大小充其量只能站一个人,有一个头上光溜溜的年轻男子站在马车上,手拉着缰绳、身上穿着盔甲。 “啊,克雷格,你回来啦!是啊,他们是亚道夫和艾札克!你这一趟的战果如何?” “很遗憾,没有任何收获。吴哥窟的守备非常严密,等一下我再过去打招呼。”被称为克 雷格的骑士说完就往要塞方向飞奔而去。 “看到这种情形,你还想说都是我捏造出来的吗?” 这下连哥哥也傻眼了。 “那也是利用神骸当作汽油,使它可以在空中飞行。克雷格最喜欢古董,所以他的战车就像你们所看到的,散发出浓浓的希腊风味,不仅是最新型的战车,在设计上也非常美观精湛,足以媲美米德加尔特的义大利名牌汽车。” “战车?” 哥哥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我则兴奋得不得了。我从来没看过能在空中飞的车子,它不像飞机安装着机翌一,却可以在空中飞翔,直《厉害,这个地方实在太厉害了! 东西阵营的事早就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了。这里仿佛是魔法的国度,并以‘神骸’的能量来取代电力或瓦斯,烧热水的是‘神骸’,驱动工厂齿轮作的也是‘神骸’,让太阳发出光来的也是‘神骸’,让天空下雨的也是‘神骸’ ‘神骸’是这里万物的能量来源。 “不过,伤脑筋的问题还是发生了。” 哈汀紧接着说道: 。 “就连‘神骸’都似乎快要用尽了。” “您说能源快要用光了?” “那边的世界也是同样的情形,我在好久以前就听说再过个几十年石油就会枯竭,阿斯嘉特这里也一样,而且情况非常严重。‘神骸’是非常有限的资源,虽然说只要能再维持个二十年就好,但是现在大家已经为了所剩不多的‘神骸’挖掘权而引发争端。” 哈汀那宏亮而低沉的嗓音从我的背后传了过来,甚至让我的肚子隐约震动,宛如父亲似的温暖气息同时抚慰着我的心灵,但是哈汀说着说着,眉宇问透露出一抹忧伤。 “现在根本不是自己人互相争夺宝贵资源的时候,他们直《是太愚蠢了。要是不赶快做出处置,这个阿斯嘉特眼看就要灭亡了。” 哥哥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注视着哈汀。 “难道你们没有考虑开发替代用的能源吗?” “是有在开发,但是非常困难。因为自古以来,这个地方的一切事物是仰赖‘神骸’才得以成立,我们充其量只能研发一些二次利用的发电装置,或是向米德加尔特学习新技术,尽量降低‘神骸’的消耗量。” “学习新技术?您刚才不是说这个国家已经被封锁,只能进来不能出去吗?”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例外,他们可以往来于两地之间。” 哈汀勒马停止前进并说道: “他们是《卡都凯乌斯之戒》的超骑士。” “骑士?” “超骑士共有十三人,只有从众多骑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三位骑士,才能取得超骑士的资格,他们由国王亲自授与《卡都凯乌斯之戒》,并可利用那个戒指往来于两地之间。” 说着,哈汀取下右手的手套让我们看。他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两条银色的蛇缠绕在粗壮的手指上。 “这就是《卡都凯乌斯之戒》,我也是十三名超骑士之一,是可以往来于两地之问的卡都凯乌斯骑士。” 至此哥哥突然神色一变,他从马背上跳下去,紧紧地握住哈汀的手臂。 “请把那枚戒指借给我们吧!回到那边后,我一定会还给您的!” “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哈汀翻过手掌让我们看,用银打造出来的两条蛇的身体,已经深深地陷进手指的肉里。 “你看,这两条蛇已经深深地埋藏在我的体内,就像血管一样遍及身体的每个角落,你们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蛇的头部,只有等宿主死掉的时候,才能取下这个戒指,如果勉强拔下戒指,我的身体就会自动化成灰烬。” 哥哥再也说不出话,并且失望得跌坐在地上。 我终于了解身在遭封锁的国度里的他,为什么会对我们的世界那么熟悉了,因为哈汀是唯一可以到外面去的“十三位”超骑士中的一位。 “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那个戒指呢?” “首先,必须先进入骑士养成学校就读,等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剑斗士后,才能取得骑士的资格。不过超骑士是终身职务,除非是特殊状况,否则无法取得。” 直是一段令人丧气的话。哥哥跌坐在地上,许久后才终于晃动肩膀笑了出来。 “直是的,同样是被高墙环绕的城市,这个地方甚至比西柏林还糟糕。” 没想到向往自由国家的人,竟然莫名其妙地误闯到这个被永久封锁的国度,神还真是开了一个大玩笑,我看到哥哥失魂落魄的模样也高兴不起来了。 我们是不是这辈子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呢? 听说阿斯嘉特这个国家偶尔会发生类似事件!!米德加尔特的人经由诺伦之泉误闯入阿斯嘉特,这些人被称为“奥丁捡回来的孩子”。 捡到我们的哈汀是国王任命的“十三位超骑士”之一,据说他们的工作是前往米德加尔特猎取某物。 “猎取什么东西呢?该不会是人吧” “哈哈哈!说什么傻话。” 我们回到森林里的小木屋时,汤和面包正好已经上桌了。哈汀是一个开朗的男性,笑的方式也很豪放,他那有点细的咖啡色眼眸看起来很亲切,让人很难想像他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哈汀大口暍下一大杯蜜酒后,把身子探到桌面上说道: “不是人,我们猎取的是世界各地的神之宝藏。我们会来往于世界各地,找出诸神遗留的宝 藏。 “那不是小偷的行为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 “为了什么?” “目的之一是为了维系我国的命脉。你也看到了,这里是一个被封锁的国家,我们必须想尽办法才能过生活,为了靠名叫‘神骸’的有限资源精炼、并回收足以让人民生存下去的必要物质,外来技术成了我们不可或缺的技术。超骑士要把各地的神衹留下的技术应该说咒术猎取回来、做最有效的运用后,大家才得以存活到现在。的确,被称为‘诸神之技术’的物质中,包括一些超出现代科技范畴的科学力。其实我国的状态本来就不是现代科学能解释的现象,阿斯嘉特在这种处境下依然能维持现在,必须感谢曾经存在于米德加尔特的太古众神遗留的科学技术。” 我和哥哥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我们会从世界各地猎取‘诸神之技术’,它比任何东西都宝贵。我们的祖先——日耳曼众神,原本就是以侵略为美德的战神,而这个戒指也是战果之一。” 哈汀又让我们看了右手中指上的《卡都凯乌斯之戒》。 “这种戒指也是古时候日耳曼神征服希腊时取得的,共有十三枚。” “所以才会有十三位超骑士?” “是的。除了希腊外,我们还会广泛运用从各地的土地神那里学到的智慧,其中包括凯尔特之神、埃及之神,甚至于遥远的安地斯之神或美洲印地安之神。” 哥哥对此相当震惊。 仿佛想责怪他们是野蛮人。 “也就是说,你们的工作就是到国外当小偷嘛,没想到骑士中也有这种人。” “在过去,大英帝国还不是四处侵略他国的领土,还大肆把宝物搬走。 我们是去征服其他地方的神,从其身上收下宝物,这就和殖民地的道理一样。” 哈汀津津有味地暍着掺杂菜根的汤。 “还有另一个理由。” “另一个理由?” “我们正在寻找解除阿斯嘉特封锁状态的方法,要是成功的话” 成功的话哈汀低喃着这句话,然后放下汤匙,眼神突然变得非常严肃。 若这个国家继续被封锁下去的话,不出二十年就会灭亡,无法找到‘神骸’的替代资源也唯有灭亡一途,目前国家已经濒临存亡危机。 解除被封锁的阿斯嘉特就是最快的捷径。 亚道夫哥哥小声地说着:“我们竟然在这么糟糕的时候闯进来。” “找不到解决之道的话,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我们也会死掉的。” 到底是什么因果报应,让我们被呼唤到这种鬼地方来。 “别这么说。出现‘奥丁捡回来的孩子’被视为吉兆,你们的到来说不定会为我们打开一条生路。” “我们只想回到那边去。” “想回去就协助我们吧,虽然这样听起来有点像威胁。” 哥哥默默地瞪着哈汀,打破沉默的是敲门声。门一打开,哈汀的部下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出现了!地点在诺伦之泉的北岸。” “知道了。”哈汀说完立即结束用餐,开始穿上盔甲。 “发生什么事?” “黑色精灵中最难缠的家伙出现了。你们待在这里,这个隐密的小屋已经布下眼睛看不到的结界,所以很安全。” “精灵,您是指妖精吗?” “是的,不过把对方想像成童话故事中的妖精就大错特错了。这是一座非常危险的森林,尤其是夜晚,现在这里已经成了凶暴化黑色精灵的温床。” 诺伦之泉所在地的这座森林又被称之为《铁之森林》。听说哈汀一行人就是为了压制越来越凶悍、甚王跑到森林外作怪的黑色精灵,而在这里盖了这座秘密基地。黑色精灵又叫做《合之妖精》,传闻曾经栖息于地底国度,最近却频繁出现在森林里,特别是近几年来格外严重,这种情形似乎也和‘神骸’的枯竭脱离不了关系。 哈汀和同伴迅速赶往合夜中的森林,哥哥则心神不宁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静不下心来,我很担心哈汀,想跟过去看看。札克,你乖乖地待在这里。” “哥!我我也要跟你去。” 于是哥哥骑马载着我紧跟在哈汀后头,他仿佛很熟悉这座森林般地骑着马匹前进。坐在后面的我死命地抱着哥哥,心里的少许不安并不是来自于森林中的黑色精灵,我担心的是,自从来到这里,哥哥有时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抱紧一点,哥哥奸像会跑去遥远的一方,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我们到达诺伦之泉的时候,听到了凄厉的叫声。 “那是什么声音?” 声音来自对岸,有一头巨大的怪物正扭曲着身体在树林问冲撞。 “那就是妖精吗?” 尽管它被称作妖精,事实上却一点也不可爱。这个妖精有三颗头,外形很像大到难以形容的猛牛,三颗头上各有一颗大眼睛,身高大约有十公尺,张牙舞爪地威吓敌人,是如假包换怪物。 “糟糕,哈汀他们!” 哥哥策马冲向对岸,哈汀他们正在怪物的脚边搏斗,但无论是射箭或枪击都无法撼动怪物半根寒毛。 “哈汀!” “笨蛋,你们跑来这里做什么!太危险了,快退下!” 三头猛牛的威力不容小觑,哈汀判断再耗下去也没有结果,终于拔出家传的宝剑。 他决定使用戒指,于是脱掉手套,把《卡都凯乌斯之戒》高举在头顶上,不知道咏唱了什么咒语,我还是过了好久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咒语。戒指上的两条蛇相互纠缠,形成两条带状光束缠绕住哈汀的整只右臂,开始挤压他手臂上的肌肉,最后终于包覆住哈汀的全身, 哈汀发出痛苦的低吟。 我和哥哥都吓得屏住呼吸。 接着哈汀的背进裂开来,从中长出一对看起来非常炫目的大翅膀。哈汀已经完成变身,不但脸上长出羽毛,头部也变成猛禽类的形状,他用力摆动翅膀浮上天空中,然后高高地举起剑,朝拥有三颗头的黑色精灵挥去。 嘎啊啊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凄厉叫声撼动了整座森林,哈汀的剑贯穿了最右边的头上面的眼睛,黑色的血水像喷泉似地喷洒出来。 没想到正中央的头随即自后方攻过来,把哈汀的身体撞飞。 “哈汀!” 眼见哈汀被打落在地面上,哥哥立刻纵身从马背上跳下,我大叫着:“哥!不可以过去!太危险了!” 发狂的猛牛举起脚打算往下踩扁哥哥::!我吓得捣住眼睛,就在这个时候! 哥哥的指尖发出电击般的光束,贯穿了猛牛的脚掌。 嘎啊啊!猛牛发出惨叫,砰的一声坐倒在地上,它的脚底瞬间被烧成焦炭,就像触电似地全身麻痹,并且不断发出呻吟。 倒在地上的哈汀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亚道夫你” 哥哥看起来像神一般凛然,他朝猛牛的方向走了过去,丝毫不觉得畏惧,仿佛要降服猛牛似地伸出手。危险!尽管我想警告哥哥,却发不出声音。 咚! 四周的空气开始产生脉动。 在那个声音的牵引下,我的心脏也大声鼓噪,似乎是从胸腔内侧发出来的。现在是怎么回事?我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才发现心跳声不是从身体发出,而是从外面传过来的。咚!咚!似乎有某种东西潜藏在黑暗之中,发出诡谲的心跳声,仿佛森林本身化作一颗巨大的心脏,而且那个声音确实是从哥哥站的地方传来。 不只是我,哈汀他们也愣在现场,就像是被巨大的心跳所掌控。虽然那强劲且具攻击性的心跳奸像可以吞噬现场的每一个人,不过却和那只怪物不同。我非常熟悉这样的心跳,因此直觉认为这是我平常感受到的、非常熟悉亲近的浑厚心跳,没错,虽然这个鼓动蕴含着强烈的力量,但确实足:: 哥哥的手一碰触到猛牛的鼻子,惊涛骇浪似的震动随即从哥哥触摸之处往怪物的全身蔓延,震动的节奏也和几乎吞噬全场的心跳声相同,而我的心脏也受到牵引,并以同样的节奏跳动着。咚、咚、咚心跳间隔逐渐缩短,最后,正当我觉得怪物的肉体好像遭到巨浪攻击时,耳边马上传来爆裂声,巨大的猛牛瞬间化为无数的小碎片。 肉块和血水像下雨似地,自我们的头顶上方洒落,像石油般的黑色血液喷洒到哥哥身上,然而他只是直挺挺地伫立着。 我又吓得双脚瘫软。和在巴拉顿湖时的情形一样,哥哥又流露出恐怖的眼神,嘴角还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哥哥的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我领悟时,已经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 翌日早晨,哥哥就被带定了。 被所谓国王派来的使者强行带到城堡去了。 “放开我!想带我走的话,就连我弟弟也一起带走!连我弟弟一并带走啊!” 不过士兵们根本不理会哥哥的话,他们一边强硬地架住哥哥,一边把他拖走。被哈汀紧紧抱住的我拼命地大喊: “哥!亚道夫哥哥!” “札克,我马上回来!我马上就会回来,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哥!哥!” 结果,哥哥并没有回来。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一个月都过去了,哥哥还是 他被带到城堡后,就再也没有回到我的身边了。 3 再见了,尼可拉。 哥哥: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自从哥哥被带走的那一天起,我就被十三位骑士之一的哈汀收养了。 我一直等着哥哥回来。 今天会回来吗? 明天会回来吗? 然而,哥哥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 过去,我一直依赖着哥哥,当叔父暍醉酒而动粗的时候,哥哥总是挺身保护着我。但现在,在陌生人的面前老是躲在哥哥背后的我,已经被丢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我非常地害怕,手上始终抱着兔子玩偶尼可拉。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哥哥已经不在身边了,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札克,你又跑来这里了啊。” 哈汀看到躲在街道上的水车屋里痴痴等着哥哥回来的我,不禁出声叫唤。 “下个月要举办芙蕾雅祭喔,那天天黑后,镇上会设置摊位,精灵也会出现,孩子们都要装扮一番进行空中游行。对了,你不是很喜欢我的战车吗?我会把它装饰得漂漂亮亮载你去参加,很有趣喔。” 就连令人雀跃的祭典活动,也因为哥哥没有回来而无法让我得到抚慰。哈汀看到我兴趣缺缺,又说道: “没事的,亚道夫在王宫里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音信全无的情况并没有改变。哈汀成为我的监护人后,为了让我早点习惯这里的生活,一直非常细心地照顾我。 “我想见哥哥::哈汀,我要怎么做才能到王宫去呢?是不是只要我也打败黑色精灵,就可以见到哥哥呢?告诉我,哈汀,是不是这样!” 哈汀苦恼地摇了摇头。 收养我的哈汀一家人都对我非常奸,却因为我一直紧闭着心扉对人不理不睬而苦恼不已。回忆起当时的我心里只想见到哥哥、只想回到自己所熟悉的东柏林小镇,只有这样而已,即使哈汀安排我上学读书,我也三天就没有去了。 最有耐心地接近我、并且照顾这样的我的人,是年纪大我五岁的蕾菈。蕾菈是哈汀的爱女中年纪最小的女儿,她总是不厌其烦地照料着一开口就哭着找哥哥的我,多亏了蕾莅耐心的教导,我逐渐学会当地的语言,不过,我想我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孤寂表情,一定让蕾菈感到很苦恼。 有一天,我终于下定决心,决定要去王宫见哥哥。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我就抱着尼可拉偷偷地溜出静悄悄的家,钻进商人驾驶的马车后座,我的目的地是王城!!布列达布利克(注三,即这个国家的首都,听说哥哥被带去的王宫就在那里。 被高耸城墙环绕的首都!!布列达布利克是一个热闹的大都市,人们从阿斯嘉特各地聚集到此地,无论是地面还是空中,都有马车和战车往来穿梭,我被搞得晕头转向。我生长的东柏林是一个十分宁静的小镇,所以我一来到这里,就因为城里的活力和拥挤的人潮而闷得喘不过气,我根本跟不上这个城市的步调,一进入吵杂忙禄的市集,不是马上被人撞倒就是被大声斥暍,一个还搞不清楚东南西北的小孩子在这里晃来晃去更是吃尽了苦头,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一心二忌地想要找哥哥,因此在街上徘徊了一整天。 我饿着肚子、手上抱着兔子玩偶尼可拉,踏着不稳的步伐沿着城墙前进,加上语言不通,让我不论想去哪里都很困难,我费尽干辛万苦才打听到王宫的所在位置,当我看到卖水果的大叔所指的方向时,整个人不禁呆住—— *注4:布列达布利克(breidablik)又称光明宫,北欧神话中的光明之神巴德尔居住的地方—— 一座宏伟壮丽的城堡,座落于从建筑物与建筑物间望过去的遥远山丘上。 那就是王宫!!瓦尔哈拉宫。 哥哥就在那里面 我不由得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好远,哥哥竟然在那么高的地方,已经疲惫不堪、再也迈不出步伐的我顿时眼前一黑。 我费尽了干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城门口,当然没有人会理会一个小孩子,守门人嫌恶地赶我走,就算我想偷溜进去,也马上就会被抓住,这让我坠入了绝望的深渊。我根本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老实说,自己已经迷路了。 当时,哈汀一家似乎也因为我不见了而弄得天翻地覆。 他会不会掉入诺伦之泉淹死了呢?会不会在《铁之森林》遭到黑色精灵攻击了呢?万万没想到我会自己跑到王宫的哈汀家找错了方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终于在布列达布利克找到我,那已经是我离家一星期后的事情了。 我被陌生的大叔捡回家,差一点就被卖给专门在帮人清理烟囱的人。 蕾菈一看到奸不容易才找到的我,就抱着我痛哭失声。看到了蕾莅的泪水,我也在心里深深地反省着,以后不要再做出这么莽撞的举动,不过:: 我在同时也直切地了解到亚道夫哥哥究竟去了多远的地方,难丛百喻的无力感占据了我幼小的心灵。 * 时间转瞬即逝,就在哥哥被带定即将满一年的时候,我接到一封指名寄给我的信。是哥哥的来信。 ‘札克,你好吗?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很好,每天都被迫在王宫里读书。’ 这确实是亚道夫哥哥的笔迹,我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不禁流下欣喜的泪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高兴得想要紧紧地拥抱信上的一字一句,而我焦急等待的信上,密密麻麻地述说着哥哥被带走后的心情,以及兄弟俩分隔两地后,他是多么地担心着我、希望能再次见到我的思念:此外,还写着那天之后的生活点滴。 就如哈汀所说,哥哥是在阿斯嘉特帝王的直接庇护下过生活,听说他住在位于首都布列达布利克中心“ 傅立兹斯凯尔布山丘”上的王宫瓦尔哈拉宫(“瓦尔哈拉”之名源自日耳曼神话中的“战死的勇者聚集的诸神之城”,在这个国家又称之为“奥丁之馆”)。在国王的跟前学习各种知识,对喜欢读书的哥哥来说是一件奸事,只不过 ‘看来我们是直的是离不开这个国家了对不起,札克,最近我对于当初决定离开柏林的举动感到很后悔,假使那一天没有去索普隆,我们就不会误闯这种地方。’ 但是以当时来看,我相信那是最好的办法,我不是不能了解哥哥矛盾的心情。 ‘既然出入米德加尔特是奥丁的一时兴起,那就不是我的力量所能抗衡的,不过还有一个办法行得通。’ 信上写了令我感到相当意外的事情。 ‘札克,成为超骑士吧。哥希望你能成为骑士、当上超骑士,拿到《卡都凯乌斯之戒》,然后尽早逃出阿斯嘉特。我会想办法找出突破阿斯嘉特被封锁的办法,等你离开后,我一定随后就会去找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以成为超骑士为目标。’ 就算想成为超骑士也未必能当上,但是逃离阿斯嘉特的方法就只有这么一个。 ‘哈汀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一定会帮助你的。虽然不能陪在你身边确实让我很懊恼,不过我一定会努力,所以你也不要输给我,我们要坚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国家。’ 看到最后,我不禁泪流满面,不过这和过去因为担心害怕而哭泣时流的眼泪不一样。 “札克。” “哈汀,我哥为什么会被带到王宫呢?” 哈汀沉默许久后,似乎下定决心要说出直相,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因为亚道夫是‘索尔’。” “索尔?” “奥丁捡回来的孩子之中能力极为特殊的孩子,就会被称为‘索尔’。” 索尔是指最高神奥丁之子!!雷神,意思并非捡回来的孩子,而是正式的儿子。 “国家规定那样的孩子一定要被带到王的跟前扶养,亚道夫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被带到那里。” 那一夜,哥哥独自一人打败了黑色精灵。 他拥有“特殊的能力”。 我用衣袖擦拭眼泪,因为我终于了解到,目前的处境再也不容许我继续做一个爱哭、爱 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抚慰着我的心灵的尼可拉。 一直陪伴着我的尼可拉。 我看着躺在熊熊烈焰中燃烧的尼可拉,说了声“谢谢你”,接着道了“再见”。 我感觉到脸颊被火烤得热呼呼的,并抬起头来看着火焰的顶端、看着前方,告诉自己必须活下去,要在阿斯嘉特这个地方勇敢地活下去。 为了见到哥哥。 为了生存下去。 也就是说,奥丁捡回来的孩子之中,包括有能力的孩子和没有能力的孩子,而我似乎属于没有用的那一群。和哥哥一样具有能力的索尔就会被视为“国宝”,并且受到良好的栽培: 没有能力的孩子则会被留在发现孩子的村庄里养大,但是说明白点,他们被视为一种累赘。 我因为有名叫哈汀的强大庇护者,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若想在阿斯嘉特这个国家出入头地,唯一的途径就是立志成为一名剑斗士。 于是,我自己提出进入剑斗士养成学校就读的决定。 和阿斯嘉特的少年们住在一起的寄宿生活开始了。这里果然是一个遭封锁的国度,外来者总是被视为异端分子,生活中经常会遭到歧视与排挤,经历了寄宿生活后,我才深深体会到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我说话仍留有家乡的腔调,因此在当时被欺负得很惨。我又不是自愿当个外来者,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我经常在夜里委屈地躲在被窝里哭泣,在枕头上留下了斑斑泪痕。 不过我有我的目标,我已经立下成为超骑士的远大目标,只要能成为上级骑士,就能获准进出王宫,到时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我获准继续和哥哥通信,每当我在信中说出丧气话,哥哥就会来信斥责。 不可以哭,札克。如果不服气就拿出实力来,立志成为一个顶尖的剑斗士、登上骑士的地位。 一定要变坚强,札克。 一定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坚强! 哥哥的这句话一直鼓舞着我。没错,我必须活下去,必须在这个国家勇敢地活下去,必须成为超骑士、拿到戒指。 然后,逃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是第一次依照自己的意志发誓要逃出去,不同于七岁那年的野餐之夜。 我想从这里逃出去,非常强烈地想要逃出去。 我要从这个国家逃出去,逃到眼睛看不到的那堵墙的另一端。 到时候,哥哥一定要和我一起离开。 我咬紧牙关、拼命忍耐,无论是孤独的时候,抑或是被别人欺负的时候。 我在十三岁时就顺利取得剑斗上的资格,并且毫不犹豫地要求升级进入骑士学校就读。要成为骑士并不容易,他们几乎都是剑斗士里百中选一的精英分子,除了要求武术之外,学问也得比其他人优秀。即使我所处的环境并不奸,依然拼命学习,总算通过了骑士养成学校考试的最大难关。 和哥哥的重逢之路已经迈出一大步::!通往超骑士之路也迈出了一大步! 我顺利就读的克莱岑骑上学校,是国内唯一 一所国立骑士养成机构。位于伊达菲尔德郊外的坚固要塞,就是积极培养肩负未来世代重责大任之骑士幼苗的摇篮。 不用说也知道,骑士皆是精英中之精英,都是阿斯嘉特少年们心目中最崇拜的对象。即使是看似单纯的骑士世界,当然也有阶级之分,从肩负现场统帅重任的剑骑士,到参与瓦尔哈拉政治运作的正骑士,其任务各不相同。不过,无论经由哪个途径,在这所养成学校里透过各式各样的严格训练、平安无事地拿到毕业证书,就是取得骑士资格的最低条件。 这所学校当然是采行寄宿制,但是因为是两个人共用一间房间,所以这里可说是一个媲美天堂般、可以让人静心学习的环境,绝对不是必须六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的剑斗士学校所能比拟。克莱岑骑士学校的图书馆连米德加尔特的相关文献也都非常齐全,是一个藏书量非常丰富、设备齐全、可以让喜欢读书的人尽情充实知识的好环境。 我们要在这所学校里,接受五年的骑士相关训练。 在这里不只是要精进知识或武术,学习维系阿斯嘉特命脉的‘神骸’精炼技术、学习日耳曼神术以运用上述技术,都是骑士必须潜心学习的课程。 维系这个遭封锁的国家之中枢机构,位于白色精灵住的《钢之森林》里。据说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注三——阿斯嘉特诞生之际同时存在的机构,是促使这个国家的万物循环、调整的最重要机构,位于此国的心脏部位,是这个国家的核心。一旦成为骑士,就可以造访这个机构,管理世界树的白色精灵族具备高超的技术实力,肩负这个世界的整体维护与保养等重任。保护心脏部位也是骑士的重点工作之一,一般人连森林都不能靠近,成为职位较高的骑士后,才能一窥这个遭封锁的国家心脏部位之奥秘—— *注5: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yz2dras三是北欧神话中的巨树,意为“奥丁之马”。传说奥丁曾吊在树上并用长枪刺伤自己,然后发现了卢恩符文—— 我最求之不得的是,进入骑士学校后,就可以透过每天的学习或庞大的藏书,找到我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 当中包括阿斯嘉特这个国家的地理或历史。阿斯嘉特人口不到两百万,国土之中适合人民居住的地 区,只比东、西柏林的总面积大一点,荒野地带大概占那个地区的两倍左右。 封锁住这个国家的那堵“看不见的墙”,是以围绕国土的形式存在着。也就是说,大地并不是持续往相同的方向前进就可以绕行一周的球体表面,而是呈现断面状态。国家直的被墙所围住,越靠近“尽头”,就越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荒野(荒野地带约占国土总面积的三分之二),继续往前走,就会发现前方挡着猛烈的风墙,听说直正的“尽头”还在更里面。很遗憾的是,据说去过“尽头”的人,至今还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古时候,一位名叫“葛兰姆.荷鲁格兰多”的科学家曾经前往“风墙”探险,他留下的文献中记载得十分详尽,据该文献中描述,;i头”被白色的灼热火焰覆盖住,接近者将一个个被烧死。“尽头”的直正状态,好像是一堵高能量的墙,传闻在过去有不少探险家为了到墙的另一边,试着挑战过“炎之壁”,只是回来时都已经化成一堆白骨。 文献上还记载“尽头”也有天空,看来这个世界是被封锁在一个半球体的状态下。 文献上更记载着,阿斯嘉特似乎持续以不是非常快的速度膨胀着(所以目前并没有正确的国土面积相关数据),就以模型为例,与其说很像地球,不如说比较接近因宇宙大爆炸而形成的宇宙模样。再继续膨胀下去,宇宙的尽头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没有人知道,不过,我们将所住的阿斯嘉特看作是一种,可以视为某种现象的型态。 膨胀的中心,矗立着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 尽头的外侧,被称之为《无的世界》,当然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被称为“外面的世界”之米德加尔特,和“尽头”外的《无的世界》未必能画上等号,只有《诺伦之泉》是唯一一条联系着米德加尔特的脐带。 自古以来就有许多科学家投入“尽头之壁”的相关研究,研究如何除掉那堵墙,研究后 才发现,除掉那堵墙就和除掉宇宙尽头一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可想而知的,因为除掉“宇宙的尽头”,就等于除掉“宇宙”现象)。 其次,我也很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何被封锁了?据传日耳曼神话中的众神,因对抗魔物的最终战争‘诸神的黄昏’而灭亡,而劫后余生、被敌人的魔物逼得走投无路的世界就是指这里。阿斯嘉特这个名称,原本也是神话中才会出现的奥丁神之国名。也就是说,这里是‘诸神的黄昏’之后,才形成的‘第二个阿斯嘉特’但是那些传说都离不开神话的范畴。我最想知道的是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这个闭塞现象到底是什么型态?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状态的呢? 接受骑士训练的期间,我每天都会跑去图书馆,一直针对阿斯嘉特这个世界思考着这些问题。 进入骑士学校后,既没有假日、也没有空闲时间,我总是忙得不可开交。骑士学校的训练课程是阿斯嘉特中最为严格的,并以此而著称,因此每天都有非常吃重的课程等着我。 正因为大家都立志要当一名成绩优秀、品行端正的骑士,所以,剑斗上学校那种荒唐的欺负弱小行为已经不复在,不过,贵族们的歧视排挤心态依然存在。骑士学校里清楚地区分出高阶级的少爷学员,和我们这些身分低贱的努力型学员,或许是同病相怜的关系吧,我终于结交到比较算是朋友的朋友了。 “嗨!札克。” 我的第一个朋友,是名叫马嘉斐的男同学,他是打铁铺老板的次子,立志要当骑士,学校成绩普普通通,不过一拿起剑来,绝对没有人赢得过他。 “你听说了吗?接下来的战车操练课程好像要把实际操作改成课堂。” “danke(谢谢),马嘉斐。我已经准备奸啰。” 我们同样是十五岁,马嘉斐的个性却显得有点冲动,而且非常开朗,是即使发生紧急状况也值得信赖的朋友,他也是我们这些“庶民”学员的领袖人物。对我来说,他是我第一次结交、可以毫无顾忌地述说心事的“好朋友”。 我们并肩走在精心堆砌而成的石版回廊上,这里也象征着历代骑士将代表荣耀的骑士道精神逐渐累积。我们一边走过传说中的勇者们描绘出来的浮雕建筑,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今天的练习课程。 “对了,听说昨天蕾菈大老远地帮你送东西来” “啊,她帮我送祭典的糕点过来。” “笨蛋!为什么没有叫我?” “咦?因为昨天我看你一直忙着解决课题。” 从那次的事件以来,蕾菈俨然成了我的大姊,经常到学校里来探望我,偶尔还会帮我带些东西过来,马嘉斐相当仰慕蕾菈。 “啊啊,蕾菈小姐,我心目中最美丽的星星。你好歹也是蕾菈小姐的弟弟,要好奸地确认一下她身边有没有什么跟屁虫喔。” “哈哈哈,你放心,蕾菈比男人还勇敢,要是发现奇怪的虫子会自行解决。” “我不是指那个啦!” 咦?马嘉斐在走廊上停下脚步。 “喂,快看,剑骑士组正在比赛耶!” 我们将视线栘到剑斗场上,发现操场上又出现一个身上穿着罕见钟甲的年轻人。 “啊,马嘉斐,那不是超骑士吗?” “是啊,那个人超强的!听说他有时候会到这里指导大家。” 不愧是实力坚强的超骑士,那些剑术顶尖的剑骑士候选人根本无法靠近他。他身上穿搭着色彩鲜艳的短袖紧身tunic(上衣),长版的长裤上套着护陉,并利用皮绳交叉绑奸, 装饰华美的腰带斜斜地挂在肩膀上,可说是“时下年轻人”的穿法,还有着绿色的头发加上绿宝石色泽的眼眸。不过只要看到他,一定会对他年轻的模样而惊讶,那个人的年龄应该和我们两个人不相上下吧。 “咦,那不是凯文吗?” “凯文?” “笨蛋,你可别说你不认识他喔!他可是十五岁就登上超骑士之座、传说中最年轻的骑上!” 马嘉斐的情绪异常亢奋。我当然听过凯文的事迹,可是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十五岁就取得超骑士资格的“绿发凯文”。 “他和我们同年龄的时候,就已经当上超骑士了啊。” “他很快就当上超骑士了,而且和你一样都是奥丁捡回来的孩子.” “他也是外面来的吗?” “是啊,不过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成为超骑士后,年龄就不会继续增长。 戴上《卡都凯乌斯之戒》的那一瞬问起,肉体年龄就不会再增加。超骑士还是有寿命的,并不是当上超骑士就可以长生不老,不过肉体的老化现象,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就自动停止了。 先前提过的哈汀也是在三十二岁就当上了超骑士,虽然看起来是那副模样,但是听说他已经超过一百五十岁了,算是相当长寿。 凯文自从十五岁当上超骑士以来,也已经保持十五岁的模样近半个世纪了。 “凯文的战车超受欢迎,我从小就很崇拜他,因为他的速度堪称第一,想学他的人总是摔得鼻青脸肿。他的战车一旦变换造型,就会在骑士间造成轰动。” 在阿斯嘉特这个国家里,光是当上超骑士,就相当于烙印了个人品牌,连衣服或盔甲都会造成流行风潮,迅速成为大家心目中的英雄,这就是丁水远十五岁”的他成为偶像超骑士约顷因。 “可是他出现在这种场合真的好吗?现在可是凡城族和阿斯族关系最紧张的时刻。” “是喔。他是凡城的骑士吗?” 怪不得和哈汀在一起的时候都 印加的太阳石 1 第一步 超骑士的任命仪式,是在瓦尔哈拉宫内的骑士圣堂里举行。 神官的声音从用石块砌成的那堵墙传了回来,仿佛我正置身于深不可测的溪谷下,光线自天窗照射进来,以奥丁为首的众神浮雕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拜在祭坛前的我。 第五百七十七代。树海帝——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也有出席此仪式。亚道夫哥哥身上穿着刺绣精美的长版祭祀服,外面披着由石榴石扣子装饰肩部的纯白披风。 象征超骑士的《卡都凯乌斯之戒》授与仪式,即将在帝王之前举行。 两旁并排站着盛装打扮前来观礼的十二位超骑士。 祭坛里充满着庄严肃穆的氛围。 戒指由亚道夫大帝亲自授与,我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便马上走上前、跪在哥哥的面前,等我拾起头来后,发现亚道夫哥哥那充满威严的蓝色眼眸,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神官站在哥哥的身旁,双手恭敬地捧着装在水晶盒里的《卡都凯乌斯之戒》。这是一枚上面有两条蛇交缠在一起的银色戒指,蛇的眼睛部位镶嵌着透明的蓝色宝石,哥哥缓缓地用指尖拿起戒指。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在此将《卡都凯乌斯之戒》,授与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戴着白色手套的哥哥牵起我的右手,把戒指套在我的中指上。 我看到纯银材质的两条蛇抬起镰刀似的头部。那是两条活生生的银蛇,它们张开了小小的嘴巴,露出锐利的牙齿,然后紧紧咬住我的手指根部,手指随即传来剧烈疼痛,痛得好像快要断掉。接着银蛇的头慢慢地钻入我的体内,从手掌钻到手腕,再从手腕钻到手臂,如同有某种东西沿着血管缓缓爬进肌肉的异物感,这种恶心的感觉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而且过程中没有流下任何一滴血。 哥哥一直握着我的手,许久后才翻过我的手掌,确定戒指尖端已经和肉结合为一体,才慢慢对我说道: “这么一来,这枚戒指就是你的了。” 你自由了,艾札克。无论是想留在这个被封锁的国家,或是想逃走,都是你的自由,你可以活下去了。 我却摇了摇头。不,哥哥,我不会逃走,直到和哥哥一起解放这个国家为止,我都不会逃走。 亚道夫哥哥,我一定会做给你看。 我愿意把自己的性命献给你。 、 哥哥身旁的神宫紧接着又献上一个丝绒箱子,里面装着守护石项链,是透明的蓝色宝石,哥哥帮我把项链戴在脖子上。 “你的守护石是堇青石。瓦尔德米拉骑士,我很期待你能和这颗宝石一起为国家效命。” 堇青石。 这就是我的宝石 守护石是神官事先透过神谕选定的。未来,我可能会用到各式各样的咒术,而协助我、扮演我和精灵世界沟通桥梁的就是守护石。戒指上的蛇眼也埋入了守护石,足以证明这枚戒指自前任超骑士转移到目前的所有者身上。 任命仪式中还会授与超骑士另一样东西,那是名叫“个人卢恩符文”、针对每一位超骑士来授与的卢恩符文字母。据说奥丁创造出来的每个卢恩符文字母,都有其代表的意义,目前,阿斯嘉特的公文书上仍使用这种文字。将可谓是一个人一生中的中心思想、课题或本质的东西,浓缩在一个文字里的个人卢恩符文,将成为被授与该文字的超骑士之象征符号,直到所有者去世为止,都会被当作徽章或识别证使用,同时也是运用各种法术的关键,是极为重要的卢恩符文。 祭坛上摆著名为“宿命”的巨大水晶球,我遵照礼法,用戴着戒指的手触摸了水晶球。 列席观礼的座席上立即传来惊呼声,神官长读出浮现在水晶球上的卢恩符文字母。 “阿尔吉斯。” 我的卢恩符文为【丫(algiz)】,大致上的意思是“保护”或“守护者”如果把卢恩符文倒转,字的意思也会跟着改变,因此在这里也包含类似“牺牲”的意思。 “阿尔吉斯啊::是很好的卢恩符文。” 养父哈汀打从心底为我感到高兴并说出这句话。授与戒指、宝石和卢恩符文后,十二位前辈超骑士将分别拿着乌鸦的羽毛,插在新任超骑士的衣领上,以象征奥丁的仆人——渡鸦的福金(思想)和雾尼(记忆)。 “一定要成为一个卓越的超骑士喔!” 鼓励我的是哈汀的好友朱德,他是民族英雄!!超骑士中最顶尖、同时深受各世代人民爱戴的超骑士,也是我最崇拜的人。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说话的是邬尔蒂雅,她是被誉为超骑士中实力最坚强的女超骑士。我不禁像是被吸走魂魄似地呆站在原地,虽然早有耳闻,不过近距离见到她时才发现,她是一个气质典雅程度远超过传闻的女性。实力最强的超骑士原来是这么漂亮的人,我的心跳加速,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然而,并不是每一位超骑士都对我这么友善。 、 “阿尔吉斯的卢恩符文吗?所以是没有人保护就无法完成任务的毛头小子啰。” 说这句话的是凡城派超骑士中名列前茅的瓦尔迪兹柏格,听说凡城派的人对于我就任超骑士的事强烈反对。 “如果你派不上用场,我一定会要你把戒指的力量用尽并尽速归还。” 如此直截了当的措辞不只听来刺耳,话中还带着威胁。强行要我把戒指的力量用尽,不就摆明着要我的性命吗?即使感到厌恶,我还是必须振作起来。 身旁的赫尔穆特也开口说道: “不知廉耻的家伙,要是敢做出扯后腿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尽管我早就做好被骂的心里准备,实际上听到仍然觉得非常尖酸刻薄。不会口是心非地说些祝福的话,似乎是超骑士的一惯作风。 站在赫尔穆特身旁的是凯文,凯文也是凡城派超骑士,他又会说出什么话呢?我战战兢兢地等待,他则把羽毛插在我的胸前淡淡地说道: “不服气的话,就赶快加强自己的实力,好让别人心服口服。” 他的话让我感到非常意外。 . 凡城派的超骑士中,只有凯文对我不仅没有显露出嫌恶感,反而鼓励着我。他的外表确实很像十五岁的少年,但事实上,他当超骑士已经超过半世纪了,十五岁就取得超骑士资格的他被称为“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即使外表格外地年轻,实力却一点也不输给朱德。 听说当上小姓之首的他,现在更是倍受哥哥的宠爱 我从好久以前起,就对他抱持着复杂的心情。说自己很在乎他又有点奇怪,但是,明明知道自己有这种想法非常不知天高地厚,内心深处仍然对他耿耿于怀。这就是凯文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从十二位超骑士那里得到“认可”的羽毛后,我又在亚道夫大帝面前宣誓。 哥哥的身上穿着纯白的衣服,散发出年轻王者的威严,就像朝气蓬勃的太阳般炫目。 礼成后,我正式踏出超骑士的第一步。 因为全国局势正处于非常时期,所以之后只举行了简单的晚宴,话虽如此,我还是因为自从学校毕业典礼以来、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宴会而兴奋不已。凡城派超骑士中或许是有人想彻底表达反对的意见,在中途就忿然离席。 “别放在心上,都是一些幼稚的家伙,到时候拿出实力来让那些家伙瞧瞧。” 哈汀和朱德都非常袒护我,可是同为阿斯派的超骑士中,似乎也有人对我是靠“王的弟弟”这层关系才当上超骑士而反感,所以一想到未来要走的路, 我就十分忧虑,虽然现在才来烦恼也没用。 宴会结束后,我被传唤到亚道夫哥哥的寝室里。 “我们终于可以单独相处了。” 这里是瓦尔哈拉宫殿里哥哥的寝室内。 房内没有豪华的装饰,只摆放些许简单的家具,堆积如山的书本乱中有序地摆放在四周。我一直以为哥哥的房间应该像凡尔赛宫那样布置得很华美,这下不禁吃了一惊。 “宫里还另外设有书房,不过寝室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小姓们一看房间变乱就会马上跑来整理,不过因为我曾生气地要他们不要擅自动我的东西,所以让他们感到很为难。” 这种说话的感觉确实是哥哥没错,我想起了住在柏林那栋小公寓里的点点滴滴,觉得内心干头万绪。 “十二年不见,哥。” “是啊。你长大了,手上一直抱着兔子玩偶尼可拉的爱哭鬼札克已经” 哥哥身上穿着起居室穿的睡袍,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他的蓝色眼眸也因为祥和的气氛而散发出柔和的色泽,看到哥哥流露出在公众场合难得一见的表情,我感到莫名地开心。 “戒指的感觉怎么样呢?” “是的,还是不太习惯” “戒指上的蛇已经跑遍你的全身,那种异物感大概会暂时让你感到很困恼,不过哈汀说久了就会习惯的,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哥哥的笑容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显得既沉稳又温柔。 “尼可拉奸怀念的名字。” “你现在还把它收在什么地方吧。” 我却摇了摇头。 “不,已经烧掉了,很久以前我亲手烧掉的。” “烧掉了?你明明那么喜欢” 尽管我想继续诉说自己的心情,但是自从我们被拆散的那一天起,一直埋藏在心中的许多往事就像溃堤似地涌上心头,让我哽咽到再也无法言语。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敲门声,近身服侍的少年走了进来。 仔细一看,他不就是凯文吗! “大帝,我送御酒来了。” “谢谢,放着就好。凯文,今晚我要和弟弟好奸地聊一聊,你就先下去吧,去好好地休息。” “是。”凯文行了一礼后就消失在门后。这让我感到有些惊讶,因为我一直以为凯文只过是挂名的小姓之首,哥哥应该是将生活起居全盘交由其他贵族出身的小姓去做才对。 “每天晚上,我都会请凯文说一些外面的事情给我听。他见多识广,而且对国际情势的见解也非常敏锐,托他的福,我比在外面的时候更加拓展了自己的视野。” 哥哥一边将蜜酒倒进玻璃杯里,一边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们身在被封锁的世界,为什么还要拓展视野呢?事实上,这件事非常重要。阿斯嘉特总有被解除封锁的一天,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们必须知道、必须去了解我们即将走出去的那个世界。” 我心里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哥哥的想法比任何人都更具有前瞻性。 “我也不知道待在这里十几年到底能准备到什么地步,不过我想,至少得想办法避免从阿斯嘉特逃出去的人们成为新的国际纷争导火线。因此,扮演着阿斯嘉特和外界唯一桥梁的超骑士所身负的责任也相当重大,我就是为此而任命你成为超骑士的。” “哥” “战斗现在才正要开始。” 哥哥是直的想要解放这个“被封锁的世界”。 并且一步步地付诸行动。 我更加绷紧神经。为了回避那分分秒秒逼近的灭亡之日,哥哥直《的打算亲手破坏那面完全封锁住阿斯嘉特、从好久以前就存在,且任谁都无法破坏的墙壁。 “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喔,这很像哥的作风嘛。” “你终于肯用平常的语气和我说话了,札克。” 哥哥微笑着把酒杯递给我。 “我一直很期待和你一起喝酒的日子。暍吧,今晚就让我们暍个痛快。” 我接过了酒杯。我和哥哥虽然被迫分开了十二年,却一点也不觉得生疏,这不只是因为我们有保持书信上的往来,我也深深觉得我们的心一直紧密地连结在一起。 那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夜晚,我几乎要把痛苦的过去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那一夜几乎令我喜极而泣。 王的弟弟当上了超骑士。 全国人民欢欣鼓舞,我却无暇沉浸在其中,为了完成超骑士的任务,还有更严格的训练在等着我。刚就任的超骑士必然会被分派一位近身指导的前辈超骑士,并且遵照所谓的“导师制度”,跟在一个完全中立且属于不同派别的前辈超骑士身边学习。目前,由于国家正处于非常时期,最需要的是能随时迎战的能力,为了让我能更顺利、更有效率地提升训练成果,我的导师是由最了解我个性和实力的养父哈汀担任。 在紧凑可观的课程当中,最让我感到辛苦的是如何善用《卡都凯乌斯之戒》。 《卡都凯乌斯之戒》并非单纯只是一枚往来于阿斯嘉特与米德加尔特之间的护照,它直《正的特殊之处,在于被称为“变身”的变体能力。只要将各种生物的d n a注入戒指里,即可将该生物的型态反映在自己的肉体上,譬如长出翅膀、兽脚等等,甚至还可以复制别人、进而变成他人的模样。 但是,肉体的“变身”必定会伴随着剧烈疼痛,我的第一个挑战是把自己的手变成猿猴的手,当时因为无法忍受痛楚而失去控制戒指的能力,导致整只手的肌肉都僵硬掉了,最后还因为过度惊吓而昏倒,直是丑态百出。 “大家第一次都是半斤八两。” 虽然哈汀如此安慰我,但即使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依然怀疑自己到底够不够资格当一个超骑士。不可以再凡事都依赖别人了,尽管因为压力过大差点导致胃穿孔,我仍必须不顾一切地奋斗下去。 从被大家称为基本术的‘神骸’精炼技术,到战车的操练:从枪炮弹药的使用,到语言的学习,我的疲惫已经攀升至顶点。就辛苦程度来说,这个阶段的学习,和以严格著称的骑士学校锻炼课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既然已经名列超骑士之中,无论是多么辛苦,我也没有资格抱怨。即使无法独当一面,可是一旦到了现场,自己的身分无疑是超骑士,所以我只能想办法尽快追上大家。 然后,那一天终于来临,就任两个月后,任务终于分派到我身上。 2 第一次任务 “您是说秘鲁吗?” 那天,我被传唤到骑士圣堂,从超骑士统帅!!艾森贝克手上接下了第一次任务的指令。前几天,因老前辈罗德里盖兹(我的前任超骑士,戒指的原主人)过世而刚登上统帅宝座的艾森贝克是阿斯派的首脑,他的身边坐着哈汀。 “资源开发省已经下达通令,命本单位取得据说存在于印加遗址的某种神圣的遗物,这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某种神圣的遗物?” “名为‘印加的太阳石’的东西。” 我睁大眼睛。 印加的太阳石 “关于超骑士的任务,我想你已经非常了解,只不过!” 站在艾森贝克身旁的哈汀开口说道: “我们这些超骑士的使命是,从米德加尔特把有用的技术带回来,以维持阿斯嘉特的正常运作。我国远从太古时代起,就不断地开发独特的科学技术,当然,弥补这些技术之不足的外界科技,对于阿斯嘉特的维持也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而太古时代之古代文明孕育出的各种超技术,目 前也都成了阿斯嘉特科技的基础。” 过去的文明技术远不如现代科技,这似乎是现代人的重大误解。事实上,已经消失的文明中,存在着和现代科学完全不同逻辑的科技,这才是阿斯嘉特的想法,事实也摆在眼前,阿斯嘉特就是靠那些失落的科技支撑着。 古代文明遗留下来的遗物中,偶尔也会发现以当时的技术水准理应创造不出来(现代人这么认为)的人工产物,而连现代人也无从得知该用途的谜样遗物,就被称为“超自然遗物”,其中能力远超过现代科技的古代遗物,则一直被视为“终极遗物”。 那些超自然遗物和终极遗物,都是历代超骑士收集回来,并经过精灵的高度分析与应用能力处理过后,广泛应用在阿斯嘉特的维持与发展上,不过 “目前,我国正濒临着‘神骸’的枯竭危机,我们必须紧急推动替代资源开发或国境开放计划,因此,崭新的技术远比过去更重要。” 远在太古时期就已经消失的超古代文明技术,现在依然活在阿斯嘉特,但是,只靠现有的东西还是不足以破解回避危机这道难题哈汀说完这句话后,艾森贝克紧接着说道: “是的。就如你所知道的,目前,资源开发省正如火如茶地推动‘神骸’替代资源开发计划,‘印加的太阳石’被视为对精炼新资源——尤其是对热源开发最能发挥成效的物质,为了开发实验必须及早取得,希望你能尽速取回。” “派我去吗?” “我们当然还会派个搭档和你一起行动。进来吧!” 艾森贝克呼唤后,背后的门自动敞开,一位身穿红色紧身短上衣的黑发少年走了进来,我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 “札克,他就是这次任务的搭档。” 哈汀说道。 站在那里的人是凯文。 “中南美洲属于凯文的专门区域,详细情形我已经事先告诉过他了。札克,你必须听从凯文的指示,顺利完成任务。” 我一直以为会和导师哈汀搭档,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因为我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出任务的伙伴竟然会是凯文。 “请多指教。” 凯文伸出拳头,这是阿斯嘉特流的握手方式,于是我用拳头勾住对方的拳头,使手腕与手腕紧扣在一起。 “明天早上出发,地点在彩虹桥下。” 总觉得这次的任务实在太仓卒了,我连感慨的时间都没有,也来不及和原来说好要在我第一次出任务时帮我饯行的哈汀家好好打声招呼,因为我必须事先为“过境”这件事做好万全的准备。 集合地点的彩虹桥位于《铁之森林》里,彩虹桥是指奥丁神话中才会出现的,“连结诸神的世界(阿斯嘉特)和人类的世界(米得加尔特)之三座彩虹桥”,也就是指连结我们来到阿斯嘉特的时候最先抵达的地方——“诺论之泉”的小池塘,那里就是我们这些超骑士的出发地。 《铁之森林》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天空微微亮起。位于彩虹桥下的骑士之馆就是我们约定的地点,凯文率先到达,他并没有特别带行李。 “会用到的东西那边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马上出发吧。” 骑士之馆有一座栈桥,我们搭上小船、往“诺伦之泉二刚进。撑着桨划着小船前进的是骑士之馆的管理人——尤海姆,来到漆黑的诺伦之泉正中央时,森林已经笼罩在早晨的紫色朝霞中。 “从这里进入,你跟着我来。” 说着,凯文坐在小船的边缘上。 “那么我们走了!” 凯文和尤海姆打声招呼后背对水面,后仰跳入水中,我也有样学样地跳入诺伦之泉中。 我的身体慢慢地往水底沉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一片漆黑的泉水中,竟然充满彩虹色的光彩,泉底似乎有光源,凯文指着泉底慢慢地潜了下去。这里深不见底,坐在小船上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诺伦之泉竟然这么深。我们究竟要潜到哪里去呢?糟糕,快喘不过气了。凯文数度回过头来看着心急的我,并且确定我有没有跟上他。怎么回事?我觉得泉水里奸像出现一股强烈的潮流,彩虹色光源附近形成漩涡,眼看着就要把我卷进去了! 我们的身体转眼间就被吞没到漩涡里,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像刚来到阿斯嘉特的时候一样,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溺死在水里,于是拼命挣扎。 “噗哇~~!” . 太奇妙了。 漩涡底下竟然有水面::难道是天地在某处倒转过来了吗?我实在搞不清楚状况。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脸已经浮出水面,因为在漩涡中灌了太多水,所以我一出水面就呛得咳个不停,凯文紧抓着狼狈不堪的我的手臂淡淡说道: “到了。” 然后就把我拉上岸。 “这里是” “米德加尔特。” 咦? 我全身都湿透了,拼命地喘着气,并且茫然地环顾着四周,我只觉得有点冷,猛然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刚才的朝霞已经消失,时空又回到了夜晚,眼前是一个远比诺伦之泉更宽广、更壮观的湖泊。 “这不是巴拉顿湖吗?” “是施塔恩贝格湖,这里是慕尼黑的郊外。” “慕尼黑?这里是德国吗?” “是的。” 因为我们被奥丁召唤的湖是位于匈牙利的巴拉顿湖,所以我一直以为会从那里出来 “这带的湖泊都有可能成为入口,我们是事先锁定座标,刻意从这里出来的。” “座标?” “这个。”凯文让我看了他的左手腕,手腕上戴着一个很像手表的东西,与其说是手表,不如说是用来指示方位的指北针更为贴切。 “光线从这个东西的正中央射出,告诉我们出口在哪里,照着指示定就不会迷路。” “光线可是,刚才那个漩涡” “即使在漩涡中还是找得到方向,等你习惯后自然就会了。” 由此可见,即使是我恐慌地陷入漩涡中时,凯文依然可以确实地找到出口。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像他一样,练就一身超越一般人的能力呢? “那栋房舍就是骑士之馆。走吧,快到那里换衣服,不然会感冒。” 这件事又让我感到半信半疑。这里直(的是外面的世界吗?我是直《的可以去到外面的世界了吗? 骑士之馆静悄悄地矗立在湖畔,看起来虽然不像“古城十不过确实是一栋用砖块砌成的古老建筑。大门还亮着灯,我们敲了敲门口的钟,里面就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晚安,海尔。施密特。” “凯文先生,我们已经等您很久了。” 我一看到对方就“啊”地想了起来,外套、有领子的衬衫、有拉链的裤子,好令人怀念的服装。 身材娇小的老人一看到我,小小的眼睛便闪闪发光。 、 “哦~~这位就是新人吧。” “他叫艾札克。札克,这位是这里的馆主!施密特先生。”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双方先打过招呼。我虽然曾听过在米德加尔特也有我们的支援者,但没想到是真的” “我们接下来会经常受到人家的照顾,所以要好奸地低头打招呼。你的房间在这里。” 馆内似乎已经分别为十三位超骑士准备了房间,前任超骑士!!罗德里盖兹用过的房间就是我的房间。尽管我已经来到这里,还是没什么真实感。 这里真的是外面吗? “也难怪你会这么想,不过只要你是这里出身的人,马上就会知道啰。 ” 接着施密特先生请我们到客厅坐。客厅里有电视!我惊讶得扑上前去,电视正在播新闻节目,穿着西装的新闻播报员正在报导昨天在杜塞道夫所发生的大罢工事件。我试着转台,看到了广告和连续剧等等奸怀念,实在太怀念了,虽然频道远比我看过的多,但绝对错不了,我再次来回扫视了房间一遍,印着花俏商标的罐装果汁、杂志、报纸、电话,再加上饼干、音响设备 直的是外面!我直的可以到外面了! 绝对没错。 我回来了! 睽违十二年的“外面”。 当天晚上,我兴奋得睡不着。心想,反正生理上的认知还处于早上的状态,所以也没有必要睡觉,结果守在电视机前看了一整晚的电视。 夸张耸动的情报就像洪水似地,让我看得眼花缭乱,明明是德语节目,我却听到很多不明白意思的字句,这就是二一十一世纪的未来社会”所散发出来的气氛。而且对我来说,这些节目成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洗礼未来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夹杂在一起,使我像暍醉般晕头转向。 慕尼黑曾经属于西德,因此我在不知不觉之中,实现了那一天要和哥哥二刚往西边”的梦想。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兴奋,我们还有任务在身,第二天早上就必须前往慕尼黑,经由法兰克福飞往秘鲁。 这就是你的护照。” , 第二天早上,凯文就把护照递给了我,上面确实黏贴着我的照片。 “这不是伪造的,因为你本来就有东德的国籍,所以比较容易取得,奥丁捡回来的孩子在这个时候总是特别方便。” “可是我不记得有拍过这么近期的照片” 凯文让我看了他的戒指,应该是他先变化为我的姿态后拍摄的吧。 他已经换上=晅边的衣服”,连机票都准备奸了,打扮得就像是到这里旅行的人。 “那就出发吧。” 原来如此。 这就是超骑士一年当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会在“外面”工作的意思。尽管凯文已经成为哥哥的小姓之首,仍要执行自己的任务。 比起我,凯文确实是习惯多了。 这里虽然是我的出生地,但我也不过在这里住到七岁为止,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国(前往索普隆的时候是走国境相连的匈牙利去的),飞机这种交通工具我根本就没有搭过,更何况,当时的我住在东德,因此现在被西边气派豪华的大城市吓傻了,简直就像乡下土包子进城一样。 一到了法兰克福国际机场,我就像金鱼董一似地紧紧跟在凯文的背后,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成了飞机上的乘客。 “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一上飞机就筋疲力尽地瘫在座位上,凯文看到这样的我,不仅没有感到失望,反而显得很担心。 “总觉得脑袋跟不上时代的变化:.:” “这是当然的,即使不是那样,这十二年来,外面也已经有了非常重大的改变。” 我在阿斯嘉特的时候,已经听说过柏林围墙被推倒的消息。东西德统一、苏联瓦解,冷战终于结束了,欧盟体制已经开始运作,然后,明年欧洲统一货币“欧元”新纸钞就会正式流通。 “德国统一真是不简单::看来一整个欧洲再也不是梦想了。” 一提到通货,我马上把身子探了过去。 “通常都是这样搭飞机没错,不过我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没听说过吗?凯文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赚取活动资金也是我们的工作。” “赚取?可是要怎么赚呢?” “对这里的地下社会来说,我们这些阿斯嘉特超骑士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凯文从空服员手中接过汤,然后若无其事地说着。 “据说阿斯嘉特的超骑士从好久好久以前起,就一直在历史的黑暗面中活跃,无论是法国大革命的背后,或是第一世界大战的背后都有超骑士的存在。我们愿意接受来自世界各地的任何委托,从国与国之间的交涉到私底下的筹备、纷争不断的地区之交涉工作,甚至于民族或宗教问题只要是政府机构出面过于危险或难以解决的麻烦纠纷,我们都愿意承办,并把完成任务后的报酬当作活动资金。” “国家之间?你的意思是世界已经认同阿斯嘉特的存在”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只是把我们看作是和任何地方都没有利害关系、很方便利用的第三者机构吧不过他们给的报酬相当丰厚,可能是因为我们做的都是最符合对方需求的工作,而且我们运用的技术,经常把不可能化为可能,冲着这一点而来的家伙非常多。” 此外,听说我们从许久以前就在瑞士的银行开了户头,用来储存赚得的大笔资金,直到运用完为止,其中赚取外汇好像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项目。 “听说米德加尔特这边到处都有像海尔.施密特这样的人,他们的历代祖先都是支援超骑士、被称之为‘人民(volks)’的人们。” “可是,那些人不是都没有去过阿斯嘉特吗?” “当然。不过他们未曾怀疑过阿斯嘉特的存在,因为这都是老祖先们传下来的信仰。” 每件事都让我震撼不已。 如前所述,超骑士是以“世界”为对象而工作::哥哥也说过,他总是一直跟随凯文学习国际倩势,由此可见,凯文必然了解得十分透彻。 “而超骑士的本业!|收集遗物也一样。出现古代遗迹的地点,几乎都是当地治安非常不稳的地方,去过以后自然会越来越了解。” 听到一个外表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对于自己和凯文的差距感到震惊,凯文的实际年龄其实已经超过六十岁了,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 “总觉得您实在太厉害了。” “不用那么客气,用平常的语气就好,让别人起疑就糟糕了。” 就算凯文这么说 “这里和秘鲁的时差是六小时,调整一下精神状况吧,安地斯山脉的高度可不轻松。” 凯文说完后一口暍光碗里的汤,没多久就进入梦乡,让我更是佩服,我不知不觉看着他那张天直蕴i邪的脸孔看得出神。 他的胸前垂挂着守护石项链,他的宝石和他的眼睛一样,都是绿宝石的颜色,还有,我记得他的个人卢恩符文是 【(hagz)】 意思是“破坏”。 凯文——受到哥哥的赏识,并深受信任的超骑士。 现阶段的我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是羡慕还是嫉妒。 3 遥远的印加 场景来到了南美的秘鲁。 位于南美大陆西部、面临太平洋的秘鲁,是一个拥有南北长达六干公尺高的安地斯山脉、大自然生态环境极为丰富的国家。首都利马位于濒临海岸线、当地称为柯斯达的干燥地带,是人口约占秘鲁总人巨二分之一的大都市。 降落在利马机场的我感到非常迷惘,回到米德加尔特的兴奋心情都尚未退去,就一脚踩进南美秘鲁这个未知的世界,站在肤色浅黑,眼睛、鼻子等部位轮廓都很深的秘鲁人群之中,拥有典型白人面孔的我无论怎么看都太显眼了。 凯文不愧是中南美洲的专家,连西班牙语也说得十分流利,虽然我们的轮廓同样是白人,但是因为凯文的肤色接近浅褐色,看起来简直就像白人和印地安混血的梅斯蒂索人。 “这个国家的人种中,indigena(印地安)和梅斯蒂索就占了九成,因 为利马也有很多白人,所以在这里不用那么担心。” “担心?你的意思是” “有时候必须配合时间或场合借用当地人的姿态,到了治安极差的地区,白人因为太引人侧目而容易被锁定。” 、 凯文前往的是距离利马市中心很远的偏远地区。离繁华的市中心越远,建筑物就变得越矮越简朴,马路好不容易才铺上柏油,路面上却充满坑洞。 “这一带住的是当地称之为二吾瑞拉乙的山区地带移居过来的人,虽然属于生活较清苦的地区,但只要不露出破绽,应该也不致于出现做坏事的家伙。” 难怪往来行人的服装不太一样,这里和白人非常多、且容易被误认为欧美城市的市中心明显得不同,属于原住民居住的区域。凯文走进一家位于偏僻角落的店铺。 对方显然是熟识的店家,一名很像酒店老板的男人一看到凯文,就笑嘻嘻地张开粗壮的臂膀迎接他,两个人你二日我一语地用西班牙语聊着天,所以我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内容,聊了一会儿后,我看到了出现在柜台上的东西,顿时感到心惊胆战。 是手枪。 凯文就像行家般,仔细确认握枪时的感觉和枪枝的使用状况,付过钱后就把枪枝塞到我约手上。 “拿去吧,这是你的枪。” “咦” “你还没学会用枪,拿到枪难免会感到慌张。自己的命必须由自己保护,知道了吧。” 接着凯文将子弹交到我的手上,对毫无经验的我来说,拿枪和没拿枪情势根本没有多大的差异 他或许是在告诉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需要用到这种东西的地区吧。 凯文紧接着又和老板聊了一会儿,甚至还摊开地图,表情认直地在地图上指来指去,我想应该是在收集情报吧,看他最后说了声“gracias(谢谢)”后才离开。 “他也是‘人民’吗?” “不,刚才的人是朋友。我们等一下要搭长途巴士去库斯科(注7),搭飞机必须安检太麻烦,虽然爬高山多少会浪费一点时间,不过我还是决定在地上行动比较奸。” 凯文说着回过头来对我笑了笑。 “可以当作是在观光,奸奸地参观印加遗址吧。” 明明心底已经发誓绝对不能扯别人后腿,但我终于还是做了扯后腿的事。我罹患了高山症,病倒在库斯科的饭店里动弹不得。 库斯科位于海拔三千四百公尺的高原上,是一座历史悠久、曾经因印加帝国建都而繁荣一时的城市,街道上随处可见印加时代的遗址,其中以用石材精心堆砌出的美丽太阳神殿最有看头。印加帝国也被征服过他们的西班牙人称为=贝金乡”,太阳的儿子——印加族的国王拥有莫大的权力,曾因北边领土延伸到厄瓜多尔、南边领土扩大到智利而缔造过繁荣盛世。 或许是空气太稀薄的关系,名叫库斯科的街景,都二染上了令人惊艳的鲜艳色彩。 湛蓝的天空、栉比鳞次的红色屋顶、石版路旁的白墙,在在都呈现出华美而鲜艳的对比色彩。首都利马起了雾,使得整个城市看起来灰濛濛的,相较之下,这个地方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 然而,对健康已经完全被这里的高度打败的我而言,这些色彩实在太鲜艳了。我原本以为自己在空中驾驶过战车,应该已经习惯了高度变化,万万没想到一到这里就因为严重的头痛和呕吐症状而苦不堪言,变成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 我病倒在饭店里的时候,凯文似乎出门了。 ——不用大惊小怪,睡个两天自然就会适应了,比起爬上更高的地方而罹换更严重的soroche一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里所说的soroche指的就是高山症。就像凯文所说的,到了第三天,症状竟然就自动消失了,我的身体或许已经试应了吧。 *注7:库斯科(cusco)在印加语中为“肚脐”之意,也带有世界中心的意思,是古印加帝国的首都。 南半球现在是冬天,位于纬度较低的热带地区的安地斯高地即使是寒冬,气温也不会降得很低,一年四季气温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相对地,一天之中的温差却非常剧烈,白天虽然很热,晚上却会结冰。 凯文来到终于又活回来的我面前。 “我去了一趟马丘比丘(注8)” “咦”我惊讶得叫了出来。先去探路吗?但是从库斯科到那里,搭火车就要花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他竟然 “白天观光客太多不方便去,必须趁晚上行动。我已经到处打探过了,觉得印加的太阳石在马丘比丘的可能性相当地高,不过恐怕会存在于外人不可能轻易下手的地方,必须找个向导。” “向导?” “我们还要顺路去一个地方。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一听到我这么说,凯文马上就把抱在手中的纸袋拿给我。一打开来就发现里面装着一顶宽边帽和一件斗篷,是这一带的原住民最常穿的服装。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穿得像观光客会很危险,换上那个吧。” 换上当地的衣装后,我们请当地的居民让我们坐在卡车的车厢上前进,凯文打算前往听说“可以找到向导”的乌鲁班巴村落。 高原的斜坡上是一整片被当地人称为andcs的梯田,形成了整齐划一的阴影。听说那一大片田地都是马钤薯田,成群的无峰驼家畜和我们擦身而过,无论看到的或听到的,对我而 言都是那么地新奇。越过深不见底的险峻山谷,眼前出现一座山顶覆盖着白雪的六干公尺级高峰——萨尔坎泰山。 行经完全没有铺面又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凯文坐在卡车上摇来晃去,同时看着对面山谷上的梯田,我则紧紧盯着他的侧脸。 哈汀他们曾经说过,凯文有一个有趣的才能,就是到了别人的土地上,只要看过当地人的穿着打扮,就可以马上学起来。这种事看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可见他的观察力和适应能力一定比一般人强,像我即使穿上斗篷,还是觉得自己像个换穿衣服的玩偶,怎么看就是怎么不像,但是凯文却不一样,他穿上斗篷不仅不会不自然,甚至还让人觉得他很快就融入当地的气氛中。 *注8:马丘比丘(machu phu)意思是古老的山,秘鲁最大的观光圣地,也是南美最大的考古遗迹。 凯文仿佛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岁月就停止增长的彼得潘,不过他的内在并不是小孩,比起我来,他是一个非常成熟、可靠的成熟男性,自然也有丰富的经历。或许是外表的缘故,我和他在一起时,总会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格外渺小的人。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同样都是‘奥丁捡回来的孩子’,才更让我有这种想法。 “对了,你到阿斯嘉特之前住在哪里呢?” 凯文看着我,脸上露出想问我“在这种地方问这些干嘛?”的神情。 “啊,因为我听说你也是奥丁捡回来的孩子” “很遗憾,我丝毫没有待在米德加尔特时的记忆。” “咦?” “我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记忆。我小时候倒在‘诺伦之泉’的岸边时被救了回去,救我的人大概是从我身上穿的衣服来推测我是外面的孩子,听说当时看起来大约是五岁左右,实际年龄就不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 他不只是出生的国家,甚至连双亲都不记得了,这样的身世不禁让人同情。 “可是,我曾经去过一个让我觉得,‘假使这个地方就是我的故乡该有多好呀’的地方。” “是什么 地方呢?” “我第一次到墨西哥、登上玛雅遗迹时,仿佛心灵获得了解放,令我感到十分怀念。我总觉得中南美洲的空气和我很契合,每个人都一定有和自己波长稳合的土地。” 凯文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你也可以去找找看,不是用脑袋去想,必须用心去感受。找到的话,就去当那里的修术者吧。” 修术者是赋予已经修得某个地方之土地神咒术者的称号,超骑士必须成为某个地区的修术者后,才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超骑士。 眼前的凯文是阿兹特克修术者,绑在他右侧大腿的皮制刀鞘中,插着一把名为《黑曜石刀》的石器,那就是证据。 “我也找得到波长契合的土地吗?” “只要走遍世界各地,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位于山谷间的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山顶上覆盖着积雪的萨尔坎泰山被夕阳映照得十分美丽,在阿斯嘉特绝对看不到这么壮丽的景致,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奸想带着哥哥来这里。我暗暗对着眼前的山祈祷,希望和哥哥一起来这里看“直正的风景”的日子能早日到来。 山上天黑得特别早,四周已经逐渐转暗,凯文的脸上也慢慢浮出警戒的神色,他或许是察觉了不祥的预感。 令人遗憾的是,凯文的预感应验了,卡车司机突然紧急煞车,坐在车厢上的我们受到冲击而倒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往前望去,结果在下一个瞬间愣住了。 卡车的前方停着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吉普车,还有一群手持枪枝、阻挡去路的男人,他们的身上穿着破旧的战斗服,外面披着微脏的斗篷,脚上穿着轮胎做成的ojota(拖鞋)。 “糟糕!” 我看了凯文一眼,发现他的神情非常严肃。 “是游击队,我们被找到了。” 手上握着枪枝的男人们走了过来,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强行发号施令,我们被自动步枪抵着背部,只好将双手交握于脑后走下卡车。 男人们一直盯着我的脸瞧,奸像在商量什么。姑且不提入境随俗的凯文,会被拦下来大概是因为我怎么看都像个外国人吧。 “怎么办” 凯文对有点动摇的我小声说道: “冷静点,如果他们要求值钱的东西,你就乖乖给他们,如果想限制人身自由的话” “限制自由?为什么?” “那些家伙以绑架勒索赎金来赚钱。” 果然不出所料,男人把枪抵在我们的背后开始仔细搜身,偷偷藏在身上的手枪很快就被没收,我陷入手无寸铁的状态,接着对方用枪口推着我的背要我往前走,前方停着看起来应该是游击队的车辆,眼看着就要被带到那里去了。 情况直是糟透了。 怎么办呢?赤手空拳能做什么?我应该反抗吗?还是 凯文看到我的不安,于是走到我的面前。难道是要乖乖听他们的吗?这么做好吗?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正打算开口叫他时! 慢慢往前走的凯文,好像突然踢到什么东西,一个踉呛往前倒下,就在游击队的男人“啊”地叫了一声、枪口也跟着栘开的瞬间,凯文已经迅速转身,把对方的枪身夹在侧身,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中了男人的脸部。出奇不意地遭到袭击的游击队员,不约而同地将枪口瞄准凯文并射出子弹,可惜凯文早就不在那里了。 凯文敏捷地踢了石墙一脚,像表演特技似地在空中翻转了一圈,然后踢中其中一个男人的肩膀并夺下对方的枪,接着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转换成连续射击模式,不断朝男人们射击威吓。 我的身体也自己动了起来,往背后那个正准备应战的男人撞去,夺下对方的枪枝、毫不犹豫地射出子弹做威吓,惊人的连续射击声响彻山谷,受到惊吓的游击队员们只好放弃应战,跳上刚才载他们来的车辆迅速逃离现场。 卡车司机吓得躲在卡车底下抱着头,全身不停地颤抖。“已经没事了。”听到这句话后,司机才缓缓爬了出来。 “旧东德制ak-47,制造号码已经被磨掉了,或许是复制的枪枝。” “刚才的那些家伙是?” “附近的山区有很多游击队在活动。” 卡车司机好像对凯文说了什么。 “司机说,可能是s l的残余势力。” “sl” “sdero luminoso,秘鲁的左派游击队,专门从事惨无人道的恐怖活动而受到世间所恐惧,领导人不久前才遭到逮捕,听说势力已经大不如前::看来他们还在这一带活动。” 还好卡车没事,我们再度上车,往夜色渐浓的山路前进。 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枪一下子就被夺走了,我对自己未能好奸保管奸枪枝而懊恼,然而凯文并没有责备我。 凯文伸直双脚坐在卡车的车厢上,他确认手上拿的自动步枪触感后,显得有点郁闷。 “你对这种事情满习惯的嘛。” 凯文听到我的话,依然垂下眼露出苦笑。 “早就习惯了,我在这种地方已经打滚几十年了。” 凯文接着问我: “你知道这种枪吗?世界各地只要是局势动荡不安的地区,就可以看到这种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不但好用,而且构造简单、火力十足,不容易被脏污或火药屑阻塞,即使在非常恶劣的环境中也不容易损坏,因为世界各地的游击队几乎都有这种枪,所以又被称为‘恶魔之枪’。” “恶魔之枪。” “是的。不过该怎么说呢,有人是因为贫穷而只能当个游击队,有人则是因为政府不肯维护治安,为了保护村落才不得不拥有枪枝。” 凯文边抚摸着枪身边说道: “我反对开放阿斯嘉特。” “咦”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感到非常吃惊。 “你想想看,阿斯嘉特一旦开放,人民要到哪里去?两百万人民之中,又会有多少人变成难民?其他国家将因为那些难民的大量流入而动荡不安,而我不想看到阿斯嘉特人民的手中握着这种枪。” “凯文”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开发新资源,避免国家走上灭亡之路,为了这件事,即使要我” 凯文的表情从昏暗的夜色中浮现出来。 我只知道他在阿斯嘉特是一个“声望非常高的超骑士”,总觉得坐在有点脏的卡车车厢里、手上拿着廉价自动步枪的他,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原来凯文也有这样的一面。 嘴里说着不希望社会动荡不安,全身却散发出“战士”的气息。 为了祖国,不惜手握枪枝的少年。 我觉得自己有点了解哥哥会喜欢他的心情了。 * 到达目的地的村落时,已经是月亮高挂在山顶的时候了。凯文显然是这个村落的熟面孔,一到就受到热烈的欢迎。 “这是礼物。”凯文把德国的酒递给了酋长,然后又把刚刚夺过来的自动步枪交给对方。 在这一带,不肯配合协助游击队的村落经常遭受攻击,因此,自卫用的枪械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武器。 凯文的身边一下子就聚集了一大群孩子,大家开始唱歌跳舞,热闹的晚会就此展开。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凯文这么天真地开怀大笑的模样,在阿斯嘉特的时候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他。啃着无峰驼肉千、大口灌着玉米酿制的“契恰啤酒”,我在不知不觉之中,也被拉进跳舞的行列,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这里的村民据说 都是印加的后裔,拥有褐色的肌肤、轮廓不是很鲜明的脸孔,以及细长的眼睛,女性的头发编了无数条细辫子,上半身披着色彩鲜艳的披肩,下半身穿着及膝裙,名叫“克丘亚语”的古老印地安语至今仍被这里的村民广泛使用。 虽然没有像西班牙语那么流利,不过凯文似乎也会说一些克丘亚语,他的脸上漾满了心境获得解放般的笑容,我也受到影响而纡缓了紧张的情绪。 夜深了,晚会也告一段落,我被凯文叫了过去,他建议我站在外面的通道上醒醒酒,他应该暍了比我还多的契恰啤酒,却完全看不出醉意。 