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之圣郎君》 第一章 仗剑玄屠生 羌无,位于瞻部洲西北苦寒之地,蛇冠羽虫行道,天降蝗虫成灾,路有饿殍相食,易子互食之事见怪不惊,由于偏远帝都,各方邪灵恶祟汇聚一堂,渐成官府不管地带。 大业七年,帝君耗尽国库外征异族,抽调羌无精兵北上辽东,欲与异族决一死战,而羌北竟成空虚之态,歪门邪道更加猖狂。 岁末年间羌无惊现腾蛇出没,左右乡邻难安其舍,既而筹措重金欲请有德之士来降伏此妖,保境安民。 恰逢游德大法师马户子正在此地开坛讲道,各乡党郎闻风而动,倾尽家产请马道长前来降妖。 话说大法师到来之日,摆起八仙桌,香炉顶三清,用的是玄门法,请的是道家神。道长木剑挑纸符而起,乡里忽见天地飞沙走石,乌云凝聚成雷,黑霞翻腾成龙,一条巨大的鲤鱼尾巴潜藏于其间,双目之光比那县府大灯笼都要亮上几分,嘶嘶吐信逐渐演变成龙吟之声,惊吓乡人不敢出户半步。 “哼!孽畜!在贫道面前休要猖狂!” 马户子面不改色义正言辞直指腾蛇大骂,将手中纸符送上青天,敬待真神降临。 不出片刻,天边红霞托日,黑雾尽散,一条红绫直接缠绕腾蛇之身,白云之间三个孩童头颅怒目凝神,展现出的六臂粗如铁柱,直接将此妖擒到身前,继而迅速消失于云端,有道是六臂通天三坛海会大神。 妖孽伏诛,乡里万分感激马户子的功劳,集十舍八乡财力翻建羌无大玄观,重塑三清神像,鼎盛人间香火,自此游方道人马户子落座玄观,趋避八方魑魅魍魉,供奉为阳阴先生。 百封里,羌无六乡祖祭的地方,供奉的是羌无显赫一族先辈大将,此将原为朝廷重臣伍建章手下虎员,因南下伐陈之战中不幸救主身亡,先帝为表其功勋命人在羌无乡建庙设堂让后辈百世敬仰。久而久之,乡民迁祖宗供奉牌陈列祠堂,故成祖祭之所在。 然而近些年来天灾连连,北斗紫薇星暗,多显不祥之象。马户子落座大玄观后勤于善事远近闻名,他觉查不祥祸源出自于祖庙祠堂,告知乡民应当掘碑起墓诛杀墓中邪物,乡民愚昧受马户子蛊惑开掘祖宗祠堂整一甲子日,主碑墓下十数米,方见隋朝大将姜百封的棺椁,棺椁周围萦绕异样光芒。 “乡党郎!乡党郎!可曾在家?祖宗祠堂出恶祟了!祸起祖庙罪源甲子大法师所言不虚!” 一位不及冠的乡野儿郎语气激动冲入长者家门,胸前敞开的麻布衣物以及束腰带都被汗水儿浸湿,久时奔跑之下已然气喘吁吁。 青衣长袍卓卓然,书生意气好端人。 一位须发皆白的锦衣老者拄杖出门,面色铁青呵斥乡野儿郎道:“愚昧子休要高声!今日掘祖宗之庙不孝大于天,你个浪荡儿想让路人皆知吗?” “如今羌无十乡八舍,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就是乡老您顾及那虚无的颜面,事情已做下,还怕他人舌根否?” 麻衣儿郎小声自言自语不以为然,不敬之事已然为之,还顾及什么纲常伦理,早知今日各家谩骂何必当初听信道人。 乡党郎,乃是羌无之地德高望重的长者,朝庭共选三人担当此职,皆以青衣老者为首。 青衣老者本是吾朝开国以来第一批科考生,只可惜榜不及第名落松山,老者一怒之下绝了出仕的念头,回乡后便一心一意修学规劝子弟,即使麻衣儿郎的父亲也是老者的学生,其人在整个羌无地都享有极高的威信。 “愚昧子住口!平日里让你虚心向学之时怎么总是沉默寡言,一旦遇上这无稽之事就信口开河。莫要再辩,你去告会玄屠生,老夫去知会其他乡老,切勿怠慢!”青衣老者语气坚决不容置疑,但在话中可以听出些许端倪,以老者书生角度对鬼怪之事向来抱敬而远之态度,三分存疑七分不信,但他为何要答应马户子的要求呢?不解,不解! 玄屠生! 麻衣儿郎一听见玄屠二字双腿不禁颤抖,额鬓间泛出冷汗,目光恐惧内缩,口生推脱之词道:“乡老莫怪儿郎胆怯,还是小子去告知其他乡党郎。玄屠大哥是您老的弟子,您去知会他更为合适!” “当!当!当!” 青衣老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杖狠狠地敲打地面,一个玄屠生你就怕成这样,君子之道岂能如此唯唯诺诺,你让老夫好生失望。 “愚昧子你也好意思出口,玄屠居所之地在背阴高山,你让老夫一七旬垂暮者徒步涉山,你还有尊师重道之心吗?还不快去!要老夫将你这几日的学业告知你的父亲吗?” 麻衣儿郎牙关紧咬心间一定,此去那背阴山只不过是看玄屠生煞人目光罢了,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学业不佳免不了一顿责打,孰轻孰重已然明了。麻衣儿郎向背阴山方向眺望片刻,终于战胜心中对玄屠的恐惧低头猛跑上山麓。 “路上小心,切莫会了棒客!” 青衣老者口中叮嘱儿郎,而双目若有所思的飘向背阴山,继而叹息一声,久久难以回神。 …………………… 背阴向北,纵山崖于沟壑,疏古溪于密林,林涧细叶密布,常行山道也有几分煞恶气。由于此山是行脚商的必经路,所以常有棒客出入。 棒客者,强人也。羌无之地民风彪悍,习武者擅使刀枪多误伤乡里百姓,朝廷府衙下严令禁止百姓使用刀刃剑械,强盗劫掠者则多持棍棒拦路抢夺财物,乡民畏惧匪人迫害乡里,所以称之为客,易请难送之客。 山间小道,时有异鸟怪鸣,古猿啼声响彻山林。 “哼!乡老倚仗自己官家身份,威胁他人作何本事!平日里口中知乎者也君子孔人,私底下净做龌龊下流之事,六房小妾还真是符合孔孟之礼,君子行径!” 麻衣儿郎行走于山道,口中不断咒骂乡党郎为师长不正,为党郎不善。虽是泄私愤,也是为自己壮胆。这背阴山的路不好走,一时不察就会从某处蹿出一条大虫要了性命。 “刷刷刷!” 林间草丛发出异样的响动。 “谁?” 麻衣儿郎向后躲闪几声,颤颤巍巍看着眼前草丛,目光斜扫身旁的一棵古树,如果是大虫的话他可以第一时间上树活命。 “嘿!古树我来栽,道路由我开,行路不是客,留下买命财!” 只见三五位大汉从密林中蹿出,手中棍棒为器,面露凶神恶煞,强人匪客来也。 我的老父亲啊!是棒客! 麻衣儿郎从小听长辈讲述棒客凶残的恶行,想不到今天见了真章,天要亡我,命休矣! 儿郎双腿似抽筋,浮软如面条,跪地向棒客大声求饶,一股尿骚味从麻裤中溢出,狼狈不堪。 “棒客爷爷,小人误入贵境实属活该,但怎奈身无钱财只有麻衣一套,各位爷爷想要只管拿去,留小人一条活命即可,小人在这里拜谢各位爷爷!”麻衣儿郎想尽所有说辞但求保住性命。 “呸!我还以为是个行路客,谁知是穷鬼常住户,真是晦气!” 为首的棒客狠狠将唾沫啐在麻衣儿郎脸上,手中实木棒握紧几分,看似起了杀心。 “爷爷,小人只是个穷酸住家户,但求爷爷饶过性命!” 麻衣儿郎心中已经狠狠赌咒乡党郎不得好死,今日遇到这些亡命客全是这老家伙的错,我真不想死啊!谁来救救我! “饶了你?痴人说梦!今天老子开的第一趟生意就被你搅黄了!你说你该不该死!不杀你今天的气运都会差上几分,乖乖受死吧!小子!”为首棒客歇斯底里地叫嚣道。 棒客皆强人,少有慈悲心。 三两无钱财,便要尔的命。 木棒长一丈,上束夺命布,红缨鲜血只为杀人取财,棒下百倍力道,直击麻衣儿郎头部中心,这要打将下去必是脑裂崩溅一命呜呼。 麻衣儿郎哭求,为首棒客犯狠,只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点寒芒化作梅点并开,长剑锋利自红缨处断棒,为首匪人双臂随血涌而裂开,瞬间被削为人棍,撕心裂肺之声惊起密林飞鸟无数! “剑!是剑!是士!”一位棒客惊恐的大声叫喊! 三尺青寒入云间, 万里浮屠尽开颜, 肝胆相照凶神恶, 今生破敌一念间。 羌无之地善养士,士者分为三等。 下士为死囚,主人便是天,一纸卖身契,永做守户犬。 中则为武夫,帝王便是天,入相朝堂间,拜将国门前 上士练气者,跳脱凡世间,天地问道路,羽化为登仙。 羌无可持器者,唯士也。 “杀人,就这么简单!尔等一试?” 玄屠,无主之士,声若鬼厉嘶哑不堪,面如冠玉长发散披,周身煞气之重,可退魍魉之影,黑衣之袍下目射凶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玄……玄屠!” 棒客多绿林江湖人,来往消息十分灵通,这种屠杀之魔凶名冠绝羌无之地,试问何人敢尝他的三尺青锋,那与找死无异。 “从你们的眼神中我已经得到的答案,我平生最欣赏识时务的人,既然尔等想留活命,就在本人长剑入鞘前消失吧!” 玄屠直视众棒客,将长剑投于半空,左肩微微向前倾斜,剑峰精准的落入剑鞘中,动作浑然天成。 众棒客畏惧玄屠凶名,立即做鸟兽般散于林中,唯有断臂的匪人头目正在用双腿和下额艰难的向前爬行,而逃散的众捧客没有一个愿意扶助一把,在他们看来世道如此艰难,这样的废物带回去也是浪费食物,不如死了干净。 “踏!踏!踏!” 玄屠的步伐如催命符一般逐步接近这位匪人头目。 “玄屠爷爷饶命,小人再也不做这杀人的活计,愿好汉爷放过小人!” 匪人首的境遇和刚才的麻衣儿郎何等相像,只可惜玄屠也不是良家子。 “很遗憾,吾言出必行!” 断臂匪首恐慌的蜷缩成团,玄屠并没有给他改过的机会,后足起身旋风,左脚断该人脊梁嵌入血肉背部,结果了匪首的性命。 再回首间,麻衣儿郎唯唯诺诺地趴在地上,裤裆已经臭气冲天。玄屠微微皱眉,这种人还不如强人之胆,活在世上有何意思! “何事?”玄屠问道。 “玄屠……大哥,祖宗庙堂出恶源,乡老请您前去观除恶礼!” 麻衣儿郎此时还未从刚才的杀戮中提出精气神,更不敢直视这位杀人狂魔,索性就跪伏在地上,直至凶魔身影消失在下山路上。 …………………… 百封里祖宗堂,六格相并青瓦。 数丈深渊显地,上等离木入椁。 鼎盛十代香火,添为人界福地。 只可惜年岁不到强行开棺,致使聚汇数十年的福脉毁于一旦,日后羌无只怕更加多灾多难。 玄屠生到场之时,大法师马户子已将棺椁移至地面,棺椁下方果然有出奇之处,墓碑源紫雾缭绕,腾生丝丝脉气,中央处似有活物不断运动翻滚,但很难看清此物原貌。 第二章 太岁出甲子 黑衣仗剑行天涯,三千摩柯度红尘。 往生之灵立凶刀,回首才见玄屠生。 玄屠本家是姓陈,名字由来记不清。 只因屠杀上千众,神佛难劝得其名。 百封里,祖宗祠堂。 乡舍百姓已然聚首于此地,各家儿郎议论纷纷,话说姜百封之墓坦露于旷野差不多三五时辰,但其中萦绕紫气久久不绝,让生者无法查看究竟。 “玄……屠来了!” 不知哪儿传来的一声警示语,众多乡民纷纷退避一侧,不敢走近黑袍人半步。 吾朝重仁武之风,持剑之士行君子之道,多是善佳有礼之人。而这位陈玄屠凶名冠绝漠北地域,行步间戾气缠绕周身,目光也是阴煞的很,平常百姓谁能和此等凶魔正常交谈,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陈玄屠一席黑袍衣,手握三尺剑,孤身行走在秋风间,飒爽冠玉之面。玄屠生早已习惯乡民异样目光,转身跃步端坐在祠堂饕餮石狮冠顶之上。 当年陈玄屠初入羌无地时已和乡党郎达成约定,青衣老者授业玄屠生孔孟之道君子之礼,而陈玄屠也竭尽全力保一方水土,二者两相受益互为买卖。加之玄屠生平素里与乡民少有往来,故而成为孤僻之人。 此时,青衣老者召集其余乡党郎共赴祖宗祠堂,见陈玄屠端坐在石狮之上便开口询问:“玄屠生近日可读圣训否?” 青衣老者素不太喜欢这位半路学子,对玄屠生授业也多是书籍相赠,让他自己慢慢领悟其中的道理,毕竟引一杀戮之人做学子是让他人耻笑之事。 “先生近日所授的书籍玄屠已细细研读,颇有成效可以安定杀伐之心,多习君子之行。” 陈玄屠微微点头以示恭敬,双方都是利益牵扯,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嗯?玄屠生!怎么不见那癞痢小儿?” 青衣老者面生狐疑之色心中顿觉不安,难道是那小儿惹怒了这位杀魔丢了性命? “先生莫慌,刚才在山间遭遇了强人。玄屠现已将他送归家中,只不过他平日里不曾见血,精神须几日才能平复。” 陈玄屠对这种防贼心理不耻一笑,道明儿郎去向,应付先生回话,不过声音难听入耳,戾气之重显的呕哑嘲哳,暗似蚊蝇。 青衣老者听闻此话微微定心,继而喜上开颜对玄屠生说教一番:“玄屠生,救助乡邻并无过错,但要谨记遵守君子五美,摒弃邪习四恶,断然不可残暴成性多造杀业,届时圣人罔学背离伦理,致使最后阎王不收判官难判,难以再世为人!” 玄屠不以为然摇头一笑道:“先生所言有理,但孔圣尚且敬鬼神远之,至于玄屠恶孽深重多思无益。” 青衣老者紧皱眉头,对于这位凶魔规劝不得其道,也就下定决心要一意孤行。 …………………… 黄袍玄龙冠,木剑符语寒。 了却真道去,胡诌假士来。 游方道人马户子来历有待商榷,不过据说其人能请动天上正神,八方土地。 细细端详其貌,此人面部修长,身法矫健,信口拈来蛊惑之词,手中纸符也多是弄虚作假。让人不得不称奇他是如何请得动天庭正神。 “师尊!羌无六乡之众已经召集到姜百封墓前,正是开坛作法之时!请师尊出手!” 蓝衣小道童手持金刚剑,面露凶残光,哪里像是修仙之人,更似那绿林妖魔众。 马户老道身着黄袍,闲庭信步于墓前,眼神中毫无敬畏之色。老道大喝一声运转手中法器,迫使浊气下沉身化清朗,面色纵元神归定,踏步飞上十米法象台,一手浮空法术造化了得,练气化神境界运用自如。 马户子立于高台之上面向羌无乡民,声若洪钟的喊道:“近年羌无之地霍乱,老道今日愿舍弃这十数年修法为乡里除妖灭怪,若有不敬祖宗之处,还望各位乡老见谅。开坛,行法事!” 云渺是三清,立地玄道恩。 上请五方帝,下竭山土神。 升坛除妖众,吾师降天文。 六甲速归位,要请海会神。 太君尊上宾,愿协道法加吾身,灵! 说时迟,那时快,马户老道掐诀行法将一股玄黄之气强行摄入棺椁之中。 只见棺盖与棺体相连的伏虎扣瞬时冲断开裂,棺外紫雾涣散,棺内黑羽灵气泼洒于天地。 围观乡民定睛一看惊吓到连连后退,姜百封将军入葬数十年,尸身竟然没有丝毫腐化,依旧光彩照人,如若前生一般。 “百封将犯尸了!羌无霍乱果然是祖宗之错!” 乡民愚昧根本不知是天地灵气萦绕姜百封的尸躯,只要见到不腐不化的尸体就觉得是妖魔作祟。 这与六乡民众常年习性有关,当初羌无地多犯恶尸,尸身不腐怨气难消必是祸之兆。祖宗血的教训历历在目,使他们敬畏此类事件。但他们又何曾知晓天降功德恩,一步登仙门的道理。 “恳请大法师速降此妖,这等妖物必不是祖上将军,一定是邪祟入身啊!”众乡民纷纷跪地乞求。 马户子面带得意之色,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老道早知天理这等福缘之躯竟被看为祸兆,哈!哈!那机缘就归属老道了,各位切莫多怪。 “众位乡亲,且看老道降服此妖!” 马户子再起体内真元,玄黄色外衣下包裹着凶恶之气,绝非是道家正统。世间多存欺世盗名之辈,此类人多是心术不正之流,难登仙家正门,只能出此下策盗用他人福缘。 马户老道手中一柄玄黄法器桃木剑御空而起,直击百封大将遗体。 忽然间黑云蔽日,天降雷泽之罚,乌木大小的闪电直接击断桃木剑,散落于地。 天道有心,但姜百封仙缘尽失,躯体尽数腐化,白骨迅速展露,只见棺椁一侧的虫蚁之兽汇聚成一副天图,此图刻绘一匹天界龙鳞马背驮一位将军,将军左腿已经蹬上马鞍,但右足还未离地。 一步凡尘界,万世好作仙。本是欲做腾飞状,但机缘尽毁,羌无地三百年再难出奇迹。 “愚昧!吾恨!” 万丈雷霆渊虹传来凄厉之声,一道遮天的厉鬼身影显现于半空,突出的獠牙将要吞噬破坏机缘者,以解心中之愤。 姜百封等待数十年,伏棺入墓潜心修炼,鬼仙之道只差一步啊!只可惜儿孙敝聪塞明听信妖道霍乱之言,致使姜百封修行化为一旦,悔恨之意愤怒嘶吼演变成羌无百家祖宗怨念誓要击杀此贼道。 马户老道用炼气化神境界窥探天机误差极大,当老道看见一步羽化的厉鬼姜百封时早已是瑟瑟发抖,娘作甚!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老道怎么会招惹出这么一位家伙,吾命休矣啊! 大敌在前,马户子只能祭出本命法器但求能扛住片刻,坚持到师尊到来。 天磨盘,是马户子上百年的心血炼制,但在厉鬼之爪下扛不住一击,瞬间化作粉碎,老道一口老血喷出,全身气浮脚软再无丝毫反抗之力,这便是一步羽化与炼气化神之间的差距,马户老道只能伏地等死。 “贼子,纳命来!” 姜百封的厉鬼之爪迅速击向马户子,马户老道命悬一线。 “当!东东!东东!” 一柄锁链铁钩从天而降,来人沉重的步伐响彻天际,锋利的寒铁钩断绝姜百封的厉鬼爪击,若隐若现的右臂甩出幽冥铁链极速缠绕厉鬼的躯体,一步羽化的姜百封也无力挣脱。 幽冥三千界,冠顶阎罗帽。 生前皇帝权,死后鬼差遣。 一支判官笔,何容尔放肆。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百封将,原名姜百封,羌无人士,因救人间帝王而死,勉赦人皇印记,十殿君准你修鬼道仙,今日仙家机缘已破,还不速速归阎罗府,天道因果自有了断。吾乃是羌无城隍门下,有监鬼压妖之权,尔既已破仙缘,还不归地府,更待何时?” 羌无城隍爷门下的监察使乃仙道中人,自然可以随意擒拿厉鬼姜百封,鬼魂善恶自有判官大人明断,私了恩怨要受天道轮回惩罚,永世不得超生,幽冥监察使此举也算给了姜百封一个重生的机会。 “大人此举本将不服,本将修炼了数十载的成果被这个贼妖道净毁,大人难道视而不见吗?”姜百封愤怒咆哮,欲要和马户子同归于尽。 “聒噪大胆!本使行事岂由你一只孤魂野鬼放肆,世间万物天道自有定数,今日你被破去仙缘也在冥冥之中,休要多言!” 仙人出手来去自在,监察使取出纳魂袋收姜百封魂魄于内,不过出奇的是监察使似乎没有消解姜百封一身的修为。继而又运转冥字往生印除去马户子身上鬼厉之气,让其性命无虞。 生灵皆有道,轮回命有数,阳寿未尽即便是伤天害理之人,地府也不会越雷池一步,强加他法。 天边黑云渐收,人间恢复清明,仙人手段可谓通天。 “乡老们,厉鬼已被老道拼尽全力诛灭,日后羌无地再也不会多灾多难,福泽笼罩为时不远矣!” 马户子拭去嘴边鲜血勉强起身,本命法器损毁至少坏他百年道行,这些损失就要由这些愚昧之徒一一弥补,反正以他们这些凡人之目也看不到刚才的打斗场面,至于如何说全凭老道一张嘴。 “法师之恩,羌无六乡永世不忘,定为法师塑金身,鼎盛香火百年!”众乡民齐跪于地感激马户老道,在他们看来能够平息不腐身的人物绝对是高人。 陈玄屠看见此幕不屑一笑,因为玄屠生恶孽深重平日里千百鬼魂怨念缠绕其身,对于行差鬼官他也是一目了然,无耻老道破坏乡舍祖宗的风水宝地,乡民还愚昧感激,真是可笑至极。若以孔孟之礼,玄屠生应该当场道破马户子的恶行,但他人兴衰与我何干。 “道长!”青衣老者颇有深意的提醒马户老道。 “各位乡邻切莫感激,恶源尚未清除干净,老道断定棺椁之下必汇集阴煞之气妨碍羌无脉络走向,待老道除来!”马户子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大步迈向姜百封棺椁所在地。 俗话说鬼仙聚齐脉,灵养鬼仙身,单凭人皇印的一道加持,姜百封的成仙之路必然漫漫无期,但他数十载使达到羽化登仙境,这种修为速度即使大罗仙也望尘莫及,一定有外物加持才能让他日夜精进,这该是何等宝物啊! 紫气升腾宗庙间, 万法归源立地显。 三寸活物枯木桩, 千年太岁露真颜。 太岁者,异宝也! 不在五行宝物中, 跳出三界灵根外。 道成混元地下尊, 遥遥古树是青铜。 果真是太岁!马户老道看着棺下滋生之物喜出望外,伸手便要将太岁摘入囊中。 太岁本是活物,能够感应到他人威胁气息,想要遁地而逃。但马户老道眼明手快一把将其揪出土地。 太岁离土之日,另一股更加强大的天地之气升腾而起,在天空中显现远古之图。 洪荒大地显图生, 龙凤齐鸣劫数在。 巫妖之争斗星辰, 封神没落截教剑。 何种元气会神因。 此物伴太岁而出,立即寻访天地福缘者,只可惜在场诸位都是凡夫俗子入不了此物的法眼。唯有陈玄屠杀生凶灵之厉气成为首选目标,此物在空中逗留片刻穿入陈玄屠的身体。 一介武夫气入凡尘,抛却三界五谷,慧杰筑基元神,引气入体之境立即生成。 洒脱旁观的玄屠生突然成为众矢之的,万千怨念漫灌身躯,痛苦之色使冠玉之面扭曲变形,此等古荒冲击力凡人怎可受得,不出一刻陈玄屠鲜血喷涌五官而出,全身经脉尽断,数十年武学修为化为虚无。 “乡老请的这位陈玄屠先生果真是凶杀恶灵,此等邪气必然侵蚀他的心魄,命休矣!” 马户老道伙同乡党郎设下此计,即除祖宗之害,也灭凶灵之恶,一举双得。 马户老道早些年翻阅魏晋古籍得知天地灵物伴生元群之恶,想要获得宝物,必先寻找元恶载体吸收污秽所在,陈玄屠就是这位幸运儿。 “先生,你……” 陈玄屠忍住身体的翻天疼痛怒目凝视青衣老者,你枉为圣学传道者,龌龊之中包藏祸心,一老匹夫也,玄屠要生啖尔肉。 “玄屠生,只因你杀念过重,老夫作为乡党郎恐你残害百姓,只得出此下策,地狱之间切莫怪吾!” 乡党郎观陈玄屠七窍流血的惨状心生快意,君子立于天地杀念之人难以规劝,生死有命怪不得他人。 陈玄屠挣扎向前想要握剑,但剑末出鞘便被蓝袍小道童一脚踢开,原先恐惧的乡民,此时皆幸灾乐祸,甚至嬉笑讥讽恶人活该! 陈玄屠眼中的天地逐渐变的灰暗,身体四肢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仅凭最后一股怨念支撑生命! 望苍天,此生无悔杀人! 第三章 大兴三行客 袅袅迷离中月山, 马车架行乡渐远。 羌无之地少人烟, 关出塞外盼君还。 血海离目之间,万千冤魂压城欲摧,魂魄凄凄惨叫似乎有泼天仇怨,总角也好,老叟也罢,皆是向凶魔追命还债,浮生之梦惊出冷汗。 梦中忽见一金顶大殿,大殿中央端坐一人,此人虽面部模糊,但贵气逼人,座位处盘旋一条五爪金龙,人皇印记已成气候。 “陈玄屠潜入太子宫几年了?”端坐之人悠悠开口,似乎在说某一件有趣的玩具。 “回晋王,已三年有余!”堂下黑衣人恭敬地回答。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本王险些已经忘记了吾儿玄屠,记得在他小时候本王陪他在梨树下玩耍,他还要求过本王背他,真是让人怀念啊!”晋王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神情中无丝毫想念之意。 “殿下仁义,路人皆知!他陈玄屠本是死士出生,殿下能不弃此人粗鄙身份而收为义子,对他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惠,现在该他回报晋王殿下了!”黑衣人有意提醒晋王应该动用这枚棋子。 “唉!着实有些可惜!但谁让他人没有这个本事潜入太子宫,也只能牺牲吾儿了,事成之日切莫留下口实!给吾儿找一个风水宝地荣光下葬!”晋王眼中的确闪过一丝悲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陈玄屠叫了晋王十几年的义父,一般人如何释怀,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一枚棋子可以盘活整个棋局何乐而不为? “是!陛下!” 隔世梦中陈玄屠看到此处已然压制不住心中怒火,提起手中刀刃欲要结果这会口腹蜜剑假仁假义的晋王殿下。 “吼!” 陈玄屠刀刃还未接近晋王殿下,其身体中五爪金龙一击将陈玄屠拍入深渊! ……………… 一辆破旧颠簸的马车厢中,陈玄屠从噩梦中惊醒,昔日凶魔屠刀下的冤魂屈魄难以消散,每时入梦已是平常态,玄屠生种下的滔天恶业自因果相报。 “施主切莫乱动!施主的行恶屠刀已然内侵神魄,每日需受这三千恶鬼缠身,幽冥鬼火灼心之苦,虽说施主已是踏道修行方外之法的炼气士,但因果循环登仙之路劫难重重,望施主好生休养!阿弥陀佛!” 车厢之内一侧穿来佛谛之言,声若妙语莲花,可涤荡恶人内心污浊。 陈玄屠抬首一观,一位素衣袈裟宝相法谛的温润少年僧端坐于马车后方,少年僧口中诵唱佛经,即便马车起伏晃动,但少年僧也稳如泰山。渡苦渡难渡红尘,好一佛家妙儿郎。 陈玄屠强忍全身酸麻用尽气力靠坐在马车内侧,手指摸索间发现自己三尺青锋不在身旁,玄屠生欲要开口询问,但由于长时间未说话嗓子已经完全嘶哑,只得眉头紧锁思索宝剑去向,在这漂泊之世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唯有手中宝剑才是活命的根本。 僧袍法相的佛家儿郎悠缓睁开双目,见陈玄屠的行径会意一笑道:“施主可知剑是害人利器,此等邪物不要也无妨,抛之荒野生灵不识天地不怨。玄屠施主若能早日放下屠刀,摒弃心中杀念,他日普渡河前接引三千红尘客,西方极乐证罗汉金身之位。岂不妙哉?” 陈玄屠微微摇头,强行撕裂嗓音,继而抱拳拒绝少年僧的好意。 “小禅师既知玄屠名,可曾听闻玄屠事,佛渡红尘客,客无玄屠名,何必煞费苦心救一位擅杀之徒,倒不如让玄屠死于荒野岂不是人间两清,杀伐太平!” 少年禅师正要开口规劝,只听见马车外传来怒骂之声。 “弘业你也莫再费口舌,任你万千佛法加身也难以感化这凶魔的遭瘟之心,以我之见还不如就弃尸荒野,省得坏某家名声!” 出言者,何人也? 骏马奔腾典狱官, 银发长刀樱枪尖。 皇权驾下铁如面, 十方宵小心胆寒。 自古司狱多练仙, 求得长生护龙天。 世间多有不平事, 手持律典断忠奸。 隋朝大兴城大理寺少卿门首,铁面无私钟正南是也。 “陈玄屠,大兴人士,废太子杨勇家养的忠心死士,平素里仗着武艺高强欺霸百姓,生活极为不检常行强抢民女之事。最后致使天怒人怨司法不容,幸有晋王殿下宅心仁厚为百姓除害,集结大理寺十四门司目官吏共诛此贼。只可惜被此贼得知消息先逃一步。后而又引发大兴血日,陈玄屠疯魔入体强行斩杀晋王门下家丁内院共计一百四十六人犯下滔天巨恶,朝廷震怒绝下天涯追杀令,四海之内皆捕之!你这遭瘟五年在逃,残害朝廷忠良司员数目过三千人,一人屠下血海,犯下弥天之祸,某家本应该将你这恶人就地正法,但我朝律法严明诸事皆有公断,待升堂判决之日就是你秋后问斩之时!” 钟正南义正言辞之声,善恶分辨之语,如同尖刀般刺心,他对这种邪魔之徒从来不留一丝颜面,当年若不是他在往生涧学道,一定会在惨剧发生之前诛杀此獠。 “你错了!我在晋王府杀了两百人,只不过是有些人见不到光罢了,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才会谎报人数!杨广的手段也只能诓骗你这种无知之徒。” 陈玄屠毫不避讳杀人恶行,相反这五百人是玄屠杀得最理所应当的家伙,只可惜没有取到杨广项上人头,玄屠只要想到那张虚情假意的笑脸,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杀了他才是玄屠的本愿。 沙哑的笑声,扭曲的面庞,陈玄屠的泼天恨意汇聚握拳,狠狠的砸向旧车厢木板。 “哈!哈!哈!何必这么大的怒火,玄屠生!” 笑,轻笑,淡然而潇洒,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陈玄屠的拳风尚未落在木板,几滴浮空的杜康酒飘入马车厢包裹在玄屠手掌间,玄屠生顿觉飒飒清凉之意平复胸中愤恨,好是神奇! “玄屠生,好久不见!我是萧清流,萧是潇洒的萧,清是泉水的清,流是随波而逐的流。记住这个名字!无论你喜欢与否!” 一位白衣长袍的男子正在驾驶车辕,齐腰的黑发随风而动,看起来仙气十足。 萧清流?陈玄屠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没有见过此人,他为什么会像老友一般和自己打招呼。 “对!就是这个疑惑的表情!当年你就是这么戏耍在下,在下记忆犹新!今日还了回去,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萧清流越说越离谱,陈玄屠自幼生在大兴城,接触的人物也仅有那么几位,这家伙到底是谁? 抬首望去是何人? 顶戴羽纶乃儒生。 自有文采挥毫意, 持酒漫剑似仙人。 道统天来文曲星, 金科及第状元门。 “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正南兄此言过激,太子仁德与否?朝臣不与辩论。不过在下要为玄屠报几句不平,刀斧加身一介儒生尚有三分厉气,更何况抵死之士呢?朝中片面之词岂可全信,典狱求证不是正南兄长处吗?” 萧清流者,本朝开国第一任状元郎,上承圣训下开德元。 自小修道东海滨, 聪颖灵明入凡尘。 十世帝王不是客, 心中所向是昆仑。 “阿弥陀佛!萧施主不愧是仙人门下,处事豁达一言点明要害,弘业佩服,佩服!” 弘业禅师也是因缘中人,他本禅宗四世祖司马道信的座下弟子,早已做到问道菩提本无树,教化世人妙法传的境界,对于陈玄屠之事他也持怀疑态度。 钟正南一听见弘业开口便知佛家儒道之论又少不了几个时辰,大道理着实听多也烦心,于是钟正南找一借口前方探路策马扬鞭而去。临行之时还不忘嘱咐二人切莫放走玄屠杀魔。 “哈!哈!还是禅师道行高,正南兄只要听见禅师理佛避之而不及。” 萧清流见陈玄屠苏醒似乎也来了兴趣,了草几笔画出一张驱行符,任由马鞭自挥前行,躬身进入车厢内与禅师谈佛论道,时不时看向陈玄屠,暗叹世事沧桑。 陈玄屠对于搭救自己的三位怪人生出防备之心,三行客言谈举止间皆非平常人家,玄屠必须小心行事,趁机逃走方为上策。 “小禅师,此地是何处?是否在羌无境内?” 陈玄屠暗自谨慎的调养身体气息以防三人心生他意,但他发现自己十数年的武学修为尽数消失,只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充斥全身,而且根本无法引导汇聚成形,像是进入另一方天地。 萧清流与弘业禅师正论道兴趣处,身躯侧卧于车厢内,漫灌的壶中烈酒顺白衫而下浸湿胸膛,忽然间萧清流将剑鞘轻靠在陈玄屠丹田之地,助其御气导向,直至气流循环心脉一遭。 “玄屠生,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可以理解,但切莫强行御气毁坏心脉。记住!引气入体之后方为修士,体内武学丹田已化,炼气要徐徐运行,欲速则不达也!至于吾等要去羌南,并未出羌无境。你的身体需要静心休养几日,莫要杂念丛生,乱了方寸!当然如果你求在下,在下还是很愿意效劳,俺不喜欢借他人情份!” “多谢!” 玄屠着实不愿开口,这鬼厉之声破坏论道气氛,弘业妙语宝象和状元郎书生豪气相应共鸣,如果掺杂难听之言有违美感。 弘业端坐禅宗,笑面春风意,双目微闭,对于玄屠自卑之意也了然于胸,开口佛谛劝导说:“佛曰:众生相,众生皆平等。玄屠施主切勿自卑,佛赐冠玉之面给施主已是大自在,又何必悲伤声言嘶哑,百灵乌鸦皆共生,何人能怨乌鸦的鸣声呢?” “弘业禅师所言不差,你久独居形成性格孤僻不善言谈,虽说屠杀众生,却也非本意。天地事天地了,何须在乎他人眼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为人处事对得起本心,对得起天地,便是坦荡君子!” 萧清流自幼道学无为,深知天地因理,如若问心无愧,阎罗十殿何须惧之!打将出去,让那阎罗跪拜,判官称爷!岂不快哉! “二位大恩玄屠没齿难忘,他日必将百倍千倍奉还!” 陈玄屠自幼被他人收养为死士,多习武道少知处事理,懂事之后每日杀人行恶,就算逃出升天也要遭受无止境的追杀,本想在师长面前学习儒道做人,谁知道那个老匹夫并非真心传授,赠予的书籍多是晦涩难明。今又遭奸人迫害抛尸于荒野,叹哉!何处学做好人啊! 萧清流并未理会陈玄屠的感激之情,将剑柄立于胸前,摇头晃脑间已经迷醉,手中之壶也递给弘业,半刻即酣然入睡,口中呢喃道:“玄屠生,恶人一夕向善十分简单,只需今日心头一热放下屠刀,但一辈子可就难喽!明朝旧恨上眼又将生灵涂炭,道法自便能说的就这么多,剩余的全靠你自己参悟啊!” “萧施主的言语倒也提醒了小僧,玄屠施主得罪了!” 弘业微微一笑禅意深重,缓缓将酒壶收于柜中。宝相意绝绝然,佛法突然出手,心中默念佛谛真言,头顶的妙语宝莲印直接在陈玄屠胸前盛开一副莲花纹图,也不管陈玄屠是否愿意! “禅师,你这是何意?” 玄屠察觉事情不妙想要起身反抗,但胸口的莲花莲印闪烁着金光,迫使玄屠安静坐下。 “玄屠施主,你虽心智不全,但也枉杀生灵。佛渡世人,贫僧弘业认为施主必是其中一员,昨日与状元郎打赌已犯嗔戒,不过贫僧还是愿规劝施主放下屠刀一心向善,莲花宝印是封绝施主体内的怨念杀气,自此印出现在施主胸前开始你我便是一体,直到施主心中罪恶清除,方可重归自由之身。在此之前就由小僧引玄屠施主向善,或者说有一日施主可以凭借实力斩杀小僧,到那时就是立地成魔,神佛不劝!” “为何限制我人身自由,你也想左右操纵于我,你这秃驴玄屠不服!” 陈玄屠杀念一起,莲花宝印瞬时结成枷锁束缚玄屠全身,佛光之意冥冥天定。 有道是: 神佛难劝小僧劝, 不引向佛只向善。 他日本心归纯元, 我自成佛你自仙。 第四章 垂髫亡于妖 却道羌南地界县府驿馆。 萧清流身受浩荡皇恩赐封金科状元,又在帝都行走言可达天听,地方官员哪个敢不敬三分!今日携同大理寺典狱卿钟正南共至羌南,县太爷暗道大事不妙矣! 郎君本是大兴客, 帝都皇命有章程。 状元随得刑狱官, 彻查冤案还清明。 三两木香桌,七八浑家菜,太爷常斟酒,汗豆落己身。 状元郎萧清流自从进门落座于席位便一言不发,只管饮酒吃菜,整个接风宴的气氛颇为尴尬,县太爷更是坐立不安,时常轻拭额间汗珠,此类上等官员一言便可决定县太爷的生死,惶恐不安实属正常。 “郎君大人在上,小县惶恐!此次郎君的来意郡府大人已经告知小县,小县必定竭尽全力协助大人办理此案!皇榜明文安定羌无之地,郎君大人今日一来必定能伏诛此贼,还羌无郎朗太平,小县代羌南九乡感激大人仁义之举!” 县太爷为官多年熟知讨好上官技巧,尽心竭力办事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将功劳全部推给上官,这样才能稳坐钓鱼台。 “扯这做甚!问你案件线索如何?回答牛马不及!某家耐心有限,你最好细细道明原委!” 钟正南向来刚正不阿,不吃官家那套曲意奉承之词,就算将银两放在这位典狱卿面前,他也能做到不生福禄贪念,一心只为公事,做个干净自在人。 县太爷一听这可犯了难,久不问政事的他对于治下县乡户籍关系不清不明,哪里知道失踪多少人口,更别提这些孩童的去向。但钟正南咄咄逼问,县太爷只能想些托词暂且先安抚上官。 “卿门君莫急,且听下官道来。羌地自古多是贫瘠,每逢大旱之年易子互食也是常有之事。五年前羌无地又遭蝗虫旱灾,而本县境内的羌无河却尚未断流,于是不少百姓来本县境内避祸,久而久之人员越聚越多,其中便有一位穷凶极恶之徒,此人喜食婴孩脑髓而且狂病成灾,短短两年间此贼犯下的在册凶案就达三百余起,下官曾多次派遣县中衙役去查明原因,衙役们都指认那犯下泼天大罪的遭瘟货便是当年大兴血日的元凶陈玄屠!下官本想派人缉拿此贼,何奈这厮武艺高强,十数人众都降他不得,而他至今在逃羌无,前几日又犯下凶命案。唉!下官也实属无奈!” 县太爷将欲加之罪说成言辞凿凿,反正陈玄屠罪犯滔天,百恶加身刑不多,多加一项罪名又有何妨?朝廷只管捉拿要人,何曾明白下属的难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不正是两全其美。 萧清流对这污浊官场已经习以为常,手中的酒杯尚未停,但钟正南却拍桌而起,怒愤大骂县太爷无耻。 “你这信口雌黄的老匹夫!真该将你千刀万剐以平百姓之怨,那案犯陈玄屠某家早已捉拿在押,他是如何犯案!某家今日到要问个明白!” 县太爷一听谎言戳破,双腿酸麻跪地,面露惊慌之色,汗出如渖不得已道出实情。 “卿门君饶命!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食婴恶徒并非凡人,乃是羌定山稚心洞的食婴大王,几年前这妖魔便来到羌南祸乱乡里,下官曾多次上报朝廷,何奈上官并不信世有妖魔之言。而这食婴大王经常以黑雾加身侵犯下官府邸,要求下官每月献祭一位垂髫,且口出威胁之言要踏平羌南,下官为保护全县百姓安宁,只得,只得……” 县太爷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这些婴孩被他亲手送入妖魔的口中,每夜更是噩梦缠身,苦不堪言。 “君子立于天地间,上辅朝政安庙堂社稷,为帝王献良策。下代天牧守一方水土,为百姓降福泽。怎可趋于妖孽之下,畏惧魍魉之辈,圣人之训历历在目,你有何颜目守王土,匡百姓!萧清流手持帝王诏书有便宜行事之权,今日便剥了你的生财路,断了你的仕途官!即刻执行!” 洒脱酒衣竹节气, 端人君子是状元。 一日在朝行官事, 谨记圣训开太平。 萧清流摇晃起身似醉非醒,蔑视一眼软弱伏地的县太爷,继而独步向前。 步行外堂,萧清流微微抬首,御气出剑随性而舞,剑走偏锋鞘,落潇洒人生。在那清正廉明大匾之上,复刻不洁二字于匾额中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剑归鞘,萧清流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驿馆外破旧马车上,刚才差役前来询问弘业禅师要吃何菜?禅师自幼苦修对口腹之欲戒的严明,只点三两豆腐一碗汤食,这可苦了陈玄屠,想那玄屠生居住于背阴山之时多有野味,肉糜三餐顿顿不少。现在看着这豆腐白菜青灯古佛,心中对弘业弹师的恨意更深几分。 “秃驴,大爷我每日三餐少肉不行,你既然要留我在身边,为何不给大爷饱饭?” 陈玄屠虽被莲花佛印加身,但恶鬼冤魂再也不入梦中侵扰,身清气明渐渐有一番修道之气。只不过多年积攒的厉气脾性难改,对弘业禅师动则拳脚相加,气则出口谩骂。 弘业禅师闭目合掌颂唱佛经,尽管面部淤清和身体伤痕日加倍增,但也丝毫不改规劝陈玄屠向善的决心。规劝之行立于脚下,行于千里。恶人如果能一日向善,佛法还有什么用处呢! 弘业禅师午课完成后轻轻将自己的碗碟推到陈玄屠面前,仅留一份清汤自食。脸笑而不言,任玄屠生拳脚相向百般怒骂。 陈玄屠最看不惯弘业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火气上腾,拳出十分力道狠狠的砸在弘业肋骨处。 “咔!” 只听一声脆响,弘业禅师胁骨折断嵌入内脏,一口鲜血落入清汤,但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玄屠生。 “秃驴!你怕不怕!怕不怕!快给玄屠解开枷锁!” 陈玄屠肆意疯魔不受本心控制,虽然圣人之训玄屠生了然于胸,但手中力道越发凶狠。陈玄屠本来就是神佛不劝的恶人,何须秃驴这般惺惺作态! 一顿拳脚过后,陈玄屠力尽而竭,卧坐在马车上喘着粗气,最后还是无奈屈服,将弘业的食物大口吃将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弘业禅师没有埋怨陈玄屠的恶行,反而口中诵经平复玄屠厉气,佛莲宝象度世恶,长言真谛本心经。 弘业禅师缓缓将清汤递到口边,不过由于玄屠施主出手过重,禅师再次喷出鲜血污了汤食。以弘业的修为本可千日不食,但禅师依旧吹去碗间血腥不费不弃。 鲜血汤汁落于地上,杂石生草枯木逢春,甚是奇特。 “这段经文妙哉!弘业大智慧也,小生自幼喜读书籍,但不知这段经文出自于何处?” 萧清流扛着自己的宝剑跃上马车,自幼博览群书的他从未听过这段经文,故而好奇发问。 弘业禅师立即拭去僧袍上的血迹,有意遮掩面部淤青,他并不是怕萧施主耻笑,而且不想让萧清流加深对玄屠生的误会。 “萧施主学贯古今,孔圣庄周自幼通明,只不过此经: 不在国学内,不记杂文中。 只传普渡课,还未醒世人。 佛家内得音,难入先生耳。 萧施主若是有兴趣,小僧传你经文,可静心修身。”弘业侃侃而谈,肢体也运用灵活,好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萧清流阑珊一笑微微摇头道:“小生虽有兴趣,但不懂佛谛,不修佛法,不知为妙!若生出事端道门不敬,师父责骂,到是麻烦的很啊!” 萧郎出玄门,难得西方经。 谈佛止于礼,心中向太清。 天地三千道,路路皆可圣。 弘业禅师自知其中利害关系,也不便强求,微微一笑闭眼神游。 “喂!玄屠生,你要大祸临头也!食婴的罪过朝廷可不会宽容,正南兄也容你不得哦!” 萧清流出言恐吓陈玄屠,言语之间多是轻松调侃之意。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萧清流对玄屠生的亲近感远远超乎其他两人,而且时常说一些当年之类的话,让陈玄屠摸不着头脑。 “玄屠身上的强加之罪足以问斩十次有余,多加一项食婴之罪又何妨,权当帮助你们成就功业,也算玄屠报恩有道!” 陈玄屠对萧清流敬佩之中带有畏惧之心,他也不知道此方天地怎么会变成这样,玄屠生自号是武艺高强之辈,但不敌那典狱卿钟正南一合之力,还有这随意御剑飞空,出手驱符驾马的状元郎,更可气的是那个佛法普渡如铁石沙包一般的秃驴,大兴三行客个个诡异莫测,玄屠生多次逃跑都无结果,到头来所有的行径全掌握在三人手中,这种感觉难受至极,但又无力反抗,只能跟随他们一同前行。 “功劳这种东西还是交给正南兄吧!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说不定明天我就死了呢!” 萧清流很少有这种伤感的时候,他给人的印象总是潇洒灵动,但伤心人自有过往事,时间久了也就有道不清说不明的伤感。 “死了也好!世间的烦心事多的很,如果真能选择玄屠生宁愿此生当个畜生,任凭他人宰割!只要活的顺心即可!” 陈玄屠可没有弘业那种规劝的本事,你有你的烦心事,我有我的过命仇,又有谁能说清这世间的恩怨,玄屠生虽然很反感秃驴,但弘业的那句话没有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道士!你在大兴城待了十年!今日看起来你还差得远呢!当初仰望的风流人物现在和你是同修,你并不比他人差什么?放下凡尘武夫心,总有一日你也能登上天龙直达大道!只有超脱你现在的心境,你才算一位真正的修士!” 萧清流对陈玄屠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很不喜欢,甚至说有些愤怒!等了这么多年,你想要独身事外吗?玄门修道已经起步,就应当超脱凡世,岂能拘于红尘俗世,罪恶因果自有天道轮回所定,凡世之错也将报应在修道之途,你只需迎难而上即可,怎么能如此低迷!你还是俺认识的道士吗?当年这些话是谁告诉我的,凡尘心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玄屠受教!” 陈玄屠没有想到萧清流会如此愤怒,他为什么要称玄屠生为道士呢?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先不管这些,先稳住这位状元郎再说,如果这家伙发怒玄屠生可吃罪不起。更何况展画卷于宏图,缭绕云雾登仙籍也算一件快事,玄屠生愿意一试。 “孺子可教也!这句话还给你!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一颗求道之心!” 萧清流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弘业禅师,见其并没有抵触情绪,便也就放宽心了! “萧先生,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嘿嘿!羌定山稚心洞,带你去看一看所谓的妖魔鬼怪!” 第五章 扑朔事迷离 有道是: 羌定山麓有洞天, 恶鬼魍魉盘踞间。 品婴食骸自大王, 驱乡百里无人烟。 道法高超妖魔现, 夺得稚心望成仙。 话说羌定之山,曾经是繁华人间好去处,官道四通八达,朝廷建乡镇于此处招待来往行客,又遣派西域都护府与宝象西梁诸国通文经商,各方商旅多汇集于此地,几年时间便形成了可观的坊间商市。 只可惜好景不长,吾朝帝君执意要举国之力踏平辽东异族,精兵强将多抽调于辽东战场,对西域地带的防守日益空虚,塞外游牧民族抓住天赐良机,经常举族侵略羌无地,久而久之兴起的坊市也逐渐没落,留下只有那被黄沙掩埋过的一座座废弃土墙,向后来人诉说此地昔日如何繁荣似锦。 至于食婴大王是羌无地老一辈人口中的传说,此妖百年前落户羌定山,开辟道场稚心洞,招揽不少山魅鬼怪,以掠夺十乡八里人畜生灵而为祸一方,尤其喜好婴孩纯元躯体,当年百姓曾有人清眼目睹过此妖。 打油诗为证: 一日来了食婴怪, 四散乡邻枉人间。 八方行客远山绕, 自此绝了香火缘。 百姓敢怒不敢言, 三五垂髫献妖眠。 ………………………… 马车驾行,漫漫黄沙路,艳阳直射枯了白杨树桩,天空中飞鸟难度,脚下的热浪让马儿汗流不止,好一个炼狱人间。 “该死的县官,真是气煞某家!这枯木烂桩路何时才能走到尽头!这食婴老怪又在何处?” 钟正南敞开衣襟,策马迎风立山顶享受片刻丝丝凉意,放眼望去八方景色皆黄沙路,哪有什么羌定山稚心洞,这县官怕是信口胡诌,某家连日奔波都无收获,那老妖再厉害也不可能掩藏的不留痕迹,想到此处不禁怒骂几声! 不远处马车上,弘业禅师法相神游不曾言语,而状元郎萧清流昨夜宿醉未醒,只有陈玄屠是唯一应答对象,场面一度很尴尬。 “钟司狱,玄屠生在羌无地居住也有些时日,对于这食婴老怪也仅在乡老口中听说过,而那县官却又说食婴大王时常出没羌南,这倒怪异的很!要不折返回羌南驿馆问个明白?”陈玄屠见钟正南久呼无人应,也不好驳了他的颜面,于是出声应答。 “回去?这你得问那个宿醉的酒鬼,当日他潇洒一笔直接罢免县官的职位,想必现在那县官已经踏上返乡的路程,从何处再次询问!况且某家堂堂一位典狱卿会找不到前方的路程吗?怕是你这厮又生了逃跑之心!” 钟正南对陈玄屠向来没有好脸色,这凶魔身上背了三千多条人命案,身为持典刑罚者的钟正南岂会对他客气。而且这厮隔三差五的逃跑早就让钟正南失去了耐心。 “算玄屠自找没趣!” 陈玄屠暗自握拳,难道这一次的逃跑计划又被这家伙看穿了,玄屠生绝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在此案了结之前逃离这个铁面无私家伙的手掌。想要让玄屠生乖乖伏法,哼!你做梦! 玄屠背负的血海深仇可不能就此放弃!杨广!就算你做了帝王,玄屠生也愿意背上弑君杀父的罪名! “正南兄好一位面子客!你倒是驱马向前去查探清楚食婴老怪的洞府啊!在自己人面前装什么高强!若想在人前立得住威信,还不亮一亮你的本事!” 举步上青天,飒沓流星远。 卧得斩魔剑,逍遥好道缘。 萧清流醉醒迷离,负剑坐起身,嘴角上扬嘲讽,多了状元郎的风采,平素里的酒鬼只有在此时才能称得上一方人物。 弘业禅师也微微睁眼拂面微笑,萧施主还是这么顽皮,对公对事不对人。 陈玄屠看着二人的举动颇为不解,这漫漫黄沙路,四乡八里无一人烟,何处寻人问路? 天封正神何止万, 山神土地列仙班。 道家问路不求凡, 指土方圆有神仙。 修道之人问路可不会问凡人客,即便在荒凉的土地也有一位天地正神,那就是土地爷!容万物而滋养,保一方之兴衰。 “你这饮酒的泼货!尽让某家丢人现眼,土地爷位列仙班,某家一步羽化境请他可十分困难。也罢!某家暂且一试,不行你来!” 钟正南翻身下马,取出腰间鬼火缚链刀,将手中的幽冥铁枪抛掷于半空,刀柄处的铁链迅速缠绕铁枪身,摩擦出几缕幽冥鬼火,凝聚成一颗巨型白色骷髅头。 “阎罗十殿,吾师听吾言: 召集地府请神令, 正南鬼修城隍前。 持笔判官教刑法, 幽冥泉下监察练。 树在阳间根入狱, 道法承自阎罗殿。” 钟正南念了一段鬼铭文,继而开始掐诀行法,上请判官执笔阴阳,师敬城隍法德天外,不孝幽冥徒钟氏拜请土地仙,鬼刀十丈是敬香,一杆缨枪指引路,愿土地爷速速现身! 此时钟正南的银色长发化作幽黑色,口中的牙齿也锋利变长,面部扭曲更像是一位恶鬼,但头顶悬挂的冥字往生印光芒大显,一股来自炼狱的气息裂地喷涌。 “喂!问个路而已,不会拆了土地庙吧!” 陈玄屠第一次见如此请神,记得马户老道当初只用画几张纸符而已,这钟正南明显是在拿命请神,请神仙这么难吗? “玄屠生,这个铁面无私的家伙死了不是正合你心意吗?哈!放心吧!阎罗殿的规矩比天庭都多,俺当年可是亲眼见过!既无聊而且没有威力!随随便便就可以制服他们!” 萧清流将十殿阎罗的修道之法说的一无是处,听口气他比阎罗王还要厉害几分! “阿弥陀佛!鬼修向来戾气极重,以钟施主此等境界还能保持本心的已经很是不错,玄屠施主只需静观便可!”弘业禅师颇为欣赏的笑道。 陈玄屠可没有二人自持身份的优越感,对他来说这种境界已经是高强人物,不过钟正南若是请神时命陨于此,玄屠生一定会大笑三日。 说话时间,一缕青烟从黄沙之中慢慢升起,烟雾之侧不少走兽飞禽蜂拥而至,看似十分奇特。直到烟雾散尽,一位丁枣三寸高的小老儿显出真身,法相方圆便是此方土地。 “吾乃羌定山土地,上仙唤小老儿有何要事?” 土地爷直接忽略钟正南,向萧清流微微拜首,虽说土地爷仙位不上品阶,八方大能皆可使唤,但好歹也是一位天庭正神,自然有威仪之风。 钟正南师从阎罗殿,却有几分因果关系,不过修为低下不能称之为客,至于为那宝相禅师与土地爷修为相近,也不算上宾。只有这白衣剑仙早已修成正果,仙缘福泽深厚,不敢丝毫怠慢。 “土地爷,某家是大兴帝都城隍门下,今日到贵宝地迷失了方向,想问土地爷稚心洞的瘟妖在何处?” 钟正南自知人微言轻,对这位仙长十分恭敬,不敢越礼。 土地爷一听食婴二字脸色一愣,但很快就显露出悲痛之色,伤心欲绝之意。好几刻难以平复。 “各位道友小老儿失礼了!说起那食婴怪小老儿就悲痛难耐,小老儿本是天材地宝人参精得道,修行千年才位列仙班,膝下只有一位孙儿,当年那伤天害命的妖怪将我可怜孙儿抓去,后来便……” 土地爷说到此处已经双目含泪,伤心之意愈发难耐,可见情真意切。 “阿弥陀佛!老神仙切莫悲伤,且告诉贫僧妖怪去向,佛法普渡生,小僧定可规它向善,不害人性命。” 弘业禅师见此景心生慈悲,世上多是可怜之人,仙家也不例外,万物如若接引彼岸,花开之时自然美丽。 “这妖孽如此作恶,就算雷音佛祖也容它不得,就让某家结果得这妖物,大快羌无人心,土地爷且告诉某家作恶者在何处?” 钟正南嫉恶如仇,那里容得此厮生还,刀生杀伐意,枪出离恨情。 土地爷面部表象为之一振,大有快意恩仇之色,继而细细向众人道出实情。 “上仙且听,那稚心道场早已被食婴怪抛弃,没落成平常枯洞。而这食婴怪几年前化作游方道人去了羌无他地。此妖本体是一头魏晋时期得道的柳牛驴,因缘际会之下,曾在三坛海会大神太子爷座前听过半日道法,添为太子爷的记名弟子。化身成妖后无恶不作为祸羌无,小老儿近日听闻这妖孽又得到奇宝,境界更是达一步羽化,难以降服也!”土地爷言语之中对这位妖道十分忌惮。 “马户老道!” 陈玄屠一听是昔日仇家立即杀意漫天,佛宝莲印也随之缠绕全身,纵使身体被佛法灼伤的万般疼痛,玄屠生也难消解心头之恨。乡党郎假仁假义的诓骗行为皆是受这贼老道蛊惑,即便是身残至死,陈玄屠也要报此仇怨。 “观自在菩萨……” 弘业禅师即刻颂唱佛经,平复佛法莲花深入玄屠心脏,这个宝物出自于西方极乐净土,对于恶念之人有极大的杀伤力,如果弘业再晚半步,玄屠生的心智将会变成痴呆儿。 佛器虽然厉害,但也抵不过弘业的慈悲心肠,在弘业看来佛法普度不可强求心智,若是他真心皈依青灯古佛自然是好,但他若有别的修炼法门,弘业也断然不会绝了他人生路,这才是大禅师之境界。 “奇哉怪也!土地老儿你这也算是仙吗?大道开玄门,修炼之途皆有层次秩序: 引气入体方修道, 炼气化神固本源。 一步羽化需渡劫, 位列天庭是仙班。 枉你修炼了千百年,到头来地仙境还打不过一个炼气化神吗?” 萧清流行事虽多有玩乐心,但心思缜密才智过人,一语点出土地爷话中的破绽。 土地爷慌忙间苦笑摇头道:“上仙有所不知,小老儿虽位列仙班,但从未修过道战之法,只懂得滋润万物使枯草荣生,哪里打得过这个道法高明的妖孽!” “土地爷且莫怕这酒鬼,他就是嘴上功夫厉害,现在某家已经明了妖道去向,也就不再耽搁时机,就此拜别!” 钟正南此时心急如焚,既然已经知道妖孽去向,哪还有时间听土地爷闲谈,诛妖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可萧清流也不是善性人,土地爷话中多有漏洞,萧清流定要追究到底。 “啪!” 弘业禅师轻轻握住萧清流的右臂,微笑摇头示意萧清流就此作罢,随后持佛礼辞别土地爷,转身原路返回马车。 “土地老儿,今天算你走运!待爷爷查明之后小心你的仙位!” 萧清流用剑柄挑起腰间酒壶,大摇大摆的走向马车,留下一脸难看的土地爷。 ……………… 数日奔波落得一场空,众人折返救助陈玄屠的百封里。 马车之上,萧清流握壶饮酒,思索这几日来各方的片面之词,继而对弘业说道:“禅师可曾看端倪?这方土地老儿大有问题,仙修道法等级森严,清流从未听说过炼气化神可以欺压地仙!再说那滋润万物之事,羌定山荒芜成疾,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土地老儿能不学一两手防身道法吗?” “萧施主聪慧,老神仙孙儿丧生悲痛可以理解,但这位仙长却显的过于悲伤,更加是像改变面部表情。但土地食婴孩必遭仙界雷罚,也不像是他所为。” 弘业禅师手中拨动念珠,分析原因也不得其解,三人初到羌无,案件实情还在云雾之中。 “甚趣,甚趣!玄屠生你说呢?” 萧清流刚才还是凝眉怒目,现在又变的嬉笑开颜,显得有些喜怒无常。 “土地爷玄屠生也是第一次见,不便多加评论。至于马户老道久居羌无,行事多出自私心,而且大玄道观偏远乡里,至于做的活计玄屠不知,反正也不是什么善家去处!” 陈玄屠多日来的心思全在逃跑的计划上,对于三人追查的案件毫无兴趣,如果说人吃牲畜是天经地义,那么妖吃人有什么奇怪的呢! “哈!土地老儿的话不可全信,羌无神邸又不止一位!山神不问问水神嘛!食婴妖怪祸害羌地已有上百年时间,龙王也应当知道!正南兄,转行羌无河!”萧清流临时改变主意。 ………………………… 羌无河,黄沙泥,河水浑浊不堪盛势湍急,浪花拍打岸边怪石,激荡层层波涛。 几人停车下马,立于岸边。 萧清流将酒壶倒转,其中别有洞天,此壶甚是奇特,上方储存清酒下方暗藏丹药。 避水丹,可避世间万水,行于大海如履平地,乃是仙家宝物。萧清流大方的取出四枚给予众人。 “某家是城隍儿郎,入水如洗澡,下得九幽泉,要这作甚!” 钟正南直接了当的拒绝萧清流好意,掐诀念法只见一位溺死鬼浮上水面,钟正南跳入河中,卧在溺死鬼身上,迅速沉入江河中。 弘业禅师也微笑拒绝,漫步走入河水中央,每一步都在河水中泛起涟漪,突见一莲花台出现在河面。 三尺蓬莲水台坐, 笑德佛法入五潮。 四海龙宫皆可去, 那惧小小羌无河。 “唉!宝贝都没人要,想必玄屠生自有办法吧!也用不着小生的避水丹。”萧清流故意出言调戏,寻得一番乐趣。 陈玄屠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三人皆有入河法宝,自己却是法修小白,哪懂得避水去火。 “你们三人且去,玄屠在岸上等待便可,若是状元郎不放心,镣铐加身也无妨!” 萧清流将一枚避水丹抛向玄屠,继而大笑三声道:“这种被别人戏弄的感觉很不舒服吧!这你可怪不得俺!当年你也是这么戏弄我!别怪俺记仇!这句话也还给你!大丈夫开的起玩笑,做的起真事,才能受人敬仰,这般就发怒你是小小娘子官吗?” 陈玄屠不知道为什么萧清流总会在一些小事上难为自己,这样似乎让他很开心!不过他每次的劝导又让玄屠没有一丝脾气。萧清流的笑谈就好像一位兄长,玄屠二十载所说的话都没有这几日多。 暖心莫名。 第六章 迷雾渐开颜 话说陈玄屠四人为追查食婴老怪去向,共赴羌无龙宫一探究竟。 羌无河水上层虽是浑浊激荡,但入深数十米之后干净水流源源不断从地下道场涌来。碧波沧澜之中隐约可看见三两水殿宫,龙府向来处于深水处,道场暗布,藻类奇石交错,河鱼水族各行其道,平常人自是难见。 四人踏破龙宫道场结界,方可金碧堂皇之所在,巨大的定海柱上刻绘异角之龙,虾兵成列巡逻岗亭,美蚌鲜姿余音绕梁,定睛一看宫匾之上龙宫二字闪烁金光,好一座羌无河府。 “来者何人?姓甚名谁?仙列哪班?龙王爷有令,寻仙求道水妖河怪一概不见!” 陈玄屠四人刚刚落定,只见宫门前行走一位身高数丈的虾兵头领,观它确有几分本事,但毕竟是水族下臣,哪有位列仙班之境,多半虚张声势故作姿态罢了! “你这遭人食的憨货,睁大你的虾米眼看爷爷像是那妖魔精怪吗?” 钟正南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此物通体幽黑,正面上书幽冥通判,背刻地府司立几个大字,钟正南轻轻旋转手中令牌,不出片刻令牌中央升起一缕鬼火,继而凝聚成一道虚影。乃是一位缩小迷你版的地府红衣判官,判官手中微微作揖后迅速又遁入令牌中,看起来十分可爱。 虾兵头领双目滴溜一转,瞬时客气几分,抱拳回礼笑道:“原来是城隍门下,小弟失礼了!地府龙宫素不相通,不知司员找吾主何事,小弟也好通报!” “好说!朝廷有要案请龙王相助,你尽管通报!” 钟正南面色稍稍平缓,这厮将自己与妖魔混为一谈自然不会对他客气,但如今钟正南明了阎罗鬼修的身份,当然要多一份礼数,免得双方颜面难看。 “几位上仙稍等!本将去去就回!” 虾兵头领双脚一震,脚底多了几串白色气泡,既而消失在众人眼前。 ……………………………… 有道是天地初开,混沌生灵孕育五族,分别为蠃、鳞、毛、羽、昆。龙汉劫数之期,鳞甲之物以龙族为尊,走兽之类拜麒麟作首,飞禽之流助凤凰而战,三族由于各方利益牵扯在洪荒大地展开惊世一战,大战之时三族实力相当皆伤及元神,妖族与巫妖趁势而起,昔日的三家帝王也没落于因果之中,龙族叩了人族天庭,麒麟化作降世祥瑞,至于凤凰也被派镇压不死印,万事都因执念而起,到头来苦果自食,无从向他人诉说。 龙族投靠天庭之后,司职四季雨时,管理四海生灵,也算有了去处,而且龙族多风流,儿孙广布天地。大江大河在,小溪井中存。任何水族之地都可见他们的身影。羌无河虽水量小常枯竭,但天庭正神龙王爷是少不了的管理者。 “上仙!龙王有请!” 虾兵头领迎陈玄屠四人进入龙宫,踏入大门,随处可见墙壁上的洪荒画卷,多描绘篆刻上古之事,可见这位龙王爷是怀旧之人。 殿宇高台之上,早已有两人迎候众人到来,为首者是一位老虾妖,看起来年老力衰,没有几年活头。另一则是个龟鳖精,身上佩戴着厚重的夹链锁铐,步履之间倒显的很轻盈。 “那老者便是你们要寻的龙王,另一位是敝府的八贤王,上仙有什么要事询问他们即可!” 萧清流嘴角默默扬起弧度,这羌无龙宫让两个老怪出来滥竽充数,是欺负吾等见识浅薄吗?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也没见过这般弱小的龙王。萧清流拍拍钟正南的胸膛。故意挤眉弄眼的气煞这位性急的仁兄,想要看一出杀妖好戏! “娘作甚!你这老怪竟敢戏弄某家!某家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吃某家一枪!” 钟正南心中怒火上涌,明显已经中了萧清流的激将之法,手持幽冥枪要夺去老虾妖的性命。 弘业禅师皱眉摇头,钟施主这性情越来越像一位莽夫,唉!萧施主又何必去激他。禅师继而拈花指出手,一道佛印半空展开,佛印周遭加持六字真言,形成法相天地。一秒夺去钟正南的幽冥枪。 “性急多犯恶,钟施主总有一天会着相入魔,到那时天地不醒悔之晚矣!且听老施主细说,再做判断更是大智慧!” 弘业禅师将铁枪还给钟正南,鬼修道法虽然速成,但弊端颇多,每日吸入恶鬼之气侵蚀全身,如果不及早醒悟,只怕未成神人,先变狱魔酷吏。 “多谢禅师!” 钟正南也发觉自己近日越来越易怒,眼看登仙境将至,心魔只怕不会放过某家。唉!人修鬼仙真的有这么难吗? 老虾妖看着陷入沉思的钟正南才微微舒缓心中惊恐之意,拄杖上前向弘业躬身谢礼。 “禅师大仁义,老朽得以苟活性命。其实这龙王称号并非老朽所愿,个中原委容老朽道来,老朽主上本是西海龙王爷敖闰第三孙,主上向来不喜欢羌无水神庙小俸低,所以各部水众皆称主上为三爷,至于龙王的称号就落在老朽头上。” “哦!羌无河府龙王叫三爷,那么老丈怎敢越礼自称龙王,你家三爷不会怪罪吗?还有所谓的八贤王,豆大的羌无河府,称王称帝者千百个,甚至有趣!” 萧清流悠哉开口,说话间跃上陈玄屠后背,动作熟练自然。 陈玄屠顿时觉的千斤之力压上后背,全身肌肉紧绷呼吸紧促,但却没有多说话语。因为这是萧清流特有的训练方式,美名曰修体!既能强身健体引气化精,也可方便他人休息,岂不是一举两得。 老虾妖听闻萧清流所言诚惶诚恐,立即伏地跪拜以示对三爷的恭敬。继而说道:“老朽岂敢越礼,三爷当年给老朽一口活命饭,老朽永世不敢忘。只是这龙王之名也是三爷强加于我。老朽年迈体弱,耳闭目塞,行走龙宫之时三爷曾多次呼唤老朽,但不见老朽应答。故称老朽聋王,久而久之便有如此叫法。” “哈!哈!虾妖老儿你倒是风趣的很!那么八贤王是龟鳖精,自通王八,就是闲散王八之意!” 萧清流仰面大笑,状元郎学通书山,一点就明。 缚链的龟鳖精汗颜,连连点头。 “这条龙怪倒是有几分歪才,他人在何处?唤他出来!” 萧清流是此列之中对天庭正神最不敬的一位,在他口中任何天庭之人都不值一提! “回禀上仙,三爷几年前去西海会亲戚,听说敖闰陛下为三爷寻得一门亲事,谈婚论嫁人之所常。所以羌无河府这几年都由老朽代为管理,有何要事问老朽即可!” 老虾妖向来稳重,三爷才安心将府事托付于他。 “哦!这么说来你的确是此方管事,那么小生问你,你可听说过食婴怪!” 萧清流早年行走于天地,也算见多识广。老虾妖与那土地老儿如出一辙,拖延时间口中无真话,龙王司职于天庭,自当恪尽职守,一个探亲离去几年,这种蒙骗手段甚至幼稚,且看你耍什么花样。 老虾妖淡定的看向龟鳖精,继而指认道:“他就是食婴怪,百年前盘踞于羌定山稚心洞,食人无数,尤好垂髫。羌无百姓怨声载道,后求助于本府三爷,三爷为平民怨集结龙府兵力征讨此汉,打散了他的妖部,驱赶了他的恶势。三爷念他是水族一员,故而将他带回龙宫受千年刑罚,每日移河十里多造绿洲,为百姓谋福,往复千年才还其自由!” “老丞相所言不差,吾便是那食婴怪!”龟鳖精坦然承认是自己犯下恶行。 “真是让某家昏头脑裂!这食婴怪既然已经受刑,为何羌无地近年来又频发食婴案件!” 钟正南此时已经恢复心智,梳理起案件的过程,县官说是羌定山有妖,羌定土地爷又说是驴妖作祟,而龙王府且自称已收复妖孽,诸多联系之处似乎是互相指责,互相埋怨。 萧清流若有所思的跳下陈玄屠后背,千钧力道顿时消散,陈玄屠腿脚酸麻软坐于地,心中暗叹这种修炼方式比往复坚持练武十年都要艰难。世人却道神仙好,哪有成道福泽缘!玄屠的老腰,萧清流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夯货! “虾米老儿!小生还有一事不明,请问羌无地除了他还有几位有名的妖怪?” 萧清流步踏流星起,将手中的仙剑倒转,用剑柄狠狠撞击龟鳖精身负的铁索链。 铁链受到重创之后发出怒龙之吟,更加将龟鳖精的身躯缠绕封锁,与弘业的佛法印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错!这的确是龙宫罚印,这位三爷可是下了血本,就看他想把脏水泼向何处。 龟鳖精长叹一声抢先开口,怕老虾年迈误了三爷大事,面色深沉,噬脐莫及。 “小妖年少不更事,为口腹之欲残害幼童,如今受这千年之罚,笞杖徒流自是应当。至于上仙所问,小妖自然不敢隐瞒。