一回到住处,村子里的酋长已经在等着我们,看来现在才要进入正题。 “我不安排口译,你也一起过来听。” “可是我不懂这里的语” “你暍醉了吗?你是为了什么才学传讯术的。” 没想到一个粗心大意,连这件事都忘记了。 身为超骑士的我们,各个都具备了能和不同语系的人沟通的能力,藉由《卡都凯乌斯之戒》的应用术之一,我们可以透过手的接触,来感受到对方心脏发出的心脏脉动波,调整奸频道后,即使语言不通,也可以理解彼此话中的含意。 但是,传讯术只有一对一时才能成立,因此,像播报员或是太多人同时讲话或使用文字沟通时,就不适合采用这种方式。总之,条件是双方必须先有意识上的接触,通常经由眼神的接触或肢体的触摸效果最好,如果双方在意识上的接触越深,传讯的等级也会越高,所以最终阶段即使什么都没做,也可以了解彼此的想法,不过要达到这样的境界,似乎还要花上好几年的工夫,毕竟我还只是个新手。 瓦曼酋长了解这件事情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把手伸了过来。 于是,我和凯文也握住他的手。 “该进入正题了吧。凯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呢?” 直到刚才都还听不懂的克丘亚语,已经自然地流入脑海中。 “谢谢。瓦曼酋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您当我们前往马丘比丘的向导呢?” “向导?”酋长相当意外。 因为想要观光导游的话,并不需要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 “凯文,你的意思是?” “酋长,有件事想请教您,您听说过‘印加的太阳石’这种东西吗?” 深深刻化着皱纹的褐色脸庞上,随即浮出一抹为难的神色。 “你是指印地瓦塔纳的事情吗?” “起初我也是那么认为,不过后来觉得好像不一样。” 印地瓦塔纳是用印加圣地的一片岩石加工而成的石头,意思是‘连接太阳之物乙,据说此物将于观测太阳和祭祀的时候,肩负着非常重要的任务。 “你应该知道‘印加的太阳石’去哪儿了吧。” 凯文专注地注视着瓦曼酋长。 “在库斯科的传说中,‘印加的太阳石’是太阳神的化身,据说用法得当的话,甚至可以取代太阳,听说是一块潜藏着浩瀚能源的石头。” “知道那个东西的去处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取得那块石头。” 凯文单刀直入地说道,我有点慌张却厚着脸皮地接着说: “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太阳石。” 瓦曼酋长眉头深锁,眼睛紧紧盯着凯文。 沉默许久之后—— “因为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所以我本来很不想说出这种话。对我们印加入来说,太阳神比任何东西都神圣,被称为太阳神化身的东西,你想我们会拱手让给别人吗?” “我国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相信您也很清楚。” 凯文用直挚的眼神接着说下去: “我希望您能让我们用‘印加的太阳石’,来取代我国那颗即将崩溃瓦解的太阳。” 从交谈中就可以发现到,凯文似乎已经把阿斯嘉特的事情告诉过这位瓦曼酋长了。 “凯文,我不想怀疑你说的话,不过你要如何保证太阳石直《的会用在你所说的用途上呢?” 凯文眼神锐利地低着头、抬起眼注视着酋长,酋长也露出严肃的表情。 “即使不是那样,强大的力量还是很容易吸引丑陋的心。若是所谓的太阳石直的存在,印加就不会被西班牙征服了,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一点吗?” “您是说,我是为了把太阳石运用到军事上才找到这里的吗?” 我沉住气,静静听着他们紧张的谈话。 “我没有办法证明我国的存在,无法确定是否存在的国家即将面临危机,这种话说出来确实很难令人信服。” 凯文更加用力地握着瓦曼酋长的手。 “我和您已经认识四十年了,这些年来,我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老,这就是证据。” “凯文。” “这件事关系到两百万人民的性命,请您务必帮忙,准许我们运用印加那浩瀚无穷的力量!” 或许是已经走到穷途末路者的挣扎,隐约流露在凯文恳求的神情中,于是我再也无法沉默下去,用力握住了瓦曼酋长的手说道: “拜托您,酋长。” 瓦曼酋长维持凝重的表情,现场陷入一片死寂,许久后,他才终于垂下眼。 “二让我儿子当你们的向导吧,带着他去比较好。” “那就麻烦您了。” “只不过马丘比丘遗迹那里有非常强悍的守护者。夜间的马丘比丘特别危险,若以太阳石为目标前往的话,必然会被守护者赶回来,不过” 瓦曼酋长露出秃鹰般的险峻眼神说道: “如果你们是认直的,就去看看吧。裁定的人不是我,是太阳神。” 4 马丘比丘的守护者 第二天,我们终于朝着目的地马丘比丘出发了。 为我们带路的是酋长的儿子——阿玛尔,他是一个拥有褐色肌肤、灰色眼眸,年约三十多岁且身材中等的男人。 “凯文,我对你直的感到很惊讶耶,为什么我从小看到大,你的样子都没变过呢?” 车辆只能从村落开到遗迹的途中,接下来必须下车用步行通过连接遗迹、当地人称之为“印加道”的古道。观光客通常都会从山脚下的车站搭乘巴士,绕着婉蜒曲折的海勒姆.宾厄姆公路登上遗迹,而且从村落前往遗迹的话,必须绕相当远的路。 “自从这条路开辟后,吸引了大批观光客,为当地带来了大批财富,不过过多观光客上山对遗迹本身究竟好不奸,也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因为遗迹会连带遭到破坏,有些地方已经出现崩塌现象了。” 阿玛尔会说西班牙语,所以和凯文的沟通不成问题,但是总觉得对方一直在抱怨。 “虽然这里已经被登录为世界遗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却未必肯出钱维护,我们都知道维护遗迹非常需要观光收入,但就是不能不去想这些问题。” 也难怪阿玛尔会不断抱怨。凯文对我说道: “对他们西言,马丘比丘是神圣无比的圣地,因为瓦曼的村落是印加神官之后裔。” 啊,原来是这样。 在凯文的说明下,我也终于了解到他求助于瓦曼酋长的原因。 我们在悬崖边充其量只能供一人通行的小径上,紧贴着岩壁缓缓前进,途中还经过只架着一根木头、走起来令人心惊瞻颤的小桥,我们持续走了五个钟头左右,才终于到达马丘比丘遗迹。 “直是壮观” 尽管早就有听过,我还是不由得赞叹。 巨大的遗迹突然出现在安地斯山脉的 深山里。 可以看见名叫亚丘比丘(年老的山)和瓦依纳比丘(年轻的山)的两座山连接在一起,其山脊断裂开来,上面留下许多石造建筑,居高临下地望过去,整齐排列成阶梯状的山坡简直就像是一座空中都市。一层层的阶梯状结构宛如铺上了绿色地毯,或许是气温上升的影响,雾气不断从流经谷底的乌鲁班巴河窜升上来。 印加帝国的圣都.马丘比丘。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在这样的深山辟壤里,竟然能够建造出如此不同凡响的人工都市。 “这里是印加帝国第九代国王——帕查库蒂所建立的神圣祭祖都市。帕查库蒂是经由大规模征服而大大拓展了印加势力的国王,他名字的意思是‘世界的改革者气” “世界的改革者” 我的脑海中,将这句话和亚道夫哥哥重叠在一起。 “据说在全盛时期,这里曾经住过五百余位居民,印加帝国灭亡后,印加人民守口如瓶,对这个都市的存在严加保密,这个城市也因而得以保存下来,没有遭受到西班牙人的掠夺或破坏。” 我面前的是高耸如箭簇的岩山——瓦依纳比丘,其半山腰的台地环抱着遗迹,状似墙壁、环绕在遗迹四周的高峰山脉不断涌出云雾。秃鹰飞越太阳,而轻轻掠过的风也清新无比,令人心旷神恰。 这里因为海拔比库斯科城市低约千余公尺,所以呼吸起来也轻松多了,岂只是轻松,我还几乎因为山上的绿意吐出浓浓的氧气而差一点哭出来呢。 我们一一看过每一座石造建筑,凯文好像来过很多次,所以非常熟悉方向。上下台阶虽然辛苦,但是天然的岩石和以人工方式在岩石上堆砌出来的石造建筑,已经完美地融合为一体,让我们像在欣赏某种艺术品似地沿路走着。 “在印加的圣地里,越神圣的地方,其石造结构的堆砌手法就越精致。运用高度技术堆砌而成的石造结构,据说石材与石材之间,连一片剃刀刀片都容不下。手无寸铁的印加人民,竟然可以全靠石器打造出这么不可思议的城市。” 到处都可以看到观光客的身影,其中以我这样的欧美人占绝大多数,白天不适合调查原来是指这么一回事。 我们来到了位于遗迹最高处的区域,那里横躺着一块岩石,这个东西就是印地瓦塔纳,似乎也被用来观测太阳。据说冬至的那一天,即将逃走的太阳会被绑在这块从岩石平台凸出来的地方。 表情始终很凝重的向导!!阿玛尔不知道问了凯文什么事,只见凯文讶异地否定了对方的问话。 “艾札克,他问了你的事。” “我?” “他问我,你真的是为国效力的伙伴吗?因为最近这里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别的外国人来寻找‘印加的太阳石气” “找太阳石?” “是的。不知道是超自然遗物的收集者,还是另有其他目的。原来如此,怪不得瓦曼酋长会提高警觉。” 、 他们似乎很怀疑我是不是就是那个外国人,我让对方看过戒指,说明我确实是伙伴后,运用传讯术向阿玛尔询问: “那个外国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最近一个月左右。听说他一直在找这一带的圣地,甚至还企图进入马丘比丘的地下坟墓。” “地下坟墓?原来这里也有那种设施啊。” “那里未经许可不得进入,只有挖掘调查员可以进去。擅自闯入的话,那里的守护者是不会允许的。” 守护者昨天瓦曼酋长也提过。 难道对方也是印加后裔吗? “和后裔不一样,是非常强悍的对手。” 凯文说道。 “反正没有事先和守护者说奸,对方是不会轻易让我们进去的,等晚上再行动吧。” 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南十字星。 睽违已久的夜空。 现在,阿斯嘉特的夜空中没有星星,因为s s s节约能源政策的实施,人造卫星消失了,只留下晦暗、如同幽灵似的月亮在天空中绕行。 外面的世界果然不一样,天空的深度不同,这里的夜空没有多余的光害,星空直《是令人叹为观止。错落在地面上的遗迹和瓦依纳比丘山,以及那些如同在夜幕撒上沙子般的星空,让夜晚显得相当热闹,和一到了晚上就一片漆黑的阿斯嘉特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们镇定月亮出来的时间再度前往遗迹,因为月光形成了阴影,所以即使我们来回走动也不会受到影响。 “真的要去吗?” 阿玛尔犹豫不决。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管喔。” “那个守护者直的有那么强吗?” “简直是魔物,你们不准接近地下坟墓。” “地下坟墓是吧。” 凯文说完后,自己一个人跳过石墙,阿玛尔慌张得大叫: “喂!别过去,那个地方真的很不妙!” 凯文不听劝阻,明明知道有危险,却故意走过去,我也紧跟在后头,凹凸不平的石壁结构让人越往里走,越像身陷于迷宫中。我们在石墙和石墙之间走着,从用天然石雕凿成的狭窄阶梯定了下去,凯文的目的地是通往地底的入口。 “牢房遗迹前方的绝壁上有奸几个入口,从那里可以通往地下坟墓。” “‘印加的太阳石’就在里面吗?” “不知道,不进去看看怎么会知道。” 突然间,凯文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似地在石门前停下脚步。 “奸像有人在里面。” 凯文的手迅速地伸向右腿上的《黑曜石刀》。 “你在那里做什么!” 凯文用小手电筒照着门前并且大声问道,人影晃动了一下,随后出现的是四、五个看起来像是观光客的白人男子。 “太好了!还好有人在。是这样子的,我们迷路了。” “我们是来瓦依纳比丘观光的时候误闯进来的。我们想到广场去,走这条路到得了吗?” 对方不断用英语问我们,我和凯文互看了彼此一眼。 “是的,因为前面就只有这么一条路。” “谢谢,还好有遇见你们。” 这群人急忙爬上阶梯。他们是怎么回事啊 “这些观光客直是不知死活,万一不小心摔到悬崖下该怎么办?” 我皱起眉头,凯文也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目送一行人离去,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头说声“走吧”,然后继续往深处去。 夜里的遗迹令人不寒而栗。 难以形容的神秘感充斥在四周,全身皆可感受到一股庄严的气氛,越往遗迹里走去,感觉就越强烈。 “就在前面,札克。” 凯文朝着“地下坟墓”走去,随着目的地接近,我就越发觉得身体变得好沉重,双脚开始传来颤抖。 “凯文等等!” 凯文似乎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去。 “——凯文”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石墙上方一跃而下,几乎撞到我,我闪开后,黑影紧接着朝凯文发动攻击,凯文立刻跳到二芳的空间往地面上一滚,把《黑曜石刀》高举在眼前,摆出迎战姿势。 我也把手摆在腰带的皮带扣上方,这是我身上唯一的装备,可用来携带、收纳素有《钟鞘》之称的防具,是精灵特制的战斗专用工具;此时相反方向的石墙上出现人影。 是女人。 对方简直就像印加时代的士兵,身着长及膝盖、当地人称为“托尼卡”的短袖束腰外衣,头上带着头盔,手腕上带着黄金手环,手里握着 木头做的盾牌,但她确实是女人,是印加的女性。 全身武装的印加女性随即朝我发动攻击,我勉强躲过。 “《着装》!” 咏唱之后,皮带扣立刻喷出纯白丝线裹住我的身体,白色的物体成了保护我身体的石膏色护胸钟甲,这是随时都可以着装的超骑士专用简易钟甲。印加女人举起名叫“马那卡”的石槌,眼看着就要发动攻击,我急忙从皮带扣中召唤出剑来应战,可惜对方的速度比我快,她用让人不敢相信是人类的速度攻了过来,使我来不及反应。 “札克!” 凯文挥动《黑曜石刀》,从背后攻向印加女人,女人迅速闪避过攻击,像猿猴似地又跳到石墙上。 “又出现了,你们这些可恶的盗贼!” 女人开口喊话,仔细一看,用少女来形容会更加贴切,她是一个头上绑着许多细长辫子、长得非常漂亮的少女。 “他们说的遗迹守护者就是你吗?” 少女还没解除戒心,凯文则把武器收回大腿侧边的刀鞘中。 “我们不是盗贼,我们是有事前来恳求太阳神帮忙的阿斯嘉特使者。” “阿斯嘉特?” “希望你能收起武器听我说。” 少女表示拒绝似地紧握石槌。 “我不相信白色的人类。不久前也有像你们这样的白色人类,为了气印加的太阳石’而来,把圣墓弄得一团糟。” 白色的人类?我喃喃自语着,凯文小声地对我解释: “她指的是白种人,印加入都这么称呼西班牙人。” 凯文接着抬高嗓门说道: “我们和那些人没有关系,我们绝对不会破坏圣墓。” “那就证明给我看。” 这句话让我和凯文面面相觑,凯文接着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么我去抓住那些人,并砍下他们的脑袋,这样可以吗?” 我吓了一大跳,凯文是认直《的吗? 少女终于放下石槌。 “奸吧,我就姑且听听看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凯文,他叫艾札克,我们有事想请印加帮忙。” “要请印加帮忙?” “目前,我国正濒临存亡危机,一直普照大地的太阳即将失去生命,眼看着国家灭亡之日一天天地逼近。” “都是因为你们太懒惰了,所以才会绑不住太阳,让太阳逃走。” “我国的太阳相当年迈,即使绑住弛,弛也没有力量照耀大地了。印加的太阳还很年轻、还有力量,所以我们才想藉助印加太阳的力量。” 看守遗迹的少女一脸讶异。对印加子民来说,太阳是绝对之神,少女或许是因为对方把自己心目中的神分为年迈和年轻而感到困惑吧。 “你们的太阳老了吗?” “恩,是的。印加的太阳年轻又有力量,是伟大的太阳神,因此我们希望能藉助年轻的太阳神之子——印加的力量。” 我有些愣住了用这种恭维的方法直的可以说服对方吗? 不过,少女表情认直地注视着这边,她看着凯文的眼睛,奸像是在判断凯文话中的直实性——许久后 “想藉助印加的力量,就必须献出活祭品。献出无峰驼那点等级的祭品是行不通的,必须以活人当祭品,你应该懂吧?” “当然。” “好吧。”女守护者回答后接着说道: “我叫柯卡。快去逮捕盗贼吧,完成后我会带你们去见印加。” 自称柯卡的少女身轻如燕地从这堵墙跳到那堵墙,一转眼就离开现场,我则因为放心而呼了一口气。 “可是凯文,你到哪里找活人来当祭品啊?你是认直的吗?” “必须找出盗挖遗迹的人。想取得太阳石,或多或少得付出一些牺牲。” 我顿时感到背脊发凉。看到凯文对瓦曼酋长和刚才的守护者放低姿态,所以我差点就忘记了,我到现在才理解到,他果然是阿斯嘉特的人,血液中藏有日耳曼人凶猛的灵魂,到了紧要关头,超骑士可是会不择手段。 “你想无端牵连那些无辜的人吗?” “他们不是无辜的人,盗挖遗迹是重罪,我只是要让他们知道,入侵圣地是多么严重的事。” 凯文说完准备离开现场,看来他是认直的,我不禁有点紧张。 凯文快速走在前面,我也紧紧跟在后头,他应该足打算要巩固墓地的入口吧。 “我直没想到马丘比丘会出现那样的少女。” “遗迹里通常都会有守护者,也就证明了这里是圣地。” 少女长得很漂亮,拥有褐色的肌肤和灰色的眼眸,年龄大约是十四、五岁,总觉得和凯文看起来满登对的。 一个人守护着遗迹吗? 结果,当天晚上盗贼并没有出现,驱逐冒失闯入遗迹者一事,只好等到明天再说了。 * “哦,你们居然能平安回来!” 我们直到早上才回来,阿玛尔见到我们平安归来而高兴得前来慰问。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哪有可能。对了,昨天晚上我们离开以后,你有没有碰到一群白人观光客呢?” “白人?没有耶。” 我和凯文互望对方一眼::奇怪,既然他们从那条路离开了,应该会碰到阿玛尔才对。 “这么说来,昨天那一群白人果然是” “大概吧。他们可能还在这附近,我们先睡一下再去找。” 我们暂时在遗迹附近的阿玛尔友人家休息,直到下午才开始寻找盗贼。有奸几个人证实,曾经在山脚下的车站或遗迹一带见过那一群看起来很像观光客的人,根据他们的说法,最近这一个星期以来,那些人一直在马丘比丘一带游荡。 今晚,他们说不定会再次锁定遗迹下手。 既然是这样,我们当然要为今晚做好万全的准备。 太阳下山之后,遗迹一带就开始笼罩起雾气,视野也变得非常差,是最适合盗掘遗迹的状态。 我和凯文分头在地下坟墓的入口戒备。今晚阿玛尔也过来帮忙了,他带着向遗迹发掘调查员借来的无线对讲机,待在遗迹上面的广场帮忙监视可疑人物。 墓穴的入口位于遗迹地下。 这里和住宅区的石造街道不同,总觉得有点阴森,或许是因为上面就是牢房遗址的影响,听到这里就是拘禁犯人或犯人行刑的场所,恐惧更是攀升至顶点。 我从小就很怕鬼,举行试胆大会的时候,我总是躲在哥哥的背后吓得全身发抖。我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气氛之中心惊胆颤地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 “哇!” 背后传来野草晃动的声音,原来是夜行性的野鼠,连这么小的动物都吓得我全身发抖,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我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 艾札克,你绝对不能再捅出什么搂子,拿出勇气来,碰到这么一点小事就吓得发抖,一定又会被其他超骑士瞧不起,令人悔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是亚道夫哥哥的弟弟的话,就必须抬头挺胸地 “!” 有人的气息,在那堵石壁后确实有一道人影在晃动,我这次绝对没有看错,并且举起手上的剑。 “是谁?躲在那里做什么?” 我突然被某人从背后捣住嘴巴,瞬间被压制住脖子,不禁惊讶地回头看去,一张白人中年男性的脸孔映入眼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对了!他就是昨天擦身而过那群观光客中的其中一人! “敢发出声音的话,你就死定了。” 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 1第二次任务 “将军!” 亚道夫哥哥手拿西洋棋的棋子,将之摆在棋盘上,他的“骑士”终于把我的“国王”压制住了。 “我输了!我果然赢不过你。” 一下子就连输三盘棋的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骑士学校的西洋棋比赛中,实力至少可以排进前三名的我,和哥哥下棋的时候简直是不堪一击。 “想以西洋棋赢过哥果然是错误的想法。” “没有这回事,札克,你是相当强劲的对手喔,你属于只要努力锻炼就会进步的类型。” 哥哥一边收拾棋子,一边笑着继续说道: . “而且我也只能在棋盘上赢你,要是拿起剑的话,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因为你是直正的‘骑士’。” “这样说的话,哥就是直正的‘国王’啰。”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没想到我们已经完全适应了,直是不可思议。一起过去那边喝杯蜜酒吧,艾札克。” 在这座容易让人联想到中世纪欧洲城市的瓦尔哈拉宫殿里,亚道夫大帝的寝室一到了星期六晚上,就成了我们兄弟俩放松休闲的小乐园,在柏林时住过的小公寓里那个小房间里的温馨气氛,又在我们和乐度过的这个房间里苏醒了过来。从我就任超骑士以来,每个星期都会被邀请到国王的房间里一次,这是我和哥哥都非常期待的时刻。 “我已经看过凯文写的报告书啰,他对你的评语写得挺严厉的。” 哥哥坐在中意的“橡木椅”上,手拿装着蜜酒的酒杯,恶作剧似地笑着。“唉~~”我气馁地回应。原来哥哥已经看过了:: 从秘鲁回国以来已经过了十天,哥哥说的是完成任务后必须提出的报告书。新任超骑士在接受教育的期间里,必须接受特别详细的检验,因此,我现在的心情就好比被评为成积很差的联络簿被看到了一样。 当然,第一次出任务时发生的事,我早就和哥哥说过了。我兴奋地述说着睽违十二年的外界状况和秘鲁的事情。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了,怎么说都说不完,回过神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露出白色拂晓,我最后还躺在哥哥的床上,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结果被统帅——艾森贝克臭骂了一顿。 报告书上对我第一次出任务的评语,几乎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尽管我很拼命地执行任务,不过凯文显然已经冷静地一一检视过我的工作。我自己觉得马马虎虎应该还过得去,没想到这个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凯文对我下了最严格、最苛刻的评语,害我情绪低落了奸几天(成绩当然不好,因为得了高山症而病倒、枪枝被游击队抢走,还被盗挖遗迹的家伙抓走,做了一堆扯后腿的事)。 “不过放心吧,凯文没有写出‘没指望’的评语,虽然问题还很多,但也表示还有进步的空间,凯文想说的应该是这一点,看来他很期待你的表现喔。” “真的是这样就奸了” 哥哥的安慰,成了我沉重的负担。 温柔的哥哥一直藏在怀里的“奥丁之短剑”(王者的护刀)剑柄上,至今还挂着我在库斯科机场买回来的钥匙圈,那是在回程搭飞机的时候,我匆匆忙忙买回来送给他的纪念品。 “又不是毕业旅行,干嘛买纪念品。”尽管凯文不认同地发出抱怨,我在上任后还是一直想着,要靠第一次领到的微薄报酬帮哥哥买点礼物,后来想说反正要送,就送第一次出任务的地方的东西吧。结果哥哥非常高兴地收下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把纪念品挂在王者之剑上,还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 侍从们看到大帝的剑上挂着廉价的观光钥匙圈,似乎都感到很疑惑:: “不用因为一两句评语就沮丧。做什么事情都一样,万事起头难,天底下找不到没有失败就成为大人物的人,累积起来的经验比什么都重要。” 哥哥的鼓励比什么都有效。 完成首次任务的证明——钥匙圈能和哥哥的剑挂在一起,就是我的荣耀。 “亚道夫哥哥,谢谢。” 然而,我的不中用似乎激发了凯文的责任感。 回到阿斯嘉特后,凯文的魔鬼训练马上开始了,看来他对于我这种不成熟的表现已经不耐烦了,只要一逮到时问,他就会训练我枪炮弹药的用法,或教我求生技能老实说,比我的导师哈汀更严格。 “艾札克,嗨!练得这么拼命啊。” 今天,凯文也陪着我在修练场上练习枪炮弹药的使用法,哈汀和朱德一起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黑发、嘴上留着胡须的是我的养父哈汀,银色长发、身材高挑的是朱德,他们的容貌都维持在三十多岁,两个人是奸朋友,朱德目前是超骑士中的精英,是国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同时也是凯文的导师。 凯文一看到这两个人,才终于肯让我休息。 “喔?不练剑术,已经开始练习自动步枪的用法啦。凯文,真像你的作风。” “因为我觉得到了高危险性的现场,基本的求生技术终究比精灵术实用。” “札克,这家伙的指导简直可媲美魔鬼教官喔。” 朱德笑嘻嘻地说着。 “因为他是那种凡事都要贯彻到底的类型。对了!凯文,关于a k仿制品的调整,如果螺栓的滑动状况不佳的话::” 不知不觉问,两人已经围绕着枪枝的话题聊了起来,看到凯文和朱德的样子,连哈汀也露出无奈的笑容。 “直受不了,那对师徒的感情还是这么奸。” 由于导师制度的关系,每个超骑士都必然会和某一个前辈超骑士成为师徒,朱德和凯文的关系尤其亲密。很多人在教育期间结束后,师徒关系就自然消失了,但是从举动上就可以知道,他们之问的羁绊仍紧密连结在一起,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凯文属于凡城派,但是他和阿斯派骑士还是非常融洽,即使自从上次的武装政变以来,部分凡城派骑士和阿斯派骑士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凯文和朱德他们依然走得很近。 看到夕阳映照出两人亲昵的剪影,我直觉地认为“直好”,尽管对超骑士前辈这么说有点不敬,不过这确实是非常温馨的画面。 阿斯嘉特微弱的太阳落到地平线下了。 目前,为这个遭封锁的国家孕育万物的‘神骸’逐渐枯竭,即便是炎炎夏日,太阳也弱得像晚秋时分,这都是因为政府为了节约资源,启动了节约能源政策,控制了能源的输出所导致。听说阿斯嘉特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已经相当于四千公尺高的高原,因此目前正在慢慢减低大气压力,奸让人民的身体习惯于低氧的环境。 这个国家能不能从灭亡的处境中逃脱出来,和资源开发单位能否顺利研发出‘神骸’的替代能源关系密切;相对的,我们这些超骑士的责任也非常重大。 甚至连以后能不能继续看到这么漂亮的晚霞,都 “他的表情似乎也丰富多了。” 哈汀看着感情好的师徒,感慨似地小声说道。 “我是指凯文。都已经快五十年了吧就任当初,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丝笑容,是一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家伙。” 我有点惊讶。凯文确实是一个随时都很沉着冷静的人,可是无论是在瓦曼酋长的村子里看到的开怀笑容,或是在夕阳下的圣地看到的沉稳笑容,都令我记忆犹新,所以听到这件事,我直的非常意外。 “虽然他就任时才十五岁,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但是他的冷静程度和气度绝对不输给大刀人。他没有任何明显的缺点,什么都一学就会,领悟力也好得没话说,只是,我总觉得他的心就像被封锁在厚厚的墙壁深处。” 在徐徐晚风吹送下,哈汀遥 望着远方。 “你知道吗?听说凯文从来没有哭过。” “从来没哭过?” “恩,至少来到阿斯嘉特以来就从没哭过。没有人看过他哭,连他的养父也没看过,就算是丧失记忆也不该是那样,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误闯一个陌生的地方,通常都会像你一样,害怕得每天晚上哭个不停,然而他却不同。” 被对方这么一说,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听说凯文来到这里的时候才五岁,年纪还比当时的我小。 “问了凯文后,他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哭。” “不知道该怎么哭?通常悲伤的时候或懊恼的时候,不是就会自然地哭出来吗” “是啊。不过,听说他即使悲伤或懊恼也哭不出来,在更以前甚至不懂得该怎么笑,一直处在完全不让人有机会接近他的气氛下。凯文的个性会变得那么温和,完全是朱德的功劳。” 原来是这样我似乎隐约了解他们会结下深厚情谊的原因了。朱德是一位个性开朗,心胸开阔的人,他一定是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在两个人的互动中花了好长一段时问,才慢慢推开了凯文那扇紧闭的心门。 我觉得哭不出来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无论多么地懊恼或悲伤,流流泪就会变得轻松多了如果连哭都哭不出来::一定会很痛苦吧。若是把负面情感统统堆积在心底,世界上将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痛苦的事了。 “事实上札克,你的导师当初本来要由凯文担任。” “咦,直的吗?” “恩。虽然后来因为一些事而变卦了,不过凯文本来就有那个打算凯文和你的个性也满合的,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交给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原来是这么啊” 哈汀是超骑士的现场指挥官,以足球队为例,统帅艾森贝克相当于总数练,哈汀则相当于主将,所以业务非常忙碌,若是由凯文负责指导,也等于帮了哈汀一个大忙。 “而且凯文也和你一样,是奥丁从外界捡回来的孩子,似乎也曾因为被当成是外来者而吃尽了苦头。或许是境遇相同的关系,他似乎对你特别放不下心。” “听说他完全没有在外界时的记忆。他直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哈汀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似沉重地沉默下来,我觉得他的表情非常凝重,或许是有什么心事吧?于是我偷偷望着他的脸,发现他轻轻叹了口气。 “发现凯文时的情形,我还记得非常清楚,一名凡城的猎人救了倒在诺伦之泉旁的他。” 他名字中的“凯.文”,在精灵语的意思是“凡城之子”,由于奥丁捡回来的孩子原则上由发现者扶养,所以凯文就被那个猎人家庭收养了。 “当时,我们也都接到通知,马上赶了过去,一看到那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是从外面来的人,不过凯文当时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的孩童衣服。” “您的意思是?” 哈汀经过深思熟虑后看向我这边。 “我们一看就知道,他身上穿的衣服是——” “是?” 戴在我左手腕上、“会发声的水晶”发出了铁琴似的声音,仿佛要掩盖住答案。 是统帅的呼叫讯息。我转过头去,发现凯文也接到了讯息,哈汀突然如释重负地放松了肩膀。 “我想是要下达下次的指令,去吧。” 哈汀用力堆了一下我的背。 距离第一次任务回国后才过了十天,下一次任务已经在等着我了。 * 来到了骑士圣堂,把我和凯文呼叫过来的统帅艾森贝克一看到我们进入室内,就迫不及待地说: “你们知道‘塔西利.恩阿耶’吧。” 艾森贝克一如往常般、舒服地坐在正面用长绿橡树制成的统帅席上,背后那半圆拱形纵长窗户外的景致已经被夕阳染红了。塔西利.恩阿耶::我歪着头思索,身旁的凯文很快就有了答案。 “那是撒哈拉沙漠的塔西利高原上的史前遗迹,听说遗迹的岩壁上至今仍留存着一万多年前的图画。” 艾森贝克摸着长长的银色胡须,略微下垂的脸颊上露出笑容回答: “答对了!塔西利.恩阿耶位于非洲北部的撒哈拉沙漠南端山区地带,是二十世纪初发现的遗迹,后来经过法国的考古学家亨利.罗特列克调查证实,附近一带的岩石表面上,留下了纪元前八千年至纪元前后留下的、总数高达两万幅的壁画或雕刻图画,虽然有听说两年前考古学家又在塔西利发现新的遗物” 这次显然连博学多闻的凯文都不知道。艾森贝克把手肘撑在大大的桌面上说道: “也难怪你会不知道,因为这个消息还没正式对外公开。发现的遗物是一个直径约二十公分的正圆形黑色矿石,而且那颗黑色的圆形石头表面上,有看起来像是用人工雕凿出来的凹凸痕迹。” “经由人类的手雕刻出来的凹凸痕迹?” “是的。听说雕刻手法非常细腻,简直就像地球的五大洲,找到那颗石头的地层经过年代测定后发现,大概是在一万两千年之前的东西。” 我和凯文都惊讶得睁圆双眼。 二万两前年前的地球仪。” “是的。算起来,一万两千年前相当于新石器时代,人类还不可能知道地球的全部直相,却已经创造出这颗地球仪,想必是超自然遗物,此外,这个人工物为终极遗物的可能性非常 高。” 终极遗物指的是:用连现代科技都无法制造的高度技术所创造出来的特别超自然遗物,而超骑士手上戴的《卡都凯乌斯之戒》也相当于这样的东西。 “有什么依据?” “制造黑色地球仪的石头,无法归类为地球上的任何矿石。” 我和凯文对看了一眼。 “发现地点附近的地层,在那之后都并未再发现相同的矿石,因此不是地球上的矿物之可能性也相当高。” “是陨石吗?” “是的,也不排除是企图性地从地球以外的地方被带进来的可能性。” 我的情绪越来越亢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您的意思是,那颗石头是外星人带来地球的吗?是他们把从外面看到的地球模样雕刻在石头上吗?” “确实不排除这样的想法。到底是运用超高度技术、以人工方式打造出来的矿石呢?还是从地球以外的区域带来的矿物呢?目前尚在分析的阶段总之,那绝对是极为特殊的遗物,因此决定作为这次的任务。” 艾森贝克端正姿势后说道: “希望你们能把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带回阿斯嘉特,当然得一起呈上分析数据。凯文,艾札克,我准许你们两人出境。” 2 巴黎的骑士们 身为初出茅庐超骑士的我,被下达了新的指令,带回“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这就是我的第二项任务。 指令下达后,一般来说会给予几天的准备时间,执行大型任务时,在出发前还会经过多次密集讨论,而像这次这么单纯的双人组任务,通常必须立即出发。 “到那里后再详细讨论吧,不先飞到那里去的话,什么都无法开始。出发时间订在后天早上,地点在彩虹桥。” 我这次也是和凯文搭档。 上次去寻找“印加的太阳石”是我的第一次任务,说我是搭档实在太牵强了,因为我做的不过是些协助的工作,正式的准备几乎都是凯文在处理,而这次,每一项手续都必须由我自己完成。 一回到宿舍,我马上着手准备过境的相关事宜。(当上超骑士后,只要提出 要求,国家就会分别提供豪华的住宅,不过也是有像我这种单身且继续过着住宿生活的人,凯文和亚蓝也是。) 凯文直接前往瓦尔哈拉宫殿,大概是去向哥哥告假::我也很想去和哥哥道别,却因为还不习惯准备而多耗费了一些时间,只能以出门办事来代替 “我出门了”这句话。 这是我第二次“过境”,胆量也大了许多。 第三天早上天还没亮,我们就潜入了上次那一座“诺伦之泉”,经由湖底那道唯一的过境大门,出发前往外面的世界。 “——我果然还是不习惯” 我们从阿斯嘉特出发,前往出口之一的慕尼黑郊外的施塔恩贝格湖,要去米德加尔特的超骑士们一过境都会先来到这里!!湖边的“骑士之馆”。 我和凯文来到了米德加尔特,我们从湖中走上岸,然后和上次一样,马上在馆主——施密特的迎接下,冲了热水澡并换去湿答答的衣服,在摆放着大型暖炉和沙发的会客室里稍事休息。 “经过通往这边的漩涡时,就像是被吸入黑漆漆的排水口,直的很恐怖。” 听到我这么说后,已经换上这边衣服的凯文露出浅笑。 “当2初我也很排斥,感觉就像潜入了一个没有出口、既黑又狭窄的洞穴对吧?如果出现幽闭恐惧症更难受,不过相信很快就会习惯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唷。” 从会客室的门口传来了十分温柔的女性声音,我惊讶得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年轻女性站在那里。 “邬尔蒂雅!你也到这里来了啊。” 超骑士郫尔蒂雅端着银制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了两个茶杯,郎尔蒂雅微笑着帮我们泡奸茶。 “过境时必然伴随着生理方面的排斥感,不过,你不觉得曾经在哪里经历过那种被吸入又暗又窄的漩涡中的感觉吗?” “经历过是指?” “就是出生的那一瞬间,从母亲的肚子里诞生出来的那一刻呀。” 邬尔蒂雅眯着漂亮的蓝色眼眸对我露出微笑。 “感觉就像还是小婴儿时的自己穿过了母亲的产道。我觉得我们每次都像是被生出来一样,从名为阿斯嘉特的胎内,诞生至外面的世界。” 我出神地望着郎尔蒂雅闪闪动人的精致脸孔好漂亮的人啊细致白皙的肌肤淡的红唇,她就站在这么近的地方对自己微笑。我的脸刷地红了起来,脑袋也变得一片空白,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垂挂在她的胸前的守护石为月长石,其个人卢恩符文为【(wunjo)】,意思是喜悦”。 “凯文,这个给你,我已经事先整理好‘黑色地球仪’的相关资料了。” 邬尔蒂雅把原本摆在托盘上的报告交给凯文,我惊讶地问道: “您已经事先帮我们调查过了吗?” “我只是试着做了统整,毕竟北非是我的管辖区域。” “邬尔蒂雅是埃及的修术者,实际上,位于撒哈拉沙漠的塔西利.恩阿耶遗迹,也是郎尔蒂雅负责的区域。 这本来是我应该接下的任务,不过因为我在处理另一件事,所以就” “非洲地区的另一个负责人是你的前任超骑士——罗德里盖兹。目前,由负责地中海事务的朱德和负责南美事务的我代理。” 凯文一面补充说明,一面继续看着报告,邬尔蒂雅在旁边那张有扶手的椅子坐下,然后探出头一起阅读报告。 “关于‘黑色地球仪’,我找到一些非常有趣的资料,它的发掘地点约方圆三百公尺的地层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地层?” “是的。古时候,撒哈拉属于热带湿润地带,曾经有过非常丰富的绿色资源。发掘地点一带是最早沙漠化的地区,但是只有发掘地点的岩山某个角落,沙漠化现象迟缓了数千年。” “或许是因为那里曾经是绿洲吧。” “经过确认后证实,即使那一带四周已经沙漠化,不知为何却唯独那个角落有过频繁下雨约痕迹。一只有方圆三百公尺内频繁下雨?我惊讶得张大眼睛,郎尔蒂雅点了点头。 “说不定和‘黑色地球仪’有什么关连。” “原来如此。您认为那不是一颗普通的地球仪吗?” “没错。”郎尔蒂雅边说边露出微笑。看过报告之后,凯文注视着其中的某一页,抬高视线问道: “只要和这个人接触就对了吧?郎尔蒂雅。” “是的,我认为从那个人的身上可以找出线索。” 说着,郎尔蒂雅用纤细的手将机票递了过来。 “来,这个给你们。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奸机票了喔,路上小心。” 我接过机票,上面记载的目的地是戴高乐机场。 “巴黎?塔西利遗迹不是在阿尔及利亚吗?” “分析调查后,我发现东西已经被带到巴黎的大学。超自然遗物未必会留在发掘的国家,分散各地的情形也不少::谢谢你,郎尔蒂雅。” “祝你们旅途愉快。”郎尔蒂雅摇晃着长长的金发离开了会客室,桌上留下她为我们冲泡的红茶,房间里也散发着优雅迷人的香味,如同她的余香。我茫然了一会儿,甚至忘了暍口茶,凯文则若无其事地一边喝茶,一边阅览报告。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她都是那么漂亮::既高雅又温柔,虽然神秘了点,但是却很吸引入,而且又很强。我想她也一定很会做料理吧。” “郎尔蒂雅很笨拙。” 咦?我惊讶得睁大眼睛。 “笨拙哦,少根筋的女生感觉似乎还不错。” “我不是指那个,我是说她的手不灵巧。” “什么?” “非常不灵巧,连裁缝也逊毙了,只要她有东西需要缝补的时候,都会跑来拜托我。虽然洗衣扫地等家事是她自己做的,不过会做的料理也只有马铃薯汤。” 我的心里奸像有什么东西微微地垮掉了。拜托凯文缝扣子的郎尔蒂雅啊,这样是不对的,因为人家足美人就一厢情愿地幻想只会带给对方困扰。我的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 “而且,她的酒量异常得好,不只不会发酒疯,还怎么暍都不会醉。要是把她过度美化而疏忽了,大部分的男性都会先醉倒的。” “哇” “听说她心目中最理想的男性,是酒量比她奸的人::世界上怎么可能找得到那种人。” “难、难道::凯文也有被灌醉的经验?” “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蠢。她都已经活超过一百岁了还是一样,八成一辈子都改不了。” “一百岁” “干嘛?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超骑士随随便便都可以活个一、两百岁。” 对喔,前任超骑士!罗德里盖兹可是享年两百五十六岁。 “你也看看吧,先把基本资料记起来。”凯文把报告递给了我。 那叠报告非常厚,一个晚上就要我把这些内容记起来吗?没想到凯文采出身子警告我: “听好了,上次是你第一次出任务,所以有些事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绝对不准再犯下相同的错误。记得要确实调整奸身体状况,一到现场就必须随时保持在‘高度的警戒状态下’,知道了吧。” 我收到凯文严厉的警告。 原本以为都是第二次过境了,对于这边的状况应该熟悉多了才对,没想到和想像中的还是有非常大的差距,而且我还没去旧东德,所以没有亲眼看过故乡柏林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不对,因为我早已在心中发过誓,一定要和哥哥一起回柏林,所以当别人劝我回 故乡看看的时候,我都拒绝了。 第二天,我们就动身前往巴黎。 因为法国是紧邻着德国的邻国,所以比起上次,这回移动时间大大地缩减了,我们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不过语言的隔阂很难跨越,我顶多只会使用刚学会的法语单字,到了这里还是必须依靠凯文。凯文除了负责地区的语言!西班牙语外,连英语、法语、阿拉伯语到希伯来语都说得非常流利,不需要靠传讯术就可以说多国证言也是超骑士的专长之一。 最值得庆幸的是去那里没有时差问题。巴黎,我来到了花都。巴黎,我们在机场一下飞机,我的心情就雀跃了起来,对于在东德接受过“西方的资本主义是敌人”这类教育的我来说,巴黎给我的印象是“历史悠久的艺术之都”这般华丽,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憧憬着巴黎,并在心中描绘着它的模样,东德的老师们未曾采用过“因为那里是西方阵营”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教育方式,说不定是因为德国曾经历过“战争时期由纳粹.德国占领”这种不名誉的过去。“哇~~那就是艾菲尔铁塔!那个是塞纳河耶!” 我们搭乘名叫r e r的高速地下铁路从机场进入巴黎市区,上到地面后,我就兴奋得不得了,露出“乡下土包子进城”的模样,连凯文都傻眼了。 “不要一直东张西望,小心踩到狗屎。” “咦?哇!!” 这里虽然号称花都,道路上却到处都是市民养的狗所留下的惊喜,这里的市民显然没有养成带狗散步时要顺便把粪便处理好的习惯,让我对他们的幻想有点破灭了。 我并没有忘记我的任务,但是凯文看到一直无法控制住兴奋心情的我,边叹息边说道: “奸了,把行李放在公寓后,就马上去探听这个男人的情报吧。” 他说着拿出一张照片,是部尔蒂雅报告中记载的重要人物。 “吉约姆.威尔尼埃博士,服务于巴黎塞纳河边的拉丁区考古学研究所,他是‘黑色地球仪’调查团队的负责人。” 照片中的人将掺杂白发的头发梳至脑后,看起来还算文雅,嘴边蓄着充满气势的胡须,很像可以当电影导演的“知性绅士”。 “先接近这个男性就对了吧。” “嗯,我们必须先收集情报。现在是放假期间,他说不定会待在巴黎总之,为了我们能够在往后分头行动,你要先学会该怎么搭地下铁。” “分头行动” “两个人一起行动效率不好,必须尽快熟悉这个地方。知道吗?” 受人尊崇的超骑士千万不能做出在大街上迷路这么丢脸的事,我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变成了叹息。 3 mademoiselle.k——k小姐 吉约姆.威尔尼埃博士每天下午一过三点,就会到距离圣日耳曼大道不远处小巷子里的一家咖啡厅,这是一家位于巴黎文教地区!!拉丁区、听说历史相当悠久且美术相关人员经常聚集的咖啡厅。 由于现在还是休假期间,平常车水马龙的路面停车量大幅减少,大街上显得更加宽敞舒适。一到了夏天,巴黎市民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大概到法国南部避暑了吧),观光客却反而增多了,巴黎的夏天颇为干燥,住起来非常怡人,从大街上吹来的微风令人心情舒畅。 威尔尼埃博士坐在面对幽静小巷的露台座位上,一如往常地点了奶泡咖啡和苹果派,一边感慨着自己不能休假,一边继续看着报告或敲打论文:: “这里!这边的座位没人坐喔!” 今天也大快朵颐了苹果派的威尔尼埃博士背后,传来年轻女孩的声音,对方的年纪约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她兴奋地对着其他方向大叫,结果不小心撞到威尔尼埃博士的椅子。 “呀!!!” “噢,对不起小姐,您没事吧?” 博士对绊到自己的椅子而摔了一大跤的金发少女伸出手,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拉起少女的手,然后吃了一惊。 “你是” “看吧,早就警告过你,你就是不听。没事吧?艾莲娜。” 金发少女在博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我急忙跑到她的身边,少女则不好意思地看着博士。 “对不起,先生。” 不过博士却笑着说道: “有没有受伤呢?不用急,座位不会不见的。” “她,我的同伴,对不起咦?先生难道是” 我用结结巴巴的法语说着。 “您不是威尔尼埃博士吗?贾米拉考古遗迹新发掘计划的” “哦?你是新索邦大学的学生吗?” “前几天,我才听过您的演讲,非常棒的演讲。我叫做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这样啊。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请那位小姐一起过来吃个派呢?” 他指的是我称为“艾莲娜”的金发少女,威尔尼埃博士似乎很关心她,于是我们就在博士的邀请下入座,共用一张餐桌。 “我叫做艾莲娜.柏瓦革,是艺术学校的学生。艾札克是从德国来的留学生,我正在教他说法语。”金发美少女说明。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被对方这么一问,艾莲娜立刻否认: “怎么会呢!我们只是朋友,不久前才在学生会馆认识的。” “是吗,那就奸啊、不是这样的。你们艺术学校都在学些什么呢?油画?雕刻?” 威尔尼埃博士频频对艾莲娜示好,他把我晾在二芳,两个人开始交谈起来,艾莲娜也大方回应着,餐桌马上就洋溢着祥和的气氛。威尔尼埃博士今年五十七岁,听说巴黎男性谈恋爱不分年龄,话虽然这么说,看他一直用热情的眼神注视着人家,难道是对还不满二十岁的艾莲娜一见钟情了吗?过了不久,两人聊得越来越投机。 “莲娜小姐,如果方便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家咖啡厅和你见面呢?” “现在这个时间我通常都在蒙马特画画,随时都方便喔。” “那么就约明天吧。明天同样的时间,我们再次于这家咖啡厅见面吧。” 博士热情、眼睛闪闪发光地握着艾莲娜的手,然后才突然回过神来,说了声对不起后又红着脸继续说道: “都不年轻了还这么兴奋。不,因为你和我最怀念的人长得实在太像了,所以我情不自禁地” 艾莲娜的脸上微微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那么,我们明天就在这家咖啡厅再见啰。” 于是我和艾莲娜离开了那家咖啡厅,博士依依不舍地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 来到转角处,我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凯文!你直是太厉害了,博士完全把你当成女生了耶。”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已经变身成如假包换的女性。” 事实上,艾莲娜就是经过变身的凯文,他利用《卡都凯乌斯之戒》变身为法国女性的姿态,这不是一般的变装,凯文已经化身为连声音都非常甜美的年轻女性。变身为少女的凯文侧着脸、回头望着咖啡厅的方向说道: “威尔尼埃博士已经上钩了。” 两年前,博士失去了爱妻,事实上,凯文变化成的“艾莲娜”,和博士亡妻年轻时的模样极为相像。我们取得博士的亡妻——苏菲的照片后找到了她的侄女,借用了对方的d n a,也就是说,凯文现在的姿态完全就她的侄女,只有发型和化妆像博士过世的妻子,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接近威尔尼埃博士。 实在是太精采了,凯文拥有戏剧天份,连一举一动像极了女人,虽然一闻到古龙水的香味就知道他是凯文,但心里还是不由得感到小 鹿乱撞。 “明天应该可以问到更详细的情报,博士就交给我好了,你去帮忙调查地球仪的所在地。” “知道了。”我回答道。我这几天一直假扮成留学生收集情报,休假期间人比较少,所以比较困难,不过经过打听后,我独力查出了威尔尼埃博士上课的时间和嗜好。我的个性比较怕生,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点犹豫,因为我光是和陌生人说话就非常紧张 “对了,凯文,你要一直维持那副模样吗?” “当然,每次都变身太消耗体力了。” “咦~~!?” * 博士是一个非常疼爱老婆的人,另一方面,似乎也是一个“爱好女色”的人。法国人谈恋爱的习惯似乎是一碰到看对眼的异性时,就会立即付诸行动,况且,听说博士还是单身贵族的时候就已经诽闻不断,因此,我们认为变身为“酷似亡妻且年轻貌美的女性”投怀送抱,是最迅速且成功率最高的办法。 果然不出所料,博士显然已经被年轻貌美的“艾莲娜”迷得晕头转向。 第二天,博士再度和凯文变身的“艾莲娜”见面时,马上开口邀请“她”去吃晚餐,一直纠缠“她”到三更半夜,博士要送“她”回我们租的公寓是没关系啦,不过他离开时和凯文拥吻的画面,正好被站在窗户内侧的我撞见了。 走进屋里的“艾莲娜”,也就是凯文,脸色果然不太好。 “你没事吧?” “没事,常有的事。” “常有的事” “说错了,是偶尔。所以我才讨厌巴黎,这些人比秘鲁深山里的游击队还糟。” 凯文一边说,一边用力擦着嘴唇,在种种意义上,当超骑士直的很辛苦。 “有进展吗?” “还可以。虽然他的戒心很重,但也打听到几个有趣的情报。” 博士已经对“艾莲娜”解除戒心,凯文也顺势不断怂恿对方喝酒聊天。 “地球仪的硬度比摩斯硬度的钻石还硬,想要加工这种东西,靠一万两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技术绝对办不到。” “果然是超自然遗物。” “是的。已经确认那是地球上不存在的崭新物质,可是问题出在威尔尼埃博士身上,他奸像惹上了什么麻烦。” “惹上麻烦?” “他好像被某人监视着。” 凯文发现无论是在吃晚餐时或是在酒吧里,都有一些男人在监视着博士,不知道他本人有没有发现。 “监视?这是怎么回事?” “博士还提到了让我很在意的事情。他说自己负责的发掘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纳入国家管理之下,还被视为国家机密,他指的八成就是‘黑色地球仪’。” “超自然遗物被视为国家机密?” “可能是因为那是一种未知的新物质。新物质有可能成为阿斯嘉特的替代能源,对我们而言可说是奸消息,只不过” “塔西利的遗物为什么会?” “超自然遗物一旦被认定为可运用到军事用途上,国家就很可能出手千涉,并将东西藏起来,一旦被视为国家机密,机构的人很可能开始监视起博士,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是国防总事务局派的情报人员也说不定,这么一来麻烦就大了。” “可是,发掘物不是该归阿尔及利亚政府所有吗?难道是法国政府想要插手?” 我一直有种被卷入离奇案件中的预感。 “‘艾莲娜’的身分说不定也被调查过了。这间公寓的管理员是‘人民’,我已经和他套好了说词,所以不用担心被问出什么来,不过” 所谓的‘人民’,是指从历代祖先起,就一直支持着阿斯嘉特超骑士的人们。 “如果只是国防总事务局还奸,惹上d g s e就麻烦了,那些家伙已经掌握到阿斯嘉特超骑士的存在了。” “d g又是什么?” “对外保安总管理局,是法国的保安机关,原本叫做s e d e c——sapphire group,其粗暴的搜查态度,让世界各国的谍报机关都敬而远之,据说他们目前也在国内外从事着非合法性的谍报活动。” “简单来说,就是间谍啰。” 超骑士跨足世界各国,似乎从古时候起就为了赚取活动资金,接受来自世界各国之问的国际交涉或任务委托。想必世界各国的谍报机构等单位,应该早就知道超骑士的存在了吧。 凯文异常疲累似地靠在沙发上。 “最好快点行动。明天和博士见面时,一定要想办法试着接近‘黑色地球仪’的核心。” “我也会试着采查研究所那边,我奸像快和餐厅的老板变成朋友了。” 凯文惊讶地问道:“餐厅的老板?” “是啊,他还送我这个东西。” 我将当地人称为pipasoru的葵花子点心拿给凯文看,听说先轻轻地咬一下再将壳吐掉的感觉让人很过瘾。 “展示室好像在放假期间依然会开放给观光客使用,所以餐厅仍然要继续营业,却面临人手不足的窘境,我就跑去应征打工了。” “做得很好。顺便帮我确认一下研究所的草图和防护措施,以及守卫人数。” “直的要这么做吗?这等于是偷窃耶。”我抬起视线看着他问道。 “这是任务,所以没办法。记住,为了以防万一,必须事先着装奸‘钟鞘’” 凯文说完站了起来,打算解开洋装的拉链,我不禁大叫了一声。“啊,抱歉。”凯文停下脱衣服的动作,但是他那呼之欲出的丰胸还是非常刺眼,我赶紧捣住眼睛。 “要、要换衣服去那边换啦!” “没问题,我已经转过去了。札克,别因为这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直是个幼稚的家伙。” 我偷偷从微开的指问看了过去,然后“咦”了一声。怎么回事?“艾莲娜”肩膀后面的肩胛骨附近有个奇怪的数字。是刺青吗?不对。是烧烫伤?那到底是什么呢可以清楚看见好像是‘66’字样的 “凯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肩膀上有一个很像烧烫伤的痕迹” “烧烫伤?啊” 凯文说了声“是这个吧”,然后神情转为黯淡。 “这是我原来就有的,无论怎么变身都消除不掉,你别介意。” 他说完就往淋浴间走去,然而那个痕迹已经牢牢地烙印在我的眼底。 拥有戒指的我们,肉体的再生能力非常高,一般的伤害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消失,烧烫伤也不例外。 可是那个痕迹,简直就像是用烙铁烙印在家畜身上的 凯文似乎隐藏着他人无法轻易碰触的过去 * 一提到巴黎的人,就会给人一种强势的印象,但是我碰到的巴黎人,对我都非常地亲切,或许是因为我看起来傻呼呼的,他们总是不太放心我,而餐厅的老板——布拉斯也是其中之一。我应征打工的服务生而混进餐厅里,记住了研究所相关人员的长相,并且牢记建筑物内的配置到绝不会迷路的程度。 另一方面,变身为“艾莲娜”的凯文和威尔尼埃博士的“交往”,似乎也进展得很顺利。凯文不只是长得酷似博士的爱妻,口才也很好,男人见到他一定都会被迷的神魂颠倒吧(前几天同桌时的感觉),凯文的观察力和应用能力真是不简单。 不过,每当他回到公寓时,看起来总是闷闷不乐的,大概是博士追求得太热烈了吧。凯文的个性显然不太能适应“花都”。尽管南美的深山治安有点差,又不太方便,不过还是比这里好多了,这是凯文的表情中流露 出的讯息 哥哥要是知道凯文吃了这么多苦,不知道会怎么想。 每个步骤都进行得很顺利,但是某一夜,事件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那一晚,我在布拉斯先生的邀约下,前往研究人员经常聚集的酒吧暍了点酒,然后在回家会经过的街道途中,事情就发生了。 我从下了地下铁后就一直觉得怪怪的,即使是反应超级迟钝的新进超骑士,都可以感觉到情况不对劲。 我被跟踪了。 “札克,那就下周见啰!” “晚安,布拉斯先生。” 和布拉斯先生分手后,人影就跟了过来,绝对没错,他的目标是我。我照着演习中凯文所教的,故意走进狭窄的巷道里确认跟踪者,发现对方是一个手拿报纸、身上披着夹克、乍看之下非常平凡的中年男子,眼神中却充斥着异样气息。 到底是哪一边的人?是国防总事务局的情报人员?还是d g s e派来的? 我暂时装出没发现自己已经被跟踪的模样,看对方会不会超前过去,或者是就在我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时,背后突然感觉到杀气,于是我本能地往后退,黑色的人影瞬间跃起,高举着刀朝我袭击而来。 我好不容易才闪避开来,随即摆奸防卫姿势。是情报员的同伙吗::不过暴徒的头上缠着黑色头巾似的东西,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我在黑暗之中集中精神注视着对方。不是,不是情报人员,那身打扮是 缠着头巾的人影再次朝着我发动攻击,他挥动的武器既像短柄斧又像刀刃,我总算闪过了对方的攻击,并且往后退了一大步,和对方保持相当的距离。从背影来判断,对方似乎是一个少年,年龄看起来大概和凯文差不多。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大声问道,同时把手摆在名为‘钟鞘’的着装皮带上。 “你在做什么?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暴徒用很快的速度说了一大堆话,我当然听不懂,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似乎真的是少年。接着他再度挥刀砍来,我侧身躲过对方的突击,并且用力抓住他的手腕。 “你想做什么!” “放开我!” 暴徒说的意思突然流入我的脑海中,是传讯术。在戴着《卡都凯乌斯之戒》的状态下,只要碰触到对方,无论对方说的是哪一种语言,我们超骑士都能理解。 “你们是来自阿斯嘉特的超骑士吧!” “什么” “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神之球’的,那是必须留在塔西利才有意义的东西!” 塔西利?‘神之球’ 对方又把大型刀刃高高举在面前,朝我挥砍过来,我立即放开少年的手,终于从着装腰带的皮带扣中抽出长剑,挡住了少年的攻击。 “你到底是什么人!?” 市民们早已睡着,在静悄悄的巴黎街道上,顷刻间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汽笛声。消防车?而且还不只一台。我用一边的耳朵听着越来越吵杂的声音,继续地提防着暴徒少年的攻击。 “艾札克!” 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了女性的喊叫声,是变身为:父莲娜”的凯文,他可能是在公寓附近看见我遭到攻击。裹着头巾的少年发现赶过来支援的凯文,似乎认为是我方的援军到了,吓得迅速收起刀刃,急忙往小巷子逃走了。 “别跑!” 我马上追了过去,不过追到巷口时,对方早就不见踪影。“啊!”低头一看,地面上的人孔盖开着,对方似乎往地下水道逃走了。“别想逃!”于是我也潜入下水道,但是地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用手握住垂挂在胸前的卢恩符文宝石。 “阿尔吉斯!” 咏唱咒语后,我从宝石中取出‘神骸’,接着弹了一下手指以产生《腊花》,并以腊花取代火把照亮了下水道。隐约可以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但是少年就这样消失了。 我从人孔爬了出来,发现凯文还站在马路上等待。 “对不起,奸像被他逃掉了。” “那就没办法了。巴黎的下水道就像迷宫,一旦被他逃进下水道,就无法轻易找到。” 凯文的身旁还站着威尔尼埃博士,他们好像刚吃完晚餐正在回程途中。夜晚的街道因为吵杂的汽笛声而骚动不已,博士看了看四周显得忧心忡仲,而且东边街区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明亮。 “奸像有什么地方发生火灾了,就在附近!” 这个时候,博士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后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 奸像是他的同事打来的,博士用苍白的脸回头看着我们。 “糟了!研究所发生火灾了!” 我和凯文都惊讶得张大眼睛。 “这么说来,刚才的汽笛声就是” “对不起!艾莲娜!我必须赶回研究所!” 博士抛下这句话后就转过身去,匆忙朝研究所的所在地!!五区跑去。我和凯文当然也跟了过去,越接近现场,就越看到火星不断窜上天际。 “阿!” 发生火灾的地点是拉丁区的考古学研究所,火焰从好几个窗口冒出。研究所里有‘黑色地球仪’,不过相关人员站在全力灭火的消防车后面,已经陷入了恐慌。 “博士,再不把石头带出来就!” “别急,地球仪已经放进耐火的金库中严加控管,莽撞地跑进去太危险了,不如快点灭火!” 我们也束手无策。所幸火灾发现得早,尚未酿成大火就被扑灭了,仅仅些微烧到二楼的研究室,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确认过安全后,博士马上跑进已经浸水的研究所内,凯文紧跟在后,他表现出博士关系人的态度,紧紧跟在博士后面走了进去,我也趁机混入其中,慌张地追上去。 然后,我们看到了茫然站在金库前的博士。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固定在收藏库最内侧墙壁上的大型耐火金库,已经大大地敞开。 “地球仪‘黑色的地球仪’不见了” “你说什么” 完善地保管在金库里的地球仪现在只剩下箱子,内容易已经不知去向了。研究所的人员都一致认为地球仪不可能不见而到处寻找,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博士全身瘫软、一动也不动地坐着。金库的门被撬开了,里面只有气黑色地球仪’不见了,一定是被什么人偷走的,这场火灾的用意原来是要湮灭证据。 “凯文” “被捷足先登了” 凯文露出悔恨的表情。我们并不知道是谁做的,唯一知道的就是已经被别人抢先一步。 有一张卡片掉落在地板上,奸像是对方故意留下来以取代地球仪。凯文发现卡片并伸手捡起它,上面用阿拉伯文写了某些文字,只见凯文的表情越发凝重。 “凯文,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这是夺走地球仪的犯人留下来的声明!谨此取回火星的神之球。” 阿拉伯文字的最后,盖了图章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动物的脸,这究竟是? 凯文始终瞪视着卡片,然后用锐利的目光低声说道: “艾札克,是阿尔及利亚,我们必须去撒哈拉沙漠一趟。” “咦?”我反问回去。凯文显然已经知道留下卡片的犯人到底是谁,他严肃地说道: “‘黑色地球仪’在塔西利。” 4 塔西利.恩阿耶 黑色地球仪回到塔西利了。 听到凯文如此确信,我们决定立刻行动。不知道是什么人从巴黎的考古学研究所,偷走 了塔西利。恩阿耶遗迹的发掘物“黑色地球仪”,我们为了追回黑色地球仪必须前往撒哈拉沙漠,并于数日后离开了巴黎、飞往阿尔吉利亚。 我们在其首都阿尔及尔转搭飞机,目的地是塔西利遗迹的据点.贾奈特。凯文登机后就恢复原来的姿态,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面对凯文变身为女性后的“艾莲娜”时,我明明知道“她”是凯文,却::不对,就是因为知道对方是凯文心情才会特别静不下来,不知道凯文有没有发现到这样狼狈的我。 已经恢复原来姿态的凯文进入机舱后,脸色依然很严肃。 “对了,我们之前为什么没办法立刻出发?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的问题?” “嗯,对不起,是我的护照出了问题,上面盖着以色列的戳章我这次原本没有想到会进入撒哈拉周边地区。” 以邻国利比亚为首,阿拉伯各国申有好几个国家,一看到以色列的戳章就会拒绝发签证,意思就是无法获得入境许可。 虽然说是护照,不过超骑士拿的当然不是直正的护照,出入境相关的繁杂手续,都是由最古老的‘人民’家族!海尔。施密特代为办理,一想到那么慈祥稳重的好奸先生竟然也会做出非法的伪造行为,我就觉得有点恐怖,而他们却是我们这些来自“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的人,在世界各国东奔西走时绝对不可或缺的帮手。尽管开战车出来就不必考虑所谓的国境,也不需要接受入境审查,只不过实际效益非常差,因为驾驶战车非常耗费燃料—— ‘神骸’,所以除非状况紧急,否则依规定是不得使用战车的。 “以色列巴勒斯烟一吗?我有听说过这个地区的纷争,不过都是一些根深蒂固的问题。” “流入巴勒斯烟一的犹太人建立以色列以来已经超过半个世纪,也就是说,半世纪以来,犹太人殖民者和巴勒斯烟一人之间始终纷争不断::这样听起来奸像很事不关己,不过拙扳机的可是你们这些德国人喔,艾札克。” 因为矛头突然对着我来,我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德国纳粹倡导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理念,并且抢走了犹太人的栖身之地,颠沛流离的犹太人必须建立一个可以自己当家做主的国家,因此流入那块土地,逼得长年居住在那块土地上的许多人们成为难民,他们还坚持那是誓约之地,在强烈的主张之下” 一向冷静的凯文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呢?我有这种感觉,他或许是为了护照问题耽误行程而感到焦虑尽管我这么认为,不过显然不只是这样。 “凯文,上次你说过反对阿斯嘉特开放,难道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想过以色列的问题了吗?” 凯文似乎不太想说话,随着肩膀的起伏深深呼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只是因为自己安排失误而生气,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对凯文而言,这是最不应该犯的基本错误,因此只能归咎于威尔尼埃博士追求得太热烈了(看他整个人跌跌撞撞的)。 从飞机上的小窗户向下望,已经可以清楚看见一望无际的撒哈拉沙漠地带。 “几年前,这个阿尔吉利亚也曾被激烈的恐怖行动和报复行动所波及,军方和伊斯兰激进派的冲突,使这里几乎陷入了内战状态,后来,因现任的布特佛利卡总统制定了‘国民和解法’颁布特赦令,使六千名恐怖分子投降后,紧张状况才慢慢趋缓下来。不过,国家非常事态宣言依然在持续实施中,恐怖行动的牺牲者据说高达十万人以上。” “十万人” “是的。四十年前,我也知道阿尔吉利亚顺利地从法国独立出来,想不透的是,曾经被誉为‘革命之星’‘第三世界的盟主’的国家,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惨不对!” 凯文像是想要转换心情般地拾起头。 “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黑色地球仪’我们短时间内必须在沙漠中生活,你要好好忍耐喔。” * 阿尔吉利亚位于面临地中海的北非,拥有辽阔的国土,但是光撒哈拉沙漠的面积就占了全国总面积的十分之九。塔西利属于撒哈拉沙漠东南方的山区地带,位于出入口的贾奈特城非常靠近东边的邻国利比亚国界。走出机场后,我们在前往目的地前,必须先仔细收集情报和办理前往塔西利的手续。 这件事当然和之前那个裹着头巾攻击我的少年,和从研究所里偷走‘黑色地球仪’的那一伙人脱不了关系,少年口中所指的“神之球”,或许就是犯行声明中提到的“火星的神之球”,也就是指“黑色地球仪”吧。除此之外,少年还知道我们就是超骑士,凯文对于那些人留下的犯行声明中的印章似乎也很眼熟。 我们在贾奈特街上的餐厅里,一边吃着“库斯库斯”(北非小米饭),凯文一边提到了有关印章的事情。 “那是自古以来就住在撒哈拉沙漠的某个部族所使用的盾形徽章,据说是依据塔西利遗迹的岩壁上所描绘的动物脸孔画出来的。传说那个部族住在人称‘白神之谷’的塔西利山区地带,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山谷究竟在哪里,而且他们在伊斯兰进入撒哈拉沙漠之前就已经存在,传闻说他们现在仍信仰着古老的宗教,是一个隐藏在诸多谜样面纱下的部族。” “‘白神之谷’” “他们曾被称作撒哈拉的守门人,也曾是游牧民族求神问卜的对象,和阿斯嘉特的超骑士似乎也曾因为遗物问题,有过多次的争辩,说起来算是渊源匪浅。后来,听说其后继者被抓到街上,数十年前就已经从撒哈拉消声匿迹” 凯文啃着枣椰果,同时陷入了思考。对方是关联者吗?或者是有某人欺骗了‘白神之谷’的部族? “札克,攻击你的暴徒曾经说过,‘神之球留在塔西利才有意义’之类的话对吧。” “嗯,没错。不过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艾森贝克说那个东西奸像是外星人带来地球的超自然遗物,他指的难道是火星人?” “不清楚。总之,那家伙想将东西带回塔西利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结果,我们在贾奈特街上并没有找到关于那些人的有力情报,还奸从其他管道得到另一个团体进入塔西利的消息,因此,我们决定尽速出发。 负责为我们带路的是图阿雷格族的穆尔亚克先生,他是在撒哈拉沙漠内交易范围非常广 的情报贩,年纪大约为三十七、八岁,脸型看起来相当果敢,是一位颇具男子气概的男性,他虽然不是‘人民’不过听说是郎尔蒂雅的朋友。 穆尔亚克先生拥有褐色的肌肤,身上穿着亮眼的蓝色服装,头上裹着白色的头巾。沙漠民族的图阿雷格族非常了解稀少的地下水脉或水井所在地,没有他们的帮忙,我们根本无法在沙漠中行动。 “既然已经被识破身分了,穿着打扮就不能太显眼。札克,我们也换一套衣服吧。” 于是我们准备了当地人称为“克米兹”的长版白色衬衫、裤子和头巾,换好衣服后,请人家教我们头巾的缠法,我们的心情已经完全变成了阿拉伯人。原来如此,这种衣服非常透气,在热带沙漠里,穿这种衣服远比t恤舒服多了。 “你满适合穿这种衣服嘛。” 穆尔亚克先生夸奖我。凯文还将褐色的粉底霜递给我,他准备得非常周到。 “抹上这个吧,你的皮肤太白太显眼了,抹上这个还可以防晒。” 准备妥当后,我们就出发前往塔西利。 * 四轮驱动车卷起砂尘,在热风中持续往沙漠中行进。 放眼望去只见黄沙遍野、一望无际,撒哈拉沙漠是世界最大的沙漠果然名不虚传。车子在根本不成道路的路上不断奔驰着,无边无际的 荒凉景象令我感到十分震撼,虽然凯文说一下子就会看腻,但是我不仅没有看腻,反而看得出神。被风削出美丽风纹的小山丘、绵延不绝的地平线,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一片没有边际的辽阔大地,一直住在有高墙的城市以及遭封锁的国家里的我,不禁被眼前浩瀚的大地感动得热泪盈眶。 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沙漠尽头并排耸立的岩山了,那是塔西利山脉。我们来到山脚下和图阿雷格族的沙漠商队会合,和骆驼们一起进入山区那里的气温真是酷热难耐。 “轻松的路程只到这里为止。札克,先好奸地补充一下水分,要跟紧一点,绝对不能脱队。” 这是一趟比想像中更险峻的行程,塔西利山脉是一座座奇岩串连起来的岩山,高耸的岩柱一根根并排竖立着,非常不可思议,大大小小的石头踩在脚底下,是比沙丘好走一点,却不是一趟轻松的路程,况且是在这么猛烈的热度下行走。 夏天的撒哈拉沙漠,气温可高达摄氏五十度。 听凯文说,如果在夏天来沙漠,为了保持体力,通常会选择夜间行动,这次则是因为希望能早点到达目的地,而不得不连白天也继续赶路。 山区地带的骆驼通常用来载运物资,不能供人搭载,我们在灼热太阳的烘烤之下继续往前走,头巾在此时显得相当万能,既可挡太阳,又可防风沙,我想人在沙漠里,假使没有头巾的话,头发马上就会被风沙吹得乱七八糟。在如此干燥的岩山里,还是有非常宝贵的水源,图阿雷格的人们非常了解水源所在地,我们一边补给储水,一边慢慢登往险峻的山区。对我来说,无论怎么走,四周的风景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他们实在太厉害了,竟然可以清楚地辨别出道路。 我有过因高山症而病倒的经验,心想这次绝对不能再因为受不了炎热的天气而昏倒了。因此,我一直绷紧神经,肉体上确实很吃紧。对于一直生活在四季如春、没有冷暖温差的阿斯嘉特的我来说,这种酷热的程度简直就是地狱。 “你没问题吧?” 我已经在岩场的阴凉处休息过奸几次了,但是凯文似乎不太怕热,看起来没有像我这么疲累。 “塔西利就快到了,今天会在那里过夜,明天再前往发掘现场——赛法尔。太阳下山后就会好多了,再加把劲吧。” 把天空烤得火红的太阳下山了,夕阳看起来十分壮丽,我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受到震撼。这么凛冽的自然景象就是外面的世界吗?我们每次都像是从名叫阿斯嘉特的胎内,诞生至外面的世界。我已经深刻感受到郃尔蒂雅话中的意义了,尽管阿斯嘉特遭到封锁,却保护着我们免于被严酷的气象折磨,连接受过骑士训练的我们,来到外面的世界都觉得如此辛苦,一般人直的能够走出来吗?即使能够来到外面的世界,也一定没有办法在夏天的撒哈拉沙漠生存下去吧。不过—— 太阳一下山,气温就急速下降。我正因为变得很凉快而松了一口气,就得开始准备防寒的衣物了,虽然我早就听说过沙漠的日夜温差极大,身体却几乎快要对如此严酷的环境提出抗议。 第二天,我们已经到达“黑色地球仪”的发掘现场——赛法尔。 * “直壮观,这些都是从古代保存下来的图画吗?” 见到岩壁画时,让原本因路途坚辛而筋疲力尽的身体,再度发出了欢呼声。 我看到的是描绘在古铜色岩石上的动物和人 被指定为世界遗产的塔西利岩壁画,是纪录在已成荒凉灼热岩山上之撒哈拉的一万年兴衰史实。 撒哈拉一词在阿拉伯文意思就是“沙漠”,相对地,塔西利一词在图阿雷格语的意思则是“水源丰富的台地”,从流传下来的地名就足以证明古时候,这里是一个坐拥巨大湖泊与山川之绿色大地。 发现壁画的范围非常广,其中大部分的壁画都集中在赛法尔这个地方,洞穴或岩壁的低洼地区或许是撒哈拉仍绿油油一片的时期,人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吧。在这里不像在博物馆必须隔着玻璃观看,还是依旧维持着遗迹被发现时的模样,古时候的人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留下来的图画,让我的心雀跃起来。 “居然还没有遭到风化,还保存得这么奸。” 凯文也充满兴趣地观看着,听说他也是第一次来到塔西利。 上面有河马或野牛等野生动物,甚至于牛或马的图画内容因场所或时代的推栘而各不相同。年代越久远的图,明显地以雕刻在岩石上的线刻画居多,而年代越新的东西,则逐渐转变成牛等家畜或马车等图画。 “这带的壁画据说被归类为狩猎民族的时代,纪元前八千年距离现在正好是一万年前左右。 ” “这是什么东西?头顶上长了许多类似椅角的东西是人类吗?” “那是被称为‘赛法尔的白色巨人’岩壁画。” 帮我们解说的是穆尔亚克先生。 “白色的巨人” “下面有举起双手朝拜的参拜者。看到了吗?据说这就是当时受人们敬仰的神,另一个说法指出,他们或许是外星人。” 我下意识和凯文对望一眼外星人? “是的,据说是信仰者希望曾经降临这块土地的外星人,能再度降临而画的。” 凯文慢慢拿出暴徒的声明文影本,把它摆在岩壁画旁,我啊地叫了一声,那个看起来像动物头部的图章,和岩壁上画的生物一致,看来图章是依照这个岩壁画里的巨人来制做。 “那么,‘白神之谷’的‘白神’又是指?” “原来如此,这个白色的巨人显然就是指他们信仰的‘白神气” “信仰外星人那个少年也把‘黑色地球仪乙说成‘火星的神之球’,他的意思是这个巨人就是火星人?” 谜团越来越深了,照这样推论的话,这幅画上的白色巨人就是把‘黑色地球仪’带来地球的人物。 我们又继续走了一个钟头左右,来到威尔尼埃博士发掘‘黑色地球仪’的现场。这里四处林立着就像把盘子叠在一起的岩柱,听说这一带早就发现过和‘黑色地球仪’相同种类的谜样矿物,而且是从一万两前年前的地层挖掘到的,时间远比壁画时代久远两千年。 “不过,听说东西是在两年前才被发现,正好是阿尔及利亚内战如火如茶展开的时候,在那样的局势下,博士竟然还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考古” “似乎是从邻国经由沙漠进来的,听说他的共同研究人员中也有阿尔及利亚人。就算是这样也太冒险了,而且白皮肤的法国高知识分子一到这里,马上就会成为恐怖攻击的目标,他竟然还敢” 就我来看,他确实很像会冲动做出这种事的人::当然,当时的阿尔及利亚政府根本没空管这种事,所以听说他们是在未经许可的状况下挖掘的,无法对外公开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么做不就和盗挖一样” “更过分的是,他们还企图霸占那个东西,将它据为国有。法国当局实在太厚脸皮了,到现在还想以殖民宗主国自居吗?” 凯文继续严厉地批判着。他在巴黎时几乎没碰过什么好事(这就叫做难过鬼门关),对他来说,法国的民族性是天敌的同类但是直的这么想的话,对方只是把被擅自拿走的地球仪送回原来的地方,所以没有犯下任何过错。 “问题是要怎么做才能接触到那些家伙” 凯文严肃地注视着岩柱顶端。 5 撒哈拉的魔物 凯文决定在当天晚上月亮出来之前、从空中探索周边环境,并且戴上了夜视镜,展开黑色的翅膀飞上天空,我和穆尔亚克先生则留在发掘现场,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后,才接到凯文打 来的无线电。 ‘南南东方三公里左右的洼地上,发现了疑似扎营过的痕迹。到底是居民的,还是沙漠商队的,能不能帮我向穆尔亚克先生确认一下?’ 地点透过g p s回报,穆尔亚克先生看过地图后,用手撑住下巴仔细思索着。 “那一带距离道路很远,沙漠商队应该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我将意见转达给凯文后,凯文随即回覆‘我下去侦查看看’,然后就挂断无线对讲机,穆尔亚克先生依然困惑地盯着地图。 “虽然这里奸不容易才又开放观光,不过很少观光客会疯狂到选在这样的季节跑来玩。难道是没有导游带领的游客误闯进那个地方吗?还是” “还是什么?” “那附近有一个我们这些沙漠商队绝对不会接近、被称作‘禁忌之谷’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流传着误闯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的说法,祖先口耳相传说是魔物栖息之处。” 我惊讶地吞吞口水。 “魔物栖息的地方::” ‘禁忌之谷’位于撒哈拉沙漠还拥有河川时的溪流地带,那里的地形非常复杂,很难想像有人会在夜间接近那么危险的地方” “嘘!”我把食指摆在嘴唇上,像要掩盖住对方说话的声音似地。因为我察觉到人类的气息,似乎有人在附近。 “好像有什么人一直躲在那里。” 我从腰间拔出手枪,把枪口对准斜上方的岩柱。 “我知道你躲在那里,有事就出来吧¨” 结果,从岩石后方慢慢走出一个头上裹着头巾、身上穿着战斗服的少年,而且手上还拿着步枪,枪口朝向这边,这个人的身形看起来很眼熟,他不就是在巴黎时攻击我的那个少年吗? “纳塞尔?站在那里的是纳塞尔吗?” “咦”我回过头去,发现叫住对方的是穆尔亚克先生。