百年前在羌无地盘踞的恶妖除我之外还有二人,首推人参恶罗汉,此妖神通广大,成道之时曾将自己的伴生灵根饕餮而食,获得一身纯元之力,后而又在稚心洞召开一场食灵大会,用西方宏愿之法瞒骗玉帝位列仙班!成为羌定山一方土地。” “该死的瘟神,原来他才是元凶首恶!某家险些被他诓骗!”钟正南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的表情那么古怪。 “什么叫做险些被诓骗?正南兄不是已经被骗了吗?而且土地老儿也没有说错啊!就是食婴怪吃了他的孙儿!人家吃自己的伴生灵根不是很正常吗?” 萧清流向来喜欢火上浇油,世人不愿说的丑事羞事,老子偏要说!世人敬畏于礼法制度,老子偏不怕!人活一世全为自己开心,管他人做何? “阿弥陀佛!龟施主能够放下屠刀,摒弃恶习悔悟本心,实乃大善也!他日造福百姓位列仙班,神佛共敬岂不乐乎?不过龟施主似乎没有说出重点,土地已然成仙怎可再犯下诸多恶行?” 弘业禅师眼中佛光微显,直指龟鳖精谎言内心,帮助他人顶替过失是小善,只有帮他人真心悔改才是大道。 龟鳖精不敢直视禅师目光,低头闷声说道:“多谢禅师吉言!人参恶罗汉的确已经成仙无法再犯食婴恶行,但除此之外还有一妖,就是百封里大玄观的撼地柳牛驴,他本是晋魏时期的畜生,因缘际会在三坛海会大神座下听过半日道法,自称太子爷门生,端得一副好道统,但黯然鼠辈尽做龌龊下流之事,食灵大会数他吃得最欢!如今小妖我已经伏法,而这驴妖又未成仙,羌无之地近年来的食婴案件估计都是他嘴馋所致!” 原来当年的食婴老怪并非一人,如今还有犯案动机的妖孽只有那大玄观的妖道,真相日渐明朗。 “断然不能饶了这个妖道!还有那个逍遥法外的恶神仙!状元郎,是时候下决定了!” 钟正南以为案件已经真相大白,只需惩治这两位元凶首恶即可。 “嗯!的确如此!明日我们便去百封里结果了那个妖道的性命,至于天庭正神,小生以为顺道宰了即可!” 萧清流语气之中将天庭正神四个字压的极重,似乎要让龙宫中所有人都听见! “阿弥陀佛!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么吾等就告辞了!龟施主,如果你不想受这日夜缚链之苦,贫僧可以帮你解除这个龙宫印记!” 弘业禅师微微一笑,陈玄屠有些不明,此妖明明是戴罪之身,为何弘业会这般轻饶! “不用了!这样挺好!” 龟鳖精已经不想再和弘业搭话,这个小和尚实在太厉害,如果再说下去只怕三爷这辈子都不会取掉他身上的枷锁。 “禅师,你管这闲事做何?既然有人愿意受过那就让他背着!看他走得了多远!狗咬狗,一嘴毛!” 萧清流拍拍陈玄屠的肩膀,与其同步走出这羌无龙宫! ………………………… 第七章 撼地柳牛驴 话表陈玄屠四人在羌无龙宫得知食婴案的凶手,即刻动身前往伏诛此妖。 羌无地,百封里,大玄海会观。 山叶古道,微风拂面,倒窜的杨柳树儿,却又见那山亭客松,云渺雾气将整个山涧遮掩轮廓忽明忽暗,实有几分仙人法道观之意。 有者云: 大玄南麓道法观, 供奉元始天尊鉴。 三清阐教十二仙, 太乙真人居首端。 威灵显赫大将军, 城塘古图太子颜。 封神量劫威名传, 三坛海会大神仙。 渺云兮兮,缭绕雾团,山门高台,立地方圆,陈玄屠四人已至这海会道场。 海会观敬的虽是仙家名望,但观主本是妖孽身,行事多藏污纳垢,道观中有不少绿林棒客栖身,凶神恶煞护家保院,对外更是混浠视听,自号称良家善子。 “嘿!行客止步,此乃海会大神道观!叩拜香火入内,纳得供奉上前。穷鬼勿要扰,以免破仙缘!” 强匪就算道袍着身,也难改掠夺习气,管你是何方来客,有金银好商量,无钱财莫想进。 “这大玄观果真是藏污纳垢的场所,妖孽横行毁了仙家名声!玄屠生,别怪某家没有给你机会,今日且由你戴罪立功,上前诛杀众贼,某家会在朝堂上为你表功!” 钟正南与陈玄屠连日相处,察觉陈玄屠本心不坏,只是年少一时冲动犯恶罢了,如今让他多行善事,某家也好表明朝廷减轻他的刑罚。 “玄屠可不惧朝廷罪名,千刀万剐又何妨!出手只为正南兄的救命之恩,莫说那杨广朝廷,玄屠听了心烦徒生肝火。” 陈玄屠可不在乎朝廷宽恕之类的话,五年前陈玄屠与杨广已经割袍断义,今日剩下的只有漫天仇怨,如果说原谅二字陈玄屠不配!他杨广同样不配! “接刀!” 钟正南将手中兵刃抛掷于半空,刃开之时可以听见丝丝鸣声。 鬼火缚链刀,别名赏善罚恶刃,钟正南的本命法器。 刀长三尺三,锋刃亮鬼火,刀背生齿锯,可斩恶鬼,驱魍魅!十殿阎罗亲铸,地狱判官持符,行罗刹之事,破凶恶獠牙,可谓一等法器。 陈玄屠自是第一次使用法器,鬼火缚链刀入手的那一刻便可以感受到此物不凡。 幽冥锁链像一位孩童般愉快的在陈玄屠掌中跳跃,迅速攀附他的食指,继而附着整个右臂,直到肩膀处化作一张血盆大口嵌入陈玄屠的肩膀锁骨之中,每抽取一丝陈玄屠身上的灵气,幽冥铁链则欢快万分不断抖动! 神奇!而且陈玄屠并未感到不适,相反体力的灵气很喜欢与这幽冥铁链交流。 “好刀!” 陈玄屠踏上石台,直视众绿林强人,眼中血杀之意涌现,似要将众人撕碎。 陈玄屠在绿林的名声可比当朝状元郎都要响亮几分,自然有不少人认识这位杀魔。 “陈……玄屠!兄弟们莫慌,先行打杀此厮,待我去通禀道长!” 棒客头领也是一位深经世事之人。自然明白陈玄屠何等厉害,说话间头也不回的遁入道观,留下其余强匪部众面面相觑,好一手逃跑功底。 “尔等可受我一刀否?还不速速退去,从了良善!免得丢了性命!” 若在平常时间,陈玄屠那会和这些贼厮说如此多的话,定然斩他几位,立起威信。但现在的陈玄屠实是虚张声势,心无半点杀意,弘业秃驴的莲印加身让玄屠生难出杀刀,无奈之间只能恐吓众匪贼强人。 众棒客战战兢兢的站在道观门口,场面噤若寒蝉,哪敢出手触这凶魔霉头。 “嗯?还不走!” 陈玄屠再次施加压力。 “我的娘亲啊!老子以后再也不做强盗了!这也太吓人了!” 一位棒客两度遭遇陈玄屠,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光头大耳的圆脸上泪水喷涌,迅速跑入山林,但愿此生再也不遇到这个凶魔。 一人带头逃跑,众匪自然也无嘴犟者,化作鸟兽散于道观外密林! “劝而不攻,大慈悲!” 弘业禅师合掌微笑,很满意玄屠行为,今日看见普渡河,明日自当彼岸花!玄屠施主,大道不远矣! “佛家就是这一点麻烦!这也劝,那也劝,不能快意潇洒做什么神仙!这也戒,那也戒,即便做了佛祖有什么好恋!还不如酒肉大和尚,恶佛凶罗汉。” 萧清流直言不讳,长生之道的确是世人宏愿,皈依佛门多善行也无可厚非,但凡事过于清心寡欲,还不如做个凡人来的痛快。 “萧施主大自在!小僧难以媲美,但有了规矩才成方圆,佛度众生也在规矩之内!劝一劝,戒一戒,也有乐趣!” 弘业禅师没有反驳萧清流,而是用道家之法从另一方面诉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吾不知鱼之乐! “不谈了!不过禅师可要小心了,下面的人无欲无求,端坐大雷音寺的如来老儿可不是个实在人!” “阿弥陀佛!萧施主如此说来,天庭神阙宫那位尊上也有待商榷!”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话罢,大玄道观中升腾起一股污气,邪禀弥漫整个道场,只见黑云飞升,黄冠道袍加杂妖法。 不出片刻,半空乌云中显现一长脸老道,身后站立三两道童。手持拂尘面带微笑,各方礼数周全。 “无量天尊!诸位道友请好,今日贫道并未开海陆仙佛会,也没请山河各方神,不知诸位道友此来所谓何事?若是行脚路过,且随贫道入观小坐,奉上福禄茶,休息之后再好上路!” 马户老道不知众人来意如何,惺惺作态好言相对。转目之间又看见玄屠生,心中也多几分计较。 “休说无用话!某家是朝廷司狱官,有事问你!经过本官多方纠察指认你是妖道恶驴,噬童害婴!你可有辩解乎?” 钟正南亮出朝廷腰牌,直接开口询问马户老道,看他如何说辞。 马户老道此时已经初步练化甲子太岁,羽化登仙境将成,一步雷劫便是地仙。他得知官家是为食婴案而来,面色毫不慌张,底气十足。 “官家莫要轻信传言,吾乃是化外游方之人,师承陈塘关太子爷门下,正流仙家道统,从未伤人害命!而官家身旁所站的陈玄屠才是食婴元凶,此贼罪恶滔天杀人无数,他若是说了什么脏水话,官家万般不可轻信!” 马户老道曾经许下重金贿赂羌南官吏,这套推脱之词说的十分纯熟,但他并未想到昔日的同道好友已经将他出卖。 漫漫兮杀意冲天! 陈玄屠双目嗜血,这种憎恶之色言语已然难以规劝,胸口的莲花印记迅速绽放,活灵活现的藤蔓枝条将陈玄屠全身束缚。 佛法枷锁也挡不住杀人之心,马户老道!欺人太甚! “秃驴!万事皆可商量,给玄屠去了佛法莲印,待玄屠诛了此贼,以后你说我听,绝不反抗!” 陈玄屠已经被佛法莲根压迫到双臂出血,但还是一把束住弘业禅师的衣衫,让他解开莲印,杀心不改! “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此刻玄屠施主执着本心怒火,解施主的佛印必定又是一场祸事!陈施主何时才能向善!” 弘业禅师口颂经文不为所动,也许施主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或者互相残杀的理由,但陈施主已经决定放下屠刀,那么心中就应该清明自如,任凭这位道长如何泼脏水,施主也不可起杀心! “禅师!解开佛印,算玄屠求你!杀了这个无耻之徒,十年青灯古佛玄屠也愿意!” 陈玄屠立下重誓,做出极大的让步,只要斩杀此妖,愿皈依佛门十年,放下前世种种。 “心不静则六根不净,施主不戒杀念,罪恶一与罪恶万,又有何区别?施主若是真心向佛,就从放下此妖开始!” 弘业禅师一颗菩提慈悲心,绝不纵容玄屠施主再犯杀业,就算是地狱,弘业望独往! “啊!” 陈玄屠的恨意化作拳头击向弘业禅师。 弘业禅师可以感受到玄屠施主强劲的拳风,即便如此禅师依旧巍然不动。 “呼!” 陈玄屠的拳头停在禅师面前三分处,最终还是没有打将下去。 陈玄屠一把甩开弘业禅师,提起赏善罚恶刃,凝聚全身灵力武学奔袭马户老道。 目不斜视一往直前,佛莲印越箍越紧,陈玄屠的身体已经多处流血,心智如万虫噬咬。但意坚刀更重,哪怕失了性命,这一刀,玄屠定斩之。 心如磐石,血出枷锁。脚下步步血印,当真是绝了心智,与老道拼命。 “玄屠生,某家敬你是条汉子,刀且拿来,某家助你诛此妖道!”钟正南不忍玄屠丢了性命,欲要上前夺刀。 “正南兄!报仇之事岂可代替,你且看好,玄屠诛此贼!” 陈玄屠语气浮弱血染全身,这般模样那还有能力杀妖,多半枉送性命!可见心中执念是何其重也! 步履维艰也好,佛法阻碍也罢!玄屠生来无父母,自幼在王府当死士,如果不会睚眦必报,早已被恶狗分食,今日你和我谈什么佛法普度,哼!我陈玄屠就是这样! “尔等贼众!老道好生相待,你们不识趣也罢,要想送命只管上前!” 马户老道自持宝物为依仗,就算和尚与书生修为不明,但紧要关头也可以请师尊相助,何惧这些宵小之辈。 说话间老道念动妖法,手中一缕灵气汇聚成刀,随而刀刃浮空化作数米,要将玄屠生一击毙命!既然你们派最弱的家伙打头阵,那老道就让你们知道厉害,杀一儆百! 陈玄屠气势虽足,但修为与马户老道相差甚远,不敌一合之力,眼看天空中飞来的巨型灵刀将要夺去玄屠生的性命。 一剑上京天,道法力在仙。 状元郎一剑渡空,随手一挥,将马户老道奋力一击的剑芒消散无影。 “弘业僧你可端坐的稳啊!小生道心浅,要救这顽货性命,至于佛法普度你以后再说吧!”萧清流面色微怒,提壶灌了几口烈酒。 “玄屠生要解印,你解了便是!又不是什么良善人家,杀之又何妨?” 萧清流扶起陈玄屠身躯,输送了一股仙家灵气保住玄屠生的心脉,他对弘业僧也大失所望,原本以为佛家出了一位别样人物,现在看来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菩萨佛祖没有任何区别!佛家铁石心,果真如是! 弘业禅师闭目不言,看似稳如泰山,实则心中似火燎烧,掌中的念珠掐断了绳扣,手心虎口紧绷出血色。心中大呼阿弥陀佛,玄屠施主幸得状元郎解救,要不然小僧又要破戒了。 此时马户老道一试便知水深,这位少年郎哪里是区区地仙啊!这等仙法只怕老道再修上千年也难望其项背,今日算是遇到硬茬,得寻一机会逃跑方为上策! “你这食婴老怪,今日某家要绝你的妖根,免得祸乱人间!” 钟正南平时虽然怒骂玄屠杀人恶行,但心中早已当他是自家兄弟。老驴妖你竟敢出手打杀某家兄弟,定容你不得! 马户老道向来欺软怕硬,见识过萧清流无上仙法之后,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大声求饶道:“各位仙人且慢,老道平日里是贪些小财,但杀婴害命从来不为,这都是螭蟒的计较,老道只是去过食灵大会而己!还望各位上仙明鉴!” 萧清流将陈玄屠送入马车后,大步走向石台,轻挑手中剑穗不屑一笑的看向道观远空,谜底将要揭开,旦角应当全部登场。 “诸位要躲到何时?这台戏没有你们可唱不了,还不现身!” 说话间,天空乌云裹日,怒龙之吟翻滚雷霆之间,一条蟠螭之躯,无角蛇身顿显于天空。 何人?羌无河龙王三爷! 与此同时,大玄观所在之处,大地崩裂,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整个山间密林都变得枯黄,周周花草也变焦黑,一位大汉蹿出土地,行走间枯木绕身,实乃人参精怪。 何人?羌定山土地人参老儿! 第八章 三坛海会神 第九章 隋界话离别 话道羌无地食婴案了结,陈玄屠一行向西云游,一年时间匆匆过往,今又到话离别,辞行之日。 大隋边疆,五行山。 此山乃是天降之物,传言当年王莽新朝时便落于此地,现分割隋境与鞑靼两国界。 此地天气甚是怪诞,前一刻还是艳阳初照,后一刻却变成雷霆刀雨下,瓢泼之中三俩火球,又见那钢珠遍地落,阴风吹蚀骸骨,加杂道门三味真炎,实乃一等一的穷凶恶地。 山界门外,见那扬鞭策马两身影,欢声笑语喜上开颜。 为首者乃是一位黑衣少年郎,飘飘长发貌似潘安,棱角分明面如长恭。上天赐予冠玉之面,只可惜声如鬼厉,去了杜鹃躲了百灵,但踏马亮刃自信非凡。 一年光景,陈玄屠习得不少佛、道两门法决,法成圆达应变自如,境界也突破至练气化神,尤其是萧清流的定身之术和弘业禅师的宝相真言更是融会贯通,修行道人的名号也算坐实。 骏马驱向前,回首见老骥背伏着一位酒醉汉,剑斜挂,巾冠歪,满脸胡茬,昔日状元郎邋遢之中透着对世事的不屑一顾,愿做潇洒自在人。 “萧哥,正南兄一年前已经回了大兴城,前日又来了书信说是做上大理寺卿职位,而萧哥你放下这荣华富贵,一纸辞官公文,随禅师与玄屠天涯流浪,是不有些可惜呀!” 陈玄屠与萧清流朝夕相处,熟络如兄弟。萧大兄平易近人,容得起玩笑,玄屠生自然尽情嘲讽。 萧清流躺在马背,口中哼唱北调南腔,虽无那音乐才华,但自足自乐,眼中毫无羡慕之色。 “正南兄与小生不同,身负朝命得炀帝器重!而小生在这大隋朝可有可无,夺得第一任金科状元方就罢了,若是真让小生处理起政务,却没那多心思做计较。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五指山,昔日的承诺也算兑现了,是时候回家一探喽!” 陈玄屠沉默不言,宴续千日终有散,萧清流几日前便去意已决,玄屠生又如何能挽留!即使玄屠生心中早已想好拖他之辞,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憋了一脸紫色。纵使想攀辕卧辙,也只能淡淡一句。 “不走,可好?” 萧清流摇头笑痴儿,将手中酒壶甩给陈玄屠,这一年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使命也算完成。纵使有些许惆怅,但也无遗憾。 “玄屠生,世间康庄大道,道道可证混元,佛家说绝了那七情六欲,纯属胡诌狗屁之言,切莫不可轻信!小生自成仙以来率性而为,确得天地逍遥自在。世间哪有不分离,玄屠生切莫儿女作态。他日证得天仙,踏破玄仙,一路向东海,雾绕方丈处,定有一棵老树桩,一壶清酒,等你把酒论道,喜笑开颜。走喽!” “师……父!” 陈玄屠立地一跪,二字重千斤,尽管萧清流从不承认师徒情分,但道起根基皆清流郎与弘业僧所授,陈玄屠心中早已认下二人为师,至死不改。 萧清流御剑而起,连忙摇手否认道:“道士,切莫乱称呼!小生只教你道法小成与定身法门,这些都是仙家小手段,而且俺真受不起你这师父二字,此时都觉得如芒在背,还是和当年一样,兄弟相称即可!” 萧清流很恐惧陈玄屠称他做师父,本想开口说明一切,但因果量劫在前,也不好吐露心机。 “是师父,是玄屠的大恩人,不会变了,不会变了!” 陈玄屠低头口中呢喃,不敢抬头相望萧清流,只怕那泪水涌出眼眶,毁了男儿形象。 “唉!小生去也!” 萧清流此时心中也激荡难安,回想昔日暖暖欣慰,只怕玄屠生被蒙在鼓里,继而转身上云霄之时,密法传音向弘业禅师。 “和尚,这一去只怕永生不见,自从猴头卧这五指山,量劫已起天地难安,你自好生保重,我不求玄屠生位上大罗正果,只愿他这一世平平安安,如果他日玄屠命损量劫,小生我就算绝了玄门仙缘,也要学那猴子,直捣法相灵山,踏破大雷音寺,斩你千百罗汉,正位佛老几员。” 此等誓言何其霸气,纵观量劫伊始,谁也挡不住佛门崛起之路,但若再纠缠玄屠生,俺愿作第一人。 如来老儿,你可明白! “阿弥陀佛!上仙保重。”弘业禅师微微一笑道。 “无量天尊!道士去也!”萧清流踏剑破空而去。 有者云: 方丈氤氲自混沌, 东皇泰一有门生。 端独座下大师兄, 萧郎帝都状元行。 为保师门福源深, 争夺科举功德名。 谁知遇了弘业僧, 结伴而行羌无门。 仗剑玄屠本是客, 哪晓会了兄弟情。 今日嬉笑音犹在, 豪言要保儿郎身。 量劫若有损命耗, 踏破佛门斩仙神。 马车卧榻之上,弘业禅师停了手中佛珠转动,抬头望向萧清流离去的身影,叹息三声禅意颇深,后又归心再念佛经,嘴角起了弧度,期待来日再见。 陈玄屠面露悲伤之情,牵着马匹回到马车旁,黯然神伤的对禅师道:“萧哥走了!” “走了也好,避了祸事,躲了量劫,亦可自在仙人。玄屠施主也莫伤心,他日修为到了境界,自然还有相见的机缘!” 弘业禅师为陈玄屠诵了几遍静心咒,心中暗叹萧清流何曾真正离去,又何曾真正来过,只不过是玄屠施主的执念痴心罢了! 陈玄屠平复心情后坐上了马车问弘业禅师道:“师父,我们启程吧!这次要到往何处?” 弘业抚手一笑,指向西天方向。 “贫僧与萧施主一般,没有大福缘,玄屠施主切莫称贫僧为师父!此行量劫在佛门,弘业与玄屠施业结伴西行大雷音寺,求得大乘真经造福世人!” “嗯?师父每日诵唱的难道不是大乘佛经吗?”陈玄屠不解地问道。 “是,也不是!一人醒不算醒,唯有世人皆醒,才是佛门真谛!”弘业禅师回答道。 “哦!那儿远吗?” “很近,就在眼前!彼岸花盛开之日,玄屠施主便可以看见普渡河,一老翁驾舟,指引施主红尘而渡!” ………………………… 花开各表,弘业僧与陈玄屠启程去了西方大雷音寺,而萧清流却没有回方丈仙山,停了脚步,下了五指深渊。 佛谛印笼罩五指山,此地镇压着一位不平凡的人物,四百多年来桀骜不驯的代表,反抗天庭的妖界大能。 大圣爷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拐子脸皱巴包,雷公嘴突下额,头顶生出三两苔藓,肩宽腋下青藤常绕,毛发污垢附着泥土,看似狼狈不堪。那双火眼金睛转动间,即便是林间青桃,也算人间山珍海味,任谁想也联系不到美猴王三字。 倒转了满天星斗,又有谁记得当年南天门前潇洒不羁的红袍! 一步三摇醉醺醺, 萧郎提壶入印门。 佛法之力压其身, 微微一笑向前行。 猴子,道爷来了! 此时山涧之中大雨磅礴,每一滴雨水都有千斤力道,如果是平常身躯,早已被砸得粉碎。 “上仙留步,此方是地界司狱天牢,关押的是那四百年前混天乱地的大邪神。陛下有圣命,佛祖亲加印,仙人勿扰妖魔难进,请上仙速退去!” 山中的几枚怪石化做金甲武士,上前出言劝阻,实乃守山护土之神,看管羁押之仙,手持玉帝诰命,可驱诸天神佛。 “拦路者何人?小生要见旧日好友,切莫挡在路中!” 萧清流本是个量劫异数,自然不惧玉帝的门前小官。 不列天庭班,不在西方天。 方丈自混沌,洪荒早神仙。 猴王侧目一看,抓耳挠腮甚是欢喜,这场大戏就是四百年来头一遭。猴性使然,还不忘讽刺几句。 “道士,许久不见!俺老孙承看顾。管那泼神干嘛,打将进来你我好叙旧,当年逆师门的洪荒仙家今日咋变怂包蛋!笑煞俺老孙也!” 萧清流与美猴王是老相识,方丈仙岛门中大圣讨杯水酒是常有之事,且两人皆是不孝门徒,不约礼法,称兄道弟。 “猴子,你也看小生笑话!真是讨打!当年闹天宫也不知会小生一声,害得小生晚到一步,好戏散了排场,本想接你出天牢再耍一番,谁知紫霄宫出音,离恨天出手,方丈岛困了小生肉身四百多年,猴子你也知道,小生家的那老祖软弱的很,旧事再莫提了。稍等片刻,小生我揭了这佛言谛,你我兄弟再上天庭耍耍!” 原来如此,当年萧清流并没有失约,方丈老树桩下一拜兄弟情,说得轻松,做的艰难。 话说当年天庭扣了美猴王,萧郎不顾老祖相劝一剑上天门,怒发冲冠斩仙神,从南天门至凌霄殿漫漫仙道,各方仙家大能齐出手,萧郎虽然势单力薄,但越战越勇,渐到无人可挡之境,诸天仙家被迫连连后撤,惊恐之色犹如仙门末日,天外忽来一位紫霄童,离恨天端坐那位出手打压,四百年前被缚的何止猴子一人!萧清流,也尽力了! “道士,可曾骗我!” 美猴王火眼金睛怒发冲天,得知如此因果,可喜又可悲。 喜的是道士没有忘记俺老孙,一力斩上神阙宫。 悲的是可惜未能与道士并肩作战,错过人生一大快事。 “猴子,你以为小生是你的酒肉兄弟否?”萧清流随手一挥定住山土神,将酒壶抛到大圣手中。 美猴王畅快痛饮,解那四百多年的馋气。雷公嘴恨不得将瓶口咬碎,数百年的孤寂化作血海深仇。 后悔,俺老孙生来不知二字如何写! 愿再持手中金箍棒,踏破凌霄又何妨。继而大笑说道:“道士,算俺老孙没有看错人!你若不来,我便去寻,千年万年,佛倒神绝。” 萧清流坦然一笑,对猴子,问心无悔,无论是四百年前,还是今天五指山下。 “上仙!你此等做法已经违反天庭律条,如若再不退去,小神上告玉帝,上仙悔之晚矣!” 丁甲神只有看守本事,哪里斗得过上流仙家,口中叫嚣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不必了!小生已经回家了!” 萧清流说话间化作一缕毫毛,落在在大圣手掌间,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辛苦了!俺老孙已经知道真相,你这百载光阴也算没有虚度!” 大圣爷将豪毛放入了脑后,继而闭目养神不再言语,似乎那位上仙根本没来过。 山涧依旧,那土中石化的仙剑与酒壶长出草木嫩芽儿,四年多年间二物陪伴大圣,从未离去! ………………………… 第十章 福临遇妖王 有者云: 话道弘业玄屠行, 西出阳关少隋人。 跋山涉水苦修能, 避恶扬善功德心。 妖怪凡身皆不害, 乌斯藏国山中林。 乌斯藏国,福临山。 福临者,山高砥砺,清泉流水潺潺,林间架雾缭绕,草藓上青苔满布,天明气朗,貌似福泽宝地,人杰地灵。 山脚行客二人。 弘业禅师僧袍薄丝掩面,手持一柄枯木禅杖,皆是平常行头,口中却经文侧耳,佛家摩柯宝气,作那不凡事。 再观陈玄屠早已挽袖撩襟,这七月天气正是炎热,玄屠生恨不得丢了真言木刀,解了布筒长靴,坐在那山溪水泉边凉快一番。 “热煞景!师父休息片刻,饮口山泉如何?” 陈玄屠敞胸露怀汗流夹背,那西天佛寺哪有弘业师父说的那么近,如今三五月过去,二人还是在深山密林行走。玄屠生猜想只怕是错了方向。 弘业禅师衣袍厚重,艳阳天气却不见汗丝,倒显得几分清凉,禅师解下身上包裹交于玄屠生后说:“玄屠施主且坐休息,贫僧去寻些山果野味作为吃食。” 弘业禅师至今不愿承认陈玄屠作为佛门弟子,依旧礼遇有加,平辈相称。 “师父说的哪里话,自然是我去寻!”陈玄屠欲要起身寻些吃食,只见山影林动,定睛一看,却是另一番场景。 密林间狂风大作,树木咋倒斜歪,不远处,三俩虎精趴伏,六扇马骡拉辕,左右驾下尽是妖魔鬼怪,两杆铜金旗帜,上书篆体八字。 扶摇万里,混天大圣。 高台垒驾之上,鹏展万里之姿,虽显老态龙钟,但也是威仪铮铮。羽翼金锉,喙亮爪锋,眯眯眼,斜卧身。 绝世大妖风韵,独代怪王长存。 “上天阙,绫罗宫,不及大王好门生! 悠悠口,红儿帽,鹏丈架下光亮人! 行路客,听我道,要想活命莫迎门。”掌旗小妖鸣锣开道,鼓声响彻山林。 “前方哪里来的行脚客,见到我家大王还不速速避让,小心做了盘中食!” 掌令小妖手持白蜡枪,故作凶神恶煞想要唬退路人,心中又可惜暗叹要是遭逢前几年,定要尝尝人心人肝犒劳肚皮。 “你这妖怪好不讲理!玄屠与师父路旁歇息,哪里妨碍你们前行!” 陈玄屠学法一年有余,端得有些成就,少年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叫板妖王又有何妨,俗言愣头青一枚。 “嘿!欺你爷爷不杀生,怎敢如此嚣张!” 掌令小妖七窍生烟发指眦裂,真是给了你这厮脸面,今日不让你断臂残腿,倒是颠倒了世间角色,让你明白,谁才是妖! “你这泼厮,再给爷爷说一遍!” 陈玄屠少年肝火旺盛,那容得言语羞辱,作势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修为低下的小妖。 弘业禅师用枯木禅杖阻挡冒进儿郎,这等妖怪阵仗岂是平常祸害,明眼人避让,愣头青拼杀,莫要不识趣,自寻麻烦。禅师谦逊佛法说道:“阿弥陀佛,小妖施主自可带队前行,我等避让即可!” 掌令小妖面色稍缓和,趾高气扬向陈玄屠亮了亮枪尖,示意威武,大有挑衅之色,既然大和尚发言,本大人就饶你一条性命。 “且慢!” 闭目端坐的老妖王一听到佛法谛言,双目金光大亮,偌大的鹏魔身躯化作人类老汉模样,须发皆白已达日暮迟迟,一步方圆瞬至弘业禅师面前,恭敬一拜。 “禅师有礼,老鹏我向来静心礼佛,见到佛师甚是欢喜,小妖不知礼数多有冒犯,望禅师海涵!” 这哪里像是一位绝世妖王,分明是那虔诚礼佛的员外,敬天恭道的庄主,老妖王周身寻不得一丝灵气,法力之深厚譬如大海。 弘业禅师见老妖王真心敬佛,也不分他妖魔种类,有道是众生皆平等,传佛法亦如是,继而对老妖王说道:“老施主敬佛之心天地共鉴,如此诚意定可归元妙真,天地空明。佛法大乘之境不远矣!” 老妖王摇头苦笑,道出真情说:“禅师有所不知, 我本大鹏鲲妖身, 四百年前显威名。 花果山下拜兄弟, 得了混天大圣名。 猴王两次上天庭, 寒了众家兄弟心。 猜疑丛生分家去, 各自门庭因果生。 大哥七弟修为真, 驱避三灾长生赢。 我等功法挫烂穷, 只剩老鹏我一人。 天灾命数终有道, 地狱阎罗要劝行。 可怜家中千亩田, 至今未有一儿孙。 观音麒麟常供奉, 但求一子香火情。” 老妖王道出了一段往事,妖王本是北冥大鹏出身,日食海龙,月吞巨鲸,四百多年前应美猴王之召,聚义于花果山共同对抗人族天庭,只可惜猴王生性跳脱,天庭派人请他上天为官,如此一来各家猜疑丛生,最后演变成草草了事。猴王卧了五指山,鹏丈便龟缩于自己的方圆福地企图求得长生之道,但由于功法低劣难以堪破世间因果,如今年老体衰阎王催命,却无儿孙绕膝,没人可传香火,这才常拜送子观音,瑞兽麒麟。 弘业禅师面色哭笑不得,老妖王的高谈阔论只求生儿育女,贫僧一佛门中人能有何等对策。只得应付说道:“老施主真心向佛,佛渡世人必定降下麒麟儿,延续施主的香火,小僧定为你诵经千遍,望早生贵子!” “麒麟儿还是降与别家吧!老鹏要个小鹏乌既可,禅师这么有心就留在老鹏身边,诵过万遍经文再离开吧!” 鹏魔王并未与弘业禅师商量,而是斩钉截铁命令弘业禅师留在身边为自己祈福,妖王向善并非真心诚意,若是他日得了儿孙,只怕凶残本性又要残害世人。 弘业禅师一脸为难,为老妖王诵经本是简单功课,但西行普度世人更为重要,于是婉转拒绝说道:“老施主,不是小僧吝啬口舌,小僧二人西行有要事,不能耽误许久时间!望老施主见谅!” “无妨,无妨!老鹏我正好要去云栈洞参加卵二姐的相亲盛会,你我一路同行,两事皆不耽误!若是老鹏我能娶上卵二姐这般的绝色,禅师功不可没,到时定赐你万两金银,百颗珍宝作为西去的盘缠!” 鹏魔王老奸巨猾,口中所说的路线的确也是西行之路,这正好让弘业禅师没有理由拒绝。 弘业禅师微微叹息一声,只好答应老妖王的请求。 “小僧到达云栈洞前,定为老施主诵经万遍,至于奇珍异宝钱财金银,小僧无福消受,老施主还是留于儿孙,日后多做善事吧!” 鹏魔王喜上眉头,躬身一拜说道:“这一点请禅师放心,老鹏我的鲲魔洞三年前已经吃斋礼佛,恭道敬仙,绝不害凡人性命!如若真老来得子,老鹏愿散去一半家财,周济山下百姓!决不食言!” 儿孙因果自有天定,行善者大道庇佑定会儿孙满堂,至于行恶者即便如此放下屠刀,也难消旧日荼毒之因,鹏丈注定今生无子! “善哉!善哉!”弘业禅师笑道。 “儿郎们,给禅师和小行者套上马驾车,出发!云栈洞!” 鹏丈对此次相亲势在必得,他为了减少竞争对手,在万岁狐王寿诞上放弃了与牛魔王竞争玉面狐狸,如今又差人给金翅大鹏同宗送去了不少奇珍异宝,如此一看,妖魔界再无一人可以与鹏丈比肩相争卵二姐,这位娇艳的美人儿鹏丈势在必得! 整理行装,陈玄屠二人随老妖王再次出发。 ………………………… 银顶马车之上,陈玄屠与弘业禅师相对于坐。 “师父,这种大排场的妖怪岂可听之信之,只怕是未安好心,我等应尽早离开!” 陈玄屠自从经历过羌无食婴案后,对妖魔鬼怪厌恶至极,心中皆是穷凶极恶印象。 弘业禅师轻抚陈玄屠手背,谆谆告诫的说道:“玄屠施主切莫流于表面,人本心都有善恶,更何况妖族,万灵万物天地蕴养命出本源,生来种族无人能改,善恶之念皆出自于成长之境,大善者,积福功德万事顺心,死后登极乐净土。毒恶源,平生不修善果,定会下地狱轮回,生生世世牵挂红尘,反复难安也!” “师父所言,禅意深刻!弟子愚钝,尚未明了!” 陈玄屠对佛经并不喜欢,更何况萧清流告诫在前不敢相忘,所谓的参佛,也是玄屠生为报答弘业禅师的恩情。 弘业禅师心如明镜,但还是对陈玄屠多加善引,每到此境,禅师嘴角总会挂上迷之微笑。 “等玄屠施主踏过轮回,走过世间千般,往复当初神识,自然明了贫僧之言。现在且莫说闲话,多背颂真言心经!” 陈玄屠一脸苦涩的应承,弘业师父最近不知为何时常逼自己修炼法门,以前他都会逐字逐句讲解,这般囫囵吞枣通篇背诵,真是让玄屠生不解。 “师父,你真要为老妖王求子诵经!”陈玄屠为了多休息片刻扯出其他话题。 “人之立于世,信字为先,容贫僧想想这求子经如何念!” 弘业禅师也没有强求陈玄屠,佛门在命里,有时终需有,无时莫强求。 “随便诵他几遍心经,谅老妖王也不知道!” “佛曰不说妄语!玄屠施主也不可诓骗他人,如此这般,贫僧如何放心,速背箴言篇!” “呃!” ……………… 第十一章 云栈姻缘会 话说陈玄屠几日前跟随混天大圣的车辕座驾前往云栈洞,其间弘业禅师尽心为鹏丈诵唱求子佛经,无暇约束玄屠生。 陈玄屠便形如脱缰野马,生了散漫心思,不愿努力修为,整天与小妖厮混,心中也逐渐改了妖族为恶的印象。玄屠生与小妖鬼怪闲谈,插科打诨,到是好不自在。 对此玄屠生自然有一套说辞,美其名曰:众生平等,劝其向善。 “乌鸭郎,你不是平日里清高自诩,不与我等小妖知会声音吗?” 掌令小妖与玄屠生厮混甚孰,见他声音不雅,便为其起诨号,好做嘲笑之姿。 陈玄屠少时杀伐众生,多因心智不全所至,端得一副凶煞恶明的模样,实则是童心未泯,玩心少年郎罢了。 “玄屠见尔等是好妖魔,不害平凡人家,礼香拜庙供佛。方才与尔等交谈,你切莫知会错意了!” 掌令小妖乃是一只布谷鸟成精,平日里就喜欢与他人说道,这才混了一个掌令的位置。小妖反手撑杆跳,将令旗插在腰间,一步跃上马背,倒坐在马儿身上与玄屠生笑谈。 “我妖法道门尚浅,也没吃过几员,又跟随着一位仁义妖王,还算幸运。” “鹏老丈的确良善,与玄屠所见妖魔大相径庭,为何不能修道成仙呢?”陈玄屠喜好听别家秘闻,与小妖说话间压低了几分声色。 掌令小妖摇头一笑说道:“仙算什么?我家大王早已堪破地仙境界到达更高层次,但妖族不像天庭有续命法宝,时候到了自然会担心生死,妖与常人无异!” “既然鹏丈已经得道成仙,为何不上天庭求一个仙家正果,好多多续命!”陈玄屠异想天开的说道。 “天庭?哈!乌鸭郎你也真是无知啊!天庭哪里容得下妖魔,更何况我家大王与天庭仇怨颇深,怎可伏地跪拜那玉帝!” 掌令小妖年岁也轻,不知道各中上古隐秘,只是将几百年前的往事提上了桌面。 “小妖!快些告诉玄屠,鹏丈与那天庭有何渊源?” 陈玄屠听到此处兴趣更浓,一般扯上天庭二字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掌令小妖故作神秘,招手贴耳于陈玄屠身旁,管不住那张破烂嘴说道:“算你们遇了好时候!我曾听过世的大妖将说,当年我家大王闹天宫的时候可是凶狠万分,上得了那九天揽月,吃食神将仙家过百,之后又虏了七八仙女,至今那仙女的骨骸还挂在鲲魔洞的墙上,就算是赫赫威名的齐天大圣美猴王都要恭恭敬敬的称道我家大王一声三哥!” 陈玄屠兴致更加高昂,从未听闻这般精彩的故事,但个中人物玄屠生了解甚少,于是打断小妖侃侃而谈。 “妖哥,切莫说的如此急燥!那被鹏丈吃食的仙家都是何人?齐天大圣美猴王又是哪位?一一道来,莫说漏精彩之处!” 掌令小妖修道不过百年,这等隐秘全是道听途说,自然编的天花乱坠。 “你且听好喽!我家大王吃食的仙家可不简单,有那九天玄女的远房表哥,太白金星的六位侄孙,最厉害的是兜率宫太上老君的三姨丈,怎么样,厉害吧!” 陈玄屠总觉得哪处不对,但又不知仙家有多少位,只得频频点头,掩饰尴尬。 掌令小妖讲的自我兴奋,精彩处还要拍手叫绝,颇有几分说书先生的资质。继而又说道:“再言那齐天大圣美猴王,这位可了不得的人物,妖家小辈的模范,精怪大能的首领,手下七十二洞主,皆是妖魔界排的上名号的大前辈。话说五百年前,我家大王不满天庭对妖族的压迫统治,决意与六大妖王共结妖界势力对抗人族天庭,那有妖魔场景铺天盖地撼动云霄。其中便有横空出世的美猴王,那英姿,我的小洞中还有孙圣的画像呢! 头戴凤翅紫金冠, 身着锁子黄金甲。 背展血色红缨袍, 脚踏藕丝步云屐。 天地间怎会有这种人物。小妖晚生了几百年,恨不得一睹大圣真容!” 陈玄屠拉扯几把陷入幻想的小妖,这故事讲到一半戛然而止,真叫人心痒难耐。 “快些讲,这齐天大圣后来如何?” 掌令小妖运酿许久,这才淡淡开口道:“输了呗!至今妖魔界流传着一句老话: 妖狂没好事,狗凶挨砖头! 不与你闲扯,令旗颤动,大王寻我!去也!” 除玄屠看着掌令小妖的背影咬牙切齿,这破天杀的小妖真是可恶,一辈儿的劳碌命。 …………………………………… 一行妖众止步,方见别外洞天。 琼海中高朋满座,点松下宾客相迎,琉璃隐酒肆茶楼,好一家云间客栈。 石作元威麒麟首, 道开八方迎妖门, 铜鼎焚香拜客松, 张灯结彩福禄鸣。 三亭湖中,莺莺燕燕,好不消停。抬头远望方见真容,世间豪华销金窟,妖魔界中第一栈。 山门前草书凤舞有对联: 上阙:喜笑迎,三山五岳云游客,添彩纳灵。 下对:福禄接,四海八荒闲散朋,日进斗金。 这等深山密林的云柳客栈,本应该人烟稀少,但却是客满为患。来往者,皆非凡人,全当妖魔界行走。 山栈门外,弘业禅师辞别老妖王。 “老施主,云栈洞已至,贫僧二人就先行告退。若是他日有缘,再来相会!” 弘业禅师的德行让鹏魔王心悦诚服,鹏丈曾几次派人偷听弘业诵经,禅师从不怠惰因循,诵经之口真真切切,的确是佛门高人。 弘业禅师话已至此,鹏魔王也不好厚颜强留,于是说道:“弘业大师,老鹏乃粗鄙之货,路上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鹏魔王招手示意,掌令小妖手持白金托盘递上,鹏丈揭开红布,十六颗斗大的北海夜明珠悉数供奉,继而恭敬的说道:“小小心意,望大师笑纳!” 陈玄屠可不是猩猩作态之人,我家师父有功有劳,自可受之鹏丈报答,伸手欲接过酬劳白金盘。 弘业禅师抢先一步,用枯木禅杖顶起白金托盘,莞尔一笑道:“我家小友少不更事佛学尚浅。这珍宝小僧受禄不起,但不能失了老施主颜面,故小僧殷请老施主千金一诺,自此往后切莫再害凡人性命,多修功德,积福而寿也!” 鹏魔王此时感触颇深,这才是佛家真谛中的世外高人啊!欲要开口答应弘业禅师的请求。 只听见那天外传来抚媚笑音,悦耳动人。 “鹏丈真是偏心,这般礼物不留于小女子,人家不依嘛!” 弦外踏雀舞霓裳,湖亭飞渡一位绝世颜姿,轻妆淡容笑,却做那闭月羞花。柳芽弯眉芙蓉口,笑则倾城嗔怪迷魂,此女便是这妖魔第一栈的主家。 野家凰种,夺天地阴阳造化成妖,因看见首凤出壳飞天,自视为仲,故名唤卵二姐。 窈窕兮流云飞月,点水迎春裸玉足。卵二姐从白金托盘中夺得一颗明珠自赏。妖娆斜卧于石麒麟,形态多显轻浮,衣胯露出隐约白皙,似如交际之花。 “这等宝物还有拒绝之理,和尚真乃怪人也!”卵二姐抚面轻笑道。 弘业禅师目不斜视禅心自定,行为进退有礼。 “女菩萨见笑!惊扰贵地贫僧甚是难安,这便离去。老施主,告辞!” 弘业玄屠二人欲要起行,卵二姐玉足踏雾迅速移到二人身旁,伸出莹莹玉指快速划过玄屠生脸庞,挡在二人面前,并不想轻易放他们离去。 “这位小哥如此俊美,为何要急于离去,莫非奴家这蒲柳之姿难入小哥法眼!”卵二姐口吞芬兰多显娇艳欲滴之色。 陈玄屠虽然年少,但曾出入禁宫门户,各方美女绝色见惯不惊,不受卵二姐诱惑说道:“姑娘自是美貌,但玄屠与师父且有要事,就不打扰尊君了!” “喂!小哥,知道这是何处吗?云栈姻缘会哦!不想见识一下妖中美女吗?那可是另一种趣味!万岁狐洞中的小狐狸话计颇好,乱石山的美蚌精功夫也不差,当然翠云山的异域风情更是值得称赞,小哥不想看看吗?轻轻一试保证你欲仙欲死!” 卵二姐口中道的平常,但这却是如今妖魔界大手笔的洞府道场,可见这云栈洞在妖魔界的地位。 “姑娘说笑了!这等事还是与自己心爱之人讨论为佳,玄屠告辞!”陈玄屠摆手拒绝道。 卵二姐一听心爱之人面色有些古怪,但还是并未打算放二人离去,纠缠之中美色求助鹏魔王,体娇声柔向鹏丈撒娇道:“鹏丈,帮一下小女子嘛!姻缘会上奴家会另眼相待哦!” “二姐,这都是良善人家且放过吧!你这二次招媒弄得世人皆知,名声也不好过!”鹏魔王好言相劝,再婚着实不光彩,各大妖王还满足不了你个野凰卵的胃口吗? “鹏丈!你若不依,休要踏进我的云栈洞,就看着他妖迎娶奴家吧!” 卵二姐娇艳嗔怒,鹏魔王看得丢魂失魄情欲大动,如果不是顾忌妖界结前辈身份,定要让卵二姐陪歇。 弘业禅师眉头微皱,叹了一声无奈,也不好强行离去发生冲突,于是道:“女菩萨,切莫为难老施主,小僧二人休息一日也可!” 卵二姐盈灵轻笑,妖娆转身指着弘业禅师嘲讽道:“果真是那欢喜之人,故作什么正经!请进吧!” ………………………… 第十二章 夜半话闲谈 且道卵二姐亲身相迎混天大圣鹏魔王,陈玄屠与弘业禅师入得迷幻山水景,才见云栈洞真门。 雕梁画栋白玉桥,客见金碧拜妖亭。 福临山云栈可以成为现世妖魔界一等一的客栈自然有它的规矩,凡是入得云栈洞的来往妖客,必须在拜妖亭前鼎三支香火敬妖神。 却话天地巫妖之争,金碧辉煌昨日历历在目,洪荒妖界天庭: 斗散诸天星辰阵, 可与盘古拼真身。 开天辟地第二朝, 齐心协力铸妖庭。 那方天地,妖魔为尊,大能共敬,可谓妖族巅峰时期。 拜妖亭阁四面环水,唯有一座白玉桥相接,亭阁共有三层,一入内便可感受到古朴之气,一张张泛黄的挂像整齐排列,中央三足香火炉烟雾缭绕,整体气派非凡。 挂像图皆是妖族的先辈大能,层层高架表明各自在妖族的地位。 最上方供奉的是:妖魔先祖的出处,洪荒至高之圣人,天道驾下不灭永存,舞之绝世美姿,山河社稷图相伴,红绣球随身,人族之母娲皇妖圣是也! 开源左右更显气派,妖庭二主为东皇钟太一,周天星辰推演帝俊。直属而下分布明细,妖族天师号曰鲲鹏,更见妖庭十大妖帅:计蒙、英召、飞诞、飞廉、九婴、商羊、白泽、钦原、呲铁、鬼车。妖族秉承一目了然,曾经辉煌天地见证。 四洲未分洪荒法地,妖魔乱舞何其霸道,纵观今日,圣人不出大能尽陨,一曲妖族长歌,知兴衰秘史。 妖族衰落之中自出嫩芽,拜妖亭最下方供奉着的三位现世大妖。 左手为尊可见大妖相貌,翱翔天地展金翼,踏云逐日扶摇升。神目犀利,吞天噬地,谓之佛祖娘舅金翅大鹏雕也。 右手出图则是,伏魔撼动三山岳,吼声可震九重天,力大角尖,血盆钢牙,谓之平天大圣牛魔王也。 居中者甚是奇怪,无图无像,供奉一柄铁棒,一缕毛发,即便众妖都知道这是何人,但无人敢提及他的姓名,怕招致灾祸。 “鹏丈,你这朋友好不知趣,不拜族中先贤,坏了奴家规矩。” 卵二姐玉指递香,弘业禅师不接,陈玄屠不应,到是落了几分主家颜面,二姐自是不依。 “阿弥陀佛!女菩萨且听贫僧一言,贫僧乃是佛门中人,一心只懂吃斋礼佛,妖族之兴,妖族之衰,与弘业如过眼烟云,自是不拜!” 弘业禅师说了几句佛谒,眼中却是无尽寂寞,多想再次拿起那三支妖族香,但只恨禅师归佛门。世事变化说不得,说不得! “玄屠向来不信命,不拜天,不礼地,至于这妖,呵!姑娘莫要强求!” 陈玄屠此时内心生了一股莫名之意,他可不像弘业禅师注目于洪荒妖庭人物,而是痴痴的看着最高处的美人儿! 这是何其大胆!但冥冥之中玄屠生似有指引,这个美人儿在印象中十分熟悉,但又是生平第一次见,这种感觉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小哥儿,你的眼光真是惊人哦!你知不知道那云端画像是何人?如此轻浮不怕招灾引祸吗?” 卵二姐心中不得不敬佩玄屠生初生牛犊不惧虎,那可是天地永生的存在,别说是玄门顶尖的大罗仙,就算是神阙高座,雷音斜卧的天地霸主也不敢多看一眼,你却倒好生生入迷,难道想学那真龙商纣! “画像挂于墙,难道不是供他人欣赏的吗?看都不敢看,还有什么胆量触及?哼!玄屠向来如此!” 陈玄屠此时觉得云端画像中的美人儿似乎在和自己低声细语,这种错觉犹如魔怔,但说的何话又听不清甚是烦人! “二姐,禅师与小行者并非妖门中人,不拜也罢,省得左右尴尬!” 鹏魔王给足卵二姐颜面,不惜妖界前辈身份,做足爱怜之态。 “哼!” 卵二姐表声不满,也未做过多纠缠,吩咐迎宾小妖招待二人,自己则亲身相迎鹏魔王去那单独雅间,形态放荡,笑声靡靡。 ………………………… 陈玄屠二人落坐茶水间,小妖奉上三两素菜,到也招待周全。 “师父,那方才阁楼亭台供奉的都是何妖,个个面目狰狞凶恶表情。” 陈玄屠近来受鹏丈的掌令小妖影响,颇爱听神鬼之谈奇事异闻。 弘业禅师双手奉茶,轻闻茶之香,不愿回答玄屠生,换了话题说道:“今日为免鹏丈老施主为难,故休息一日,明日即刻启程远离这是非之地!” 陈玄屠对弘业禅师的避而不答也无可奈何,只得低头夹菜,神情中有些失落。 “年近束冠怎还儿童心性,贫僧真是拿玄屠施主无法。话言在先,玄屠施主切莫学个中人物,全当故事来听。洪荒初开年,天地巫妖之争,当时人族显微,两族昌兴,巫族承于混沌大圣盘古之躯,不修精魄元神,练体自强大能辈出,而妖族聚众成林,上得天宫铸妖庭,天降功德也有不少强弩。恰逢妖皇帝俊生子,天降十大金乌,炙烤大地民不聊生,继而大巫夸父逐日而亡,后羿大巫持射日神弓,一连毙命九大金乌,还大地太平,巫妖结仇自此相争。道祖虽言妖管天,巫治地。但妖皇失子之痛,巫族兄弟之仇岂能三言两语了事,故妖族合众妖之力,妖皇帝俊推演三十六周天星斗大阵欲灭巫族,此时巫族因共工祝融两位祖巫身亡,强势期已过,勉强凑齐十二大巫结cd天神煞大阵对抗妖族,两族一战毁天灭地震动洪荒,后来两败俱伤相继没落,人族才得兴盛。” 弘业禅师讲的轻松说的简单,战斗之处与人物性格一带而过,玄屠生刚刚弃恶扬善,绝不能给他灌输那好强争斗之念。 “原来还有这等故事,比那掌令小妖的闹天宫还要精彩,师父可知齐天大圣美猴王否?”陈玄屠正处兴头,随即说出心中疑惑。 弘业禅师似乎被触及某根心弦,言辞推脱说道:“贫僧不知,玄屠施主以后切莫与小妖厮混沾染俗恶之气,饭后多念几遍真言佛谛,早修羽化之境!” 陈玄屠见弘业禅师面色不喜,也就作罢心中兴趣,埋头吃食饭菜。 …………………… 白日无话,夜半时分。 云栈洞天位于深山之巅,明月皎皎夜景迷人,栈内出入三两单独妖魔身影,众客皆休息夜深人静。 陈玄屠掩鼻走出如厕,前位驴妖的浊气,真是熏吐旁人。玄屠生回程前行数步,方可白日的拜妖亭,隐约之间传来哭泣之声,伤心欲绝,让人听的心痛。 陈玄屠继而行了两步方见真容,绝色佳人宁静沉思,桃花泛白色如凝霞,痴痴的望观那月光湖面微微波澜。没有白日的放浪形骸,静若处子柔弱无依。想不到卵二姐也有这般姿态。 “小哥儿,是否惊讶这还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卵二姐吗?” 卵二姐看见来人是白日有趣的小郎君,故而自嘲轻笑,一显百花羞避之容。 陈玄屠撞见此景颇为尴尬,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见惯宫廷佳丽,但安慰女子之事还是头一回。 “呃!师父曾经说过凡事莫流于表面,白日里姑娘虽然举止轻浮,但进退有礼,请客相迎皆保持三分距离,一女子撑起这个偌大的客栈也属不易,姑娘切莫自伤形哀。” 卵二姐听见安慰之语,突然间美目流盼气若幽兰笑道:“小哥之言奴家甚是欢喜,奴家闺房中还有三杯水酒,小哥要尝尝吗?” 陈玄屠惊退数步,这女子变得真快,时而玉软花柔,时而性情奔放,叫人琢磨不透,还是敬而远之为佳!。 “嘻嘻!真与那呆子有几分相像,一句玩笑而已,小哥不必当真,今日强留试探多有不敬,奴家在此赔礼了!” “呆子?是姑娘何人?”陈玄屠也不知如何劝这位伤心人儿,只得从顺着她的话语说下去。 卵二姐似乎记起某人,眼神中多了些许幸福感,但很快又变成淡淡忧伤,莫名其妙的问玄屠生:“小哥儿,倘若上天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要做自由自在的齐天大圣,还是高高在上的天蓬元帅!” “天蓬元帅是哪种人物?”陈玄屠对天蓬元帅一无所知,故无法回答卵二姐。 “掌握天河水兵位高权重,万仙敬仰,天地间数一数二的人物。” 卵二姐目色之间多了几分崇拜,多了几份爱意,脑中刻画的人儿无法抹去,更不想抹去。 “自然是齐天大圣,闹天宫冲云霄,会当绝顶放眼望去,谁敢一战?潇洒自如天地间,真男人也!” 少年郎自有少年梦,热血挥洒顶天立地,陈玄屠毫不犹豫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卵二姐点水浮空罗袜生尘,卿不回首与陈玄屠擦肩而过,留下一道倩影,只听远方传来悠悠之音。 “小哥儿,切莫说的如此果断,天地间有很多种选择,今日心中热血选了齐天大圣,明日岂不向往天蓬元帅的高官厚禄,小哥儿与禅师尽早离去吧!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十三章论妖台招婚 话说次日清晨,陈玄屠与弘业禅师辞别鹏魔王后匆匆下山,玄屠生虽想见识一番妖界盛事,何奈弘业禅师去意决然,玄屠生只得败兴相随。 云栈洞十里外,陈玄屠低头耷脑,抑制不住心中好奇,频频回头望那云雾客栈。 “玄屠施主莫要留恋,这等妖魔聚会甚是危险,施主修为尚浅还是远离为佳。” 弘业禅师一路悉心照料玄屠生,处处为他着想,所道之言情真意切。 “师父,玄屠并非贪恋美色之人,不过师父昨日既然已经决定留下,那何不看一看这妖界招亲会,这也算一件稀奇事!” 陈玄屠心中还挂念着那副拜妖亭中美人儿的画像,无论是昨日进门,还是今日离开,玄屠生总感觉那幅画像要对自己倾诉些事情。 “玄屠施主,世间之事犹如镜中水月,施主要思,她便在。施主无思,自遁远。且不如放下执念,一心通天!” 弘业禅师很忌讳提起图像美人儿,像那种手眼通天的人物一言不合便会结下因果,商帝前例昭昭,禅师不想玄屠生因此受到天罚。 “雏鹰留于巢穴,不跃千丈,何以展翅腾飞?他日命中渡难,仙门化雷劫,只怕也落个灰飞湮灭的下场。” 闻其声,见其人。 山道下方出现一行黑衣大汉,为首者猪脸人身体格高大,目光殷实,行步坦荡荡,笑声更是狂妄傲慢。 有诗为证: 魁梧霸道堂堂貌, 沁金钯下石山靠。 六丁六甲随听命, 仙家气宇正天骁。 看似妖气腾身绕, 天河水府大将到。 此人好是粗旷,张扬的这种自信竟成睨视众生之意,端着一幅上等仙家的姿态。 “真无可避吗?” 弘业禅师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果,遇老妖王之时已经卷入了这遭风云。叹之无奈矣! “当!” 弘业禅师手中枯木杖施加地仙法力,狠狠地嵌入脚下,入土三尺,僧袍随着席卷的气息扬起身后,这一世,真是难熬啊! “禅师心中自是明了,何必问老猪!世间万物定数使然,躲得了今日躲不过明日。就不如慷慨赴歌,且看猪刚鬣再迎卵二姐,岂不妙哉?” 天蓬一脸轻松大笑,肩扛宝钯缓缓起身,随手一摆退去身后的六丁六甲,老猪我一人回云栈,即使万妖路又有何惧! “你是何人?为何劝阻我师徒二人下山!” 陈玄屠看不出眼前此人修为如何,又不知是敌是友,随即抽出腰间真言木刀,杀伐之气跃胸而出。 猪刚鬣摇头一笑,手中宝器一震,泼天凶煞瞬压玄屠生,二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天蓬曾是统御天界神兵的上将,战场烽烟家常饭,伏骨千万随处见!岂容尔放肆! 飘飘风纱衣,诉说不尽往事前生,回首沧桑风流人物,多了几分寂寥,也许这条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 “拦路人,平常妖!” …………………………………… 八角宫阙,六方缨台。 红袖招,苍蓝旗。 魅之盛事,妖汇云栈。 福陵山地界,栈主卵二姐善通人情世故,来往妖魔皆给予主家三分薄面,况且云栈洞经营数百年,二姐也算艳名远播。 修妖之道与修仙之路并无大异,二者皆是为长生,畜生化形成灵物,端得一方行走,趋避那三灾之害,登仙造极成千年修为,笑看世间风云。 不过其中为数多者,都是资质平庸之辈,功法低俗之徒,难成仙家正果,继而贪财害命,为祸一方。卵二姐虽说是二次招亲,但美艳动人家底丰厚,各方妖魔岂不会动心,自成趋之若鹜的态势。 话回论妖招亲台。 今日聚首者,上千妖魔鬼怪,伏地魑魅魍魉,四洲一百二十洞洞主蜂拥而至,金翅大鹏雕敬信,大力牛魔王道喜,混天大圣鹏丈亲至,虽说多有利害关系,但此等召集力妖族实属罕见,就算是当年万岁狐王寿诞也不过如此。 台下落座之间,妖魔众位谈论此方盛事。 “少狼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也凑这份热闹吗?”一位乌鸦怪举杯相敬一位白狼精,言语十分客气。 “乌老卿,也是老当益壮,且想耕这份肥田否!”白粮精自然持礼回应。 “那是自然,八方妖魔哪个不想尝鲜,这绝世容颜不争可惜,还有这若大的云栈洞,若是做了二姐的家长,十世也享用不完!”乌老卿眼中多是憧憬之色。 “只怕鹏大圣不肯,纳妾势在必行!”少狼君一脸担心的说道。 “敬他恭一声鹏丈,还真以为能和牛魔孙圣平起平坐否?”乌老卿大言不惭的说道。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却道招亲台上,卵二姐莹莹娇躯细心打扮,一席白袍貂绒像那人间的仙子楚楚动人。但卵二姐的心思并不在招亲会上,美目远望天边云霞,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出现。 那一年,为他着红装。 那一年,为他学婵娘。 左等不来,右盼不到,真是叫那狠心人儿! 夫君不还家,妾身何自处。只怕又得戴那放荡面具,做个无耻无羞的贱妇。 “各位可人儿久等,奴家来也!说是凄凉,道也哭惨。只怪奴家遇人不淑,前任夫君不知怜香惜玉,奴家只得将其赶出家门,今日重开招亲会,盼望有那威武郎君迎娶奴家,奴家愿以云栈洞做了嫁妆,寻得山盟海誓的如意郎,每日亲身服侍,做得长久夫妻。不知哪位人儿最英武?” 卵二姐很痛恨这种形态的自己,但是为了他,妾身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夫君,妾身等你哦! 比武招亲会,道法论英雄。 只见一位猥琐的晏鼠君翻身上台肆意狂笑的说道:“小弟名叫獐头鼠目,愿娶美娇娘,为众君开头筹,不知何人应战?” “某家一战!” 出声者行形黑虎,却是一头狗獒,手持一柄方天戟,爬上高台向众人行礼说道:“鄙人名呼龇嘴獠牙,众家请好!” 二人说罢便开战,低等妖族只会舞枪弄棒的俗家武艺,三五回合非死既伤,轮替置换从未间断。 一个时辰,斗过数十轮死伤无数,尚且没有人可以傲视群雄,鹏魔王看时机已定,继而出手。 展翅上惊云,黑风亮银喙。 鹏丈虽已步入垂暮之年,但也是妖界响当当的大圣,飞天掠地速度惊人,利爪一展数丈身躯成玄仙之姿! “老鹏在此,何方宵小敢战,倘若是识趣,吾家喜宴尚有一杯水酒,倘若不开眼,死伤性命莫怪下手凶狠!” 鹏丈何许人也?妖界辈分混天圣,聚义闹过天宫的人物,小辈妖道口上虽有不服,但何人真敢一试,皆是拖家带口的洞主,哪个不怕报复,一时无人应。 “二姐,看来你归我老鹏了!”鹏魔王放肆大笑。 卵二姐听见这笑声心烦意乱,抬目望向天边,夫君你为何还不出现,真要我做了他人之妻,你才回首吗? “老鹏魔,休得放肆!吃俺老猪一耙!” 天蓬身躯化作流星坠地,卷起漫天尘土,招亲台瞬间龟裂,上宝沁金钯带有千钧之力,发泄那夺妻之恨。 黑衣挽仙裙,元帅气势淋漓尽致,美人儿轻轻落怀,拥抱绝世容颜。 欠她一生疼爱,牵她海枯石烂,分离的相思之苦,却有千般话语只淡淡一句回家之言。 “二姐,老猪回来了!” 卵二姐梨花带雨如泣如诉,他的怀抱还是这般温暖,这次再也不会放手,管她霓裳仙子何人! “呆子!好久不见!” ………………………… 夫妻团聚话分说,且看天外天。 天龙马辕驾之上端坐的是三届正主,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与之相对的是莲花宝台座驾的宝相之祖如来真佛。佛祖应玉帝之召入宫,共商量劫之事。 一切因果皆为量劫,猴王是因,天蓬是果,玉帝假借天蓬之手除去因果外的妖魔,然后安插天庭人员,开启量劫之门,着实是一步好棋。 “佛老,此次朕派遣天蓬下界查实众妖门路,引之汇集云栈洞。朕已命十万天兵天将下界将妖孽一举歼灭,妖族再无拦路客,第四量劫可以开始了。朕的大将天蓬元帅为此次之事卧薪尝胆鞠躬尽瘁,班师回朝后朕定要大力嘉奖天蓬,宽慰将心!” 玉帝言语之中十分和气,虽然心有不甘西方佛门兴起,但这又是量劫之旨。 出于紫霄宫,传于离恨天。 起于弼马温,已在量劫中。 玉帝如何避之,只得自我宽慰,幸好朕的天界人才济济,道门昌兴,可以借助西行路上安插天庭人员扳回一城。 “甚好!陛下为量劫之行费尽苦心,我西方佛界共鉴之!只等因缘际会时机到,便可造福大众苍生。” 如来佛祖对此次计划的弊端绝口不提,只是心中暗叹为何天蓬不是我佛门中人,可惜,可惜了! 有者云: 紫霄宫道四劫门, 佛法东渐应如生。 齐天大闹神阙宫, 如来法会五指印。 派遣天蓬投猪身, 扫平路障荡妖存。 万事俱备欠东风, 因缘际会摩柯兴。 第十四章 钦天监荡魔 有者云: 力拔山河,嘶啸时,阵阵马远。越天山,风雨飘荡,剑怀岭长。天命锋斩血和山,古稀器断锄与田。踏雪痕,无意长相思,孤钓寒。 轻狂志,岁易短,相遇期,酒酌宴。益志鹜,常亭沃血迎缘见。万般丛林意不动,千帆沉埋月犹静。还罢了,卸甲归田饮,良春风。 且道天蓬元帅回归云栈洞,姻缘会聚集万千妖魔,这是玉帝在量劫前最大胆的一步棋,三百年前遣派天蓬元帅下界投妖身,摸清各方门路逐一歼灭,再好安插天庭司职人员,如此一来量劫因果就不止和西方佛门有关,且天庭在正面名义上没有干预量劫,一举两得。 话回云栈洞,妖魔界的第一栈现在如炙热之炉一般,仅需一点火星便可势成燎原。 天蓬元帅回归,卵二姐佳人倾心本无可厚非,但卵二姐假作招亲之名诓骗众妖行千里来此地,且让妖族互相厮杀,让人好不搓火! “卵魅!我老鹏自问一声平日里待你不薄,为何如此下贱引我等自相残杀。即然你已经配了他妖,还搔首弄姿寻什么家长。气煞我也!” 鹏丈平素里最恨招摇撞骗之人,本来想摘得牡丹花,娶上万贯财,谁知化作水中月,一切成幻影。鹏丈自然怒气填胸,雷霆发指。 “老妖鹏,你还敢出言不逊!认得你家猪爷爷吗?” 天蓬宝钯一横,护美妻于胸前,就地反击鹏丈的污言秽语,眼神中对卵二姐疼爱的紧,容不得他人诋毁。 卵二姐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天蓬,此举无异于将经营数百年的云栈洞推下落败的深渊,日后妖魔提起云栈二字定会咬牙切齿,但二姐不在乎! 有了天蓬,天下何处不是云栈。 失了夫君,纵使万贯家财红颜难一笑。 今日妾身不悔,不逃! 天蓬语气霸道,鹏魔王细细一观,愣神片刻回忆各个人物,虽说眼前妖换了人类面孔,但妖气极为熟悉,错不了就是他! “妖界钦天监首,猪刚鬣!” 此名一出全场云动,凶怪惊倒一片,恶妖吓破苦胆,竟然形成四散而逃之势。一妖威名,可见之强。 若是说五百年前妖魔界何人最盛,毫无疑问自然是闹天宫的齐天大圣爷。但如果要说现世三百年中何人最威,便是眼前这位罚恶扬善的妖界钦天监首。 天蓬三百年前破世而出,行人间正道,斩罪恶之灵,凡祸害过百姓的妖魔,皆难逃天蓬之手。宝钯下丧命的精怪少说过千,自号钦天监首。 “既然认得猪爷爷,还不速领死!” 天蓬身负皇命,为量劫开道,诛妖杀魔又不能提天庭名声,只得安个妖界名头方便行事。 “你这猪瘟,嚣张作何?昔日残杀同道暂且不提,今日万妖聚会,有我老鹏在,定当合力灭杀你个猪遭。” 鹏魔王之言犹如给众族吃了一颗定心丸,天蓬孤身一人如何对抗众多妖魔,而且有混天大圣坐阵,自然涨了几分妖魔气势,众家凝聚成绳准备合力将天蓬诛杀以绝后患。 一方,声势浩大,皆是茹毛饮血之辈,混天大王掌印,万千妖众成列,踏破云栈洞,只需一息而已! 另一方,一身孑然,天蓬含情脉脉望着娇妻,千军万马孤胆相随,又有何妨? “二姐,为夫应该怕吗?” 天蓬轻嗅美人儿的青丝,一脸气定神闲。这个中人物只有那老鹏妖还算有些名头,更何况这老厮已经进入垂暮,功法不堪入目,何人给他们借的狗胆! “夫君,妾生死相随!” 那一年,他嫉恶如仇,发誓要荡尽天下妖魔,让天庭之上的玉帝高看一眼。 那一年,他遍体鳞伤,躺在云栈洞前,昏迷之际口中也不忘除妖二字。 但凡绝世英豪,必有崇拜者。 望夫石下,撒下弥天大谎,只为他回家之路。 卵二姐便是那真情痴心的人儿,既然妾身身边留不住夫君,那么妾身就引万千妖魔相聚,只盼夫君归来! 天蓬黑煞披风一展,迎风而立于高台之上,那英姿的确可以倾倒世间美人儿! 今生为帝王活了三百年,足够了!老猪问心无愧。 今日过后,管他天蓬元帅,管他万世富贵。 潇湘琴,听一人音笑嗔怒。 杜康酒,伴一人天涯相随。 “二姐,老猪累了,这一次回家便再就不走了!” “嗯!” 卵二姐红唇娇艳欲滴,眼神中泛起泪渍,这一句话等好多年,如今这么突然的说出,妾身还有一些不习惯呢!都怪你,呆子! 楼宇树遮百叶愁, 独夫焦固心然忧。 浮屠刀落南山外, 娇妻美眷一壶酒。 天庭啊!这是老猪最后一次为前世因果效力,这千百妖魔的富贵功劳还是让予他人。自此之后各路天堂,娇妻相伴隐于山林。 “尔等宵小,尽管上吧!” 虎躯群狼战之伊始,漫漫斩妖之路,三百年的妖界客,任谁也不可能无怨无悔。 龙腾天,虎跃川,快意恩仇破妖原。 凤栖桐,鸾鸣渊,可怜天蓬纷绕恋。 苦行剑,誉名刀,独世逍遥孤影雁。 怨愁水,横流江,百年征途路漫漫。 九曲肠,声声慢,达豁淡泊无功颜。 风萧动,月光寒,沧海飘粟秋水边。 天蓬元帅,天庭正位天神,早年间在天河水府修练时已达到太乙金仙境界,如今虽说投了妖胎,但实力也稳压鹏魔王一筹,双方斗法天蓬游刃有余。 “喝!” 鹏魔王知道对手强大,自然要全力以赴。鹏展翼,混天大圣显真身,巨大的鹏乌躯体竟可以与红缨招亲台比肩,数丈长的翅膀聚积两股大旋风,风中暗藏金羽刀刃,一旦触及非死即伤。 “小小把戏!” 天蓬跃起半空将手中宝钯砸向地面,只见飞沙走石,地面裂开一道数十丈的鸿沟,直接将聚力的鹏魔王真身震飞数百米。 由此可见功法差异,鹏魔王凭着年岁熬上玄仙,但终身不可能进阶太乙仙境。至于他所修炼的进攻法门也抬不上门面。 “咳!这贼厮!各位兄弟今日怕是一场苦战,如果大家想活命离开,切莫珍惜自身法宝,一并使出力压猪妖!” 鹏魔王口中虽然还在鼓动众妖抗敌,但双手已经微微颤抖,暗叹这猪妖的实力惊人! “拼了!” 各大妖魔洞主纷纷取出法宝与天蓬战作一团,心中仍然从有侥幸心理,这么多的妖魔洞主死伤的不一定是自己,只要活下来定可以一举成名! 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乱球搓,猛虎敌不过群狼。天蓬虽然实力高超,但这么多的法宝法器同时攻击也让他疲于应对。 再表战场外,陈玄屠与弘业禅师二人观战之景。 “玄屠施生是否感觉一种无奈,一股莫名,一丝伤感!” 弘业禅师明知玄屠生向往热血杀戮,却不点破个中缘由,凭着几句佛谛,让他参悟这无从下手的仙缘。 “鹏丈他们不算英雄好汉,有本事单打独斗,群起攻之甚是可恶!” 陈玄屠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撼的场面,一人斗群魔乱舞,这莽汉的实力只怕比萧哥还要强上几分。而玄屠生本来对妖魔有几分改观印象,不过今日一见依旧是那么卑鄙低俗。 “玄屠施主,这般就着相了!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今日之因,皆有来日之果。佛门又多一可渡之人!” 弘业禅师微微一笑,禅师在天蓬眼中看出了寂寞无奈的表情,这说明天蓬已经对天庭失望,如此一来佛门可渡。 “不行!玄屠看不下去了!师父知道玄屠不懂佛,向来看不惯就要出手,哪有那么多的缘由!玄屠错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次!那个偷袭小贼,且吃我一刀!” 陈玄屠没有听禅师的规劝,径直冲入战场。 弘业禅师手臂微抬欲要开口,但又轻轻放下,猪施主说的不错,玄屠施主有选择的权利,改了便就不是他了!阿弥陀佛!贫僧又错了吗? “莽汉,玄屠助你一臂之力!” 陈玄屠真言木刀倒提,口施定身之法,穿梭于小妖之间,只要寻到那煞气重的妖怪便一刀结果,可以这么说陈玄屠的杀瘾犯了。 “哼!洞主归我,杂碎归你!切莫被人宰了,老猪没有那功夫去阎王殿讨要魂魄!” 天蓬孤身一人许久,此时感觉身旁有个背影还不错,如果天庭有人能陪伴老猪走过这三百年,老猪也不会如此对天庭失望。 一时间,沁金宝钯与真言木刀相交成辉。二人强在功法高明,妖族胜在人数众多,战斗如火如荼。 从艳阳高照至明月当空,万千妖魔死伤过半,陈玄屠力竭气弱,左腿也负重伤。若不是要避开鹏魔洞的友人,玄屠生还能斩杀更多。 弘业禅师所言不差,玄屠生杀业成瘾,唯有在这血光中的淋漓尽致,才能使本心舒畅。 望着那小妖畏惧的眼神,玄屠生手中带血的木刀似乎又在低鸣。 当然陈玄屠不敢回头看闭目念佛经的弘业禅师,因为他心虚,这全身的鲜血让弘业禅师一年有余的规劝化作泡影,玄屠生暗骂自己为什么止不住杀业,真是无可救药。 此时回头,不!还想杀! 彼岸在前,不!玄屠生愿游回原点! 对不起,师父!玄屠已经着相,这辈子也走不出这片苦海,当然也不愿走出这苦海。 “此时不破,更待何时!” 禅师一言惊醒梦中人,走自己的路吧!玄屠施主! 一股玄青色,飞升朗太清。 陈玄屠半年禁锢的炼气化神境界一举踏破,周遭恶业缠身,又离佛门远了一步。 羽化登仙境,飞升上天轮。 焦天地,乌云蔽明月,大事不妙! 陈玄屠根本不是堪破羽化境,而是要一步登仙,天地雷劫已降,万千杀业今日偿还! “真是怪哉!两境连破!老猪我前世今生万载千年从未听说,真乃奇景!”天蓬修道这么多年,从未听闻何人能同时踏破两个境界。 天地雷劫聚云,但陈玄屠已经力竭身弱哪里还有一战之力,眼看就要被天降的雷罚劈中。 “阿弥陀佛!玄屠施主,贫僧今日舍去这地仙修为也要保施主一步散仙!” 枯木禅杖轻点宝莲印,护住玄屠躯干,弘业禅师端坐莲心之中,祥光五彩瑞霭千重,万千雷劫贫僧为施……玄屠一肩扛之! 天外天,十万神兵已经到达云栈上空。谁知忽逢仙人雷劫,紫云翻滚雷霆法怒。这区区地仙雷劫竟然使十万天兵无法前进一步。 “轰隆隆!” 一道惊天雷突下! 百年树干粗的闪电直接将云栈洞招亲台瞬间劈个粉碎。 处于中央的弘业禅师双臂焦黑继而脱落,肩膀之处又生新肢,甚是神奇! 雷云再聚! 第十五章 上古界大能 人之一生祸福相依,纵使渴望跳脱凡尘界,登仙之路也是漫漫无期,历经岁月蹉跎,九死之中求得一线生机,仙家将此机缘称为渡! 渡者,破也!万事万物有原本形态,若想超脱心境,必然破而后立,雷劫亦是如此。 雷劫之兆! 出于天道天,不归神皇管。 不在雷池中,只显天罚眼。 四洲后天之灵与洪荒之列相差甚远,身体架构不同,后天灵吸纳不进混沌气,自然悟不尽大道传承。 故而天道衍生其他手笔,罚雷劫而登仙,其中有两层意思,一则断绝尘世情,忘却来世念,入天策班。二则清理今生孽,偿还此生果,多福多寿。 如此一来,只要是潜心修炼者皆可以成仙,但成仙时的雷罚与人之善恶有极大的关联。 上善而立者,三法清雷,留有余面好成仙。 居庸无为者,六绝奔雷,忧喜参半自了断。 屠杀凶灵者,九逆往生雷,百死存一求道难。如若不是大毅力者、大福源者、大诚心者难逃此劫,而且天道雷劫毁身不入轮回之流,立地灰飞烟灭。 陈玄屠杀业极重,若是听从弘业禅师入善之流,成仙之日禅师可施普度佛法中的瞒天过海手段让雷劫降至六绝奔雷,散仙之位尚多几分把握。谁知玄屠生杀伐门开提升修为,一举破仙路,这九逆往生雷只怕佛家宝莲印也挡不住啊! “轰隆隆!” 天空乌云聚力,银蛇翻滚,泼天的雷柱让渡劫外的妖魔纷纷避开数十丈,都怕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 人间因果天注定,九道往生雷份量平均分摊,威力不减分毫。渡劫本是丢性命的难事,若是雷劫分大小,强弱而降,等于和天道争高下,这万万使不得。 雷罚之中,弘业禅师仅凭一身地仙法力和佛陀经文的加持,生生为玄屠生扛下六道天雷,但此时禅师仙法已然枯竭,唇齿泛裂通体焦黑,再也念不出一字真言,达到施法的极限。 “禅师你已力竭源枯,休要逞能!余下的三道交给我老猪吧!此劫虽然怪异,但老猪自可应付!” 天蓬一钯震退眼前敌军,这玄屠生甚合元帅的口味,所以天蓬决定出手相助。 “阿弥陀佛!猪施主好意贫僧心领,施主还是专心应敌吧!” 天蓬口中虽然说的轻松,但鹏鹏王加上近百位妖族洞主联合围击可没有那么廉价,就算天蓬有扛雷手段也难两头顾全,届时天蓬为玄屠施主受伤又欠一份因果。弘业禅师自然不想玄屠生受他人牵制,这三道往生雷就由玄屠施主亲自受之。 弘业禅师看着在雷劫之中昏迷不醒的玄屠生,似乎回忆起往昔二人西行的点点滴滴,嘴角微微一笑已然做了决定。 “玄屠施主,贫僧已经历劫九世,此生遇到施主算是缘分,就将此物赠与施主,反正贫僧也用不到了!” 弘业禅师挽起焦黑僧袍,手中一震破裂枯木禅杖,禅杖中一枚莲子悬于半空,散发着佛光雾霭。 此莲子来头甚高,先天灵宝结胎,至高莲台授业,平常人得之,不出百年定可脱凡入仙,而且这枚莲子可以跟随弘业禅师穿越轮回之路,可见其弥足珍贵。 弘业禅师没有丝毫留恋将莲子放入玄屠生口中,如果在前八世禅师断然不会舍去这修为记忆,但下一世已在量劫之中,记不记得修为已经无关紧要。 只可惜再也想不到那山陀罗花盛开之景,再也记不起仙凡路上的趣闻妙事! 悔吗?不!从当年开始贫僧已经种下因果路,现在只需笑看菩提花。 敞开僧袍,真言木刀旋转起手,弘业禅师表情毫无波澜,狠狠地刺穿自己的胸膛。 割下一块心头肉,混入全部心精血,为玄屠生服下。 弘业禅师无愧师父之名。脸色苍白身体浮虚,飘倒间奄奄一息,看似元神皆损,生死难知。 “轰隆隆!” 天雷再聚! 雷劫身中的陈玄屠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昔日劝善的宝莲印记化成了一道屏障为其挡下这一击。 “啪!” 莲台底座炸开,印记消散无影,这宝莲枷锁做到了善始善终。 倒数第二道雷云聚! 那枚恶源伴随的甲子太岁浮出陈玄屠躯体,化作一个小娃端坐于陈玄屠肩头,直接一口将降下的神雷吞入腹中。 小娃那晶莹剔透的身体可以看见神雷翻滚,直至慢慢被其消化,此时小娃已经力竭身疲,再次遁回陈玄屠身体。 算是解了这道天罚。 只剩最后一道雷劫!玄屠生便可登临地仙! 粗壮的银蛇化作漫天愤怒,这一击缠绕着当年死在陈玄屠手中的冤魂屈魄,这种恶人断然不能让他成仙!死来! “咔!咔!咔!” 谁能料想,一双刻满梵门谛言的手臂直接将最后一道天罚擒在手中,阴煞的双目闪烁佛门六字真言。 “债!今天已经清了!玄屠给了你们机会,但是你们杀不了玄屠!那就休怪我飞仙成道!” 陈玄屠全身佛光普照,周遭纹满佛法经文,实力踏入地仙初期,已经不惧此方天雷之力。 境界飞升的那一刻,陈玄屠脑中产生了许多莫名片段。 古树!长剑!须发皆白老者的微笑,一切历历在目,一切又无从说起。 但他回来了!必将再次登临巅峰,必将再次叱诧风云!九天之上的叹息也无法阻止! ……………………………… “师父!” 陈玄屠泪水泉涌,自己真是该死,若不是造下这杀业恶果,师父也不会受伤如此之重,刚才还说什么杀瘾,真该剁了这双屠杀之手。 “玄屠小友不必自责,今日之事贫僧心甘情愿,这地仙法力无关紧要,对于弘业来说,平常人和至天圣都是一个结果,何须纠结!” 弘业禅师为救玄屠生解了一身修为,落的平常人身,却没有丝毫沮丧,实是豁达佛门之人。 “师父,玄屠自今往后皈依佛门,常伴师父左右以报再造恩德!” 若是说在此之前,陈玄屠心中尚有问道疑虑,但自今日起愿青灯古佛听经讲禅。 弘业禅师闭目婉笑拒绝,玄屠生不属佛门,至少心不在释道,强加的报恩,可看不见花叶菩提。 “贫僧有言在先,只渡玄屠施主向善不向佛,不必执着恩情,听从本心走出宽阔大道。但有一点,从此刻起不准插手猪施主因果业!” “是,师父!” 陈玄屠受了禅师如此大的恩惠,自然不会反驳禅师,莽汉,你自求多福吧! …………………………………… 去了雷劫,方回天蓬战场。 战斗已经到了破晓,妖魔洞主损失二三十位,就算鹏魔王也已经挂彩。天蓬虽然有些疲劳,但仍有一战之力。手中宝钯端的虎虎生威,与众妖主兵器相接不落下风。 与之同时,天边神云紫光,被区区地仙雷劫阻挡的天庭兵将姗姗来迟,天将剿灭妖众兴致不高,多属例行公务。 玉帝号十万,实则数千众。 为首巨灵神,降于云栈洞。 神兵天降,声势浩大,摇旗呐喊,鸣锣战鼓,看似无可阻挡。 鹏魔王暗道一声不好,这猪妖果然还有后招,只怕今日不好强行击杀,唉!老鹏真是猪油蒙心,娶什么美艳姬!且招百洞妖主扛先头,我大鹏一展,脚底抹油为妙。 “猪瘟,早就听大哥说过你与天庭不清不明,今日设下此计要绝我妖族,各方洞主唯有一搏才有生机啊!” 鹏魔王调动妖魔仇恨心理,欲要借助众力,寻得一条退路。 “鹏丈言之有理,儿郎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各方洞主口头上虽然杀意决决,但皆是诡心之辈,当然也知观察情况,想要伺机逃跑,至于这儿郎家当倒无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形势逆转! 天蓬这才松缓体内仙气,钯杖一丢不顾形象躺在石台。心中暗骂天庭近年来执行效率真是低下,兵员实力也参差不齐,幸得我老猪有几分本事,不然真顶不住了。 “参见元帅!” 神云落地,天兵参拜神将俯首,皆跪于石台之下,天蓬元帅的威名在天庭也算一流人物。 “别给老猪丢人了,速去收拾这群杂货,老猪我还有事情要禀告玉帝!” 天蓬喘了几声粗气不再理会战场,而是得意洋洋的看着卵二姐,刚才战事紧急,无法顾得美妻的感受,现在有空余自然要好好调戏一番。 “二姐,还算英武吗?”天蓬笑道。 卵二姐刚才还在为天蓬揪心,谁知道夫君现在又如此形态,于是嗔目怒怪的骂道:“逞能的呆子,害得妾身好生担心。” “这算什么,晚间还要和二姐讨教熬战之法!”天蓬生性风流,十足的性情中人。 卵二姐花容娇欲滴,印作红牡丹,声似黄鹂低语道:“夫君就知道羞煞妾身,再做不正经讲那荤段子,人家不理你了!” “嘿嘿!这算……” 天蓬话还未说完,只听见下方传来声音。 …………………… “好一对郎情妾意!天蓬元帅,不知何人受你妖界钦天监之位?” 妖魔之中缓缓走出一位青衣郎君,羽扇纶巾温文尔雅,看似几分文弱,步行之间秀才气息十足。 声音虽轻,但足以穿到众人耳中,全部齐目望向这位青衣郎君。 “洪荒年间铸妖庭,钦天监者,虽实力欠佳,但忠心耿耿,二帝音容尚在,妖界中流柱且存。可不像这般!” 青衣郎君漫步于众妖之间,这股特殊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暗叹道此人是何时出现! “大胆小妖,死道临头还敢诋毁天庭大将,何人诛此口舌之贼!” 巨灵神天庭立职也学会了官场变通,再也不会像五百年前那般愣头青,邀功请赏之事做的十分熟悉。 “本帅与天蓬说话,何人让你出音!” 青衣郎君瞬间从文弱化为彪悍,双目一瞪不曾出手,巨灵神全身盔甲断裂,鲜血爆筋而出,一目之力完败巨灵神,这是何等可怕的境界! “你是何人?” 天蓬收起了玩乐心,仅凭刚刚的这一目之力,天蓬试问自己做不到,这人不像是现世妖族! 青衣郎君付之一笑,手中羽扇直指天蓬! “你不配知道!今日怕要算总账喽!三百年之间你这贼厮共杀我妖族三千七百余员,本帅这洪荒妖庭钦天监可真坐不住了!” 什么?又一位钦天监!洪荒妖庭的钦天监!这可和天蓬自号不同,人家是洪荒妖庭正封的监察之主,有天将功德在身!假名遇到了真神! 纵观妖族历史长河,唯有一妖担任过此职,那就是洪荒翻天妖兽,妖庭十大元帅之一,通万物之情晓万物之貌的妖界大能。 白泽! 第十六章 此生愿君笑 有者云: 冷风起,波涛声,残月当空,心平如静,似回首处高楼阁。小铃镜,红粉脂,孤坟一座,渲泪千行,只得单思一人床。 霜满地,一扁舟,渔翁三竿,锦鲤围饵游,闭目假寐待上钩。横摆尾,喜眉头,一阵狂风,乌云翻滚休,摇曳木舸倾江流。 话回云栈洞战场,天庭兵马驰援本来已经奠定仙家优势,待到天蓬元帅灭杀这群拦路虎,第四量劫便再无不稳定因素,谁知此时青衣郎君到场,冥冥之中自天意。 白泽,洪荒大罗金仙圆满之尊,铸妖庭元帅之列,能与大巫争高下,可和圣人讲情面,纵观妖族大能现存者,白泽早已处在食物链顶端。 大罗二字已让无数仙人望尘莫及,但更恐怖的是白泽乃洪荒之灵,凡是提及洪荒二字,这天下四洲后生之灵莫不仰望,这是一种先天优势,人家生来纳的就是混沌气,遍地都是灵材宝,后生之灵如何相比! 毫不夸张地说后生之灵就算位入斩尸境,也不一定斗得过洪荒大罗仙,天知道他们在身后藏着什么法宝,说不一定就给后来者掏出一件功德灵宝,让后生灵明白双方的差距!白泽恰恰便是洪荒一员,留下的种种传说至今为后人津津乐道。 活生生的上古界人物就站在招亲台之上,这对妖族的士气是何等的鼓舞! “白帅爷来了!吾等有救了!” “帅爷竟然还存于世,那为什么五百年前不出手救下我妖族的火种?” “是我妖庭元帅白泽老祖!显灵保我妖族血脉!祖先在上,受拜小鹏一拜。” 鹏魔王是数千年的大妖主,对于洪荒妖庭人物自然心知肚明,白泽老祖出现说明上古界隐世的几位妖族先贤不会置身事外,吾等性命可以安然,鹏丈欣喜若狂拜之又拜。 “哼!一群胆小如鼠之辈,真不知道哪里像妖!尔等的存在是妖族的耻!面如城墙锥扎不透!” 白泽老祖皱眉怒骂心生万千感慨,妖族为何沦落至此!若放在洪荒年间,这群家伙不足以正看一眼,唯唯弱弱之势真叫人好生气愤!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现世妖族无能,天地间凡强势者皆有铁打的后台,人族一脉后方站了多少位圣人啊!就算是巫族也有一位掌六道轮回的后土娘娘。反观妖族,圣人两不相帮,二帝相继而亡,唯一撑得住场面的帝师大人逍遥于北海不问世事,这才致使妖族受各方打压,如今量劫门前自然要拿最弱小的开刀。 青衣郎君踱步片刻,羽扇随意一挥,瞬间禁锢数千天兵,这等法门比起陈玄屠的定身之术强上千万倍,即使仙将巨灵神也难动一步。 白泽老祖控而不杀,自然多有思量,妖族的时代已经湮灭于历史长河,今日迫不得已出手保存本族血脉,若树立人类天庭为敌,势必将妖族再次拖入深渊之地。这般苟延残喘实属无奈,谁让妖族出不了后土这样的人物啊! “尔等听着,今日我白泽出手,只为妖族存于天地,回去告诉玉帝量劫尚有一线生机,切莫赶尽杀绝!娲皇宫端坐那位可是我妖族的圣人!留了颜面日后好相见!滚吧!” 白泽老祖道明各中关系,继而解开众天兵的束缚,背影相对,青袍一挥,霸道至极。 巨灵神早在白泽老泽施法的那一刻就捏碎了通告灵碟,消息已传至天庭,但玉帝许久没有回复,撤退之意不言自明。 “元帅,我等还是先行撤退吧!这除妖之事日后再做计较!” 巨灵神见玉帝都默不作声,自然不想处这霉头,即使将自己捆成十个打不过这妖族老祖,还是先撤为妙! 天蓬还未回话,只见白泽老祖怒目而起,一步冲到巨灵神面前,身躯化作数千米的蛮兽,狮身龙角,白苍羊胡,一啸震天! “滚!这猪妖和凰鸾兽是妖魔之身,我白泽身为万妖统领,自有处置之权。白泽给玉帝三分薄面让你们自行离去,若是再在老祖眼前逗留,休怪老祖仗着前辈身份出手!” 天兵神将何曾见过此等厉害人物,丢盔卸甲仓促退遁,没有了来时的神威,丧尽了仙家颜面。 至于巨灵神哪敢再提一个不字,刚才他都感觉到白泽老祖真身的胡须贴在自己脸上,真是吓死本神了!即而低头驾云起雾,双脚不稳险些栽了跟头。 天蓬看着旧日同僚心生悲哀,大难临头方见真心,这群仙兵只是比那群妖魔多了一套光鲜亮丽的铠甲罢了! “白泽,你这名头还值几分钱,不必再炫耀,屠妖杀魔是我老猪的作为,有什么斤两尽管使出来吧!” 天蓬面无惧色,宝钯一横掸去身上的尘土,跃跃欲试这洪荒大罗金仙。 白泽老祖退了真身变回青衣郎君,并未理会天蓬元帅的叫嚣,而是饶有兴趣的走向弘业禅师。 “你这和尚打扮真让人看的心烦,小弟还是喜欢看老哥长发飘飘的样子。不过老哥仅凭一身地界散仙法力便可以劝退煞魔之躯的九道雷劫,让小弟好生佩服啊!” 白泽老祖很熟络的与弘业禅师交谈,而且开口就称老哥,这让玄屠生对禅师的身份更加疑惑。 “阿弥陀佛!泽帅许久不见,还是智者音容,贫僧见礼了!” 弘业禅师言谈之中也多是老友之情,可见双方之交并非淡然。 一僧,一妖帅,一笑谈。 白泽老祖观一眼玄屠生,看似平常,感觉之中又有几分不平凡。一把握住玄屠生手臂,继而额间生出微汗,心中暗叹他怎么在这儿? “老哥,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家伙你也敢收做徒弟,佛门的面子现在这么大吗?嗯……?难道他也在历劫之中!” 弘业禅师微笑摇头,眼中多了几分欣慰的说道:“是小友!别人不知,难道泽帅还不明白吗?弘业没有这等福分!” 白泽老祖缓缓放开玄屠生,摇头一乐后落坐于弘业禅师身旁,也不顾干净整洁的青衣,与弘业禅师勾肩搭背,很自然地笑道:“佛家就是麻烦,当年帝君晚了一步,要不然你……” 弘业禅师双掌合十,止住白泽老祖下言:“弘业命里佛门红尘已渡,旧事也莫要再提,摩柯之中也有趣味,泽帅不必记挂贫僧!言止于此,泽帅回吧!多谈无益,让他人心生猜忌。” 佛门最注重的就是这说不得,前尘往事说不得,人情世故说不得,就算是好友相聚也说不得,至于西方天有人看,这更是说不得! 白泽老祖欲言又止,叹人生唏嘘,起身走的潇洒。背对弘业禅师说道:“老哥,小弟走了!有空来看看我,也看看她!这么多年她可盼着你回来!” 弘业淡泊一笑,望了一眼天蓬,口出善言:“泽帅,莫造杀业,妖庭已经承受不起!贫僧言尽于此!” 白泽老祖并未回头,手中羽扇一停顿,继而向前仰天一骂:“去他娘的因果!小的们,各自滚回家吧!” 白泽老祖乘风而起,越想越怒越思越愤!猪妖你后台硬实,屠杀我妖族,今日不给你教训,还当我妖族无人! 白泽老祖一念间羽扇摇动,天空凝聚十丈妖气长枪! “嗖!” 一击而破,猝不及防! 老祖我诛杀不了你这猪瘟,还杀不了这个吃里扒外的野卵否! 鲜血染红衿,杀人不留影。白泽老祖嘴角无情一笑,你杀我族近四千众,老祖杀你一人不过分吧! 血泊之中霓裳之裙,卵二姐莺莺相貌生机渐失。 “二姐!” 此一声,撕心裂肺,尽是可怜之人。 天蓬欲报仇,白泽老祖已无影,追无踪,无力回天。 天蓬双膝一跪,揽妻在胸前。三百年了不知道哭是什么味道,今日…… 恨!天蓬恨自己为何如何无用!保不住娇妻性命。 三百年尽心尽职,三百年回家之路,只遇这一位真心人儿。呵!玉帝,这枚棋子可好! 卵二姐玉指轻抚爱郎面庞,断断续续娇声尽言。 “夫君,妾身真的好想你!为了这一天,妾身等了好久,好久!” “二姐!” 天蓬想说的话太多,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怕哭出声来,坏了二姐心中高大的形象。 “夫君,再近一些!妾身有些看不清夫君的脸庞了,你知道吗?能为夫君活着一世,妾身真的很幸福!” “二……” “夫君,不要难过!妾身已经很满足,但求夫君一件事!再好好抱抱我!” “啊!” 破天的愤恨,直冲云霄! 桐木枝头凰鸾啼, 梁祝坟前彩蝶衣。 马嵬坡下帝王悲, 自古眷恋难双飞。 这一世,相遇一场,相恋一次,相守一生。 为君舞一曲,为君挂高灯,那回家的路还明亮吗? 如果用生命可以换一次相拥,妾身至死不悔。 卵二姐感觉不到莹莹玉体,皎皎柔夷也渐无力。 老天,再给妾身一刻,就一刻,说出最后的期许。 轻声淡雅,绝命吐兰,字字清晰,脑中浮现昔日过往,渐消渐远。竟成绝笔! “此生……愿君笑!” 第十七章 子归庄因果 常言道: 生死三日。望死门出生,行客在路上,死后黄土棺。若消极而论,一生时光皆在找死的路上。 福陵山云栈洞算是败落,昔日的门庭若市已成流影浮光,各方妖界行客唯恐避之不及,拜妖亭捣毁,玉桥关雷击,主家身亡,世间再也不会有人提起当年的妖族第一栈,更不会有人知道这艳绝于世的舞衣妖娘! 山间水雾弥漫,朝霞才应红日,下山路坡陡峭,陈玄屠寻了一木椅将弘业禅师负于背。禅师助玄屠生渡劫已化作常人躯体,且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玄屠生自然要照顾一番。 “师父,真不管那莽汉吗?” 陈玄屠回想起天蓬身影,呆坐如石一语不发,全属丢魂失魄,让人好生担心。 “命中之劫难躲!我等留之无益,安慰之语只会徒增悲伤。猪施主心胸开阔,红尘之情一了,堪破之日不远矣!” 弘业禅师虽未明说,但意在不想参杂。贫僧只是这三千红尘界的匆匆过客,对于路间景光着实无暇插手。 “二姐前日里还曾问玄屠,天蓬与大圣如何选择,想不到今日已是红颜命损。白泽老祖也不光彩!” 陈玄屠浅谈截止,白泽老祖与弘业禅师关系尚佳,不好诋毁。 “玄屠施主你错了!凡有因果的事都没有对错可言,泽帅怒杀女菩萨已经是果,三千大界没有一人可帮妖族,妖族的处境可想而知!玉帝百年前已种下的杀因,只不过承受的是执行者猪施主而已。换言之,今日泽帅能出现在此方天地已经说明该发生的逃不了!” 弘业禅师为人处事向来抱旁观者的态度,今日为妖族据理力争着实不易。 “师父,妖族不是有位大圣人吗?” 陈玄屠还在旁敲侧击的打听拜妖亭云端画像中美人儿的姓名,自从玄屠生步入散仙初期后,脑中对此女的印象越发深刻。 “施主莫要在回忆,即便贫僧现在告诉施主这位大人物的姓名,施主听得到吗?”弘业禅师微笑道。 陈玄屠心中猛然一惊,从拜妖亭到现在,无论是他人提及或画像图表,玄屠生都看不见听不清美人儿的来历出处!奇哉怪也! “玄屠施主,世间事皆匆匆看客,行之一方难免心生感慨,终有一日途安下马,才知深陷此门中。”弘业禅师道出了自己,也言明了玄屠生。 “算了!师父讲的玄屠也听不懂,既然想不出,索性就忘了吧!如今玄屠已经步入地仙初期,望师父指点一二!” 陈玄屠也算豁达之人,既然你不想让玄屠知道,那玄屠也不会拉下颜面求你! “玄屠施主如今的境界已经达到昔日贫僧的水平,贫僧没有什么可以传授于施主,施主只需遵循本心修行,他日定会碰到心仪的良师!” 弘业禅师是一方佛门大能,知道的修行手段定可以助玄屠生攀登更高的境界,但佛门法度红尘客,禅师有言在先,只引玄屠生向善,如果传授玄屠生佛门法,那么初心就不纯了。 “师父不说也罢!但请告知玄屠日后的修为境界!”陈玄屠已经习得佛门真言,至于高深法门日后再说,现在玄屠想解开修行境界的困惑。 “施主且听,四洲生灵欲修成正果,必先经历如下阶段,地界散仙是始路,其上为天仙,玄仙之流,其后达太乙仙,争大罗仙!” “这么说玄屠还是个初生的娃儿?” “路漫漫,一步启道!当然玄屠施主也不必太过于在意,成就高低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轮回,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那长生永存呢?” “高在天,不可及!” ……………………………… 道艰难,翻山越岭,风餐露宿,陈玄屠二人又历时近三月西行,西天佛路更进一步。 此时陈玄屠二人到了一农庄,庄门向南开,竹节楼牌上书“子归”二字,二人过牌入庄门,只见田纵交错鸡犬相闻,庄家细户劳作于田垄之上,别有一番世外之景。 陈玄屠背负弘业禅师行于田间,寻得一劳作老汉问路客栈。 “老丈,这地方是何处?可有集市客栈否?”陈玄屠一年多来久听佛经,身上的戾气已经消散无几,有那一幅佛门行者的态势。 老汉观玄屠是年轻儿郎,而且背驮和尚佛家不像是恶人,于是说道:“小娃儿,此地名曰子归,是农家乡村并无客栈。老汉家穷无力安歇贵客,你们且向北行个二三里,便可看见大庄园,冯老爷一心向佛专注求道,收留你们也不是难事!” “多谢老丈!” 陈玄屠欲前往问宿,老汉止住其步伐,还有事件叮嘱。 “你这小娃怎么如此心急,且听老汉道明个中忌讳: 府大家深前县君, 冯爷庄中有三子。 大儿应作朝廷兵, 出征边疆死沙场。 二儿作奸犯了科, 判入死牢秋后斩。 三儿体弱又多病, 去年阎王要了命。 可怜冯老上春秋, 膝下断子绝了孙。 入庄莫提儿孙字, 定有一番好招待!” 陈玄屠心道冯老爷如此之悲惨,难道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天地不容传承香火儿孙,这倒和鹏丈有一比。 “谨记老丈指点!” ……………………………… 陈玄屠二人步行三里,果真有见一大庄园,朱字红门高头狮,石台之上家丁来回巡逻。 “来者何人?”家丁问道。 “远方云游客,初到宝地天色已晚,欲借一宿,还望贵府布施。” 西行路远,这套说辞玄屠生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请禅师行者稍等,小人去禀告老爷!”家丁看见佛门客便急匆匆地走入庄园,可见老汉说的不假。 未过片刻,一位长衫青袍的老员外出门相迎,面色恭敬步伐急切,清瘦身影跑的极快。 “不知贵客驾临,小老儿有失远迎,还望禅师恕罪!” 弘业禅师拍拍玄屠生肩头,示意玄屠放自己下来。禅师虽未步行,但平常之躯已受尽颠簸之苦,面色苍白行路不稳,勉强一笑道:“老施主宅心仁厚,收留贫僧等二人,弘业见礼了。” “禅师不必多礼,小老儿静心礼佛,也算半个佛门中人,今日禅师能落驾鄙庄,小老儿荣幸之至,快请进!” 二人随着老员外入了庄园,才知别有洞天,这哪是乡家舍府,亭台楼阁涓涓水流,九进大府供奉佛像道尊比比皆是,真乃人间好去处。 大厅之中,主宾分坐。 “禅师风尘仆仆,想必行路已久,小老儿已经备下斋饭,禅师沐浴之后便可食用。”冯老爷一脸恭敬,看似诚心诚意。 “冯居士多礼,贫僧等二人自大隋而来,向西而去欲求真经普度世人。今日讨扰贵府实属不安!”弘业禅师说明由来,表明良善身份,打消主家戒备心理。 冯老爷一听之后更是敬仰,举手投足间持弟子礼说道:“小老儿不知禅师宏愿,真是怠慢!来人!通知内院施主和本家家眷,晚间开佛斋宴为禅师接风洗尘!” 弘业禅师欲出言劝阻,但冯老爷决心已定高兴使然。 “禅师,前年间小老儿偶得几本佛经,弟子愚钝无法领悟其中佛理,望禅师解惑!”冯老爷说道。 “冯居士向佛之心拳拳,贫僧哪有推辞之理,贫僧虽然佛法尚浅,但愿与居士共同探讨其中宝玄。” 弘业随冯老爷去了佛堂,陈玄屠被允许自由活动,一人在庭院闲逛。 陈玄屠寻得一处僻静凉亭,参习弘业禅师口述的真言佛法,玄屠生地仙之境初入不久,个中奥妙一知半解,而禅师近期来对玄屠又像胡吃海塞般的填鸭式传授,让玄屠生头昏脑涨。 “保师父到西天后,便可见如来佛祖,届时让他恢复师父的仙人之体,与玄屠共去方丈山去寻萧哥,好久没有见萧哥甚是想念,不知近况如何!” 陈玄屠脑中刻画相遇场面,心中莫名激动,就在此时便听见人声交谈。 “好人儿,今晚老爷设宴,府中宾客家丁皆需到场,我俩夜间可成好事!” “死鬼!净想龌龊,今晚家眷也需到场,不过子时三刻后院柴房,你可先去,满足你这不知羞!” “主家新妇,三爷去了许久,你不寂寞,切莫正经。” “这么大声作甚?小心有人……啊!” 这幽林密亭平常时间哪有人往,二人交谈肆无忌惮,谁知玄屠尴尬听闻。 三人相遇,赤衣道士心生歹意,要寻找机会解决这个陌生人,妇人则面红耳赤羞愧难当,这种私密事被他人听去那还了得! “二位请放心,你等之事本人不会多言,但如此悖德,还是少为!” 陈玄屠收了气法,木刀放入腰鞘,走出古亭留下奸情撞破的二人面面相觑。 ………………………… 陈玄屠回到住处合上房门,见弘业禅师已做完晚课,正在为缠绕玄屠生的冤魂诵念往生经。 “师父,这高门大户的关系真是复杂!还是少走动为妙。”陈玄屠将今日所见之事与弘业禅师诉说一遍。 “玄屠施主知道便好,今日与冯居士谈经说佛,贫僧发现此人心中怨念颇深,只怕是面做和善。明日一早我等速速离去!” “那佛宴!” “自是要去!” 第十八章 患病名曰厌 却道冯家佛宴,主家殷勤招待,正堂之上四方桌拼列,端放各式各样的名家素菜肴,宾客座无虚席,多是游方道与行脚僧,且皆有几分练分本事,不得不说冯老爷好大的手笔! 弘业禅师被老员外尊为首席宾客,陪坐于上方席位,冯老爷时不时贴心问上几句,以表关切之情。 “诸位修客,老朽近日有事招待不周,今日恰逢弘业禅师到访,特备下佛宴款待各位修客,不必拘礼,自便食之。” “冯老爷,客气了!” “多谢员外款待!”………… 众位僧人道士客气回应,继而开宴大吃,颇有几分白食客的自觉性。 “禅师,小行者请动筷!乡下粗饭不知合不合味道!” 冯老爷将菜盘推向二人,眼神中刻意堆满笑容,看起来有几分做作。 “冯居士招待周全,贫僧万分感激,我等二人明日早间便会向西行,就不再打扰居士了!”弘业弹师道明离去之心,不愿再做逗留。 冯老爷手中筷握紧几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似乎想到了某事,神情悲伤说道:“禅师西天向佛,小老儿本不应阻拦,但老朽是位孤家寡人,小儿新亡,老朽想开一场佛事为小儿超度灵魂,禅师能否慈悲为怀超度我儿。” 弘业禅师食其饭,宿其庄,如何拒绝冯老爷的超度法会,只得无奈说道:“冯居士节哀,为贵公子超度本是我佛门中人应尽的责任,但明日过后冯居士莫要再留。” “强留禅师已让老朽羞愧,老朽空有家财万贯,但膝下儿孙绝户,心痛煞!”冯老爷道出苦情眼泪洗面,显得可怜至极。 继而无话酣宴至深夜,各自回房歇息。 ……………………………… 客房中,陈玄屠打水给弘业禅师洗漱,手中布巾递出,十分熟练。 “师父,为何要答应他,那宴上僧道满坐还怕开一场法事?” 陈玄屠从入了冯家庄园开始便觉得处处诡异,以前弘业禅师总会出言提醒,但这一次他似乎安然自若,毫不在意。 “碍于情面!玄屠施主处事不深,才会遭人陷害造下杀孽。佛曰:六根清净,红尘炼心。施主且坐下,听贫僧讲几句人事,日后需练达人情世故,算经文的最后一课。” 弘业禅师微笑中带有几分不舍,言语中也多是感慨,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时间,好快!好快! “什么?最后一次讲经文!这么说来师父以后都不会逼玄屠学习佛法真言了!玄屠是不是可以出师了!” 陈玄屠略微有些激动,走了一路,禅师讲了一路,玄屠生听了一路,真是有些心烦了!如今禅师不再讲经对于玄屠生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玄屠施主放心,以后再也没有人会逼施主学习佛门之法,玄屠施主在贫僧这里已经算是出师了!” 弘业禅师摇头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朴手抄经文交给玄屠生,继而说道:“玄屠施主你与贫僧相交一年有余,本来说好不传施主佛门秘法,但……全当贫僧失言!这本手抄经是贫僧成道以来心血所著,内纳结印篇六十四种,咒术篇三十二种,如果玄屠施主日后有兴趣可以参研一番,绝对不会沾染佛门因果。” “师父,这等密宝玄屠受之有愧!望师父另寻佛缘深厚的人物传授。” 陈玄屠知道弘业身份不简单,他能与妖族老祖称兄道弟,可以知天蓬元帅话作道友,可见这篇密宝的价值。如果说玄屠生不动心肯定是假的,但玄屠生不想让弘业觉得自己别有用心,坏了师徒情分。 “玄屠施主,若真是有情分在,又何须在乎这区区一篇手抄经呢!” “多谢师父!” “善哉!善哉!” ……………………………… 次日拂晓,东山见明。 冯老爷端得奇怪,法会地点并未在庄园,而是携众僧道士向西行至一条河旁。 河边三丈台高架, 佛事法会各自开。 多浪开阔八百里, 翻滚黄沙浮羽淀。 河岸怪石嶙峋,涛声烛天,放眼望去黄沙随河而动,这般凶恶之地,如何作法会。 “冯老员外,我等皆是庄园常客,今日法事自会尽心,但老员外带我们来漫漫黄沙河作甚?” 那日的赤衣道士心中还在惦记冯家三妇,法会与庄园离得这般远,如何寻得机会做鸳鸯。 冯老爷今日一改常态,说话间加杂冷笑,对这些白食客忍耐心已经到达极限。继而问道:“赤松子,老夫且问你,千场法事可活老夫小儿性命吗?” 人之生死,定数归于阎王殿,人死如灯灭,纵使拜破佛门求塌道观,也无转机的可能,倒不如另辟蹊径,求个他法。 “亡者复生?冯老员外切莫说笑话,我等众人虽多是练气士,但也从未听闻死者再生之事。不过老员外为亡子多行法事,定可投个好胎。” “这么说你们这群庸碌之辈毫无办法了?哼!那就休怪老夫!” 赤松子之言坚定冯老爷决心,就算他日恶鬼缠身也无访,只要小儿能回来一切便值得。 说罢,冯老爷转身跪拜流沙河,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请某位仙人。 “流沙仙人在上,今日老朽凑足一百练气士,还望仙人开恩赐小儿活命!往后牛羊供奉不断,鸡鸭鱼肉每日献上!” 八百里流沙河,黄沙冲天破。 行走之端,脏水遮天蔽日,放肆狂笑如钟如龙,来者身高数米手持宝杖,面色青紫落腮大胡,举手投足间有上仙法力,但却做那害人之事,食人吃髓轻车便饭,因土属之象名唤刀圭。 “冯老儿算你识趣!