少年非常惊讶,嘴里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两人似乎用粗暴的口气发生某些争执,没多久,被叫做纳塞尔的少年对着我们开怆。 “危险!” 砰!传来一击巨响,虽然对方只是想吓唬我们,但我还是马上把穆尔亚克先生藏到岩石后头。“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大声斥暍着对方,然而少年并未给予回应,只是继续朝我们射击,我干脆从岩石后方跳了出来,因为凭少年的射击技巧显然不足以击中活动的目标,接着,我利用岩石当作屏障跑上前并奔向少年,在对方惊讶地拔出刀刃前将他扑倒,迅速地压制住对方。 “放、放开我!” “从研究所偷走‘黑色地球仪’的是你们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才是偷东西的人!你们这些超骑士果然追到这里来了!看那身打扮就知道你们是为了‘火星的神之球’而来!可恶的家伙,放开我!” 我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拼命挣扎的少年,被称为纳塞尔的少年边挣扎边说: “我们是白神的后裔,是来自火星的神之后代子孙!” “来自火星的神?” “没错。那颗球是我们的祖先从火星带来的《可撼动天空的石头》,是祖先留给我们的撒哈拉之宝。是那个可恶的白人把它偷走了,我拿回被小偷偷走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穆尔亚克先生眼看着我们扭打在一起而追了上来,知道传讯术的穆尔亚克先生抓着我的手腕说道: “艾札克,放开他吧,他是我朋友的孩子,我保证他不坏。” 为了慎重起见,我搜出少年身上所有的武器,从背后绑住少年的手腕,接着我们面对面,纳塞尔似乎相当懊恼,却用一双反抗的眼睛瞪着我。 “你叫做纳塞尔吧,你是那个‘白神之谷’的族人吗?” 纳塞尔决定死都不开口,反而是穆尔亚克先生开口说道: “这个孩子是我在塔曼拉塞特街上经商的老朋友的儿子,我” “你干嘛不干脆地说出来,我其实是恐怖分子的儿子!” 我惊讶地来回注视着纳塞尔和穆尔亚克先生,我认为他们一定有什么深厚的渊源。 “纳塞尔的父亲和恐怖组织有牵连,曾经为了调度资金而走私武器,后来投降政府,因特赦而释放,可是” 穆尔亚克先生用同情的目光俯视着纳塞尔,他的肩膀不停颤抖着。 “我一直在找你,纳塞尔。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不是在阿尔及尔的母亲身边吗?” “烦死人了,我爸的事情根本和我无关,我是‘白神’的后裔,才不是什么恐怖分子的儿子呢!” “我听说‘白神之谷’一族已经没有后代子孙了,难道不是这样?” 我开口问着,纳塞尔又狠狠地瞪着我。 “我的母亲是‘白神之谷’的后裔,是我伯父把我带到撒哈拉沙漠的。我是从火星降临到地球的白色巨人后代子孙,我们必须取回被别人抢走的‘神之球’,用来复兴我们的部族,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战斗的!” 纳塞尔对着我大声怒吼,表露出强烈的企图心。 “你也和那些法国佬一样,打算抢走‘火星的神之球’!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我们的使命是保护‘神之球’,好让白神降临、为这个国家带来和平,并归顺于白神的统治下!” 我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纳塞尔是认真的,我不禁觉得将描绘在岩壁上的外星人当作神的朝拜者,已经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接着稍微调整呼吸节奏。 “是吗。你是说,那颗‘黑色地球仪’的正式所有人,是白色巨人后代子孙的你们?” “哼,当然了。” “你说的《可撼动天空的石头》,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祖先曾经利用神之球操控这个星球的气候,为我们建立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大地,因而被大家所崇拜。这个星球上原本被冰雪覆盖,消除那些冰的也是我们的祖先。” “冰你说的是冰河时期的事情吗?你说让冰河时期结束的是那颗‘黑色地球仪’吗?” 纳塞尔脸上写满了崇拜的神情,并且频频点着头,这下我更说不出话来了。他是说外星 人在操控着这个地球的气象吗?我实在没办法马上相信。 “只要白神降临,然后再使用神之球,就可以再度把这个撒哈拉沙漠变回绿油油的大地,这么一来,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富强的国家,变成一个没有恐怖攻击、没有内战的国家!” 我从纳塞尔那听起来荒唐无稽的话里,感觉到他迫切的思念,顿时有点茫茫然。我想起了纳塞尔在巴黎攻击我的眼神,难道那就是他的:: “了解的话,就马上给我从撒哈拉消失!怎么可以让你们这种人” “就算明白了这些,我也没有打算要离开。” 纳塞尔和穆尔亚克先生都惊讶得瞪圆双眼,我下定决心地说道: “如果‘黑色地球仪’真的是可以操控气象的超自然遗物,那我们的国家就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它,因此我在这里拜托所有者的你们,希望你们能把它让给我们,我会告诉你们理由的!” * “谁会相信那种编出来的鬼话!” 纳塞尔想都没想就反驳我。 我老实地说出了阿斯嘉特的困境,但是很遗憾的,“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这种说法显然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想直接一决胜负反而出现了反效果,我果然没有具备跟凯文一样的交涉能力。 “别以为小孩子就很好骗!我早就听说过阿斯嘉特的超骑士都是一些犯法的窃盗集团,传闻果然是直的,你们果然想尽办法要破坏遗迹!” “那是误会。我们之所以需要超自然遗物 后记 大家奸,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脏—追忆录”终于汇整成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同时也是以嘉手纳奏为主角的“黑色心脏”本篇系列中的角色。这次的番外篇与主线故事是同时撰写的,并于cobalt杂志上刊登后再集结成书,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das schwarze herzern),采用了在本篇发行前先行发表的形式。 也就是说,正确的说法是,这本书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点。 虽然本书采用的是普遍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过我认为已经在杂志上阅读过本故事的读者们,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们是什么人之后,才开始阅读主线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阅读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样。 上述“追忆录”,已经因为紧接着撰写的“印加的太阳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而成了描写艾札克或凯文等人活跃于超骑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们为任务而奔走的地点,则是所谓的“米德加尔特”,等我发现这一点时,舞台已经开始从柏林搬到秘鲁、巴黎、阿尔吉尔::变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说起来,这本书中倒是 没有出现日本的场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这个虚构的国家(典故出自北欧神话)这种异世界作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尝试,因而一直秉持着这个“初”衷。 而且场景设定在外国,为了这件事,我还到外务省的网站打扰过奸几次。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遗迹为舞台。一提到遗迹,就会让人联想到“古代文明”,这个名词也是本系列的关键字之一,因此我认为,未来这个名词也将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谜做连结。 主线故事中的亚道夫身上遗留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而“追忆录”中也会陆续出现更大的谜团,因此,我认为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对于少年亚道夫的印象是,从过去的可尔必思名著剧场走出来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则是脸蛋圆圆、脸颊红通通的感觉:: 刊载在杂志上的时候,梦花李老师把兄弟俩都画得非常可爱,一看到插画,我立刻深深感受到,这就是“黑色心脏的世界”啊!即使身为作者,我还是感动得不得了,现在还记忆犹斩。 这是一个描写法恩。瓦尔德米拉两兄弟,从东德逃亡出来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实际发生过的开放国界之“欧洲野餐计划”事件为基本构想。那是一个名称上充满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过,因为是殷切期盼东欧民主化的四个组织计划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奥地利国界上、最靠近西方国家的一个名吋“索普隆”的城市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欧洲统一事宜的集会。当时,许多东德市民一 听到匈牙利撤除“铁栏”的消息,就争先恐后地逃到这个城市,听说本次集会“名义上是开会,事实上却是东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绝佳时机”,因此,当开启国界大门的示威行动举行后,许多东德人民早已逃到西边去了,听说后来甚至成了柏林围墙倒塌、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一连串变动的起因。 我认为谈到东西德冷战,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没有办法马上想像出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主线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为作家的关键奖项,而柏林围墙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时轰动全世界。我还依稀记得在颁奖典礼上致词时,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提到“柏林围墙倒塌”等话题,当时,我只是茫然地想着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那个柏林为舞台写小说。 虽然舞台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须寻找资料,但是我并不会感到很辛苦,反而觉得很快乐。其中包括符合事实这点必须谨慎处理,而我也总是抱持着最严谨的态度执笔,让我了解到重视现实或历史事实有多么重要的,也是这本“追忆录”。 只要大家能喜欢这样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难过的是,在主线故事中,艾札克和凯文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但是在本书中,他们还是感情很好的搭档,希望大家会喜欢一直依赖着()凯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骑士们总有一天会全员登场,因此这部分也请大家拭目以待,读者们若能不吝给予安可鼓励,一定可以激发笔者继续发表续集。 最后,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二〇〇七年四月 大家奸,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脏—追忆录”终于汇整成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同时也是以嘉手纳奏为主角的“黑色心脏”本篇系列中的角色。这次的番外篇与主线故事是同时撰写的,并于cobalt杂志上刊登后再集结成书,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das schwarze herzern),采用了在本篇发行前先行发表的形式。 也就是说,正确的说法是,这本书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点。 虽然本书采用的是普遍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过我认为已经在杂志上阅读过本故事的读者们,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们是什么人之后,才开始阅读主线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阅读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样。 上述“追忆录”,已经因为紧接着撰写的“印加的太阳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而成了描写艾札克或凯文等人活跃于超骑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们为任务而奔走的地点,则是所谓的“米德加尔特”,等我发现这一点时,舞台已经开始从柏林搬到秘鲁、巴黎、阿尔吉尔::变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说起来,这本书中倒是 没有出现日本的场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这个虚构的国家(典故出自北欧神话)这种异世界作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尝试,因而一直秉持着这个“初”衷。 而且场景设定在外国,为了这件事,我还到外务省的网站打扰过奸几次。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遗迹为舞台。一提到遗迹,就会让人联想到“古代文明”,这个名词也是本系列的关键字之一,因此我认为,未来这个名词也将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谜做连结。 主线故事中的亚道夫身上遗留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而“追忆录”中也会陆续出现更大的谜团,因此,我认为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对于少年亚道夫的印象是,从过去的可尔必思名著剧场走出来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则是脸蛋圆圆、脸颊红通通的感觉:: 刊载在杂志上的时候,梦花李老师把兄弟俩都画得非常可爱,一看到插画,我立刻深深感受到,这就是“黑色心脏的世界”啊!即使身为作者,我还是感动得不得了,现在还记忆犹斩。 这是一个描写法恩。瓦尔德米拉两兄弟,从东德逃亡出来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实际发生过的开放国界之“欧洲野餐计划”事件为基本构想。那是一个名称上充满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过,因为是殷切期盼东欧民主化的四个组织计划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奥地利国界上、最靠近西方国家的一个名吋“索普隆”的城市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欧洲统一事宜的集会。当时,许多东德市民一 听到匈牙利撤除“铁栏”的消息,就争先恐后地逃到这个城市,听说本次集会“名义上是开会,事实上却是东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绝佳时机”,因此,当开启国界大门的示威行动举行后,许多东德人民早已逃到西边去了,听说后来甚至成了柏林围墙倒塌、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一连串变动的起因。 我认为谈到东西德冷战,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没有办法马上想像出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主线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为作家的关键奖项,而柏林围墙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时轰动全世界。我还依稀记得在颁奖典礼上致词时,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提到“柏林围墙倒塌”等话题,当时,我只是茫然地想着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那个柏林为舞台写小说。 虽然舞台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须寻找资料,但是我并不会感到很辛苦,反而觉得很快乐。其中包括符合事实这点必须谨慎处理,而我也总是抱持着最严谨的态度执笔,让我了解到重视现实或历史事实有多么重要的,也是这本“追忆录”。 只要大家能喜欢这样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难过的是,在主线故事中,艾札克和凯文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但是在本书中,他们还是感情很好的搭档,希望大家会喜欢一直依赖着()凯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骑士们总有一天会全员登场,因此这部分也请大家拭目以待,读者们若能不吝给予安可鼓励,一定可以激发笔者继续发表续集。 最后,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二〇〇七年四月 大家奸,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脏—追忆录”终于汇整成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同时也是以嘉手纳奏为主角的“黑色心脏”本篇系列中的角色。这次的番外篇与主线故事是同时撰写的,并于cobalt杂志上刊登后再集结成书,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das schwarze herzern),采用了在本篇发行前先行发表的形式。 也就是说,正确的说法是,这本书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点。 虽然本书采用的是普遍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过我认为已经在杂志上阅读过本故事的读者们,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们是什么人之后,才开始阅读主线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阅读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样。 上述“追忆录”,已经因为紧接着撰写的“印加的太阳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而成了描写艾札克或凯文等人活跃于超骑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们为任务而奔走的地点,则是所谓的“米德加尔特”,等我发现这一点时,舞台已经开始从柏林搬到秘鲁、巴黎、阿尔吉尔::变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说起来,这本书中倒是 没有出现日本的场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这个虚构的国家(典故出自北欧神话)这种异世界作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尝试,因而一直秉持着这个“初”衷。 而且场景设定在外国,为了这件事,我还到外务省的网站打扰过奸几次。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遗迹为舞台。一提到遗迹,就会让人联想到“古代文明”,这个名词也是本系列的关键字之一,因此我认为,未来这个名词也将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谜做连结。 主线故事中的亚道夫身上遗留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而“追忆录”中也会陆续出现更大的谜团,因此,我认为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对于少年亚道夫的印象是,从过去的可尔必思名著剧场走出来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则是脸蛋圆圆、脸颊红通通的感觉:: 刊载在杂志上的时候,梦花李老师把兄弟俩都画得非常可爱,一看到插画,我立刻深深感受到,这就是“黑色心脏的世界”啊!即使身为作者,我还是感动得不得了,现在还记忆犹斩。 这是一个描写法恩。瓦尔德米拉两兄弟,从东德逃亡出来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实际发生过的开放国界之“欧洲野餐计划”事件为基本构想。那是一个名称上充满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过,因为是殷切期盼东欧民主化的四个组织计划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奥地利国界上、最靠近西方国家的一个名吋“索普隆”的城市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欧洲统一事宜的集会。当时,许多东德市民一 听到匈牙利撤除“铁栏”的消息,就争先恐后地逃到这个城市,听说本次集会“名义上是开会,事实上却是东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绝佳时机”,因此,当开启国界大门的示威行动举行后,许多东德人民早已逃到西边去了,听说后来甚至成了柏林围墙倒塌、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一连串变动的起因。 我认为谈到东西德冷战,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没有办法马上想像出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主线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为作家的关键奖项,而柏林围墙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时轰动全世界。我还依稀记得在颁奖典礼上致词时,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提到“柏林围墙倒塌”等话题,当时,我只是茫然地想着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那个柏林为舞台写小说。 虽然舞台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须寻找资料,但是我并不会感到很辛苦,反而觉得很快乐。其中包括符合事实这点必须谨慎处理,而我也总是抱持着最严谨的态度执笔,让我了解到重视现实或历史事实有多么重要的,也是这本“追忆录”。 只要大家能喜欢这样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难过的是,在主线故事中,艾札克和凯文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但是在本书中,他们还是感情很好的搭档,希望大家会喜欢一直依赖着()凯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骑士们总有一天会全员登场,因此这部分也请大家拭目以待,读者们若能不吝给予安可鼓励,一定可以激发笔者继续发表续集。 最后,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二〇〇七年四月 大家奸,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脏—追忆录”终于汇整成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同时也是以嘉手纳奏为主角的“黑色心脏”本篇系列中的角色。这次的番外篇与主线故事是同时撰写的,并于cobalt杂志上刊登后再集结成书,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das schwarze herzern),采用了在本篇发行前先行发表的形式。 也就是说,正确的说法是,这本书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点。 虽然本书采用的是普遍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过我认为已经在杂志上阅读过本故事的读者们,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们是什么人之后,才开始阅读主线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阅读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样。 上述“追忆录”,已经因为紧接着撰写的“印加的太阳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而成了描写艾札克或凯文等人活跃于超骑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们为任务而奔走的地点,则是所谓的“米德加尔特”,等我发现这一点时,舞台已经开始从柏林搬到秘鲁、巴黎、阿尔吉尔::变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说起来,这本书中倒是 没有出现日本的场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这个虚构的国家(典故出自北欧神话)这种异世界作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尝试,因而一直秉持着这个“初”衷。 而且场景设定在外国,为了这件事,我还到外务省的网站打扰过奸几次。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遗迹为舞台。一提到遗迹,就会让人联想到“古代文明”,这个名词也是本系列的关键字之一,因此我认为,未来这个名词也将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谜做连结。 主线故事中的亚道夫身上遗留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而“追忆录”中也会陆续出现更大的谜团,因此,我认为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对于少年亚道夫的印象是,从过去的可尔必思名著剧场走出来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则是脸蛋圆圆、脸颊红通通的感觉:: 刊载在杂志上的时候,梦花李老师把兄弟俩都画得非常可爱,一看到插画,我立刻深深感受到,这就是“黑色心脏的世界”啊!即使身为作者,我还是感动得不得了,现在还记忆犹斩。 这是一个描写法恩。瓦尔德米拉两兄弟,从东德逃亡出来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实际发生过的开放国界之“欧洲野餐计划”事件为基本构想。那是一个名称上充满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过,因为是殷切期盼东欧民主化的四个组织计划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奥地利国界上、最靠近西方国家的一个名吋“索普隆”的城市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欧洲统一事宜的集会。当时,许多东德市民一 听到匈牙利撤除“铁栏”的消息,就争先恐后地逃到这个城市,听说本次集会“名义上是开会,事实上却是东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绝佳时机”,因此,当开启国界大门的示威行动举行后,许多东德人民早已逃到西边去了,听说后来甚至成了柏林围墙倒塌、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一连串变动的起因。 我认为谈到东西德冷战,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没有办法马上想像出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主线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为作家的关键奖项,而柏林围墙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时轰动全世界。我还依稀记得在颁奖典礼上致词时,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提到“柏林围墙倒塌”等话题,当时,我只是茫然地想着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那个柏林为舞台写小说。 虽然舞台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须寻找资料,但是我并不会感到很辛苦,反而觉得很快乐。其中包括符合事实这点必须谨慎处理,而我也总是抱持着最严谨的态度执笔,让我了解到重视现实或历史事实有多么重要的,也是这本“追忆录”。 只要大家能喜欢这样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难过的是,在主线故事中,艾札克和凯文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但是在本书中,他们还是感情很好的搭档,希望大家会喜欢一直依赖着()凯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骑士们总有一天会全员登场,因此这部分也请大家拭目以待,读者们若能不吝给予安可鼓励,一定可以激发笔者继续发表续集。 最后,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二〇〇七年四月 大家奸,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脏—追忆录”终于汇整成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同时也是以嘉手纳奏为主角的“黑色心脏”本篇系列中的角色。这次的番外篇与主线故事是同时撰写的,并于cobalt杂志上刊登后再集结成书,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das schwarze herzern),采用了在本篇发行前先行发表的形式。 也就是说,正确的说法是,这本书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点。 虽然本书采用的是普遍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过我认为已经在杂志上阅读过本故事的读者们,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们是什么人之后,才开始阅读主线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阅读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样。 上述“追忆录”,已经因为紧接着撰写的“印加的太阳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而成了描写艾札克或凯文等人活跃于超骑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们为任务而奔走的地点,则是所谓的“米德加尔特”,等我发现这一点时,舞台已经开始从柏林搬到秘鲁、巴黎、阿尔吉尔::变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说起来,这本书中倒是 没有出现日本的场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这个虚构的国家(典故出自北欧神话)这种异世界作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尝试,因而一直秉持着这个“初”衷。 而且场景设定在外国,为了这件事,我还到外务省的网站打扰过奸几次。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遗迹为舞台。一提到遗迹,就会让人联想到“古代文明”,这个名词也是本系列的关键字之一,因此我认为,未来这个名词也将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谜做连结。 主线故事中的亚道夫身上遗留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而“追忆录”中也会陆续出现更大的谜团,因此,我认为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对于少年亚道夫的印象是,从过去的可尔必思名著剧场走出来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则是脸蛋圆圆、脸颊红通通的感觉:: 刊载在杂志上的时候,梦花李老师把兄弟俩都画得非常可爱,一看到插画,我立刻深深感受到,这就是“黑色心脏的世界”啊!即使身为作者,我还是感动得不得了,现在还记忆犹斩。 这是一个描写法恩。瓦尔德米拉两兄弟,从东德逃亡出来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实际发生过的开放国界之“欧洲野餐计划”事件为基本构想。那是一个名称上充满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过,因为是殷切期盼东欧民主化的四个组织计划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奥地利国界上、最靠近西方国家的一个名吋“索普隆”的城市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欧洲统一事宜的集会。当时,许多东德市民一 听到匈牙利撤除“铁栏”的消息,就争先恐后地逃到这个城市,听说本次集会“名义上是开会,事实上却是东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绝佳时机”,因此,当开启国界大门的示威行动举行后,许多东德人民早已逃到西边去了,听说后来甚至成了柏林围墙倒塌、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一连串变动的起因。 我认为谈到东西德冷战,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没有办法马上想像出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主线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为作家的关键奖项,而柏林围墙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时轰动全世界。我还依稀记得在颁奖典礼上致词时,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提到“柏林围墙倒塌”等话题,当时,我只是茫然地想着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那个柏林为舞台写小说。 虽然舞台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须寻找资料,但是我并不会感到很辛苦,反而觉得很快乐。其中包括符合事实这点必须谨慎处理,而我也总是抱持着最严谨的态度执笔,让我了解到重视现实或历史事实有多么重要的,也是这本“追忆录”。 只要大家能喜欢这样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难过的是,在主线故事中,艾札克和凯文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但是在本书中,他们还是感情很好的搭档,希望大家会喜欢一直依赖着()凯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骑士们总有一天会全员登场,因此这部分也请大家拭目以待,读者们若能不吝给予安可鼓励,一定可以激发笔者继续发表续集。 最后,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二〇〇七年四月 大家奸,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脏—追忆录”终于汇整成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同时也是以嘉手纳奏为主角的“黑色心脏”本篇系列中的角色。这次的番外篇与主线故事是同时撰写的,并于cobalt杂志上刊登后再集结成书,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das schwarze herzern),采用了在本篇发行前先行发表的形式。 也就是说,正确的说法是,这本书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点。 虽然本书采用的是普遍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过我认为已经在杂志上阅读过本故事的读者们,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们是什么人之后,才开始阅读主线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阅读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样。 上述“追忆录”,已经因为紧接着撰写的“印加的太阳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而成了描写艾札克或凯文等人活跃于超骑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们为任务而奔走的地点,则是所谓的“米德加尔特”,等我发现这一点时,舞台已经开始从柏林搬到秘鲁、巴黎、阿尔吉尔::变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说起来,这本书中倒是 没有出现日本的场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这个虚构的国家(典故出自北欧神话)这种异世界作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尝试,因而一直秉持着这个“初”衷。 而且场景设定在外国,为了这件事,我还到外务省的网站打扰过奸几次。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遗迹为舞台。一提到遗迹,就会让人联想到“古代文明”,这个名词也是本系列的关键字之一,因此我认为,未来这个名词也将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谜做连结。 主线故事中的亚道夫身上遗留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而“追忆录”中也会陆续出现更大的谜团,因此,我认为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对于少年亚道夫的印象是,从过去的可尔必思名著剧场走出来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则是脸蛋圆圆、脸颊红通通的感觉:: 刊载在杂志上的时候,梦花李老师把兄弟俩都画得非常可爱,一看到插画,我立刻深深感受到,这就是“黑色心脏的世界”啊!即使身为作者,我还是感动得不得了,现在还记忆犹斩。 这是一个描写法恩。瓦尔德米拉两兄弟,从东德逃亡出来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实际发生过的开放国界之“欧洲野餐计划”事件为基本构想。那是一个名称上充满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过,因为是殷切期盼东欧民主化的四个组织计划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奥地利国界上、最靠近西方国家的一个名吋“索普隆”的城市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欧洲统一事宜的集会。当时,许多东德市民一 听到匈牙利撤除“铁栏”的消息,就争先恐后地逃到这个城市,听说本次集会“名义上是开会,事实上却是东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绝佳时机”,因此,当开启国界大门的示威行动举行后,许多东德人民早已逃到西边去了,听说后来甚至成了柏林围墙倒塌、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一连串变动的起因。 我认为谈到东西德冷战,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没有办法马上想像出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主线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为作家的关键奖项,而柏林围墙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时轰动全世界。我还依稀记得在颁奖典礼上致词时,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提到“柏林围墙倒塌”等话题,当时,我只是茫然地想着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那个柏林为舞台写小说。 虽然舞台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须寻找资料,但是我并不会感到很辛苦,反而觉得很快乐。其中包括符合事实这点必须谨慎处理,而我也总是抱持着最严谨的态度执笔,让我了解到重视现实或历史事实有多么重要的,也是这本“追忆录”。 只要大家能喜欢这样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难过的是,在主线故事中,艾札克和凯文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但是在本书中,他们还是感情很好的搭档,希望大家会喜欢一直依赖着()凯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骑士们总有一天会全员登场,因此这部分也请大家拭目以待,读者们若能不吝给予安可鼓励,一定可以激发笔者继续发表续集。 最后,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二〇〇七年四月 大家奸,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脏—追忆录”终于汇整成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同时也是以嘉手纳奏为主角的“黑色心脏”本篇系列中的角色。这次的番外篇与主线故事是同时撰写的,并于cobalt杂志上刊登后再集结成书,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das schwarze herzern),采用了在本篇发行前先行发表的形式。 也就是说,正确的说法是,这本书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点。 虽然本书采用的是普遍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过我认为已经在杂志上阅读过本故事的读者们,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们是什么人之后,才开始阅读主线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阅读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样。 上述“追忆录”,已经因为紧接着撰写的“印加的太阳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而成了描写艾札克或凯文等人活跃于超骑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们为任务而奔走的地点,则是所谓的“米德加尔特”,等我发现这一点时,舞台已经开始从柏林搬到秘鲁、巴黎、阿尔吉尔::变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说起来,这本书中倒是 没有出现日本的场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这个虚构的国家(典故出自北欧神话)这种异世界作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尝试,因而一直秉持着这个“初”衷。 而且场景设定在外国,为了这件事,我还到外务省的网站打扰过奸几次。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遗迹为舞台。一提到遗迹,就会让人联想到“古代文明”,这个名词也是本系列的关键字之一,因此我认为,未来这个名词也将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谜做连结。 主线故事中的亚道夫身上遗留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而“追忆录”中也会陆续出现更大的谜团,因此,我认为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对于少年亚道夫的印象是,从过去的可尔必思名著剧场走出来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则是脸蛋圆圆、脸颊红通通的感觉:: 刊载在杂志上的时候,梦花李老师把兄弟俩都画得非常可爱,一看到插画,我立刻深深感受到,这就是“黑色心脏的世界”啊!即使身为作者,我还是感动得不得了,现在还记忆犹斩。 这是一个描写法恩。瓦尔德米拉两兄弟,从东德逃亡出来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实际发生过的开放国界之“欧洲野餐计划”事件为基本构想。那是一个名称上充满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过,因为是殷切期盼东欧民主化的四个组织计划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奥地利国界上、最靠近西方国家的一个名吋“索普隆”的城市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欧洲统一事宜的集会。当时,许多东德市民一 听到匈牙利撤除“铁栏”的消息,就争先恐后地逃到这个城市,听说本次集会“名义上是开会,事实上却是东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绝佳时机”,因此,当开启国界大门的示威行动举行后,许多东德人民早已逃到西边去了,听说后来甚至成了柏林围墙倒塌、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一连串变动的起因。 我认为谈到东西德冷战,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没有办法马上想像出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主线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为作家的关键奖项,而柏林围墙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时轰动全世界。我还依稀记得在颁奖典礼上致词时,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提到“柏林围墙倒塌”等话题,当时,我只是茫然地想着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那个柏林为舞台写小说。 虽然舞台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须寻找资料,但是我并不会感到很辛苦,反而觉得很快乐。其中包括符合事实这点必须谨慎处理,而我也总是抱持着最严谨的态度执笔,让我了解到重视现实或历史事实有多么重要的,也是这本“追忆录”。 只要大家能喜欢这样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难过的是,在主线故事中,艾札克和凯文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但是在本书中,他们还是感情很好的搭档,希望大家会喜欢一直依赖着()凯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骑士们总有一天会全员登场,因此这部分也请大家拭目以待,读者们若能不吝给予安可鼓励,一定可以激发笔者继续发表续集。 最后,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二〇〇七年四月 大家奸,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脏—追忆录”终于汇整成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同时也是以嘉手纳奏为主角的“黑色心脏”本篇系列中的角色。这次的番外篇与主线故事是同时撰写的,并于cobalt杂志上刊登后再集结成书,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das schwarze herzern),采用了在本篇发行前先行发表的形式。 也就是说,正确的说法是,这本书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点。 虽然本书采用的是普遍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过我认为已经在杂志上阅读过本故事的读者们,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们是什么人之后,才开始阅读主线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阅读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样。 上述“追忆录”,已经因为紧接着撰写的“印加的太阳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而成了描写艾札克或凯文等人活跃于超骑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们为任务而奔走的地点,则是所谓的“米德加尔特”,等我发现这一点时,舞台已经开始从柏林搬到秘鲁、巴黎、阿尔吉尔::变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说起来,这本书中倒是 没有出现日本的场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这个虚构的国家(典故出自北欧神话)这种异世界作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尝试,因而一直秉持着这个“初”衷。 而且场景设定在外国,为了这件事,我还到外务省的网站打扰过奸几次。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遗迹为舞台。一提到遗迹,就会让人联想到“古代文明”,这个名词也是本系列的关键字之一,因此我认为,未来这个名词也将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谜做连结。 主线故事中的亚道夫身上遗留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而“追忆录”中也会陆续出现更大的谜团,因此,我认为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对于少年亚道夫的印象是,从过去的可尔必思名著剧场走出来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则是脸蛋圆圆、脸颊红通通的感觉:: 刊载在杂志上的时候,梦花李老师把兄弟俩都画得非常可爱,一看到插画,我立刻深深感受到,这就是“黑色心脏的世界”啊!即使身为作者,我还是感动得不得了,现在还记忆犹斩。 这是一个描写法恩。瓦尔德米拉两兄弟,从东德逃亡出来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实际发生过的开放国界之“欧洲野餐计划”事件为基本构想。那是一个名称上充满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过,因为是殷切期盼东欧民主化的四个组织计划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奥地利国界上、最靠近西方国家的一个名吋“索普隆”的城市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欧洲统一事宜的集会。当时,许多东德市民一 听到匈牙利撤除“铁栏”的消息,就争先恐后地逃到这个城市,听说本次集会“名义上是开会,事实上却是东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绝佳时机”,因此,当开启国界大门的示威行动举行后,许多东德人民早已逃到西边去了,听说后来甚至成了柏林围墙倒塌、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一连串变动的起因。 我认为谈到东西德冷战,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没有办法马上想像出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主线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为作家的关键奖项,而柏林围墙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时轰动全世界。我还依稀记得在颁奖典礼上致词时,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提到“柏林围墙倒塌”等话题,当时,我只是茫然地想着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那个柏林为舞台写小说。 虽然舞台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须寻找资料,但是我并不会感到很辛苦,反而觉得很快乐。其中包括符合事实这点必须谨慎处理,而我也总是抱持着最严谨的态度执笔,让我了解到重视现实或历史事实有多么重要的,也是这本“追忆录”。 只要大家能喜欢这样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难过的是,在主线故事中,艾札克和凯文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但是在本书中,他们还是感情很好的搭档,希望大家会喜欢一直依赖着()凯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骑士们总有一天会全员登场,因此这部分也请大家拭目以待,读者们若能不吝给予安可鼓励,一定可以激发笔者继续发表续集。 最后,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二〇〇七年四月 大家奸,我是桑原水菜。 “das schwarze herzn—黑色心脏—追忆录”终于汇整成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是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 他同时也是以嘉手纳奏为主角的“黑色心脏”本篇系列中的角色。这次的番外篇与主线故事是同时撰写的,并于cobalt杂志上刊登后再集结成书,只有最前面的一篇——“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das schwarze herzern),采用了在本篇发行前先行发表的形式。 也就是说,正确的说法是,这本书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本系列的起点。 虽然本书采用的是普遍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先行番外篇”形式,不过我认为已经在杂志上阅读过本故事的读者们,都是在知道艾札克他们是什么人之后,才开始阅读主线故事的,因此和初次阅读的印象一定不太一样。 上述“追忆录”,已经因为紧接着撰写的“印加的太阳石”、“塔西利的黑色地球仪”,而成了描写艾札克或凯文等人活跃于超骑士舞台的故事。故事的舞台为“阿斯嘉特”,但是艾札克他们为任务而奔走的地点,则是所谓的“米德加尔特”,等我发现这一点时,舞台已经开始从柏林搬到秘鲁、巴黎、阿尔吉尔::变成一本非常全球化的作品,说起来,这本书中倒是 没有出现日本的场景,我真是的。 以“阿斯嘉特”这个虚构的国家(典故出自北欧神话)这种异世界作为舞台,是我自己的初次尝试,因而一直秉持着这个“初”衷。 而且场景设定在外国,为了这件事,我还到外务省的网站打扰过奸几次。 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古代遗迹为舞台。一提到遗迹,就会让人联想到“古代文明”,这个名词也是本系列的关键字之一,因此我认为,未来这个名词也将慢慢地和阿斯嘉特之谜做连结。 主线故事中的亚道夫身上遗留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而“追忆录”中也会陆续出现更大的谜团,因此,我认为这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部分。 我对于少年亚道夫的印象是,从过去的可尔必思名著剧场走出来的小男孩。 幼年(?)艾札克则是脸蛋圆圆、脸颊红通通的感觉:: 刊载在杂志上的时候,梦花李老师把兄弟俩都画得非常可爱,一看到插画,我立刻深深感受到,这就是“黑色心脏的世界”啊!即使身为作者,我还是感动得不得了,现在还记忆犹斩。 这是一个描写法恩。瓦尔德米拉两兄弟,从东德逃亡出来的故事。本故事是以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九日,在匈牙利郊外的索普隆、实际发生过的开放国界之“欧洲野餐计划”事件为基本构想。那是一个名称上充满了和平意象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不过,因为是殷切期盼东欧民主化的四个组织计划的,所以是在匈牙利奥地利国界上、最靠近西方国家的一个名吋“索普隆”的城市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欧洲统一事宜的集会。当时,许多东德市民一 听到匈牙利撤除“铁栏”的消息,就争先恐后地逃到这个城市,听说本次集会“名义上是开会,事实上却是东德市民可以在大白天,公正地逃往西德的绝佳时机”,因此,当开启国界大门的示威行动举行后,许多东德人民早已逃到西边去了,听说后来甚至成了柏林围墙倒塌、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一连串变动的起因。 我认为谈到东西德冷战,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没有办法马上想像出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主线故事中的主角。奏也是那样的感觉。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时期我正好拿到促使我 成为作家的关键奖项,而柏林围墙倒塌事件正好在同时轰动全世界。我还依稀记得在颁奖典礼上致词时,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提到“柏林围墙倒塌”等话题,当时,我只是茫然地想着二定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吧”。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那个柏林为舞台写小说。 虽然舞台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必须寻找资料,但是我并不会感到很辛苦,反而觉得很快乐。其中包括符合事实这点必须谨慎处理,而我也总是抱持着最严谨的态度执笔,让我了解到重视现实或历史事实有多么重要的,也是这本“追忆录”。 只要大家能喜欢这样的故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令人难过的是,在主线故事中,艾札克和凯文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但是在本书中,他们还是感情很好的搭档,希望大家会喜欢一直依赖着()凯文的艾札克。 我想,超骑士们总有一天会全员登场,因此这部分也请大家拭目以待,读者们若能不吝给予安可鼓励,一定可以激发笔者继续发表续集。 最后,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二〇〇七年四月 序章 台版 转自 桜羽(blog.sina../makeinunovels)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萤幕照得通亮。 房里没有点灯,一个男人已面对电脑萤幕好一阵子,非常专注地敲打着键盘。这名中年男子肥胖的肚皮紧紧贴在电脑桌边,额上的发线已微微向后退,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紧张,他只是拚命打着字。 男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名字叫做赫曼·艾尔利,曾在柏林的兰格·史托尔曼纪念医院从事心脏移植协调员。 「好,这样就可以了,最后再设个密码就大功告成。」 赫曼想了一下,马上动手输入密码。他输入了最适当的密码锁住文件,要看这篇文章的人必须先解读出这个密码。 「……奏……」 他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利用手边的原子笔写了几笔,把纸放入医院的信封里。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赫曼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愣愣地瞪着持续发出剌耳铃声的电话。 『艾尔利先生,我们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赫曼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是那个家伙,那个金发男子!他终于连我投宿在这家饭店的事都打听出来了。赫曼立刻摔掉电话听筒。这家伙好可怕……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他慌慌张张地关上笔记型电脑,把它塞进包包里,胡乱地收拾一下东西就急急忙忙冲出房间,朝正在走廊上搬运行李的服务生说道: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呢?拜托了。」 他把信和多给的小费一起塞到对方手里,匆忙跑向电梯。额头上汗水淋漓,一踏入从楼上降下来的电梯,赫曼就把背靠在电梯墙上,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想:那些家伙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卷入可怕的计谋中,这不再是单纯的患者个案问题,而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国际阴谋,世界上绝不容许这么恐怖的事情存在,档案里尽可能记载了或许会出面处理这个问题的机构线索。 这个事件一旦公诸于世,将不再是德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欧盟……不,问题影响的范围应该会更大。总之,这个「事实」必须在联邦议会被提出来,期待国际社会追查出真相。 「还有,希望有人出面保护奏的性命安危。」 电梯来到饭店的大厅楼层,赫曼正要往柜台走去,就发现身穿黑衣的数名男子。糟糕,是那些家伙,这下不能从正门出去了。赫曼赶忙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也被人监视了。行不通,只能从饭店员工专用的出入口出去了。赫曼出了饭店,拦了部计程车,就往夜色中的慕尼黑大街飞奔而去。 「麻、麻烦开到火车站,快点!」 他打算到那里搭前往柏林的火车,遗憾的是,火车站里也出现了打扮相同的黑衣男子,赫曼吓得脸色发白。这下连车站也去不得……不妙,站在柱子旁的男人看到自己了 「喂!你是怎么搞的啊……!」 赫曼来到火车站前,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是要上车还是刚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门上车,急急忙忙往前冲了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那帮人把守,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力量!?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一条落网的鱼一样,这么强大的势力,绝不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所能招架。 回柏林,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回柏林;不能搭火车就搭飞机,现在去机场的话,还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飞机,必须赶快去机场…… 气温开始下降了,在冰冻的路面上开车奔驰的恐怖程度,终究是不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 后照镜照到了好几部bmw。糟糕!对方已经紧跟在后了。 他一上高速公路就猛踩着油门,心想:对方到底打算跟到哪?打算怎么对付自己?想封口吗?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被那些家伙逮到,被逮到就没命了! 「……没关系,继续追。」 一个男人坐在停在莱茵河畔的汽车里,透过行动电话下达指令。这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有一对冷静无比的眼睛,眼神就像已经准备好要追捕猎物的野兽。 「知道他的去处了,要去机场,请二号车先到机场。」 轧——!紧追赫曼的车辆立刻变换了车道,超过赫曼的车。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我吗?不,不对劲……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吗?打算先到那里守株待兔?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赫曼更加用力地踩着油门,仪表上的指针一下子就摆向红色区域,车速窜升,视野变窄。那个男人……那个金发男子… 神啊……! 恶魔已经倾巢而出,来到人世间了。 「!」 斜前方的车辆突然往这边变换车道,风驰电掣地往前逼近,或许是没发现赫曼的车吧。为了避免撞车,赫曼赶忙打了方向盘。很遗憾,凭赫曼的驾驶技术,不足以在近两百公里的车速下紧急闪避其他车辆。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车辆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立体交叉的桥墩迫在眼前,遮挡住赫曼的整个视野。 恐惧就仅仅那么一瞬间。 赫曼的车子撞上桥墩后,立即爆炸窜出火苗。 高速公路一带窜出了阵阵浓烟,渐渐和低垂的乌云混合在一起,熊熊的烈火宛如要烧毁那片乌云似地。年轻的金发男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然后才慢慢地停车走下来。 「……搞定了。」 十万火急赶往现场的救护车鸣笛,为四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俯瞰高速公路的高台上,开始飘下霭霭白雪来,青年把行动电话贴在耳朵上。 「这边已经结束了,快去报告书记长。」 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眼底像远处那把篝火般,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见了,赫曼·艾尔利,把你所知道关于本党的秘密,一起带到地底下吧。」 让人联想到高级丝线的金发,随着寒风飘荡飞扬。年轻人在即将冻结的夜空下,微微牵动着隐藏在围巾底下的双唇,眯起蓝色眼眸。 「……没错,事实将被送入永恒的黑暗中埋葬。」 台版 转自 桜羽(blog.sina../makeinunovels)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萤幕照得通亮。 房里没有点灯,一个男人已面对电脑萤幕好一阵子,非常专注地敲打着键盘。这名中年男子肥胖的肚皮紧紧贴在电脑桌边,额上的发线已微微向后退,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紧张,他只是拚命打着字。 男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名字叫做赫曼·艾尔利,曾在柏林的兰格·史托尔曼纪念医院从事心脏移植协调员。 「好,这样就可以了,最后再设个密码就大功告成。」 赫曼想了一下,马上动手输入密码。他输入了最适当的密码锁住文件,要看这篇文章的人必须先解读出这个密码。 「……奏……」 他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利用手边的原子笔写了几笔,把纸放入医院的信封里。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赫曼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愣愣地瞪着持续发出剌耳铃声的电话。 『艾尔利先生,我们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赫曼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是那个家伙,那个金发男子!他终于连我投宿在这家饭店的事都打听出来了。赫曼立刻摔掉电话听筒。这家伙好可怕……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他慌慌张张地关上笔记型电脑,把它塞进包包里,胡乱地收拾一下东西就急急忙忙冲出房间,朝正在走廊上搬运行李的服务生说道: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呢?拜托了。」 他把信和多给的小费一起塞到对方手里,匆忙跑向电梯。额头上汗水淋漓,一踏入从楼上降下来的电梯,赫曼就把背靠在电梯墙上,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想:那些家伙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卷入可怕的计谋中,这不再是单纯的患者个案问题,而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国际阴谋,世界上绝不容许这么恐怖的事情存在,档案里尽可能记载了或许会出面处理这个问题的机构线索。 这个事件一旦公诸于世,将不再是德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欧盟……不,问题影响的范围应该会更大。总之,这个「事实」必须在联邦议会被提出来,期待国际社会追查出真相。 「还有,希望有人出面保护奏的性命安危。」 电梯来到饭店的大厅楼层,赫曼正要往柜台走去,就发现身穿黑衣的数名男子。糟糕,是那些家伙,这下不能从正门出去了。赫曼赶忙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也被人监视了。行不通,只能从饭店员工专用的出入口出去了。赫曼出了饭店,拦了部计程车,就往夜色中的慕尼黑大街飞奔而去。 「麻、麻烦开到火车站,快点!」 他打算到那里搭前往柏林的火车,遗憾的是,火车站里也出现了打扮相同的黑衣男子,赫曼吓得脸色发白。这下连车站也去不得……不妙,站在柱子旁的男人看到自己了 「喂!你是怎么搞的啊……!」 赫曼来到火车站前,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是要上车还是刚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门上车,急急忙忙往前冲了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那帮人把守,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力量!?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一条落网的鱼一样,这么强大的势力,绝不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所能招架。 回柏林,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回柏林;不能搭火车就搭飞机,现在去机场的话,还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飞机,必须赶快去机场…… 气温开始下降了,在冰冻的路面上开车奔驰的恐怖程度,终究是不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 后照镜照到了好几部bmw。糟糕!对方已经紧跟在后了。 他一上高速公路就猛踩着油门,心想:对方到底打算跟到哪?打算怎么对付自己?想封口吗?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被那些家伙逮到,被逮到就没命了! 「……没关系,继续追。」 一个男人坐在停在莱茵河畔的汽车里,透过行动电话下达指令。这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有一对冷静无比的眼睛,眼神就像已经准备好要追捕猎物的野兽。 「知道他的去处了,要去机场,请二号车先到机场。」 轧——!紧追赫曼的车辆立刻变换了车道,超过赫曼的车。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我吗?不,不对劲……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吗?打算先到那里守株待兔?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赫曼更加用力地踩着油门,仪表上的指针一下子就摆向红色区域,车速窜升,视野变窄。那个男人……那个金发男子… 神啊……! 恶魔已经倾巢而出,来到人世间了。 「!」 斜前方的车辆突然往这边变换车道,风驰电掣地往前逼近,或许是没发现赫曼的车吧。为了避免撞车,赫曼赶忙打了方向盘。很遗憾,凭赫曼的驾驶技术,不足以在近两百公里的车速下紧急闪避其他车辆。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车辆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立体交叉的桥墩迫在眼前,遮挡住赫曼的整个视野。 恐惧就仅仅那么一瞬间。 赫曼的车子撞上桥墩后,立即爆炸窜出火苗。 高速公路一带窜出了阵阵浓烟,渐渐和低垂的乌云混合在一起,熊熊的烈火宛如要烧毁那片乌云似地。年轻的金发男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然后才慢慢地停车走下来。 「……搞定了。」 十万火急赶往现场的救护车鸣笛,为四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俯瞰高速公路的高台上,开始飘下霭霭白雪来,青年把行动电话贴在耳朵上。 「这边已经结束了,快去报告书记长。」 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眼底像远处那把篝火般,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见了,赫曼·艾尔利,把你所知道关于本党的秘密,一起带到地底下吧。」 让人联想到高级丝线的金发,随着寒风飘荡飞扬。年轻人在即将冻结的夜空下,微微牵动着隐藏在围巾底下的双唇,眯起蓝色眼眸。 「……没错,事实将被送入永恒的黑暗中埋葬。」 台版 转自 桜羽(blog.sina../makeinunovels)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萤幕照得通亮。 房里没有点灯,一个男人已面对电脑萤幕好一阵子,非常专注地敲打着键盘。这名中年男子肥胖的肚皮紧紧贴在电脑桌边,额上的发线已微微向后退,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紧张,他只是拚命打着字。 男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名字叫做赫曼·艾尔利,曾在柏林的兰格·史托尔曼纪念医院从事心脏移植协调员。 「好,这样就可以了,最后再设个密码就大功告成。」 赫曼想了一下,马上动手输入密码。他输入了最适当的密码锁住文件,要看这篇文章的人必须先解读出这个密码。 「……奏……」 他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利用手边的原子笔写了几笔,把纸放入医院的信封里。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赫曼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愣愣地瞪着持续发出剌耳铃声的电话。 『艾尔利先生,我们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赫曼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是那个家伙,那个金发男子!他终于连我投宿在这家饭店的事都打听出来了。赫曼立刻摔掉电话听筒。这家伙好可怕……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他慌慌张张地关上笔记型电脑,把它塞进包包里,胡乱地收拾一下东西就急急忙忙冲出房间,朝正在走廊上搬运行李的服务生说道: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呢?拜托了。」 他把信和多给的小费一起塞到对方手里,匆忙跑向电梯。额头上汗水淋漓,一踏入从楼上降下来的电梯,赫曼就把背靠在电梯墙上,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想:那些家伙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卷入可怕的计谋中,这不再是单纯的患者个案问题,而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国际阴谋,世界上绝不容许这么恐怖的事情存在,档案里尽可能记载了或许会出面处理这个问题的机构线索。 这个事件一旦公诸于世,将不再是德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欧盟……不,问题影响的范围应该会更大。总之,这个「事实」必须在联邦议会被提出来,期待国际社会追查出真相。 「还有,希望有人出面保护奏的性命安危。」 电梯来到饭店的大厅楼层,赫曼正要往柜台走去,就发现身穿黑衣的数名男子。糟糕,是那些家伙,这下不能从正门出去了。赫曼赶忙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也被人监视了。行不通,只能从饭店员工专用的出入口出去了。赫曼出了饭店,拦了部计程车,就往夜色中的慕尼黑大街飞奔而去。 「麻、麻烦开到火车站,快点!」 他打算到那里搭前往柏林的火车,遗憾的是,火车站里也出现了打扮相同的黑衣男子,赫曼吓得脸色发白。这下连车站也去不得……不妙,站在柱子旁的男人看到自己了 「喂!你是怎么搞的啊……!」 赫曼来到火车站前,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是要上车还是刚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门上车,急急忙忙往前冲了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那帮人把守,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力量!?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一条落网的鱼一样,这么强大的势力,绝不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所能招架。 回柏林,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回柏林;不能搭火车就搭飞机,现在去机场的话,还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飞机,必须赶快去机场…… 气温开始下降了,在冰冻的路面上开车奔驰的恐怖程度,终究是不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 后照镜照到了好几部bmw。糟糕!对方已经紧跟在后了。 他一上高速公路就猛踩着油门,心想:对方到底打算跟到哪?打算怎么对付自己?想封口吗?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被那些家伙逮到,被逮到就没命了! 「……没关系,继续追。」 一个男人坐在停在莱茵河畔的汽车里,透过行动电话下达指令。这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有一对冷静无比的眼睛,眼神就像已经准备好要追捕猎物的野兽。 「知道他的去处了,要去机场,请二号车先到机场。」 轧——!紧追赫曼的车辆立刻变换了车道,超过赫曼的车。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我吗?不,不对劲……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吗?打算先到那里守株待兔?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赫曼更加用力地踩着油门,仪表上的指针一下子就摆向红色区域,车速窜升,视野变窄。那个男人……那个金发男子… 神啊……! 恶魔已经倾巢而出,来到人世间了。 「!」 斜前方的车辆突然往这边变换车道,风驰电掣地往前逼近,或许是没发现赫曼的车吧。为了避免撞车,赫曼赶忙打了方向盘。很遗憾,凭赫曼的驾驶技术,不足以在近两百公里的车速下紧急闪避其他车辆。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车辆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立体交叉的桥墩迫在眼前,遮挡住赫曼的整个视野。 恐惧就仅仅那么一瞬间。 赫曼的车子撞上桥墩后,立即爆炸窜出火苗。 高速公路一带窜出了阵阵浓烟,渐渐和低垂的乌云混合在一起,熊熊的烈火宛如要烧毁那片乌云似地。年轻的金发男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然后才慢慢地停车走下来。 「……搞定了。」 十万火急赶往现场的救护车鸣笛,为四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俯瞰高速公路的高台上,开始飘下霭霭白雪来,青年把行动电话贴在耳朵上。 「这边已经结束了,快去报告书记长。」 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眼底像远处那把篝火般,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见了,赫曼·艾尔利,把你所知道关于本党的秘密,一起带到地底下吧。」 让人联想到高级丝线的金发,随着寒风飘荡飞扬。年轻人在即将冻结的夜空下,微微牵动着隐藏在围巾底下的双唇,眯起蓝色眼眸。 「……没错,事实将被送入永恒的黑暗中埋葬。」 台版 转自 桜羽(blog.sina../makeinunovels)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萤幕照得通亮。 房里没有点灯,一个男人已面对电脑萤幕好一阵子,非常专注地敲打着键盘。这名中年男子肥胖的肚皮紧紧贴在电脑桌边,额上的发线已微微向后退,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紧张,他只是拚命打着字。 男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名字叫做赫曼·艾尔利,曾在柏林的兰格·史托尔曼纪念医院从事心脏移植协调员。 「好,这样就可以了,最后再设个密码就大功告成。」 赫曼想了一下,马上动手输入密码。他输入了最适当的密码锁住文件,要看这篇文章的人必须先解读出这个密码。 「……奏……」 他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利用手边的原子笔写了几笔,把纸放入医院的信封里。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赫曼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愣愣地瞪着持续发出剌耳铃声的电话。 『艾尔利先生,我们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赫曼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是那个家伙,那个金发男子!他终于连我投宿在这家饭店的事都打听出来了。赫曼立刻摔掉电话听筒。这家伙好可怕……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他慌慌张张地关上笔记型电脑,把它塞进包包里,胡乱地收拾一下东西就急急忙忙冲出房间,朝正在走廊上搬运行李的服务生说道: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呢?拜托了。」 他把信和多给的小费一起塞到对方手里,匆忙跑向电梯。额头上汗水淋漓,一踏入从楼上降下来的电梯,赫曼就把背靠在电梯墙上,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想:那些家伙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卷入可怕的计谋中,这不再是单纯的患者个案问题,而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国际阴谋,世界上绝不容许这么恐怖的事情存在,档案里尽可能记载了或许会出面处理这个问题的机构线索。 这个事件一旦公诸于世,将不再是德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欧盟……不,问题影响的范围应该会更大。总之,这个「事实」必须在联邦议会被提出来,期待国际社会追查出真相。 「还有,希望有人出面保护奏的性命安危。」 电梯来到饭店的大厅楼层,赫曼正要往柜台走去,就发现身穿黑衣的数名男子。糟糕,是那些家伙,这下不能从正门出去了。赫曼赶忙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也被人监视了。行不通,只能从饭店员工专用的出入口出去了。赫曼出了饭店,拦了部计程车,就往夜色中的慕尼黑大街飞奔而去。 「麻、麻烦开到火车站,快点!」 他打算到那里搭前往柏林的火车,遗憾的是,火车站里也出现了打扮相同的黑衣男子,赫曼吓得脸色发白。这下连车站也去不得……不妙,站在柱子旁的男人看到自己了 「喂!你是怎么搞的啊……!」 赫曼来到火车站前,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是要上车还是刚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门上车,急急忙忙往前冲了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那帮人把守,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力量!?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一条落网的鱼一样,这么强大的势力,绝不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所能招架。 回柏林,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回柏林;不能搭火车就搭飞机,现在去机场的话,还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飞机,必须赶快去机场…… 气温开始下降了,在冰冻的路面上开车奔驰的恐怖程度,终究是不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 后照镜照到了好几部bmw。糟糕!对方已经紧跟在后了。 他一上高速公路就猛踩着油门,心想:对方到底打算跟到哪?打算怎么对付自己?想封口吗?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被那些家伙逮到,被逮到就没命了! 「……没关系,继续追。」 一个男人坐在停在莱茵河畔的汽车里,透过行动电话下达指令。这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有一对冷静无比的眼睛,眼神就像已经准备好要追捕猎物的野兽。 「知道他的去处了,要去机场,请二号车先到机场。」 轧——!紧追赫曼的车辆立刻变换了车道,超过赫曼的车。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我吗?不,不对劲……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吗?打算先到那里守株待兔?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赫曼更加用力地踩着油门,仪表上的指针一下子就摆向红色区域,车速窜升,视野变窄。那个男人……那个金发男子… 神啊……! 恶魔已经倾巢而出,来到人世间了。 「!」 斜前方的车辆突然往这边变换车道,风驰电掣地往前逼近,或许是没发现赫曼的车吧。为了避免撞车,赫曼赶忙打了方向盘。很遗憾,凭赫曼的驾驶技术,不足以在近两百公里的车速下紧急闪避其他车辆。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车辆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立体交叉的桥墩迫在眼前,遮挡住赫曼的整个视野。 恐惧就仅仅那么一瞬间。 赫曼的车子撞上桥墩后,立即爆炸窜出火苗。 高速公路一带窜出了阵阵浓烟,渐渐和低垂的乌云混合在一起,熊熊的烈火宛如要烧毁那片乌云似地。年轻的金发男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然后才慢慢地停车走下来。 「……搞定了。」 十万火急赶往现场的救护车鸣笛,为四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俯瞰高速公路的高台上,开始飘下霭霭白雪来,青年把行动电话贴在耳朵上。 「这边已经结束了,快去报告书记长。」 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眼底像远处那把篝火般,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见了,赫曼·艾尔利,把你所知道关于本党的秘密,一起带到地底下吧。」 让人联想到高级丝线的金发,随着寒风飘荡飞扬。年轻人在即将冻结的夜空下,微微牵动着隐藏在围巾底下的双唇,眯起蓝色眼眸。 「……没错,事实将被送入永恒的黑暗中埋葬。」 台版 转自 桜羽(blog.sina../makeinunovels)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萤幕照得通亮。 房里没有点灯,一个男人已面对电脑萤幕好一阵子,非常专注地敲打着键盘。这名中年男子肥胖的肚皮紧紧贴在电脑桌边,额上的发线已微微向后退,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紧张,他只是拚命打着字。 男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名字叫做赫曼·艾尔利,曾在柏林的兰格·史托尔曼纪念医院从事心脏移植协调员。 「好,这样就可以了,最后再设个密码就大功告成。」 赫曼想了一下,马上动手输入密码。他输入了最适当的密码锁住文件,要看这篇文章的人必须先解读出这个密码。 「……奏……」 他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利用手边的原子笔写了几笔,把纸放入医院的信封里。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赫曼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愣愣地瞪着持续发出剌耳铃声的电话。 『艾尔利先生,我们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赫曼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是那个家伙,那个金发男子!他终于连我投宿在这家饭店的事都打听出来了。赫曼立刻摔掉电话听筒。这家伙好可怕……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他慌慌张张地关上笔记型电脑,把它塞进包包里,胡乱地收拾一下东西就急急忙忙冲出房间,朝正在走廊上搬运行李的服务生说道: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呢?拜托了。」 他把信和多给的小费一起塞到对方手里,匆忙跑向电梯。额头上汗水淋漓,一踏入从楼上降下来的电梯,赫曼就把背靠在电梯墙上,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想:那些家伙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卷入可怕的计谋中,这不再是单纯的患者个案问题,而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国际阴谋,世界上绝不容许这么恐怖的事情存在,档案里尽可能记载了或许会出面处理这个问题的机构线索。 这个事件一旦公诸于世,将不再是德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欧盟……不,问题影响的范围应该会更大。总之,这个「事实」必须在联邦议会被提出来,期待国际社会追查出真相。 「还有,希望有人出面保护奏的性命安危。」 电梯来到饭店的大厅楼层,赫曼正要往柜台走去,就发现身穿黑衣的数名男子。糟糕,是那些家伙,这下不能从正门出去了。赫曼赶忙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也被人监视了。行不通,只能从饭店员工专用的出入口出去了。赫曼出了饭店,拦了部计程车,就往夜色中的慕尼黑大街飞奔而去。 「麻、麻烦开到火车站,快点!」 他打算到那里搭前往柏林的火车,遗憾的是,火车站里也出现了打扮相同的黑衣男子,赫曼吓得脸色发白。这下连车站也去不得……不妙,站在柱子旁的男人看到自己了 「喂!你是怎么搞的啊……!」 赫曼来到火车站前,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是要上车还是刚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门上车,急急忙忙往前冲了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那帮人把守,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力量!?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一条落网的鱼一样,这么强大的势力,绝不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所能招架。 回柏林,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回柏林;不能搭火车就搭飞机,现在去机场的话,还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飞机,必须赶快去机场…… 气温开始下降了,在冰冻的路面上开车奔驰的恐怖程度,终究是不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 后照镜照到了好几部bmw。糟糕!对方已经紧跟在后了。 他一上高速公路就猛踩着油门,心想:对方到底打算跟到哪?打算怎么对付自己?想封口吗?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被那些家伙逮到,被逮到就没命了! 「……没关系,继续追。」 一个男人坐在停在莱茵河畔的汽车里,透过行动电话下达指令。这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有一对冷静无比的眼睛,眼神就像已经准备好要追捕猎物的野兽。 「知道他的去处了,要去机场,请二号车先到机场。」 轧——!紧追赫曼的车辆立刻变换了车道,超过赫曼的车。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我吗?不,不对劲……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吗?打算先到那里守株待兔?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赫曼更加用力地踩着油门,仪表上的指针一下子就摆向红色区域,车速窜升,视野变窄。那个男人……那个金发男子… 神啊……! 恶魔已经倾巢而出,来到人世间了。 「!」 斜前方的车辆突然往这边变换车道,风驰电掣地往前逼近,或许是没发现赫曼的车吧。为了避免撞车,赫曼赶忙打了方向盘。很遗憾,凭赫曼的驾驶技术,不足以在近两百公里的车速下紧急闪避其他车辆。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车辆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立体交叉的桥墩迫在眼前,遮挡住赫曼的整个视野。 恐惧就仅仅那么一瞬间。 赫曼的车子撞上桥墩后,立即爆炸窜出火苗。 高速公路一带窜出了阵阵浓烟,渐渐和低垂的乌云混合在一起,熊熊的烈火宛如要烧毁那片乌云似地。年轻的金发男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然后才慢慢地停车走下来。 「……搞定了。」 十万火急赶往现场的救护车鸣笛,为四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俯瞰高速公路的高台上,开始飘下霭霭白雪来,青年把行动电话贴在耳朵上。 「这边已经结束了,快去报告书记长。」 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眼底像远处那把篝火般,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见了,赫曼·艾尔利,把你所知道关于本党的秘密,一起带到地底下吧。」 让人联想到高级丝线的金发,随着寒风飘荡飞扬。年轻人在即将冻结的夜空下,微微牵动着隐藏在围巾底下的双唇,眯起蓝色眼眸。 「……没错,事实将被送入永恒的黑暗中埋葬。」 台版 转自 桜羽(blog.sina../makeinunovels)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萤幕照得通亮。 房里没有点灯,一个男人已面对电脑萤幕好一阵子,非常专注地敲打着键盘。这名中年男子肥胖的肚皮紧紧贴在电脑桌边,额上的发线已微微向后退,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紧张,他只是拚命打着字。 男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名字叫做赫曼·艾尔利,曾在柏林的兰格·史托尔曼纪念医院从事心脏移植协调员。 「好,这样就可以了,最后再设个密码就大功告成。」 赫曼想了一下,马上动手输入密码。他输入了最适当的密码锁住文件,要看这篇文章的人必须先解读出这个密码。 「……奏……」 他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利用手边的原子笔写了几笔,把纸放入医院的信封里。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赫曼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愣愣地瞪着持续发出剌耳铃声的电话。 『艾尔利先生,我们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赫曼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是那个家伙,那个金发男子!他终于连我投宿在这家饭店的事都打听出来了。赫曼立刻摔掉电话听筒。这家伙好可怕……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他慌慌张张地关上笔记型电脑,把它塞进包包里,胡乱地收拾一下东西就急急忙忙冲出房间,朝正在走廊上搬运行李的服务生说道: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呢?拜托了。」 他把信和多给的小费一起塞到对方手里,匆忙跑向电梯。额头上汗水淋漓,一踏入从楼上降下来的电梯,赫曼就把背靠在电梯墙上,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想:那些家伙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卷入可怕的计谋中,这不再是单纯的患者个案问题,而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国际阴谋,世界上绝不容许这么恐怖的事情存在,档案里尽可能记载了或许会出面处理这个问题的机构线索。 这个事件一旦公诸于世,将不再是德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欧盟……不,问题影响的范围应该会更大。总之,这个「事实」必须在联邦议会被提出来,期待国际社会追查出真相。 「还有,希望有人出面保护奏的性命安危。」 电梯来到饭店的大厅楼层,赫曼正要往柜台走去,就发现身穿黑衣的数名男子。糟糕,是那些家伙,这下不能从正门出去了。赫曼赶忙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也被人监视了。行不通,只能从饭店员工专用的出入口出去了。赫曼出了饭店,拦了部计程车,就往夜色中的慕尼黑大街飞奔而去。 「麻、麻烦开到火车站,快点!」 他打算到那里搭前往柏林的火车,遗憾的是,火车站里也出现了打扮相同的黑衣男子,赫曼吓得脸色发白。这下连车站也去不得……不妙,站在柱子旁的男人看到自己了 「喂!你是怎么搞的啊……!」 赫曼来到火车站前,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是要上车还是刚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门上车,急急忙忙往前冲了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那帮人把守,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力量!?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一条落网的鱼一样,这么强大的势力,绝不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所能招架。 回柏林,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回柏林;不能搭火车就搭飞机,现在去机场的话,还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飞机,必须赶快去机场…… 气温开始下降了,在冰冻的路面上开车奔驰的恐怖程度,终究是不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 后照镜照到了好几部bmw。糟糕!对方已经紧跟在后了。 他一上高速公路就猛踩着油门,心想:对方到底打算跟到哪?打算怎么对付自己?想封口吗?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被那些家伙逮到,被逮到就没命了! 「……没关系,继续追。」 一个男人坐在停在莱茵河畔的汽车里,透过行动电话下达指令。这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有一对冷静无比的眼睛,眼神就像已经准备好要追捕猎物的野兽。 「知道他的去处了,要去机场,请二号车先到机场。」 轧——!紧追赫曼的车辆立刻变换了车道,超过赫曼的车。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我吗?不,不对劲……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吗?打算先到那里守株待兔?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赫曼更加用力地踩着油门,仪表上的指针一下子就摆向红色区域,车速窜升,视野变窄。那个男人……那个金发男子… 神啊……! 恶魔已经倾巢而出,来到人世间了。 「!」 斜前方的车辆突然往这边变换车道,风驰电掣地往前逼近,或许是没发现赫曼的车吧。为了避免撞车,赫曼赶忙打了方向盘。很遗憾,凭赫曼的驾驶技术,不足以在近两百公里的车速下紧急闪避其他车辆。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车辆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立体交叉的桥墩迫在眼前,遮挡住赫曼的整个视野。 恐惧就仅仅那么一瞬间。 赫曼的车子撞上桥墩后,立即爆炸窜出火苗。 高速公路一带窜出了阵阵浓烟,渐渐和低垂的乌云混合在一起,熊熊的烈火宛如要烧毁那片乌云似地。年轻的金发男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然后才慢慢地停车走下来。 「……搞定了。」 十万火急赶往现场的救护车鸣笛,为四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俯瞰高速公路的高台上,开始飘下霭霭白雪来,青年把行动电话贴在耳朵上。 「这边已经结束了,快去报告书记长。」 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眼底像远处那把篝火般,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见了,赫曼·艾尔利,把你所知道关于本党的秘密,一起带到地底下吧。」 让人联想到高级丝线的金发,随着寒风飘荡飞扬。年轻人在即将冻结的夜空下,微微牵动着隐藏在围巾底下的双唇,眯起蓝色眼眸。 「……没错,事实将被送入永恒的黑暗中埋葬。」 台版 转自 桜羽(blog.sina../makeinunovels)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萤幕照得通亮。 房里没有点灯,一个男人已面对电脑萤幕好一阵子,非常专注地敲打着键盘。这名中年男子肥胖的肚皮紧紧贴在电脑桌边,额上的发线已微微向后退,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紧张,他只是拚命打着字。 男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名字叫做赫曼·艾尔利,曾在柏林的兰格·史托尔曼纪念医院从事心脏移植协调员。 「好,这样就可以了,最后再设个密码就大功告成。」 赫曼想了一下,马上动手输入密码。他输入了最适当的密码锁住文件,要看这篇文章的人必须先解读出这个密码。 「……奏……」 他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利用手边的原子笔写了几笔,把纸放入医院的信封里。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赫曼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愣愣地瞪着持续发出剌耳铃声的电话。 『艾尔利先生,我们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赫曼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是那个家伙,那个金发男子!他终于连我投宿在这家饭店的事都打听出来了。赫曼立刻摔掉电话听筒。这家伙好可怕……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他慌慌张张地关上笔记型电脑,把它塞进包包里,胡乱地收拾一下东西就急急忙忙冲出房间,朝正在走廊上搬运行李的服务生说道: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呢?拜托了。」 他把信和多给的小费一起塞到对方手里,匆忙跑向电梯。额头上汗水淋漓,一踏入从楼上降下来的电梯,赫曼就把背靠在电梯墙上,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想:那些家伙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卷入可怕的计谋中,这不再是单纯的患者个案问题,而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国际阴谋,世界上绝不容许这么恐怖的事情存在,档案里尽可能记载了或许会出面处理这个问题的机构线索。 这个事件一旦公诸于世,将不再是德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欧盟……不,问题影响的范围应该会更大。总之,这个「事实」必须在联邦议会被提出来,期待国际社会追查出真相。 「还有,希望有人出面保护奏的性命安危。」 电梯来到饭店的大厅楼层,赫曼正要往柜台走去,就发现身穿黑衣的数名男子。糟糕,是那些家伙,这下不能从正门出去了。赫曼赶忙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也被人监视了。行不通,只能从饭店员工专用的出入口出去了。赫曼出了饭店,拦了部计程车,就往夜色中的慕尼黑大街飞奔而去。 「麻、麻烦开到火车站,快点!」 他打算到那里搭前往柏林的火车,遗憾的是,火车站里也出现了打扮相同的黑衣男子,赫曼吓得脸色发白。这下连车站也去不得……不妙,站在柱子旁的男人看到自己了 「喂!你是怎么搞的啊……!」 赫曼来到火车站前,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是要上车还是刚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门上车,急急忙忙往前冲了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那帮人把守,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力量!?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一条落网的鱼一样,这么强大的势力,绝不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所能招架。 回柏林,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回柏林;不能搭火车就搭飞机,现在去机场的话,还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飞机,必须赶快去机场…… 气温开始下降了,在冰冻的路面上开车奔驰的恐怖程度,终究是不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 后照镜照到了好几部bmw。糟糕!对方已经紧跟在后了。 他一上高速公路就猛踩着油门,心想:对方到底打算跟到哪?打算怎么对付自己?想封口吗?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被那些家伙逮到,被逮到就没命了! 「……没关系,继续追。」 一个男人坐在停在莱茵河畔的汽车里,透过行动电话下达指令。这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有一对冷静无比的眼睛,眼神就像已经准备好要追捕猎物的野兽。 「知道他的去处了,要去机场,请二号车先到机场。」 轧——!紧追赫曼的车辆立刻变换了车道,超过赫曼的车。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我吗?不,不对劲……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吗?打算先到那里守株待兔?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赫曼更加用力地踩着油门,仪表上的指针一下子就摆向红色区域,车速窜升,视野变窄。那个男人……那个金发男子… 神啊……! 恶魔已经倾巢而出,来到人世间了。 「!」 斜前方的车辆突然往这边变换车道,风驰电掣地往前逼近,或许是没发现赫曼的车吧。为了避免撞车,赫曼赶忙打了方向盘。很遗憾,凭赫曼的驾驶技术,不足以在近两百公里的车速下紧急闪避其他车辆。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车辆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立体交叉的桥墩迫在眼前,遮挡住赫曼的整个视野。 恐惧就仅仅那么一瞬间。 赫曼的车子撞上桥墩后,立即爆炸窜出火苗。 高速公路一带窜出了阵阵浓烟,渐渐和低垂的乌云混合在一起,熊熊的烈火宛如要烧毁那片乌云似地。年轻的金发男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然后才慢慢地停车走下来。 「……搞定了。」 十万火急赶往现场的救护车鸣笛,为四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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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件一旦公诸于世,将不再是德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欧盟……不,问题影响的范围应该会更大。总之,这个「事实」必须在联邦议会被提出来,期待国际社会追查出真相。 「还有,希望有人出面保护奏的性命安危。」 电梯来到饭店的大厅楼层,赫曼正要往柜台走去,就发现身穿黑衣的数名男子。糟糕,是那些家伙,这下不能从正门出去了。赫曼赶忙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也被人监视了。行不通,只能从饭店员工专用的出入口出去了。赫曼出了饭店,拦了部计程车,就往夜色中的慕尼黑大街飞奔而去。 「麻、麻烦开到火车站,快点!」 他打算到那里搭前往柏林的火车,遗憾的是,火车站里也出现了打扮相同的黑衣男子,赫曼吓得脸色发白。这下连车站也去不得……不妙,站在柱子旁的男人看到自己了 「喂!你是怎么搞的啊……!」 赫曼来到火车站前,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是要上车还是刚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门上车,急急忙忙往前冲了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那帮人把守,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力量!?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一条落网的鱼一样,这么强大的势力,绝不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所能招架。 回柏林,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回柏林;不能搭火车就搭飞机,现在去机场的话,还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飞机,必须赶快去机场…… 气温开始下降了,在冰冻的路面上开车奔驰的恐怖程度,终究是不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 后照镜照到了好几部bmw。糟糕!对方已经紧跟在后了。 他一上高速公路就猛踩着油门,心想:对方到底打算跟到哪?打算怎么对付自己?想封口吗?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被那些家伙逮到,被逮到就没命了! 「……没关系,继续追。」 一个男人坐在停在莱茵河畔的汽车里,透过行动电话下达指令。这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有一对冷静无比的眼睛,眼神就像已经准备好要追捕猎物的野兽。 「知道他的去处了,要去机场,请二号车先到机场。」 轧——!紧追赫曼的车辆立刻变换了车道,超过赫曼的车。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我吗?不,不对劲……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吗?打算先到那里守株待兔?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赫曼更加用力地踩着油门,仪表上的指针一下子就摆向红色区域,车速窜升,视野变窄。那个男人……那个金发男子… 神啊……! 恶魔已经倾巢而出,来到人世间了。 「!」 斜前方的车辆突然往这边变换车道,风驰电掣地往前逼近,或许是没发现赫曼的车吧。为了避免撞车,赫曼赶忙打了方向盘。很遗憾,凭赫曼的驾驶技术,不足以在近两百公里的车速下紧急闪避其他车辆。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车辆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立体交叉的桥墩迫在眼前,遮挡住赫曼的整个视野。 恐惧就仅仅那么一瞬间。 赫曼的车子撞上桥墩后,立即爆炸窜出火苗。 高速公路一带窜出了阵阵浓烟,渐渐和低垂的乌云混合在一起,熊熊的烈火宛如要烧毁那片乌云似地。年轻的金发男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然后才慢慢地停车走下来。 「……搞定了。」 十万火急赶往现场的救护车鸣笛,为四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俯瞰高速公路的高台上,开始飘下霭霭白雪来,青年把行动电话贴在耳朵上。 「这边已经结束了,快去报告书记长。」 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眼底像远处那把篝火般,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见了,赫曼·艾尔利,把你所知道关于本党的秘密,一起带到地底下吧。」 让人联想到高级丝线的金发,随着寒风飘荡飞扬。年轻人在即将冻结的夜空下,微微牵动着隐藏在围巾底下的双唇,眯起蓝色眼眸。 「……没错,事实将被送入永恒的黑暗中埋葬。」 台版 转自 桜羽(blog.sina../makeinunovels)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萤幕照得通亮。 房里没有点灯,一个男人已面对电脑萤幕好一阵子,非常专注地敲打着键盘。这名中年男子肥胖的肚皮紧紧贴在电脑桌边,额上的发线已微微向后退,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紧张,他只是拚命打着字。 男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名字叫做赫曼·艾尔利,曾在柏林的兰格·史托尔曼纪念医院从事心脏移植协调员。 「好,这样就可以了,最后再设个密码就大功告成。」 赫曼想了一下,马上动手输入密码。他输入了最适当的密码锁住文件,要看这篇文章的人必须先解读出这个密码。 「……奏……」 他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利用手边的原子笔写了几笔,把纸放入医院的信封里。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赫曼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愣愣地瞪着持续发出剌耳铃声的电话。 『艾尔利先生,我们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赫曼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是那个家伙,那个金发男子!他终于连我投宿在这家饭店的事都打听出来了。赫曼立刻摔掉电话听筒。这家伙好可怕……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他慌慌张张地关上笔记型电脑,把它塞进包包里,胡乱地收拾一下东西就急急忙忙冲出房间,朝正在走廊上搬运行李的服务生说道: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呢?拜托了。」 他把信和多给的小费一起塞到对方手里,匆忙跑向电梯。额头上汗水淋漓,一踏入从楼上降下来的电梯,赫曼就把背靠在电梯墙上,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想:那些家伙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卷入可怕的计谋中,这不再是单纯的患者个案问题,而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国际阴谋,世界上绝不容许这么恐怖的事情存在,档案里尽可能记载了或许会出面处理这个问题的机构线索。 这个事件一旦公诸于世,将不再是德国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欧盟……不,问题影响的范围应该会更大。总之,这个「事实」必须在联邦议会被提出来,期待国际社会追查出真相。 「还有,希望有人出面保护奏的性命安危。」 电梯来到饭店的大厅楼层,赫曼正要往柜台走去,就发现身穿黑衣的数名男子。糟糕,是那些家伙,这下不能从正门出去了。赫曼赶忙转身跑向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也被人监视了。行不通,只能从饭店员工专用的出入口出去了。赫曼出了饭店,拦了部计程车,就往夜色中的慕尼黑大街飞奔而去。 「麻、麻烦开到火车站,快点!」 他打算到那里搭前往柏林的火车,遗憾的是,火车站里也出现了打扮相同的黑衣男子,赫曼吓得脸色发白。这下连车站也去不得……不妙,站在柱子旁的男人看到自己了 「喂!你是怎么搞的啊……!」 赫曼来到火车站前,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是要上车还是刚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门上车,急急忙忙往前冲了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有那帮人把守,这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力量!?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一条落网的鱼一样,这么强大的势力,绝不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所能招架。 回柏林,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回柏林;不能搭火车就搭飞机,现在去机场的话,还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飞机,必须赶快去机场…… 气温开始下降了,在冰冻的路面上开车奔驰的恐怖程度,终究是不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 后照镜照到了好几部bmw。糟糕!对方已经紧跟在后了。 他一上高速公路就猛踩着油门,心想:对方到底打算跟到哪?打算怎么对付自己?想封口吗?别开玩笑了…… 我绝不能被那些家伙逮到,被逮到就没命了! 「……没关系,继续追。」 一个男人坐在停在莱茵河畔的汽车里,透过行动电话下达指令。这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有一对冷静无比的眼睛,眼神就像已经准备好要追捕猎物的野兽。 「知道他的去处了,要去机场,请二号车先到机场。」 轧——!紧追赫曼的车辆立刻变换了车道,超过赫曼的车。怎么回事?不是在跟踪我吗?不,不对劲……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吗?打算先到那里守株待兔?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赫曼更加用力地踩着油门,仪表上的指针一下子就摆向红色区域,车速窜升,视野变窄。那个男人……那个金发男子… 神啊……! 恶魔已经倾巢而出,来到人世间了。 「!」 斜前方的车辆突然往这边变换车道,风驰电掣地往前逼近,或许是没发现赫曼的车吧。为了避免撞车,赫曼赶忙打了方向盘。很遗憾,凭赫曼的驾驶技术,不足以在近两百公里的车速下紧急闪避其他车辆。在已经冰冻的路面上,车辆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立体交叉的桥墩迫在眼前,遮挡住赫曼的整个视野。 恐惧就仅仅那么一瞬间。 赫曼的车子撞上桥墩后,立即爆炸窜出火苗。 高速公路一带窜出了阵阵浓烟,渐渐和低垂的乌云混合在一起,熊熊的烈火宛如要烧毁那片乌云似地。年轻的金发男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然后才慢慢地停车走下来。 「……搞定了。」 十万火急赶往现场的救护车鸣笛,为四周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俯瞰高速公路的高台上,开始飘下霭霭白雪来,青年把行动电话贴在耳朵上。 「这边已经结束了,快去报告书记长。」 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眼底像远处那把篝火般,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见了,赫曼·艾尔利,把你所知道关于本党的秘密,一起带到地底下吧。」 让人联想到高级丝线的金发,随着寒风飘荡飞扬。年轻人在即将冻结的夜空下,微微牵动着隐藏在围巾底下的双唇,眯起蓝色眼眸。 「……没错,事实将被送入永恒的黑暗中埋葬。」 第一章 乌加特之眼的少女 『敬启大伯母 发生悲伤的事了。 我很想把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您,无奈心头却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 体育馆里正在举行这个学期的结业式。 「国二」生涯已在今天画下句点,明天就要开始放春假了。姓名栏上写着「嘉手纳奏」的成绩单上,填写的出席日数虽还不及一般学生的三分之一,不过若加上去年的出席日数,学校应该会让他升上三年级,然而,奏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高兴的迹象。身上穿的学生制服只有上衣是借来的,那是神乐崎卓……也就是凯文的制服,奏的学生制服已经在毕业典礼那天的迷宫事件中被精灵兽撕裂背部,再也不能穿了。对奏来说,这是一件衣身稍嫌太长的立领校服,不过,他心想只是今天穿一下下而已,所以就借来一用了。 从御岳回家以来,奏的眼神就一直显得空洞呆滞。 把伤痛深深埋藏在心中,就宛如将身子沉到冰冷的水底。 ——奏,我真的曾经喜欢过你。 他竟然被自己最最信赖的人, 以这种方式背叛了…… 艾札克抛入奏心中的那块石头,已经把他迈向世界的那扇「信赖」之窗敲得粉碎。那些玻璃碎片,正好不偏不倚地刺中彷佛躲在最里面的房内打盹,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奏身上;宛如刺在健壮的胸腔保护下的「心脏」一样。 玻璃碎片扎得太深,根本无法轻易拔出;若勉强拔出来,很可能因大量出血致使整颗心脏坏死。 凯文一直待在体育馆的后门,守护着濒临这种险境的奏。 (嘉手纳……) 艾札克走了,他并未成功从奏身上夺走心脏,只留下了残酷的事实真相。 从此,奏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染上了自己和艾札克的记忆,表面上还不断地加写着悲伤。奏的眼皮因反覆哭泣而红肿,这三个月,是他最永生难忘的三个月……他最最信赖,甚至想把性命托付在对方身上的「艾札克」,竟然是一个为了从自己身上夺走心脏而虚构出来的人物,虚构的经历,以及为了骗取信赖的笑容…… (艾札克,你的罪孽太深重了。) 校长的长篇大论听在凯文耳里,就像在念不知为何意的经文。他身上穿着便服,坐在走廊的栏杆上,膝盖上摆着笔记型电脑,眼睛却没有看着电脑画面,只是一直注视着孤零零地站在西式校服队伍中的奏。 (你或许想过,要在不伤他心的情况下夺走心脏,可是……你看,你彻底失败了,你没有成功完成任何一件事。) 凯文垂下眼皮,看着握在掌心的那颗黄色卢恩符文宝石。 (札克,你真傻……) 帮我丢掉它。奏拜托凯文丢掉的宝石,是艾札克帮他挑选的葡萄石守护石,这枚阿尔吉斯的卢恩符文把两个人连结在一起。略带烟薰的淡淡柠檬色泽,在不知不觉中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目前折磨着奏的双重失落感,自己应该最明白才对。 看吧,艾札克,看看他的样子。「完美的」骗过一个人,本来就不是你做得来的事,你甚至对一个原本不应该敞开胸怀的对象付出了真实的感情,你那颗温柔的心,从他为谁而叹息就可以清楚看到。傻札克,你竟然让他那么信赖自己……既然想把对方的伤害降到最低限度,你就必须彻彻底底当个局外人,就像油绝对不会融于水一样。 你留给嘉手纳奏的,只有背叛和失落,你从他的眼前夺走了名叫「你」的人。双重打击对嘉手纳来说实在太沉重了,他甚至因此痛苦到无法把伤害转移到愤怒上。证据就是,尽管他嘴里说「帮我丢了这块石头」,但直到现在,他还迟迟不肯走出你曾经住过的房间。 (早上一觉醒来,就尝到恶梦无法成为「梦」的悲哀。你带给他的这些感受,应该都是你亲身经历过的。) ——为什么要杀死我哥,凯文!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凯文为了逃避内心的伤痛,把头靠在柱子上,抬头望着校舍屋顶。一想到艾札克,他就难过得无法言语。 他是自己非常特别的晚辈,凯文本来打算直到他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超骑士为止,都要一直照顾他的。然而暗杀亚道夫,就意味着自己和艾札克的关系将一刀两断,这他早就心里有数了。我们之间的情谊,将永远都修复不了吧——一想到这里,凯文曾经深深地后悔过。 (伤害到你并不是我的本意。)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没有办法让艾札克知道。 曾在感情上遭背叛的人,现在竟反过来背叛别人,多么讽刺的因果关系啊。 还有,现在奏会受尽折磨的主要原因,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嘉手纳,我却连为你疗伤止痛都做不到……) 「喂!那边那个同学;你待在那里做什么啊?」 一位老师突然发现这个身穿便服、举止怪异的学生。仔细一看,那不是过去的班导——猪熊老师吗!? 「嗯?你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凯文不慌不忙地拿起垂挂在胸前的卢恩符文宝石,咏唱了「哈格拉滋」,在指尖点燃『神骸』之火,低声念着「消失」,手指像雨刷般左右摆动,凯文的身影就眼睁睁地从猪熊老师的视野中消失了。照理说,凯文假借「神乐崎卓」的姿态潜入校园时的事,应该经由精灵术消除关系人的记忆了才对,虽然罕见,不过还是可能出现无法完全消除的情形。 凯文避开众人的目光,移动到体育馆内。 比起这件小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自己背叛了组织与奏为友的事,就由吉多去告诉大家吧,他必须在其他人发觉之前赶紧做些准备。从那时候开始,凯文就一直面对电脑,和用专用的伺服器,将从事超骑士期间所累积的情报汇整成资料,希望在事情被拆穿、无法继续存取资料之前,尽可能地将必要的资料都存放到自己的电脑中。今天早上已经无法存取资料了,可见至少管理人——赫尔穆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们不会轻易原谅一个「背叛者」的。 (对不起,亚蓝……) ——你想帮助恶魔吗!? 亚蓝的怒火化为内心的声音不断谴责着凯文。你不惜与我们为敌,也要帮助亚道夫的心脏吗!?我真不敢相信,你难道忘了那家伙曾经对你……对大家做了什么事吗?让心脏继续跳动,就等于让那家伙继续活下去啊! (我知道,但若在这个节骨眼不管这个家伙的死活,我们不就变得和亚道夫一样了吗?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不相干的人继续被卷入事件中丧命。) 企图夺回心脏的阿斯派爪牙——朱德等人,过不了几天就会再次出动,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从「黑色心脏」上得到的教训实在太惨重了,一定会在精心研拟心脏脉动波防范对策后卷土重来,自己受伤后御岳山发生了什么事,巴拉姆都已经告诉他了。 (既然决定要与所有的超骑士为敌,就必须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准备。) 奏已经受到伤害,凯文想要悄悄为他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可是……他现在连安慰他都做不到。 还有…… (当时出现的男人……) 凯文亲手杀死的男人,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看到了亚道夫。 伫立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注视着自己的金发男子——看起来的确很像亚道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究竟是——) 只是想起这件事,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难道看到幻影了吗?但凯文 不这么认为,因为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可是亚道夫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因为他根本离不开阿斯嘉特,一个没有心脏的人不可能活着四处走动。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体育馆传来校歌的钢琴伴奏,就在学生开始唱校歌的同时,凯文的电脑发出了收到电子邮件的讯息,发送邮件的是从昨天起一直和凯文保持联络的某人。 凯文迅速浏览过画面后,不由自主地把身子靠了过去。 「这是……」 * 完成本学年最后一个例行仪式后,学生们都兴高采烈地鱼贯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奏几乎淹没在人群中。从楼梯上走下来时,他发现了倚靠在鞋柜旁、身上穿着便服的少年。 「凯文!」 凯文的眼神如大人般犀利,加上浅黑色的肌肤与身上穿的便服,使学生们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瞧。凯文一点也不在乎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问了声「结束了吗?」,便和奏两人并肩走出校门。 「……哈哈,你很担心我对吧?我已经没事了啦,别小看我喔,我的恢复力不是普通的快。」 奏甩着长长的袖子,异常开心地笑着说道。 「哈哈哈,已经没事了,我根本不会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不说这个了,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内海家玩吧,还可以一起吃个中餐什么的,我已经饿扁了。」 让凯文最意外的就是奏的举动,他脸上的笑容还有点僵。奏的情绪应该低落得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才对,为什么会这样?是很在乎别人看法的日本人特质?还是小时候体弱多病养成的习性呢? (看起来又不像是那样。) 凯文还以为他是一个更孩子气的少年,以为他会眼泪汪汪地啜泣不止,自怨自艾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 「……你别勉强自己了,不需要强颜欢笑。」 听凯文这么一说,奏马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才不要呢,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沮丧的模样。」 「不想让我看到?」 「……因为你很坚强。」 奏紧咬牙关,他不喜欢被别人耻笑「你看,弱点都暴露出来了」。回想起过去说的话,凯文发现自己确实太尖酸刻薄了,他非常了解奏硬撑的理由,不过一想到别人这么认定自己,他又感到相当矛盾,于是默默地垂下眼皮。 「……我一点也不坚强。」 「咦……?」奏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如果我够坚强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让奏感到相当意外。 「凯文……」 * 「喔~~你来啦!嘉手纳,第三学期终于结束了,辛苦罗!快进来吧。」 内海淳也站在玄关迎接奏和凯文,或许是直到刚才都还在忙着做模型,他的身上穿着围裙,手上沾满了白色的补土粉。事实上,是内海主动开口邀他们来的。奏被带到一间随时都摆满美少女模型的房间,房里已经准备好外送的披萨、可乐、薯条和一大堆点心…… 「哇塞,简直像要开同乐会!」 「你们还没吃中饭吧?我叫了披萨,我请客。披萨上的馅料是内海家的特调配方!」 填饱肚子最重要,于是三人就这么围着披萨,坐在地板上吃起来了。没有胃口的奏勉勉强强吃了一片,内海一直观察着奏的一举一动,果然和自己担心的一样,他的情绪不仅没有平复下来,看起来反而越来越沉重。 「……哦,对啦!我已经开始做小栗子的瀑布之行版本了喔,这次的重点是衣服打湿后的皱折,比想像中还困难,透明的色调难度超高。完成后我会先拿给你瞧瞧的,嘉手纳!」 奏也知道对方担心着自己,因此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真的吗?是小栗子的瀑布之行!超萌的啦!透亮的肌肤……我真的……真的……超级期待的——……」 没想到越是强颜欢笑情况越糟,奏想打起精神好好地玩个痛快,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害你担心了,对不起,内海。」 「啥?我干嘛为你操心啦~~作战会议比较要紧!我们总该谈谈之后要怎么做吧!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神乐崎,有什么对策吗?」 原来内海什么都知道。奏因为艾札克的事闷闷不乐,哪有时间去想以后的事情,所以内海决定自告奋勇帮他出主意击退敌人。然而被点名的凯文本人,却手上拿着披萨,好奇地瞪着眼前那一大群模型。 「啊……对喔,他听不懂日语,嗯……真是不方便耶……」 内海赶忙握着凯文的手臂说话,凯文才终于听懂了内海的话。 「……没有作战策略。」 「什么?竟然没有?太不负责了吧!」 「虽然没有作战策略,不过该做的事已经很明确了。一共有两件……你必须仔细听好了,嘉手纳。」 听到对方叫到自己,奏赶忙挺直背脊。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邬尔蒂雅施展在你身上,直至目前为止一直保护着你的(太阳神护身术)已经失效了,因此现在要伤害你的心脏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当然也包括防范狙击的因应对策。」 「狙击?这里是日本耶!」 「对我们这些超骑士而言,国家的限制根本就不足以构成问题,不论是小型自动枪,或是大型追击炮,我们皆不需要经过海关就可以带进日本。超骑士可以驾驶战车飞越国界,法律哪约束得了他们。那件制服是昨天晚上赶工缝制的,里层已经黏上和简易铠甲相同素材的板子了。」 「咦!这件制服上?」 奏竟然都没发现。『简易镗甲』是指从腰带上冒出来的那种物体,凯文似乎是熬夜为自己缝制的。 「难怪我总觉得穿起来硬梆梆,有些怪怪的……」 「这可以用来取代防弹背心,所以外出时可别脱掉。还有,这件外套的威力虽然不像(太阳神护身术)那么强大,不过我也缝上玛雅流的避邪护符了,希望你能把这件外套当作自己的防护衣,随时穿在身上。」 「随时穿在身上……意思是连休息时也不能脱掉吗?我还要穿制服耶,这样一来会变得很紧——」 既然要人家随时穿在身上,为什么不弄在便服的外套上呢?奏嘀咕着。那是因为学生制服为直筒状,可以覆盖住整个胸部,最适合安装各式各样的机关。 「对企图夺回心脏的家伙也必须提高警觉。」 「那个家伙……你是指艾札克吗?」 内海反问时瞄了一眼表情僵硬的奏,凯文微微点了点头。 「那些家伙现在变得比较容易下手,不过也产生了新的问题,你心脏的力量恐怕会成为最大的障碍。」 凯文是指在御岳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黑色心脏」的心脏脉动波赶跑了超骑士。奏寸步不离带在身上的(槲寄生的尖枝),可以促使「黑色心脏」的脉动波增强。 「对方恐怕连心脏脉动波的因应对策都仔细推敲过了。总之,留在这里就像是在叫敌人快来攻击我,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踪。」 「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踪,你是说连夜逃跑吗?」 「嗯,没错,就是连夜逃跑。」 「离家出走的话,仁美阿姨他们会担心的。」 「怕她们担心的话,不如先编个理由,说你要去旅行什么的。反正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也会硬拖着你离开这里。」 没想到凯文竟然这么强硬,根本是蛮不讲理,他似乎打算用绑的也要带奏离开。奏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嘴里不停嚷 着「你这样太不讲理了啦」。 「那学校该怎么办?日本的春假只有两个礼拜唷。」 「请假啊。」 「请假?明年我就要考高中了耶!?再请假的话,本来就不太够的出席率怎么办?」 「命都快没有了还管什么考试、出席率的。你真沉得住气,现在应该以逃离刺客为优先,至少必须逃到仰赖人工心脏维持生命的心脏主人死去为止。」 (亚道夫……) 眼见奏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内海严厉地瞪着凯文问道: 「你说逃跑,到底是要逃到什么时候?」 「内海……!」 「靠我国的人工心脏维系生命,大概可以维持个百余天左右,但实际情况可能因人而异。」 「记得嘉手纳的移植手术是在去年的圣诞夜做的,所以是……」 「别再说了,内海!」 为了自己活命而杀死心脏捐赠者亚道夫——奏还没办法承受这么沉重的负担,内海绷着一张脸注视着奏,但凯文却非常冷静。 「……即使顺利突破了夺回心脏这一道关卡,还必须设法避免人格着床的问题发生。你的人格特质假使染上心脏原主人的恶习就糟了,因为对我来说,那种情形就和那家伙苏醒过来的意思是一样的。这是第二道待解的课题,我们必须想办法封住已经深入心脏的人格与记忆,方法我现在正在找。」 「你一直说要逃离敌人,但钱从哪里来?没有钱是万万行不通的。先声明喔,我们只是国中生,顶多只有一点零用钱,你不会叫他露宿街头吧?」 「当前的资金靠我私人户头里的钱就够了,我已经事先办好该办的手续,避免资金轻易地遭到冻结。」 听说凯文的朋友之中,有专门为一些公司行号洗钱的财经专家,交给那些人办的话,即使是超骑士同伴也拿他没办法。内海和奏对望一眼,凯文的世界距离只有微薄零用钱的一般国中生实在太遥远了。 「那、那你到底打算逃到哪里去?该不会说要远走高飞到国外吧……」 「我是很想那么做,不过……」 叮咚。柔和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凯文的话。有访客,但楼下好像没有人在家。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啊,内海一边碎碎念,一边下楼去了。 「……你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奏窥探着凯文的表情问道。 「我这边?什么意思?」 「其实情况相当严重吧?你与伙伴反目成仇,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要是你又做了这些事,就再也回不了自己的国家了……」 听到这句话,凯文紧紧闭着嘴,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眸中浮出一抹忧伤。 「现在,祖国的确因为失去了帝王而乱成一团,我当然很想早一点回国,加入凡城的解放斗争行列。问题是暗杀一国之王必定会被处以极刑,还没回到国内就会遭到逮捕,那些家伙一定磨拳擦掌地等着要逮捕我吧。无论走哪一条路,我都回不了祖国阿斯嘉特,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嘴里说没关系,看起来却不像没事,凯文。」 奏紧紧盯着对方继续说道: 「即使是快要灭亡的国家,毕竟还是自己的故乡,阿斯嘉特才是你最想去的地方,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你被赶出自己的国家,伙伴们都成了敌人,再也没有家可回了,变成孤零零一个人,心里不可能不感到担心害怕吧。」 伙伴们的身影又浮现在凯文脑海中,不只是凡城派,其中还包括双方关系已经决裂的阿斯派伙伴或导师,十三位超骑士曾为了解救阿斯嘉特而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奏张大眼睛,一直注视着凯文。 「嗯……凯文,你的家人呢?你的爸爸和妈妈呢?」 他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父母亲应该会担心才对,奏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凯文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我没有家人,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 「啊……」奏惊讶得说不出话……原来是这样,他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听到他的告白,奏或多或少能了解凯文为何有时会露出孤寂的神色。没有父母……那不就和自己一样吗?这样说或许有点轻率,但意外发现了彼此的共通之处,奏的心里确实有点高兴。 「还好你有很多朋友,也有喜欢的人吧……?」 「为什么一直问这种事?」 「还问为什么,当然是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情啊。」 凯文瞪大眼睛,奏不好意思地把视线转向别处。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很想和你做朋友。」 凯文的内心,又因为这句话紧张不安起来。 ——我之所以会做这种事,完全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为什么?) 和现在一样,这句话已经从奏的嘴里说出好几次了。 是黑色心脏促使他说出这些话的吗?还是亚道夫的心已经着床了呢?或者这纯粹是奏自己的想法……真是这样的话还真是讽刺啊,一个成功移植了自己亲手射杀的「朋友」心脏的人,为什么会坚持说要和自己做「朋友」呢? 「……如果我们做了『朋友』——你以后会不会又做出『那种事』呢?」 「什么?」 奏想听得更清楚一点,凯文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奏吓了一大跳。面对抓着自己的手腕、表情严肃到像要看穿自己的凯文,奏惊恐万分地叫道: 「凯、凯文!?」 (你在那里对吧?亚道夫。) 大拇指尖端感觉得到奏的脉动,心跳经由手腕上的脉搏传了过来。 自己射杀的男人心脏,自己亲手杀死的……好朋友的心脏。 (别看着我。) 奏始终面带微笑,凯文却觉得是自己亲手射杀的朋友在注视着自己。 沉默的心脏。奏只是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凯文还是觉得在奏的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不停地谴责着自己:他感觉得到亚道夫的气息,他正用他的心跳不停责备着凯文。你到底想怎么对付把嘉手纳逼到这种地步的我?究竟想要被你亲手杀掉的我怎么样? (住手,亚道夫。) ——奏吃尽了苦头,这是谁造成的? ——是谁逼得札克不得不那么做? (彻底改变的是你,亚道夫。) 是你跨越了不该跨越的那一条线,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不可能什么事都原谅你。即使是那样,你到最后还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的改变—— (亏我还一直想要相信你!) 凯文极力忍耐着痛楚似地闭上眼睛,奏也隐约察觉到他好像隐瞒了什么,但却无从得知真相。 (难道,凯文他……) 「……人不可能永远待在同一个地方,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改变。」 像说给自己听似地,凯文喃喃自语着。 「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不管你喜不喜欢,事情终究会过去。孤零零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而已,无法开发出新资源的话,身在祖国的同胞们就必须被迫移民,都会变成无家可归的人,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本来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啊,凯文!」 奏用力握住那只已经松开来的手,奏拚命想要维系这份感情般地说着。 「我会待在你的身边,一直待在你身边!」 没想到凯文瞬间露出害怕的神情,用力甩开奏的手,奏大惊失色。 