那日承诺不变,本仙会施道法保你的病痨鬼小儿再活十年,不过需隐去姓名,家眷外不见旁人,方才能瞒天过海阴阳司,十年阳寿不在话下!” 刀圭虽喜好食人,但性格忠厚一诺千金,双方达成交易,一百只双脚羊换冯老爷小儿十年阳寿,立即执行! 原来冯老爷心想的并不是什么佛会法事,而是凑足一百人献给流沙仙这才是正传。 “老家伙,我等尽心竭力为你小儿超度灵魂,你竟敢将我等作为筹码交换给妖怪!” 众宾客摩拳擦掌,做势要杀冯老爷! “小小修士还敢放肆!” 刀圭右手一握提沙成聚,将赤松子举于半空,宝杖砸开头颅,鲜血淋漓的大口吃脑髓。 这等举动吓得众修士反身逃跑各自奔命,若是寻常妖怪还有一搏之心,但这流沙吃人精成名已久,自己这点微薄法力如何降伏! 说时迟,那时快!大水洪涛泄千丈,围堵众人去路,入了这八百流沙地,岂有尔等活命之理。 刀圭细心挑选着晚间作餐的双脚羊,突然眼光一停,顿时觉得一阵反胃,几日前食用的人肝髓心吐出口间。 真是天不饶本仙啊!那家伙又来啦! 命中注定必然相遇,弘业禅师作为被食者面色淡定坦然处之。刀圭作为食者客脸色苍白毫无兴趣。 佛前因果听际会, 金蝉忘思罚转世。 八回红尘如折磨, 命落流沙自相熟。 福缘金骨难下咽, 食者胃肠反江海。 弘业禅师,八世金蝉子转世,佛祖坐下二弟子,第四量劫的核心人物,这一世他又来了! “刀圭施主,这一世贫僧如约而至!” 弘业禅师笑得淡然,似乎早已预料,路漫漫其修远止步在前,这一世的目的达到了,走完了该走的路,见完了该见的人!弘业无悔! “啊!为什么这么快?才三十年啊!禅师!不如我等商量一番,你且离去,我背你过河,不吃可好?” 刀圭人也实诚,这吃食金蝉子的腹间之罪难以忍受,就算让自己永世为妖也不怕。 “刀圭施主,这一世躲不过的,你与贫僧皆有定数,九世轮回不可少,莫做幻想。”弘业禅师一幅施主快吃贫僧的表情,倒是十分有趣。 刀圭本是天界将, 琉璃盏下卷门缨。 一日玉帝唤其令, 摔碎玉灯背黑名。 罚身下界流沙河, 食人吃肝取经僧。 万般无奈老实人, 因果报应十世云。 老实人苦恼自有苦恼处,刀圭八世吃食金蝉子功力不加反退,都已到了太乙真仙门槛,再降就是小玄仙,这种人物谁还敢吃! “师父,你是何意?什么吃人因果,还和妖怪做什么解释,且让玄屠试一试地仙法力!” 陈玄屠隐约已经明白弘业禅师为何总说时间不够,为何总说不做师徒,这等因果玄屠生真不敢想,今日就先宰了这个妖怪,看你佛门如何说! 陈玄屠架雾腾空,手中真言木刀直劈刀圭命门,只要杀了他,就不会有后来之事。 “本仙能认输吗?”刀圭一脸苦涩,要是这小小地仙真能打败自己,本仙就谢天谢地。 刀杖相接! 陈玄屠用尽全身法力,刀身化作三丈佛法像,看似威力十足,但无奈与刀圭差距鸿沟,不能击退刀圭一步,这地仙实力太弱了! “禅师不如你自杀吧!全当本仙已经吃过!”刀圭一边与玄屠生斗法,一边苦苦哀求弘业禅师。 弘业禅师不语摇头,若是贫僧能自杀,那九道逆生雷劫早已起了作用,何须前来讨扰施主! 躲不过的!躲不过的! 第十九章 问客是何人? 上古传言天降时光鸟,可穿梭阴阳,亦颠倒乾坤,历史长河中十世往返,只需一瞬尔。 漫天黑暗中出现一缕浮光掠图,梦境图成动态像,渐渐形成连接画面。 画中真言木刀斗宝杖,十合之间,洪水泛滥,浊浪之巅出现一尊古铜罗汉,罗汉幻像甚是了得,掌心密布梵文,一般地仙难以近身,但只可惜对战的大胡汉实力强劲完全压制黑衣儿郎。 刀意方丈仙恩! 杖出天庭秘法! 大胡汉随手招架黑衣郎的步步紧逼。战斗不到半刻,大胡汉觉得无趣后施展移形换位法术用宝杖击打黑衣郎背部,继而黑衣儿郎昏迷。 “师父!” 梦境亦幻亦真! 陈玄屠猛然惊醒,目光环绕四周景色完全变了模样,枯黄的草地,一望无际的荒原只有陈玄屠孤身一人寂静无助。 冯老爷,刀圭,赤松子,各中人物如画像般在脑中印象深刻,冯老爷为求小儿活命,献人羊给流沙河仙人刀圭,炼气士赤松子出言不逊遇害,以及刀圭与弘业禅师的协议,弘业禅师甘心情愿被刀圭吃食,命悬一线情况危急!诸多的事件如细雨连珠,没有任何断节。 “这是哪里?不行!师父危在旦夕,玄屠必须赶回流沙河,师父你一定要撑住啊!” 陈玄屠起身有些眩晕,轻轻晃脑间,奇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记忆似乎变的零碎,陈玄屠明明知道有刀圭这样一个人存在,但就是记不清他的面容,而且越想越是模糊。 玄屠生伸手触及腰间刀鞘,原本弘业禅师送他的真言木刀化作一捧黄土,黄土倒灌凝聚成一柄开光的铜锭刀,刀身刻绘一条闪烁红光的蟠螭蛟龙,显然突破凡尘化作一法器。 陈玄屠也管不了些许奇异,还是救人要紧,腾云爬雾临高而上,地仙法力运用自如,脚下景致也一览无余。 子归庄! 眼前就是子归庄,莫非是刀圭一杖将玄屠生击飞到此地? 陈玄屠回忆流沙河方向,直奔子归庄西面而去。 震惊!陈玄屠完全震惊! 原本的流沙河今日面目全改,万里黄沙依旧在,但未曾看见一条河流,为何会是这般啊! “流沙河,这里明明是流沙河!” 陈玄屠仰天长啸,握起一把黄沙捧于手中,沙落指间随风而逝,弘业禅师的音容相貌与谆谆教诲,又在陈玄屠的记忆中淡一分。 “啊!师父,你到底在何方!” 铜锭刀出鞘! 陈玄屠奋力一击将黄沙掀起数十米,所有的佛家真言玄屠生一字都未忘却,唯有弘业禅师化幻化虚。 ………………………… 陈玄屠整整在黄沙地上走了十天,直到口干舌裂也难寻弘业禅师踪影,无奈之下玄屠生只得返回子归庄。 庄上田野秋时风光,与当初毫无差异。陈玄屠行了数步,又看见那日问路老丈。 陈玄屠再遇熟人欣喜万分,上前询问道:“老丈,这流沙河在什么方向?玄屠有些寻不着路了!” 老汉眉头一皱并不识得玄屠生,被他一问之下有些迷糊,心中全当是行路客。 “贵公子,此地名曰子归庄,至于流沙河,老汉一生未远行,不知道别方地名。如果公子想要住宿,老汉家穷也无力安歇贵客,你且向西行个二三里便可看见大庄园,冯老爷家大业厚收留行客不成问题!” “老丈,不识得玄屠吗?” 陈玄屠与弘业禅师那日刚刚问过路,老汉怎么会如此言语,难道是人老思衰有失忆之症。 老汉细观玄屠生,不像是庄家儿郎,也未听闻谁家小子远行归来,这位行客真是奇怪,也许是县中朱门的公子迷失了方向,看来需叮嘱他几句。 “贵公子不是庄家村客,老汉哪里识得!远行不易,老汉且告知你冯家情况好做应变: 府大家深前县君, 冯爷家中有三子。 大儿出征人在外, 立得功勋表将军, 光宗耀祖大人物。 二儿行善似孟尝, 十乡八里生意旺, 官人如意家财丰。 三儿体壮如金牛, 乡间活记得心手, 娶了新妇香火盛。 花甲年纪人丁高, 入府多提儿孙福, 必有一番好招待!” 陈玄屠有些心烦意燥,这般情景与之前大不相同,难到还在梦中,弘业师父,你到底在哪里! 陈玄屠辞别老丈,入了子归庄,庄上招待依旧,冯老爷面色红光喜庆照人,膝下儿孙满堂,三儿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父子相衬兄弟孝敬。世间还有这等奇异事,这完全变成了两个世界。 陈玄屠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向冯家人物洵问流沙河去向,冯家人皆道不在国内,是远方地名。 陈玄屠越是迫切,脑中对弘业禅师的记忆越是模糊,甚至残缺到回想不起因果来由! …………………………………… 陈玄屠一路向西风尘仆仆数千里终于到达流沙河域,但一身地仙手段却入河难行,玄屠生空望着八百里江河,入不得!行不得! “师父,你以为使障眼之法就能逼退玄屠吗?说好一路西去求经礼佛,师父可不许做那无信之人!玄屠今日便守在这流沙河旁,十年百年也无访,直到玄屠听到经文灌耳浮屠彼岸!” 一诺值千金,玄屠生得不到答案至死不回头! 世间人行世间事,弘业禅师金蝉蜕变尚需要五百年,更何况一颗执着之心,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前,谁也劝不通陈玄屠! 命中偶遇羌无地, 大兴行客佛法道。 恩师点化通天路, 一步一郎一僧人。 春去秋来,花开落败,河流东逝,年复一年。 流沙河道往返,千里孤江一草屋,踏遍山花烂漫,行路支流干枯,石碑界冲刷如始,光阴三载叹江涌。 对于仙人来说时光来的简单,走的轻松,陈玄屠地仙初期已然稳固,可谁又知一颗寂寞之心。 这一等,好艰难! …………………………………… 露天勾栏,盘坐星辰,山羊篝火。旧人退了少年面庞,添了几根唏嘘胡渣,腰间的铜刀三年未出鞘,似乎已经熔铸在一起,身上的衣物也更是破烂不堪,唯一自在的只有本心罢了! “小施主,可有酒肉乎?” 三载时光第一声,自从陈玄屠在此地建屋落户后,行客不问游方不理,真是好久不听闻人声啊! 只见那河边夜幕下一身影走进草屋,形态如诗云: 光头圆脸未受戒, 八方玲珑体态宽。 袒胸露乳乐盈盈, 佛前金座布袋衣。 斗大佛珠颈上卧, 双耳垂肩笑开颜。 大和尚笑得开朗,说得轻松。 “大师!佛家之人戒口腹之欲,门外汉皆知,大师莫坏了清修,佛祖怪罪!” 陈玄屠抬头一望大和尚,又是一位看不出深浅的人物,佛门真是博大深厚啊! 大和尚随手扯下羊腿大块朵颐,从腰间布袋之中取出玉瓶递给玄屠生说道:“和尚我修佛不戒凡尘,至于如来也两不相干,如果等到他日和尚坐了大雷音寺正主,定要开它十场仙佛印会,邀三界同道大家共乐一番!” 大和尚大话说的却是洒脱,玄屠生也不必拘泥于俗礼,打开玉瓶将琼浆玉液灌入口中,回味之间称道一声此物天上有,人间不曾闻。 “大师此酒真是美味,口齿留香心热翻滚,仙力源源不断地外泄!好酒!好酒!” “哈哈哈!不错吧!那日开安天大会,和尚我多顺了几瓶,要不是碍于某人脸色,我定装他一盆。” 大和尚吃的满嘴流油,口中吐字也不清晰,玄屠生只当听一笑话。 “大师深夜到访,寓意何为?” 陈玄屠也非初出茅庐之辈,大和尚专程看望之意一目了然。 “也没什么事!就是告诉施主不必等了!他在大兴城,你去寻便是!” 大和尚将手上的油渍随意抹擦在裤腿之上,说话之间还在寻找那羊腰补一补元气。 大和尚说的随意,玄屠生听得心惊,三年等待终于有结果了,神情颇为激动地说道:“大师知道尊师弘业吗?” “和尚我当然知道!那仙凡林间猎鹿,普渡河旁捉鱼,莲花灵池中洗澡,偷吃莲子莲根,哪次没有他这个小鬼,只不过是大和尚我心诚意实,过于善良长顶罪过罢了!”大和尚描绘着着满满基情的画面。 胨玄屠颇为尴尬,弘业禅师的形象瞬间轰塌,师父果然是那慈悲人物。玄屠生听闻师父去向更加心急,欲向大和尚问明具体方位。 “大师慈悲,请告诉玄屠,师父方位在何处?” “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就算吃了施主的羊腰羊腿,施主也不要太过分!自己去找,自己去寻,红尘之中总有相遇!和尚去也!” 前刻尚在交谈吃肉的大和尚,后一瞬人影尽失于草屋中,只留下一瓶琼浆玉液作为来过的痕迹。 和尚,大佛爷! ……………………………… 备注宝物:凡器,法器,灵器,后天灵宝,后天功德至宝(某些功德宝物超越先天灵宝),先天灵宝,先天至宝。 故事已经徐徐展开,希望诸位道友可以支持一二! 第二十章 九世陈玄屠(卷末) 有者云: 七月流火大兴路, 漫卷尘沙三两步。 艰难西行无人知, 一朝回途万仙顾。 诸天祥瑞皆访拜, 各方神灵指引路。 十世因果九世情, 六道轮回多一人。 话说陈玄屠得到大和尚指引,言明弘业禅师人在大兴城,三年苦等终有结果,物是人非花开飘散,印象之中已无弘业禅师面容,玄屠生也回忆不起往昔点滴,仅凭一股执念驱马向前。 东行路遥,陈玄屠到受了好招待,山神土地随叫随到,六丁六甲身后斜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颇有几分上尊表象。 子归庄田园地,物是人非添了几座新坟,青砖大瓦上冯家高门户,老爷是青坊墓。儿孙时时勤拂扫,孝敬可比天心。 而田垄沟壑下,老丈一席土,杂草丛生歪柳树,不见清明扫墓来。到有几分凄凉之意。 阴阳如白马过隙,二人同归地府往生,生前朱门与家徒四壁,死后皆是黄土三尺,并无差异。 陈玄屠路经此地,正在感慨往生凄凉,只见高大门楼牌下,突兀出现一老翁的皇驾马车座。 背依山水情,等一人,也非人。 老翁形貌如下: 高占龙帽麒麟彩, 紫衣星斗乾坤开。 时时凤鸣霭万里, 三界六道独掌权。 面色堂堂傲天笑, 天地拜首唯一尊。 老翁周身萦绕九条天龙玄黄旗,双目似开,一缕金芒不屑落于凡尘大地,只见那眼色光芒浮掠处,黄沙在青草,渐成草原之势,比之弘业禅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九世轮回,好久不见!” 老翁言语虽谈然,不过威仪惊天,万万年的无上权力,但添几缕高处不胜寒。 “翁伯,玄屠二十年中可没有如此贵气的长辈,您是否认错了?” 陈玄屠思前想后,从大兴城到流沙河以及羌无数载都不曾见过此人,难道又是引路仙家吗? “哼!认错?老朽还没老糊涂,家中闹腾过的只有猴儿和你,清楚的很!” 老翁随手一伸,一位金甲武神跪地,手持攀龙附凤盘,上尊九龙御景杯,斟的是琼浆玉液,盛的有仙家蟠桃。 一言间,天地唯我独尊! “翁伯说笑了,玄屠未曾到过长上之家,何曾打扰无礼!若无其他事,玄屠便就告辞了。” 陈玄屠不想与老者胡搅蛮缠,仙家人物真是奇怪,拉扯关系理乱不清。 “羽化地仙也不记得前尘往事吗?圣郎君,老朽劝你一句莫入了佛家圈套,这九世轮回佛门其心歹毒,每世皆派僧人授业,循环往复入那西方灵山,郎君还是早日清醒为妙!” 老翁音似龙吟,玄屠生听的迷离,不过往事前尘浮现一幕幕残卷。 一剑一壶斗潇洒! 把酒言欢花果山! 学道入门大天能! 直捣云霄寻大圣! 仙化舞衣美人膝! 九天玄女娲皇宫! 梦回碎片,那绝世人物,可曾归来!九世因果,又是何人造就! “圣郎君,老朽话尽于此,绝不可去灵山,仙道玄骨必在东方!那日凌霄殿前承诺不变,你若位列仙班,四御之位加之又何妨!” 老翁等到要等之人,说过要说之话,脚下之马化作白龙九条,天地鸣锣开道,云雾间万仙俯首称臣,做那天上之主,好不威风。 陈玄屠则沉浸在陌生而熟悉的回忆中,似是故事,又仿佛亲身经历,每要看清记忆中人便烟消雾散不复存在。 翁伯已然离去,陈玄屠心中带着些许疑问,继续大兴路行,前世如何是往昔,今生亦有现世路。弘业禅师还在等他,他绝对不可放缓步伐。 ……………………………… 乌斯藏国福陵山。 陈玄屠立于山下望云栈,昔日雷劫之事历历在目。 回首间已是惊呼!妖魔第一销金窟云栈洞不知去了何方,天蓬与二姐绝恋又在何处?云中雾绕,寻不到一丝往日痕迹。 陈玄屠逐渐开始怀疑这经历的一切是否是虚幻,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什么都记不清的感觉十分讨厌! 山涧青草河边,玄屠生又遇新人。 青牛坐下垂老道, 一扇拂尘朗太虚。 伴之相随少女颜, 玉足戏水沉鱼燕。 这少女和老道的搭配又是何人?今日玄屠生就要撕开这一切虚幻! 铜锭刀出鞘,口中念了几句佛门真言,将法力附着于刀尖之上欲要劈开眼前的虚无之景! 陈玄屠刚上前三两步,只见少女回首喜极而泣,玄屠生感觉心痛莫名,一丝亏欠一丝内疚,涌上心头! “你还好吗?” 少女似乎在说话,但玄屠生听不见! 陈玄屠心中越发急躁,想走进眼前画卷中看清这昔年的容貌。 突兀间,玄屠生又置身于无边海洋,明明触手可及,但偏偏踏不出一步,无力,无奈! “游郎归家,回来便好!” 老道气玄清明,不愿睁眼,不愿看这尘世,不愿见此人。 “你到底是何人?” 陈玄屠已经开口,但声音如屏蔽,只得听老道之言。 “看不见只因是雾中花,触不及缘由在心中魔,九世轮回,你可知错!这是老道最后的耐心,你若死性不改,洪荒积攒下的玄门道统离你又远一步!” 陈玄屠哪有开口机会,全是老道自言自语,前世到底犯了何种罪念,才会招致如此多人忌惮蛮恨。 “心魔未了,还是不可教!师妹,看也看过了,回吧!” 老道入定神游九重天,虽言语无情,但也留给少女些许时间。 少女虽面容模糊,却有那真挚感情,婀娜多姿之体,口吐幽兰寄相思,纵有千般话语,也难入凡尘耳,伤心为何,也无从知晓! 诉尽千般苦肠,道不尽日夜思念,时间到了! “游郎,九世轮回,身陷囹圄亦无法自拔,且给你一次机会,从头历尽千般苦楚,愿尔知道玄门苦心,量劫伊始!” 老道声音悠悠,堪破天地。图转驾牛上天,合卷凭空消失。 陈玄屠直到最后一刻,才看清楚那双恋恋不舍的晶莹明澈。 玄屠生看着少女离去,心中若有所失!好熟悉的一双眼。冥冥之中好像…… 拜妖亭!是拜妖亭的那幅画!她和玄屠生到底有什么因果,她不是至高圣人吗?难道还有什么可以限制她! 陈玄屠发疯似的冲上福陵山,想要寻找到那破败的拜妖亭,真相只有一步,但就是寻不见!一切都是徒劳枉然! 一路回大兴城,玄屠生这群拦路人说得更加疑惑!什么佛门毒计,什么玄门仙承,这些事与玄屠生又有何干?玄屠生只是找寻弘业禅师,又不是入那释教佛门,这些人到底在怕什么? …………………………………… 话说玄屠生跋山涉水终到隋朝境内,五指山就在眼前,与弘业禅师西行路的起源便在此地,整整五年时间陈玄屠又回来了! 果不其然,又有一位仙家在此地等候归家的陈玄屠。 卧山提壶逍遥剑, 白衣书生旧日颜。 昔日陈玄屠与萧清流定下方丈仙相见的约定,想不到今日玄屠生又见萧郎面。 萧清流,方丈岛东皇太一门下首徒! 陈玄屠见到旧日恩师欣喜若狂,这五年来的苦楚终于有可道之人。 “萧哥!玄屠甚是想念兄长!玄屠还以为没有到达玄仙之位前见不到你呢!萧哥你知道吗?玄屠这几年西行路发生了许多事,弘业师父三年前在流沙河失踪了,玄屠在流沙河旁苦等了三年,近日遇到一位大和尚,他说弘业师父回到了大兴城,我等一起寻可好!” 陈玄屠早已将萧清流看做亲人,自然有话便说,有事便求助。 但今日的萧清流似有不同,斜卧在山崖上,眼中没有丝毫急切之意,更不存昔日教导玄屠生的关怀,只是古怪的笑道:“道士,终于回来了!都已经是地仙还记不起俺?枉费俺尽心力为你方丈岛争取状元功德,教导你一路耗费许多元神,真是无趣!哼!” 陈玄屠越听越糊涂,什么为玄屠的方丈岛,玄屠又不是…… 玄屠生细想之下,瞬时大惊,这怎么可能?难道…… “道士,还不明白吗?枉费俺老孙一片苦心,倒不如死了干净!玄屠即清流,萧清流便是陈玄屠,你这破家当,老孙可没有保留的兴趣!拿去!” 一根如意金箍棒横空出世! 入地裂开三尺,棒上挂有一壶酒,一把剑,山边卧坐的萧清流原来是变化之术,一根毫毛落于陈玄屠面前。 萧郎九世玄屠客, 一朝入梦难清醒。 陈玄屠手指刚刚触及酒壶仙剑,天降时光鸟,千百年阴阳倒转。 那一天,他很年轻! …………………… 卷末结束语:到这里萧清流的第九世轮回的故事就讲完了。 禅师,猴子,天蓬,刀圭,也一一出镜,接下来就看小仙怎么能编回去! 不过小仙想知道,各位道友是想看日观仙家山海景,纵览天下红颜笑的潇洒人物萧清流,或者仙佛难劝凶煞灵,立地杀伐诛天神的果断人物陈玄屠! 唉!最讨厌选择题! 第二十一章 东洲有仙山 开卷言:诸天世界,六道轮回,沧海一粟,安于何处?漂泊兮宁静致远,诉说不尽人间繁华,且看天边云卷云舒,道一曲九家长歌。 假作真时真亦假,万花人间花万界。 一座城,不问前世由来,在此地。 一条路,不知尽头何去,脚下行。(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勿见怪!) 正文: 天地开,混沌分宇宙。 却道上古劫难,大巫共工一怒撞倒不周山,天柱崩塌洪荒生灵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幸得娲皇炼石补天,才平复天威。 天虽补全,但洪荒大地已然被天威冲击破碎,继而分四大洲。 居东者,胜神洲。 居西者,牛贺洲。 居北者,俱芦洲。 居南者,赡部洲。 四洲后生灵无法再窥得洪荒先天气,故而修炼速度缓慢,终生不见大道所在,渐成常态。 东海,对于凡俗之人来说是异常神秘的存在,云雨之间腾飞的巨龙,随鳍而摆的深海之兽,以及那海市蜃楼般的仙山,一颗便可长生的朱果,种种传说让凡人畏惧而向往。 风平浪静的海面,时不时可以看野禽飞渡,朝阳泼洒金色光芒,引起海面微澜,煞是如画美景! “哗啦啦!” 一艘船舰乘风而至。 大翼,晋国贵族顶尖战船,长约数十米,行于海面如一庞然大物。船舰之上甲士林立,负硬石长弓,庄严威仪! 船头彰显旗帜,青铜铭文大书“范”字,可知主家身份乃是晋国没落两卿之一。 范氏,晋国六卿之一,在早年间深得晋公赏识,曾主理过晋国政务,添为一方大族。只可惜田租收纳过高不得民心,致使范氏与中行氏相继而落,只余魏、赵、韩三氏苦苦支撑异军突起的智氏。 船舱之内,用具摆放整齐,一张木桌,两席软榻,以及几樽青铜酒器,侍从将整只幼羊烤肉端放在桌面,等待宗主到来。 “荀先生,请!” 为首青年人,宽大衣袍着身,一席黑发披肩,冠中镶嵌宝玉,爽朗笑声让人不经一震! 祁如举,范氏现任大宗主,虽说范氏凋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有一派家主风范。 与之相对者,络腮大胡,面部斑点麻子,不过丝毫没有因为面丑而羞涩。 荀契,中行氏现任宗主,二人皆是出自鼎鸣钟食之家,抬手作揖倒也不落对方身份。 二人相对落座,举杯交谈。 “祁贤弟,此次出海寻仙耗费为兄半数家财,这茫茫大海之上贤弟可不能诓骗为兄啊!这仙山到底在何处?” 荀契与祁如举相约出资建造这大翼行船,自河水渡口起启,越过齐地港口入海,海中行驶已过半月有余,荀契颇为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荀先生放心,这次吾等有仙人指路,还怕到不了这仙家名山吗?” 祁如举口头上虽然安慰荀契,但自己心中也无底数,毕竟那仙人似乎有些不着边际,也不知所言是否属实! “贤弟不如将仙人唤出,吾等也好问个明白!”荀契已过不惑之年,但从未见过修法仙人,心中也是万分期待。 祁如举思索片刻,脸色变换阴晴,最后艰难开口说道:“左右,去请仙人前来饮酒!” “是,宗主!” ………………………… 话说半柱香后,一位拄着破木拐杖的蓝衫老者走进船舱,观其周遭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唯一不同的是老者双目上方长着两颗肉瘤,压迫眼晴难以睁开,不是盲人胜似瞎子。 “公羊仙人,不知吾等何时才能到达仙山!” 祁如举请其落座之后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虽然言语急促,但不失尊敬之意,毕竟这位老者不是凡尘俗子,祁如举亲眼见过老者手尖升起的熊熊烈火,请凭这一点他就不敢怠慢。 这位公羊仙人不骄不躁的端起酒樽,自饮到开颜,这才笑道:“祁宗主莫要着急,仙山之事可遇而不可求,老夫未及弱冠便出海求仙访道,历经十数次才到达仙山,就因为看了仙家一眼,双目之上便长起了肉瘤,直到花甲之年完全失明,至今已有三十载,如果说着急的话老夫比尔等功利之人更加急切百倍。” 公羊仙人凭借自身的凡俗之躯的确到达过一次仙山,以双目失明为代价换取了一本最低级的炼器火修之术,在旁人看来已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但他深知如果自己百岁之前不能到达练气化神境,终将会变为一撮黄土融入轮回大道。 “这么说来,吾等所作的一切都属于徒劳,就算仙山在眼前也难以看见吗?”荀契双目微微一凝,对公羊仙人抱有从疑态度,毕竟练方术士也可以诓骗这位年轻的范家宗主。 “此言差矣!求道者在于诚心,你若不去寻,难道要等仙人上门吗?你若抱有其他目的,难道仙人会不知道吗?” 公羊仙人已达耄耋之年,对于世间名利看的淡泊,心中唯一牵挂的只有生死之命,这不仅是范家和中行家的机会,也是自己最后的希望,所以他不容任何人对仙山出言不逊。 “哼!阁下嘴上功夫强硬,你倒是领吾等仙山一游啊!”荀契发泄这心中积攒的闷气。 “道不同,不与言!” 公羊仙人拿起手中破木杖,大摇大摆的走出船舱。 “荀先生,你这……” “哼!由他去吧!他不是说过吗?仙山可遇不可求,那么遇的人也不一定是他!” ………………………… 祁如举行船又过半月,海面依旧是风平浪静,但船只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难以前行一步。 “宗主!此地甚是奇怪!属下该如何处置?” 祁如举面前的确是蔚蓝的海面,但船只就是无法前行,似乎已经到了海面尽头。 “去请公羊仙人!本宗有预感仙山就在此地!” 祁如举找不出第二种理由解释这个情况,如果仙人不可见,那么仙山也应是如此! 不出片刻,公羊老者一杖度空而至,眼中尽是激动神色。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老夫又遇仙山,皇天在上,老夫命不该绝! “祁宗主!拜吧!如果想要见到仙人,都让仙人感受到你的诚意!” 公羊老者发迹散乱,一脚踢断伴随自己三十多年的木杖,双膝猛然跪地,直接砸穿甲板,仰天许下心中宏愿。 “仙尊在上,弟子苦寻三十余载,终得福缘仙机,望仙尊一见!弟子叩首!” 公羊老者发疯似的对着平静的海面磕着响头,即使甲板的木屑嵌入眉心他也未停止自己的动作。 九十载真的不够!长生,脱离六道轮回,仙长,给弟子一次机会吧! 后生凡人问仙,唯诚心尔! 祁如举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狼狈形态的公羊仙人,长生真的有那么诱人吗? 拜吗?为了家族再次昌盛! 拜了!我要站在晋国之巅! ………………………… “何人叩山门!” 悠悠之音天上来,传至人间福如海! 惊涛跌浪,冲刷封印之结界,乌云伴生雷霆,一道惊雷仙雾飘散。 走兽鸟禽飞歌,琳琅天上楼阁。 白龙吟绕金旗,林宇忽见仙罗。 九牛悍地山门,麒麟侧卧家泊。 一脉传承道统,方知泰一道果。 这是何等景象,仙鹤成群,林间朱果,亭台错落有致,玉瓦钟鸣仙阁。 这就是神仙府邸,这就是海外道场吗?若是此生能在仙境居住一日,无憾也! “何人叩我泰一道统!” 几位金剑仙长,自方丈道场御风而至,清逸飘飘,腰间酒壶随风而动。 “仙师,您还记得我吗?我就是七十年前的那位小渔夫!” 公羊老者虽然只见过仙人一面,但这飘逸姿态永世不忘。 “公羊念?呵!你还真是资质平庸啊!那本火修之法虽然不得仙门之道,但最起码也应该成一步羽化境界!你这七十年可算白活吗?” 金剑仙人挑起手中酒壶倒灌于口,眼中是无尽嘲笑,真是可惜了火修法门,早知道就给尔一本厨艺大全,反正二者在你手中毫无差距! “仙师息怒!弟子虽然愚笨,但求道之心十足,望仙师再给一次机会!”公羊念艰难开口。 “你这老儿真是贪心不足!泰一道统承自于上古洪荒界,你以为哪个杂鱼都可以随便出入吗?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求道几百年不得者比比皆是,你这才七十年还差的远呢!” 这仙长手中金剑微微一震,只见平静的海面翻起数十丈的波涛,继而随手一挥又将波涛斩成两段,入深百余米,尽显天仙中期实力。 “知道这一招贫道练了多少年吗?整整三百二十年!这在我泰一道统中再平常不过!你?回吧!” 修道绝情,纵使你付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努力,只要没有成果一切都是枉然,没有人会在你面前停留一刻。 “仙师请留步!” 祁如举不能再沉默,即便是面对刚才那种神鬼力量他也绝对不能退缩,因为家族的成败全系于他一人之身。 “嗯?” 金剑仙人我没有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凡人,刚才那一击就是为了堵住他们的求道之口,如此看来他好像全然不怕,有趣! “仙师在上,吾乃晋国范氏宗主,今日前来欲求仙师一事?” 祁如举脸色绝绝然,多年的贵族修养让他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可以正常的与仙人对话。 “何事?”金剑仙饶有兴趣的问道。 “在下愿以五百名甲士和百余名婢女换取仙人刚才的那一击!” 祁如举做法十分大胆,不求仙不问道,只求仙人出手一击便可以得到五百甲士与百名美婢,在他的眼中这个买卖对仙人来说十分划算! “一击!这么说来你想请贫道你的贴身护卫吗?” 金剑仙随意抬头望着祁如举,仙长修道已经千载,自然能看出这一击的诡计,这个凡人妄想用仙人的震慑力来压跨对手,真是好计谋! “望仙人相助!”祁如举不敢直视仙人的目光抱拳跪拜道。 “有趣!贫道就值这个价钱吗?”金剑仙停住了脚步,想要戏耍一下这卑微的凡俗子。 “只要仙师答应,范氏愿意出更多家财!”祁如举一听有希望立即加高筹码。 “哦!真的吗?” 金剑仙摇头一笑,突然怒目一凝,一剑将几十米长的大翼战船劈成两半,甲士与婢女浮在海面垂死挣扎。 “现在你还有筹码吗?” “仙师,你……” 祁如举拼力抓住一块破碎的甲板,他万万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仙人会和自己这个凡俗子计较,一怒之下直接断了自己的后路,这还是仙人吗? “祁宗主!知道什么叫做泰一道吗?” 金剑仙漫步于半空,直接在云端书写出一行大字。 纵意潇洒,唯我是仙。 踏破六道,方称泰一。 这一群没有行事准则的仙人,门派人物亦正亦邪,非正非邪!没有人可以驱使泰一道统! “祁宗主,贫道告辞了!如果你下次再凑足资本,大可来吾泰一道场一试!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游回你的晋国!” 金剑仙肆意狂笑,大步返回结界。 正值此时! 天空中飘下一枚铃铛,铃铛上篆刻着一幅古画,由于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画中人物,但大致可以分明是一位白衣道长牵着一位小女孩行走在树桩下。 “小金儿,把那个年轻人给老祖带来,老祖有话问他!” 这个自称老祖的声音十分稚嫩,清脆之中显得几分活泼。 “是!师叔祖!” 金剑仙没有想到这点动静会惊动师叔祖,唉!祁宗主,贫道本想放你一命,但这一次贫道也救不了你了! 强大如斯的金剑仙对于这位老祖的忌惮已经深入骨髓,不敢多出一言。 “哗!” 破碎的船舰瞬时再次凝聚,与几位仙人消失在结界之中,留下的只有这风平浪静的海面。 告诉后人,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 ……………………………… 开卷了,各位道友支持一下!小仙在此拜谢!愿诸位登临大道。 第二十二章 山中多老祖 方丈山,立于东海之央,常年仙气萦绕不见其踪,岛成四鼎立方之势,龙吟飞凤盘聚上空,其间仙人居所多是琉璃金瓦,山间更是瑞草成田,神果遍地,古来不愿飞升天庭的仙家皆聚于此地,终成泰一大道统。 萤雾海,方丈仙岛与东海之间的唯一连接通道,因该地域仙雾揉杂洪荒先天气而凝聚成实体,飘而不散,散而不离,且仙雾翻滚间的形状酷似萤虫,故而得名。 “收……泊!” 跃天渡,方丈山唯一泊船的渡口,几位迎客地仙已经通过手中的法器感知到船只将要到达,做好泊渡的准备。 “嗖!” 巨大的船身穿越萤雾海,突现于半空的太玄结界,祁如举第一次观仙山全貌,心中震撼无与伦比,仙人到底是怎样的群体? “师叔!渡口已开,请泊船!”一位地仙持弟子礼恭敬的说道。 “唉!麻烦!知道了!” 斜卧于大翼船头的金剑仙不耐烦地回应,这跃天渡与其他渡口不同,若是仙人入境自可刻赐太玄生箓作为路引,便可一步通行。麻烦就在凡人,周身不修灵气,被排斥在先天气之外,唯有靠外物接引方才入岛,甚是繁琐。 “祁宗主,别怪贫道没有提醒,待会最好扶住船甲,掉下去摔死可怨不得贫道!” 金剑仙提壶灌酒,目光斜视一眼众凡人,长发随风飘动,灵气缠绕周身。 “起!” 七星太玄步,倒挂金钩钓。 纵踏上青云,手持金羽剑。 口中念的是泰一道,符咒请的是九源丈,意念汇聚之间,岛外海水怒分两侧,一颗巨大的头颅探出水面。 “嗷!” 上古祖鳌,先天之灵,体型之大可负方丈山,日游万里,吞鲸食龙。虽永世不开智,但实力早已达到大罗真仙巅峰,是方丈山的护山老祖。 “老祖在上,受弟子一拜!今日凡人引渡,望老祖出手相助!” 金剑仙第一次露出这么卑微的姿态,如果以泰一道而论,他的确排不上名号,甚至入不了三代。 “呼!呼!” 祖鳌探头从龟壳中取出一条巨大银色铁链,衔在嘴中挥舞。虽说老祖无智,但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它的潜在记忆中认识这个引渡的印法。 “卡,卡,卡!” 祖鳌口中铁链迅速缠绕大翼战船,拉扯间只见有不少船板破碎落海,先天气自成秩序,如果后生灵不能成为地仙就没有资格吐纳先天气,这种艰难的拉扯无异于博弈。 护山老祖,力道万均,可随意断山破海。 先天气,混然一体,也非泛泛之辈。 二者纠缠近一炷香时间,护山老祖才将整个船只拉入跃天渡,看似也耗费了不少体力。 “多谢老祖!三日之内弟子定会送上东海蛟东一条!以血为誓!” 金剑仙一脸无奈的将精血滴入祖鳌口中,这种血誓承自于洪荒巫族,如果三日之内金剑仙无法捕获一条蛟龙,那么他将成为祖鳌的盘中餐。 “贫道怎么这么倒霉!祁宗主待会你最好讨得师叔祖欢心,不然贫道定将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金剑仙一把将祁如举拉到身旁信誓旦旦的赌咒道。 “呃呵……!” 这怪我喽!刚才仙师还不是威风凛凛的说什么逍遥独仙,你这秒变脸让本宗主如何是好! …………………… “啊!” 且说大翼战船上的公羊念,船只刚刚靠岸,一股浓郁的先天气扑面而来,公羊念作为这群凡人中唯一的修士,自然成了最大的赢家。 公羊老者仅凭一手火修淬炼之法,将凝聚在体内七十余年的五谷修气完全消化,继而凡血喷体而出,承受百般痛苦达破而后立之境界。 “仙师,公羊仙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祁如举惊奇的看着公羊老者身体血液迅速被抽干,变成一具干瘪的丑皮囊,但似乎生命力并未消散,而是越发旺盛。 金剑仙双目微微一张,继而嗤之以鼻的笑道:“这就是机缘!七十年的寻道,七十年的苦修,加之一口先天气便可羽化,不过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这家伙用躯体换了先天气,一辈子也就是地仙修为,这种买卖不划算!若留在泰一道,也只不过是个打杂种田的命!和凡俗命没有任何区别!” 登仙轮!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公羊念跨出了这一步,那么在日后漫长的生涯中就不怕没有凤凰涅盘的机遇,这种想法也没有错! 与此同时,天边凝聚了几道雷影,看似要成渡劫之意!不过在结界外围寻找了几圈突破口之后灰溜溜的又离开了。 方丈岛是什么地方?大福源所在,何须天道渡劫,只要你吸了一口方丈先天气,那么永生永世都是泰一道的人,行走于三界哪个敢不敬! 在这个地方,地仙劫算什么鸟! 说话时间,公羊念身体再次重塑,褪去了暮颜白发,青丝长生五百年。 “弟子拜见师伯!” 公羊念在成就地仙的那一刻,身上已经有了太玄生箓,师父脉承一目了然! “好小子!有一手!竟敢偷先天气!贫道喜欢!日后来金羽府贫道指点你一二!” 金剑仙脸色变得极快,似乎在窥探公羊念身上的什么宝贝,或者说捕蛟龙的时候算他一个也不错! “多谢师伯!弟子还要去拜会师尊,向师伯请辞!”公羊念恢复了青年身,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滚吧!” 金剑仙摇头一笑,回想自己千年前成仙之时比他还要更加激动。长生这东西远比权力和金钱来的更加诱人。 ………………………… 方丈仙山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当祁如举看见公羊老者容颜回春的那一刻,心中似乎动摇了某根弦,权力好像真的不如长生! “祁宗主,感叹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吧!贫道的师叔祖可不喜欢等人!” 金剑仙用剑柄拍了拍祁如举的胸膛,催促了一声大步走向师叔祖的道场。 祁如举叮嘱了几声家仆,迅速赶上金剑仙的步伐,他有预感这次的收获绝不会如此简单。 二人并肩穿越灵田,直至一尊数百米的石像下。 祁如举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雕刻人物,人物的面庞被一斗笠遮掩,身上的蓑衣显得活灵活现,手中的那只钓竿似乎一直延伸到海边。 “仙师,请问这位是何人雕像?”祁如举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雕像,忍不住开口询问。 “雕像?呵!祁宗主知道什么叫做垂钓吗?这位是贫道的师伯祖九源丈人,他老人家在这里钓鱼已经有三千多年,只可惜鱼儿尚未咬钩,身上落了些灰尘罢了!”金剑仙恭敬的向这尊石像三拜九叩。 无语!祁如举彻底无语!这几百米高大的石像竟然是一位仙人,而他在这里一钩就是三千年!我的老父亲!我好像已经忘记了从小学习的经书知识! “不必如此惊讶!九源钩鳌的故事方丈山人尽皆知!如果贫道说他老人家要钓的就是你刚才看到做护山老祖,你会说什么了?哼!愚昧的凡人!” 九源钩鳌,钓的是意境,钓的是心界,同样也是在等人!方丈山不能没有祖鳌的支持,但更不能缺少那个人的威名,只有他在,泰一道才可以随心所欲的三界行走!如果他不回来,那么方丈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倒不如钩起这巨鳌,沉了他多年的心血,免得是外人欺辱,自找不痛快! “钩那位老祖吗?请恕在下愚昧,那位巨龟仙人似乎已经和这座仙山粘连在一起,如果钓起那位老祖,不等于说毁了仙师的修道场所吗?”祁如举从小聪颖,懂得举一反三,一眼便看出了此中的关系。 “祁宗主所言不差,这就是泰一道场的未解之谜,也许师伯祖他老人家别有用意,我等小辈不好妄自揣测,走吧!”金剑仙自然不会向凡人告知隐秘之事,继而催赶祁如举继续前行。 ………………………………… 二人穿行在亭台楼阁之间,直至山崖之上,方见一金碧堂皇所在。 音阙宫。 靡靡绕梁之音,翩翩起舞之阙。 立于泰一道场中心的琉璃宫之一,端坐的是泰一道统首代法传,实力天际地位尊贵。 “叮~当~当~!” 乐器演奏声音悠长动人,使人意念昏昏沉沉,难忘凡俗之颜。 “师叔在上,受弟子一拜!师叔祖传唤之人,弟子已经带到,望师叔通传。” 金剑仙恭敬的向音阙宫门的两位女童行礼,这两位守门人皆是太乙境界,得到师叔祖真传,不可怠慢! “你且在门外等候!”一位女童转身入门禀告。 “仙师,为何女仙也要配酒壶仙剑,这有违美观之道!”祁如举与金剑仙一路相谈也算相熟,对不解之事开口问道。 “泰一道!自成立以来就是这般!上古洪荒也未曾改!这全因为泰一道的开山祖师!”金剑仙提及此人双目憧憬更显崇拜之意! “是东皇天尊!”祁如举早已从金剑仙口中得知方丈山最尊贵的是东皇泰一阁下。 “不!泰一道的创始人不是太祖师!而是太祖师的首徒!” “首徒?” “不错!号曰清泉天尊圣郎君!” 第二十三章 泰一道上仙 音阙宫门,红绫轻丝悬空,连接一枚枚斗大的铃铛,铃铛上呈现的画卷与祁如举刚才见的那枚没有任何差异,不过这些复制品更加清晰,至少在这些铃铛上可以地感受到青年对小女孩的迁就和疼爱。 一炷香后,守宫门的小师伯频频回头望向宫殿,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责备之意。 “丁,丁,丁~” 起风了!微风吹拂红绫,铃铛也随之起舞,似乎在告众人人等待的结果。 “尔等可以进去了!切记不要在宫中大声喧哗!”小师伯童声般的叮嘱显得格外认真。 “多谢师伯!” 金剑仙躬身一拜,扯着祁如举的衣角,将其带入宫中。 宫内布置与恢弘大气的宫门差异颇大,清泉石子路,枯木老树桩,宫苑整体的格调简单整洁,直至中央大殿画风突然转变,大殿四周没有墙壁,只有四根巨大的琉璃柱支撑殿宇,从顶部垂直落下的七彩轻纱让大殿披上了朦胧的诗意感。更为奇特的是这些彩纱是流动的活物,一直延伸到清泉之中作为泉水的源头。 “仙人宫阙真是让人叹哉!今生能见这等景色,无憾矣!”祁如举今天的所见所闻足够他夸耀一辈子,这种地方只要来一次终生也不会忘记。 “哼!凡人之目还能品评仙人宫阙吗?尔等在这儿可自行进去,今日师傅心情不错,入宫只要莫提水泉二字,定然不会为难尔等。” 这位引路的小师伯偷偷的观察了一眼殿中情况,这才将金剑仙孝敬的千年芝草纳入乾坤袋。 “师伯所言极是!祁宗主等我在请你吗?”金剑仙现在也不奢望师叔祖的赏赐,只要不受责罚便好! 祁如举整理衣襟,大步踏入仙家宫殿,紧张害怕这种情绪常人难以避免,祁如举也不例外,但他必须抓住这次机遇,这是范氏在晋国翻身的最后机会。 大殿内部很空旷,没有什么装饰陈设,轻纱随风而动,隐约可见高台上的身影。 身躯娇小是第一印象,七步之内方见仙容。 凌云髻,红绫绳,薄淡妆,蚕丝裙,双眸飞渡琉璃色,玉指轻抚白纱面,皙白足未着罗袜,摆动之间如林间蝴蝶,颜虽绝色,但形貌实是小姑娘。 “小金儿拜见师叔祖!” 金剑仙可不会像祁如举那般白痴盯着师叔祖,这可是泰一道的少司命,各山头祖师爷疼爱的小师妹,在整个方丈仙山都是无法无天的存在,祁如举无异于找死! “小~金~儿!老祖的这个颤音是不是很销魂啊!” 少司命舌尖微微触及朱唇,这一套妖娆绝技这位祖师已经苦练了三百余年,渐到神佛难挡境界。 “师叔祖之貌,天下无人可及!师叔祖之态,足以倾倒迷离众生!师叔祖之音,三界绕梁不绝!” 金剑仙被这位小祖宗迫害了这么多年,自然也变成了一位社会人,头上加杂着冷汗,伏地言尽称赞之词。 “是吗~!不过老祖好像听说小金儿对别人也说过这套敷衍之词,你说老祖该信吗?” 稚嫩身躯却学那绝世妖娆,关键的是这位少司命老祖借鉴得十分成功,即使大罗仙人也当不住绝色小丫头的魅惑迷离。 “何人敢如此说!给贫道站出来,贫道对师叔祖的敬仰已达混元境界,口中没有半句虚言,贫道对天发誓若非出自于真心,让贫道受雷罚之劫!” 金剑仙自从上次在少司命手中吃过大亏之后,立刻回府翻阅上古典籍,终于在《圣郎君宝鉴》中找到破解之法,实乃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轰隆隆!” “小金儿,雷劫这种东西很难得吗?” 少司命琉璃目色中闪过几丝戏虐,柔荑之间升起五缕翻滚的雷苗。 “老祖在上,弟子的确是真心实意称赞老祖,望老祖明鉴!” 金剑仙怕了,这雷法在师叔祖手中就如御剑飞行那般简单,早知道就不起这么毒的誓言! “滚吧!音阙宫日后的仙草打理就交给小金儿啦!可不要让老祖失望哦!” “多谢老祖!” 仙草园一向是肥差,更何况老祖的仙草园,那不等于说五十年内有飞升玄仙的希望! 金仙剑万万没想到师叔祖会如此大方,激动地拍了拍祁如举的肩膀,迅速退出音阙宫。 ……………………………… 偌大的宫殿只剩二人。 少司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凡人,在老祖的印象中似乎已经有上百年时间没有见过凡俗躯,这个新玩具自然不能放过。 “小哥哥~,我美吗?” 少司命微微将衣衫向后拉扯,露出漂亮的锁骨,目光的琉璃色也变成艳红,极尽诱惑之意。 “仙……师!很……可爱!” 祁如举的指尖已经将掌心的皮肤掐破,丝丝疼痛让他的心智回归正常,这位老祖不像是仙师,更像是对付索命的艳鬼。 “哦!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有婚配了吗?”少司命左肩微微一动,蚕丝衫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回仙师,家中有一妻!”祁如举没有加杂任何思索,他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妻儿。 “那么,你爱她吗?”少司命收回放荡的形态,一本正经的询问道。 “爱!吾家夫人虽不漂亮,但贤惠持家,吾一生有她足矣!”祁如举回想起妻子的音容相貌,面部更带坚定之色。 “呵!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那么老祖问你,如果你有一天去了很远的地方,当你回来时想看见怎样的一位妻子!更加聪慧,更加迷人,或是更加妖娆?”少司命问得十分急切,这个答案已经困扰了她很久,久到上古殷商。 “不!为什么要改变呢?如果回来找不到她该怎么办呢?一切如初不是最好吗?如果变了她还是我的夫人吗?” 祁如举给出的答案十分确定,一步缘,二界情,三生皆白头。如果她真的在等你,那她怎么会变呢! 少司命面部挂上了困惑之色,逐渐的变得阴沉,怒火似乎要将整个音阙宫点燃,瞬步消失在大殿中,不满的发泄声传遍整个宫殿。 “湘胖子,云老怪,你们竟敢骗本老祖!害得老祖白白练了三百无用功!你们给老祖等着!” ……………………………… 与此同时,方丈仙山之巅,天阙宫。 此宫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便立于方丈山,历经上古三劫而不倒,自成混元先天气,可谓破于因果之外,不在三界之中。 宫阙内部,一位老者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白发须胡自得神游天外天。这位老者可不简单! 壶隐长生丹,腰悬永生箓。 生来是帝君,万仙敬此颜。 古来凌霄之客,号东皇泰一,天地男仙之首,东华帝君是也! 泰一天尊一身素冠道袍,手持功德浮尘,双目微微然,自成一家体系,即便是神阙宫或雷音寺的总把头都要乖乖得称一声木公! 木公居所十分简陋,一石桌一清茶,外加山海钵盂中的几滴死水,只显淡然风云。 “呼!老道此次神游天外天收获颇丰,且与你相论三日!” 木公神游归定获益良多,兴致所起看似自言自语,实则与山海钵头中的死水论道。 “掐指一算,匆匆千年往昔,不知你可改了脾性,如若像以前那般插手天地因果,老道也救不了你啊!” 木公轻抚钵盂,眼中尽是慈爱之意,洪荒相识,量劫相背,老道养你如子,方丈山也随你折腾,纳了因果之人,老道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如果这一次醒来,你再死性不改!老道定要困你千,不!百年!” 木公虽然身为泰一道的领袖,但他向来只承认一位徒弟,其余的记名弟子都是这个顽徒强加在木公身上,可见木公对徒弟的喜爱。 “唉!老道就陪你再疯一次!最后一次!” 木公忍了这么多年还是敌不过心中那份师徒之情,从怀中取出这次神游的结果,玄祖解印符! 不错!木公厚下脸皮去求了道祖,二人乃是同一时期的大能,但为了徒儿,木公也顾不了些许! “清流,老道最后在叮嘱你一次,切莫再参与量结因果,只要你听话,就算你毁了方丈山,断了先天气,老道也随你开心!” 木公摇头一叹,念诀掐法,这样这张解印符投入山海钵盂。 只见钵盂中的死水开始跳动,慢慢凝聚成一汪清泉,清泉猛力撞击可封准圣的山海钵盂,发泄着多年囚禁的不满,这股怨气直冲天阙宫,如果任由其蔓延可以到达神阙宫天界。 “清流不可!这次解封绝对不能被他人得知!以免酿成祸患!” 木公手指微微一张,将这股怨念尽数收入广袖道袍中,至少在清流恢复实力之前,不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得知! “卡!卡!卡!” 山海钵盂逐片碎裂,最后散落一地!与此同时一个水化身影凝聚成形。 “哈!我萧清流又回来了!” 双手负仙剑于肩,腰间悬挂酒壶,纵意潇洒肆意狂笑,这么多年!谁能挡得住本尊! 容貌衣服照旧,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分记忆,多了一柄铜锭刀! 第二十四章 而今从头越 天阙宫。 “敬爱的师尊大人,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一双极尽可怜的双眸,作势之间眼泪似乎都要涌出,任谁也想不到这是当年那个天地共仰的圣郎君。 “徒儿有何事?尽管说来!” 帝君深知萧清流脾性,如此形态绝对是疾风骤雨前的预兆。 “师父是否能给弟子解释一下,老子混元道大圆满的境界去哪儿了?他娘的这个散仙初期是怎么回事!” 这就等于说圣郎君在洪荒万万年辛辛苦苦练的满级号,一朝被打回了新手村,萧清流自然忍不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徒儿切记世上因果循环,莫要执着于前世丁点修为。” 木公笑意盈盈,功德拂尘微微一甩,一幅闲看风云的表情! “啥!老头儿你再说一遍!老子斩二尸,一步成圣的境界,你给我说是丁点修为!好好好!你把那丁点修为还给贫道,要不然以后的日子不过了!贫道真他娘的倒霉!自洪荒出生以来贫道还不知道有散仙这个境界,这他娘的也好意思叫仙!” 萧清流恶狠狠的提着东华帝君的衣襟,以前他的修为可以称之无边无尽的海洋,如今却变成了一座小井,而且是水被人抽干的那种!老头儿!妥协也不能到这种地步吧! “徒儿有所不知!地仙者乃是仙人修为之基,根基越是稳固,日后的境界也更加高深!徒儿不能贪恋旧世,说不一定这次修为可达混元无极境界!” 木公也实属无奈,这是他与道祖商议的结果,为了让这位捣蛋的家伙不再祸害第四次量劫,木公也只有出此下策! “老头儿,贫道也不多说什么了!来来来!先给贫道渡几股先天气,让贫道登上太乙再说!” 萧清流一步跃上石桌,潇洒转身,等待木公传法。 “徒儿!这次从头修为谁也帮不了你!况且老道的神法也是当年你我二人讨论的结果,至于何处起道徒儿心知肚明,老道着实无能为力!” 木公手指轻轻一弹将萧清流送回石凳,帝君说好狠下心让徒儿重修现世路,这次万般不能相助。 “啪!” 萧清流蔑视的看着东华帝君,手掌微微一震石桌,背部变幻出一刀一剑鞘,中指轻轻一抬,那酒壶也十分听话的跳上手掌。 “碰!” 壶盖弹向半空,琼浆玉液漫灌于口中,萧清流的目光变成了睨视。 “真不帮?” “不能帮!” “那把长生壶和永生箓给贫道!” “这是老道吃饭的家当怎可轻易授人!” 局面一度紧张,看似要摩擦出火星。 “切!贫道走了!” 萧清流将酒壶悬于腰间,迈步走出帝君的居所,直至人影完全消失在天阙宫门外。 “老头儿!贫道谢了!” 帝君摇头一笑继而闭目养神,萧清流自修炼成形以来便是这般放荡不羁,为所欲为,如果变了也就不是萧清流! ……………………………… 飞升崖,方丈仙山最高的地方,常年微风吹拂,崖巅青草遍地,一颗十人难以环抱的枯木桩立于山崖中央。 相传这根枯木桩是一位混沌魔神陨落的躯体,经历洪荒年代也不曾变幻模样,一直静静的守护着方丈山,守护着他生前的道场。 萧清流苏醒后第一念想来的便是这个地位,酒壶轻轻落地,身体斜靠于枯木一角,任凭微风吹拂三千烦恼丝,双眼远望这仙山全貌,深邃而历尽沧桑。 还记得当时方丈山上只有自己和老道两人,想不到现在已经变成这般盛景,好多年,真是好多年! “看着自己的江山,圣郎君阁下是否有成就感呢?” 声音来自于枯树之上,悠扬而冷漠。 下雪了!一枚枚晶莹的六角雪花落在萧清流肩头,萧清流邪意一笑,将酒壶抛向半空。 没有丝毫惊讶,也没有些许陌生,纵观方丈岛之上能够得知清泉天尊苏醒的也只有帝君与她。 修长洁白的玉指轻轻卡住酒壶,随风摆动的双足隐约可见腿部妖娆,颜成双暂月,更似门前雪,圣洁而不识人间烟火,三丈之内可以感受到那刺骨的凉意。 叶儿眉,樱桃口,琼浆玉液顺着淡粉的脖儿浸湿胸前刺绣的红竹图,如果不看那双冷淡之眸,也算诱惑绯人。 “江山虽壮观,也及不上美人万分之一,弱水河头渡,贫道只饮一瓢,大司命,贫道回来了!” “嗯哼!” 大司命,方丈仙山唯一敢和东华帝君叫板的人,比起萧清流也要强硬几分,如果不是芊芊女儿身,泰一道的首席宝座,只怕也要让人了! “一瓢?依本尊看你萧清流恨不得把弱水抽干吧!纵览天下红颜笑不是更为快哉!” 大司命虽美,但做不来女儿诱惑事,进而言之,大道赐予了一张迷倒众生脸,但大司命偏偏做那死人像。 “咳!贫道何曾如此!且看贫道为你舞剑一曲,一报相思之情!” 萧清流确实有那吸引美人的资本,飘飘长发,刚毅间不失阴柔,回首一笑极尽洒脱意。 美人在前,既然要使尽周生解数,夺得美人欢心,这个方是真男儿! 举剑!出鞘! 出鞘?嗯!老哥不会这么玩我吧! 画风突转,萧清流使出全身力道竟然拔不出自己当年的仙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红袖!你不会这样玩贫道吧!来嘛!玩耍一下!干嘛这么死板!” 萧清流和自己的宝剑进行讨价还价的工程。 红袖本是先天剑, 何须低颜问美人! 就不给面子!咋的! “嗯哼!这个境界好像叫做地仙初期吧!本尊生来就是大罗金仙,不知这个境界的滋味如何?” 大司命拂面一笑,想不到你萧清流也有今天!看你以后怎么勾搭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仙菩萨! “嗯!算了!贫道今天没有舞剑的兴趣,那么小玄玄,贫道可以品茗一下你那双迷人的腿部吗?” 萧清流一幅猪哥样,丝毫没有洪荒准圣的风采,双手按搓间,只差流口水。 “嗯哼!为什么不呢?” 大司命柔荑轻轻抵着下巴,形态显得大方自然,双眸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哈哈!贫道来也!” 萧清流直接丢掉手上的红袖剑,一步跃上枯树干,双手慢慢接近大司命光滑的腿部。 正值此时,绝世佳人瞬间变了模样,凶恶的头颅彰显出巨大的獠牙,双腿之上也覆盖满尖锐的突刺,看似十分吓人。 “玄爷!不带这么玩人的!你可知道泰一道未来的血脉传承全系在贫道一人身上,如果出现不举之类的情况,你让老头子从哪儿找个孙儿!哎!贫道就是没这命啊!” 萧清流口中虽是惊悚话语,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躺向大司命的腿部。 “嗯哼!很吓人吗?男人都这么怪吗?那才是本尊的真身啊!” 大司命莞尔一笑,又变回了女儿模样,任凭这个登徒道人躺在自己洁白的腿部。 “这你就不懂了吧!幻象远远胜过现实,如果可以选的话,每个道友都喜欢活在幻象之中!” 萧清流到没有像刚才那般不守规矩,只是静静地躺在大司命的腿部,看着天边似真似幻的云彩。 “嗯哼!这次长记性了吗?还是说又要插手不该管的事情!” 大司命手中变幻出一把玉梳,为萧清流整理着头发,继而取出一条白纱系在萧清流的发间。 “记性是好东西,但贫道从来不喜欢,站在天宫望人间与站在人间仰望天空对贫道来说并无任何差异!贫道只欣赏沿途景色,至于成败倒无所谓了!” “嗯哼!那这次你可跑慢一点儿,本尊怕自己跟不上!” “跟不上就放下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一样!对本尊来说不一样!” “是吗?” …………………………………… 次日,萧清流漫无目的地走览泰一道场,由于东华帝君不让他亮明身份,所以各宫弟子并不知道他回归的消息。 “前方的师弟请留步!请问师弟是哪一宫门下,贫道怎么从来没见过师弟!” 巡山仙人担任此职已有百年,各宫各府的仙人他也算熟知,今日看见陌生人物大摇大摆的行走在仙山,自然要上前询问一番。 “嗯?道友是何人?” 萧清流生性不喜静,现在有人交谈,他自然乐意奉陪!反正在这泰一道场也是闲得发慌! “贫道是音阙宫四代首徒归尘子,百年前便担任这仙山巡察之员,今日见道友面生,故上前寻问。” 归尘子一身地仙圆满法力自然知萧清流实力一般,但仙山人际关系复杂,归尘子语气还是十分友善。 “哦!原来是少司命师……叔祖门下,失敬失敬!” 萧清流第一次称呼小丫头为师叔祖,感觉十分别扭。 “师弟既然已明贫道身份,不知是否可以告知贫道你的来历!” 归尘子拿出怀中的太玄箓,希望可以和萧清流交换身份文碟。 “稍等片刻!不知师兄想要那一个!天阙的,羽阙的,帝阙的,还是音阙的!” 萧清流一脸微笑的打开酒壶底,取出一排身份文碟让归尘子辨认。 “师弟,你开什么玩笑?” 第二十五章 润万物而生 “师兄,且听贫道一言,天之降而无形,人生亦复无常,何必执着些许姓名,本心善哉何处不为大道!” “别废话!进去!” “师兄,贫道也是被人所迫,你可不能听信他人谗言啊!贫道乃是正直善良之人!”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耻!祖师都说你是不法散仙,你还狡辩个什么劲!囚龙台三百年,弹指一挥间罢了!” “哐!” 六条浮龙柱缓缓上升,扣龙锁也加上了太玄印记,泰一道的开山祖师成为宫中门人的阶下囚,而且有口难辩,谁让他伪造道场的名篆! “老头儿!你给贫道等着!你以为这破烂龙柱可以控得住贫道吗?且看贫道……,且看……贫道坐下喝杯水酒还不行吗?” 萧清流看着手中不愿开鞘的红袖剑,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继而靠坐在龙柱之侧,自饮自酌唏嘘人生,这落差变化也实在太大了! 酒过三五续,萧清流已然有些迷醉,轻轻抚摸着手中红袖剑,心绪也飘向了他地,这么多年了,不知她还生气吗? “当当当!” 鼓器敲打之声响彻囚龙台,加杂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呻吟。 “嗯?” 囚龙台,本是萧清流当年饲养蛟龙座骑的居所,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还有活体存在,这到让萧清流起了兴趣。 圣郎君负剑前行,方见一幽深枯洞,此洞名曰养龙居,是蛟龙休息之所,洞前滋生着几株荆棘树,洞壁也爬满了落叶藤,看似许久无人光顾。 “当当当!” 敲鼓之声又从洞内传出,呻吟也愈加惨烈。 萧清流抽出铜锭刀,砍出一条荆棘路,欲要踏步入内时,只听见一声怒龙嘶吟。 “滚!” 声音虽然雄宏,但附着的仙气十分涣散,已经到达濒临崩溃的结界。 熟悉!萧清流很熟悉这个声音,步伐随之加快,微笑也逐步扩大,想不到他还活着! 洞内最深处,萧清流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还是他吗? 蓝色的鳞片脱落一地,头顶的龙角也不知去向,金光五爪变成了四颗粗老的肉瘤,移动起身都变得艰难。唯一见证昔日辉煌的只有那两根近百米长的龙须。 “对不起!” 萧清流从未像现在如此惆怅,这真的是他吗?某根异动的心弦徒增伤感。 “为什么不走!贫道被封印之前已经让老头儿还你们自由!为什么不走!这般苦等有意义吗?天风!” 天风,清泉天尊的座骑,伴随萧清流游历过洪荒大地,铸妖庭外他曾是最倔强的身影,今日为何会变成这般!天风!你可是太乙金仙啊! 六道便是如此残酷,仙人老却更加凄凉! “吼!” 天风挣扎着起身,四颗肉瘤颤颤巍巍的支撑着巨大的身体,双目在这漆黑的洞穴中已经变得无用,蜕化成一层薄皮。 “吾乃清泉天尊座下,天风道人是也!尔等宵小还不退却!” 这是追随主人的荣誉,这也是天风道人的选择,即便躯体不能腾飞,即便记忆已经消失,但清泉天尊四字依旧振聋发聩。 此一生,无悔也! “听到了!萧清流听到了!自天风道人之后,清泉天尊再无座骑!” 萧清流听见天风诉说熟悉的话语顿时感觉心痛欲裂,手中铜锭刀抛至半空,继而踏步青云而上,再枯洞墙壁上尽意挥毫三个大字。 绝龙洞,自今日起萧清流眼中再无真龙! “滚!” “吾乃清泉天尊座下,天风道人是也!尔等宵小还不退却!” “滚!”……………… 天风的身躯早已油尽灯枯,修为的仙力也随着一次次威喝消散,他等到要等之人,但已然不识前尘风,这是何等的无奈悲壮。 “天风,带贫道再飞一次吧!最后一次!” 萧清流熟练的跃上天风的头顶,酒壶中泼洒的水气覆盖天风的身躯,仅有的鳞片发出蓝色的光芒,垂死的躯壳恢复了活力。 蛟龙挽歌,实乃绝唱! 在这漆黑幽暗的枯洞之中,活在万古长夜之内,也许等的就是这最后一次翱翔。 “吼!” 龙吟破天晓,一爪定乾坤。 若问来世路,清泉莫离身。 “卡!” 龙鳞躯体开始碎裂,直至焦化,没有魂魄,也无内丹,入不得轮回道,来世只是幻想念! 主人!天风去也! 天风,一路走好! …………………………………… “当当当!” 天风已逝,但这鼓器之声还未消散,萧清流极目一望,发现墙角还有另外一个身影。 此物似人非人,拥有人体五官,却像一个皮球一般在地上滚动,声音也是从他的腹部发出。 “凡人?” 萧清流今日到见了奇异景,方丈岛上竟然还有凡人存在,不过看他的状态似乎并不太舒服。 “仙师救命!仙师……” 祁如举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有在不断转动中才能稍微缓解腹胀的疼痛。 “呦!小哥儿!你怕是吃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萧清流蹲在祁如举身旁,用手指轻轻触及祁如举胀鼓般的肚皮,何奈修为过低探查不了其腹胀的原因。 “仙师!吾并没有偷吃仙山之果,只不过是吃了一只黑柱上的蛀虫!望仙师搭救性命!” 祁如举也是倒霉异常,原本想通过仙师来挽救家族没落的现状,谁料想入了这仙家囚牢,而他又只是凡俗体,腹中饥饿难奈只得吃了柱上之虫,谁料想会变成这种结果。 “蛀虫!龙柱?” 开什么玩笑?这囚龙台的浮龙柱可不是一般金银之物,那全是用蛟龙内丹所练!怎么可能有虫而蛀! “嘶!嗯?” 萧清流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回忆起某种东西,看来这次的囚龙台真有宝贝存在! “小哥儿莫动!让贫道将此虫抽离你的躯体!” 萧清流运转体内地仙法力,双手呈七星走向,开始与祁如举体力的小虫斗法。 瑶光抖三抖,开阳鱼儿守。 玉衡行内壳,天权问外由。 天玑抚面笑,天璇九宫走。 天枢犹为重,开口擒元首。 “起!” 萧清流凭借着仅有的法力,往复七次才从祁如举体内逼出这条害虫。 此虫双翼晶莹,头宽而腰细,两颗硕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萧清流,似乎在埋怨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怎么?又想借助躯壳操纵他人的身体吗?你呀你!这么多年了就不会想点别的法子,况且这凡俗之躯能有什么大成就,顶多到个太乙你就得谢天谢地了!” 萧清流用手指轻轻拨弄的这个小家伙,不过看它的气势颇有不服,四颗恶狠狠的小虎牙示意萧清流离他远一点儿! “还是跟着贫道吧!以后太乙的血随便吸,大罗的肉随便吃!怎么样这种生活还不错吧!” 萧清流正在与这只小虫儿商量日后的伙食待遇,这家伙的眼光一向极高,不过战力也非比寻常,值得下血本培养! “喝儿呸!” 小虫子不屑一顾的坐在萧清流的大拇指上,似乎在说就你这地仙实力还想养本宝宝,滚滚滚! “蜉蝣,你别蹬鼻子上脸啊!