「凯文!」 「连你都同情我的话,我就完蛋了。」 受到伤害的奏难过得低下头。 「……你果然很坚强……」 看到神情颓丧的奏,凯文的心里真是百味杂陈。 「——『黑色心脏』的事情比较重要。总之,现在为了避免人格着床,必须收集更多黑色心脏的相关资讯。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不断试着寻找资料,现在也已经和黑色心脏研究者取得联络了。」 「黑色心脏的研究?你是说什么机构的研究人员吗?」 「不,不是指他们,我是指站在民俗学立场收集黑色心脏相关文献的研究者。我已经请他们帮我从古老的文献中挑选出看起来符合需求的资料了,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报。」 奏百思不解地问道:「意想不到的情报?」 「是的,听说日本境内似乎也流传着『黑色心脏』相关传说。」 「日本也有?我怎么没听说过……在哪里呢?」 「北海道。」 奏惊讶地张大眼睛。 「北海道?」 「是的,实际情形我还不是很了解,不过,听说当地有专门收集日本北方流传的民间故事或传说的专家。有朋友说,他记得曾在偶然间看过那个人撰写的投稿,我请朋友影印一份寄过来,对方却说要见个面,说不定可以当面请教专家。」 北海道和这里距离相当遥远,唯一的优点是不用出国。 「而且,听说那个传说中还包括了移植心脏之类的内容,详细问问看说不定可以找到封住亚道夫的线索。」 「去北海道啊……」 说到这里,两人又默不吭声了。 内海终于处理完访客问题,回到房间里来了。 「烦死了,今天正好碰到废●物交换日,为了换抹布多花了一些时间……咦,怎么了?气氛为什么这么沉重?」 「没事啦。」 内海交互看了看奏和凯文,似乎发现什么似地故意岔开话题: 「然后呢?有没有谈出什么结果?」 「嗯,谈到……」正要回答的时候,奏的行动电话发出收到简讯的声音。 「是山濑传过来的。」 奏赶紧打开来瞧瞧,发现山濑的简讯有点奇怪。「有事商量」——传给奏的简讯内容写得有点严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现在就想见面……能不能叫她来这里呢?内海。」 「ok呀!」得到内海的许可后,奏回传简讯,立即收到「立刻过去!」的简短回应。去御岳的时候,奏受到美咲的多方照顾,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向人家说声谢谢。 「北海道!?」 言归正传,奏提出刚才两人谈到要去北海道,内海听了惊讶得不得了。 「又是那么远的地方喔,既然非离开不可,为什么不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呢?去冲绳难道就不行吗……?」 他们还没对内海提到「黑色心脏」的事情, 「……嗯,避免捐赠者记忆转移的线索在北海道啊……啊,不过去北海道的话,并不是完全找不到门路啦。」 「咦?什么意思?你在那里也有亲戚吗?」 「我大哥是美容师,目前在札幌的美容院工作。」 这件事奏还是第一次听到,奏只知道内海有一个年纪差满多的哥哥,万万没想到是在当美容师。 「去年秋天被调派到札幌的店工作……他在家的时候,一直逼我当他的发型模特儿,对我穿的衣服总是罗唆个不停,真是烦死了。」 谜题终于揭晓了,这就是内海虽然是个宅男,身上的穿着却非常时髦的原因。奏也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是拜兄长严格指教所赐,听说就是因为哥哥百般挑剔他的便服,而让他提升了穿着品味。话虽如此,他们确实是一对非常两极化的兄弟,共同之处就是两个人的手都非常灵巧。 「就说你们是到我哥那里玩,你们的家长应该会答应吧?」 仁美阿姨天生爱操心,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答应吧。不过若是有内海的亲人接应的话,应该还有机会说服她。 「或许吧。不过我还是认为把事情统统告诉你们的家长,请警察来帮忙解决问题比较好。」 奏看了看凯文,发现他不停摇着头,因为警察根本靠不住,奏也曾经考虑过要把移植手术本身并不合法的事情,告诉值得信赖的主治医师——须贝,请他重新帮奏施行心脏手术。但老实说,这样的做法并不实际,因为奏的术后状况极为良好,帮健康的人换心脏这种事情,假使不是有非常正当的理由恐怕很难办到。若声称捐赠者还活着,却说不出本人现在身在何处(至少米德加尔特的人这么认为)的话,根本没有人会愿意相信。 干脆帮奏移植别的心脏算了。就算是运气好,艾札克他们愿意往这个方向思考,眼前的凯文还是不会答应把心脏还给亚道夫的。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玄关的门铃再度响起,奏回过神来。 「一定是山濑,我去开门。」 奏说着就走下楼去,这次换内海和凯文被留在房间里。 真尴尬。 「喂……神乐崎啊。」 眼看凯文不理不睬,内海抓住他的手臂嚷嚷。 「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吧!那家伙身上的心脏,不只是捐赠者还活不活着的问题吧?你肯定还有别的秘密没说出来。」 凯文紧闭着嘴,黑色心脏的事情哪能那么轻易说出来。 「我没猜错吧?我只是很想帮他而已,喂,把一切告诉我吧,我也很懊恼。我和你不一样,虽然没有打倒怪物的能力,在御岳的时候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不过我也战斗过啊!我是真的很想帮他,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事情呢?」 面对紧抓自己衣襟的内海,凯文依然冷静地看着他。 「不能说没有。」 「我能帮什么忙呢?」 凯文慢慢地伸出手,指着排放在柜子上的那些模型。 「——啊……?」 * 「山濑,请进请进。」 一打开大门,奏就发现便服打扮的美咲已经站在大门口和他面对面站着,但却迟迟不肯踏进大门里,只是一直低着头眨着眼睛。 「御岳之行真是谢谢你了。山濑,害你遭遇那么多危险……对不起。」 「不……其实,呃……嘉手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美咲指着门边,奏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敞开大门才发现美咲的身旁坐着一只长相凶悍、体型像黑色大狗的动物;个头像牧羊犬,耳朵大大的,鼻子朝着前方,嘴里露出锐利凶残的獠牙。 「咦!坐在那里的难道是当时的那只……小犬兽!?」 是御岳那只酷似大口真神的动物。御岳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奏在御岳的山上遭到精灵兽攻击时,出手搭救了大口真神的孩子。 「山濑,是你带来的吗?」 「不是,弛好像从刚才就一直待在这里。我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祂坐在玄关前了。」 宛如等着主人回家的忠狗。奏弯下腰,胆战心惊地摸着它的头,祂则摇了摇尾巴。 「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呢?难道是为了我专程下山的吗?」 「咦?这只狗——」 美咲也弯下腰,盯着大口真神的孩子看。 「难道是彦三郎?这不是彦三郎吗?」 「啊?那又是啥?」 「没错,是彦三郎!已经长这么大了啦!我差点就认不得了。」 怎么回事?这只酷似大口真神的动物好像被取了名字。原来酷爱瀑布修行,甚至看得到御 岳天狗的美咲,从小就认识这只酷似大口真神的动物了。 「别看祂现在长这么大了,从前只有土拨鼠大小唷!已经长这么大了呀!彦三郎~~」 顺便一提,听说祂的名字是美咲小时候帮祂取的。这只不断抽动酷似猪鼻的大鼻子,很像大口真神的动物,不停摆动着尾巴。因为祂的长相实在是太凶悍了,所以即使对着人撒娇,看起来还是挺恐怖的。 「彦三郎是要来保护嘉手纳的,弛说是奉大口真神之命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啊?山濑!」 「嗯。」美咲点点头。奏吓得目瞪口呆,当初前往御岳就是为了祈求土地神——大口真神的保佑,还好大口真神已经认定自己并不是外来者,祂似乎是奉头头之命,特地跑来当奏的贴身护卫。 「原、原来你叫彦三郎啊……谢谢,虽然长得有点凶悍,不过仔细看还是满可爱的嘛,拜托你罗!」 奏摸了对方的鼻尖,结果竟然被咬了一口。 「哇~~好痛!」 「啊—-不能碰祂的鼻子啦!碰祂的鼻子就会咬人。」 为什么不早点说!奏边想边揉着被咬到的手,调整一下心情又开口说道: 「……这一定是托山濑的福,一定是山濑送的这个护身符介绍信奏效了!」 说着,奏拿出垂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给美哄看,没想到她依然愁容满面地望着自己,仔细一看,她的左侧脸颊上不知为什么贴着一大块纱布。 「那块纱布是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我说有事找你商量,事实上就是想说这件事,嘉手纳。」 美咲担心别人看到似地,将奏拉到比较隐密的地方才撕下脸上的那一大块纱布。看到她的脸颊后,奏顿时愣在当场。 「那一大片斑是怎么回事……?」 形状非常奇特的暗红色斑纹几乎覆盖住美咲的整个左脸颊,而且形成一个非常清晰的图形,好像某种咒符,看起来彷佛画上「人的眼睛」一样。「人的眼睛」边缘还描上了浓浓的眼线,宛如长出了眉毛—底下还有两根有点像脚又有点像尾巴的奇妙纹路。 「大概是昨天晚上开始出现的,颜色越来越浓,早上起床后就变得这么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嘉手纳,看起来好恶心唷~~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遭到了什么诅咒呢?」 「这怎么可能!」 「我该怎么做才能消除脸上的斑呢?我才不要变成这个样子。去看医生医生肯帮我治疗吗?消除不了的话怎么办?这副模样怎么上高中呀!嘉手纳~~!」 她一直缠着奏问东问西,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奏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看起来也不像生病,而且奏总觉得那个斑纹的形状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等,这种事情他或许比较了解。」 奏请美咲进入玄关后,赶忙把凯文叫了出来,一直闪避别人目光的美咲,当然也不希望被从楼上走下来的凯文看到。哄了老半天,她才抱持着让医师检查的心情,勉强让对方看看。凯文像个医师似地,用手托住美咲的下巴,似乎一眼就看出美咲脸上的奇怪图形到底是什么了。 「!……乌加特!」 「你说什么?」奏想问得清楚一点,凯文却神情紧张地回答: 「古埃及的一种咒符。」 「咒符!?」 「我真的被诅咒了吗?人家才不要变成这副模样啦!」 「与其说是咒符,不如说是护符,是古埃及的鹰神·荷鲁斯之眼,圣眼乌加特。」 听到『护符』。奏吓了一大跳。因为一听到「埃及护符」这句话,不管喜不喜欢,都会让他想起某个人。凯文依然注视着斑块。 「鹰神(荷鲁斯)和太阳神(拉)、冥界神(欧西里斯)齐名,都是古埃及人信仰的最高神之一。祂是一个头部为老鹰的男性神祈,是欧西里斯的儿子。乌加特的意思是『可以看见一切的完全之眼』。嘉手纳,事实上不久前,你的胸前也长驻过乌加特。」 「我的胸前有过?」 「是的,那是郎尔蒂雅在你的胸前施展(太阳神护身术)时,一定会刻上的护符。你的左胸直到不久前,都一直长驻着用圣油画出来的鹰神之眼——乌加特。」 奏完全不知道,因为他的眼睛看不到。原来郎尔蒂雅施展的圣眼乌加特长驻在奏的左胸一直监视着,以防止坏人危害心脏。 「可是,那个乌加特为什么会出现在山濑的脸上呢?」 「不知道。虽然很罕见,不过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复制或吸收本来施展在别人身上的咒力,通常是具备巫女特质的人,不过那种人还必须做过某些事才会——」 「某些事情?」 「比如说口对口之类的。」 啥!?奏和美咲立刻想到原因,因此吓了一大跳。 「也就是说,巫女吸入被施术者嘴巴呼出来的气,就可能把乌加特复制到身上。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线索了?」 唯一想得到的只有那一次。毕业典礼那一天,奏被美咲夺走了初吻,一定是那个蜻蜒点水似的亲吻变成了「接吻」,奏身上的乌加特因此转移到美咲的身上去了。 「原来如此,你真是人不可貌相……」 「才、才、才不是!不是我主动的!」 「不是你主动?所以咒力才会……?」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别别想歪了喔!我们既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根本也不是那种关系,所以不是我出手太快……」 凯文对奏的辩解显得兴趣缺缺,他仔细打量了美咲,再托高她的下巴,凝神注视着脸颊上的乌加特。 「听说你叫做山濑是吗,你看得到精灵或土地神吗?」 「啊,这个嘛……天狗或大口真神之类的吧……」 「果然具备巫女特质,而且感觉也有点特别。除了这个斑还有发现什么吗?」 被对方这么一问,美咲赶忙从包包中拿出记事本。 「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我明明记得昨晚有上床睡觉呀,但却完全没印象了,笔记本上遗留下了这个。」 翻开的页面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几行状似符号的东西,听说美咲一觉醒来就发现手上还拿着笔,因此推测这应该是她写的。奏也凑过来看,看起来很像某种象形文字。 「什么?这会不会是埃及的……叫做『圣刻』什么的古代文字?」 「不,不是圣刻文字,应该是比那个更简化的神官文字或民众文字。」 「你念得出这些字吗?」 「我不会。或许是她在睡梦中被什么人操控,自动写下这些东西的吧。」 「被操控……难道是……!」 凯文对屏住呼吸的奏微微点了点头。 「……八成是郧尔蒂雅。那个乌加特会转移到山濑身上,很可能是郧尔蒂雅把某种假定条件事先设定在法术之中造成的。」 (邬尔蒂雅小姐她……) 奏大惊失色地用力抓着凯文的肩膀。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邬尔蒂雅小姐控制了山濑吗!?那笔记本上写的是……!」 「嗯,很可能是邬尔蒂雅留下的讯息。」 奏下意识地从凯文手上一把抢过笔记本,紧紧盯着上面的文字看。邬尔蒂雅给的讯息,是留给自己的吗?上面写的是邬尔蒂雅说的话吗? 「可是,邬尔蒂雅小姐不是已经在阿斯嘉特遭到逮捕,被关进监狱了吗?阿斯嘉特也已经被封锁了啊……」 「物理上是这样没错……嗯……我们证实过精灵术 是可以用来传达讯息的,不过仅限于某个种类。她使用的埃及神术,即使是曾经与她共事的我们也未必完全了解。她是一个在埃及当地博得『太阳之眼』称号的实力派超种官级超骑士。她利用精灵术和米德加尔特互通讯息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奏呆呆注视着美咲。也就是说,她或许可以和邬尔蒂雅互通讯息,可以和邬尔蒂雅说话,也就代表可以问出是不是邬尔蒂雅摘除亚道夫的心脏,以及把心脏移植到奏身上的理由。 「这本笔记本,我打算试着解读看看,能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呢?」 「好的。嗳~~那我呢?这个斑纹会一直留在我的脸上吗?」 「我想是有方法可以消除的。」 「不行!」 奏立刻制止,让凯文和美咲都吓了一跳。 「不可以消除!既然这和邬尔蒂雅有关,就绝对不能消除……!」 凯文哄着奏说: 「嘉手纳,她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难道希望把她也卷入事件中吗?」 奏无言以对,凯文冷静地对美哄说道: 「消除的方法一定有,不过为了除去脸上的斑,你必须跟我们去。」 美咲忧心忡忡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去哪里?」 凯文清楚地说: 「去北海道。」 * 北海道之行决定得非常仓卒,后续问题全部由凯文和内海负责规划执行,最大难关果然在于仁美阿姨,不出所料,她的答案是简短的一句:「不行!」凯文谎称自己是南美来的留学生,回国前想和北海道的远房亲戚见个面,因为对方的关系必须尽速出发,又说到机场后内海的哥哥就会一直陪同照顾等等,找了一大堆理由,最后还搬出个性豁达的阿努叔叔当说客帮忙说服,再加上须贝医师挂保证,更以不能偷懒必须每天定时联络为条件,坚持必须全程陪同照顾的仁美阿姨这才勉强点头答应,终于争取到四天三夜的北海道之行。 出发时间为明天早上。 奏迟迟无法入睡。 他在大半夜里蓦然惊醒,蹑手蹑脚地走出自己的房间,轻轻推开艾札克住过的房间的门。住的人已经不在了,房里显得冷冷清清,月光从拉开窗帘的窗户射了进来。 真是不可思议,直到昨天,奏还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对方留下的气息,现在却…… 他打着赤脚走了进去,杨杨米上的冰冷触感立即从脚底窜了上来,艾札克留在房里的温暖气氛慢慢消退了。奏摊开遗留在房里的笔记本,用手指摸了摸才写上去不久的字,模仿艾札克几天前才做过的动作坐到椅子上,面向书桌。 ——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胸口的大窟窿看来是无法填补了,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明天就要搭飞机去北海道了。 这么做或许是对的,待在家里一想起艾札克就难过得不得了。奏只要坐上餐桌,看到对面的位置空荡荡的,旋即悲从中来:望着庭院就会想到下雪的那一天,两个人冻得脸上红通通地堆着雪窑的情景;只是进入装设温水洗净马桶的厕所,眼泪就不听使唤。 这个家里到处都充满了回忆。 这个城里也到处充满了回忆。 偶然间经过的街角,也刻划着自己和艾札克的记忆。一起前往的超市、并肩走过的山坡、怀旧博物馆,拚命铲除积雪的公园……他滑稽逗趣的笑容、尽情欢闹的笑容、保护奏时的认真眼神……艾札克的各种表情都融入景色之中,看了就令人心痛不已。再熟悉不过的城市景致,竟然会让自己感到如此的悲伤,奏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 不离开这里的话,自己很可能会抱着膝盖、蜷曲着身子,一辈子都活在回忆中。 尽管心里觉得被骗很不甘心,不过比这更重要的是—— (在艾札克的心中,我是一个死了也无所谓的人,这才是最令人难过的事。) 毕竟他是为了解救唯一的亲人,那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奏的心在哭泣,悲伤得不能自己。 ——把心脏还给我,奏! 这颗心脏本来就是他哥哥的,那是他唯一的骨肉至亲,血浓于水的兄弟。他们一起逃离国境、亡命天涯的强烈羁绊,想必是任何人都无法闯入的。换成是自己处于艾札克的立场,应该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奏明白得很,只是—— (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到头来根本不把我的人生当成一回事!) ——重要的是开创未来。 艾札克是大骗子,明明就把我当成摆放哥哥心脏的容器,为什么还—— (不甘心……艾札克,我真的很不甘心。) 既不是家人也不是别人,既不是哥哥也不是朋友。奏和他的这种关系,真不知道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才恰当?不过,奏是真的很喜欢他。 (我真的很喜欢你,艾札克。) 艾札克值得信赖又坚强,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像他一样,奏甚至如此憧憬过。那个艾札克竟然想夺走奏的性命,奏一直认为那是天地倒转过来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奏遭到背叛,自然无法原谅他,即使恨得牙痒痒的,却没有地方发泄怒气。 自己最仰慕的艾札克被亚道夫抢走了,这实在让人很不甘心,令人嫉妒得要死。从此,心脏亚道夫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奏的梦中。 梦境中尽是艾札克的身影,都是脸上洋溢着温和笑容、贴近奏日常生活的艾札克;以及眼神冷酷、手上握着手术刀的艾札克。奏被夹在两个艾札克之间,根本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现在知道了,「艾札克·法恩·瓦尔德米拉」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眼神冷酷无情的男人。奏只是看到了化身为演员的艾札克演出的角色,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那就是「真正的艾札克」;直至那场戏落幕后,他还死命地想要抱住那个幻影。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会死心的。 奏无法认为那全是在演戏,因为那双曾紧紧拥抱自己的手臂是那么地温暖,当他紧贴着他的身体时,所感受到的心跳声是那么地温柔。明明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奏却无法完全斩断一切。 (明明被他骗了还一直这么想,是我太傻了,我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奏多么希望能永远和他在一起欣赏漂亮的晚霞,像一家人一样围着饭桌吃着相同的饭菜,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物中,不知隐藏着多少的幸福。 到处都是令人难以忘怀的回忆,然而一想起受骗的事,那些美好的回忆似乎也会跟着褪色。他笑的时候,并没有把奏的性命当成一回事;生气的时候,只是把奏看作一个容器罢了:他关心的只是心脏,对于奏的烦恼,就像在看别人的事情般冷眼旁观。人家只不过是搬出一些冠冕堂皇的鼓励,对自己多一点关心,因此感到窝心的自己才真的是一个大笨蛋。 奏已经知道艾札克的真面目,已经看清这个人了,假使这都是真的,他也只能把伤痛往肚里吞了。 不过,我好希望你能回来,希望你能回来陪在我身边。 即使是现在。 (那个人已经不是「艾札克」了,我为什么还——) 奏从笔记本上撕下留着艾札克笔迹的部分,然后把纸片摺小一点,放进美咲送给自己的护身符中。那是他练习平假名时写的「谢谢」,奏觉得那些丑丑的字里,填满了「自己曾经喜欢过的艾札克」的温暖感觉。 (再见了,艾札克,我该走了。) 必须从这个地方出发。奏的体内不断传出催促的声音。 可是,无论奏去到哪里,那天把耳朵贴在艾札克 温暖的胸膛上所听到的心跳声,他都绝对不会听错。无论在多么喧嚣吵杂的环境中,甚至于沙漠当中…… 他的心跳都不断传入奏的耳朵中。 那是非常重要且绝无仅有,绝对不会骗人的心跳声。 * 大半夜里,住吉神社内见不到半个人影,最后一班车早就驶过神社后方的轨道了,行经旧青梅街道的车流量也明显变少了,四周只有强劲的春风吹送着。 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钻过了参道上的鸟居,慢慢走上了石阶。 是亚蓝。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爬上石阶。亚蓝双脚不停颤抖,依然拚命地往上爬,终于来到台阶顶端时,凯文已经在上面等候好一会儿了。 「你看到了吧。」 凯文说道。 「凯文,是啊,我看过你留在房间里的信了。」 亚蓝从赫尔穆特口中得知凯文背叛组织的消息后,就马上溜出医院,赶往曾作为根据地的某大楼房间里,发现了凯文留在那里的信,信里写着今晚两点会在这里等他,凯文联络用的行动电话已经注销停用,他在出发前想和亚蓝当面谈谈。 亚蓝脸色苍白,喘着气愤怒地说道: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投效自己的攻击目标,你疯了吗?凯文。」 凯文早就准备好要让对方臭骂一顿,他紧皱眉头,闭上眼睛。 「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打算保护那个小毛头?」 「……是的。」 凯文张开眼睛,锐利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犹豫的神色。 「嘉手纳奏不能被杀,我们要让心脏活着,让嘉手纳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让心脏活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难道不知道,心脏活着就表示那个恶魔会继续活下去,这样就等于允许那个暴君苏醒过来啊!」 「我会找出阻止人格着床的办法,不会让亚道夫的记忆苏醒的,我一定要找出能永远封住记忆的方法。」 「浑蛋!你难道忘了『黑色心脏』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吗?竟然遗能那么悠哉地说大话。还是又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亚道夫的情感还是无法割舍?」 「都不是,亚蓝。」 「这也难怪,因为你曾是集亚道夫大帝宠爱于一身的『小姓之首』嘛。瓦尔哈拉宫里早就流言满天飞,说你被那个浑帐看上了,每天晚上都会把你叫过去,但我从来没有相信那些,原来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啊!怪不得你不准别人干掉那颗心脏。」 「不是那样的!亚道夫是我的朋友,在他成为大帝之前,我就被封为小姓之首了,那是因为当时需要有人就近支持亚道夫。」 「可是那家伙背叛了你,那天晚上的事你不可能忘掉吧!」 凯文闭口不语。亚蓝依然相当激动,肩膀上下起伏,大口喘着气。暖和的春风呼啸而过,在一片黑暗之中,神社院内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凯文的右手不断抖动,手上戴着(卡都凯乌斯之戒)。一想起「那天晚上」亚道夫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的心里就感到无比的耻辱和恐惧,凯文只是苍白着脸,不断地颤抖着。 「凯文,那家伙不是你的朋友,是朋友的话,就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情。」 「……我知道。」 「忘了他吧!对那种人谈什么友情,遭背叛的可是你耶,没必要对伤害你的家伙怀抱着罪恶感,所以,请你回来吧!」 亚蓝用尽全身的力气劝说对方。 他忍着伤痛,拚命地想说服凯文: 「别再说要让那家伙的心脏活下去这种话,那家伙糟蹋了你的身心,他的心脏应该要被大卸八块才对!」 「不是你想的那样,亚蓝,听我说,我想帮助的是嘉手纳奏,而不是亚道夫。心脏那种东西毁掉也没关系,不论毁掉几个我都不在乎,只不过现在既然能让嘉手纳活着,我们就不该阻止心脏继续跳动,假使嘉手纳受到亚道夫的牵累而死去,我们就犯下大错了。我想找出另一条路来,找出可以让嘉手纳活下去的另一颗心脏,所以至少在这段期间里,我都必须让亚道夫的心脏继续活着。亚蓝,我们一起努力吧,最重视荣誉纪律的阿斯嘉特超骑士们,绝不容许那些伤及无辜的罪行继续发生!」 接下来轮到亚蓝哑口无言,凯文语气激昂地继续说道: 「我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祖国了,但我还是很喜欢阿斯嘉特,不论凡城的人民或阿斯的人民,我都会尽心尽力地想办法解救他们。不过我认为,不能因为要救他们而伤害到外面的人,我的想法或许很大真,不过……」 「凯文……」 「不!不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凯文喃喃自语,用手捣着脸摇了摇头。 「真的不是那样。我很痛苦,亚蓝,我痛恨亚道夫,因为恨意而杀了那家伙,用这双手把朋友……不过,第二次不能有任何闪失,第二支箭我实在射不出去!」 面对掩面肩膀不断颤抖的凯文,亚蓝茫茫然地站着心想,这是自己到这里以来,第一次听到凯文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声音。 他是第一次看到尽情抒发心情的凯文,他们相处了将近二十年,凯文从没像今天这样这么软弱地述说心事,对亚蓝来说,这恐怕是始料未及。 (……凯文……) 不知该如何是好,亚蓝原本想安慰一下对方,于是把手伸向凯文的肩膀,没想到却被低着头的凯文一把推开。 「对不起……我失态了。」 「凯文,你很难过吧,所以才必须尽早做出了断……」 「我想待在他的身旁,待在嘉手纳身边……这不是同情,因为我最了解……那种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心情。」 连亚蓝也沉默了。 为了平复一下心情,凯文用力吸了好几口气,再度抬起头来。 「我绝不把心脏交给阿斯那些家伙,万不得已必须交出心脏的时候,我会亲自阻止心脏继续跳动。」 「万一在那之前,人格着床了怎么办?」 「到时候我会负起全部的责任,连同嘉手纳一起解决。」 丝毫看不出犹豫神色的眼神,直接移到亚蓝身上。凯文到御岳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亚蓝并不知情,不过亚蓝知道,凯文早在自己不在场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凯文嘴里逞强说硬话,内心却迟迟打不定主意,亚蓝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知道他迟早会像这样说出答案…… 于是亚蓝真心接受了凯文的想法,下定决心似地闭上了眼睛。 「知道了,我会试着把你的想法告诉赫尔穆特,不过那个人未必说得通。赫尔穆特一定会命令我,把你连同嘉手纳一起解决掉。」 「亚蓝!」 「我也无法和你一起行动。我的家人和黑尔德都还在阿斯嘉特,不服从命令的话,我母亲他们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凯文没有家人,浪迹天涯的凯文没有任何牵绊。 「去吧,凯文。我一定会被派去取嘉手纳的性命,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势必得展开一场对战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会把你的想法埋藏在心中,既然是你的信念,就必须贯彻到底,我希望你能这么做。」 「……对不起,亚蓝。」 凯文把戒指高高地举在眼前,背后立即长出一对黑色的翅膀,然后拔下一根大羽毛递给亚蓝。 「古玛雅人提到『黑』,指的就是黑曜石的颜色,提到黑曜石刀就表示战斗:而黑色的羽毛象征战友,这个送给你。」 亚蓝从凯文手上接过羽毛,羽毛根部还微微渗出血来 ,他紧紧地握着羽毛。 「你绝对不能死在别人手上,凯文。」 「阿斯嘉特就拜托你了。」 凯文张开巨大的翅膀,迎着强劲的春风往天空中飞去。凯文像融入夜空似地飞去,亚蓝一直目送着他的离去。 (你是一盏一直为我照亮迷津之路的火炬。) 现在,光已经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亚道夫遭暗杀后的三个月,祖国局势混乱到了极点,企图解放和阻止解放凡城的两股势力正面交锋,祖国几乎已经处在内乱状态下,继续这么下去,不仅无法避免亡国,阿斯嘉特说不定还会因战争而迈向自取灭亡之路。 祖国中的凡城人民无不引颈期盼着英雄凯文归国,远甚于此的是,失去救国之王的阿斯人民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殷切期盼归还心脏,处决凯文。 (……我现在只看见黑暗,但凯文却不一样。所以我绝对不放弃任何希望,我相信一定可以开创一条光明之路来,到时候,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回去,回到阿斯嘉特去。) 他把还残留着余温的羽毛拿在胸前。 面对着异乡的神殿祈祷着。 第二章 黑色心脏之神 早晨的羽田机场聚集了要飞往世界各地的乘客,显得热闹滚滚。现在正好是出发的尖峰时间,出境大厅也因为团体乘客或往来客商而闹哄哄的。 「嗨,对不起、对不起!」 内海终于出现在约定碰面的机场安检门前,奏、凯文,还有美咲已经带着大大的行李等着。内海因为没赶上电车,好不容易才赶来和大家会合。 「昨天晚上弄小栗子弄太晚,结果睡过头了。我迟到了……对不起对不起。」 「内海?那个行李箱是……?」 除了摆放换洗衣物的圆筒包外,他还带着铝制硬壳手提箱。打开来给大家看,里面竟然摆了八具内海最自豪的美少女模型。 「唉~~对模型再怎么狂热,也用不着把她们带来这里吧。」 「笨蛋,又不是我自己爱带来的,是那家伙叫我带来的。」 内海伸手指着凯文。「什么!?」奏和美咲都满脸狐疑。 「凯文他……?难道连凯文都迷上模型了吗……?」 「你才奇怪咧,为什么穿着立领校服啊?又不是要去毕业旅行……啊,对喔!防弹背心!」 那不是普通的学生制服,而是一件不可小看的护身服。穿着那身衣服的奏身旁,坐着脸色苍白、单独坐在椅子上的凯文,他的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 「奇怪?怎么啦?神乐崎,脸色为什么那么差?」 「……他说尖峰时间车上人太挤,有点不舒服。」 「看起来的确不是很好。嗳,你没事吧?」 「没事。」凯文答道,不过脸色还是很苍白。奏低头望着凯文问道:「你要不要紧啊?」 「对不起,我从小就是这样,一搭到客满的电车就受不了。一碰到人太多,像被塞在箱子里,我就……已经没事了。」 的确,东京地区塞起车来简直要人命,凯文途中不舒服得甚至想半路下车;当然,他贴身保护奏,耗费太多精力也是原因之一。大家意外发现凯文最害怕的竟然是客满的电车,都惊讶得不得了。发现弱点啦!——这种时候没办法说得这么轻松,毕竟状况非比寻常,因此让奏感到很担心。 「又不是闭锁性恐惧症,搭飞机绝对没问题。差不多该走罗。」 「啊,等一下,彦三郎,~~他们说要走罗!」 美咲一叫,刚在电视机四周的动物和小人都回过头来,原来是大口真神的彦三郎和巴拉姆们,抬着头好奇地看着电视的彦三郎等精灵,立刻回到了奏的身旁。 「咦?谁?谁是彦三郎?还有其他人要一起去吗?」 「啊,对喔,内海看不到。」 对他说明后,内海相当吃惊地念着:「带着那种东西真的好吗?」他指的是御岳的大口真神派来保护奏的彦三郎。 「真是的,这么做好吗?擅自带着这种动物搭飞机。」 「只有看得见精灵的人才看得到祂们,所以没问题的。」 到检查手提行李的关卡时旅客非常多,已经排成一条人龙,拖着轻便行李箱的美咲,脸上依然贴着一大块纱布,乌加特的纹路似乎还没消退。 「对不起啦,山濑,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已经和家里的人讲好了吧?」 「嗯,我骗他们演唱会的票突然多出来,要到单身住在福冈的表哥家玩。已经事先套好招,事实上我才刚和妈妈吵过架,嘻嘻。」 「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没事,嘉手纳需要我对吧。」 说得轻松干脆,可是看起来总觉得有点逞强。虽然令人担心,美咲却非常坚定。 「嘉手纳在御岳昏睡得不醒人事的时候,神乐崎同学告诉过我,他说移植在嘉手纳身上的心脏已经被坏人盯上了,还说情况很糟糕。艾札克先生的事情确实让我吓了一大跳……也难怪嘉手纳心情不好。我脸上的这点斑和嘉手纳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啦!正因为是这个非常时刻,我才更想帮你的忙。当然罗,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 「山濑……」 「……唔,让我写埃及文字的那个叫邬尔蒂雅的人,难不成就是嘉手纳喜欢的女人?」 奏吓了一大跳。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猜得真是太准了,奏感到有点惊慌失措。 「她是保护过嘉手纳的人对吧,因为那样而喜欢上对方也是很自然的事。我似乎能和她互通讯息什么的,说来心情的确满复杂,不过啊……」 更进一步地说,她就是让奏移植了『黑色心脏』的始作俑者,但这些事情美咲显然还没听说。 「如果有我在,真的可以帮上忙的话,我当然想帮嘉手纳的忙。假使能早一点解读出来就好了。」 「我也这么想……谢谢你,山濑。」 载着奏一行人前往札幌的飞机平安地从羽田机场起飞了。一坐到位置上,睡眠不足的内海马上就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大睡特睡,美咲边听音乐,边浏览着飞机上提供的杂志。大口真神——彦三郎像猫咪似地蜷曲着身子躺在她的大腿上—奏总算能多少休息一下了,他们匆匆忙忙地出发,像被赶鸭子上架般成了飞机上的旅客,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飞往北海道…… 简直像在逃难。 凯文似乎想带着奏,彻彻底底逃离艾札克的掌控。 对于现在才要开始,那看不见终点的逃难之行,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呢?凯文注视着窗外那一大片云彩。奏心想:他们总不会追到云端上来吧,但凯文未曾放松过戒备。 奏的包包里有(槲寄生的尖枝),这是引发『诸神的黄昏』,成了阿斯嘉特与世隔绝导火线,令人闻之色变的槲寄生,据说是阿斯嘉特的三大圣武器之一。 (最后时限……将在这个春假期间到来。) 不用说,那指的是亚道夫的生命。 亚道夫的肉体还留在阿斯嘉特,现在靠特殊的人工心脏维持着生命,可惜无法永远维持下去,伴随着所谓『一百天』的时间限制。所以,艾札克想要取回心脏的话,这段时间是最后的机会。 (要不要把心脏还给亚道夫,我必须在这几天内做出决定。) 不过,那么做就表示自己必须放弃生存。 多么沉重的选拌啊。选择自己活下去,就必须置亚道夫于死地;若承受不了罪恶感的话,就最好把心脏还给人家。可是,死实在太可怕了,奏一点也不想死,谁能够轻易地放手,这在长期对抗病魔后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生命。 问题是自己若选择活下去,就会害亚道夫失去一条宝贵的生命。 奏翻来覆去地思考着。 ——想归还心脏的话,就换成我死掉了,所以绝不能说还就还,可是这么做好吗? 就像凯文说的,就因为他拿着刀子威胁奏,所以虽然很讽刺,但奏终于可以正当地看待现在还活着的自己。 他在仁美阿姨面前也绝对说不出「归还心脏」这句话,因为她一定会哭着反对的。这条命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活下去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把周遭的人当作挡箭牌,自己迟迟不给个答案,只等着迎接「那个时候」的到来,这么做真的好吗? 再这么拖拖拉拉,最后时限很快就会到来。 (倘若最后时限过去了,而我却还活着……我承受得了吗?我可以原谅一个必须靠亚道夫死亡才活下来的自己吗?这么活下去不就和杀人一样吗?这么重的罪我扛得了吗?) ——把心脏还给我,嘉手纳。 坐在隔壁座位上的凯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注视着满脸忧伤,闷闷不乐的奏。奏原本以为他是看着窗外,因此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从那个时候起,凯文就非常注意奏的一举一动,这就是他最真实的一面,奏很清楚。仔细想想,在他们还是敌人的时候,他也未曾欺骗过奏,他不直说「保护」,多采用「协助」这个字眼,凯文严谨的话语中,总是充满对奏的关怀。 「……邬尔蒂雅小姐给的讯息解读出来了吗?」 奏一开口问,凯文便摇了摇头。 「已经请埃及的朋友帮忙解读,听说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古埃及文,需要花点时间。」 「凯文真不简单,朋友遍及世界各地。住在一个被封锁的国家竟然能……」 「那是因为我们这些超骑士,一年当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米德加尔特这边工作。」 凯文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明。 「自古以来,超骑士的使命就是把外界的技术带回阿斯嘉特。我们的国家虽然培养出非常独特的科学技术,不过为了维系国家命脉,还是必须靠米德加尔特的技术来弥补不足。据说阿斯嘉特的科学上,也运用了现在已经灭亡的古文明超技术。」 「已经灭亡的文明……你是说亚特兰提斯(注1)或奇迹大陆(注2),那一类的吗!?好厉害喔!你是说,你们的任务是寻找超自然遗物吗?那是非常神奇的道具吧?听说那是一种连现代科技都制造不出来,具备非常可怕力量的超古代遗物,那个戒指也是那么厉害。」 「是的,亚特兰提斯或奇迹大陆都不出传说范围。不过我认为,既然世界上找得到超自然遗物,就表示太古时候确实存在着某种高度的文明。阿斯嘉特也是遭到未知的超文明封锁住,我甚至听过这样的说法。」 对奏而言,那是一个浩瀚到足以让人听得晕头转向的话题。凯文边看着自己的戒指边侃侃说道: 「我们的工作是收集超自然遗物,不过因为必须自己赚取活动资金,所以连『万事屋』都做过。只要有人委托,大到以国家为对象的秘密工作,小到解决纷争等……任何事情都肯接,也因此获得了相当丰厚的报酬。也就是说,我们都是为米德加尔特提供阿斯嘉特技术来赚取活动资金的。」 奏惊讶得目瞪口呆,凯文脸上洋溢着青少年特有的笑容继续说道: 「一提到『阿斯嘉特的超骑士』。在这里的一些地下公司业界,名声可是非常响亮的。」 「真、真的吗?」 「我们和任何地方都没有利害关系,所以倍受器重,在世界上建立起非常广阔的人脉。艾札克他们伪装欧洲器官移植网的移植协调员这件事,若是利用超骑士的关系,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原来如此……对你们来说是小事一桩啊。」 跨足世界各国的万事屋,那似乎就是超骑士在米德加尔特的形象,难怪凯文的行为举止看起来非常老练。奏无法想像他以国家为对象做过哪些秘密工作,不过,一想到在世界各地东奔西走冒险的他们,奏的心里就雀跃不已。奏觉得,他们都是因为经历过各种战斗场面,所以具备过人的冷静和胆识,看起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没想到…… (嗯?难道年纪也不一样吗?) 「嗯~~凯文,吉多说过很奇怪的话耶,他说自己和你是三十多年的伙伴,说半世纪以来,你一直维持着十五岁的模样,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凯文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就任超骑士已经是半世纪以前的事情了,从戴上这只戒指的那一刻起,肉体年龄就不会再增加,我是在十五岁左右就任的。」 「那……你的真正年龄是……!」 奏惊讶得说不出话,没想到两人不仅不是相同的年龄层,他的年龄甚至远比自己大了许多。奏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从头到脚打量起凯文。 「是吗……这么说来,我还没看过你真正的模样耶。」 「即使恢复原来的模样,十五岁左右的姿态还是不会改变的。」 「你每一句话都加上『左右』……为什么不确定呢?」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正确的年龄。听说我被发现的时候大概是五岁左右,所以就从那个年龄开始算起。」 「被发现?」 「我不是土生土长的阿斯嘉特人,和艾札克他们一样,好像是从米德加尔特走失,误闯进去的孩子。」 「咦!这么说来,原来你也和我们一样,是这边的人罗!」 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拉高嗓门,不过紧接着又问道: 「刚才说的『好像』又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我没有记忆。我是在一个被称为『诺伦之泉』——『唯一和米德加尔特连结的湖』边被人家发现的,从那时候起才有记忆,之前完全不记得了。就身上的穿着研判,我应该是米德加尔特的孩童。」 没有……记忆…… 奏同情似地偷偷打探凯文的表情。 「那么,你连父母的事也不记得了吗?原来的名字也不记得?在哪里出生的也不知道吗?」 「是的,到阿斯嘉特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不过,从被发现时的穿着或所说的语言来看,可以大致了解孩子原本的出身。」 「所以是……」 凯文垂着眼皮,紧闭着嘴,或许是提到不太想回答的问题了。奏心想,一直追问下去就太没礼貌了,于是赶忙换个话题: 「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曾说自己并不是很讨厌日本人,遗说因为有一个日本人帮助过你的许多同胞。你的意思是……过去曾有哪一个日本人帮助过阿斯嘉特的人吗?你说的又是谁呢?」 「关于那件事情……」 凯文将视线移向远处,继续说道: 「我有一天或许会告诉你,假使你能继续活下去的话。」 奏突然被拉回现实中,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才好。凯文边翻开美咲自动写下的笔记本扉页边说道: 「比起那件事,当前的问题比较重要。邬尔蒂雅到底想传达什么讯息给你?了解那个讯息说不定就可以找到该走的路,一切等解读出来再说,就先这样吧。」 用古埃及文字写的讯息,以及浮现在美咲脸上的圣眼乌加特。听说邬尔蒂雅是一个擅长使用埃及神术的人,是曾被称为十三位超骑士中实力最坚强的女骑士。 「听说邬尔蒂雅小姐曾被叫做什么『眼』的,那是什么意思呢?」 「你是说『伊雷多·拉』吗?翻译为『太阳之眼』。指太阳神『拉』的女儿,一个拥有神力,可烧毁邪恶之物的女神。」 听说古埃及曾流传抹杀人类传说。为了抹杀气焰嚣张的人类,太阳神『拉』把一个女神送到人世间,她就是被视为太阳神之女的赛克梅特神。赛克梅特神靠惊人的力量将人类逼入穷途末路,最后因太阳神同情人类,才把她带回天上。邬尔蒂雅曾被形容为这么可怕的女神——赛克梅特神,她是一个擅长运用高度埃及神术的人。 「赛克梅特被画成雄狮头、女子身的画像,邬尔蒂雅擅长名叫『太阳神葬送术』和『太阳神护身术』的两种攻防术。使用的葬送术具备『太阳之眼』赛克梅特神的惊人力量。」 埃及的生死观认为,死者必须经过冥界神欧西里斯审判后才可得永生,不过,以「太阳神葬送术」埋葬的死者就不可能复活,因为那是真正的抹杀杀法。 「好、好可怕……那个邬尔蒂雅小姐也会使用那么可怕的法术啊……」 「你应该也看过吧,在波斯坦湖的时候。」 经对方提醒,奏终于回想起来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当时,奏被凯文他们追得走头无路,亲眼目睹卷到半空中的湖水,像炸弹或无数的铁钉似地摧毁了周边设施。 「当 时,你是靠自己的双脚从医院跑了出来,一直逃到波斯坦湖,还记得吗?」 「就是那个啊……我离开那座湖才开始有了记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那里。」 你不记得了吗?凯文满脸讶异。 「……原来如此,你当时果然是靠心脏的意志活动。」 「心脏的意志……?」 「是的,我们最担心害怕的事情果然出现了,黑色心脏有时候会凌驾宿主的意志,目前已经有这方面的研究报告。当时,我们站在对岸的了望台上,你被逼得走投无路,这些事情你还记得吗?」 听说奏是因为要逃离凯文他们的追捕,才自己跳进湖里的。 「完全不记得。」奏直到现在才知道。 「是吗,只不过你逃出医院的时候,不排除有人暗中协助的可能性。」 「有人协助?邬尔蒂雅小姐吗?」 「依常理来说,住惯心脏病加护病房的患者,擅自拔掉中心静脉注射导管,就会因为大出血而死掉。但你却完全不留痕迹,连护士们都没发现,所以不可能没有精通专门医疗知识的人参与,我想不太可能是邬尔蒂雅。」 「那会是……?」 「不排除第三者出动的可能性。」 凯文说道。 「对邬尔蒂雅而言,刚接受过大手术的你能自己离开医院这件事,显然是始料未及的,而且就在那之前,我和邬尔蒂雅都遭不明人士的阻挠。我得知移植消息已经是大手术的第二天了,我查出医院准备突袭,才刚到那里,邬尔蒂雅就阻挡住我的去路,正打算动手,就被好几辆车团团围住,遭到不明人士的枪击。我和邬尔蒂雅闪避攻击的时候,你的身影已经从医院消失了。」 「不是艾札克他们……吗?」 「原先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是他们的话,早就趁机取回心脏了,那些家伙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逃跑。」 「既不是邬尔蒂雅,也不是阿斯派的人……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算是黑色心脏的力量操控护士那么做,就枪击状况而言,也未免太有组织性了。」 真相好像越来越往迷宫深处去。 奏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陷入沉思之中。 「当初,邬尔蒂雅小姐为什么叫人把亚道夫的心脏移植到我身上呢?」 「这……经你这么一提我才想到,古埃及也流传过心脏会存在着记忆的说法。死者遭审判的时候会被摆到天秤上,拿来象征真实与正义的玛特神羽毛会被和心脏一起秤重,用来确认会不会平衡。」 奏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伸手捣着自己的左胸。心脏的罪孽比玛特神羽毛重的话,死者就会被挖出心脏、丢到有凶灵的地狱里,只有通过审判的人才能留在灵界得永生。 「埃及记载死者葬送事宜的书籍『死者之书』中,还明确地记载着命令心脏在审判席上不得多说废话的咒文。难道是担心亚道夫的来世,所以才取出肉体内的心脏吗……?但是看起来也不像。她的目的假使有写在这个讯息中就太好了。她到底只是单纯想由某人来延续亚道夫的人格呢?还是另有其他目的?可以的话,我实在很想当面问问她……」 「阿斯方面不是把邬尔蒂雅小姐关起来了吗?不知道会不会逼她说出来。」 「不知道,问题在于她和马林科夫之间的关系。假使她和那个黑色心脏计划有什么关联的话……」 客机里的服务人员正好前来提供饮料服务,巴拉姆们靠在手推车边上讨果汁喝。「巴拉姆,不可以。」凯文斥责道。估计服务人员已经离开后,奏继续问道: 「什么意思?马林科夫是谁?」 凯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奏毫不放松地探出身子追问: 「你上次说过,因为马林科夫文件什么的,所以知道了计划对吧,他是谁?」 「马林科夫是……和计划有关的成员之一,二十年前死掉了,不过一年多前,他的家人才在开普敦的家里发现他遗留下来的日记,里面有提到文书相关的事。」 「你们为什么会取得那样东西……?」 「马林科夫当过超骑士。」 奏当场愣住。 「超骑士……你的意思是阿斯嘉特的人参与过计划吗?」 凯文痛苦地点了点头。 「是的,他是活了两百年的资深超骑士。如遗族们送来的日记中所写,出现了详细的文书。他在对我们完全保密状况下和某个国家密切来往,背地里偷偷参与计划、获取报酬,似乎约好未来会以要人身分被迎进某个国家,况且那个马林科夫还当过邬尔蒂雅的导师。」 更重要的是,马林科夫是在亚道夫十岁的时候死亡,四年后,亚道夫迷路误入阿斯嘉特,大家都认为那是一个偶然。听到这里,奏惊讶得说不出话。 「邬尔蒂雅小姐也是某个国家的线民吗?」 越来越不了解她真正的意图了。 「所以说,我很想当面问问她,当时她对你的心脏到底有什么打算。」 服务人员送来的柳橙汁奏连碰都没碰过,只是静默不语。 沉默许久后,奏终于又开口问道: 「……那个男人一定也很恨邬尔蒂雅小姐吧。」 「哪个男人啊?」凯文问。奏一点也不想从嘴里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当然,他指的就是艾札克。 「有一回,摆在我房里的邬尔蒂雅小姐模型曾经被破坏过,当时我并不知道是被谁弄坏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很可能是那个人干的,因为他对邬尔蒂雅小姐怀恨在心。」 「她擅自拿走他哥哥的心脏,这是可想而知。」 听说这三个月以来,在奏不知情的状况下,阿斯派的超骑士们曾数度化解过凯文等凡城派超骑士的猛烈攻击。就奏所知,波及奏的只不过是攻击中的一小部分罢了,他们如铜墙铁壁似地防卫着他。 奏的表情迅速地罩上一层阴霾,他低声喃喃自语道: 「……凯文,那家伙过去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刚把杯子凑到嘴边的凯文,突然停下了动作。 「我所了解的他……是一个善于伪装得天真无邪、心地善良,好博得别人好感的人,但真正的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是更冷漠的人或是更讨人厌的人,这些你应该很清楚吧?」 「……知道这些后,你又想怎样?」 「不想怎样,不过,假使他是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人,我很想弄清楚现实和虚幻。了解真正的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了解后,我想我就可以断然地抛开一切。」 凯文一直注视着奏,他用手捧着热热的咖啡杯,边像在温暖手掌心似地,边回想着艾札克这个人,默默地思索了许久。 「我没有当过他的导师,不过我知道,他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努力锻链以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超骑士,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你锻链过他?」 「是的。就像刚才我说的一样,我外表上看起来很年轻,事实上年纪比他大多了。」 听说两个人在任务上已经合作过好几次,怪不得想办法逃离迷宫的时候,他们的默契那么好,甚至连两个人是敌对的立场这件事都几乎忘了,那或许是曾一起打拚、冲破各种难关才建立起来的伙伴羁绊之极致吧。 「四、五年前,艾札克才刚成为超骑士,当时他才十九岁。艾札克这个男人做什么事都是莽莽撞撞,总是看得我心惊胆颤,他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有时候却又是一个滥好人;有时候简直让人受不了。不过现在想想,他说不定比任何超骑士更像超骑士。」 「比任超骑士……更像超骑士……」 「因为要当骑士,并非冷漠无情、勇猛果敢就最恰当。对有困难的人不会坐视不管,肯主动伸出援手……这种人才是真正的骑士。」 艾札克那真心诚意鼓励自己的情景,迅速掠过奏的心头,那身上紧紧裹着铠甲保护奏的样子,确实是骑士的化身;见到一直认为自己不值得移植心脏而情绪低落的奏时,他嘴里说『没这回事』。主动地陪伴、开导自己的点点滴滴,奏一辈子也忘不了。 事实上他的内心深处,或许很讨厌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使用了亚道夫心脏的奏,但他却可以—— 「若是那家伙有任何改变,都是我们这些人害的。因为艾札克深深地爱着他的哥哥……我和邬尔蒂雅所做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吧。」 实际上,遭艾札克怨恨这件事,对凯文造成的打击比任何事都严重,他脸上写着那样的表情。 无论怎么辩解自己是正当的,哥哥遭杀害的艾札克所爆发出来的伤痛和怒气,将不断刺激着凯文,谴责他的良心。 他看起来痛苦极了。 发现奏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凯文的脸上又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别摆出那副苦瓜脸好吗?我绝对不会让人碰你一根寒毛。使用〈槲寄生的尖枝〉时,改变用法就可以变换出无限种战斗方式,我一定会好好支援你。」 「可是,黑色心脏的力量对他无效啊!」 「是的,札克是世界上唯一生下来就和亚道夫在一起的人,不知道是对心脏脉动波已经产生了免疫力,还是过于同调而无效,我觉得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别担心,札克就交给我好了。」 「嗯……」 接下来奏再也没开口说话,即使是敌对的双方,艾札克的事也会一直牢牢附着在凯文的心中吧。奏感觉得到,垂着眼皮的凯文也和自己一样。 的确,那已经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了,奏也非常明白。试着衡量一下实际状况和真实情况的距离,自己被骗的事实一点也没有改变;不仅没有改变,连想要知道真正的他这件事本身,或许都是奏对他的留恋。 (他会追到这里来吗……?) 奏也将视线移到远处、看着窗户……怎么回事,他连自己的心情都不是很了解。 我希望那家伙追过来吗?还是不希望呢? (那家伙再度出现时,已经成为一个如假包换的敌人。我应该想想怎么保护自己才对,只能想着怎样才能避免心脏被抢走。) 越是这么想,情绪就越低落。 已经好久没有和心脏亚道夫说话了。 (——老实说,我真的很想把这颗心脏占为己有。真正的我,是一个没资格谴责任何人的大恶徒……) * 新千岁机场因为昨晚下的一场雪,四处一片白茫茫的。 不愧是北海道最大的机场,上下飞机的旅客喧嚣不已。奏和内海都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来到北海道,美咲好像是家族旅行的时候来过。奏一行人下楼来到出境大厅,找过了听说要来接机的内海哥哥,正东张西望地找人的时候,内海的行动电话响了。 「……我哥说他去上面的餐厅吃饭了。搞什么鬼啊,神经病。」 结果大家决定在中央广场碰头,四个人开始移动。因为这是一个占地面积非常广大的机场,所以一不小心很可能会迷路。中央广场为挑高建筑,礼品店区的角落上人声鼎沸,餐厅似乎也开了不少间。」 「咦?彦三郎呢?」 惊呼出声的是奏,弛应该和巴拉姆们一起跟在后头啊。 「骗人,上电梯后明明还在!」 「是不是因为人太多而走散了呢?怎么办?得找找才行!」 由内海负责顾行李,寻人作业正式展开。万万没想到精灵兽(离开青梅祂就不再是土地神了)竟然迷路了。奏心想,真是一个迷糊的贴身保镳,但又不能请机场广播找人,所以只好四处找找看了。 「找到了!」 彦三郎跟在陌生的年轻女性背后走着,虽然大声叫祂,但祂又看上迎面而来的一个看起来像到这里出差的上班族女性,又跟着人家走了。彦三郎摇着尾巴,到处晃来晃去,让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的奏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这家伙一定是公的……) 彦三郎竟然放下必须保护的奏,一直追着年轻女孩跑来跑去……真不知道该对祂生气还是失望。 「彦三郎!」 「叫祂,祂就竖起耳朵望着这边,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奏的身边,奏不禁下意识地伸手按着额头。 (这家伙没问题吧?) 「嗨,你们都到啦!淳也。」 经过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才和内海的哥哥碰头了。他的哥哥身材高挑,长长的浏海覆盖住左边脸庞,下颚留着短短的胡须,比想像中更帅气。 他身为美容师,穿着打扮自然比较时髦,奏和美咲都不由得看呆了。内海的哥哥名叫内海洋平,是九个兄弟中的老大。 「真是的,还悠哉地跑去吃饭,我们可是第一次到这里耶!」 「有什么好抱怨的!人家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个假日,是你自己突然说要来……啊,欢迎欢迎,初次见面,我是淳也的哥哥,我弟多亏你们照顾了……喔!莫非你就是嘉手纳奏?我听过你的事情喔!听我弟说他有一个超要好的朋友移植过心脏。」 内海洋平是一个既帅气且平易近人的哥哥,大致上自我介绍过后,一行人很快地坐上洋平的车。 「听说你们是要来参加全国模型大赛?真厉害。最近中学的社团活动也有这种项目啊,居然还能办集训活动。」 内海和奏对望一眼后伸了伸舌头。他们是藉口几天后要参加比赛而来参加集训,奏一行人都被设定为模型社团的团员。 「带队的老师明天才来会合真是太好了,但是毕业典礼已经举行过了吧?连毕业生也可以参加吗?」 「哦,这个嘛……我们来是为了指导遗留在社团里的唯一一个学弟啦。对吧,嘉手纳?」 「哦,是、是啊。」 「原来如此,所以只有你一个人穿着制服啊,真没想到我家的淳也会成为模型宅男……小学的时候还迷游戏卡迷得要死呢。事实上六年级的时候,这家伙还在关东地区大赛中击败高中生,把冠军抱回家。」 「真、真的吗!?」 新情报又突然出现,这次是街头巷尾正夯的卡片游戏。突然被夸奖,内海不好意思地频频搔着脸颊。 「既然已经在全国大赛中荣获冠军,为什么突然转向模型啊?」 「有什么关系,当宅男又没什么不好。」 奏以前就认为他是一个头脑非常聪明的家伙,听了这些话后更加佩服了。内海的洞察力原来是透过解读卡片游戏的手牌锻链出来的。这个朋友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家伙。 听说北海道正好有寒流来袭,昨天也下了一场大雪,内海他哥哥开的车子不断地扬起雪花,在宽广的三线道上跑着。头顶上正好有即将落地的大型机体越过,坐在窗边的凯文没有加入谈话行列,一直注视着白茫茫的平原。 「接下来要干嘛?好不容易才到这里来,有时间的话不妨到旭川走走,我可以带你们到动物园逛逛。」 「旭川动物园!?我知道我知道!有企鹅在园内散步的那个对不对?」 「我去年暑假才去过!海豹会在透明的池子里游泳,超可爱的—,!」 「电视上经常播出的那个啊!哇~~好想看看喔!」 车内兴奋地讨论着观光话题,只有凯文一个人听不懂日语,奏帮忙说 明道: 「这里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动物园,听说是日本游客最喜欢去的地方。」 「动物园?」 凯文的眼睛变锐利了,「糟糕!」奏赶忙捣着嘴。怎么想也知道,现在不是可以悠哉玩乐的时候,他已经做好要被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想到凯文依然苍白着脸低下头去。 「怎么啦?」 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凯文摆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地颤抖,但他却摇着头说没事,紧接着又说道: 「帮我告诉内海的哥哥,不要绕路,直接开到目的地。」 「是、是的。现在不是玩乐的时候对吧……内海,我看动物园还是……」 旁边座位的人突然握住奏的手臂,他因此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凯文正用力抓着自己的手腕用力阻止他,把奏吓得眼睛更是张得大大的。 「凯文……」 ——来吧……接下来是动物园的时间。 (又是那个声音……) 凯文的掌心冒出了冷汗,从脑海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是既冰冷又感受不到一丝情感,非常低沉的成年人嗓音。凯文从小就这样,一听到「动物园」这三个字,这句话就会从记忆深处苏醒过来,原因不得而知—— 「怎么了?凯文。」 奏开口问,凯文却一点也不想回答。「动物园」这三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 载着奏一行人的车子,继续朝着目的地——苫小牧市内开去。 * 北海道流传着「黑色心脏」传说,去见研究那个传说的人,是他们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研究者的名字叫做龟冈达也,凯文透过熟人要到对方的住址,决定亲自拜访龟冈。 苫小牧是一个面临太平洋的城市,从新千岁机场开二、三十分钟的车就可以到达苫小牧市内。这是一个曾因造纸业盛及一时的城市,或许也因为这里是渡轮码头,苫小牧成了全国首屈一指的卡车集散地,同时也是北海道的流通据点。 沿着笔直穿越过城市的国道,有一小片树林,树林中开辟了一条蜿蜒的森林步道。因为住宅区和国道之间隔着那片树林,所以即使位于国道旁也不会觉得太吵闹。龟冈的家位于树林另一头的住宅区内。 「哇~~好冷,不愧是北海道。」 天生怕冷的内海冻得全身抖个不停。 不愧是北海道,明明已经放春假了,外面的空气还是冷得要命,好像又回到寒冬似地。 「据汽车导航系统显示,应该就在这附近。」 他们带着事先做的备忘录,在当地转来转去地找,也试着问过正在铲雪的邻居。 「龟冈先生的家是前面数来第二间喔,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总不能冒然说出要向对方请教「黑色心脏」,所以他们就编说学校要调查北海道的民间故事,龟冈是民间故事研究者的事情,在邻居之间似乎相当出名,因为奏穿着学生制服,所以对方并没有特别怀疑。「我想他太太应该在家。」说着还专程把一行人带到龟冈家门口。 龟冈夫人出现在摆着可爱狗摆饰的玄关门前,看起来年龄比仁美阿姨大一点,她把长长的头发扎在一起,身上围着围裙,好像还在忙着做家事。 「啊?来自东京的学生!?」 她对一行人未事先约定就冒然造访,似乎感到有点头疼,不过是一句「来自东京」的学生,龟冈夫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请大家进屋子里去吧。 「这、这样啊……不好意思,这一阵子我先生刚好参加学术调查不在家……」 「学术调查?莫非是外国的……?」 「不,是北海道地区的喔……听说北海道境内发现了金字塔。」 「怎么可能?」一行人诧异地大叫出声。 「发、发现金字塔?」 * 原以为龟冈只是一个民间故事研究者,现在才知道他是一个专门发掘遗迹的考古学家。龟冈是苫小牧的高中老师,据龟冈夫人表示,他收集民间故事只是兴趣,正职是站在讲台上授课的老师,同时也参与遗迹发掘工作。 听说龟冈目前正利用高中的春假,在位于洞爷湖附近虻田町的发掘现场,会同相关人员作业中。利用高速公路的话,从苫小牧出发大概一小时左右就可到达现场,因此奏他们决定马上前往。 内海的哥哥刚好成了「移动的手段」,他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说道: 「喔,原来你是对日本的民间故事有兴趣啊,神乐崎老弟。」 凯文对洋平谎称自己是来自秘鲁的留学生,既然是来自地球另一端遥远国度的人的希望,会答应也是人之常情。 「真用功,果然和你们不一样,学着点吧,淳也。」 「你很罗唆耶!」 龟冈那方面,夫人已经事先帮忙连络过,听到奏说「我们现在就过去」时,她还吓了一大跳,以为奏是一个非常用功的学生。不知不觉之中,高速公路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一座形状非常特殊的高山了。那是有珠山,裸露出地表且已经褪色为红褐色的山头外观实在太醒目了,即使是不知道这座山的人,看一眼也会知道它应该相当有名。不知道是天上的云还是火山喷出来的烟,山上不停冒出白色的烟雾。洞爷湖在那座有珠山的另一边,中途停靠休息区加油站时,服务人员建议要去洞爷湖的话,最好找个交流道下高速公路。 「因为前一阵子火山喷火,国道已经无法通行,所以最好不要跟着汽车导航系统走。」 亲切的服务人员似乎都这么提醒即将前往洞爷湖的驾驶。经对方这么一提醒,让奏想起自己曾在电视上看过几年前,有珠山的喷火景象,喷火地点就在温泉街后面不远处,喷火时当地居民都纷纷离家避难。 「喔!太壮观了,那就是有珠山啊!」 越来越接近当地,奏、内海、美哄都兴奋得不得了。有珠山旁还有一座昭和新山,原本为种田的地带,现在已经因火山爆发而隆起,听说才短短的两年期间就变成一座高山,是一座非常与众不同的山。洋平认为既然都来了,就特别把车停在昭和新山前,虽然只是一座有红色地表的小山,亲眼目睹时还是觉得相当壮观。目前山上还到处冒着白色的蒸气,让人深深感觉到「地球真的在活动」。 「好可爱,昭和新山真的好可爱哟!」 美咲高兴地大声嚷嚷,不停用手机上的照相机拍着照,总觉得她和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样,却又流露出情窦初开的感觉,这样的美咲和巴拉姆、彦三郎一样可爱。 隔着一条马路,昭和新山的另一侧就是有珠山。以三十年为一个周期反覆爆发的有珠山,共分为大有珠和小有珠两个火山丘,爬上火山丘就可以看到气势磅砖的火山口。奏迫不及待地想爬上去瞧瞧,但现在不是开放观光的时间,所以众人决定直接前往洞爷湖。 「看到了!是洞爷湖!」 和人工打造的水库湖——奥多摩湖大不相同,这里是天然的火口湖。 「什么是火口湖呢?」 美咲问着,却没有人回答得出来,她因此向凯文求救。 「火山爆发时会喷出岩浆,等岩浆喷完后,地表下陷的积水就会形成这样的湖泊。古时候,这上面应该有更高更大的火山才对。」 奏忍不住拍手赞叹。他说得没错,过去确实有过一座形成洞爷火山的火山,这里确实是山顶部位陷入地底后形成的湖泊。 湖底有一座高耸的山,据观光指南中记载,那是位于湖正中央的岛屿,由四个岛所构成,俗称中岛。洞爷火山的余威造成的熔岩塔是从水面露出脸来形成的。 「 太厉害了……」 奏他们非常兴奋,只有凯文一个人冷静异常,只是不以为然、兴趣缺缺地眺望着景色。 湖边就是洞爷湖温泉街,上面盖了许多旅馆或饭店,是非常出色的观光地区。车子已经来到据说是龟冈先生所在的「火山科学馆」。 「就是你们吧,听说你们远从东京来这里见我。」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位黑发中夹杂着少许白发的中老年男子,大大的银色方框眼镜,再加上进行挖掘作业时晒黑的肌肤,像极了资历相当深的考古学家,好像只要穿上工作服,再戴一顶安全帽,就可以当场进入遗迹探险似地。 「初次见面,我叫嘉手纳奏。」 约略一一自我介绍过,龟冈或许是想到什么,边微笑边发着安全帽。 「这就走吧。」 众人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跟着走,龟冈请他们坐上白色的单厢式厢型车,把奏带到科学馆后方不远处的金比罗火山口。 「那里就是不久前刚喷火的火山口,很恐怖吧,火山爆发在民房后方不远处,爆发时,听说整座山遗呜呜呜地吼个不停,不断喷出强烈的灰色烟雾。」 呈现出一片荒凉景象的山坡上,已经有工业用机具进驻了,防沙堤工程正在施工中。众人在更里面的西山火山口附近下车,在龟冈的向导下,开始往火山口参观步道走去,顿时变成二〇〇〇年火山爆发当时各个火山口的参观行程。这里是有珠山的山麓,原来好像是山林,现在只有这一带荒凉得像沙漠,上面稀稀落落地矗立着几棵光秃秃的树木。 四周遗留着被熔岩摧毁过的建筑物,地面隆起七公尺高,柏油路面的栏杆已经被挤压变形,重型机具或标志等被埋在火山口坑洞里,灾害痕迹还栩栩如生地留在现场。让大家感叹道:「这就是地球的力量啊……」 「太可怕了……火山竟然在城镇中爆发。」 「是的,真的发生过,连国道都被折腾得柔肠寸断,火山简直就是在人们的生活圈中爆发。」 所幸预知到火山即将爆发,听说未出现任何一名死伤, 「爆发气势和照片中或电视上看到的肯定不一样。」 火山爆发的肆虐痕迹确实非常吓人,能透过自己的眼睛、耳朵或肌肤来感受,确实令人感到惊心动魄。奏的内心感到澎湃不已,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原本只能在名叫『医院』的箱子里,透过『电视机』这种二度空间来了解外面的世界;现在,自己的狭窄空间突然一口气拓展开来了。 「也有人问:『真奇怪,这么靠近火山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城镇呢?』那是因为这里的居民都是和火山一起活过来的。啊、发掘现场就在那前面。」 像荒地似的火山口群遗迹边缘,已经拉上了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的绳索,一行人随着龟冈走到绳索的尽头。 「走的时候别踩到步道以外的区域喔,因为有些地方的地热温度还非常高。」 经对方提醒后发现,这一带真的没有积雪,而且特别暖和,甚至渐渐不需要穿外套。荒 地前面已经拉上绳索。 「到了,就是这里,这里就是发掘现场。」 看龟冈先生非常有自信地开始解说,奏这才发现。 (啊,我们的目的果然被误会了。) 难道是夫人联络上出了什么问题吗?对方好像误认为我们是来调查发掘中的遗迹,而不是民间故事,凯文似乎因为不太懂日语,所以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一行人就跟着对方来到了这里。事到如今又不能破坏现场气氛,奏他们只好乖乖听着对方解说。 「地面因火山爆发而隆起,形成断层,原本埋在地底的东西才露出脸来。」 发掘现场里的志工们手上拿着铁锹,默默地挖着土墙。 「包括这边,喷火湾一带是绳文遗迹的宝库。从好久以前就开始挖掘到贝塚或绳文遗址,发现黑曜石的箭镞或土器的碎片什么的。古时候的北海道气温也比现在高个二、三度,气候比现在温暖,比现在适合人们居住。出土文物以南茅部町的中空土偶等最负盛名,不过这里的遗迹比较特殊,应该可以列入北海道境内最古老的遗址之一。」 「您说古老……大概是多久以前呢?」 龟冈洋洋得意地回答道: 「大概在一万三千年到一万五千年左右。」 喔喔~~大家都惊呼出声(这个时间到底惊不惊人,他们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八千年前,有珠山曾经发生过大崩解,后来就进入了火山活动休眠期。这边的绳文遗址几乎都是在大崩解的堆积物上发现的,不过据研判结果显示,这次的遗址显然是大崩解之前的东西,而且还找到了非常值得深入研究的出土物。请看这个。」 龟冈一面让大家看发掘物的照片,一面非常得意地说道: 「连这种东西都发现了,这是非常珍贵的水晶加工品。」 照片上拍摄到的是用非常漂亮的玻璃制作出酷似头盖骨的东西,凑过来看的凯文有点惊讶地说道: 「很像hedges skull。」 「什么?你刚刚说的。」 「就是水晶做的骷髅,没想到日本也出现这种东西。」 水晶加工需要高度知识与技术,而且水晶相较于玻璃比较硬,不易熔解,且结晶呈螺旋状,若加工时不注意『轴心』的话,就会立刻破裂,是一种加工困难度非常高的物品。以古代的技术来看,加工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也被归类为超自然遗物。最著名的是古代玛雅遗迹发现的水晶骷髅,假使是真品,这可是非常不得了的发现。」 「你是说……这个遗址发现了超自然遗物?」 奏无法马上就相信,之间龟冈满脸得意地继续解说: 「目前的有珠山,据说是从一万三千年前开始活动的,因此这个东西可以判定为开始活动之前的东西。这样的出土品真是前所未闻,到底是当地制造的呢?还是和外界交易后带进来的呢?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可别因为这个东西就太惊讶喔!更惊人的发现还在后头呢。洞爷湖的正中央不是有座岛屿吗?」 「是的,湖底那座酷似山丘的东西。」 「四个岛屿统称中岛,还记得最大的那个岛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圆锥状山丘吗?直到目前为止,大家都认为那是中央火山丘之一,不过,总觉得只有那座山丘看起来特别像人工打造的建筑物。」 这下子大家真的不约而同地「啥!?」地大叫,帮忙翻译后,凯文的神情更加紧张。 「这就是夫人所说的,北海道发现了金字塔那句话的意思吗?」 「是的。快看那个,漂亮的圆锥形山丘通常为火山,不过觉得它是火山后,山丘的本身看起来却又像人工产物。因为被树木遮挡住,所以从外面看不太出来。」 听说最近才刚刚利用地底雷达调查过,证实地下有非常漂亮的阶梯状构造物。调查地质、从堆积物上测定年代后发现,大概是两万年前的东西。 「两万年!」 「是的。日本从本州一直到九州,有好几个被称之为金字塔的地方,万万没想到会在北海道这里发现。」 龟冈激动得满脸通红。 「不过,国内称为金字塔的东西和埃及的金字塔并不一样,不是人工打造的,似乎是指『奉祀在外型非常独特的自然山岩上的遗址』之类的。不过,洞爷湖的金字塔确实有人工雕凿的痕迹留下。」 「人工打造的吗?整座山?」 「到底是整座山还是局部,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已经很不得了了吗?因为它在湖的正中央,而且是两万年 前出现的,到底是谁那么有本事,能在上面建筑那么大的建筑物呢?两万年前应该是石器时代,埃及的金字塔比起来新多了!北海道当时还是先土器文化的时代,居民使用石器过着狩猎的生活。我们显然错估了古代人类的技术水准,具备制造巨大建筑物等技术能力的文明在北海道早就有了!」 龟冈提出了非常前卫的说法,大家都感到震撼不已。眼见龟冈眼眶微湿,情绪激昂地接着说道: 「当时的文明和这个遗址不无关系的话,将来说不定会有更惊人的发现。或许是改写日本考古学史的大发现!那将是一个从事水晶加工,甚至建造出巨大建筑物的文明,也就是洞爷湖文明!」 「文、文明……喔喔,真是太厉害了。」 「果真是那样的话,总有一天,这个遗址的名字一定会轰动全世界,让我们一起来期待那天的到来,过来照张相片留作纪念吧!」 他甚至以发掘现场为背景,邀大家一起拍起照片来了。奏因为太震撼而跟不上脚步,凯文似乎不太放心而紧跟在后头,龟冈多少会说些英语,两人开始手拿图画用英语交谈起来。 「喂,嘉手纳,神乐崎那家伙和那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嗯……针对那栋人工建筑物问一些问题,比如说发堀的东西啦,调查方法啦,年代或规模啦……不过,太专业的我就听不懂了。」 「喔喔,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你竟然连英文都懂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凯文说的我才听得懂。咦!我刚才是说英语喔。」 发掘现场还有其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看起来很像教授的人们前来参观,看起来不久就会对外正式发表,发表后这里似乎会成为一个广受瞩目的遗迹。 「……说是这么说啦,不过是真的吗?湖的正中央有一座古时候的人徒手打造的山这种说法。」 「一定是有国王或什么人住过吧,像埃及存在着木乃伊什么的。」 想像力非常丰富的美咲眼睛闪闪发光,两个男生却满心怀疑。对美少女模型充满幻想,对古代史却无法特别发挥出想像力。 随后,大家又在龟冈的带领下,来到洞爷湖景致可一览无遗的高台上。 「好壮观呀!」 众人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 洞爷湖很像一个圆形的大脸盆,由下往上看中岛,充其量只能看到对岸的山,从上往下看,果然可以清楚看到中岛轻轻地漂浮在湖的正中央(正确的说法是耸立在湖底的山丘「露出头来」)。最大的一座岛正中央为山顶,呈漂亮的圆锥状。那个或许就是人工金字塔吧。 「被树木遮挡住看不太清楚,不过高度应该高于古夫王金字塔(注3)。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而建造,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就加工火山的熔岩塔这一点,就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技术了。」 (这个说不定真的会变成非常惊人的发现……) 移动一下视线,就可以看到环绕在湖四周外轮山的另一边,那里漂亮圆锥状的虾夷富士的美丽姿态,虾夷富士又被称做羊蹄山。比较靠近这边的是有珠山,回过头去就可以看到大海;喷火湾被夕阳照得闪闪发光。奏看得出神,好辽阔的视野啊!眼里看到的景物都深深地撼动奏的心。 (这样的景色,我生下来还是第一次看到……) 随后,大家还是勉为其难地听着龟冈的热情解说,回到了火山科学馆的时候,已经快要傍晚四点钟了, 「对这个遗址有兴趣,你们可说是有先见之明啊,将来务必当个考古学家,一起投入世界性的大发现,在历史上留下美名吧!再见了!」 就在他把一行人送走之际,奏赶忙出声叫住对方,差一点就忘记来这里的目的,被这么赶了回去。 「啊~~唔,博士……不,龟冈老师,事实上我们想请教的是别的事情。」 「啥?」龟冈惊讶得瞪大眼睛。 「是和老师一直在收集的民间故事有关。」 「嗯?民间故事?你们的目的难道是……」 龟冈微微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便大笑出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遗迹而来,怪我太疏忽没有问清楚。」 奏马上试着针对「黑色心脏」相关传说提问,龟冈不愧是历史老师,记性非常好,看起来他都记得。 「是的,你是说『thiolnoui schwarzes』的事情吧。」 「基欧……斯衣?」 「这是俄罗斯语,意思是『黑色心脏』,是某位神祈的名字,那个传说不是日本的传说,我是从一位俄语系移民朋友那里听来的。」 「俄罗斯吗……」 凯文的眼神突然变得相当锐利。 「是的,我收集的是爱奴民间故事,我在偶然间听说函馆的朋友那里住着一位俄罗斯正教的神父,这是从那个人介绍的俄语系移民人家那里听到的故事。好像是西伯利亚或萨哈林岛的传说。」 「你还记得吗?」 「是的,记得是这样的。」 眺望着白烟袅绕的金比罗火山口,龟冈开始追寻着记忆。 「故事是这样的。北方的某个海滨,曾经住着一个会吹怪风的魔物,经常干扰渔民补鱼,附近村庄的村民都避之唯恐不及。有一天,村子来了一侧非常勇敢的年辎人,他坐着闪耀着光芒的船只,从海的那边划了过来,好好地教训了那个魔物,并赶跑了魔物,解救了村民。村民们欢天喜地地把年轻人接回村子里,年轻人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成为守护村子的人。魔物对年轻人怀恨在心,变成乌鱼回到村子里,刺破了他的喉咙,杀死了年轻人。 年轻人临终时告诉村民,『把我的心脏移到新的神身上吧,这么做的话,我就可以复活,继续保护这个村子。』说完话后,身体就燃烧起来,燃烧殆尽后,现场留下了一头白色海豹。听说剖开海豹的胸膛后,取出来的竟然是一个漆黑的心脏,因为心脏还在跳动着,所以村民就另外再捕捉一头海豹,把先前取出来的那颗心脏移植到后来捕捉到的海豹身上后,勇敢的年轻人复活了,把魔物打得落花流水,从此,村民就把白色的海豹当作神来供奉。」 「您是说,有黑色心脏的是海豹吗?」 「是的。在他们的故乡,只要是长大后还是白色的斑海豹,都会被称之为神,家家户户都会以贝壳或海草编织海豹人偶作为守护神,当地一直流传着这样的风俗。把黑色的贝壳当作黑色心脏,听说每年都会换新的人偶。」 奏和凯文对望一眼,显得有点失望。 因为,「黑色心脏」确实是「黑色心脏」,不过对方说的却是海豹的故事。 「是真是假难以分辨,最好见个面当面问问看。我可以帮你介绍。记得对方应该是在二世古町俄罗斯餐厅……」 最后决定请龟冈找到对方的联络地址后传送过来。 「真是太谢谢您了,未来也请老师努力地发掘。」 「好的,路上请小心。」 内海哥哥的车载着奏离开火山科学馆。 目送着往暮色中温泉街开去的车子,龟冈用力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地回过头去。 「……这么做可以了吧。」 龟冈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外国男子。 是身材高挑的年轻金发男子。 「……danke,谢谢你,kame-oka(龟冈)。」 ※注1:亚特兰提斯(antis),传说中的高文明古代城市,在远古之前沉入海底消失。 ※注2:奇迹大陆 (mu ti),又称姆大陆,传说中的大陆。 ※注3:古夫王是第一位在沙地上建造金字塔的埃及王,古夫王金字塔为埃及规模最大的金字塔。 第三章 被称为圣之湖 当天晚上投宿的地方是洋平帮忙订的,是位于支笏湖畔的温泉旅馆。 车子从洞爷湖往千岁方向往回开一小段路。比起已经成为观光胜地的洞爷湖,那里是一个游客罕至、四周静悄悄的湖泊,被三座火山团团围住,这里也曾经是破火山口湖。今年雪下得多,不过水深高达三六〇公尺的支笏湖,即使是严冬也不会冰冻,这里是位于日本最北边的不冻湖。 到达旅馆当然很高兴,不过伤脑筋的问题紧跟着来了,因为只订到一个房间。 「美咲同学,对不起,我没想到淳也的朋友中也会有女孩子。」 年纪差不多的男女生睡在一起,社会观感确实不太妥当。问题是运气不太好,今天旅馆正好客满,听说是靠洋平上班的美容院客户关系才订到这个房间的,幸好是区分成两个空间,整体来说相当宽敞,比较微妙的是两个房间之间只以纸隔扇区隔开来。 「喔~~我一点也不在意唷,臭男生的话我当然不要,不过还好今天是和嘉手纳一起。而且我也很习惯挤沙丁鱼似地和大家睡在一起。怎么样,嘉手纳,要不要和我睡同一个房间呀?」 「这这……这不好吧,再怎么熟也不能那样啦!」 「嘻嘻,而且是穿浴衣哟,睡一睡就会敞开~~」 「别、别再说了好不好,害人家胡思乱想!」 「哈哈哈,嘉手纳脸红了,好可爱唷!」 奏已经完全被美咲当成玩具逗着玩,凯文看得目瞪口呆。 「没办法,只好派巴拉姆站岗了,免得不肖分子做坏事。」 「……呃,你为什么看着我啦,神乐崎!」 奏是性命被锁定的人,整天过得提心吊胆,即使是这样,温泉对他来说遗是一个意外的犒赏。「吃饭前要不要先去泡一下温泉呢?」奏开口问了凯文。 「泡汤之前我还有事要做。你们去好了,不用理我。」 说着,凯文就带领着巴拉姆往柜台方向走去,奏则和内海兄弟结伴朝着浴场方向走去。 「泡汤后,一起到礼品店逛逛吧,后面好像有一家小型游乐场。」 内海似乎还沉浸在毕业旅行气氛中,来到大浴场的奏和内海,在女汤前发现美咲愁眉苦脸地杵在入口处。 「怎么了?」 「啊,嘉手纳,彦三郎一直要跟进去更衣室啦!能不能帮忙想个办法?」 仔细一看,发现祂就坐在美咲旁边摇着尾巴,不管有没有门或墙壁,精灵兽都是畅行无阻的。奏又伤脑筋地按着额头,在机场的时候就因为一直追着女性跑而走失过的彦三郎,要是让祂混进女汤这种地方,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彦三郎!听着,直到我们出来为止在这里等着!有没有听到!」 彦三郎像石狮子般当场定住,看来祂只要听到命令就会乖乖听话。 「好冷!呜喔~~露天泡汤最棒了。」 跳进著名的湖岸露天浴场,内海兴奋地欢呼着。 从浴池中眺望出去,湖畔已经覆盖着霭霭白雪,成了银白色的世界。泡得热呼呼的身子,吹到冷飕飕的风真是舒服极了。据说温泉水可以达到湖水水位高度的天然露天温泉,水深通常高到可以让人站着泡汤。 「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不过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博士,竟然正经八百地为我们解说洞爷湖文明什么的。」 「哈哈,完全把我们当成遗迹迷。」 「被错当成遗迹迷了吗?你们说的『黑色心脏』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突然被这么一问,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内海似乎已经竖起耳朵,准备好好听听奏的解释,奏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嗯……那是传说啦!是一个传说,和心脏有关的民间疗法什么的。」 结果内海轻易地相信了。 水蒸气不断融入薄暮中,独栋旅馆四周静悄悄的,周边景物看起来特别萧瑟荒凉。奏感觉到视线,突然回过头去,身旁的内海正紧紧盯着他看。 「终于变回原来的嘉手纳了。」 「内海。」 「这里说不定来对了。待在青梅的话,你的心情一定还很低落吧。唉~~光看那张脸就让人受不了。」 「害你担心了,对不起,内海。」 「这是什么话~~神乐崎那家伙已经告诉我一些事情了,关于移植在你身上的心脏,还说那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的心脏。」 「你听说过亚道夫的事情了吗?」 「他是一个难缠的家伙吧?听说还是艾札克那家伙的哥哥。记忆着床或人格着床什么的,真的会发生那种事吗?事实上,那个叫什么亚道夫的家伙,他的过去记忆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吧,我们再也不能不相信了,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变得再也不像是你。」 「……内海,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奏在热气腾腾的温泉中,呆呆看着位于眼睛高度的湖面喃喃自语着。 「无论怎样都会有人遭殃,确实是非常痛苦的事情。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嘉手纳……」 「知知知道啦!面面俱到确实是非常天真的想法。我清楚得很,不过,我实在不喜这种到处躲躲藏藏的感觉。这颗心脏真的只能抢来抢去吗?我真的搞不懂。我认为到目前为止,我一直都依赖着大人。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到底该怎么做?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我真的很没用啊。」 听了这番话,内海便靠到奏的身旁,几乎快要碰到对方的肩膀,和奏摆出相同的姿势趴在温泉池的边缘上。 「你已经够了不起了。老实说,假使是我的话,心脏既然已经变成我的了,就算打死我也不会还给人家,一定会想尽办法到处逃命。」 「还是你比较厉害,我或许只是不想当坏人而已,我是个胆小鬼。」 奏把下巴靠在撑着岩石的手背上,内海一本正经地看着眼前的奏说: 「嗳,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答应我呢?」 内海接着说道: 「无论碰到什么事情,一定要选择活下去。背负着罪恶感或许很痛苦,不过就算亚道夫是心脏的原主人,也并不表示你必须去死,绝对没有这种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内海……」 「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想办法,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来这里的,我们一言为定。」 奏垂下眼皮,像铭刻在内心似地小声回答了一声「好」,他深深感受到友谊的可贵,现在内海能陪在自己身旁,对自己已经是莫大的鼓舞了。 「可是神乐崎那家伙,干嘛叫我把模型带到这里来呢?疗伤止痛?还是放松心情?」 「这……嗯,因为有萌的话,精神就会特别好吧?」 「话说,我们的萌那家伙懂吗?」 「像我就萌他的翅膀……」 啥!内海大吃一惊,奏见状慌忙挥挥手。内海是动物耳控,奏则是翅膀控。 「这么说来,御岳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都记得啊?神乐崎那家伙从你回到宿坊、睡得昏沉沉时开始,都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你的旁边喔,你记得吗?」 内海探头去问,奏却频频摇着头。 「也是啦,爆睡的人怎么可能记得啊。」 「一直待在我身边?凯文他吗?」 「是的,那时的他就像现在一样,一脸担心的看着你,明明之前自己才高烧到四十度,喘个不停,他出于责任感,总是在背地里悄悄守护者你。我在一旁看着他,发现他快要掉下眼泪,表情显得很痛苦……不过他最后并没有哭出来。」 「那个,凯文他其实是个… …」 「嗯。」内海答道。看到凯文的模样后,内海才开始想要接纳他。 「当时他也说过,『朋友』这两个字是不能信的。」 奏惊讶得瞪大着眼睛。 「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坦白说出原因吧,因为他背叛了伙伴。那家伙也有那家伙的苦衷,身上或许背负了种种沉重的负担。」 「……是吗,所以才会那样啊……」 「怎样?」 「我是不是强迫凯文做了他不喜欢做的事呢?」 看到奏那张忧心忡忡的侧脸,一度开始对凯文寄予同情的内海,内心深处不知道为什么又对凯文感到牙痒痒的。「唉呀~~」他突然大声叫出来。 「我果然对他很不服气,老是自以为了不起,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了就恶心。而且,那个家伙一定很瞧不起我。」 「不、不会吧,我不觉得喔。」 「不~~一定有。」 功课好、脑筋灵活的内海看到什么都懂、经验丰富、思考缜密的凯文,心里一定觉得很难受吧。当然罗,毕竟对方的年龄整整比我们大上半个世纪嘛,奏很想用这句话来安慰他,但是「男人的自尊心」哪可能那么轻易地认输。 问题是,现在还不能统统告诉内海,关于杀害(正确的说法是现在还活着的)器官捐赠者的罪魁祸首就是凯文这件事。 仔细想想确实有点恐怖,头脑向来冷静的凯文,一谈到亚道夫的事情情绪就会激动得不得了,总是表示自己比谁都了解亚道夫的真面目,难道他们的关系真的已经亲密到那个地步了吗? (难道,凯文和亚道夫他们真的……) * 泡过温泉的奏,从房间的窗户发现凯文跑到庭院尽头那个上面还留着积雪的观光船码头上,因为吃饭时间快到了,所以奏决定披上外套出去叫他回来吃饭。 凯文站在码头的栈桥上,静静注视着已经被夜色吞没的湖面。 四周安静地像要冻结似地,湖面上风平浪静,空气冷得令人颤抖。 ——我们一起搭船到远远的那座山去吧,凯文,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亚道夫……) 在内心深处徘徊不去的,尽是自己亲手解决掉的男人身影。 ——都怪我年纪太小了,我实在不甘心,凯文。假使我有权力的话,就可以把那些浑蛋统统赶出瓦尔哈拉宫。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凯文曾背着跌下马的亚道夫回到城里,还未成年的亚道夫趴在自己的背上,不断将充满无力感的懊恼心情抛到自己身上。凯文深深感受到,那是一颗热血沸腾且强韧无比的心脏,那就是亚道夫的心脏。 ——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就可以突破一切障碍、勇往直前,因为你是我的翅膀。 ——即使世界不肯接纳我,我还是会为了人民奋力一搏。 ——我之所以会做「这种事」,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凯文,吃晚饭罗!」 凯文吓了一大跳,肩膀大大一阵回过头来,他误以为是亚道夫在叫自己。拥有同一颗心脏,连感觉都这么像吗?确定叫自己的是奏后,凯文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将视线转移到湖面上。奏也站在他的身旁,追着他的视线般注视着湖面。只有西边的山坡上还留着薄暮痕迹般的红色线条,四周已经完全隐没在黑暗里。湖的对岸,在黑暗中浮出一座特别漆黑鲜明、状似剪影的山,漂亮的棱线不断延伸,像环抱湖面似地耸立于此。 「那座山气势相当雄伟,看起来很恐怖对吧,听说它叫做『风不死岳』。」 「风不死?」 「听说汉字的意思是『风不会死的山』。我在泡露天温泉的时候,听一位陌生的大叔说的,另外听说那边那座山顶平平的山,就叫做『樽前山』。」 「……我想到了阿斯嘉特。」 凯文望着远方。 「那座尖端平坦的火山,和上面盖有瓦尔哈拉宫的山简直一模一样。」 奏讶异地将视线移到樽前山上。听说瓦尔哈拉是盖在阿斯嘉特中心的「弗里兹凯尔布山丘」上,那是亚道夫住过的地方。 「也不完全是这个关系……这座湖的精灵力似乎很强,我也感觉得到那座风不死岳的神气很强。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嗯,一点点,好像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运作着,感觉有点恐怖。」 黑色心脏不只对别人具备感化力,对于精灵等事物的感觉也会变得很灵敏,或许是心脏感受性增强的缘故。不过凯文将视线移到远处的理由,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这点奏当然也察觉到了。 「黑色心脏的传说……结论是海豹之神啊……」 「是的,不过却发现一些让我很担心的事。在洞爷湖的遗迹发现头盖骨类超自然遗物的多处地点,都出现了『黑色心脏』传说。」 「真的吗?」 「而且因移植心脏而复活这样的描写,也非常像阿斯嘉特的传说。前往鄂霍次克海沿岸继续找,说不定还可以找得到。我很想了解传说的依据,也很想知道世界上实际存在着拥有黑色心脏的人的可能性。」 凯文的眼神投注到更远更远的地方。『黑色心脏』到底是什么呢?探讨这个问题,和保护奏也非常有关系,不过凯文担心奏心理状态的程度,远甚于这个问题。 「凯文,你曾说你已经回不去阿斯嘉特了吧,听说杀死大帝会被判处极刑。」 「是的,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既然这样,我知道有一个不会被处以极刑的办法!」 「什么办法?」 「只要亚道夫活过来,你就不会变成杀死王的罪犯,也就可以回去阿斯嘉特了。只要我归还心脏的话……!」 凯文叹了口气,把视线从奏身上移开。 「别让我反覆说同一句话,我并不打算回国。」 「你对杀害亚道夫这件事后悔了吗?」 凯文张大眼睛。 奏用猫眼般又圆又大的眼睛,像要看透凯文的心事似地紧紧凝视着他。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凯文,你和亚道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次真的是冷不防被问到,凯文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奏约略了解其中的原因。 「你说你曾亲身经历过吧,他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对喔,你拥有亚道夫的心脏。」 凯文认为他的感觉会这么敏锐,应该和移植心脏有关。 「亚道夫是帝王的话,你就是所谓的臣子吧,亚道夫他……是一个会以残酷手段对待臣子的家伙吗?」 「臣子啊……的确,对国王尽忠的人才够资格当超骑士。不过我和亚道夫在变成主从关系之前,就是——」 凯文有点痛苦地叹口气,小声说道: 「……是朋友,没有人可以取代的朋友。」 朋友?奏惊讶得目瞪口呆。 「你和亚道夫莫非是好朋友?」 「……是的。」 「你杀死了好朋友……!?」 凯文非常痛苦地扭曲着面孔。 (真不敢相信……) 凯文竟然杀死了好朋友,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呢?难道发生了什么促使他非这么做的原因吗?奏的眼睛越瞪越大,凝视着凯文。 「……怎么会……」 「……」 「这太严重了……既然是好朋友的话,更不应该杀死对方吧,难道找不到其他不用杀死他却可以阻止他的方法吗?是什么事促使你杀死好朋友的?」 凯文极力隐忍着痛楚,垂下了 眼皮。 「你、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想知道的话,就问你的心脏吧。我和亚道夫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问亚道夫的心脏,他应该最清楚了。」 奏不再说话,站了起来,凯文不想再理会他似地转头往回走。 「比起这件事,保护你的安全更重要。为了避免可疑分子接近你,我已经在旅馆的四周布下人偶结界。还有,这座湖的湖水太清澈了,非常危险。因为神圣度越高的湖,越容易和阿斯嘉特联系上,所以你最好不要太靠近。」 奏在御岳的时候曾被奥丁呼唤过,万一被引到那里去的话,就表示这是阿斯派布下的陷阱。「回去吧。」凯文经由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庭院回到房间去了,但是奏根本无法纾解沉重的心情。 *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 一回到房间,就看到内海大呼小叫。仔细一看,奏发现原本装在铝制行李箱里的模型有好几具不见了。内海抱着头,几乎快要发狂地大声嚷嚷。 「被偷了!米霞、小栗子,还有亚美亚都不见了——!」 「模型的话……是我借去用了。」 什么!内海用力揪住凯文的衣襟。 「你这家伙,到底把我最心爱的模型拿到哪里去了——」 「拿去布置结界。」 结界!?内海目瞪口呆,奏也瞪大了眼睛。 「你说的人偶结界,难道是……」 「以人偶布置的阿斯嘉特术式。可以比竖立(避邪)之物更积极主动地排除敌人。」 「你把它们当成人柱祭品吗?你、你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模型的价值!」 「你不是说想要帮助嘉手纳吗?那就趁现在帮吧。」 「唔唔唔…………」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内海再也抱怨不出来。 「不会有事的,巴拉姆和彦三郎也都在。」 「喔~~拜托拜托了,彦三郎,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保不保护嘉手纳是其次,请一定要好好保护我那些心爱的模型啊~~!」 奏看到完全不知道自己就在他背后、泪眼汪汪地苦苦哀求的内海,感到既惊讶又心痛。面对眼前的内海时,凯文刚才说过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他竟然杀死了好朋友……) * 当天晚上,已经入睡的奏终于又在梦境中来到那座久违的山丘。 是亚道夫记忆中的山丘。奏独自来到这里,这是在草原上就可以俯瞰对方最喜欢的故乡——易北河的山丘,奏坐在一棵树枝往四面八方伸展的大树下吹着风。 过了一会儿…… ——你终于肯叫我出来了。 回过头去,奏发现一位金发少年站在树下。是亚道夫,他的脸上挂着些许落寞。 ——亚道夫…… ——你不必解释,我很清楚你不叫我的原因。 这几天发生的事,想必亚道夫已经透过奏的眼睛看到了吧。我可以坐在你的旁边吗?亚道夫问过后才坐到奏的身旁。奏为了见他一面而来到这里,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说起,亚道夫同情似地看着他。 ——对不起,奏……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 ——因为我待在这里,才会让你感到那么痛苦,对吧……? 奏依然抱着膝盖紧闭着嘴,连吹过山丘上的风,现在感觉起来都悲伤不已。 ——艾札克是你的弟弟吧,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你根本没问我,因为你根本不想知道。 头发被风吹乱,垂落在脸上。奏抬起头,亚道夫那双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落寞。 ——我是一种记忆装置。你不想知道的话门就不会开启,我什么都不会说。只要你想知道的话,无论是什么时候或想知道多少,我都会帮你提供我的记忆。 ——连艾札克的事也可以吗? 亚道夫微微地点了点头。 ——连我弟的事都可以全部告诉你,还有我们兄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要你对我敞开心灵,我的记忆全部都是你的。 奏吓得背脊发凉。取得亚道夫的所有记忆,不就表示自己被亚道夫吞噬了吗?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念头,让奏感到心惊胆颤。 ——……看来你又紧紧锁上心灵了。 ——对不起,亚道夫,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我知道,是因为凯文说过的话吧?那是我脑部失控造成的结果。 ——脑部失控? ——是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的头脑……人脑的最里面,留有一个从人类还是爬虫类时开始就一直存在的部位,也就是脑干。那是掌控生命活动的脑,在人脑进化的过程中,小脑、大脑的容量会增加,而一直保持恐龙时代状态的脑,则被留在脑的最里层。人不是会有弱肉强食,生存欲念等等欲望吗……?那就好比人类的脑海中,随时住着一只凶猛无比的恐龙。 ——头脑里住着恐龙…… ——是的,所以头脑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只以生存欲念为原动力不断往前迈进,能够一对一和大脑抗衡的唯一一个器官——就是心脏。 奏惊讶得睁大眼睛,亚道夫的表情相当聪颖。 ——本来在进化的过程中,脑是后来才形成的,原生动物只有肠子。大家都认为心脏是由头脑所控制,事实上并不是那样,它们是唯一可以互相牵制的器官, ——嗯……你真的是亚道夫的「心脏」吗? ——这我已经说过了吧。不过,脑部失控是无法阻止的,待在那里非常痛苦。 奏的脑筋里一片空白,亚道夫微笑着继续说道: ——所以,谢谢你救我出来。奏,我真的很感谢你,我一点也不想霸占你。这一点无论是札克或凯文,似乎都不了解我。 ——你既是亚道夫,却又不是亚道夫? ——不,我确实是亚道夫。我无法形容我这种状态。不过,奏,你很害怕我是一个恶魔吧,我绝对不是恶魔,希望你能相信我。 ——亚道夫……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回到你自己的身上呢?因为你还活着,你打算从自己的身上逃出来吗? 亚道夫突然静了下来,奏探出身子。 ——你到底对凯文做了什么呢?留在他背上的数字伤痕是你烫出来的吗? ——……那个烧烫伤痕……不,是那个烙印迫使他…… 会错意的奏正想反问对方的时候,亚道夫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外面好像发生什么事情了,醒醒,奏,快点! 眼前的景象迅速消失,听觉相对地回到了现实中,奏靠在枕头上突然惊醒过来,发现身上裹着棉被,身旁睡着内海和凯文,顿时觉得心惊胆颤。奏突然爬起来,试着打开隔壁的纸隔扇,发现美咲的棉被里竟然空荡荡的。 (山濑没有在睡觉!) 原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但却看不出任何迹象。奏心想:她会不会跑去泡汤了呢?却又发现已经凌晨两点,浴场早就打烊了。 (山濑到底跑去哪里了?) 彦三郎穿过墙壁出现了,全身的毛倒竖起来大声吠叫着,想要向奏报告什么事情一样。奏赶忙披上外套,往走廊上飞奔而去。她找不到美咲,到处都看不到她,在彦三郎的带领下,奏往已经熄灯的馆内跑去。 「山濑……!」 从休闲酒吧旁的出口跑向屋外的奏,发现美咲站在庭院尽头的观光码头上。她站在刚才凯文曾经站过的地方,置身在好 像快要冻结的寒冷空间里,和凯文一样注视着湖面。奏赶忙跑了过去。 「山濑,都什么时间了,你跑到这里来干嘛啊!喂!山濑……!」 奏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扳转过来,结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美咲脸颊上的纱布已经脱落,染成红色的乌加特在黑暗中显得更突出、更诡谲。奏吓得不由自地往后退。 「山濑……」 背对巨大星座的风不死岳剪影耸立在美咲的背后,宛如那里有巨大的神像坐镇一样。美咲微微张开眼睛,无神的表情像极了被神附体的巫女。 奏更是吓得继续往后退。因为美咲背后支笏湖的湖面开始微微发出光亮,不是月光的关系,光线好像是从湖底照射出来的,看越来很眼熟。 (这个七彩的光芒……和御岳的时候一样!) 「……奏……奏……」 美咲嘴里说出来的话吓傻了奏……刚才那是…… 「听……得到吗……?嘉手……纳奏……」 这个语气,这个声音…… 「这是……你的名字吧,奏……」 不是美咲,这不是美咲的说话方式,确实是别人藉由她的嘴说话的。对方的说话方式是那么地从容不迫、余韵柔美,非常具有亲和力。奏觉得听起来很耳熟,他绝对不可能听错,于是很肯定地叫出声来。 「邬尔蒂雅小姐,你是邬尔蒂雅小姐对吧!」 「……终于……又再见面了……奏。」 奏全身不停地颤抖着。美咲的嘴角浮出了优雅的笑容,如女神般神秘的眼神,充满聪颖慧颉、成熟端庄的女性特质,这是邬尔蒂雅的表情。非常有把握的奏心里十分悲伤,因为那是自己在内心描绘过不知多少回的人,所以奏知道。 (这次绝对不会是假的,是真的邬尔蒂雅小姐!) 「……那座湖……非常……接近……阿斯嘉特。我的声音……你听得到吧?」 声音像收讯不良的电波断断续续的,奏深怕讯号断掉而拚命点着头。 「听得到,听得到!你在那边看得到我吧!知道是我吧!」 「我对这位小姐——美咲……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不过我想……既然是你可以……接吻的对象……应该非常值得信任,她一定……很愿意帮助你。」 她是指在美咲脸颊弄上乌加特印记的事。邸尔蒂雅担心万一〈太阳神护身术〉失去效力,所以事先施展了另一种法术——咒术转移。 「我已经让美咲代替我,成为我的『替身』。现在她可以替我……利用……我的法术……来保护你。」 「请你告诉我,掉包捐赠者心脏的是你吗?是你让人家把亚道夫的心脏移植到我身上的对不对!」 「我做了非常对不起你的事。奏,我一直想向你道歉,把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你卷入事件中的罪,实在无法获得原谅。害你吃尽苦头,真的很对不起。」 奏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压低嗓门问道: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到底是为什么!从亚道夫身上取走心脏,再叫人家移植到我的身上,是为了让亚道夫活下去吗?还是为了黑色心脏呢?」 「因为我绝对不能失去那颗心脏。」 纤细的双手紧握,非常谦恭有礼地摆在身前,邬尔蒂雅用真诚无比的口气说道: 「我需要一个可以托付心脏的人,但那个人失败了,我却不能就此罢手。当时,我正需要一个可以托付黑色心脏的人。」 「托付心脏?为了什么?你是想,假使我能变成亚道夫就好了吧?如果亚道夫在我的身体内复活就好了!你是因为这样才移植心脏的吗?」 「……奏……」 「还是,你其实是某个国家的傀儡呢?只把心脏『亚道夫』带回到这边的世界,是为了把心脏还给某个机构的什么人吗?为了那种事而利用了我?」 邬尔蒂雅愁容满面地垂下眼帘,紧紧抿着嘴巴。察觉到她的默认,奏再也受不了了。 「太过分,实在太过分了!你只是想要一个容器,希望能活下来的不是我,而是亚道夫,我说的一点也没错吧!?」 「我现在人在祖国的大牢里,是一个等着法律制裁的人,绝对逃不过极刑的制裁。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能托付给你,黑色心脏是上天留给我们的唯一一个手段。」 「手段?为了做什么呢?」 「把黑色心脏托付给你,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愿意再度接受挑战的人。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机会了,是非常危险的赌注。不过,大家却都质疑冷战终结,一切都已经结束的现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奏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情。 「亡灵们还没有完全消失,请你一定要小心,计划会再度动起来,他们一直等待着心脏归来的那一刻到来,这件事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你说的计划是指什么呢?你说的他们,莫非是指das schwarze herz的……」 「亚道夫是我们制造出来的,奏。」 听到邬尔蒂雅的告白,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当时不得不那么做,这是身为埃及修术者的使命。我明知那是不对的,却又参与了计划,这么做全都是为了阿斯嘉特。不过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为了完成计划,害你成了对方的攻击目标。这是连伙伴都不知道、非常可怕的计划……危险越来越靠近了。」 闪耀着七彩光芒的湖面开始出现波浪,湖面的气流不断骚动,七彩光芒越来越弱,和邬尔蒂雅之间的通话越来越听不清楚。 「邬尔蒂雅小姐!」 「我知道,奏,为了让你活下去,必须让每一个超骑士知道,你这个人对阿斯嘉特而言是必要的。不是亚道夫,你才是。绝对不是别人,只有你才是。」 邬尔蒂雅露出骑士特有的坚定眼神,非常坚定地说道: 「你想要的东西在〈女神守护的地下神殿〉,去见引导我的『黑色不阿罗王』吧。他一定会为你回答所有的疑问,正确解读出刻在石碑上的『阿努比斯的谜题』时,祂就会打开沉重的门扉。」 「我想要的东西?」 「是的,你认定你自己绝对必要的东西,秘密神殿的场所写在信里。」 奏马上想起来,她指的应该就是美咲自动写在笔记上的古代文字吧。 「那件事艾札克他们也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们,因为超骑士之中有内贼——真正的背叛者……不过,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谁……」 「……背叛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把阿斯嘉特扯入可怕的计划中。」 邬尔蒂雅用非常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奏。 「凯文成为你的伙伴了。他犯了令人遗憾的罪,不过还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去吧!奏,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不论多么怨恨我都没关系……你一定要为你自己取得石碑上的答案。你坚强地活着,就是把我们的伙伴……」 强风不断从湖底吹上来,奏不由自主地护住身子。七彩的波浪汹涌地翻腾,水面下的光也迅速被吸入黑暗中。奏想要阻止而跑了过去,状况非常紧急,邬尔蒂雅说道: 「拜托你,奏,延续他的意志!拜托你……拯救阿斯嘉特……!」 「邬尔蒂雅小姐!」 美咲的身体晃来晃去地倒下,奏慌忙伸手想要搀扶她,却因支撑不了她的重量摔了一大跤。通讯似乎已经中断了,美咲失去意识,奏抬起头来后,湖面上的光已然消失,四周陷入漆黑之中。 只留下余波荡漾的波浪声。 奏抱着美咲的身子,瘫坐在栈桥上 。 刹时间眼眶一热,悲从中来。 奏坐在栈桥上,茫然地低着头,脸上浮出绝望的笑容。 (你太过分了,邬尔蒂雅小姐。) 才那么一下子根本不够,我还有好多话要说,为什么—— 奏再也按捺不住而哭了出来,他边笑边哭,心里难过得不得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不知道这个眼泪到底是谁流的,是奏呢?还是亚道夫?心脏在哭泣,是心脏在哭泣。 (我想要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啊……) 我最想要的东西是心脏。 自己一人使用的心脏。 (怎么会……) 「!」 哭泣过后:心脏像被电到似地震了一下,赶跑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背后出现一股非常强烈的杀气。到底怎么了?这种冷得刺痛人的视线…… 奏吓得不敢回过头去。 身边的彦三郎瞪着视线来自的方向,大声吼叫威吓对方。 有人在庭院的另一头看着这边,难道是……刺客吗!? 奏护着美咲的身子,取出插在浴衣腰带上的(槲寄生的尖枝),将尖枝顶端对准释放出杀气的方向,全种贯注地面对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庭院。 「有人躲在那里吧!快出来!」 隔了好一会儿,才沙沙沙地传出踏着硬硬积雪的脚步声,雪壁的方向出现一个人影。 奏凝神注视,然后屏住了呼吸。 出现的是身上穿着白色大衣,身材相当高挑的金发外国人。 奏顿时僵在现场。 「……艾札克……」 * 在冷飕飕的夜色中,那个男人在奏的面前现身。 奏紧闭着嘴,湖畔顿时成了无声的世界。 耳朵深处那股隐隐作痛的感觉,难道是天气太冷的关系吗?还是四周太安静所致? 金发青年背对着积雪的墙壁,全身笼罩着诡谲的气氛,阴沉的眼神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那杀气腾腾、深不可测的目光,彷佛在寒气逼人的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扑通,扑通……心跳逐渐加快,呼吸越来越急促,气氛越绷越紧,奏的心脏开始绞痛。 这座湖里果然存在着什么吗?因为和邬尔蒂雅重逢而感动流落的眼泪转瞬间就冰冻了。那是奏所熟悉的,深邃而端正的脸孔,可是对方的表情少了那股特有、令人很想亲近的感觉。黯淡的雪光下出现一张脸色泛白、眼睛细长,没有戴眼镜的脸孔。 奏咬紧牙关,低头抬起视线看向对方。 「……你果然追到这里了。」 就像邬尔蒂雅所说的,以刺客身分现身的艾札克,失去了和奏在一起时的亲切气息,全身笼罩着诡谲的气氛,他铁青着脸专注地望着奏,和过去判若两人,奏不禁觉得,这大概就是艾札克的真面目吧。 心比冰冻的黑夜更暗更冷。奏却紧咬了牙根,为了避免被绝望打倒用力瞪着他。 「我就知道你来了,只有你会……」 艾札克故意用很生疏的称呼方式,微微地眯起了古铜色的眼眸。 「……你和她说了什么?」 他似乎不知道刚刚的人就是邬尔蒂雅,奏紧闭着嘴巴。 「那是〈槲寄生的尖枝〉对吧,是我们阿斯嘉特的三大圣武器之一。那不是你应该拿的东西,奏。」 「我不会还给你的,这是我保护自己唯一的武器。」 艾札克眼里那股寒气越来越重了。 「没有用的,奏,我是来要回心脏的,快交出来。」 他说着就伸出手来。面对艾札克那双白皙的手,奏瞬间下意识地缩回身子。 「乖乖听话就不会对你动粗。」 奏让美咲躺在栈桥上,双手握着〈槲寄生的尖枝〉。会对黑色心脏产生反应的〈槲寄生的尖枝〉,可促使奏的心脏脉动波增强,这个武器在御岳的时候也曾经驱退超骑士。 「……那是没用的。」 艾札克狠心地否定了奏的期待。 「哥哥的心脏脉动波对我无效。我从小就待在他身边,非常熟悉他的心音,我的心脏早就变得很容易适应他。」 「唔……」 「听说你震碎了朱德他们的宝石,宝石等于是超骑士的眼睛,这么一来就像是被挖掉眼睛一样,你就是因此打败了他们。不过我的宝石不会碎裂,它和我的心脏息息相关。」 他的胸口挂着堇青石卢恩符文宝石,和奏的葡萄石相互连结。但那个葡萄石也已经不在奏的手上,即使是这样,他似乎还是掌握了奏的行踪。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在你家留下了窃听器,接下来入侵航空公司的电脑掌握了飞机班次。你们至少该用个假名吧,我早就先到机场里等你们了,然后还靠了这个东西。」 艾札克往空中竖起手指,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金色小鸟一下子就停在他的手指上,小鸟的尾巴很长,似乎是精灵兽的一种。 「……你再也逃不掉了,奏,我应该已经给你很充分的时间考虑了,快点把心脏还给我吧。」 宛如恶魔的眼睛。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眼神这么冷酷的人。 「我已经等你好久了,等你好好地整理心情。」 「我哪需要整理心情啊!」 奏用充满攻击性的口吻,把艾札克的话顶了回去。 「是你强迫人家归还心脏的,这种做法根本是蛮横不讲理嘛!」 「你难道认为这三个月来,我们完全没有努力过吗?」 艾札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奏。 「当然,我早就想过找替代用的心脏这个方法,同伴们也想尽了办法,不眠不休地到处奔走。令人遗憾的是,每次都因为遭到干扰而失败,没有把握时间的不只是我们,要恨就去恨凯文他们——恨凡城的那些家伙。」 「你想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吗?大骗子,你还不是不敢把自己的心脏捐给别人。既然那么爱你哥,把自己的心脏给他不就好了吗!你是觉得让我去死,比那么做更快更轻松吧!」 「我的血型是b型,我哥不适用。」 他冷静地回了这么一句。「啊……」奏出声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要是我的心脏可以捐给哥哥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不用逞强了,奏,你很胆小,事实上,你现在应该很想从目前的状况中逃出去才对,很想立刻从犯罪意识中解放出来才对。像你感情这么脆弱的人,即使靠那颗心脏活下去,总有一天也会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而自杀的,你等着做那种无意义的事情吗?还给我吧!这都是为了你好。」 「骗人,那怎么可能是为了我好。」 「真的。我用这三个月好好看着你,你是一个很狡猾的人,总是自己躲在最安全的地方,把责任都推给身边的人,摆出一副自己没有任何过错的表情,你不想当坏人,爱装出一副都是在为对方着想的样子,然后专挑一些对自己有利的答案,因为你根本没有勇气背负任何责任。」 被艾札克这么毫不留情地指出缺点,奏只觉得膝盖越来越虚脱无力,他拚命地撑住,双脚却还是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 「奏,你是背负不了的……我会帮你扛下一切罪过,快,快过来吧。你没有勇气靠那颗心脏活下去的。」 「我有!」 奏非常认真地反驳回去。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绝对不可能原谅你,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会交给你的!」 「你应该不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奏。」 「别再说我是孩子,别把我当傻瓜, 我才不想被大骗子这么说!」 「那就没办法了。」艾札克马上把蓝色火焰从卢恩符文宝石移到指尖。 「冰之圣人,冰冻之风!」 手中产生的花瓣散落下,形成强烈的暴风雪,开始对奏发动攻击。 「你是想把我冰得无法动弹吗?别开玩笑了!吹跑它!〈槲寄生的尖枝〉!」 奏把黑色心脏的心跳传到槲寄生的尖枝上,可惜动作太迟钝了。为什么?奏焦急地问着自己,这才发现身上没有戴着卢恩符文宝石。 (糟糕!少了那颗宝石,就没有办法顺利出招!) 宛如从冰库吹出来的冷风不断刮到奏身上。是奏自己叫凯文帮他丢掉的,并且随手把宝石交给了他。眼见奏吓得手足无措,彦三郎随即挺身而出,祂全身的毛倒竖起来、拚命地吸气,接着猛力往对方吹了一口气,想藉此帮奏把冷风吹跑。暴风雪变成了慢慢打转的旋风后散去,吹乱了艾札克的金发,却没有让他退缩,刚刚的那场阵仗就像一场热身赛一样。 「看来你还没完全学会魔法之杖的用法,那么接下来我可是玩真的罗!阿尔吉斯!」 咏唱后,艾札克的十根手指头,都点上了〈神骸〉的火焰。 奏刹那间有点害怕,不过很快就下定决心,摆好了防卫姿势。互相对峙的两个人之间 充满紧张的气氛。 (到底是为什么呢……?) 即使是在这么紧张的状况下,奏一看到艾札克的脸,那满是温柔笑容的记忆便立刻浮现在脑海中。前几天,他还理所当然地待在自己身边,理所当然地一起欢笑,现在却……他会不会突然说出「都是骗你的啦」,给自己一个微笑呢?奏的脑海里甚至出现这样的念头。他甩甩头,想要把这些美好的想像赶跑,绝对不能期待这种不可能的事发生,那么做只会伤害自己。 「喂,我只想再问你一个问题,杀死赫曼医生的人也是你吗?」 奏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这件事。 「是你为了封口,杀死了赫曼医生的吗?」 「……知道后你想怎样?就算是这样好了,难道你是想帮他报仇吗?」 「老实地回答我!」 艾札克用冰冷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奏。 「害死他的人确实是我。」 「!」 「从他身上消除移植手术配忆的是我没错。很遗憾,记忆操作会因为时间而产生副作用,导致对方出现幻觉或妄想。吾妻医生也一样,因为害怕幻觉而陷入精神错乱的状态,赫曼医生会发生车祸身亡,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吧。」 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然后用力闭上眼睛,他想起了赫曼医生,然后—— 「杀人凶手!」 奏挤出这句怒骂,艾札克的表情像吞下一把刀子似地。 「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吧,反正这双手已经弄脏了,不差取你这条小命。」 「我很清楚已经没有时间了,但两个人真的只能留下一个吗?难道找不到让两个人都能免于一死的办法吗?再想想看吧!喂,真的没有办法吗?」 艾札克默不作声,眼神凌厉地在指尖点燃蓝色火焰。 「喂,真的……!」 「排除!」 他就像要斩断一切般,再度将蓝色暴风雪往奏袭来,气势比刚才更猛烈,彷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刮跑。彦三郎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奏只能岔开双腿站稳身子。 「可恶!槲寄生的尖枝!」 心跳增强,奏想将它传到槲寄生的尖枝上,可惜艾札克的实力更强,简直是随心所欲,而且毫不迟疑,强劲程度远胜于心脏脉动波的爆发力。面对没有任何羁绊、没有任何情感,已经割舍掉一切的艾札克,奏毫无招架之力,凛冽的寒气毫不留情地吹袭全身。 (糟糕!我的手……) 奏的手僵掉了,握着槲寄生尖枝的手根本无法使力,睫毛也快要冰冻了;连眼球都好像快要结霜,根本张不开;呼吸困难,手脚渐渐失去知觉。 (糟糕……我输了……) 奏的双膝终于跪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奏感觉到一股支撑身体的温暖感觉,他微微地张开眼睛,映入朦胧视野中的是—— (山濑!?) 挺身保护奏的是美咲,她的手上握着一个非常神奇的道具,乍看之下很像用来拍打棉被的棍子,事实上却不是,那是一支握把前端安装着扣环,环里穿上三根金属棒,棒子上装了钱币似的长杆,好像是某种乐器,晃动时就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是我的替身,可以替我施展法术。 「吾手持乌尔·黑乌卡,心脏将被魔言所护,汝看着天上之太阳神吧!〈炎之息〉!」 美咲咏唱出咒语,晃动手上的乐器,两人的脚下随即冒出一股热风,卷起暴风雪朝艾札克发动攻击。 「唔!」 艾扎克总算抵挡住美咲的攻击,暴风雪和热风中和后消失无踪。彦三郎面对准备再度萃取出〈神骸〉的艾札克,迅速地发动攻击,脖子上的链子应声断掉,卢恩符文宝石被震得飞了出去。 「就此罢手吧!艾札克。」 「!」 背后传来了少年的声音,是凯文,他跪在雪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边。 「……凯文……」 「拿去!」凯文说着把某样东西抛给奏,原来是葡萄石的卢恩符文宝石。 「很遗憾,札克,你带来的精灵兽被她们一网打尽了。」 凯文的背后出现了三个陌生的少女。「啊!」奏惊呼出声,顿时看傻了眼。他觉得三个美少女的打扮好像在哪里见过,一个穿着巫女服,一个穿着制服,另一个则穿着哥德萝莉装,每一个人都像漫画人物一样,眼睛大得有点夸张,还有异于常人的身材…… (难、难道她们是……!小栗子,亚美亚,和米霞吗?) 她们就是内海带来的美少女模型,而且已经变成等身大小出现在凯文的背后,凯文拿去布置结界的人柱,难道就是—— (会主勖排除敌人……难道就是指这件事!?) 「大地女神们,动手!」 凯文一声令下,模型们立即对艾札克发动攻击。艾札克咋了咋舌,迅速拔出剑来应战,没想到实体化的阿兹特克众神们实在太厉害了,从外观上很难想像她们如此骁勇善战,表情冷漠且像狂风巨浪般不断发动猛烈的攻击。这下变成了一对三,艾札克遭到猛烈的攻击,立即陷入苦战,那毫不留情的攻击反而让奏看得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艾札克……) 「凯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奏的身边!?」 艾札克一面凌厉地耍着剑,一面大声问道: 「你难道背叛了凡城,不想阻止心脏跳动了吗?」 凯文很冷静,他边观察模型的攻势边回答: 「别杀嘉手纳,再好好的想一想吧,艾札克。事实上你也不想杀死他吧?」 刹时间,艾札克露出迟疑的神色,这个时候巫女打扮的精灵正好攻了过来,他的后脑杓遭到强烈的攻击,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奏不由自主地探出身子。 「艾札克!」 「别……别开玩笑了……凯文。」 头上流下的鲜血染红了脸颊,艾札克愤恨地站了起来。 「你这种人才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尽管遗体鳞伤,他依然高举着剑挥来斩去,艾札克的眼光更加锐利了,接二连三地往三具模型的腹部砍去,迅雷不及掩耳地封住了阿兹特克女性的动作。 「醒醒吧!德罗普尼尔!」 艾札克突然掀开左手的袖子,他的手腕上戴着精巧的金色手环,宛如火焰熊熊燃烧般释放出金色光芒,凯文大吃一惊。 「那是……!」 「我以伟大的奥丁名讳下达命令,燃烧殆尽,炎之魔法阵〈达乌鲁·巴姆·阳〉!」 从艾札克站的地方冒出蓝色的火焰,像爆炸般往空中描绘出巨大的魔法阵。呈现出圆形几何图形的魔法阵,是由可从内部破解结界的破界术而形成,在暴风的吹袭下,奏他们赶忙护住身子,模型们转瞬间就被刮跑了。 「斯莱布尼尔!」 艾札克大声呼喊后,漆黑的天空中立即出现一个白色物体,往魔法阵的正中央飞了过来。是纯白色的马匹,身上长了八只脚……!艾札克轻易地跨上了马背,拉住缰绳说道: 「过来,奏……!」 「!」 跨上白马后,艾札克马上奔了过来,抓住奏的手臂。奏的手臂被抓住,虽然试着抵抗,却无法甩开艾札克的手。白马正准备往空中飞去,凯文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去。 「不可以让他离开!」 已经展开黑色翅膀的凯文由正面而来,站在艾札克的马匹前面挡住了去路,挥动「黑曜石刀」。 「遵从羽蛇神之神誓,呼唤豹之剑!」 闪耀着绿宝石光芒的神剑刺中了马的额头,白马惨叫一声后消失了踪影,艾札克跌落在雪地上,眼见奏也一起跌落下来,凯文赶忙出手搭救,两人撞在一起滚落到地面上。彦三郎毫不迟疑地朝艾札克发动攻击,紧接着美咲也把那把神奇的乐器高举在眼前。 「去吧!贝丝特!」 黑暗中出现一个头部为猫、身体为女人的精灵,那是古埃及的女神,拥有和赛克梅特一样,可以烧毁邪恶之物的『太阳之眼』。遭到两名精灵夹攻,艾札克立刻落入下风,这一次奏终于将卢恩符文宝石佩挂在身上,手上握着槲寄生的尖枝。 「〈槲寄生的尖枝〉!」 奏靠黑色心脏脉动波助精灵们一臂之力,可破坏任何精灵神力的德罗普尼尔手环,也紧接着无法形成魔法阵,或许是研判出已无胜算了。 「我是绝对不会死心的!奏。」 艾札克抛下这句话后决定撤退,宛如融入黑暗般立即消失了踪影。彦三郎和贝丝特或许看得见,像要追赶对方似地往建筑物的方向飞奔而去。雪地上血迹斑斑,那是艾札克身上流出来的血。 湖畔终于又回归宁静。 凯文站起身来,捡起掉在雪地上的卢恩符文宝石。那是艾札克的堇青石,脸上挂着痛苦神情的凯文紧握着宝石说道: 「那个笨蛋,怎么能丢下『眼睛』就离开……」 看到敌人急忙撤退,凯文不禁想以前辈的身分斥训他。 「没事吧?嘉手纳。」 「嗯,没事……总觉得艾札克变强了。」 「那个手环是德罗普尼尔,被供奉在瓦尔哈拉宫中的奥丁手持之物。」 凯文愁眉不展地注视着彦三郎追过去的方向。 「是出现在神话中奥丁的九个手环之一,蕴藏着深厚的精灵力,具备了隐形效果,可穿透结界,命令精灵兽袭击结界。他或许是想趁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某处时入侵。你真的没事吗?」 对方所说的「隐形效果」。可以比喻做「不会被雷达发现」,奏认为就像是某种战斗机。 「或许是我们凡城这方找到了三大圣武器,所以对方也想以奥丁的手持之物来武装,艾札克那家伙也是因为曾一度失败才会更加认真吧。」 「那匹马是?」 「那是奥丁的马——斯莱布尼尔。连那种东西都拿给艾札克用了,那些家伙显然知道时间已经不多,耐不住性子了吧。」 回过头去,奏发现美咲像人偶似地呆呆站着,凯文从她虚弱无力垂下的手上拿起那把奇怪的法具,美咲就突然回过神来了。 「什、什么事?讨厌~~这是什么地方?」 「邬尔蒂雅的叉铃,她连这种东西都会使用。」 听说那是邬尔蒂雅施展法术时使用的道具,会发出哗啷哗啷的声音,原本是古希腊的祭祀乐器。在一问一答之间,凯文手上的叉铃已经消失了,美咲的左手掌心上留下了相同形状的纹样。 「发生了什么事吗?嘉手纳。」 奏脸色惨白,紧闭着嘴巴。 想必凯文注意到了吧。 「告诉我吧!」 * 艾札克拚命逃离贝丝特和彦三郎的追捕,终于来到距离温泉旅馆相当远的县道上的某十字路口。或许是认为已经赶跑了敌人、完成任务了吧,彦三郎没有继续追过来。艾札克大口地喘着气,拖着身子朝停在停车场的车子走去。 (可恶的人偶……) 没想到伤得这么重,一直止不了血,连〈着装〉的时间都没有,早知道这么棘手,就应该事先〈着装〉才对。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凯文。什么事情不好做,偏偏跑去帮忙奏。) 真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你把哥害得那么惨,又在紧要关头跑去帮助奏,未免太欺人太甚了,嚣张也该有个分寸吧!你知道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成为奏的敌人吗…… ——你也不想让他死掉吧? (别尽挑些好听的话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决定不再胡思乱想。我受够了犹豫不决的痛苦,以后我决定只考虑哥哥的事情。) 艾札克无法发泄心中的怒气,茫茫然地继续往前走,接着突然抬起头来吓了一大跳。 前面好像有谁在。 已经凌晨三点多,马路上几乎没有通行的车辆了,更何况那是在不可能有人往来的山区道路上。 人影如影随形地跟着艾札克的车子,就像是在等他一样,艾札克凝神注视着对方。朱德吗?不……? 他吓了一大跳。 (别傻了……) 好熟悉的身影,既不是朱德,也不是卡珊朵菈,不过一定是艾札克非常熟悉的人。 那是一名身材苗条的金发青年,即使是在黑暗中,也看得出对方长得很英俊。白皙透亮的肌肤,纤细端正的脸孔,西服上披着长版的白色斗篷,一副米德加尔特的穿着打扮。艾札克是第一次见到他做出这样的打扮,所以无法马上做联想,不过可以肯定站在那里的人一定是—— 艾札克甚至以为自己见到幽魂了。 (……亚道夫……哥哥……?) 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等着他的青年,只是默默地微笑。 「你来啦,艾札克。」 艾札克已经看不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尽管脑筋一片混乱,他还是拚命地思索,很遗憾,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关系,脑筋就是转不过来。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心想终于走到了,然后用尽了最后一口气扑倒在青年面前。亚道夫伸手阻止他倒下去。 (……我在作梦……?) 应该在阿斯嘉特的哥哥——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意识就在这个时候完全中断了。 第四章 没有心脏的男人 哥…… 有些事,希望你能听我娓娓道来。 这三个月,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活下来的。 我一直追着你那颗被夺走的心脏跑。 遇见那位已经成为心脏新主人的日本少年。 当时的我,拚命利用一块薄薄的面具,压抑住被满腔怒火和怨恨煎熬的心;真的只是一片非常非常薄的面具,上面是一张看似风平浪静的脸庞,我就是像这样站在少年的面前。 戴着没有度数的眼镜则是为了暗示自己,那只是演戏时用的小道具,我必须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因为我担心你随时会死去,急得简直快要发疯,还必须一直压抑着那样的心情站在少年的面前,装做若无其事地笑着。 这么做,都是为了从少年的胸膛取回你的心脏。 我,就是因为抱持着这样的决心,所以有自信可以继续带着面具,有自信可以比任何演员演出一出更狠心、而且没有观众的戏来。因此,我有自信可以比任何人更冷酷无情,有自信可以更狡猾。 事实上,我觉得我的戏演得非常好。 少年已经对我敞开胸怀,对他来说,我俨然成了「最称职的保护者」,或是「非常好的谘商者」。所有的事情都照着计划顺利进行,甚至连我欺骗对方的时候,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可是哥,我好像演得太入戏了,不知是因为我拚命想着要演好一出戏,结果演得太投入了呢?还是因为他移植了你的心脏,所以才深深地吸引了我的心脏呢? 哥,自从我保护他以来,才第一次感受到做哥哥的心情,保护「弟弟」就是这种感觉吗?他是一个幼稚、傲慢、胆小的孩子,让我实在放不下心。我觉得假使我不保护他,他就很危险,我不能对他置之不理,我忍不住要伸出手去帮助他。看到他向我求助,一直追着我跑的身影,我才惊觉「啊!原来过去哥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吗……」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对于开始疼惜起他的自己,我一直抱持着罪恶感。 我打从心里原谅了他,和他的家人打成一片,对这块土地上的事物产生了兴趣或关心;同时对所有的事情都怀抱着罪恶感,内心一直感到非常自责。我这么做,都是为取回哥的「心脏」,我一直为自己找理由,心里却因为自己好像已经背叛了哥而痛不欲生。 这三个月来,我学会的爱与关怀,都成了谴责我的因素。 哥,自从身体里的心脏被夺走后,我就觉得你的灵魂好像已经离开了你的身体,人工心脏虽然帮你维持着生命迹象,你的身上还有体温,脸颊依然红润,明明还活着躺在那里,我却觉得你身上那种特有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看到奏的时候,我总觉得很不可思议,人类的灵魂假使和心脏同在的话,那眼前的「这个孩子」又是什么呢?这样的话,靠哥的心脏活着、舍弃自己心脏的「这个孩子」,不就会变成没有灵魂的人吗?可是,奏的心一直在这里,奏的灵魂在哪里呢?难道是哥的灵魂变成了奏的灵魂吗? 还是我已经无法区分了呢? 看到因为这样而活下来的奏,我不知不觉地搞混了吗? 我很喜欢奏。 我自己承认,哥,我喜欢上奏了,对不起,本来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奏一心一意地依赖我这种人,我不禁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很可爱,我不小心喜欢上可以让我更接近哥的心的奏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会为了救奏,认为哥死了也没关系。这是理所当然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当然是你,可是我很痛苦,这种痛苦是一种惩罚,对我自己的一种惩罚。 无法入眠的夜晚,一夜接着一夜降临,等我取回你的心脏后,就可以好好地大睡一场吧。不,我想我一辈子也无法好好入睡了,一定永远都睡不着了吧。亲亲我,哥,给我道晚安的亲吻,就像小时候一样。无法成眠的夜晚一直持续不断,我好希望能入睡,教教我,怎么样才能睡着?哥……! 像要被撕裂开来的心脏,正痛苦地呻吟着。 * 不知是谁在远方紧张地叫嚷。 喂——喂——!听得到吗?听得到声音吗? 艾札克微微张开眼皮,穿着白袍、看起来好像医生的中年男人拍着他的肩膀,正低头看着他的脸。艾札克坐在副驾驶座,这里似乎是某间医院的急诊室出入口。见到艾札克醒来,医师马上对四周大叫:「他恢复意识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医院,你好像是被什么人用这辆车载到这里的。」 记忆无法连结,艾札克觉得自己好像中了狐狸的幻术,只记得自己受了伤,从支笏湖畔回到停车的地方,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倒的。 这里是距离支笏湖很远的札幌郊外,好像是有人开着这辆车,把受伤的艾札克带到这里来的。 「是、是谁……?是谁把我带来这里的?」 「不知道。不久前,我们接到一通匿名电话,说外面的车子上坐着受伤的人,请我们帮忙治疗,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艾札克惊讶得瞪大眼睛。 「什么样的人呢?对方到底是谁?」 「总觉得他说话的方式很像外国人,不过没有人看到他的长相。」 昏倒前的记忆,清楚地浮现在脑海中。 (是哥吗……?!怎么可能!) 被取走心脏、躺在阿斯嘉特的哥哥,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支笏湖畔看到的那个西方人,除了亚道夫之外还会有谁呢?虽然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作梦,但若这不是作梦的话,又会是谁把车子开来这里呢? (昏倒的那段时间,总觉得哥一直陪在我身边。) 假使他真的是亚道夫本人的话。 但这绝对不可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艾札克突然发现车子的仪表板上,摆着一个看起来并不是很眼熟的木偶,不……好像在哪里见过,伸手拿起木偶的艾札克吃了一惊。 (这是……!) 是黄色小鸟的玩具,木偶krippe。还住在东柏林的时候,幼小的艾札克经常玩的那个玩具,那个木头做的玩具。 (这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哇~~我的米霞、小栗子,和亚美亚都遭殃了……!」 第二天早上,内海在支笏湖畔的旅馆内大声哀号。奏他们昨天投宿的房间已经整理好棉被,日式矮桌上摆着惨不忍睹的模型。凯文拿去布置结界的三具模型,都被干净俐落地腰斩成两段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可是我最得意的作品耶~~!」 面对几乎已呈半疯狂状态大哭大叫的内海,凯文冷眼说道: 「要怪就去怪艾札克,都是他弄坏的。」 「我的天啊!艾札克你这个混帐!看我不宰了你才怪!」 「不过内海,小栗子她们实体化后的战斗场面真的很惊心动魄喔。」 内海的眼睛一亮。 「实体化?你是说小栗子她们自己动了起来吗?怎么办到的?」 凯文回答道: 「把森林的精灵注入人偶里面。原本不会受人类思想左右的自然界精灵,大部分为没有形体的精灵,所以注入人偶中的精灵会原原本本地反映出人偶的姿态。嗯,这次就是因为采用了那样的人偶作战,它们才会变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还敢提咧,你这家伙是想找人吵架吗?」 旁边的美咲开口说道: 「不过……我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明明在一起却……」 「那是当然的,因为你被邬尔 蒂雅当成替身。」 「什么是替身?」 「古埃及人摆放到死者灵柩里的人偶。当时的人相信人偶会替死者工作,通常被当成曾经活着的人的替身。」 「譬如像兵马俑吗?怎么回事?你是说,我成了邬尔蒂雅的兵马俑吗?好可怕!」 眼看美咲不太高兴,奏赶忙安抚她。 「她已经说过很对不起你了,还说既然是可以接吻的对象,一定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喔。」 嘟着嘴的美咲这才稍稍地消了气。虽然还没有对奏提起,事实上邬尔蒂雅的思想已经像余香似地在美咲的胸中扩散开来,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奏了。 「这么说来,嘉手纳,你应该和艾札克说了什么吧?多多少少说服他了吗?」 奏习惯性地看着地板摇摇头。 「……感觉起来还是一条平行线,他显然还没放弃从我身上取走心脏。」 见个面说不定会改变心意……奏心中原本微微地这么期待,这下是大失所望了。他们见面后不仅没有好好说话,还一开口就满口怒气和怨言、彼此恶言相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反而是美咲开口安慰了奏,可是…… (我还是无法原谅艾札克。) 他本人就出现在眼前,为什么—— 心里明明好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边,嘴里却—— 内海坐在情绪再度陷入低潮的奏身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面看着已经被腰斩成两段的模型,一面将双脚叠坐在榻榻米上。 「……算了,用强力胶黏一黏应该可以修好吧……实在很难相信她们会实体化。」 内海脸上不知不觉浮出莫可奈何的笑容。 「天啊……我说不定会因为太萌而死掉。嘉手纳,下次作战的时候别忘了带我去喔!」 内海是奏的挚友,同时也是一个开朗乐观的家伙。一大早就跑去泡汤的洋平正好在这个时候回到房里,衣服也都穿好了。 「上班时间快到了,我差不多该走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大家互看了一眼。洋平必须回店里上班,他们住的地方已经被艾札克发现了,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凯文在奏的耳边低语几句,奏替他翻译: 「啊,我们自己会想办法,洋平先生,请你赶快去店里上班吧。」 「不需要我送你们一程吗?」 「不用啦,接下来我们会搭公车离开。」 「好吧。」打算穿上外套的洋平突然拍着口袋,说了声「没有!」,他找不到车钥匙,皮夹还在,但就是找不到钥匙。 「咦!是不是掉到哪里去了呢?真糟糕!」 「你是老人痴呆吗?大哥。会不会是寄放在柜台那里啊?还是一直插在车子上?」 一群人大惊小怪地在房里找了老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上班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只好决定放弃,打算等过几天再带备用钥匙过来开,洋平说完就自己一个人搭着计程车回去札幌市了。 「唉……我哥他真是的,一大早就大惊小怪……嗯,这是……?」 身旁的凯文手上拿着皮制钥匙包。「啊!」内海大叫。 「你这家伙,竟然摸走我哥的钥匙!」 「我们也该出门了。」 「咦!什、什么?你难道想开车……!」 没错……眼看凯文已经开始将行李堆到洋平留下来的车子上,奏他们也赶忙把行李放到车上,凯文理所当然地坐到驾驶座。 「喂喂喂……你、你想干嘛!没有驾照还想开车!」 「放心吧,我的开车资历可比其他驾驶长多了,只是不太习惯日本靠左通行,万一往右边撞的时候,得快点提醒我喔。」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对了,是朱德,真不愧是师徒……奏赶忙对内海和美咲说「凯文实际年龄是十八岁啦」,想办法帮忙圆谎。 「接下来要干嘛?」 「我想去找昨天那位龟冈先生,问他『黑色心脏』传说的那位俄罗斯语系移民的事。要走哪条路啊?总不能一直停在这里,一切就靠汽车导航系统了。」 所幸他们很快就从旅馆出发了,不过内海和美咲显然不太相信凯文的驾驶技术,紧张得不得了。以神乐崎卓的姿态开车,要是被警察拦下来的话,可能需要费一翻唇舌去解释了。事实上,凯文的驾驶技巧相当纯熟,山路上的弯道也是轻轻松松就绕了过去。 刚上车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美咲和内海,不知道是睡眠不足,还是他的驾驶技术太好,早就躺在后座睡着了,醒着的只有凯文和奏两个人。 他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全告诉了凯文。邬尔蒂雅从阿斯嘉特传来讯息,说奏想要的东西在〈女神守护的地下神殿〉里,还说详细情形写在自动书写的信件上。 「……亚道夫是他们制造的?邬尔蒂雅自己这么说了?」 点头的奏又开始觉得闷闷不乐。凯文手握方向盘,脸上显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喔,果然和她有关。你是说,她是为了阿斯嘉特才制造亚道夫的吗?真是难以置信。她是为了送给独裁者,才制造了黑色心脏吗?」 「或许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奏被问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邬尔蒂雅叫你去见引导她的『不阿罗王』?地下神殿好像是指欧西里斯神殿,阿努比斯是冥界的守护神。也就是说,埃及的某个种殿里有掌握关键的人罗?」 「她叫我去拿我想要的东西。她说的是心脏吗?邬尔蒂雅的意思是已经帮我准备好替代的心脏了吗?」 「为了让你维持自我,邬尔蒂雅或许是这个意思,那说不定是可以阻止人格着床的某种东西。更令人在意的是她所说的『计划』」 (卷入阿斯嘉特的计划吗?邬尔蒂雅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呢?) 她是为了阿斯嘉特而行动,邬尔蒂雅的话虽然不能被全盘接受,不过至少她是在某种确切的信念下,肩负起以人工方式产生『黑色心脏』的计划。凯文是这么解读的,不过,「已经开始展开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 还有,超骑士中出现背叛者——有「内贼」,她的这句话意有所指。 (真想直接问问邬尔蒂雅,问她到底知道了什么,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她。) 凯文突然发现奏从刚才起就一直闭着嘴巴,于是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神情憔悴地低着头的奏。 「你昨天晚上事情发生后,就一直没有睡觉吧。你真的没事吗?」 凯文似乎已经发现了。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和艾札克的重逢,只会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混乱。 「我……从事情发生后,就一直想着待在那边的亚道夫。」 奏一直用迟迟无法入眠的头脑想像着对方。 他的身体还很温暖,即使失去意识,却依然散发出温热。 看到躺在床上的哥哥,艾札克的脑海里想着什么呢? 他的身体依然温热,若连温度都渐渐消失,艾札克的失落感到底会有多大呢?即使是艾札克,也片刻不想离开哥哥的身边吧,不希望触摸就可以实际感受到的温热就此消失吧。这三个月来,奏拚命地思考这个问题。 奏想像着艾札克的种种,同时忆起了已经和直升机一起烧毁、透过合法途径正式捐赠出来的那颗心脏,想起脑死的捐赠者,想起捐赠者家属的心情。 「……凯文,你见过靠人工呼吸器维系生命的人吗?他们的胸部看起来很像机器,不自然地上下起伏,勉强维持着呼吸,那是非常痛苦的事。或许人类觉得理所当然,认为心脏依然跳动、靠肺部呼吸就是所谓的 活着吧。可是即使身体还是温热的、还有心跳,却因为脑死而被判定为死亡。要是真的亲眼见到这样的人,我一定很难承认对方已经死了吧。」 茫然地眺望着弯道不断的深山,奏低声说着。 「脑死的人真的可以判定为死亡吗?移植心脏真的是正确的做法吗?那种事情真的可以被允许吗?」 凯文吓了一大跳,奏对于移植医疗产生了疑问,直到不久之前,他明明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 「我承认我因为移植而获救,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确实很奇怪。当时我只是不想死,只要能活下来,无论什么东西都要拚命地要抓住。不过……就像你所说的,我现在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 「………」 「至目前为止,大家都认为只要是大人决定的制度就是正确的,事实上未必都是那样。医疗不断进步,但解救了人命后,许多过去不需要背负的痛苦也跟着增加了,我有这样的感觉。」 奏不断地抓着头,自言自语着:「唉……我到底想说什么呢……」 「有时候一天当中,想法会不断地改变,尽管现在认为维持现状就好了,几个小时后想法却有可能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想来想去,这颗心脏还是必须还给亚道夫。」 「绝对不可以还给他,你想眼睁睁看着恶人复活吗?」 「他是不是恶人我就不知道了。追根究底,这些事情都是你引起的吧,你有资格剥夺亚道夫活下去的权利吗?」 「继续让他活下去一定会危害到非常多人,这种恶人确实存在。死刑制度在某方面不就证明了这件事吗?」 「那是指銮法律制裁的情形吧。」 「法律本身有问题时,该受制裁的人就不会受到制裁。阿斯嘉特已经变成亚道夫就是法律了,在那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对大家来说反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救了亚道夫后,你或许不必再受到良心的谴责,但许多人却必须因此而受苦,他们的痛苦你能了解吗?」 奏用力把话吞回去,凯文注视着弯道的前方。 「谈生命若只说好听话,是无法说清楚的。即使是平平凡凡的人,如果有一天家人病倒了,好不容易幸运救回一命却成了植物人、根本无法醒过来,当这种情形持续好几个月后,家人也是会怪罪医生当初为什么要急救的。提供器官可以让脑死的人活得更有意义,也可能因为移植而让坏人继续活下去,如果你的真心话是为了想活下去,才从亚道夫身上夺走心脏,那么任何人也不能谴责你。」 「可是……」 「崇高的生命一旦沾到了自私自利的心,就会马上遭到污染,因此而冲昏了头……」 「可是,无论找了什么样的理由,你是事件元凶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凯文觉得自己好像被打了一巴掌,张大眼睛望着奏,奏边忍着泪水边说道: 「每个人都有错,假使邬尔蒂雅是为了掉包移植用的心脏故意让直升机坠毁,那她就太差劲了。即使是别人拜托她那么做,也不能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啊!我一直这么想,大家都太自以为是了!真不敢相信,每个人都一样!」 「嘉手纳……」 或许是说话声音太大了,吵得在后座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美咲发出声音,奏降低音量继续说: 「你也一样,事实上,你已经对杀了亚道夫这件事后悔了吧?」 被说中心事了,凯文下意识地更用力握紧方向盘。 「你说要见面谈谈看,看能不能有所改变,这就表示你后悔了吧?因为我归还心脏的话,你就不用背负杀害朋友的罪名了。」 凯文表情痛苦地说道: 「……不行,必须先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你是说,等找到替代用的心脏,这颗心脏就可以还给亚道夫吗?」 凯文因为回答不出来而紧闭着嘴。 一直等着答案的奏终于稍微回过神来,对于自己太激动反省了一下,说了声「对不起」,凯文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邬尔蒂雅说她把心脏托付在你身上吗?」 「是的。」 「她说自己是为了祖国才那么做的吧。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得设法让大家认定你是阿斯嘉特绝对不可或缺的人,这就是让你继续活下去的办法,这种说法相当具说服力。总之,邬尔蒂雅真正的想法,只能等信件解读出来再说了,现在只能做我们做得到的事情。没有卢恩符文宝石艾札克就不能使用精灵术,不过他总有一天会来要回去吧。」 (艾札克……) 奏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心里还是觉得很懊恼,很难过。 假使是作恶梦的话,真希望能快点醒来。奏已经这样祈祷过,现在却被告知这就是事实。奏所了解的艾札克已经不在了,认为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其实只有奏自己,因为对方是「打从一开始」就认为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那才是真相……) 奏隐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点点头。 * 车子来到了湖畔的环湖公路上,环绕着原生林的湖四周见不到任何建筑物,这里的开发程度非常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显得特别荒凉,背后的第三座火山——惠庭岳也渐渐映入眼帘。告诉龟冈老师「黑色心脏」传说的俄罗斯语系移民,听说是住在羊蹄山山脚下,一个名叫「留寿都」的村子里。 一行人试着靠龟冈给的住址前去拜访,发现那个地方并不是俄罗斯餐厅,而是从事畜牧业的农家。在牧栅栏团团围住下的牧草地尽头盖着牛舍,同时也利用红瓦搭盖着青贮窖,竖立在牧场大门口状似图腾柱的门柱,散发着浓浓的民俗风味。 「哇!是荷兰乳牛,荷兰乳牛耶!」 美咲兴高采烈,牧草上还覆盖着白雪,不过乳牛们一到了放牧场地上,就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奏正在想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随和的内海已经沙沙沙地踩着草地往玄关走去,对刚从牛棚牵牛走出来、看起来很像是这个家的年轻人打招呼。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一家名叫『诺马罗夫』的俄罗斯餐厅呢?」 「你是问诺马罗夫吗?找诺马罗夫的话,过去一点的那一间就是了。」 青年露出雪白的牙齿,看起来非常爽朗,瘦瘦高高的个子,深邃的轮廓,清晰分明的双眼皮,令人印象深刻的倒八字眉,颇有威严的面孔,年龄大概二十岁上下。 「在牧场的另一头。你们是观光客吗?」 「哦,是的。听说那里可以吃到道地的俄罗斯料理。」 「诺马罗夫是我婶婶开的店。啊,距离开店还有一个小时喔。」 「原来是亲戚啊,您难道就是阿列克谢先生?」 「是的,我是似鸟阿列克谢辽太郎。」 奏相当吃惊,听说对方是来自俄罗斯的移民,他一直想像着他们应该和艾札克一样是白人,没想到面孔和奏这些日本人长得没有两样。 「建议你们不妨先预约,然后到附近参观参观后再过来看看吧?」 「嗯,事实上,我们是有点事情想要请教。」 奏对自称『阿列克谢辽太郎』的年轻人,试着提到海豹神话。 「哦,你是说那个啊,你们还是去问我婶婶好了。我带你们去,请等一下。」 辽太郎把放牛先搁置一边,为了换衣服一度回到主屋里。 说是隔壁,但这里可是北海道,走路大概就需要十分钟。辽太郎平常也在餐厅里帮忙,正好上班时间也快到了。看到换上干净俐落的黑白管家系服务生服的辽太郎,大家都对于他的改变惊讶不已,一行人一起搭上他的车,来 到了牧草原另一头的餐厅。 建筑物的外观很像老旧教会。一踏入餐厅,就发现里面摆放了六、七个可爱的木桌,麻雀虽小却布置得非常雅致,半圆形的拱窗上挂着蕾丝窗帘,突出的窗台上摆着木工人偶。摆出相同的姿势、酷似不倒翁的人偶由小到大共排放了十个。美咲兴高采烈地低头观赏。 「这是俄罗斯娃娃对吧,好可爱哟!竟然有这么多个。」 「喔,原来你们都知道啊,可以把所有的娃娃收在一起喔。」 「那是我做的。」 辽太郎神情愉悦地笑着说道: 「我的主业是制作俄罗斯娃娃的工匠。」 「俄罗斯娃娃……就是那个吗?俄罗斯的特产……」 俄罗斯娃娃状似不倒翁,打开来看,就会发现里面依序装了许多小上一轮的娃娃,收银机旁甚至还摆放着高达一公尺左右的巨大俄罗斯娃娃,听说最里层装着高一公分的娃娃时,奏他们恨不得全部拿出来排排看。辽太郎是一个新锐民俗艺术家。 「我正在制作现代化的俄罗斯娃娃。东京的艺廊也经常帮我设展,不过现在还不能靠这些糊口,所以还在家里帮忙。来吧,到那边坐坐。」 进入后方的厨房后,辽太郎许久后才再度出现,拿出了装着面包的大盘子,盘子里装的是刚炸好的俄式油炸包子——pirozhki。他或许正忙着准备开店吧。一行人边享用着俄罗斯茶和俄式油炸包子,听说因为婶婶太忙,而由辽太郎陪着大家先聊聊。 「哦,对啦,我们是俄罗斯人没错,不过听说我们的祖先是曾经住在堪察加的原住民,所以我们的感觉和白俄罗斯人不太一样。」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日本的呢?」 「好久以前,曾祖父的父亲随着哈巴罗夫斯克来的俄罗斯正教神父来到函馆,听说他们就是我们的第一代。」 他接着谈起好久以前的事情。听说辽太郎本人和父母亲都是在北海道土生土长,怪不得日语说得这么好。聊了好一阵子后,辽太郎的叔父母才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Дoopыn ДehЬ!(你好)」 奏身子往后仰,因为他的「叔叔」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白人厨师。 「他们是婶婶多美惠,和叔叔安东诺夫。」 对方热忱地欢迎一行人。听说两人是十五年前在尤吉诺萨哈林斯克邂逅,双方情投意合而结婚,婚后婶婶才带着夫婿回到北海道。安东诺夫是萨哈林出身的白俄罗斯人,也是俄罗斯料理的厨师,在此地开俄罗斯家庭料理餐厅,看起来经营得有声有色。 「真用功啊,这是俄罗斯料理,别客气,请多吃一些。」 看到操俄罗斯口音的日语热情招待大家的安东诺夫,奏紧张得表情僵硬。或许是对这样的日语有心理障碍吧,奏显得有点畏畏缩缩。聊了一会儿后,安东诺夫就回到厨房去了,奏一行人终于可以和婶婶——多美惠提问了。 谈话内容是—— 「我们是黑色心脏之神的后裔喔。」 辽太郎的婶婶——多美惠,若无其事地说着。 奏一行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您、您说后裔……意思是海豹吗?」 「是呀。」 呵呵呵优雅地笑着的多美惠,长相也和日本人没有多大的差异。 「那个故事还有续集哟,黑色心脏之神后来娶了村子里的姑娘。」 「海、海豹吗?」 「嗯,那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故事,不是海豹,是把神的黑色心脏移植到死人身上,听说那个人的肉体就又活了回来,后来还娶了妻子、生了孩子,这就是故事的续集。听说我们的祖先就是他的孩子。」 奏和凯文看了看对方。把海豹的心脏移植到人身上?而且死人因此复活了?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段才好,和一个移植了黑色心脏的人生下孩子,他们被这种说法深深地吸引住,而且,听说他的子孙还实际活在人世间?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的意思是,连生下来的孩子身上都有一颗黑色心脏吗?」 侄子和婶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才好。 「这……心脏的颜色我们就不知道了。」 「对、对吧,我想也是。」 「不过,祖先们却留下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说法喔,我们的历代祖先中,听说偶尔会出现可以和动物说话的人。」 他们曾经是堪察加北方少数民族,祖先都是住在天寒地冻的地方,以狩猎或渔业来维持生计。据说过着这种生活的这些人之中,有些人具备了捕鱼或狩猎的时候能和四周的鸟类或野兽们对话,从中取得情报的特殊能力;有时候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动物。奏不由自主地看了凯文,黑色心脏正具备了强劲的感化力。 「那些人也具备正确预测天候变化或火山爆发等等的能力,因此,黑色心脏之神被称之为『沙林内·美瓦神』的化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关系,听说我们的祖父在世时也可以和动物说话。」 「您祖父吗?您的意思是,您祖父也有黑色心脏吗?」 「这就不是很清楚了。」她说。 凯文脸色凝重地思考着。 「你们也有这样的徵兆吗?」 「怎么可能,那是不可能的。」 辽太郎摇摇手。经对方这么一提,多美惠紧接着又说道: 「祖父听祖先说过非常多的事迹,好像也留下了各式各样的记载。那些东西应该都在阿辽家,要不要拿给他们看看呢?」 「好吗?」 「没关系,反正很少机会能拿给别人看,好不容易有人对这些东西戚兴趣。你今天就不用到店里来了。」 最后决定由辽太郎帮奏一行人带路。 『似鸟』是日本人的姓氏,『阿列克谢』听说是促使这个家族来到此地的神父为他们取的名字。回到相当于耝宅的辽太郎家后,辽太郎为奏一行人从仓库搬出了祖父留下来的笔记。上面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笔记簿总共有十多本,每一本都已经泛黄了,龙飞凤舞地写在笔记本上的那些字才是最大的考验。奏勉强可以读给凯文听。 「这是?」 凯文注意到笔记本上画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符号。 「啊,这是护符。」 「护符?」 「听说是祖先们村子里流传下来的,好像可以避邪。」 那是看起来很像雪的结晶,左右对称的符号,奏觉得很像地图上的符号。凯文似乎发现了其他东西。 「只有这些吗?还有没有留下其他东西呢?」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还留下别的形状的护符,就在我家的墓园里。」 「在墓园里?」 「是的。墓碑上刻了非常多。我家只有坟墓,和祖先们采用相同的供奉方式。」 「能不能带我们去那座墓园呢?」 凯文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辽太郎惊讶地回答: 「这……可以是可以啦……不过你是说现在吗?」 凯文微微点点头,辽太郎惊慌失措地看了看手表。 「有点远耶,没关系吗?」 「没关系!」 于是奏一行人决定马上前往似鸟家的墓园。 「嗨,回来啦,嘉手纳。结果怎么样呀?」 美咲和似鸟家养的狗在屋外玩耍,奏点点头。 「好像说现在要去墓园。」 「要去扫墓吗?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凯文没有说明,所以奏也一头雾水,反正跟去就是了。 「嘉手纳,那是什么东西呀?」 美 咲指着农场入口方向,玄关两旁随处矗立着巨型图腾柱,几乎和屋子一样高,样子有点像电线杆,是上面描绘着几何图形的柱子。 「我问内海,他说看不见那些东西。你看得到吗?」 「嗯,是的。看得到,你会不会觉得矗立的场所和刚才不太一样啊?」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好像是矗立在车子从道路刚进入农场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玄关前面来了。难道会移动吗?图腾柱自己移动……? 凯文也到这里来了。 「……那个海豹的故事,果然还是和黑色心脏脱不了关系。」 「你怎么会知道呢?」 「西洋的『黑色心脏』研究中,也曾出现过移植到动物身上后存活下来的说法。是真是假我并不知道,这次听到的刚好相反,居然还可以和动物说话,听说拥有黑色心脏的人可以和动物沟通,而操控动物的说法,应该就是心脏的感化力吧。」 「咦,这么说来,将来我说不定也可以和动物说话罗?」 「不知道,不过既然可以让山上动物的心脏产生共振效果、打败敌人,我想说不定有一天可以吧,只不过——」 凯文将双臂交叉摆在胸前继续说道: 「假使真的有可以产生黑色心脏的家族,那就不得了了。」 另一方面,内海和似鸟阿列克谢辽太郎都是制作人偶的同好,两个人显得特别投缘。俄罗斯娃娃和模型乍看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事实上并不是那样,两个人聊得非常投机,比其他人稍微晚一点才来到了停车的地方。辽太郎对凯文的〈卡都凯乌斯之戒〉显得非有兴趣。 「喔,那个银色装饰品好帅,满像蛇的造型嘛,眼睛镶上宝石了吗?」 他似乎从刚才就注意到了。不愧是俄罗斯娃娃的高手,着眼点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心里才这么想着,辽太郎已经兴致勃勃地低头看着戒指。 「……里面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呢?能不能借我看看?」 他说着就牵起手来看,把凯文吓了一大跳,凯文当然是马上就甩开对方的手。 「喔,对不起,我并没有恶意。」 辽太郎被凯文瞪了一眼,赶忙举起双手。凯文率先坐上车。 「走吧。」 * 从这里眺望羊蹄山,整座山呈现出漂亮的圆锥状。辽太郎的祖先会在这里定居下来,听说是因为位于故乡堪察加的科里亚克火山和这个羊蹄山极为神似。科里亚克火山又被称为堪察加富士山,和人称虾夷富土山的羊蹄山影像重叠在一起的话,似乎就可以满足思乡之情。 车辆背对着那座羊蹄山往刚才走过的路上开去,由辽太郎负责开车。到底会开到哪里去呢?听天由命的奏,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凯文背影。 凯文始终认为辽太郎的祖先和「黑色心脏」一定有关系,似乎也认为和洞爷湖遗址并非完全没关系。他发现挖掘出水晶骷髅的这个地方,为什么总是会出现许多「黑色心脏」的传说呢? (世界上真的存在身上有黑色心脏的人吗?) 不过「黑色心脏」确实存在这件事,奏因为亲身体验所以最了解了。据凯文祖国传说中说法,因『诸绅的黄昏』而封锁阿斯嘉特的魔物身上就有黑色心脏,假使那个种族的人代代相传到现在,那就不是毫无根据的说法了。 辽太郎祖先流传下来的说法中,并没有提到如何人格着床的详细内容,不过意识相通这样的现象,也就表示已经人格着床……凯文最耿耿于怀的就是心脏失控,担心心脏霸占了奏的身体,认为黑色心脏无论如何都必须在奏的掌控下。对奏而言,当然很希望能避免遭到人格着床的威胁,不过为了避免威胁就不能再和心脏亚道夫对话,这让奏确实感到有点苦恼。因为对奏而言,他已经成了「朋友」,同时也是可相互扶持的人,斩断才要培养出来的关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而且亚道夫的记忆里,满满地记载着关于艾札克或凯文的过去,那全部都是我最想知道的部分。) 回过神来,奏发现车窗外出现非常眼熟的景色,是支笏湖。不知不觉中车子似乎已经回到这里了。 「支笏湖有墓园吗?」 「是的。车子就停在这附近,就从这里走路去吧。」 大家紧跟着辽太郎下车。那里是风不死岳的山脚下,人称『里支笏』的地方,从这边可以看到环绕支笏湖的三座火山之一的惠庭岳。这一带因为马路建设不是很完备,所以几乎看不到观光迹象,要去辽太郎祖先的墓园,好像必须从这里穿过原生林。 「这里离住家满远的耶,为什么会埋葬在这种地方啊……」 「来,请穿上这个。」 递给大家的是「附冰爪的雪鞋」,因为前方路上积雪还没有溶化。 「啥,雪中行军的工具吗?」 内海嘴里唠叨个不停,只是跟着大家走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只有装着比性命更重要的模型皮箱,还紧紧地拎在手上。听说那里并不是很远,五个人开始往前迈进。 踏着雪走路的触感不断从鞋底传了上来,树头附近因积雪溶化形成一个个环绕树头的凹洞,那是因为树木照射到阳光的关系,证实积雪就快要溶化了。阳光穿过云间,洒落在水栎树林里。 辽太郎边走边说: 「我爷爷经常说祖先的事迹给我听,我爸妈也都是在北海道出生的,不过爷爷生前似乎有交代过,希望祖先的风俗习惯能尽量保存下来。我和双亲都没有去过祖先住过的堪察加,但我想总有一天会去的。」 「堪察加好像是在叫做『择捉岛』或什么的底端?」 「是的。我出生后,听说外国人已经不能再去那个地方了。」 「为什么?」奏问道,回答的是走在奏身旁的凯文。 「就我所知,堪察加好像和萨哈林一样,听说在旧苏联时代就因为近四十年的国境警备而成了遭封锁的地区。因为核潜的秘密基地什么的,在苏联和美国的军事对立下,被视为远东防卫的最重要据点,所以除了禁止外国人进入以外,连俄罗斯人的行动也遭到了限制。」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就算想去也去不成罗。」 「多美惠婶婶想尽办法要接近寻根之地,外国人假使可以到萨哈林的话,她一定会马上整装出发。」 「记得萨哈林是因为施行改革政策,而比堪察加更早开放。」 「凯文,难道你已经去过了?」 他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到过远东地区,因为那不是我负责的地区。」 踏着雪的声音加上流水声传回静默的雪原上,春天马上就要到了。美咲发现了野兔而高兴地欢呼着。 「据说我们的祖先说的是『通古斯话』。旧苏联时代,俄罗斯语成了共通语言后,传承通古斯话的人似乎就越来越少了,现在即使去到堪察加,也很可能找不到和祖先使用相同语言的人了。」 「那辽太郎先生会说吗?」 「爷爷教过我,所以大概会说几句。」 「喔,真帅。」 听到对方的夸奖,辽太郎非常高兴地回过头去,越过肩膀对着他笑。 「可是后来为什么又选择做俄罗斯娃娃工匠这条路呢?」 「这个嘛……那是受到我叔叔的影响。我从小就非常喜欢俄罗斯娃娃,房间里摆了非常非常多的俄罗斯娃娃。别小看我,我可是收藏家喔,像戈巴契夫套娃……」 「制作方法是在哪里学的呢?」 「高中毕业后,我就马上到塞尔吉耶夫·波萨德,投入工匠门下当学徒。」 「塞尔吉……耶夫?那个 地方在哪里呢?」 「俄罗斯的莫斯科郊外,那里是俄罗斯娃娃的圣地,有非常多的俄罗斯娃娃工匠。」 对奏和内海而言,或许就像秋叶原那样的地方吧。为了学得一技之长单身前往俄罗斯,甚至还当了学徒,可见辽太郎这个年轻人绝对不能光看外表,似乎是一个很有内涵的人。奏突然想起一个颇为相似的人,看了看内海,发现他已经因为在雪中行军而快要累垮了。 「我的梦想是做出巨大的俄罗斯娃娃,登上世界金氏纪录。全部排出来的时候,要让我家前面的国道上都排满俄罗斯娃娃。」 「……哇……」 不知道该说是壮观呢?还是…… 「还有,我们的祖先都非常尊敬制作东西的人,因为手工制作的东西里必定存在着创作者的灵魂,所以,我也打算让我的俄罗斯娃娃里存在着灵魂。」 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经筋疲力尽的内海突然有了反应。 「存在着灵魂?模型里也会存在着灵魂吗?」 「我认为有的,创作者的意念越浓厚越可能存在。」 内海做的东西,应该可以在相当浓缩的状态下存在灵魂。一想到这件事情,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朝着身旁的凯文问: 「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叫内海把模型带来这里的?」 凯文对内海的模型产生兴趣,是因为内海每一次都非常专注地制作模型,若是市面上贩卖的模型,他大概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吧。 「人类的强烈意念会变成把精灵吸人人偶中的吸引力,并不是任何人偶都可以。他的人偶我也说不出上来,不过就是觉得特别有魅力。」 奏猛搔着头。有吸引力当然好,但是一不小心就连一些奇奇怪怪的精灵都吸过来就不太妙了。 「这一带就是似鸟家的墓园。」 他们来到了原木林的尽头比较空旷的地带,地面上还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能看到几个老旧的石碑露出头来。挖开积雪,出现的是四方形石版状的墓碑,上面似乎刻着某种图样。 「这就是移民到这里来的曾曾祖父的墓。堪察加的祖先自古以来就是没有文字的部族,所以为了取代文字,每个人出生后都会得到一个固有的纹样,用那个纹样来表示名字。」 那个人离开熟悉的土地来到了异乡,想必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冒险家。 轻飘飘地从树上飘落下来的雪,成了随风飘扬的雪花,落在四周的雪地上。这里连车子的声音都听不到,一行人不说话的时候,覆盖积雪的墓地就静得像大地屏住呼吸一般。清除积雪祭拜过后,回过头去,就看到凯文蹲在墓碑的背面注视着墓碑。发现什么了吗?奏凑过去看,凯文用手指着石头说道: 「这个图形。」 「嗯?和刚才那些笔记本里画得一模一样。」 「是卢恩符文咒歌。」 奏惊讶得张大着眼睛。 「卢恩符文……你是说浮在卢恩符文宝石中的文字吗?」 「是的。那是我国的公用文字,是从米德加尔特传到北欧的。」 不过那里的图形,是由呈放射状延伸的线条拉出好几条支线,构成非常复杂的左右对称圃形,散发出非常奇特的护符气氛,看起来不像是文字。 「这是一直被当作咒符,被称之为『咒歌』的东西。因为无法解读出咒文的真意,所以有时候会结合卢恩符文,或由同一条主干描绘出来,构成一个圈形。阿斯嘉特也相当频繁使用,是非常具代表性的咒符,问题是咒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若只有一个的话,或许可以说是一种巧合,问题是墓碑上雕刻了无数个符咒,而且都是非常眼熟的卢恩符文咒歌。 「这个图形来自俄罗斯神父吗?」 他问辽太郎。 「不不,听说这是我们的祖先代代相传、用来避邪的东西,怎么了吗?」 凯文又沉思了起来。 基督教的圣职者担心卢恩符文被作为咒文或魔术之用,所以是禁止这种文字的,因此不太可能是教会方面流传下来。(事实上中世纪的北欧,教会的用品上也可能使用到卢恩符文铭,因此不能说完全没有。) 还有,曾经住在远东堪察加,身为北方少数民族的辽太郎的祖先,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 「对那些东西有兴趣的话,前面还有更大型的石碑喔,要不要过去看看?」 辽太郎问着。凯文说声「麻烦你了」,并请对方带路。前面紧接着又是一大片原生林,众人正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 「喂,嘉手纳,那是……?」 美咲指了指后面,仔细一看,那不是刚才的图腾柱吗?就是矗立在辽太郎家前面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那个东西难道一直追着奏一行人吗? 「图腾柱?我们为什么都看不到……」 内海百思不解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我去问问辽太郎先生。」 奏一行人抬起头来却看不到凯文和辽太郎的身影,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他们应该是往那棵大树方向走去。 「怎么可以撇下我们啊。喂,走罗!嘉手纳,」 「嗯,好……」 凯文被内海拉着手,于是奏一行人又开始往前迈进。雪断断续续地下,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光。这就是晶珠现象吧?因为雪的不规则反射而出现炫目的光芒,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为了不让凯文把大家丢在这种地方,奏、内海和美咲都拚命地往前走,可是…… 「哇~~太刺眼了,眼睛都张不开了。」 「喂,这里太奇怪了吧。」 光线刺眼到几乎让人看不到前面,筒直就像覆盖着白色光幕一样,造成了雪盲现象,越来月看不清楚周边状况。为了避免走失,奏一行人互相牵着彼此的手,没想到却像被白光吞噬似地,完全看不到凯文他们的踪影了。 「喂~~凯文!等等我们,我们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 即使试着大叫过了,依然听不到对方的回应,不久太阳躲到云层里,四周突然暗了下来。四周依然弥漫着雾气,根本看不清楚视野。这显然不是晶珠现象,奏想起了雪女事件时的情景,心里越来越担心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喂,嘉手纳。」 「等……内海,山濑!别离我太远,状况实在太奇怪了。」 「啊,是神乐崎他们!」 灰蒙蒙的雾中出现了凯文和辽太郎的背影。奏很担心离开他们这么远,会被丢在这个荒郊野外,大家赶紧慌慌张张地追了过去。双脚沙沙沙地猛踩着积雪,拚命地往前迈进,可惜并没有拉近双方的距离,就像追着海市蜃楼跑似地,既没有拉近距离,也没有落后到更远的地方。约莫走了十来分吧?奏的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那真的是凯文他们的身影吗?我们会不会是追着幻影跑呢……?正当这么想的时候…… ——不能继续往前走! 心中突然发出制止声,是心脏亚道夫的警告,奏赶忙停下脚步。 ——那不是真正的影像! (什么意思!) 「哇!」 已经迈开脚步的内海突然发出惨叫声,脚下的积雪崩塌了,他差一点就被绊到斜坡下。 「内海!」 奏赶忙抓住他,内海才总算没有滚下山去。崩塌的雪变成了雪块滑过山坡,往湖面上滚落下去。为什么都没发现那个地方已经成了雪檐,就不小心一脚踩了上去呢?吓出一身冷汗的奏一行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四周。 「嘉手纳,好像有人待在那里。」 雾中好像有个人影,奏从腰间抽出〈槲寄生的尖枝〉,双手拿着尖枝摆好了防备姿势,挡在美咲和内海前面,凝神注视着对方问道: 「谁!是谁在在那里?」 叮铃……传来风铃摇曳的声音。 仔细一瞧,蹲在前方的是一个身上穿着白衣的女性。她的衣服像新娘礼服般拖着长长的下摆,而且在这么冷的地方,衣服的质地实在太薄了。她闪闪发光,眼看就要融入霭霭白雪中,留着一头长及腰部的「银发」。 (雪的精灵吗?) 不禁让人产生这样的猜想。 银发女子发现了奏等人而回过头来,她是一位肌肤雪白、晶莹剔透的年轻女孩,脸的轮廓和奏一行人一样带有十足的日本味,只有头发的颜色是银白色。 「——……你是……」 * 「要到哪里呢……?」 凯文用日语问继续往雪地里走的辽太郎,因为对方说要带自己去看上面雕刻着避邪作用卢恩符文咒歌的石碑,所以凯文就跟着过来了,他明明说没多远的,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还没到? 凯文本来就觉得很奇怪,千里迢迢地把墓园设在离家这么远、而且根本看不到羊蹄山的支笏湖边,光是这样听起来就觉得很不自然。真的有必要设置在这里的话,那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再过去一点就到了。」 辽太郎嘴里这么说,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确实很奇怪—— 「站住,辽太郎。」 凯文以命令口吻喝令对方,辽太郎才终于停下脚步来。阳光突然躲到云层里去,四周开始飘下雪花,凯文这才发现到奏一行人并没有跟上来。 (没有跟上来!?那些笨蛋……!) 明明感觉得到脚步声及跟上的迹象,这到底是为什么……? 让马上准备折返的凯文停下脚步来的,是辽太郎的一句话。 「你为什么想知道关于黑色心脏的传说呢?」 (咦?) 这句话凯文马上就听懂了,辽太郎到底说了哪一国的话,凯文几乎快搞不清楚了。他的意思很自然地流入自己的脑海中,德语?不,难道不是德语……?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那个戒指上的蛇是活着的吗?」 凯文反射性地把手摆在右腿上的「黑曜石刀」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辽太郎慢慢地回过头来,手上已经拿着短柄斧,凯文屏住了呼吸,辽太郎取下了短柄斧上的斧鞘后,就用力地挥动斧头朝凯文走了过来,然后双脚突然用力踏地,朝他砍了过来。 「你……!」 凯文双脚被积雪绊到,依然迅速地往后退。辽太郎什么话都没说,却流露出野兽般的眼神,恶狠狠地挥动着手上的短柄斧。 「你到底想怎样!这是……」 铿铿铿!不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石器和石刀相互撞击,冒出了火花。虽然不由分说地拿着斧头挥砍过来的辽太郎未必接受过训练,不过因为他锲而不舍地紧紧纠缠,凯文终于忍不住猛力挥动着「黑曜石刀」,把辽太郎手上的短柄斧弹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凯文的刀尖已经抵在突然发动攻击,处于无防备状态下的辽太郎喉头。 「……你到底想怎样?」 直到刚才还彬彬有礼的辽太郎,眼睛里已经充满杀气。 「我的海鸽柱啊!快吃掉那家伙!」 凯文的背后突然好像有什么被吸了过来,回过头去,那不是刚才的那根图腾柱吗?还来不及闪躲,凯文就被木柱捉住了,而且还被紧紧地压制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 辽太郎完全不打算回答。凯文的腰部以下已经陷入柱子中,身已一部分埋入逮住他的柱子里。凯文越是挣扎,下半身就越往柱子里陷进去,最后终于变成只露出膝盖的状态。 「唔……巴拉姆!」 听到凯文叫声,四个小人马上朝辽太郎攻来,可惜才扑向辽太郎就—— 「吃掉他们,海鸽柱!」 他发挥了强劲的吸引力,四个小人都被吸进柱子里了。 (力气……) 渐渐地失去力气,不过凯文选是拚命抵抗,或许是被柱子紧紧吸住吧,他逐渐失去了握力,手指无力地垂下,「黑曜石刀」也因此掉了下来。辽太郎紧紧扣着全身无法动弹的凯文右手,凯文连甩掉对方的手都办不到,只能静静地注视着戴在中指上的蛇造型戒指。 「……这就是恶魔的蛇。」 什么!?凯文瞪大眼睛。辽太郎以模糊不清的声音及不知道意思的语言,开始低声咏唱起来。卢恩符文宝石开始鸣响,发出危险的讯息,咏唱过程中,戒指陆续增温,凯文试着再抵抗看看,就在这个时候,辽太郎正要触摸戒指,两条蛇像要威吓对方似地,突然弹出镰刀般的脖子来,凯文惊呼——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在冲击声响起的同时,辽太郎的神图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臀部着地摔倒在地的辽太郎,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四周留下了淡淡的烟硝状烟雾,凯文肩膀上下起伏,边喘着气边说道: 「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要这么做?」 辽太郎脸上恢复了冷静,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没想到真的存在……」 「什么?」 「传说都是真的吗……?」 辽太郎手上的短柄斧斧鞘上,已经浮出奇妙的楔形古代文字。 看到深深印刻在斧鞘上的文字,凯文惊讶得目瞪口呆。 (那是……!) * 她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少女。 身上穿着由好几层薄纱缝制出来的白色衣裳,银色的长发像梦境那般虚幻,而且肩膀上还背着状似竖琴的弓箭,白皙的手上捧着不可思议的花束,看起来像铃兰,花蕊形同玻般闪耀着七彩光芒,奏几乎看得出神。 一个女孩子跑来这里做什么啊?难道是到这里来摘花吗?可是到处都是积雪,根本不可能开出花朵。 「你来做什么呢?穿那样的衣服难道不会冷吗?」 少女静静地站着,身体呈透明状,几乎可以看到对面的景色。内海和美咲或许也都看呆了,都没听到他们说话。 「你……」 (好美的音色啊……) 声音宛如玻璃铃声般响起。「嗯?」奏再仔细听的时候,少女已经手拿着弓弦准备要弹奏竖琴了,美咲发现箭的尖端正好瞄准这里,正要开口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箭已经发射出去。短促如风铃般的声音响起,小小的光影划过了天际,被射中胸膛的美咲微微地呻吟,倒了下去。 「骗人的吧……山濑!山……」 少女的箭接下来瞄准内海。 「啊!喂,不可以!」 根本来不及逃,风铃声又响起,内海聚接着像断线的人偶似地倒了下去。惊慌失措的奏赶忙跑了过去,少女举起箭来瞄准跑过去的奏。 「哇!住手!」 射出来的箭正好射中了左胸,不过只觉得有点痛。 (奇怪?) 奏没有倒下,少女也满脸诧异。 「喂!你干嘛对付内海和山濑啊……!」 结果,少女无声无息地踩着积雪走了过来,在美咲的身旁蹲下。 「喂,别碰山濑!」 少女没有碰山濑,捡起掉落在雪地上那根小小的玻璃铃铛。奏惊讶得瞪大眼睛,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铃铛?少女又在内海的身旁捡起了玻璃铃铛。仔细一看,那是外型酷似她手上 铃兰的铃铛。 「那是什么东西?」 (心之铃。) 少女回答道,把从两个人身边捡回来的玻璃铃铛装回铃兰的细枝上。 (我在收集悦耳的心脏声音,准备做成乐器。) 「心脏的声音?从心脏取得吗?」 (只是取得声音而已。) 少女淡淡微笑着晃动铃兰,玻璃铃铛的花就跟着摇动,发出清亮悦耳的声音。像雪的精灵微笑似地用轻柔、悦耳的声音说: (今天在没有惹你生气的状况下完成了,谢谢你。) 「咦……等等,你说取得声音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已经取得心音了吗……?」 已经站起身来的少女,突然发现什么一样惊慌地回过头去,柔和的脸庞变得恐惧异常,像在雪地上滑行似地准备离开现场。奏本来想追过去,没想到现场迅速起了雾,宛如要隐藏少女的身影,随即又出现了雪盲现象。 「等等……你……喂!」 叮当……金属声再度响起,奏吓了一大跳,和刚才少女发出来的声音不一样,比较沉重、沉闷、散发着妖气,令人听起来非常不舒服。好熟悉的声音,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过头去,当场愣住了。冷杉树下站着一个黑色的男人身影,那颇为裸露且紧贴在身上的连身式紧身装束,以及像极了印度舞者戴的金色手环、项圈…… 奏吓得脸色苍白。 是吉多。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是凡城派的刺客,印度教修术者,在御岳的时候一度遭到黑色心脏脉动波攻击而逃跑的人。大概是奉赫尔穆特之命紧追着奏而来。 (凯文不在,糟糕了!难道被引开了吗?) 「喂!快醒醒,山濑,内海!」 两个人昏倒以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大事不妙了!快点醒醒吧!吉多又出现了,就在御岳的时候攻击我们的人!」 奏不得已,只好护着两个人,手上拿着槲寄生的尖枝摆好了防备姿势,像在鼓励自己一样大声说道: 「刚才像幻觉的感觉都是你制造出来的吧?」 刺客依然默不作声,长长的黑发覆盖住右边的脸庞,用额头上的饰品遮住了第三只眼,手上握着印度教修术者常用的金刚杵,一点也看不出想要开口回答的迹象。 「凯文好像不在。」 答案从别的地方传了过来,吉多背后右手边数公尺远的那棵水栎树下,站着一位靠着树干、看起来很像超骑士的年轻人。 年轻人和艾札克一样,身上装备着石膏色铠甲,有一头又短又卷的金发,皮肤比艾札克更白皙,像白色的火焰般站在雪原上,怎么看都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 「已经和你见过一次面罗,就在下雪的那一天。」 奏惊呼出声,是那家伙!化身为邬尔蒂雅想要带走奏的—— 「我叫『马里耶斯』,凡城派超骑士。」 就是他!奏瞪大眼睛。听说他化身前就长得非常漂亮,没想到竟然这么……他本来的脸孔就十分纤细柔和,挺立的鼻梁,双眼皮的眼睛,闪耀着谜样的琥珀色光芒,柔顺的卷发优雅得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希腊雕像,散发出来非凡的气质。他终于回到战斗行列了。 大事不妙!暗杀者吉多和百年级马里耶斯,对奏而言是压倒性的不利。 凯文不在,这次绝对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 * 凯文被图腾柱吞下大半身,呈现虚脱状态注视着辽太郎。印刻在短柄斧的斧鞘上的纹样确实是古代的文字,感觉很眼熟。 (那个楔形文字不就是卢恩符文吗!?) 凯文紧盯着它,确实很像阿斯嘉特最神圣的卢恩符文。 (确实没错,为什么那种文字会……!?) 「那根柱子是我的守护柱,不过假使没有偶尔以人身为祭品的话,祂会生气得燃烧起来,甚至烧毁房子。」 「你是打算把我当成祭品吗?」 身子继续被吞到柱子里,真是可怕的食人柱。凯文的身体胸部以下已经完全被吞入柱子而无法动弹,辽太郎手上依然拿着短柄斧,再度握着凯文的手腕。 「护身柱很挑嘴,专挑好吃的祭品。你看起来满好吃的,这只戒指被吞下去就太可惜了,我就先帮你收下吧。砍下手腕的话,就应该拔得下来了吧?」 「……那你就试试看啊!」 哈格拉滋!凯文咏唱道,胸前的卢恩符文宝石同时发出光芒,射向辽太郎呆立的地方,凯文接二连三地迸出绿光。 「浑沌之神啊!为您献上精灵柱的心脏。pitao·cocijo·iu!」 护身柱内部急速升温、开始龟裂,火红如熔岩的物体从裂开部位冒了出来,柱身再也承受不了内部压力,转瞬间就化为灰烬。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保护着自己的护身柱竟然会遭到破坏,辽太郎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凯文从已经破裂开来的柱子里,张开了黑色翅膀跃向天空中。辽太郎看得呆若木鸡,马上捡起地上的短柄斧来应战。若是格斗起来,凯文绝对占优势,从空中攻击下来的凯文像老鹰似地迅速制住了辽太郎的喉头,把他压制在地面上。 「快说,你把嘉手纳带去哪了!」 被紧紧锁住喉咙、快要透不过气的辽太郎,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果然就是……绝对没错。」 「咦!」 「我愿意投降,能不能……放开我!」 为了证明不会再发动攻击,辽太郎把武器——短柄斧递给了凯文。被紧紧压制的身体松绑后,辽太郎边咳嗽边整理仪容,再度朝凯文稍微拉开些距离,恭恭敬敬地屈膝跪在雪地上跪拜求饶。 「我等待已久,我是您最忠实的仆人,神之国的战士。」 第五章 人民 最忠实的仆人? 什么是神之国的战士? 看到拜倒在自己面前的似鸟阿列克谢辽太郎,凯文惊讶得张大眼睛。 「……你到底是……」 「我们是克柳奇一族,从好久好久以前就一直在这里等您大驾光临。」 (一直等着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凯文困惑到了极点,辽太郎微微抬起头来,流露出真挚的眼神。 「我们是从古时候就一直在堪察加,传承『萨满』的一族。」 「萨满?」 「通古斯语意思为『巫师』。从前,我们的祖先遭到恶火之神攻击,导致好几个村庄灭亡,对我们伸出援手的就是我们的主人——格林希德先生。主人是从异国渡海而来的『神之国战士气我族人发誓直到末代都要永远效忠与服侍主人,直到现在。」 (神之战士……?格林希德?) 凯文从来没有听说过。水梁的原生林隐隐约约地飘起了小花瓣似的雪花,辽太郎像个虔诚的信徒似地,非常恭敬地跪着继续说道: 「主人为我们留下了神之国的各种护符,返回神之国的时候,据说遗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总有一天,会有和我一样的『神之国战士』再度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届时你们必须和服侍我的时候一样,服侍那个人、帮助那个人,为他效力』。」 凯文半信半疑地注视着辽太郎,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神之国的战士』?」 「依据口违传承,『那个人和我们一样,右手的中指上会缠绕着两条活生生的、闪耀着银色光芒的蛇,胸前垂挂着里面有文字的宝石,明明是人类,却可以自由自在地变换姿态,能化身为任何东西』。」 凯文更惊讶了,两条蛇是指〈卡都凯乌斯之戒〉,里面有文字的宝石是指卢恩符文宝石,可自由自在变换姿态是指「变体能力」吗? 「听说和恶火之神的对战过程中,我们的主人背后还长出了大大的翅膀。您也一样,背上也长着大大的翅膀。」 (难道是超骑士?「神之国的战士」是指历代超骑士中的某个人吗?) 一定是历代超骑士中的某人去过堪察加,卢恩符文咒歌就是他的足迹,神之国一定是指阿斯嘉特。 「『人民』……你们曾经是堪察加的『人民』吗?」 眼神率直且顺从的辽太郎,用那闪闪发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凯文,点了点头。 「人民」是指从好久以前就存在于世界各地,负责「支援超骑士的人们」。 人民之中大部分的历代祖先,是以服侍阿斯嘉特的超骑士为使命,一直绵延到现在,把任务一代代地传承下去。凯文他们前往世界各地执行任务时,人民就会以各式各样的方式里应外合,积极地提供协助支援。 不过,万万没想到这么远的东方国度也有阿斯嘉特的「人民」……凯文当然不知道,超骑士伙伴们也没有人知道,因为他们都是没有被公开存在的未知「人民」。 目前,那位超骑士一定还在执行某个任务,试着搜寻一下阿斯嘉特的资料库说不定可以知道对方是谁,他或许是在某个灾难中解救了当地居民,以那次经验为动机和「人民」缔结了这个约定吧—也就是和辽太郎的祖先——克柳奇一族。 「我们都是您最忠实的仆人,这件事都记载在我手上拿的短柄斧鞘上。雕刻在这上面的相关记载足以为我作证。」 凯文看了雕刻在辽太郎短柄斧鞘上的文字,就像是某种创意作品般融入了几何图形,不过,果然还是如假包换的阿斯嘉特卢恩符文。 「这是族人雕刻在各式各样的物品上,继续忠实地保存下来的图案。历代祖先交代过,神之国的战士出现时要出示这个图案,若是真的战士,对方自然会明白。」 辽太郎他们看起来只不过是一种图案的记号,看在凯文的眼中却伴随着某种意义。雕刻在短柄斧上的卢恩符文文字,形状虽然有点变形,不过大致上还辨认得出来。 『这个人就是我的仆人,奥丁加护于你,格林希尔德』。 没有再怀疑的余地了,「奥丁」是指阿斯嘉特的最高神。 (格林希尔德……或许是什么时候的超骑士。) 历代超骑士的系谱非常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物,只要查查看应该就会知道。 「万万没想到会在北海道这里,而且是在我这一代等到了您……」 辽太郎本身或许还不是很相信,一直凝视着凯文背上的黑色翅膀。 「真不敢相信真的存在。听爷爷说时,我还以为只不过是古老的传说故事。没想到我最崇拜的对象——神之国的战士真的存在!」 兴辽太郎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紧紧往凯文那瘦弱的肩膀搂了过去。 「唔,喂!」 「真高兴,必须谢谢我的曾曾祖父他们!因为祖父的祖父渡海来到北海道的关系,我才能见到神之国的战士!」 「你们的主人留下来的话只有那些吗?」 「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说着,辽太郎又恭恭敬敬匍伏在地。 「主人还说过,久远的明日,『神之国的战士』出现的话,要把他带去某个地方。」 「某个地方?」 「是的,主人格林希尔德曾经把某个地方的地图留给了我们的祖先。海对岸的大岛屿——曾经属于北海道的地方,主人格林希尔德说过,他是因为被那座岛上的某个人追逐才辗转去到堪察加。当『神之国的战士』出现后,就要把这份地图交给他,叫他前往地图中记载的地方,主人曾经这么交代过。」 「被什么人追逐?他是从北海道去的?」 「是的,以后的历代祖先都一直在堪察加那块土地上,守候着『神之国战士』的大驾光临。不过后来曾祖父的父亲,第一代阿列克谢,起了自行探访地图上记载之处的念头,自己要求渡海来到北海道。祖先邂逅俄罗斯正教神父,听说就是在渡海来北海道的船上。以神父随身厨师身分同行的第一代阿列克谢到了北海道后,就在当地定居下来,找到了主人格林希尔德地图上记载的地方。」 「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吗?」 「与其用口头来说明,不如实际过去看比较清楚,我们称之为『主人格林希尔德的圣地』。」 (圣地?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伟大的格林希尔德古超骑士,或许是想要传达什么样的讯息吧。问题是,既然是那么重要的讯息,没有传到祖国不是很奇怪吗? (曾经被追逐?除了洞爷湖外,这片土地上还隐藏着什么东西吗?) 「好,总之先带我到那里。更要紧的是嘉手纳他们怎么了?」 辽太郎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后说道: 「十分抱歉,为了辨别您的真正身分,我使用了隔离术。我认为不应该把您带来的人一起卷入事件之中……」 「笨蛋!」 凯文突然发怒。 「嘉手纳是一个被锁定性命的人!你知道他片刻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吗!我是为了保护他才跟着他。快去找他!」 「是,遵命!」 * 所谓死路一条就是这么一回事。 眼前站着吉多和马里耶斯,奏面对两位凡城派超骑士,吓得脸色发青。凯文不在这里,也看不到彦三郎的踪影,又不能向艾札克求救,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槲寄生的尖枝〉。 (怎么办呢?靠我的心脏脉动波赢得了这两个人吗?) 「……可、可恶的家伙…!这个锁定嘉手纳的刺客……」 奏 的背后传来了内海的咒骂声,内海似乎已经醒来了,蓦地爬了起来。 「内海,你没事吧!」 「是啊。可恶,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绝对不会让你碰嘉手纳一根寒毛!」 面对内海的威吓,马里耶斯他们连表情都没动一下。 「你再也逃不了了。将军!乖乖送死的话,我就不会伤害你的朋友。」 「少说废话,可恶的家伙!」 「凯文到底怎么了,想让亚道夫的心脏继续活下去吗?他竟然想让自己亲手射杀的亚道夫心脏……」 听到马里耶斯的话,奏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他不是想让心脏心脏活下来,他是想让我活下来。」 「让你?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或许是同情我吧,也可能因为亚道夫大帝是一个大坏蛋吧。不过我觉得这颗心脏亚道夫不一样,他是一颗心地善良、乐意助人,愿意鼓励别人的心脏!我认为我们可以处得很好,心脏亚道夫根本不会想霸占人格!」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经常在身体里对话。我可以一直是我自己,我保证你们担心害怕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所以,请你们再仔细地想想好不好!」 「没错,何况是你们那帮人自己把心脏掉包的耶!」 内海马上就挺身助阵。 「就是因为被你们卷入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件中,无辜的嘉手纳才会感到那么烦恼,找他算帐未免太可笑了吧?嘉手纳可是以合法的手续移植心脏的人,他有什么过错啊!你们应该负责保护无端被卷入事件中的嘉手纳才对,没有权利阻止心脏继续跳动!」 面对内海的强烈抗议,纵使语言不通,马里耶斯和吉多还是被慑人的气势震住了。由此可见,能言善辩的内海是多么的强势,内海甚至指着对方教训道: 「了解的聒,就该向神乐崎学学,快点加入保护嘉手纳的行列!无论如何都想阻止心脏继续跳动的话,就去准备替代的心脏吧!准备一个非常健康强壮、坚固耐用的心脏!」 (内海……) 奏感动得快要掉下泪,不过马里耶斯依然文风不动。 「我知道了。那么,能不能跟我们一起来呢?」 奏吓得全身僵直。 「绝对不能让黑色心脏继续活下去,不过我们会想办法给你一个替代心脏。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你必须跟着我们走。到这里来吧!快过来!」 他说着就伸出手来,奏吓得全身瘫软,内海赶忙挺身护着奏。 「可以相信你吗?」 「真是伤脑筋的孩子们。不然该怎么办?你真胆小,连跟着我的勇气都没有,连放弃健康的心脏、再度接受风险高的手术的勇气都没有。」 「胡说!」 「你心里很清楚吧,因为再接受移植手术未必会顺利,说不定身体会不肯接受器官,因排斥反应而痛苦一辈子。手术真的很可怕对吧?不过,把心脏据为己有,心里又觉得很内疚。所以你故意装出很善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内心里却什么都不想做,希望世界上的人说出『那颗心脏是你的』。」 「什……」 奏的心事被一语道破,再也说不出话来。 吉多相当不满地看着马里耶斯。阻止心脏跳动完成任务就够了,没必要跟他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吉多差点这样脱口而出。 「我知道啦!吉多。所以我才要告诉他……奏,你是杀人犯,我们也是杀人犯。谁的罪孽比较重是没有办法比较的……」 美咲摇摇晃晃地在奏的背后站起身,她的眼神黯淡,手上握着郎尔蒂雅的「叉铃」,已经完全变身为邬尔蒂雅的替身了。 「山濑!」 「!……你是谁?为什么拿着那个!」 身为西伯利亚修术者的马里耶斯马上摆出操控冰雪的架势,吉多的眼睛也已经处在战斗模式之下,正准备开始跳暗杀舞蹈。奏再度紧握着槲寄生的尖枝说道: 「小心!吉多的左手臂住着一种名叫希德拉的魔物,被咬到就会中毒!」 「啥!难道是上次让神乐崎受了重伤的……」 「是的,所以绝对不能靠近!」 槲寄生的尖枝可以把黑色心脏的脉动波转换成力量。 (…帮你唱首歌吧……!) 为了先发制人,奏大声地唱起歌来,看到毫无脉络乱唱一通的奏,内海大吃一惊。奏像老牌演歌歌星,浑然忘我地扯开歌喉,边抖着音边唱起歌来。这曾经挫过吉多的锐气,是奏自认为最得意的怪招,但对马里耶斯却根本行不通。 「没有用的,少年!」 马里耶斯拔剑攻了过来,但被美咲的叉铃挡了下来。 在大雪纷飞下现身的「猫头女神」朝着吉多攻了过去,被马里耶斯制造出来的冰柱挡下,往马里耶斯扑过去的是好不容易才破解幻惑术、再度现身的彦三郎。 「快趁现在逃命吧!」 奏拉着美咲的手,三个人穿着「雪鞋」啪达啪达地在雪上跑着。可惜跑不了几步,内海就被雪绊到脚,皮箱因此弹了开来,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糟糕!阿尔特弥拉她……啊,怎么回事!」 奇装异服打扮的游戏模型突然在眼前实体化,像要为一行人殿后似地岔开双腿站着,这次内海也亲眼看到了吧。凯文显然已经对所有的人偶都注入精灵。 「快走,内海!」 奏拉着看傻眼的内海的手,一行人往来的路跑了回去。 * 凯文马上就找到奏一行人,果然,那种奇怪的预感非常灵验。留在雪地上的足迹清晰地分成两条,看起来应该是奏一行人的足迹,一直延伸至湖畔尽头。或许是跟丢了凯文他们,可是一点也看不出迷路的迹象。 (糟糕……) 卢恩符文宝石又有反应了,超骑士中也有擅长操控幻惑术的人,奏一行人或许被引诱到某处去了。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性命被锁定是什么意思呢?主人,那些少年们是您的什么人?」 「黑头发、个子比较小的嘉手纳奏,是我伙伴锁定的攻击目标。因为他身上移植了非常特殊的心脏,绝对不能让他死掉。你也必须帮忙。」 「他不会是主人您的主人吧?」 「笨蛋,才不是。」 那又是什么呢?被辽太郎这么一问,凯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凯文紧闭着嘴想了许久后,才喃喃自语道: 「……是共犯。」 咦!辽太郎想再问清楚一点,凯文却一点也不想多加说明,踩着积雪继续往前迈进。 我们才不是什么朋友,适合用来连结我们两个人的用词,就只有这么一个,凯文是这么认为的。 起初自己只认为把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卷入事件中,自己必须负起责任来,不过后来才渐渐发现到,自己对他已经产生了只用那个理由无法清楚解释的情感。对凯文来说,奏是一个让好友的心脏继续跳动下去的人,那颗心脏也是自己亲手射杀的人的心脏;还有,奏为了活下去,必须从亚道夫的身上夺走心脏,那么做就必须背负相同的罪孽,但奏竟然是一个和自己的心灵相近到令人讶异的人,凯文再也不能不留意这一点了。 这种情形绝不是奏所期望的,奏绝对不会希望自己是共犯之一,不过也不能因此把他撇得一干二净,这么想或许是需要一个在黑暗中徘徊的伙伴吧。凯文看不清他吸引自己的原因,这些难道都是「黑色心脏」的感化力吗? 不,他已经抵抗过亚道夫了。即使心里还是很害 怕黑色心脏,也绝对不会发生同化的情形,那样谁受得了啊。凯文甚至有这样的感觉,比黑色心脏脉动波重要的是—— 奏每次在自己的心里留下抓痕时,心情就会波动不已…… 「换个话题聊聊喔,我不是说日语,你怎么听得懂呢?」 「喔?是吗。」 辽太郎似乎没发现。 「我或多或少能和动物的心灵相通,是因为那个关系吗?」 「!……难道你也有黑色心脏?」 「不,不可能,我使用的是巫术师的法术。」 黑色心脏会为了让别人的心脏配合自己而感化对方,辽太郎的法术则正好相反。听说修链出来的巫术师,可以促使自己的心脏和别人的心脏产生共鸣,和动物心灵相通也是巫术的一种运用,克柳奇人似乎是原本就对心脏脉动波非常敏锐的一族。 「而且,听说银色的蛇是恶魔的蛇,被咬到主从契约就会自动订下,也就听得懂对方的话了。」 刚才硬要碰触戒指就是为了这个。原来辽太郎未经许可擅自缔结了契约,凯文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在两个人的交谈之中,雾气越来越浓,卢恩符文宝石微微出现反应,雾浓得好像会黏在身体上,非常不自然。 「哈格拉滋!」 凯文从卢恩符文宝石中释出〈神骸〉。 「冰冻之风!」 把产生出来的花投到掌心后就产生了风。原本打算一口气把雾气吹散,风吹过后,雾气却丝毫没有消退。果然不出所料,这不是一般的雾,是因隐身术而引起的雾。 (谁?是阿斯派吗?还是凡城派?) 「让我来找那个少年的心音好吗?」辽太郎问。 凯文立刻问:「找得到吗?」他则非常有自信地点了点头。 「克柳奇的巫术师,在打猎的时候会使用〈耳〉,请看。」 辽太郎闭上眼睛,把双手摆在耳朵上专心地聆听。但是雾气连气流都遮挡住了,什么都感应不出来,白茫茫的雪原上连人的声音都听不见。 「在那边!那个孩子的心音。」 凯文他们朝着辽太郎指示的方向冒着风雪往前迈进。卢恩符文宝石发出警讯,表示奏正面临着险境。凯文着急不已,拚命在雪地里赶路,发现雾气突然消退而吓了一跳,难道脱离施展法术的范围了吗? 视线尽头的山丘上出现一个单独的人影。凯文凝神注视,不是奏,是身材比较高的男子,蚕丝般的金发随风飘扬,身上穿着比『略带蓝色的雪原色』更柔和的白色长大衣。 (艾札克?……不,不是!) 他站立的姿态威严无比,凯文凝视着对方,表情越来越僵硬。 不可能发生的情形又发生了。 他屏住呼吸。 「亚……道……夫……?」 站在雪原上的金发年轻男子眯起蓝色的眼眸,神采奕奕地给凯文一个微笑。 然后,以渗透到内心深处、异常沉着冷静的声音说道: 「——我一直好想见你一面,凯文……」 * 向来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动摇的凯文,这下不得不停下脚步了。 「……怎么可能……」 亚道夫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他貌美如巴尔德神,虽然已年过三十,但不仅英姿不减,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深度,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魅力。玉树临风的站姿,落落大方的举止,身上穿的是米德加尔特的服装,冷静的蓝色眼眸,红润且形状姣好的嘴唇,除了君临阿斯嘉特的树海帝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外,还会有谁呢。 「我真的好想见你,凯文。」 亚道夫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既不是幻影,也不是精灵的声音,那确确实实是真人的声音。连向来非常勇敢的凯文,声音也都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应该被取走心脏了啊!」 「我还活着喔。」 「不可能,你不可能离开阿斯嘉特……!」 「但我确实站在这里,凯文。」 凯文想要看透对方的心底似地,屏住呼吸注视着他,亚道夫平静地说道: 「你会害怕,是因为你『杀了』我吧。」 「……这是不可能的……」 「亏我这么相信你。」 感觉像一把刀插入心脏,凯文全身僵硬,用手接住飘落在肩膀上的小雪花,亚道夫抬头看着低垂的云。 「我真的好高兴,绿发凯文,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还记得吗?过去我们的神官赌上了阿斯嘉特的存亡占卜命运时候,接受了奥丁神谕的神官指示了我们若想继续生存下去,所绝对不可或缺的三个卢恩符文。」 亚道夫再度正面注视着凯文。 「其中之一就是【?(hagz)】。对,就是你的宿命卢恩符文。」 他的脸上浮出深不可测的笑容,继续说道: 「哈格拉滋的卢恩符文的深层意思为【解放】。不过,我是不会【解放】你的。」 凯文依然默不作声地站着。亚道夫的蓝色眼眸深处,已经有一股晦暗的怒气沸腾。 「你是一个非常过分的朋友,凯文。我一直相信着好好谈谈就会互相了解,而你却……」 「亚道夫……」 「你伤透了我的心,我不仅被最要好的朋友背叛了,还像山上的野兽一样被箭射杀……这实在太令人难过了,我实在很不甘心。你知道我有多悲伤吗?现在,我的心愿奥丁终于听到了,为了让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绝望,我终于回到米德加尔特了。」 亚道夫垂着眼帘,慢慢拿出来一把装饰得非常漂亮的古董刀,冷冷的刀刃映照出脸色苍白的朋友。 「现在开始,我想用这把刀在你的身上尽情刻划出我的悲伤,反正受伤后靠戒指的力量就可以再生,所以我会一直刻划到我的怨气消失为止,我要你好好尝尝痛苦的滋味……」 亚道夫抬高视线,凯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可以吧?」 「………」 「……害怕吗?」 这种眼神,这个口气…… 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除了亚道夫外还会有谁呢?证据就是:了解神官占卜出「神谕的卢恩符文」的,只有亚道夫大帝和瓦尔哈拉宫里的一小部分人而已。不过等一下,亚道夫的肉体应该还在阿斯嘉特,而他的心脏应该还在奏的胸膛里。 「应该死去的我还活着,这件事情真的那么可怕吗?」 亚道夫眯起蓝色的眼眸,宛如看出凯文内心的恐惧似地,像魔物般微笑着。 「你对阿斯嘉特之王射出了弓箭,杀了我就表示国家已经灭亡。你们眼睁睁地从这个未曾有过的危机中放弃了被解救的一切办法,应该早做好心理准备了吧?为什么到现在才觉得害怕?」 「不是……是你只想要自己得救……」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凯文。」 凯文眼神犀利地继续说道: 「向外界求援本来就是在作白日梦,世界上没有人会对我们伸出援手的。从一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国家涌出两百万难民,对世人而言根本是一个大麻烦。你是说联合国会为我们做什么吗?常任理事国中,有哪一个国家承认过我们的存在?我国被视若无睹,被世界坐视不管,那惨不忍睹的现况,你应该已经亲眼见识过了才对。」 「……你……」 「我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即使是多一个人也好,必须有更多人愿意这么做.」 「你只是想牺牲凡城的人民活下来罢了。」 「我只是 和走向弱肉强食的阿斯人民为敌,保护凡城人民而已。」 「!」 亚道夫冷冷地看着哑口无言的凯文,刀子尖端并没有对着他,而是朝着自己。他慢慢地竖起大拇指,从小小的伤口上溢出一条红色的丝线。 「……这是我的血。凯文,快过来舔吧。」 这在阿斯嘉特表示「绝对忠诚的誓言」,亚道夫朝已经僵住的凯文走了过去。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想这么做。可是,你身上必须套上誓言的枷锁。」 「……不用再……骗我了。」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亚道夫低头看着神情紧张的凯文,脸上浮出威严无比的笑容。 「没必要那么害怕,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朋友』。」 辽太郎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地岔开双腿,挺身而出。虽然完全不了解实情,却发挥克柳奇一族的本能,身体行动比头脑思考更加快速。 「别再靠近我的主人!再靠近的话,我就……!」 面对着张开双臂像野狗般威吓自己的辽太郎,亚道夫表情冷酷地注视着他,许久后才垂下眼皮笑着说道: 「好吧,再找个没有人会干扰的地方谈吧。不过,有句话我必须事先说清楚,凯文,我绝对不会让你自由的,你一辈子都是我的『朋友」,就这样。」 亚道夫的声音逐渐远去,视野被染上一层白色。凯文突然回过神来,环顾着四周,已经看不到金发青年的身影。消失了吗?凯文不禁怀疑是自己的幻觉,事实却不然。 「主人!那边留下了脚印……!」 雪原上清楚留下了疑似刚才青年留下的脚印,一直往湖畔延伸。糟糕!凯文惊觉他刚才站的上风处是一种催眠术。凯文他们也经常使用,只要把药散播在风中,数秒钟之内就可以中断对手的记忆。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看起来就像是瞬间消失一样。 (……不是幻影,他是活的,活生生的亚道夫。) 但是,额头上连箭伤都没有留下。 他应该在被封锁的国度里,应该是被夺走了心脏的人。 为什么? * 「……好、好像没有继续追过来……」 奏一行人拚命地想要逃离吉多他们的魔掌,已经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逃到湖岸边,终于累得倒在雪地上。 「唉~~真可恶……不行了,脚抬不起来了。」 内海呈大字型倒在雪地上,仰望着空中大口喘着气。 「那就是刺客啊……没想到真的被锁定了。」 虽然内海从被卷入迷宫事件时起,前前后后发生事件时人都正好在场,但是亲眼看到敌人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 「亲眼目睹果然令人生气!可恶的家伙,只要有我在,你连嘉手纳的一根手指都别想碰!」 「呜……好痛,痛死了,嘉手纳!」 「啊,对不起。」奏回过头去,发现美咲紧握着手,几乎快要哭出来。替身现象好像已经解除了,美咲环顾四周后说道: 「咦?怎么了?我刚才做了什么吗?」 「你帮我对付过刺客了。现在彦三郎他们正在阻止对方追过来,情况非常危及。当时假使湿婆神不断增殖出现的话,我们一定早就没命了。」 不过一直这么逃来逃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嘉手纳,那是……」 奏反射地站起身来,以为是吉多他们追过来了,赶忙拿起槲寄生的尖枝摆好防备姿势。强风在雪原的另一头卷起了雪烟,那一头好像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凝神注视的奏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艾札克……!?) 一看到金发,就让人不禁这么认为,却又觉得状况不太一样。对人的感觉非常灵敏的奏远远看就知道。美咲和内海以为是艾札克而摆好了防备姿势,奏却说「等等」,并且制止了两个人。 (确实很像。) 长相确实很像艾札克,不过怎么说才好呢……和艾札克那亲和力十足的容貌给人的印象就是不一样。他非常适合套用『眉清目秀』这个形容词,兼具成熟男性的优雅神韵和非凡的相貌,奏呆呆地望着对方,脑海中却浮现了沉在黑暗的泉水池底下,闪耀着光芒的宝石。 (……谁……?) 注视这边的瞳孔颜色,果然和艾札克的不一样,和艾札克那双棕色的眼眸迥然不同,那是宛如映照了寒冬的青空般,皎洁明亮的蓝色眼眸。 「你就是嘉手纳奏吧。」 温文儒雅的声音,声调略高于艾札克,是音质清亮的男性中高音。 (好像在哪里听过……到底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奏的心跳眼不断攀升,他说的话内海和美咲都听不懂。听起来很流畅,却不是说日语,为什么只有奏一个人听得懂、了解对方的话呢? 「你、你是谁?为什么认得我?」 「当然认识你罗,我是你现在最想见到的人。」 看到对方脸上那不知来由的微笑,奏的身上不禁窜出一股寒意。同样是金发美男子,却和马里耶斯迥然不同。就彷佛一座深不可测的森林之泉,不小心窥视到,就像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暗般令人惊恐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是谁啊!」 「仔细听,奏,你将从现在开始面临考验。」 「面临考验……?」 「是的。通过接下来给你的考验,你就可以成为我心脏的主人。你不够资格的话,我就会马上从你的胸口挖出心脏,重新移植到我自己的身上。」 奏吓得全身都僵掉了,他说『我的心脏』……!? 「我会为你介绍领航员,先跟着他去,亲眼看看自己到底该做什么事后再开始行动吧。我会看着你的。」 「等等……你的心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这明明是……!」 「这块土地上隐藏着非常不合情理的事情,凯文他们虽然可以改变眼睛的颜色,到处飞来飞去,可惜他们拿不到宝物。只有你才拿得到,不过请一定要小心,那些东西都在魔物的掌握中,非常恐怖的古人诅咒会出来阻止你。所以说,这是一项考验,是你成为心脏真正主人的重大考验。」 对方说的都是奏无法理解的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宝物?诅咒?成为心脏的真正主人的重大考验?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回到凯文的身边就会知道,奏。」 金发青年没有回答问题,继续说道: 「去吧,寻宝活动正式开始。」 * 太晚采取行动了,这么晚才采取行动实在是太大意了。 亚蓝猛踩车子的油门。 「可恶!都是那家伙害的!」 凡城派的超骑士亚蓝来到北海道,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 听伙伴马里耶斯和吉多报告过发现奏一行人,是在一个小时左右之前。从千岁机场前往支笏湖的亚蓝,迅速地准备会合,没想到却碰上了搅局者。 那是在笔直贯穿山区的道路上发生的,亚蓝冷不防遭到从后方追赶上来的车辆一阵枪击。中东沙漠地带的话另当别论,他从来没想过在日本的公路上,竟然会突然遭到枪击,因而大感震惊,认定是阿斯派那些家伙干的,于是马上放出精灵兽,自己也追踪而来。 (怎么回事啊……这些家伙。) 紧追不舍的亚蓝看到的狙击者,都是一些素未谋面的少年,用面纱似的东西覆盖住脸庞,其中一个人看起来皮肤微黑,长相酷似中东近东人。少年们被亚蓝追得走头无路 而逃入山区,或许是相当习惯于战斗,在数度交战后尝试确保战果,没想到转瞬间就被对方逃得不知去向了。 (阿斯派雇用的刺客吗?是的话也未免太奇怪了,那些孩子们怎么会……?) 百思不解之际,突然发现停在湖岸尽头的马里耶斯他们的车辆。他们似乎就在前面,亚蓝换上了雪靴,循着脚印,开始踏上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原生林。 卢恩符文宝石出现了反应,反应相当强烈,显示附近就有实力坚强的精灵,而且已经处于战斗状态中。 (戒指出现反应了。凯文也在吗!?) 越过山丘,马上就看到原生林的另一头那雪烟纷飞的景象,出现在那里的是吉多。现在,吉多和两位女精灵正打得如火如荼,其中之一为埃及精灵贝丝特,另一位精灵的模样自己从来没看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新手精灵吗……!? 吉多显然快招架不住了,他脸上表情不多,心里却不是很平静。为什么?因为吉多觉得自己好像同时对抗着邬尔蒂雅和凯文两位强敌。同为超骑士,邬尔蒂雅是呼声最高的强劲对手,凯文也是名列四强的战士,一对一的时候另当别论,如果双方联手的话,自己绝对没有胜算。 (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多精灵了……) 「!」 贝丝特握着的刀子划破吉多的嘴角,面罩掉了下来。「大地精灵」的利爪紧接着又割断了吉多的脚筋。 「唔!」 膝盖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吉多马上准备利用戒指的力量修复膝盖,可惜面对接二连三飞扑过来的精灵,光以金刚杵驱赶对方就忙得不可开交。贝丝特锲而不舍地朝着吉多发动攻击,他闪避不及倒在雪地上。贝丝特看准时机,举起硕大的刀子用力刺了下去。 匆忙赶到的亚蓝毫不迟疑地将手指伸向吉多。 「巴比伦尼亚第十五戒,解放!马杜克疾走!」 从指尖迸出来的闪电割过地面,碰的一声,贝丝特被击中而倒了下去。惊慌失色的吉多抬起头来。 「没事吧!吉多。」 亚蓝的手指上,套著名叫「亚达德之爪」的金属制装饰爪,是使用了古代巴比伦神术的咒具。他对准贝丝特的鼻尖,接二连三地以落雷轰炸下去。亚蓝连喘都没有喘一下气就又—— 「第二十五之戒,解放!去吧!蛇神伊卢扬卡修,趋退敌人!」 亚蓝手背上的八棱角刻印闪耀着红色光芒,从那里产生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呼叫出来的是赫梯的精灵。结合双方法术,酝酿出强大的驱魔术。 「第三十七之戒,伊卢扬卡修的毒气!」 大蛇吐出黑色的毒气,旋风卷起积雪,朝着贝丝特们攻击而来,吐出了精灵们最讨厌的「忌风」。流露出痛苦神情的精灵们失去了攻击力道,不得不退下阵来。 「你没事吧!吉多。」 吉多的表情痛苦不堪,用力甩开朝自己跑来的亚蓝伸出来的手,或许是不希望被对方帮忙吧。 「看来目标已经逃走了。马里耶斯呢?」 「早一步追赶目标去了。」 冷杉巨木的另一头,清楚留下了看起来好像是好几个人踩踏过的脚印。 「凯文似乎已经不在这里了。」 亚蓝暗暗松了一口气。 上次的事件之后,自己已经把凯文的辩解之词告诉了赫尔穆特。铁面无私的赫尔穆特果然不接受他的说法,不仅如此,反而大声呼吁要「讨阀背叛者」,迅速地挥军前来。对于凯文的事情,他早就看不愿眼了,甚至跃跃欲试地想要驳倒对方,显然一点也不期待去理解他,不过,问题在于吉多和马里耶斯。加上这两位强大的对手,不管实力多么坚强的凯文看来也危险了,这件事简直让亚蓝感到寝食难安。 (可是,看起来又不像放掉被锁定的目标而单独行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坐在地上修复着创伤的吉多,抬头看着亚蓝说道: 「还有,好像出现了邬尔蒂雅的替身。」 「!你说什么!那……刚才的贝丝特是……」 一定是替身产生出来的,事情越来越麻烦了,亚蓝啧了一声。 「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真的这么想让亚道夫活下来吗?」 亚蓝是凡城的贫苦人家出身,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亚蓝不仅一肩挑起照顾整天忙的不可开交的母亲和七个弟妹的重责大任,还登上了超骑士的崇高之位。目前,他的家人还被迫住在阿斯派制造的隔离区域内,过着不自由的生活。绝对不能让他们成为阿斯派生存下去的牺牲品,亚蓝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而战斗到现在。 「邬尔蒂雅曾经担任亚道夫的近卫队长,她想尽办法要让心脏继续跳动下去,想让那家伙活回来,我们这边也不能坐视不管。必须打倒替身,直到封住邬尔蒂雅的行动为止。」 * 「凯文!」 在雪花纷飞的支笏湖边露营场地上,奏终于和凯文碰头了,凯文好像到处找过奏,看到三个人平安无事便放下心来,奏走向凯文,脚步一个踉跄就跌在雪地上。 「喂,没事吧?」 「我、我没事!」 全身都沾满了雪花,奏笑了。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地跟紧你。」 「我真的没事啦,刚才你到底跑去哪里了啊?」 深深表示歉意的是站在身旁的辽太郎。 「真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我一直想要试试我的主人……!」 主人?奏不断眨着眼睛问道:「谁是你主人啊?」凯文赶忙回答: 「辽太郎已经成为我的仆人了。」 「啊?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因为古老的誓约而来到这块土地上。详细情形以后再说吧,重要的是,你见过那个金发男子了吗?」 「见过了,就在那边!」 凯文惊讶得不得了,奏却兴奋得满脸通红。 「你是说脸孔长得非常漂亮的蓝眼外国人吧?他好像是骑着白马来到这里的,却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你也见过他了吗?」 「那家伙说了些什么!?」 看到脸色骤变、紧抓着自己肩膀的凯文,奏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和内海对看了一眼,内海却异常冷静地说道: 「他好像是叫嘉手纳去寻宝什么的,可惜对方的话我都听不懂。」 「寻宝?」 「是的。他说那是让我成为心脏真正主人的一种考验,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正想要问个清楚,三个人就突然觉得意识模模糊糊,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对吧,山濑?」 「是呀,见过见过!比艾札克先生更像王子的外国人,突然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真是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凯文回答不出来。亲眼目睹的不只是自己,他也在奏的面前出现过。 「你难道知道他是谁?」 「……i他是亚道夫。」 凯文对随口问自己的奏努力挤出这句话,尾音还颤抖着。 「你看到的是亚道夫,艾札克的哥哥,你那颗心脏的原主人。」 虽然听进耳朵里,但奏并不是马上就了解话中的意思。 「……等等……你好像说了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凯文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因为,亚道夫的心脏不是在我身上吗?没有心脏的人怎么可能站着走路!」 「是的,的确是。」 「那……你是说我们看到幽灵了吗?可是这么说也很奇怪啊,那个人的脚 印清清楚楚地留在雪地上耶,他确实是在我们的眼前消失,但是我确定那绝对不是灵魂!」 凯文相当苦恼地看着奏,一屁股坐到被冲到湖边的小船上,双手紧握,撑着额头说道: 「没错,我已经确认过。卢恩符文宝石没有反应,就表示不是灵魂。那是活生生的人,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演变?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 奏的胸口上的「黑色心脏」,从刚才就一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他就是艾札克的哥哥吗?他就是「黑色心脏的原主人」?) 对方的容貌确实和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心脏亚道夫很相像,年龄却大很多,以少年姿态出现的亚道夫长大后,应该就会是那个样子吧。欧美人长大后脸型就会拉长,也比东方人老得早,但奏见过的青年肌肤,却白皙光滑得像白雪似地,他拥有黄金比例的美丽面貌、比艾札克更亮丽的金发,蓝色的眼眸像极了宝石。那就是阿斯嘉特大帝——亚道夫·法恩·瓦尔德米拉吗? 内海马上反驳: 「不可能啦!会不会是哪个长得很像的人呢?心脏被人家拿走了还能活下去吗?」 「……没有心脏的人啊……」 辽太郎用非常有礼貌的说法,战战竞竞地补充说道: 「我从刚才就一直感受到有一股清楚的心音,他确实是一个有心脏、有生命的人。」 每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谜底越来越难猜了。 「难道亚道夫已经从某人身上取得心脏了吗?」 「要真是那样,阿斯嘉特还是一个被封锁的国家啊,从米德加尔特或许进得去,却几乎没有人能从那里走出来,没有戒指就出不了国门。」 「可是,他会不会已经用了某种方法到外面呢!?」 至少不是哪个超骑士所变身的,因为刚才的金发青年,十根手指上都没有戴着〈卡都凯乌斯之戒〉。 (凯文他……?一直在发抖?) 神情紧张得一点也不像向来冷静沉着的凯文,原因应该是自己亲手射杀的人竟然出现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一个没有心脏的人。遇到这种事依然不害怕的话,那才叫奇人异事呢。 ——你一辈子都是我的『朋友』。 (说得出这种话的人,只有亚道夫本人。) 「嘉手纳,那个男人除了那些话外,还说了什么吗?」 「有,说要帮我介绍领航员,我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奏小声地说着,一行人的视线纷纷移到辽太郎身上。 「咦咦咦~~!是我吗?我我我又不认识那个外国人!」 「辽太郎。你确实说过,你的使命是要把我们带到某个地方去。」 「是的,带到只有我们族人才知道的圣地。把将来会出现的『神之国战士』带到那里去。」 凯文和奏不由自主地看着对方的脸。 阿斯嘉特国人中,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人民』的存在。 那是名叫格林希尔德的古超骑士留下来的东西。 「去到那里,到底可以知道什么事情呢?」 奏不断地颤抖着说道。 「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这颗心脏的主人呢?他还说过要考验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果然还是必须设法逮住那个人,揭开他的真面目。循着他的脚印应该还追得上。「我们快追!」奏催促着,但马上被凯文制止。 「精灵兽们怎么了?为什么不在这里?」 说出吉多他们出现过的事情后,凯文咋了咋舌,表情非常凝重……从御岳下山后,敌人们派来监视的精灵兽们,应该已经被巴拉姆解决掉了才对。不过,同僚们千方百计地追踪,手段并没有放松。 「连马里耶斯都来了,轻举妄动就太危险了。我也有点失去冷静,还是先暂时离开这里,等冷静一点后再调整一下步调。」 第六章 不要靠近游行队伍 「你没弄错吧,哈汀!」 那个时候,艾札克人在从札幌返回支笏湖的途中,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已经联络上同伴了。艾札克紧急向阿斯嘉特的伙伴们联络,不确认别的,就是为了哥哥——亚道夫的事情。 「……我哥还在阿斯嘉特吧?」 仔细确认过好几次,哈汀的回答都没有改变。哈汀的身分是阿斯派超骑士的领袖,同时也是艾札克在阿斯嘉特的养父,目前为了解救亚道夫的性命留在阿斯嘉特尽心尽力地打拚。 (哥果然还在阿斯嘉特。) 亚道夫的肉体依然处在被取走心脏的状态下,绝对没错,他现在还留在阿斯嘉特,躺在精灵生存的〈铁之森〉利用人工心脏来维系生命,听说倒下以来就没离开过那里一时半刻。 艾札克越发混乱了。 (那我看到的人到底是谁……?) 今天早上还没天亮前,那个男人曾在这条路上、这个地方,等待着艾札克。 把艾札克送进医院的人似乎就是他。 确定不是看到幻影的证据就是,他的手里握着黄色的小鸟木偶,那是由玩具城——赛芬小镇制作,上面安装着机关的玩具,是小时候爸爸买给艾札克的,是他非常喜欢的玩具。这种在鸟嘴上涂漆的习惯还有肚子上的伤痕,看起来都非常眼熟,和东德家里摆放的玩具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玩具只有我和哥才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亚道夫哥哥,为什么会…… * 阿斯派超骑士朱德和艾札克碰头的地点,是支笏湖畔的森林小屋。 白桦树拉出长长的影子,逆光森林的另一头,可以看到映照着夕阳的湖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某种东西的碎片似地,闪耀着亮晶晶的金黄色光芒。朱德从四轮驱动车上走了下来,把头发梳成高发髻的卡珊朵菈早就等候多时。 「……我来晚了,对不起,北海道的湖泊清澈度非常高,可以作为阿斯嘉特的出入途径,真是太好了。不过必须解读出到底该从哪里出入,所以我还去了一趟摩周湖。」 「我们搞错了,跑到『阿寒湖』去了,好不容易才辗转到这里来。这是礼物哟。」 卡珊朵菈拿出来的是阿寒湖的绿藻球,听说是藏在胸口偷带出来的。 「对了,亚道夫的心脏没事吧?」 两个阿斯派超骑士修好了在御岳的时候,被奏的心脏脉动波震碎的卢恩符文宝石,卡珊朵菈早一步和艾札克会合。 「平安无事,已经掌握到移植心脏的少年行踪罗,请吧。」 卡珊朵菈打开的笔记型电脑上,出现了支笏湖周边的地图。 「这是卢恩符文宝石的反应,和gps画面合成出来的地图。」 「【?(tiwaz)】和【?(berkano)】……吉多和亚蓝吗?」 「是呀,外围还有马里耶斯,这里由克雷格负责追踪。问题出在和少年在一起的这个卢恩符文。」 「【?(hagz)】……」 朱德惊讶得瞪大蓝灰色眼眸。 「这么说来,凯文和移植心脏的少年在一起吗?他为什么会……?」 「他好像已经离开凡城派保护着少年,证据是凡城方面放出去的精灵兽都被凯文干掉了。」 朱德不由得瞪大眼睛,凯文此举的动机,身为导师的朱德不用多说就知道了,他小声说了句「是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果然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苛责吧。朱德可以想像凯文锁定了奏的性命却下不了决心的模样,即使演变成目前的事态,在朱德的心目中,凯文的人格特质依然未曾改变过。 (你或许是再也看不下去这个荒谬不合理的世界了吧。) 凯文是一个了解自己极限的人,他一直忘不了在陷入内战的某个非洲国家所发生的事情。当时,凯文接到和任务有关的难民营遭武装势力攻击的消息,为了解救大家而立即返回,却遭委托对象——政府军,以协定为由阻挡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众多难民在数公里前牺牲了宝贵的生命, 当年他拚命隐忍痛苦,没有将悲伤表露在脸上,这样的侧脸深深烙印在朱德的眼底。或许只要流下一滴眼泪,就能冲淡内心里的遗憾,他却连哭都哭不出来,连想号啕痛哭一场的想法都无处可发泄,只能把悲伤往肚里吞,异常痛苦地站在干涸的大地上,久久不去。 ——竟然完全不管无端卷入事件中的人们死活,这种做法实在太…… 他一定是一面责备着恩师,同时也深深谴责着自己。 (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失去了伙伴……接二连三地失去……这就是你的补偿吗?凯文。) 「好像是少年靠自己的力量赶跑了吉多他们,难道又是心脏脉动波?」 「是的,出现非常强烈的反应,不只是那样,后面还跟着精灵兽。听艾札克说,少年的身旁好像出现了邬尔蒂雅的替身。」 「邬尔蒂雅的替身?糟糕!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她才会……!」 「邬尔蒂雅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三天前就陷入昏睡状态,」 邬尔蒂雅被带回阿斯嘉特之后,就被关进了监狱里,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接受着严酷的审问,三天前却突然陷入昏睡状态中,从此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叫不醒她,一直昏昏沉沉地陷入沉睡。 「使用替身的时候,或许必须让自己的肉体睡着,以便远距离操作吧。」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她是想利用替身在这边活动吗?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阴谋呢?」 卡珊朵菈的本名是卡珊德洛斯,是男人,卡珊朵菈是变身为女性时的通称,或许是本来的心理性别就是女性的关系吧,他对同为女性的超骑士——邬尔蒂雅的竞争心态特别强烈。 「从阿斯嘉特越过国境操控身在米德加尔特的替身,需要相当大的力量。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想干嘛……?」 突然盯着画面看的朱德,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发现了伙伴的卢恩符文。 「喂,凯文那里为什么会出现【?(algiz)】呢?」 显示画面中只有那个地方比较暗淡,表示那个卢恩符文宝石现在正处于睡眠状态。艾札克在哪里呢?听到对方这么问着,卡珊朵菈说句「没问题,他在那里的露台上」后,便轻轻地叹了口气。 「札克……他的情绪显得非常不稳定。」 * 艾札克独自坐在可遥望白桦树林的露台老旧长椅上。 垂头丧气的原因,不只是把重要性仅次于生命的卢恩符文宝石弄丢了,他还把宝石交到敌人手上,犯下这么严重的失误。 「你看起来挺累的嘛。」 开口关心的是朱德。艾札克抬起头来,朱德看到那双深深陷下去的眼睛的瞬间吓了一大跳。他确实比自己想像的还严重,朱德边想边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这件事让你感到相当挫败吗,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又出状况了。」 「这件事就算了。」 无精打采的眼神。这样的艾札克朱德还是第一次看到。消瘦的双颊,苍白的脸,像极了灰暗、坚硬、冰冷的石雕像。 「你在想奏的事情吧?」 「……我是个大笨蛋,朱德。」 几乎让人觉得一点也不像艾札克发出来的声音,是那样地沉重、低沉。 「直到亲耳听到奏的怒骂为止,我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体会到这样的心情为止,我根本不知道背叛的真 正意思……我觉得自己很可耻。说什么要有心理准备,说什么一定要放松心情,我只不过是不想被怨恨罢了。我一想到奏假使当时就死掉的话……还有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多么惹他生气,就混乱不已……我简直是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形下活着,一想到这里,内心就会不由得窜起一股寒意。」 前额的头发散落下来,盖住了眼睛,艾札克烦躁地紧紧抓着它。 「明知有错还杀人的人,是没办法摆脱罪恶感的,因为他们知道了被杀的人有多么绝望。」 朱德也紧闭着嘴,脖子被湖畔的寒气冻得直发抖。在几乎让人耳鸣的寂静气氛中,艾札克握着双手紧紧盯着脚下。 「……哥哥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嗯,好不容易才会自行呼吸,表示脑干细胞还没有死掉。不过被箭射到的外伤对脑部的损伤到底有多严重,目前还没有办法评估,即使重新移植回他的身上,也很难避免出现后遗症吧。」 严重的话可能会卧病在床;更严重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艾札克极力地压抑着懊悔的心情。 「即使那样也好,只要哥哥能够活着就好。」 「黑色心脏的原主人,脑细胞的再生能力非常高,看过去的研究就知道,所以绝对不能放弃任何希望。只要那颗心脏回到身上,他就可以恢复得比想像中还好。」 艾札克默不作声。艾札克身为家人的迫切感,和朱德他们的迫切感是有差距的。帝王可由他人取而代之,但家人是没有人能取代的。 「你们需要的是黑色心脏?还是我哥呢?」 「当然是亚道夫。」 「那是因为黑色心脏对于开创阿斯嘉特非常有用,这才是真心话吧?」 看到神经质的艾札克,朱德并没有马上说出安慰对方的话。他身体往前倾,眺望着湖畔的杂木林,沉默许久后才说道: 「……阿斯嘉特的情形,我观察过一段时间了。凡城人民的抵抗态势一天比一天激烈。隔离区内发生暴动,自力冲破隔离墙者自称解放军,纷纷投入了游击战中。战火弥漫,继续这么下去,开国前国家就会因内乱而灭亡。」 「你有什么样的看法呢?你也是为了活下来而想要消灭凡城的阿斯派之一吧……?」 「剩余资源越来越困窘是事实,继续这么耗下去,大家都会没命的。」 「那……!」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还是坚决反对消灭任何一边的人。亚道夫被迫必须做出最困难的抉择。是要让所有的人都活下去,然后早点走上绝路,还是让可以活下去的人活更久一点。可是,剥夺弱者的生存权而活下来,简直就和无政府状态一样。我想亚道夫不会准许那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而且,为了避免遭到阿斯族过度掠夺,那堵墙一直保护着凡城的人民也是事实。」 艾札克把话吞回到肚子里。 朱德解读着那种状况,冷静地说道: 「亚道夫说过要大家一起活下去。凯文不相信亚道夫,我却相信。并不是因为我是阿斯派,我认为能够撼动人心的终究是信与不信,只是这样。」 艾札克对于朱德的信念感到相当地讶异。因为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和始终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这个理由而无条件想要取回亚道夫心脏的自己,在迥然不同的差异下活动的人的内心世界。 「我认为其他人也是那样……不是吗?」 艾札克深深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里木头做的黄色小鸟玩具。 「我听说过了,听说你在这边看到了亚道夫。」 「是的,本来以为是幻觉,却发现车上摆着这个。」 说着,他把木工玩具拿给朱德看。 「这是小时候爸爸买给我的玩具。应该是摆在旧东德家里的东西。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哥,可是我哥现在还在阿斯嘉特。」 朱德把木工玩具拿在手上,神情讶异地看着它。 「……知道这件事的人真的只有亚道夫吗?」 「一起住过的叔叔或许知道。不过他一天到晚喝得醉醺醺,不知道了解多少。」 「你叔叔现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东西德统一后,好像还待在旧东柏林,几年前听说已经搬家了,消息我就不清楚了……什么意思?你是认为我叔叔被凡城人利用去做什么吗?」 朱德用手撑着下颚沉思着,想看出其中端倪。 「你们兄弟失踪后,那个叔叔发生过什么事呢?能不能调查看看?」 艾札克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那就……拜托赫·修米特好了,说不定可以调查到他的行踪。」 赫·修米特先生是德国最古老的『人民』家族,非常秘密地为超骑士活动提供支援的人物,他是一位气宇非凡、和蔼可亲的初老男人。非常了解阿斯嘉特,收集情报能力也非常高,是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知道了,那件事情能不能交给我来办呢?」 「果然是凡城人做的吗?是想让我对哥哥产生幻觉,扰乱我心情的作战策略吗?」 「只扰乱你一个人是无法撼动阿斯的稳固根基。遗有更令我担心的事情,一个奉命收集马林科夫文件相关情报的『人民』,不知道被谁杀了。」 「被杀……他是『人民』吗?」 「是的,奉命调查亚道夫出生相关资料,但那个计划好像……」 「我哥和那个计划没关系,那是凡城派捏造的!」 艾札克的情绪相当紧绷,理论性的判断能力似乎已经迟钝了。精神疲惫程度早已超过了肉体上的疲劳。朱德冷冷地看着他。 「……你回阿斯嘉特吧。」 「!你说什么?」 「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回你哥的身边去吧。」 「不!我已经向哥哥发誓过,要靠这双手取回心脏!」 「你办不到的!」 艾札克把反驳的话吞回肚子里,朱德表情严肃地转过身来说道: 「发生紧急状况时,以你现在的本事根本无法对抗凯文,或会操控心脏脉动波的奏。」 「我可以,凯文则另当别论,哥哥的心脏脉动波攻击对我是发挥不了作用的。御岳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还能动。我有绝对的自信!紧急的时候请您一定要用我!」 「你这三个月来,已经尽心尽力保护过亚道夫的心脏了,已经非常努力地完成了使命,已经没有精神能对抗未来的强夺战了。这是命令,艾札克,回阿斯嘉特!」 艾札克默默地、用力地摇着头,朱德像要安抚他似地接着说道: 「够了,艾札克,真的够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与其让你去做,不如让我来,至少可以不用那么痛苦就可以完成任务。没有必要统统扛到自己的肩上,我们就是为了这样而结合的伙伴吧!」 不管对方怎么劝,艾札克还是继续摇着头。不是勉强自己,这是早就约定好的。不让人家碰奏一根手指,不要别人插手,我要自己来。这件事若不坚持,一旦退让,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不知廉耻的人。 「这是命令,艾札克,快回阿斯嘉特!」 「不!我一定要留下来。坚持要叫我回去的话,我就不以超骑士的身分行动,我会以亚道夫弟弟的身分取回心脏!」 面对钻牛角尖的艾札克,一筹莫展的朱德内心也是痛苦得不得了。朱德对于必须把奏逼上绝路并非无动于衷。他面对着无法两全其美的选项,而且还站在必须选择其中一个选项的迫切立场。朱德懒得再去想说服对方的话,呆呆地眺望着夕阳下的白桦树林 。 然后吃了一惊。 「喂!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个小孩子?」 听到了朱德的话,艾札克也将视线移到湖的方向。看到一个小学生左右的男孩子,孤零零地站在湖岸。旁边停了一辆装着露营用具的脚踏车,这个季节跑到这里来露营未免太早了吧?两人被不可思议的景象吸引,就这样看着他,发现那个男孩子突然往湖面上走去。 「他想干嘛?」 虽然号称不冻湖,事实上还是冰冷无比,但少年却哗啦哗啦地踢着水花,穿着衣服就往湖中走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跑了过去。 「喂!你在那里干什么?」 被大人的斥喝声惊吓到,少年回过头来,想要甩开大人般更是往湖里冲了过去,艾札克和朱德毫不犹豫地踏入冰冷的湖水中。 「快回来!那里太危险了!」 距离支笏湖岸不远处,湖底出现一个大窟窿,湖水非常深。正因为这是一个清澈度非常高的湖,小心一点的话就可以避免掉危险,但少年根本不顾脚下危不危险,继续往湖里冲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终于掉进了深渊,因溺水开始挣扎。擅长救人的朱德总算救了对方一命,假使不是他们发现得早,那少年就危险了。 「我马上帮你暖暖身子,你快去通知森林小屋的人。」 「是!」 「做什么!」少年边咳嗽边嚷嚷着,艾札克停下了脚步。他大概小学四、五年级吧……身上穿着红色连身帽的登山外套,少年用力推了朱德的胸膛,怒气冲冲地嚷道: 「为什么要阻止我呢!我差一点就到姊姊那里去了!」 「到姊姊那里?你的姊姊死掉了吗?」 「笨蛋!她还活着!」 泪水在少年眼眶里打转,他使劲全身力气似地大叫着。 「姊姊明明还好好地活在湖底的城市里!刚才人家才打算要到姊姊那里去,为什么不让人家去嘛!」 两个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 另一方面。 奏一行人离开支笏湖后,暂时又回到似鸟家了,后来还决定住了下来,不需要操心住宿问题,让一行人感到很庆幸。做好了防范敌人包围的种种措施后,终于稍微放松了心情。看来奏真的是无处可逃了。 凯文一直躲在房间里,谁都不想接近,也不想和别人说话,奏和辽太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只有内海瞄了那三个人一眼,向辽太郎借了工房,专心地修理着模型。 「太无情了!内海,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弄你的模型,不觉得太不尽人情了吗?」 美咲探头看着黏着补土的手大声抗议,内海的眼睛连抬都没抬起来过。 「才不是那样。刚才我听神乐崎说,精灵遭到攻击人偶也会坏掉,把人偶修理好精灵就会复活,而且人偶拿的武器也可以当做精灵的武器。所以,我想增添一些零件,让精灵们增加战斗能力。」 内海显然不是因为模型很萌,才那么认真的修理。 「因为我会的只有这些,我真的很想帮嘉手纳的忙。」 他靠那双灵巧的双手,向辽太郎借了工具,说着就开始削起木头来。为了制作用来装备模型的枪枝。 「内海,你为什么这么想帮嘉手纳的忙呢?」 美咲眼中的内海是一个非常自我,一点也不像是会为了朋友这么尽心尽力的人,不过,也不像是会树立敌人的类型。看起来是一个会和朋友保持适度的距离,在自己和接近自己世界的人之间画上一条线的人。内海边慢慢地削着木头边说道: 「我啊,以前不是玩过卡片游戏吗?我总是绞尽了脑汁不想输给别人,所以玩得很过瘾。有非常多的竞争对手,每当我输时,就会心想「为什么这么笨」,想过后又开始动脑筋,靠自己组出来的连击打败强劲对手的感觉最棒了。真是爽到极点。打赢的时候,旁边的人也会对你另眼相看,被人家那么看着的感觉真的是太过瘾了,到了那个境界后,自己也就越来越害怕失败了。」 「害怕失败吗?」 「是的。说不定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失败一次,旁边的人看你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再也放不下身段来了。只能说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吧,那种感觉很累人。玩模型就不用决胜负,自己玩就好,不用和别人相比,总之,只要努力累积就会留下什么。老实说,只能说是我不适合玩游戏。不过,碰到嘉手纳后,再也不用分什么『上』啦、『下』的,我们可以一起玩得很开心,这就是令我感到最高兴的地方。」 内海注视着小刀的尖端,眼睛流露出一丝丝笑意来。 「而且,那家伙是在全然不同的空间里战斗。心脏移植这种事情,是一场真正关系到生命安危的战斗,对我造成了非常重大的影响,那不是我赢得了的。不过,我并不会感到懊恼,甚至还觉得很骄傲。能够和这么棒的人交朋友,这可是我这辈子头一遭,我想要为那家伙做点什么,希望我们能永永远远都是好朋友。」 「这样啊……」 「这就是男人的友谊吧!」美咲说道。同时,也了解到内海对凯文说话不太友善的原因,没想到他竟然对凯文吃醋。 「你呢?山濑。你有多少的心理准备呢?」 山濑被内海这么反问着。奏的状况比想像中更严重,两个人深深了解到这一点,而且那不是一两天内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你一定是太乐观看待这件事,才一头栽进来对吧,会不会后悔了呢?」 「人家才没有抱持着那样的心情。在御岳的时候,我就发现事情不是那么单纯,不过,我还是一直想帮嘉手纳的忙。」 现在,她的脸上还出现了乌加特的印记,虽然不是自愿的,她也已经成了邬尔蒂雅的替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已经有帮助奏的本事了。 「现在,我真的非常感谢名叫邬尔蒂雅的人。我是不是很自以为是呢?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永远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春假过后就要开始上课了,美咲要到其他学校上课,和升上国中的时候不一样,这是经过考试好不容易才考上的高中,是自己必须走的路,和奏的关系也得划下句点。 自己确实很想帮助朋友,不过有一天,两个人终究还是得各奔西东。即使她一点也不想放弃对方。 「不用想那么多啦,那种事情等以后再想吧。我认为自己能做的事情不只一种,解决的时间还多着咧。现在必须专心地想想怎么提升模型的版本才对。」 经游戏卡锻链过的内海,已经考虑要把自己的模型组合起来攻击敌人了,并打算多制作一些装备。充满这种企图心的内海是美咲最可靠的帮手。 (我也很想多学一些东西,学一些可以用来保护嘉手纳的东西。) 两人回到奏一行人待的客厅里,发现这边的事情似乎也已经搞定了。奏跑过来说道: 「听说辽太郎要带凯文去他曾经提过的圣地,半夜就要出发。你们打算怎样?我很在意白天的那个外国人说的话,决定跟着去。我想,假使又把你们牵扯进什么奇怪的事件中,那就太对不起你们了,所以还是请山濑你们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吧。」 「不,嘉手纳要去,我们当然也要跟着去。」 「可是你们不累吗?跟我们去好吗?」 「嗯!」美咲脸上漾满笑容。在这种时候,女人不挺身保护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算什么东西呢。美咲或许是一行人中最豪迈的人,她越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展示着手臂上的肌肉。奏感到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不起,我知道你脸上的乌加特不弄掉是不行的,现在不仅没有弄掉,还带着你到处跑。 」 「为什么要说抱歉呢?我没事喔,这个印记转换一下心情,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嘛。」 美咲的思考回路与众不同,奏因此获救了。不过,假使因此必须付出初吻的代价,奏就太对不起人家了。虽然很想帮忙她,却又希望连结着邬尔蒂雅的回路继续维持下去,这样矛盾的心情一直困扰着奏。美咲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 (——嘉手纳希望待在身边的人并不是我,那是连结着自己,名叫邬尔蒂雅的人吧……) 美咲好像转瞬间就枯萎一样,在她心事重重之际,辽太郎已经穿上了围裙开始做起饭菜来了。今天是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主人」的大日子,应该大显身手一番,好好地做顿饭。美咲也加入了帮忙的行列。 奏决定跑到凯文待的客厅去偷瞧。 原本以为他受到打击而闷闷不乐,没想到凯文坐在电脑前,拚命地搜寻着什么资料。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待在还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电脑画面照得通亮。凯文非常专注地找着资料,连奏走进来都没有回头。 「你在找什么东西呢?」 「查查亚道夫的事情。」 他显然不是默默生闷气的类型。凯文想了解阿斯嘉特的状况,正在向值得信赖的『人民』询问相关情报。 「……阿斯嘉特现在怎么样了呢?」 「凡城的解放军要求撤除隔离墙,一直和瓦尔哈拉宫方面对抗着。连结米德加尔特的泉水已经被阿斯方面掌控了,所以凡城方面无法查询到出入境资料。不过,假设亚道夫已经拿到新的心脏,却对处于内乱状态下的国家置之不理,而跑到国外去就太奇怪了。」 凯文边说,眼睛还一直追着画面上的文字跑。他是勉强装出冷静的样子吧,话中隐隐约约地流露出迫切感来,敲打键盘的手不停地颤抖,这是奏未曾见过的情形。 (我现在终于了解了,凯文害怕亚道夫。) 不是怕他复活,而是因为害怕的人已经复活而紧张不安,拚命地找资料是希望快点从那种恐怖的情境中逃脱出来。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关系,他才射杀了对方吧。) 白天见过的那个很像亚道夫的男人说要考验奏,说要看看他有没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心脏的主人。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奏已经试着问过心脏了,却没得到答案。只能等作梦的时候再问了吗? (可是,假使是真的亚道夫:心脏亚道夫不可能闷不吭声。他是假的吗?还是——) ——你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在我的里面。 只要问问心脏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大概都会知道吧,连凯文这么害怕亚道夫的理由也能得到答案。 当天晚上,奏决定早点上床睡觉,准备天还没亮就要出发。 * 打算投湖的少年名叫山室彼方。 因为名字的日文发音和奏很像,所以艾札克马上就记住了。听说是小学四年级的学生,四月就要升上五年级了。这个年龄层的孩子特征,就是手脚都细得像棍子,不过皮肤晒得黑黝黝地,他说他参加了足球社团。 「札幌?骑着脚踏车远从札幌来到这里?自己一个人::」 彼方微微点点头。说是利用春假带着露营用具,一个人骑脚踏车来到这里。他们想帮少年暖暖已经冷冰冰的身子,所以在森林小屋的壁炉架前烤火,身上裹着浴袍的彼方老实回答了艾札克提出的问题。 「你父母真的准你出来吗?」 「我骗他们说是和同学参加滑雪活动,就跑出来了。」 两人面面相觎。没想到是个离家出走的少年。大眼睛乌溜溜地转动,眼底却潜藏着一股坚定的意志。彼方边喝着卡珊朵菈带来的热奶茶,脸上显得有点烦躁。 「你说姊姊人在湖底的城市里,你打算去那里找她,所以往湖里走……对吧?」 艾札克把手搭在彼方的肩上,探头看着对方问着。 「到底是为什么?」 少年紧闭着嘴,想了一会儿后才小声地说道: 「……小学二年级的那年暑假,我们到这里来露营。」 支笏湖边也有露营场地,彼方的家人和非常要好的朋友家人们,今年夏天又和往年夏天一样来到这里露营。他们一起捕捕蝉,坐坐橡皮艇,烤烤肉,快快乐乐地过了一整天,然而当天晚上—— 「我和姊姊在半夜里看到了游行队伍。」 「半夜里有游行队伍?是不是夏日祭典什么的?」 「不是,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游行队伍。那天晚上大家都在帐棚里睡觉,只有我和姊姊偷偷溜到帐棚外看流星。然后山的那一边有一群人,身上发出奇怪的光芒,边跳舞边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艾札克和朱德对望一眼。听彼方说那些人的脸上像玩惩罚游戏似地,用画笔描上了各种颜色的线条或符号,脸上罩着会发光的面纱,有的跳舞,有的弹奏乐器,排成游行行列。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作梦或看到幻影,惊讶地看着的时候,一些脸上勾画着笑脸的人群,慢慢地团团围住了彼方,彼方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昂,开始加入那一群人的游行行列。 「游行队伍慢慢地往湖面上走去。我没办法走在湖面上,姊姊却可以走。别丢下我!我大叫着,姊姊好像没有听到。过一下子后,湖的中间就出现了隧道出口,姊姊就跟着游行队伍一起走进湖里去了,再也没有回家过。 之后,大人们乱成一片,在湖里大搜索,找了好久还是找不到姊姊。我拚命说明着游行的事情,却没有人肯听。好多个大人也潜入湖底寻找,还是找不到姊姊,搜索一个礼拜,还是看不到姊姊的踪影,才终于放弃了搜索。我爸我妈一直祈祷着姊姊能够平安地回家来,可是大人们都认为,姊姊是大半夜里溺死在湖中,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事实并不是那样!因为我亲眼看到湖底有非常大的城市!游行队伍和姊姊都是往那里走下去的。真的有城市!所以姊姊还活在那个城市里,现在还活在湖底的城市里!」 姊姊当时是十四岁。活着的话,现在已经十七岁了。艾札克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皱着眉头。 「你姊姊叫做什么名字?」 「遥香。」 彼方边擦着眼角边回答。艾札克又探头看着对方问道: 「那个城市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看到城墙?看到人了吗?」 「你相信我说的吗?」 「是的,相信,所以请说得详细一点。」 「是用石头盖的城市。」 彼方说,他看到城市里的建筑物不是用木头盖的,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建筑物,没有看到城墙,只看到竖立着好几根大柱子,看起来好像是神殿的建筑物。没有看到人的样子,却看到湖面上出现极光似的光线,感觉非常神秘。 「湖底都市……?」 朱德喃喃自语,身旁的卡珊朵菈接着说道: 「是不是湖底有水库或什么设施的遗迹呢?」 「不是。就我所知,这个湖不是水库湖。而且,假使湖底有那样的遗迹,早就成了观光胜地了。由石头砌成,里面还有神殿的城市……」 「说不定是阿斯嘉特,」 脱口而出的是艾札克。阿斯嘉特的街道很像中世纪的欧洲要塞都市,未必说没有石头砌成的城市。 「你是说,这个孩子的姊姊被召唤到阿斯嘉特了吗?」 「最近听说过米德加尔特的女孩子误闯阿斯嘉特的消息吗?」 「没有。这几年并没有收到这样的报告。艾札克,你们兄弟应该是最后误闯进去的两个孩子。」 还有,即使有人证实亲眼 看过奥丁,还是没有听人提过「游行」什么的例子。 「那这个孩子的姊姊到底去哪了……?」 「大哥哥,你们知道姊姊住的城市吗?」 彼方张着圆圆的大眼睛抬起头来,缠着两人间着。 「知道的话就快告诉我!带我去找她好不好!我要把姊姊带回家来。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我知道姊姊真的还活着,一定很想回家,陪我去找她好不好!」 艾札克他们相当困惑地互望对方一眼。 * 「我们没有时间一直陪着这个孩子。」 可是又不能把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露营,所以决定先让他在自己租的森林小屋的一个房间住上一晚。卡珊朵菈对这个决定显得不是很高兴。 「我们必须赶快想办法取回亚道夫大帝的心脏!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个胡思乱想的孩子身上。被人家看到你带着孩子晃来晃去,万一报告了上级,那可就麻烦大罗!」 「胡思乱想?我可不这么认为。」 朱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紧紧地抱在胸前。 「我并没有忘记,我们的最优先任务是取回心脏。不过,假使没有平安把孩子送回父母亲的身边,孩子也很可怜。」 「想当好人也该有个分寸吧,朱德。尽管你喜欢孩子仅次于喜欢女人。」 「喂喂喂!喜欢女人未免……」 「艾札克,你也不想这么做吧,在哥哥性命交关的时候还多带个小麻烦……!」 没想到正好违背了卡珊朵菈的期望,艾札克靠在由原木构成的墙壁上,很认真地思考着。他对彼方狠不下心来,不只是因为他的情形和被奥丁呼唤的哥哥一样,而是他看到那对大眼睛就让想到了奏。 (奏小时候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因为罹患心脏病,他或许没有晒太阳晒得那么健康,不过缠着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彼方,奏的脸一直和他重叠。不只是名字的发音相似,艾札克不把对方推开或许就是这个关系吧。 「振作一点吧!艾札克。比起这个小毛头,我们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还必须设法取回卢恩符文宝石,移植心脏的少年就近在眼前呀!」 卡珊朵菈说得没错,艾札克狠下心来离开墙边。心里觉得很可怜,不过很抱歉,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有时间理小孩。 「天亮后叫他的父母来带他回去,我试着去说服他。」 艾札克说完就走出客厅。朱德瞪了一眼卡珊朵菈,卡珊朵菈也神情尴尬地板起面孔,撇过脸去。 「……反正都是我在当坏人嘛。」 艾札克一个人上楼去,来到睡在二楼卧房里的彼方门前。 「我可以进去吗?」 没有回答,门没有上锁。一踏进房间,就发现彼方坐在窗边,一直注视着湖的方向。艾札克搭着少年的肩膀,在开口前—— 「哥哥,你是新人吧?」 马上就被对方看穿了。 「你看得出来吗?」 「因为你看起来不是很可靠。」 脸蛋那么可爱,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毒。 「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吧!」 「没那回事啦!我相信你。」 「骗人的!明明想把我送回家!」 艾札克并不认为彼方已经听到楼下的对话,他显然是一个感觉很敏锐的孩子。 「我知道。大人们的反应都一样,一想到不可能的事情,就觉得很麻烦吧!发生的事情明明是真的,他们就是不肯相信。」 艾札克终于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了……原来这个孩子受到了许多伤害。因为,不管他说了多少「真实的事情」,就是没有人肯相信他,被那些听都不肯听他说话的大人们伤害了。 他的双亲也一样,根本不理睬他。「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姊姊住在湖底的国家,活得好好的」,即使他泪眼汪汪地说着,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因为大家都不相信我,所以我也决定不要再相信大家。」 「所以就一个人来到这里……?」 彼方双手抱着膝盖,说话时完全没有回过头来看着艾札克。即使是刚才也一样,这或许是紧锁心灵的少年唯一一个恳求吧。「反正还是不会有人愿意听我说」,这种自暴自弃的感觉还是不断地传了过来。 「我相信你说的事情喔,真的。因为你说的话,很像我小时候的经验。」 彼方惊讶得瞪大眼睛,终于回过头来。 「我也是在和你一样大的……不,应该是更小的时候,在湖里被大浪卷进去,被卷到一个陌生的国家。」 「什么国家?难道是被卷入我看到的那个地方!?」 「不,不知道。我想大概不一样,不过应该是神一时高兴的关系,我和哥哥一起迷路,跑到一个(地图上没有记载的国家)。那个国家真的在世界上的任何地图上都找不到,也没有出口。为了从那个国家逃出来,我哥哥变成了国王,我变成了骑士。」 彼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过马上就用很不屑的口吻说道: 「……什么跟什么嘛,你是在说故事吗?别再骗我了。」 「不,都是事实,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就是证据,说着,艾札克把右手上戴的〈卡都凯乌斯之戒〉拿给对方看。两条银蛇从手指头的跟部,一直钻到肉里面去。 「用这个,我就可以改变姿态。要不要我变什么花招给你看啊?」 「哥哥,你们到底是谁……?」 「别人不肯相信自己,真的很痛苦吧?不过我的情形实在没办法,因为我做过让别人不再相信自己的事情。」 脑海里出现了奏。 「哥哥,你做了什么事呢?」 「那不重要。因为我做过那样的事情,所以很希望别人能相信自己,不过,你说的事情我相信。你看见游行的人都是活的、都是有生命的人吗?」 「是不是有生命的人啊……你是说他们可能是幽灵吗?」 「也可能是精灵。你摸过他们吗?你的耳朵清楚听到他们的声音吗?」 本来想说服他,叫他回家去,没想到不知不觉又一头栽了进去。彼方突然被他这么问,脸上也显得不是很有自信。 「不过他们一样是人喔,和那些脸上画着油彩踢足球的哥哥们一样,身材也差不多。我没有听到,不知道他们说什么话。不过姊姊是被湖底的人带走的,应该不会被他们吃掉吧?」 睁大眼睛抬起头的样子,奏的影像又重叠上去了。这个模样也深深地影响着艾札克。果然还是不行,这个孩子太像奏了。 「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找。只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眼睛』。我可能没办法帮你的忙。假使能取回卢恩符文宝石的话……」 「现在不能帮我的忙吗!?哥哥,能不能和我一起找呢!?」 「我的名字叫做艾札克。我帮你找姊姊之前,还有事情必须马上去做,等我办完事情后,再帮你找好吗?」 「好,我会等!我们一起找!艾札克哥哥!」 艾札克点点头。订下这个约定很可能又要被凯文这么骂:「你又接下这么廉价的工作啦」,不过,自己就是这种一碰到有困难的人,就不能装做没看到的臭脾气。 「好吧,不过,并不是明天或后天就办得到喔!你必须先回家去……」 想要说服对方的艾札克,发现彼方背后的窗户上出现了朦朦胧胧的奇怪光影,回过头去看着窗户,窗外出现了一整排灯笼似的灯影。 原本以为是行 驶在对岸道路上的车灯,却觉得距离上和方位上都不自然。因为那是一条像排着队伍往森林中走去的萤火虫似的光。 「那个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行队伍。」 彼方瞪大眼睛看着,嘴里喃喃自语。咦?艾札克更仔细地听。 「那些都是人,正在跳舞。和那时候看到的一样,是脸上涂上油彩的人们……」 「你说什么?」 艾札克的眼睛只看到圆圆的光柱,彼方却可以看到人的姿态。艾札克失去了卢恩符文宝石,无法像平常那样发挥精灵眼,就像没有戴眼镜的近视眼状态。 「彼方!」 彼方从房里冲了出去,艾札克也追着跑下楼。不理会在客厅里的朱德,也不穿外套就往门口冲了出去。 「游行?那就是你说的,带走你姊姊的游行队伍吗?」 「果然没错!穿着兵马俑似的服装,还有脸上画的纹样,确实是那时候的游行队伍!」 彼方看得到光的真面目。不行!艾札克跟在后面阻止。 「不能随便跟过去!说不定连你也会被带走……!」 「没关系!希望他们能带我去,把我带到姊姊那里去!」 「彼方!」 用力甩掉艾札克的手,彼方往光的行列跑了过去。慌慌张张地追上去的艾札克,发现了走在行列前头的那个大上一轮的光,凝神细看那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光的内容艾札克也看到了。是女性,把头发梳成高发髻的日本女性。而且,身上穿着很奇怪的衣服,不是穿着和服。前襟重叠的衣服确实有点像和服,不过那是下摆更长、更飘逸的衣服,胸前绑了带子,裙摆长长地拖在地面上,中央裁切开来,里面穿上了束紧裤脚的长裤,手上握着长长的手杖。 「……姊姊……」 听到彼方的声音,艾札克惊讶无比。姊姊?他叫姊姊吗? 「姊姊,遥香姊姊!你回来了吗?」 (她就是彼方的姊姊!?) 穿着漂亮长衣服的女性,脸颊或下颚附近,还留着少女那天真烂漫的气息,眼神中却带着一抹忧郁,成熟得另人感到讶异。彼方拚命地想要跑过去找她,艾札克跟在后头紧紧地抓着少年。 「放开我!那是姊姊耶!我绝对不会看错。」 「感觉很危险,不行,不能靠近……!」 「姊姊,回家吧!爸爸妈妈都在等你回家!一起回去吧!」 疑似遥香的女子慢慢地张开嘴,好像是在说话,可惜艾札克和彼方都听不懂。不是说日语……?好像听到遥香下达了什么指示似地,游行队伍中的人们停止跳舞,跪倒在地。 就像看到古代的某种祭典一样。 然后,遥香再度率领着队伍,静静朝着湖的方向走去。 「你没有看到我吗?姊姊!别去,你不能去!」 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彼方扳开艾札克的手,开始追赶游行队伍。突然状况发生了,疑似遥香的女子,用手杖的尖端轻轻点了一下湖面,波纹就慢慢往湖底扩散开来,游行队伍就开始往那个波纹上走去,像水蝇似地,彼方追了上去,跟在游行队伍的最后面,开始往湖面走去,这次真的走了上去, 「糟糕!……不能去,彼方小弟弟!跟着去会被他们带走啊!」 艾札克拚命地追,一度看到前头的遥香回过头来,手杖尖端朝着艾札克,好像说了什么话。突然回过神来,艾札克的脚也已经走在湖面上了,他赶忙停下脚步,竟然发现自己的脚下,遥远的湖底,出现一个庞大的古代遗迹。 「那是什么!」 石头砌成的城市一点也不像『遗迹』那么古老,也没有出现崩塌现象,不过,那建筑绝不能说是近代的产物。琳琅满目的圆柱,像要隔开密集的建筑群似地,还有纵向延伸的石版路,湖底遗迹?支笏湖底有城市!? (不可能!) 右脚突然被人往水中扯下去。与其说是咚地一声摔下去,不如说是被吸进去比较恰常。身体被人用力往水中扯入,一直往底下的湖底遗迹去。艾札克想挣扎,拚命地划着水,但还是敌不过拉扯的力道。 (不能呼吸……) 「阿……尔吉……」 他想要变身,把呼吸器官转换成水中模式。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气泡,视野变成纯白色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出现的是被扯入阿斯嘉特时的记忆。 (哥哥……) 艾札克的身体慢慢沉入黑暗的湖底。 第七章 格林希尔德的留书 我很想和你做朋友。 金发的小男孩这么说着,蓝色的眼眸闪闪发光。 如果我追到你的话,你一定要和我做朋友,答应我喔! 凯文被那双率直的眼眸吸引,孩子的眼睛发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光芒。 这里是黄昏的城门。一年一度的弗蕾亚祭的最后一天,凯文在谒见帝王后,准备从城上走下来的时候,一位美少年追了上来,对凯文说了道段鼯。 年幼的贵公子是在瓦尔哈拉宫被扶养长大,是一个非常特别,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索尔。他就是亚道夫吗?凯文已经听说过传闻了,少年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身上说不定有「黑色心脏」。 他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少年。听说他是从东德出来的逃亡者时,凯文惊讶得不得了。他还是个孩子不是吗?啊,他是从那个不自由的国家逃出来的啊,越了解就越让人对少年产生兴趣。听到他的遭遇,就知道他不会是个生活过得很幸福的人,不过他却能不失去自尊地保护着弟弟,勇敢地活下来。学习欲望也非常强烈,从自己的身上也非常积极地吸收各式各样的知识,一见面就拚命问问题,知识的量虽敌不过凯文,却总是以超人的领悟力来掌握、讨论事理,总是像敲了就响般,反应非常灵敏。 ——我是一个幸福的人,凯文,因为可以交到像你这么好的朋友。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的身高已经追过凯文,长成一个俊俏挺拔的青年了。闪耀动人的俊美脸庞,卓越不凡的气质,发现时,他已经成了瓦尔哈拉宫人人另眼相看的人物。 ——说些外面的事情给我听吧,现在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你真的认为外面的世界会接受我们吗? 继续和凯文保持非常密切的互动关系,就等于和外界维持着联系。登上王位后,亚道夫依然没有离开凯文,凯文最喜欢见到勇于挑战命运的「朋友」侧脸,有时候提供建言,有时候听他诉诉苦。 —一起活下去吧!我一定会找到避免阿斯嘉特的人民灭亡的路,然后总有一天,大家一起抬头挺胸地迈向外面的世界。 亏我一直相信着你。 凯文。 起来吧!凯文。 被谁呼唤着,凯文终于被人从梦中世界叫了回来,他躺在铺在似鸟家客厅的棉被上睡着了……糟糕,已经这个时间了!原本只想打个盹,或许是太累了,竟然完全睡着了。 张开眼睛的凯文,突然发现一个覆盖在自己身上,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是亚道夫。 亚道夫从躺在被窝里的凯文正上方,压住他似地低头看着凯文。 凯文全身僵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准动。乱动的话,说不定会受伤。) 已经成长为男人的亚道夫,像恶魔似地,用那足以魅惑他人的低沉嗓音说着话。那双会吸引人的蓝色眼眸和少年的时候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亚道夫双手撑在枕头两侧,低头打量着凯文。他的嘴唇浮出一丝丝笑意。 (这是实验,凯文。) 凯文全身硬梆梆的,非常急促地反覆吸着气,脉搏渐渐地加速跳动。 (不用那么害怕,只不过用了点器具,不要乱动就不会受伤。) 凯文双手双脚被捆绑用具捆绑住,戴着戒指的右手被固定在一个非常奇妙的器具上,蛇的头分别装上电极似的小金属,缠绕在手指上的蛇像用镊子拆开铁丝似地,被慢慢地从手指上拆了下来。 凯文忍不住叫出声来,却被亚道夫用手掌捣住了嘴巴。 和当时一样,和那个晚上一样。 (我会对你做「这种事」,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住手!想大叫却叫不出声来。嘴巴被迫咬着一根酷似金属管的东西,脑海里闪过幼时的某些情景。白墙的房间,没有窗户的房间,眼神冷酷无情的白衣男子剪影…… ——走吧,动物园的时间到了。 看到伸出来的大手掌,凯文害怕得扭曲着脸庞,他的手上重叠着另一只手的记忆——戴着白色手套的军人的手。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火车站、一个接着一个垂着头的人们、苍白着脸的队伍、不知是从火车上下来还是刚要搭火车,握着自己的那只温柔纤细的手……谁?抬头却看不到脸,是女人?穿着军服往这边走来的男人们,用力把自己和那个人扯开,硬是把两人分开来。没有脸的女人惊叫着,把手伸得长长的拚命抵抗,手被男人们拉得高高地,即使被男人们殴打过好几回,她还是拚命地呼喊着什么人的名字,是我的名字吗? 不是,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到底是谁?胸口像要被撕裂开来。 穿着军服的男人用力地拉着我,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才不要去,放开我!穿着军服的男人们从腋下抱起了女人,硬是把她带走了,越走越远。我不想和那个人分开,救命!不要把我们分开,别把她带走! ——妈妈——! * 「凯文,喂,你没事吧::快醒醒!」 从正上方覆盖着自己般,拚命摇晃着凯文的是奏。终于张开眼睛来的凯文,满头大汗地呆呆躺了一会儿。那里是似鸟家的客厅,并排着垫被,是大家一起睡觉的地方。奏终于放下心来。 「醒了吗?你一直说梦话,没事吧?」 (……梦……) 现在的心情就像被折断翅膀从成层圈丢下来。恶心想吐。捣着嘴的手指冷冰冰的不断颤抖。凯文苍白着一张脸。 「……必须……杀了……」 从已经变成紫色,不停颤抖的嘴唇,喃喃自语地说出这句话,让奏惊讶得目瞪口呆。 「杀了那个男人……现在不马上干掉的话……」 「凯、凯文。」 「杀了他!帮我杀了那个男人!必须这么,现在就马上把亚道夫……谁来把亚道夫给杀了啊……!」 看到情绪异常激动的凯文,奏惊讶得不得了,赶忙握住了他的手,没想到却被他用力甩开,凯文更加声嘶力竭地吼叫,显然已经因惊吓过度而失去理智了。奏只好用力搭着凯文的肩膀,把他搂进怀里。凯文大感惊讶。 「这样子就可以静下心了吧?你没事了吧?」 奏用那双笨拙的手,像那个时候的艾札克一样,紧紧地搂着凯文。 「你做了恶梦吗?」 凯文终于静下心来,静静地挣脱了奏的怀抱。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没有吵醒我,我也该起床了。」 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出发的时间就快到了。 「你做了什么梦呢?梦到亚道夫了吗?」 凯文愣了一下,被身上移植了亚道夫心脏的奏这么问,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况且奏的观察力无人能出其右。 (凯文……显得相当疲累。) 那个伤害显然超乎了自己的想像。那是当然的,亚道夫的出现,不知道为什么,连自己都感到非常不安,当时确实该好好地追究真相才对。 可惜奏怎么也弄不明白,当时看到的金发青年,和自己身上的那个亚道夫,总觉得无法连结在一起。 (我无法清楚说出那种感觉,不过总觉得心脏亚道夫不在那个人的胸膛里……) 不久,辽太郎也从自己的房间走下来,打开客厅里的电灯,点燃了煤油暖炉的火。内海或许是在工房里修模型修到很晚,竟然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辽太郎过去叫醒他。 「……喔,嘉手纳!快看,新装备完成了喔!」 仔细一看,内海最引以为傲的美少女模型手上,都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 拿枪,有的拿刀或镰刀,姿势摆得非常可爱,手上却拿着那么危险的东西。 「这可是我的呕心沥血之作!还可以让她们换拿不同的武器,米霞也都修好了!」 「太、太厉害了……假使能做些更可爱的武器就好了。」 「哪有时间去想造型啊!本来想让小栗子背上光剑,可惜……」 「那种东西就免了吧。」 隔壁房的美咲也起床了,边揉着困倦的眼睛边说道: 「早呀……咦?巴拉姆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仔细一看,暖炉旁已经出现了四人小组。和辽太郎战斗后,他们一度消失,现在都回来了。听凯文说,巴拉姆即使一度消失,只要利用圣香薰过注入精灵的人偶,再浸泡一个晚上的热水就可以复原。 「这就是巴拉姆的家……」 奏拿在手上的,酷似俄罗斯娃娃的黏土球体上,雕刻着极度图案化的人类姿态,凯文称它为「柩」。 「……这是奥美加的人偶师父做的,非常贵重的柩。形成巴拉姆身体的(气)即使散掉,还是可以恢复人偶型态,所以说,我的巴拉姆不是那么容易消灭得了。」 「是喔,听说精灵可以反映出注入精灵的人偶形状,就是指这件事情吗……」 看看外面,发现室外好像又竖起了图腾柱,那是被凯文摧毁的辽太郎护身柱。辽太郎看着奏问: 「你看得到我的护身柱吧!那是用我出生前就长在那里的春榆树树干做的。因为那里还留着残株,所以会继续长出来。偶尔必须献上一些祭品的说法是真的,不过,通常都是献上鱼之类的东西啦,哈哈哈。」 辽太郎虽然哈哈哈地笑着,护身柱听起来还是非常恐怖。 彦三郎院子里,訑一直负责阻止刺客闯入,刚刚才回到这里来。辽太郎边准备滴漏咖啡边说道: 「大家都起床了,喝杯咖啡醒醒脑后马上出发吧!」 * 那个男人似乎知道什么。 那个「酷似」亚道夫的谜样金发青年。 天还没有亮,奏一行人就搭着辽太郎驾驶的车辆出发了,直接朝着克柳奇族人的「圣地」前进,在黑蒙蒙的马路上跑着。不愧是北海道,奏心想,不只遗留着许多原生林,北海道的河岸边,遗有好多地方的没有筑起护岸等人工设施。漆黑得像非洲丛林的河边,偶尔会闪过亮光,或许是夜行性动物的眼睛吧。 奏的头脑里,已经被那个金发青年的事情填满了。 (那就是『亚道夫』……我心脏的原主人。) 奏已经听说过了,提供心脏的器官捐赠者未必都是脑死的人。捐赠器官后依然活着的捐赠者也不乏其人。那是一种名叫多米诺的骨牌式移植手术,因肺部疾病而同时进行心肺移植的器官受赠者,把摘除下来的那颗健康的心脏捐给别人。也就是说,把自己的心脏捐给别人,自己却靠着别人的心脏活着,他们经常成为心脏记忆移转的见证者。 (他是说亚道夫移植别人的心脏吗?) 假使真的是那样,奏就终于可以从要不要归还心脏这个问题中解脱出来了。 亚道夫活回来的话,艾札克就没有必要,非向奏要回这颗心脏不可了。 (是啊,再也不用这么痛苦地活下去!什么事情都可以圆满地解决。真是求之不得。) 可是,假使亚道夫拿到了别的心脏,不可能不通知艾札克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奏有没有资格当这颗心脏的主人呢?对方说过要考验看看。意思是亚道夫本人同意把「黑色心脏」让给奏。 (难道是专程来告诉奏这件事情吗?亚道夫又是怎么离开阿斯嘉特的呢?) 车子渐渐往林道开了上去,不久就来到尽头了。车子只能开到这里,接下来必须下车走路。一行人下了车,跟着辽太郎开始沿着溪谷的羊肠小道走去。 「内海,跟我们来真的不要紧吗?在家睡觉不是比较好?」 「不要紧啦!我想确认一下新产品的使用状况。」 「可是你又看不到。」 「我会用心眼看的。」 山路尽管不是很好走,美咲还是勇敢地往前挺进。 「这一带没有积雪。」 「这座山自古以来地热温度就很高,所以不会积雪。附着在岩石上的是硫磺,河边到处都会有温泉水流出来。」 的确,到处都可以看到硫磺喷出口,走起路来就满头大汗。听说道里就有圣地。辽太郎走在前头带路,凯文默默跟在他的后头走着。 亚道夫出现到底是什么诡计,凯文还没有理出头绪来,他们依然受到威胁。更严重的是,为什么对奏说那些话呢?他真想知道对方的意图,那个男人到底想叫奏做什么呢? (在洞爷湖遗迹看到的水晶骷髅、『黑色心脏』传说……就像『亚道夫』对嘉手纳说的,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其中之谜格林希尔德或许早就知道。) 「就是这里。」 视野突然豁然开朗。一行人来到了巨大的岩石上,开始露出鱼肚白的天空,一直延伸到黑黝黝的群山另一头。奏一行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风很强劲,等待黎明到来的群山被压倒在那庄严无比,像会划破肌肤似的宁静气势下。 这个场所就是圣地,奏「靠心脏」就马上感觉得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岩石宫殿,当然是自然形成的。最壮观的是,像艺术作品般堆积起来的巨石,总是让人看得心中澎湃不已,简直是浑然天成的悬浮岩石景观。站在平衡感绝佳的的岩石前,辽太郎摊开了一起带来的咒器,祈求准许进入岩神区域的仪式立即展开,朗诵祝词的声音响彻黎明时分的山区。许久后,天空才开始染成紫色,冷得足以刺痛肌肤、清新无比的风,好像要涤净身心似地。 「现在就进去,快进来吧!」 「要进去里面?」 辽太郎把护身的刀具,插入岩石和地面之间较低的地方,像操作车子的排档似地,轧轧轧地扳动着。这里到底设置了什么样的装置?发出了好像什么东西在滚动的声音,原本塞在岩石和岩石之间的石壁往右边滑了过去。 「来,往这边走吧!」 里面竟然是一个石室。 凯文率先进去,奏一行人也提心吊胆地紧跟进去。进去后,背后的石壁又发出磨石似的声音,然后关上。 「这里的装置除了我们克柳奇的人以外,没有人进得来,岩石之神会仔细地监定萨满。」 雕刻在那把守护刀上的卢恩符文图样似乎就是通行手印,类似阿斯嘉特的卢恩符文锁。设置的人是格林希尔德吧,石室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过眼睛习惯黑暗后,就渐渐看到了。岩石表面上或许是附着着云母,好像亮晶晶地闪耀着光芒的星星。 「那是名叫『夜光云母』的矿物。」 眼睛适应黑暗后,靠那些云母的光线就足够照亮前方的路。石室相当深,走着走着,美咲突然发现什么似地说道: 「嘉手纳……你看那个!」 抬头往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岩石上好像画着什么图画,是用红色颜料画出来的岩壁画,很像教科书上记载的「拉斯科洞窟」。 「发现啦!听说那些东西可能是绳文时代以前留下来的,我们说那是『神留下来的图画』」 「不得了!这么说来,它比高松塚啦、龟虎古坟什么的还更久远罗~~这些没有被定为文化资产吗?」 「这是我们的圣地,克柳奇族以外没有人知道。」 壁画上画的是人的图画。不过,和高松塚古坟等不一样,这里是一些构图比较简单,以单一色 彩画出来,看起来比较单调的图画。竹竿人摆出狩猎姿势,追逐的或许是熊吧,也有类似在补鲑鱼的图。像极了画在墙壁上的古代图画书,天空中也画了星星。 「咦?这个是不是很奇怪?」 「哪里?」 「这个南十字星座太奇怪了吧,北海道应该看不到这个星座才对呀,为什么会画着它呢?」 听美哄这么说,凯文凑过来问在哪里? 「……原来如此,现在确实看不到,不过古时候说不定看得到。」 「什么意思?」 「地球自转轴对黄道面大约倾斜二十三度,就像突然掉落下来的陀螺一样,轴端部的突出方向就会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弧。从地球上看北极突出的方位,每年都会变动,以两万六千年为一个周期绕行一周。天上的北极,现在很接近小熊星座,不过,因为会随着时间而移动,所以被视为北极星的星球也会跟着改变。等一万两千年以后,天琴星座的织女星可能会变成北极星呢!」 「是吗。北极星变成了其他星星,星星就会以那里为中心运动。因为位置的关系,现在在地平线以下还没有露出脸来的南边星座,以后都会看得到了。所以说在北海道也可以看到南十字星座罗。」 不愧是脑筋灵活的内海,领悟力超好。是的。凯文点点头。 「在这么高纬度的地方,还能看得到南十字星座……这么说来,稍微估计一下,至少是四、五千年至一万年前的事情。」 「你说一万年前,那不就和那个洞爷湖文明是同一个时期吗?」 奏的这句话,使凯文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他身上。因为那个反应实在太灵敏了,所以,让奏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这个壁画和那个遗迹,显然不能说是毫无关系……) 「后面的石室就是我们视为最神圣的区域,对不起,能不能请奏你们在这里等呢?」 入口又低又窄的石室好像就在前面,但是只有凯文可以进去。辽太郎再度咏唱祝词,解除锁定状态后,说声「请进」,凯文才钻过入口。那是一个非常有压迫感的石室,空气也浓密到让人呼吸困难,中央摆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祭坛的设施,最里面的墙壁上,好像画了什么东西。 这里的墙面上不是画着壁画。 「这是……」 线刻文字,整片岩石上刻满了楔型文字。 「这就是我的主人留下来的『神之纹样』。 辽太郎边说边用手电筒照着岩壁。对于没有文字的克柳奇人来说,岩石上的东西看起来确实很像「纹样」,不过事实上并不是那样,上面都是文字。凯文知道,那是非常非常古老的卢恩符文文字,和可对应罗马拼音的新卢恩符文文字不一样。 (这是阿斯嘉特代代相传的卢恩符文文字……) 相传是太古奥丁发明的神圣文字,其中还包括已经失传的古卢恩符文。即使是阿斯嘉特国内,也只有负责处理古文件的文书博士才会解读,因为表记方式完全不一样。 (为了慎重起见,或许是这样吧。) 连那些会解读卢恩符文的人都未必解读得出来,只有阿斯嘉特的人才能解读出这些图文,而且只有极少部分人。 还有,那极少部分人之中,还包括超骑士。 (只能试试看了。) 「把嘉手纳他们叫到这里来。我一个人要花很多时间,需要大家的帮忙。」 「咦!这里是圣地耶!」 「我就是『神之国的战士』,他们是我的伙伴,既然是战士的伙伴就没问题。」 主子既然这么说,自己当然就不能再说不行了。奏一行人很快地被请进石室里,刻满一整面墙的线刻文字让奏一行人震撼不已。凯文边指着文字边说道: 「解读这些东西需要一点技巧,分头进行事情会进行得比较顺利。嘉手纳,你先把夹杂着这个符号的地方区分出来,然后把文字反转过来,再正确地写下来。」 凯文指的是类似「∑」的符号。紧接着说道: 「山濑,请你把倒立的卢恩符文誊写下来,我是说颠倒过来的卢恩符文。辨别方法我会说明,还有,换行的时候就反转过来。内海,请你把两个以上的文字结合成一个字的复合卢恩符文,读成原来的弗萨克(卢恩符文字母)吧,在那个的前后找出ψ,区分出涂掉或没有涂掉圆圈的。辽太郎,你负责读出多分叉的卢恩符文,我会写范本给你看,对照排列方式解读出暗号,完成任务后叫我。」 「好像什么数学公式,根本看不懂,干嘛要这么做?」 「阿斯嘉特的古卢恩符文特征,和圣刻文字有点像。一个卢恩符文兼具表意文字和表音文字功能。」 以日语来比喻,汉字就是表意文字,平假名、片假名就是表音文字。不过,阿斯嘉特的古卢恩符文,有的以一个文字来表达意思,有得用音就可以表达意思。 「辨别那些文字必须靠一点技巧。不过只要遵守几个原则就不是很困难。有书写的用具吗?没有的话,可以从我的背包里拿出适用的。」 解读作业开始了。边挑选出文字,再一个个地解读,从前后关系来辨别出那句话表示的语意,这是必须缓慢地、踏实地进行的作业。在凯文的指示下,四个人开始动起手来,听过说明后,奏一行人也渐渐地了解卢恩符文的文字结构了。 「看起来很像拼图呢!」 美咲兴趣盎然,当然,上面写的文字本身都是阿斯嘉特语,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意思。 「颇像汉字,仔细看却又不是。这里画上圆圈的有些是固有名词。嗯……这些的话,我说不定读得出来。」 奏还摸不着头绪,不过内海对这方面似乎也很灵光,让人相当嫉妒。这家伙的头脑真好,一想到这里奏就感到很自悲。 作业慢慢地进行着,好不容易才终于解读出来,那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完成了!」 凯文写在笔记簿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都是阿斯嘉特文,所以,奏一行人根本看不懂。字的型态看起来确实满简单。「快念出来吧!」奏迫不及待地说,凯文边组合着单字,边读了出来。 「『给未来亲爱的超骑士们』。」 从这句话开头的那些字,确实是过去的超骑士——格林希尔德的留言。 「『当你们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肉体已经腐化了吧,你能幸运地辗转来到这里,感谢奥丁神。 我造访这块土地,不单单是一个偶然,为了寻找西伯利亚发掘的某种超遗物显示的古代都市,从大陆渡海来到这里的我,已经在这里发现了惊人的东西。 亲爱的未来的超骑士呀!我找到了洛基的足迹』。」 「洛基的……足迹?」 奏说着。凯文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不过,还是继续念道: 「『我的同胞呀!封锁祖国的魔物在这块土地上留下了大大的足迹。我们想要找的重大答案,恐怕也存在这块土地上。你若有心继承我的遗志,那就要拜托你帮忙找出来。打开我祖国的关键,就藏在这块土地上。』」 奏不由自主地和凯文对看了一眼……意思是打开阿斯嘉特的方法罗!? (怎么可能!) 「『依照这个壁画上的指示,找出『燃烧深渊的守护者兰姆』,她是魔物之都的守护者。知道洛基隐匿石的去处』……洛基的隐匿石!?」 听到这些话后,奏的脸也僵住了,隐匿石……记得那个东西好像是…… 「『同胞啊,我只能调查到这里。不过一定要小心,魔物的足迹遍及全世界,他们的文明对世界的影响是 世界规模的,绝对不可能轻易到达,你必须有这样的觉悟。必须了解你并没有受到奥丁的保护——超骑士格林希尔德留』。」 这就是全部。念完后,凯文就紧闭着嘴巴。奏也无法马上就相信内容。 「唔……那个,难道是说〈洛基的隐匿石〉吗?」 凯文几乎快要说不出话。 「记得那好像是所谓的,记载着阿斯嘉特遭封锁原因的石头。」 「不合理……不可能是那样的。」 「听说没有人能找得到魔石构成的石版,那是一个『在水中就会变成水,在火中就会变成火,在泥土里就会变成泥土』,永远不可能被发现的石版,只有黑色心脏的持有人,才能够解读得出来。」 「只不过是个传闻罢了,毫无根据……」 「可是,格林希尔德说它在这里啊。」 凯文苍白着脸回望着奏。 奏张大眼睛。 「昨天那个男人说的,难道就是指这件事吗?」 ——这块土地上藏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只有你才拿得到。 难道他就是指〈洛基的隐匿石〉吗? 「他说,那是取得成为心脏主人资格的考验……莫非他叫我去找石版吗?」 「………」 凯文呆呆地注视着雕刻在石室墙壁上的古卢恩符文。 (格林希尔德的留言假使是真的,那无论如何都必须拿到手。) 因为,那说不定就是解救即将灭亡的阿斯嘉特国人唯一一个办法。 假使是真的,那就不只是内部斗争的问题了。 (不过,到底该相信多少……?) 「凯文,我们一起去找吧。」 奏那强而有力的声音,让他感到非常惊讶。奏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很想那么做吧?只要是能够解救你的祖国,什么事都必须尝试看看!」 「嘉手纳。」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对亚道夫下手的吧?抢夺黑色心脏,终究还是为了让祖国的全体人民活下去吧?既然是这样就一起去找找看吧!」 奏牵起凯文的手,紧紧地握着他。 「我帮得上忙的话,当然很希望帮你的忙,若找到那个东西对我拥有这颗心脏有好处的话,我们当然就必须去找,所以——」 旁边是神情诧异的辽太郎和似懂非懂地听着的内海和美咲。奏的眼神热切地说着。 (我能开下阿斯嘉特吗?) 凯文还半信半疑,不过假使传闻是事实的话…… 假使传说中的『洛基的隐匿石』真的存在的话…… 假使被永久封锁的阿斯嘉特能够开放的话…… * 走出石室后,外界已经迎接早晨的到来了。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见到早晨的太阳就觉得刺眼。凯文迟迟无法离开格林希尔德雕刻着卢恩符文的那块岩石,因此一看到奏率先要走出石室,内海就开口说道: 「……差不多可以说出来了吧?」 停下了脚步,奏回过头去,内海一本正经地说道: 「神乐崎那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我是没关系啦!我本来以为只要嘉手纳平安无事就好了。现在看来好像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 「内海……」 「什么是黑色心脏?」 内海单刀直入地问着。 「阿斯嘉特又是啥?神乐崎那家伙干过什么事情?洛基什么的石头又是什么东东?现在总该说出来了吧!」 美哄也赞成内海提问。的确,到目前为止他都一直陪着自己,事情继续隐瞒下去的话就……奏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把真实状况说出来,搞不好连内海都会正式卷入事件中,这就是让奏感到最为难的地方。 「没必要说出来。」 回过头去,发现凯文终于从里面的石室走了出来。 「了解一切是必须付出代价的。你们终究是学校开课后就要回到原来生活的学生。只因为一时好玩,并没有完全投入,你们随时都可以回到安全的生活里。」 「我才不是因为一时好玩呢,我可是很认真的唷!」 「那……你们真的已经打定主意,直到最后都要参与,一直被他的大麻烦牵连吗?」 凯文和内海你看我、我看你,内海一点也不服输。 「我直到最后关头,都不会对奏坐视不管,绝对不会。」 「你相信吗?嘉手纳,这家伙说的话。」 被反问的奏紧闭着嘴。 「你若认为他是你百分之百可以信任的人,当然可以告诉他,假使不是的话……」 「嘉手纳,我绝对不是随便想想的,你相信我吧!」 奏不禁闭上嘴,那是因为对「相信」这个行为感到不是很有信心的关系。因为奏已经被坚定说过「直到最后都会相信」的艾札克狠狠背叛了,心理的创伤,让『相信内海』这句话一直梗在喉咙里。 内海一定感到很出乎意料。 「……嘉手纳……」 「别再说了。嘉手纳,不知道说不定反而比较安全。不让他们知道就等于是在保护他们啊……」 话还没说完,内海就用力地揪着凯文衣襟,怒气冲冲地说道: 「别一直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子!没错,我们确实是刚刚毕业的小毛头,但绝对不是你那颗脑袋瓜想像的,是一个无知的孩子,是一个必须由人家保护的小毛头!知道事情真相后,我早有心理准备,绝对不会轻易地逃避问题!」 凯文眼神冷静地,看着紧抓自己衣襟的内海。 「……山濑,你呢?假使只是想消除脸上的斑,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我……」 美咲刹那间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伸出手来抓住凯文的手臂。 「我不是名叫邬尔蒂雅的人的玩偶,我想,为了避免成为玩偶,我必须知道。告诉我,嘉手纳学弟,不管嘉手纳你相不相信我,我都很想保护你。」 奏惊讶地抬起头来。凯文观察着美咲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神异常坚定,然后慢慢地,把内海那揪住自己衣襟的小指用力往后扳,「好痛」,内海痛得叫出声来,松开手的同时,凯文也脱身了。 「……辽太郎,你既然已经成了我的仆人,就必须知道知道阿斯嘉特的事情,黑色心脏的事情,知道后就无法走回头路了。草率地做下决定,对我们可是一种困扰。你觉得这么做真的好吗?」 当然!辽太郎回答。 「我从小时候就打定主意了,随时都准备那么做!」 「嘉手纳,你的答案呢?」 (快说呀!嘉手纳……) 对眼神迟迟不肯和自己的交会的奏,内海的内心里一直如此呐喊。 (说你相信我们,快说出来吧!嘉手纳。) 奏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无法推翻说不出「相信你」这句话的自己确实是痛苦极了。内海用受伤的眼神注视着闭上眼睛的奏,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好吧,你就继续保持沉默好了!你不相信我,我也不会放弃。我会自己想办法打听出你们的事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说出『相信你』这句话来。」 「内、内海……」 内海显得很有骨气似地,率先走到石室外面去。有口难言,奏沮丧得抬不起头。凯文或许是不想随着对方走出去,看到内海的样子后,又掉头回到岩壁上雕刻着卢恩符文的那个石室去。 (超骑士格林希尔德,值得调查,所有的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 天已经完全亮了 。或许是地下冒出蒸气的关系,圣地的山上笼罩着霭霭白雾。内海独自从石室走了出来,有人透过望远镜捕捉到他的身影。 「……出来了,那个小毛头。」 站在距离稍远的岩场上,眼睛兜着望远镜的,是头戴黑色连身帽的两个年轻人。像中东女性似地,用布盖住嘴巴周边部位。 「没错,确实是那个小毛头,是那边的人偶师。」 望远镜镜头瞄准的地方出现了内海。他根本没有发现到敌人的眼神,内海表情痛苦地靠在岩石上,注视着初春时节遗留在山头上的残雪。慢慢地放下望远镜的年轻人,脸上浮出了深不可测的笑意,从岩石背后站了起来,拉开覆盖嘴巴周边部位的连身帽。 (终于发现了,哈格拉滋……) 憎恨的火苗,已经在眼底熊熊地燃烧。 (杀死父亲的男人。我们的仇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毁灭我们村庄的阿斯嘉特超骑士啊。) * 那里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 一个没有丝毫光线射入,紧紧关着门的房间里,暖炉的火正熊熊燃烧着。四周环绕着年代久远的哥德风烛台,坐在椅子上的是西装打扮的男人。更确切地说,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胸部或肩膀都非常壮硕,年龄约莫三十多岁,黑色的瞳孔中是熊熊地燃烧着的火焰,他把耳朵贴在行动电话上。 「……原来如此,寻宝计划就要开始了吧。」 把手伸向桌上的咖啡杯,青年一副实业家模样,懒洋洋地又翘起二郎腿。 「『燃烧深渊的守护者』是一个非常顽固的人。到底难缠的兰姆夫人,会不会喜欢上那个少年呢?」 男人的背后站着一个金发年轻人。 蓝色的眼眸令人印象深刻,年轻人长相俊俏,白色的高领杉,加上素雅的长裤,一身非常简单朴素的穿着打扮,不过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会显得宽松。蚕丝似的金发盖住了脖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起来只有他站着的地方特别明亮。 「兰姆夫人是一个非常残忍的贵妇,在北海道的财经界也赫赫有名。」 「哼,道内银行前几年因财务上出问题而破产。头目的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说,我们破产都是触怒了兰姆夫人的关系。」 柴火迸出了声音。木头燃烧的甘甜香味弥漫着黑漆漆的室内。男人抽着烟,眺望着暖炉中那不断晃动的火焰。 「我是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的,我一定会听从祖先的话,把兰姆夫人娶回家当老婆。未来,君临因平成不景气而荡到谷底的北海道财经界的崭新领导人,一定会出在这个罗臼家族。」 他回头看着金发青年。 「当然,有你们的帮忙,我简直是如虎添翼。成功以后,谢礼当然是会照着你们的意思。这都得靠你们的帮忙了。」 「我们能力所及的话,当然会全力以赴。」 蓝色眼眸的金发青年冷静地说着,行动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那就待会儿见。」 说着,他走出房间,来到古老的西式建筑走廊上,站在窗口居高临下看着铺着石版的街道。尖塔顶端的风信鸡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光。金发青年边接电话,边走下安装精美米黄色扶手、踏阶上铺着地毯的楼梯。 「……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这句话,就听到行动电话的另一头传回粗犷的女性声音。或许是比较年长的女性吧,听起来就会让人联想到对方的身材一定相当壮硕,那是非常低沉、威严的嗓音。金发青年边把手掌心摆在光滑的扶手上边说道: 「——敬请安心,兰姆夫人的事情统统交给这边来办。」 『上次说的那个少年怎么样了呢?』 让人觉得应该是青年上司的女性,用酷似男性的厚重嗓音问着。 『你的心脏适合那个少年吗?』 金发青年在楼梯的停歇处停下脚,低头从窗户望向港口的方向。 「有关少年的资料,已经逐一纪录下来了。即使判断后认定并不适合老板,心脏也只会摆到适当的地方去,我当然是很欢迎。」 『喔,对你来说,应该快等得不耐烦了吧。』 电话的另一头,一个双颊肌肤已经开始下垂,脸上浮出笑容,让人觉得应该是顶头上司的女性低声说道: 「不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那是我们排名为第一号的杰作。千万不能搞出换零件什么的名堂来。总之,你的工作现在才要开始。」 酷似亚道夫的青年听着电话,垂下蓝色眼眸,嘴唇上浮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经由早上的阳光照映,他端正的侧脸像极了教堂里的天使。 『书记长也非常关心,一直保护着你。期待这次你能有一番作为,同志鲁道夫。』 后记 让您久等了。 『黑色心脏』第六集,终于顺利地送到您手上。 第六集和第四集之间,插入了第五集的『追忆录』,因此本篇多出了足够的空间,我也灵机一动,于是故事有了全新的展开。 舞台也远离了当地,来到了北方大地上。 其次谈到这次日文标题,里面出现了mb」。一提道北海道,就会让人联想到成吉思汗蒙古烤肉,我说的当然不是指那种「小羊肉」……听到燃烧深渊的守护者叫兰姆(注mb,音同福星小子里的拉姆)时,不知道奏一行人会不会以为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萌角!?」,只有这一点让我感到有点担心。 撰写本书期间,洞爷湖周边因明年将举办世界高峰会,而成了世界各国瞩目的焦点。边吃烤玉米,边眺望着昭和新山,成了让我放松心情的最佳行程。 北海道有非常多的火山,让热爱火山的我喜欢得不得了。 登别一带也一样,树林中甚至出现可以泡脚的天然温泉河川,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景点。洞爷湖前往登别的路线上,还有一条名叫『orofure岭』的山腹道路。气氛相当特别,视野开阔,非常适合眺望。不过这个地方晚上会不会出现幽浮什么的啊?正因为那里散发着一股非常奇特的气氛,让我不由得产生这样的念头。 我就是因为亲身感受过那样的气氛,才做出这次的设定。 北海道因火山和美不胜收的绿景,令我难以忘怀。有些湖至今还披着神秘的面纱,让我很想走一趟环湖公路。 尤其是支笏湖上游的okotanpe湖。 这是一个被严密保护的地方,游客当然不能靠近湖岸,连周边的森林也都一概不准进入,只能从上面的了望台往边陲地带瞄上一眼。此湖正因为是日本颇负盛名的三大秘湖之一,才显得特别神秘,这是一座足以令人惊叹「完全没有人类介入」的奥妙大自然,想放任自己的思绪自由自在地奔驰,能静静眺望上好几个小时的湖泊。 一谈到「神秘的湖」,本书开头已经提过被称为「神之湖」的周摩湖等湖泊,最伤脑筋之处是观光客太多而无法沉浸在其中,建议您去的时候最好避开主展望台这种地方。 北海道的山、湖泊,是我早就想在某个时间,因某个事件搬上舞台的no.1景点,本集终于如愿以偿,而且还在『古代遗迹』这个重要的地方切入,和我感受到的大自然神秘感做出了最巧妙的连结。 接下来要谈谈阿列克谢辽太郎这个新角色。 谈到辽太郎,就不能不谈谈俄罗斯娃娃。『俄罗斯娃娃』这种东西,听说制作灵感是来自日本的达摩(不倒翁),或木雕人偶等箱根地区的手工艺品,是真是假我就不得而知。 让内海来挑战一下已经在他心头发萌的俄罗斯娃娃也不错,我也曾出现过这样的念头。 其次谈到新角色之二——彦三郎。 谈到角色……这个故事中终于出现动物系吉祥物了!可惜,不论是彦三郎或巴拉姆,都不是非常可爱……不过在某种意义上,祂们虽然长得有点恐怖,却非常的可爱,所以美咲说不定会觉得很高兴呢。 接下来谈谈这次出现的卢恩符文文字。「阿斯嘉特的古卢恩符文」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的创作,因此和实际存在的卢恩符文,在性质或解读法上多少有些相异,这点事先已经说明过了。卢恩符文本身也会因为年代及场所增加或改变型态,我对此非常感兴趣。一提到卢恩符文,就会觉得和很像「魔法文字」,或许是因为被用在咒术目的等用途上的关系吧。 来谈谈这个故事的原点——北欧神话故事中的阿斯嘉特,有人说它的范本来自冰岛,而天气寒冷、多火山这两点也和堪察加很相像。 紧接着要谈的是书中已经数度提过的埃及。『死者之书』的描述者是已经死掉的人,描述者阐述的是死后世界的种种状况,因此,内容上和「职司葬送的书籍」有点不一样(其中有咒文等),却是一本相当有趣的读物。那里的房子啦,食物啦,仪式啦……有时间的话,我很想仔细地读一读。 艾札克变成了敌人,「十五岁的团队」虽然非常努力,不过我认为身为翅膀控的奏,一定很想躲在凯文的翅膀下: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手上摸着凯文的翅膀吧。鸟类的翅膀事实上比外观上强韧许多,翅膀底下的羽毛摸起来一定很柔软、很暖和。 我曾经看到一只雏鸟飞进我住的大楼电梯间而飞不出去,我很想帮助它,于是利用床单由上而下罩住它,抓到雏鸟后发现真的很温暖……鸟这种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害怕的关系,被抓在手上后就再也不敢动弹了,真的很可爱。 把凯文抓在手掌心,他说不定也不敢动吧。 艾札克也差不多该学会变身了,总之,我一定会努力让他先从半鱼人开始变起。 谜样的组织也加入战役,那个谜样人物的真面目将会慢慢地浮出台面,包括凯文他们的过去,在下集中应该可以解开紧紧缠绕奏的一连串谜,慢慢了解真相吧。 正在成长的奏一行人难得来到北海道,我很想让他们享用一下盐拉面、成吉思汗蒙古烤肉,或海鲜拉面等各式各样的料理,看来故事会迅速展开得出乎您的意料。 我想下次不用等太久就可以看到书。 cobalt杂志经常会刊出『追忆录』的追忆篇,看艾札克、凯文、亚蓝四处奔走,完成任务,希望一睹他们「昔日风光」的读者们,请务必阅读喔。 最后,谨藉此篇幅向购读本书的读者们再次说声谢谢。 下集精采内容千万不能错过喔! 二〇〇七年九月 桑原 水菜 桑原水菜公式mizuua.info/ 让您久等了。 『黑色心脏』第六集,终于顺利地送到您手上。 第六集和第四集之间,插入了第五集的『追忆录』,因此本篇多出了足够的空间,我也灵机一动,于是故事有了全新的展开。 舞台也远离了当地,来到了北方大地上。 其次谈到这次日文标题,里面出现了mb」。一提道北海道,就会让人联想到成吉思汗蒙古烤肉,我说的当然不是指那种「小羊肉」……听到燃烧深渊的守护者叫兰姆(注mb,音同福星小子里的拉姆)时,不知道奏一行人会不会以为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萌角!?」,只有这一点让我感到有点担心。 撰写本书期间,洞爷湖周边因明年将举办世界高峰会,而成了世界各国瞩目的焦点。边吃烤玉米,边眺望着昭和新山,成了让我放松心情的最佳行程。 北海道有非常多的火山,让热爱火山的我喜欢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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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札克变成了敌人,「十五岁的团队」虽然非常努力,不过我认为身为翅膀控的奏,一定很想躲在凯文的翅膀下: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手上摸着凯文的翅膀吧。鸟类的翅膀事实上比外观上强韧许多,翅膀底下的羽毛摸起来一定很柔软、很暖和。 我曾经看到一只雏鸟飞进我住的大楼电梯间而飞不出去,我很想帮助它,于是利用床单由上而下罩住它,抓到雏鸟后发现真的很温暖……鸟这种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害怕的关系,被抓在手上后就再也不敢动弹了,真的很可爱。 把凯文抓在手掌心,他说不定也不敢动吧。 艾札克也差不多该学会变身了,总之,我一定会努力让他先从半鱼人开始变起。 谜样的组织也加入战役,那个谜样人物的真面目将会慢慢地浮出台面,包括凯文他们的过去,在下集中应该可以解开紧紧缠绕奏的一连串谜,慢慢了解真相吧。 正在成长的奏一行人难得来到北海道,我很想让他们享用一下盐拉面、成吉思汗蒙古烤肉,或海鲜拉面等各式各样的料理,看来故事会迅速展开得出乎您的意料。 我想下次不用等太久就可以看到书。 cobalt杂志经常会刊出『追忆录』的追忆篇,看艾札克、凯文、亚蓝四处奔走,完成任务,希望一睹他们「昔日风光」的读者们,请务必阅读喔。 最后,谨藉此篇幅向购读本书的读者们再次说声谢谢。 下集精采内容千万不能错过喔! 二〇〇七年九月 桑原 水菜 桑原水菜公式mizuua.info/ 让您久等了。 『黑色心脏』第六集,终于顺利地送到您手上。 第六集和第四集之间,插入了第五集的『追忆录』,因此本篇多出了足够的空间,我也灵机一动,于是故事有了全新的展开。 舞台也远离了当地,来到了北方大地上。 其次谈到这次日文标题,里面出现了mb」。一提道北海道,就会让人联想到成吉思汗蒙古烤肉,我说的当然不是指那种「小羊肉」……听到燃烧深渊的守护者叫兰姆(注mb,音同福星小子里的拉姆)时,不知道奏一行人会不会以为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萌角!?」,只有这一点让我感到有点担心。 撰写本书期间,洞爷湖周边因明年将举办世界高峰会,而成了世界各国瞩目的焦点。边吃烤玉米,边眺望着昭和新山,成了让我放松心情的最佳行程。 北海道有非常多的火山,让热爱火山的我喜欢得不得了。 登别一带也一样,树林中甚至出现可以泡脚的天然温泉河川,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景点。洞爷湖前往登别的路线上,还有一条名叫『orofure岭』的山腹道路。气氛相当特别,视野开阔,非常适合眺望。不过这个地方晚上会不会出现幽浮什么的啊?正因为那里散发着一股非常奇特的气氛,让我不由得产生这样的念头。 我就是因为亲身感受过那样的气氛,才做出这次的设定。 北海道因火山和美不胜收的绿景,令我难以忘怀。有些湖至今还披着神秘的面纱,让我很想走一趟环湖公路。 尤其是支笏湖上游的okotanpe湖。 这是一个被严密保护的地方,游客当然不能靠近湖岸,连周边的森林也都一概不准进入,只能从上面的了望台往边陲地带瞄上一眼。此湖正因为是日本颇负盛名的三大秘湖之一,才显得特别神秘,这是一座足以令人惊叹「完全没有人类介入」的奥妙大自然,想放任自己的思绪自由自在地奔驰,能静静眺望上好几个小时的湖泊。 一谈到「神秘的湖」,本书开头已经提过被称为「神之湖」的周摩湖等湖泊,最伤脑筋之处是观光客太多而无法沉浸在其中,建议您去的时候最好避开主展望台这种地方。 北海道的山、湖泊,是我早就想在某个时间,因某个事件搬上舞台的no.1景点,本集终于如愿以偿,而且还在『古代遗迹』这个重要的地方切入,和我感受到的大自然神秘感做出了最巧妙的连结。 接下来要谈谈阿列克谢辽太郎这个新角色。 谈到辽太郎,就不能不谈谈俄罗斯娃娃。『俄罗斯娃娃』这种东西,听说制作灵感是来自日本的达摩(不倒翁),或木雕人偶等箱根地区的手工艺品,是真是假我就不得而知。 让内海来挑战一下已经在他心头发萌的俄罗斯娃娃也不错,我也曾出现过这样的念头。 其次谈到新角色之二——彦三郎。 谈到角色……这个故事中终于出现动物系吉祥物了!可惜,不论是彦三郎或巴拉姆,都不是非常可爱……不过在某种意义上,祂们虽然长得有点恐怖,却非常的可爱,所以美咲说不定会觉得很高兴呢。 接下来谈谈这次出现的卢恩符文文字。「阿斯嘉特的古卢恩符文」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的创作,因此和实际存在的卢恩符文,在性质或解读法上多少有些相异,这点事先已经说明过了。卢恩符文本身也会因为年代及场所增加或改变型态,我对此非常感兴趣。一提到卢恩符文,就会觉得和很像「魔法文字」,或许是因为被用在咒术目的等用途上的关系吧。 来谈谈这个故事的原点——北欧神话故事中的阿斯嘉特,有人说它的范本来自冰岛,而天气寒冷、多火山这两点也和堪察加很相像。 紧接着要谈的是书中已经数度提过的埃及。『死者之书』的描述者是已经死掉的人,描述者阐述的是死后世界的种种状况,因此,内容上和「职司葬送的书籍」有点不一样(其中有咒文等),却是一本相当有趣的读物。那里的房子啦,食物啦,仪式啦……有时间的话,我很想仔细地读一读。 艾札克变成了敌人,「十五岁的团队」虽然非常努力,不过我认为身为翅膀控的奏,一定很想躲在凯文的翅膀下: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手上摸着凯文的翅膀吧。鸟类的翅膀事实上比外观上强韧许多,翅膀底下的羽毛摸起来一定很柔软、很暖和。 我曾经看到一只雏鸟飞进我住的大楼电梯间而飞不出去,我很想帮助它,于是利用床单由上而下罩住它,抓到雏鸟后发现真的很温暖……鸟这种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害怕的关系,被抓在手上后就再也不敢动弹了,真的很可爱。 把凯文抓在手掌心,他说不定也不敢动吧。 艾札克也差不多该学会变身了,总之,我一定会努力让他先从半鱼人开始变起。 谜样的组织也加入战役,那个谜样人物的真面目将会慢慢地浮出台面,包括凯文他们的过去,在下集中应该可以解开紧紧缠绕奏的一连串谜,慢慢了解真相吧。 正在成长的奏一行人难得来到北海道,我很想让他们享用一下盐拉面、成吉思汗蒙古烤肉,或海鲜拉面等各式各样的料理,看来故事会迅速展开得出乎您的意料。 我想下次不用等太久就可以看到书。 cobalt杂志经常会刊出『追忆录』的追忆篇,看艾札克、凯文、亚蓝四处奔走,完成任务,希望一睹他们「昔日风光」的读者们,请务必阅读喔。 最后,谨藉此篇幅向购读本书的读者们再次说声谢谢。 下集精采内容千万不能错过喔! 二〇〇七年九月 桑原 水菜 桑原水菜公式mizuua.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