你要想一想当年,是谁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是谁在幽冥血海救了你的小命,做人不能忘本!” “呸呸呸!” 蜉蝣狠狠的咬了一口萧清流的大拇指,眼神中尽是鄙视之色。 “好嘛!算贫道有错不行吗?当初不应该遗忘你!让你在方丈岛上清平度日!但这也不能全怪贫道是吧!就凭你这好吃懒做的体格能让贫道在准圣之间立住脚吗?你撑死就能降个大罗金仙,这一点你不否认吧!更何况你现在又回到幼年期,实力嘛咱就不谈了!算贫道好心,收留你个居所如何?” 萧清流将旧账一一摆明,打开酒壶盖示意让蜉蝣自觉一点! “哼!哼!哼!” 蜉蝣有些犹豫的看着酒壶,这个家虽然很好,但蜉蝣还是很气愤萧清流把他抛弃,如果不是这些年供养断线,蜉蝣早就踏上大罗境界,这笔账他必须记在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头上。 “嗯?好话贫道已经说尽!你想让贫道动手吗?” 萧清流立即转换另一幅形态,他深知蜉蝣懒散的性格,如果不下一剂猛药,他是很难听话的! “吱!吱~吱!吱!” 蜉蝣偷偷的看了一眼怒目凝眉的萧清流,六只小腿不禁颤抖乖乖地走进酒壶,无论过多长时间,这种绝世独仙的姿态都让蜉蝣不敢放肆! “嘿嘿!乖了嘛!过两天贫道给你偷老头的长生丹,听说老头儿最近又加了几味药,吃起来有点像小豕!” 萧清流心满意足的看着手中酒壶,他的噬阶蝣又回来了!真不枉当年在蚊道人手中救下这个小家伙,现在到了你报恩的时候啦! …………………………………… 囚龙台,绝龙洞。 萧清流颇有意味的打量着祁如举,而祁如举则不敢直视仙师火辣辣的目光,心中暗叹仙师不会有龙阳之好吧?继而体内一阵恶寒! “咳!” “仙师请讲!” “说吧,小哥儿!是不是看上贫道仙山中的某位仙女,就别藏着掖着了!大胆的讲出来,贫道定会为你做主!当然价钱好商量!” “仙师在上,请仙师出山助我族昌兴!范氏一脉定当感恩仙师大德!” ps:关注微信公众号( limaoxs666 )获取最新内容 第二十六章 帝阙金顶舸 “古有大鹏起北海,扶摇天地九万里。却道谁家玉儿锁,挂上相思钩,苦肠愁断几时休?六马架~,红袖招~!我的郎儿在何方啊!” 随手摆动的酒壶,斜卧吟唱的歌儿,长发遮了面,宝剑离了身,意醉之间,仙人神思不知去了何处? 祁如举双腿长时间跪地已然有些酸麻,双目也不由自主的偷视眼前斜卧的仙师。这位仙师与他之前所见的颇有不同,行事不依君子礼,为人只求心安乐,如果不是刚才的降龙之法,祁如举倒觉得他更像是一位私利平庸之人。 “不知仙师考虑的如何?” 祁如举的耐心已经消磨无几,渡江伊始已过数月,晋国的局势可谓一日风云,智、赵、韩、魏四家门庭殷实,想必此刻已经请到了仙人相助,如果祁如举再不回程,只怕难有回旋的余地,背水一搏也成了笑话,情况致使他更加急切。 “想离开方丈山十分容易,让仙人相助也不难,但贫道为何要帮你?” 萧清流手指敲击着膝盖,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自家门前因果自家了结,贫道可没有那么多闲余时间。 “仙师,如举愿为仙师许下范氏半壁,就算日后范氏主政晋国,承诺依旧不改!” 祁如举自知能力有限,而仙家又不屑于凡俗钱财,所以他只能承诺日后话语。 “呦!小哥儿和贫道玩这一套!贫道身上背负的因果别说是区区一个范氏,就算是整个晋国也不足道哉!接受过贫道承诺的人,尸骨都可以堆砌成一座不周山。” 萧清流此言并无夸大,洪荒年间圣人都经常出尔反尔,更何况其他未成道者,尔虞我诈间谋取一线生机,有恩当场就了,有仇当面就报,谁还与你牵扯着诸多事后因果。 “仙师,吾只是一介凡俗之人,实在想不出仙师想要何物?烦请仙师明示!” 祁如举此生唯有这一次仙山奇遇,他已经给出了自己最好的价码,但仙师还是无动于衷,他也不知如何行事。 萧清流双目微微一亮,嘴角暗笑鱼儿上钩,谈判价码这种事自然要掌握在贫道手中! “凡俗界的确没有贫道所求之物,但贫道好绝色,听闻洛邑盛产佳人,不知范氏家族可否陪贫道一游!”萧清流说的十分轻松,此生只好窈窕淑女。 “哈!哈!仙师果真是性情中人,此等风流韵事对范氏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仙师大可放心!” 祁如举万般没有想到萧清流会给出如此轻易的条件,别说是一位绝色,十位百位也不在话下! “哦!祁先生可不要诓骗贫道,介时美人在前祁先生莫要吝啬家族势力!” 萧清流靠在囚牢墙壁上,用白色衣袍轻轻擦拭手中红袖剑,低头的微笑意味深沉。 “无妨!即便是千金也愿为仙师买之!不过请问仙师我等该如何出这仙山?” 祁如举心情大悦,只要萧清流沉迷人间美色,那么一切便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急,离开这种事情还是要看时间的!先容贫道休息片刻,晚间再说!” ……………………………… 月色夜,方丈仙山又是另一番景象,楼宇间各府升腾的紫气,在半空中凝聚成星云,点缀着仙人回家之路,周而复始千年不改。 “小哥儿,且在此地等候贫道,贫道去去便回!” 萧清流满身酒气踉跄起身,行三步飘飘然,看是就要倒地。 “仙师,您不如明日再去如何?” 祁如举倒不是担心萧清流身体状况,而且怕逃跑行径被仙人发现,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呵!是吗?” 萧清流缓缓触及扣龙锁,锁上的太玄印记微微开始颤抖,继而在萧清流手中欢跳,迅速消失在白袍袖口之中。人影出囚牢,一摇一摆上宫阙,哼唱的歌谣儿从未间断。 方丈高山多宫宇, 唯有帝阙最豪华。 帝阙位于浮生崖,身价仅次于东皇泰一的天阙和大司命的羽阙,是泰一道场三位师伯祖居住的地方。 帝阙宫门外九条五爪金龙绕行,石阶前左右玉麒麟盘坐,此等护院神兽如若放出一只便可搅的凡尘界不得安宁,可想其间尊贵。 “吼~!” “嘘~!” “各位道友千万别闹啊!贫道只是来拜访旧友,并无其他不良用心!” 萧清流那曾想过有一天被畜生拦路,而且关键的是人家随便一个可以毫不费力的放倒自己十个! “吼!~” “孽畜!贫道给你脸了是吧!” 萧清流听着这龙吟麒麟嘶吼心情颇为烦躁,虽说主家现在应该在天阙宫听道,但招来其他人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嘟嘟嘟!” 萧清流敲了敲壶底,一脸睡意朦胧的小蜉蝣很不情愿地爬到其大拇指上,而且口中责备萧清流搅扰它的好梦。 “别抱怨了!送你一头玉麒麟!记住在贫道出来之前千万别给吸死了!如果当场被湘胖子抓住,贫道只怕要挂在这帝阙宫门前被他鞭尸三天!” 萧清流深知老友爱惜家宠的习惯,不过只要不动他的九条金龙,他应该不会和贫道玩命吧! “吱!吱!” 噬阶蝣脸上泛起腹黑化的笑容,玄仙境界的玉麒麟可是好宝贝,只要吸了它,小虫儿有可能踏入地仙大圆满。 “刃!” 噬阶蝣露出四颗小虎牙,以萧清流的大拇指作为弹跳板,迅速翻滚的一只玉麒麟的鼻子上,尾巴轻轻一摆迅速钻入玉麒麟的眼睛中。 不出一刻,这头麒麟兽双目泛红,神志不清的攻击身旁的另一头玉麒麟,萧清流寻到空挡时机迅速蹿入帝阙宫门,至于那天空中盘旋的九条金龙萧清流根本没有理会,因为这九尊只是湘胖子成道时的玄黄气,个体作为威慑力还行,但真要论实战的话只有配合湘胖子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一般情况只属于吉祥宠物。 话说帝阙宫内,金碧堂皇雕梁画栋,杯械器皿全是玉制金造,正殿门前九条盘龙柱彰显帝王身份,带字宫牌皆刻绘御字,规格严谨。 “切!这么多年的帝王梦还没做醒吗?你这辈子入不了准圣全是被这些眼前的纸醉金迷所累!” 萧清流嘲讽了几句老友风骚的性格,继而奔向观月亭,因为那里存放的便是离开方丈山的法宝。 庭间水湖停泊着一只巨大的镀金宝船,船身刻绘密布的太玄文,萦绕的玄黄气形成一层薄膜,使其六支船桨可以自由地在天地滑行。 金顶舸,后天灵宝,是东华帝君亲手为湘胖子铸造,日行万里夜行八千,可谓一等一的宝物! “就是你了!贫道此次能不能逃脱方丈山全系于你的飞行能力!” 萧清流一步跃上宝船,寻找着操控法门。宝贝是好宝贝,停放在这空闲之地着实有些可惜,贫道是不是应该给湘胖子写一个借条之类的东西! “叮咚!” 曼妙的弦音从轻纱遮掩的湖心亭传出,诉一曲流水潺潺,弹一首高山之巅。 “大师兄,好久不见!” 两股声音形同一人委婉动听,柔弱之中带着几丝故人情。 糟糕!被人发现了! 萧清流暗道一声不好,无奈之下只能停了手中法印,转身向湖心亭的二位女子行礼。 “二位弟妹,近来可好!今日怎么未曾去师尊那里听道!” “大师兄难道已经忘记湘氏夫妻修的是三人一心,师尊那里去一人便可!不知大师兄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琴声停,弦音止,青纱帐内走出两位女子,容貌皎洁却无半点差异,本是同胞在,添为湘夫人。 “此事说来话长!贫道就不耽误时间!先告辞了!” 萧清流脚下微微一震,金顶舸在湖面泛起波涛,继而腾飞帝阙上空。心中暗骂糊涂,贫道怎么把这一出忘了,过了这么多年湘氏夫妻早就应该达到三人一心的程度,如此说来湘胖子已经在玩命来的路上,贫道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大师兄保重!莫要再牵连尘世因果,让师尊为难!”姐妹二人异口同声的劝告萧清流。 “贫道心领!蜉蝣快走!狼来了!” 萧清流看着地面上已经变成干尸的玉麒麟,知道情况大为不妙,必须加快速度! …………………………………… “该死的泼货!贫道宰了你!” 转眼间,天阙宫上空被漫天的杀气笼罩,一位肥头大耳的道人骑着一头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是五彩麒麟的肥胖巨兽直接冲向萧清流所在的金顶舸! 湘君,泰一道顶梁柱之一,成道前原是一位帝王,但成道之后心态更像是一个乞丐,吝啬之名仙山共知,就算是他的亲传弟子也休想在他手中获得一件宝贝! “好你个萧老道!祸害人祸害到贫道头上。我的玉麒麟!我的金顶舸!遭瘟货,你给贫道等着!” 气喘吁吁的肥胖湘君猛力抽打着座下更加珠圆玉润的五彩麒麟,咪咪小眼恨不得将萧清流生吞活剥。 “老妫,省省吧!就凭你脚下的那头可爱的小麒麟还想追上贫道!你也不看看你!这些年你都变成啥样了!曾经那个风流潇洒的都君去哪儿了?如果贫道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一面肉墙呢!” 萧清流从壶底取出一坛仙酒奋力抛下湘君所在的位置。 “萧老道!活了也不通知贫道一声,是不是看贫道现在左拥右抱,悔得无脸见人了!” 湘君解了解腰间束带,举起仙酒猛灌,逍遥之态常人难以企及。 “呸!两个就算左拥右抱!看贫道出去给你整十个八个!” “真要出去!其实留下来挺好的!” “贫道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 “万事小心!” “哈!走了!欠条贫道给你留在宫门前了。” “哦!对了!你这该死的瘟货!吃贫道一剑!” 追者无心,行者有情,只是一次老友相聚吧! 第二十七章 自然者为道 皎皎然,明月当空。 微风舒卷夜下残云,一仙人着白袍背风而立,宽广袖倒吹成筒,红袖剑鞘附着几丝寒意,回首间方丈山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脚下的路却是愈发明朗。 凡尘界,贫道来也! 此时金顶舸甲板之上出现了另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叠书文印信,目光也有几分哀伤。 “祁宗主,找到了吗?” 萧清流向后退了三步靠在甲舱之侧,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祁如举不屑一笑,这就是凡人! “唉!想不到仙山十日,人间已过十载,凡人性命就是这般脆弱,荀先生除了这家族印信之后只留下一堆白骨!呜呼哀哉!” 祁如举感叹人生无常,自从出了仙山结界他的容颜迅速老化,双鬓也添了几缕白发,难知这一行值不值得。 “呵!祁宗主是不是感叹仙人无情,眼见这活生生的数百条人命逝去,也不曾出手搭救否?” 萧清流修道不知年月,见惯了生死离别,知晓了阴阳两隔,对于这种事早已是平常态。 “他们并无错,只是误闯仙山罢了!” 祁如举心中却有几分不甘,凭什么仙人就可以操纵凡俗的生死,这对众生子民颇为不公。 “也许吧!这就是因果自然之法!” 萧清流抬头仰望着天空的太阴星,手指尖练习着许久不用的玄门法。他当然不会给祁如举解释这诸般原因,若是想知道,自己去修自己去寻,贫道可不会安慰四五十岁胡子邋遢的老头。 “仙师,本宗想知道原因!就算仙家不救,放他们离去便可!为何要将他们囚死在山门渡口。” 祁如举态度十分强硬,在他看来二人已经定下君子协议,那么在完成之前萧清流就应该效命于范氏,这并不是不自量力,而是诺值千金的代价。 萧清流一脸笑意的望着祁如举,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胆大的凡人,不过他好像并不知道贫道可不是什么仁义君子。 “祁宗主,你这么说让贫道很为难,不如换个说法吧!你想修仙没问题,但你能给贫道什么好处?” 萧清流向来不喜麻烦,也没有时间听祁如举感叹人生,只要你能开足价码,太乙金仙也不算事! “仙师!本宗并不想修道,只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祁如举的倔强让人叹服,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耿直。 “老哥!贫道真为你的智思着急,既然不想修道,又何必明白其中的道理,知与不知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萧清流感觉和这种人交谈智商都被拉低,贫道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十年寿命有那么重要吗? “仙师,本宗……” “好好好!算贫道怕了你了!” 萧清流立刻止住祁如举接下来的话语,这家伙的烦人程度简直达到可怕级别,如果让他和接引老道坐在一起估计会因为一个菩提的事情说上十年,想想都觉得恶寒! “且听好了!用太清老头的话这叫道无为,道在不可见!万事万物遵循其道,周而往复视为自然。这……怎么解释呢?你就把这当成一场交易,双方要拿出等同的代价才能进行交换,一旦你减少了付出,那么收获也随之会减少。等同情况下,如果你的收获不变那就说明你已经沾染上了因,欠下另一方的因,也许今日不报,也许今生不报,但总有一天你需要把这个果还回去。现在祁宗主明白了吗?一旦方丈山的仙人出手救助某一位凡人,那就染上了因果,六道轮回也就多了一份往生记箓。这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十分麻烦,所以说清修就是从这里开始!你这一脸不解的表情是闹哪样?贫道口才有限就这样吧!” 萧清流解下腰间酒壶,准备起身离去,如果再和这求知欲极强的祁宗主待在一起,贫道说不定就疯了! 祁如举若有所思的回忆萧清流传述的道理,依照仙师的说法,这仙人的修行之路似乎十分艰难。 见善而不为,见恶而不劝,知理而顺势,明道则永生。但仙师似乎…… “仙师,如此说来您不是已经在因果之中吗?”祁宗主举一而反三,仙人应当隐世清修,为何仙师偏偏逆大势而为。 仙人背影微微一顿,发际间束起的那缕白纱随风飘动。白袍红袖剑映出了几分凄凉,玉液漫灌嘴角又扬起了鄙夷的微笑。 “祁宗主!管好自己吧!凡人欠下的因果可不仅仅身死那么简单,一念之间断~族~绝~种!” 这是一个死命题,又何须再问! 早已欠下了血海因,往生路上的荆棘都已经开花了,你说贫道会在乎吗? 迈一步是死,那么贫道就登天梯!杀遍这些阴煞鬼,毁了这轮回身,试问贫道该怕吗? …………………………………… 金顶舸行一夜,海潮已至尽头,眼前便是齐国地域,萧清流已经到了凡尘界。 收起灵宝器,隐了铜锭刀,腰间酒壶化作玉吊璧,背负的红袖剑再轻轻一摇之间变做了一把镶金折扇,扇坠红穗儿扶摇意,翩翩佳公子也! “祁宗主,贫道这一身如何?”圣郎君英俊的脸上挂着邪笑,确有几分贵族公子的风姿。 “仙师本来英武不凡,如此打扮更显贵气,本宗十年前在齐国设有耳目,仙师这边请!” 回到凡尘界的祁如举红光满面,比起那海外仙山,这里才是他的地界! 二人同行一刻左右,一座豪华的酒肆映入眼帘,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仙师请!” “请!” 二人入了酒楼,才发现事有变故,十年前祁如举培植的门客已经不知去向,酒家也换了新主。 “请问店家这酒肆原来的主人不知去了何处?” 祁如举神色变得有些着急,当年他在酒肆留下的财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食客经营不善也不至于变卖酒肆,这其中定有蹊跷。 “金主莫怪,这酒肆的前任主家早就回晋国了!”店家接手这酒肆也不过两三年光景,所以明了原来主家的去向。 “回晋国?敢问店家晋国近况如何?”祁如举心中颇为担心,难道智氏已经主政晋国,这种局面该如何挽回! “晋国近两年来打的特别凶,各家族实力蜂拥而起,而且听说有不少仙人出没!吾王都下令让不少的商人回国,晋国怕是要亡了!” 店家提起晋国二字都有些颤抖,仙人之事已经传遍了五国,就连远居洛邑的周天子都有所耳闻,神罚天灾更是常见之词,晋国现在已经变成了其他国家的禁地。 “那范氏呢?”祁如举对家族的情况尤为忧虑,迫切想知道家族近况。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小老儿一生都没有出过齐国,刚才的话语也是道听途说。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店家可不在乎什么晋国存亡,如果这两位客官再不出钱,他可要赶人了! “随便上点酒菜!” “好嘞!您稍等!” 祁如举有些坐立不安,刚才的话语让他明白现在局势的凶险性。再回头,祁如举也不知该如何向萧清流解释。 “对不起,仙师!本宗失言了!”祁如举艰难的开口,目光之中充满了羞愧之意,现在还说什么承诺之类的话,只怕范氏已经被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瓜分得干干净净。 “喝酒吃菜!明日事明日愁!而且贫道又没有让你现在就兑现承诺,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 萧清流显得十分轻松,这种情况才算有趣,如果真让贫道对付凡人,那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多谢仙师宽宏大量,晋国自六卿开始便一直处于动荡之中,各大家族分封地盘,兼并之势愈演愈烈。范氏与中行氏十年前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只怕寸步艰难。”祁如举毫不隐晦地向萧清流说出家族情况。 “是吗?” 萧清流对这些权力斗争毫无兴趣,开口也只不过是映衬祁如举的下文。 “如今晋国坐大的有四家,智、魏、韩、赵四族,其中智氏实力最为强劲,就算其余三家联手也只不过和智氏都个旗鼓相当,仙人之事想必也是这四家所为!” 祁如举为萧清流介绍着晋国地界的势力分布,如果说自己这落魄家族都有能力请仙人,那么这些殷实家族背后的势力该是有多强大! “行了!贫道不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想知道尔等争斗的有多凶残,贫道只负责清理邪魔外道,其他的计较阴谋你自己考虑吧!贫道听的多了头疼!” 萧清流轻抚衣袍,并不在意对手有多强大,只要他不打乱贫道的计划,随他高兴便可。 “这……”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祁如举一定会以为他是个莽夫。 但仙师说这种话,那……呃!本宗怎么感觉也像个莽夫!而且是那种九牛拉不回来的莽夫。 “祁宗主,贫道会在齐国逗留三天,欣赏一下齐地的风景名胜,这段时间你可以充分的考虑自己的计划,当然贫道希望最好不要动手!” “是,仙师!” 第二十八章 齐国贵公子 “祁先生可在否?” “店家何事?” “夜间廊坊来信,让先生去将余债一结。昨日萧先生雇双驾车马一辆,游湖一舟,美姬十四,宴一席,上等美酒七十一坛,共计一金。” “本宗已知!午间便去结算。尔等记住无论萧先生要何物,尽其所能满足他!” “是,祁先生!” ……………………………… 微风拂青草,日照垂杨柳,营丘高山之亭,群花绽放之所,可览齐都全貌,实乃上佳山水。 游亭之中今日颇为热闹,几位锦衣公子相对而坐,赏花饮酒一品这山水风情。 齐国门阀,无非田、高、鲍、栾四氏,昔日太公望助武王伐纣而立百战之功,天子念其恩惠,分齐地于吕尚而立诸侯国,后公子小白依伐楚之势开盛世之途,添为凡尘界五霸之一。但如今王国显微,各大家族闻风而起,征税钱圈土地,齐国亦不复当年之盛况,家族之势力大如弥天。 “公子瀚,昔日我祖叔牙举荐姬夷吾于恒公,方才有这齐国盛景,此事难道不值得饮上一杯吗?” 鲍海,鲍氏门人,此次宴请他是东家,所以率先出言讨好上主。 “此言差矣!吾国前相平仲公曾坦言四姓安,齐国稳。如今之局面吾田氏难道没有出一份力吗?” 田曜,田氏家子。四姓之争已有数十年的历史,如今互相掣肘,又怎么分强弱之说。 “二位先生所言皆有理,今日我等不谈国事,只看这如画风景怎样?” 开言者微微拂手,止住二人辩论话语,齐国到底是因四姓而兴,还是因四姓而乱,一时半会怎么可能说清,这有违今日游玩的初衷。 “是!公子!” 公子吕瀚,太公望后人,姜齐国君的第四子,身高八尺相貌英俊,为人谦和才思敏捷,颇有其祖之风。 “二位先生,往昔匆匆,何不珍惜眼!今日二位约本公子品花,可知花之形态否?” 吕瀚知道今日之宴别有目的,但如今田氏居新贵族之首,与旧贵族栾氏积怨颇深,如果两家相斗势必会削弱齐国的国力,这一幕是父王绝对不愿看见的结果,所以吕瀚更多是抱着调停的态度发表己见。 “公子,以吾之愚见,花之形态不过雅俗,洁而遗世独立,艳而名冠天下,美而王公相拥,恶而乞丐不食。鲍氏立于齐国,自然花开丰茂,辅国家安百姓,乃是为臣之道。自高祖伊始鲍氏尊周礼,不越君臣贵贱,可否算一朵名花!” 鲍海间接表达门庭忠心,就算王室微弱,鲍氏也不会做出格之事,定当尽心抚民报效君上。 “鲍兄眼中的花真是与众不同,不过要田曜看来,趋炎附势之花只能供他人玩乐,成不了国家之事。公子在上,田曜是个粗鄙之人不懂得欣赏鲜艳之花,在臣下心中花不及芽草,此物虽然薄弱,但生于坚石,立于坚崖,步步为营逐步壮大,最后渐成参天大树,这等形态岂不是更加完美否?” 田曜知道吕瀚身后代表的是什么势力,越是这般越要表现强硬态度,田家之势已成大趋,齐王是时候做个选择,抛弃旧时之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吕瀚手中酒杯微微一动,面上依旧是和颜悦色,既然开口说道:“二位先生的见识让本公子叹服,不过花开四季各有荣辱,本公子还是喜欢这阳春时节的含苞待放之花,此花虽然尚未成形,但茎叶与枝干相辅相成,共同使力方能向世人展现花之美态,田先生又何须将花的茎叶和枝干分离呢?” ………………………… “说得好!道得妙!公子瀚果然名不虚传!” 正值此时一位鲜衣少年出现在游亭外,手掌轻轻相击,白色长袍着地,彰显天贵之态,双目之中泛着冷光,不像是和善之人。 “你是何人?怎么敢在此放肆!左右拿下他!” 鲍海呼唤山亭外的侍卫已然起了杀心,今日商议乃是绝密之事,绝对不可被外人得知,以免走漏风声。 “呵!狺狺狂吠之犬有什么资格知道本公子的姓名!如雪,本公子累了!” 鲜衣少年丹凤横眉,雍容之态颇有尔雅之风,白衣长袍微微一展,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三人一眼。 狂妄!不,是自然。本来就是一群贱民有什么好看的,到头来还不是污了本公子的眼,无趣! 这种嚣张是天生的,骨子里带的东西!或者说世间的一切就应该给他让道! “主人~真坏!每次都让雪儿搬这么重的东西,以后再也不爱主人了~!” 天空中飘起了柳絮,如落白雪一般,一尊攀龙附凤的铜椅突兀出现。 这天底下最轻的莫过于花絮,但却托起了成千上万斤的铜椅,没有丝毫违和感。 “落!呼!” 白袍丢于半空,鲜衣少年霸气的坐在铜椅上,身旁的柳絮迅速凝聚成形,一双白皙的手臂出现在少年的脖颈之上,继而身后出现了一位身着白色貂绒的美貌少女,红唇微张在少年刀锋般的脸庞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痕,微微一笑足以倾倒凡俗身。 “如雪!你确定姜尚的血脉因缘就在他身上吗?” 鲜衣少年轻轻一览将少女纳入怀中,手指也很不规矩的在少女身上摸索。 “不要~!主人!雪儿以后再也不敢闹了!况且这里还有其他人,雪儿可是主人的私人物品哦!” 这位如雪姑娘脸颊上已经泛起了潮红,只要是主人的强制行为她永远不知道怎么拒绝。 “够了!尔等不知廉耻之徒!左右还不将他们砍成肉泥!” 田曜再也忍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害怕秘密被栾氏得知,而是这两个家伙实在太无耻了!为什么自己遇不上这么美艳的女仆,为什么自己要娶鲍氏的丑女!啊!忍不了! 说话时间十几位持刀大汉已经将两人团团围住。 “主人,今天可以见血吗?”白绒少女轻轻舔舐嘴唇,看似有些兴奋。 “随你高兴!” 鲜衣少年无聊的撑着下巴,目光第一次打量吕瀚,这家伙身上真的有姜贼留下的东西吗?姐姐到底想要什么! 白绒少女得到想要的答案缓缓走下持刀大汉,眼神也变得迷离,玉指轻抚左肩裘绒,露出一丝春光。 “我美吗?” 魅惑之音可谓婉转动人,十几位持刀大汉瞬间被迷了心智,继而相互砍杀对方。 一音之力灭尽持刀大汉。 “白如雪你真是风骚入骨,不过本公子喜欢!” “多谢主人夸奖!雪儿日后会更加努力的~!” 白如雪继而坐在鲜衣少年怀中,金丝靴之下已经被鲜血浸染,杀人于无形。 吕瀚双目微微紧缩,似乎已经明白这两位是因何而来,仙人这个词永远是凡人无法逾越的鸿沟,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两位仙师,吕瀚不知在何处得罪了二位,烦请二位见谅!” “吕瀚,本公子与你不同,本公子喜欢妖艳之花盛开之时,因为那样可以看见人心是何等险恶,浮世的争斗又是何种残酷,只有踏过这些东西才会变得更强!今日本公子借你项上人头一用,不知你意下如何?” 鲜衣少年说的很平静,只要是他想借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不给,今日也不例外。 “仙师,真的没有回转余地吗?吕瀚也算是仙人门徒,身后所站的势力也非泛泛。仙师真不能放吕瀚一条生路吗?” 吕瀚没有像身旁已经吓傻的二人一般,虽然额头有些冷汗,但还是应答自如,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仙人。 “抱歉!” 鲜衣少年没有再做任何解释,因为他今天和这个蝼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再说下去有失身份! “英俊的俏人儿放心,雪儿下手很快的,你不会感到痛哦!” 白如雪玉步轻摇,慢慢的走向吕瀚,她就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的表情,这真的很美! ………………………… “娘的!算贫道倒霉!睡个觉都能遇见姜家后人,小狐狸,要不和贫道去廊坊探讨人生吧!” 白如雪口中的其他人终于现身了! 萧清流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自己本来悠闲的躺在山亭顶上愉快的小憩,谁知这群满怀人生理想的公子哥们会来这里探讨国家大事,而且还招来了一只小狐狸,真是时也命也! “地仙初期也敢如此嚣张!雪儿的手段你怕是没有领教过哦!” 白如雪本是一只灵狐修炼成道,如今又跟随了主人早已达到地仙后期修为,自然没有把萧清流看在眼中。 “刷!” 萧清流挠挠后背,懒散的跳下山亭顶,口齿间还留有昨晚大鱼大肉后的油渍。 “喂!你就是姜尚的后人吗?” 萧清流整理了一下衣袍,用手中折扇抵着吕瀚的胸膛。 “是!仙师!” 萧清流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就姜尚那寒碜的脸怎么会育出这么优越的种!是不是姜尚的娘子耐不住寂寞,给你另寻了一个祖宗!” “仙师,请莫要开我先祖的玩笑!”吕瀚一脸认真地反驳道。 “哎呀!做人怎么能这么无趣!那贫道也来说一句,贫道最喜欢花开败落之景,因为它可以让你看清世间万物的本来面貌,而且会懂得珍惜二字!怎么样?贫道是不是很有学问?” “呃!” 第二十九章 残·玄黄九龙 狐者,魅也! 相传上古时期,青丘山有九尾出没,食灵而祸乱人间,竟成凡尘界之惨剧。后因妖族大变,继而埋沉于浮世。 千百年前封神因果,狐族又兴于轩辕坟,九尾再现人世,妖族圣人派遣其惑九鼎帝王,败人皇天下,功成之时却遭圣人猜忌,身死命陨。 想不到今日轩辕坟一脉又显世于凡尘界,实乃造化弄人。 营丘高山亭,萧清流斜靠于亭柱之侧,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位太公望的后人,说起当年圣郎君曾欠过吕尚一次因果,今日出手也实属无奈。 “公子瀚,贫道且问你一句,今日你是否需要贫道出手相助?” 折扇立于掌心,功利如过雨烟云,今日出手全为昨日事,贫道向来恩怨分明。 “仙师在上,瀚今日虽命在旦夕,但若仙师以先祖因果要挟,瀚愿身死!” 吕瀚身为太公后人自然知道仙家因果牵连甚大,所以他愿意选择赌!萧仙师今日能够露面就说明他欠先祖恩情,那么此事便有转机之处。 仙人行事逃不脱因果二字,因大则果硕!吕瀚很难判断萧清流到底欠吕氏多少恩情,所以他不能因个人性命让吕氏失去一座靠山。 “哦!那么贫道就告辞了!二位请便!” 萧清流折扇微微一摇,示意要置身于世外,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小子,和贫道玩心理战,你家老祖都不是贫道的对手,何况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 “仙师!” 吕瀚从未想过萧清流会走的这么果决,难道他所欠的因果并不大吗?吕瀚已经开始动摇心志。 萧清流嘴角微微上扬,转身静候吕瀚下文,命这东西只有一次,莫说是凡人,就算是仙家也抛不下,小子!你嫩了点! “萧仙师,瀚愿以先祖之因为代价,换去吕瀚性命!” 吕瀚只能低头,因为他现在不能死,他是吕氏仙缘的最后一代火苗,这次豪赌他输了! “哈!这就对了嘛!纯阳之躯是吕氏最后的寄托,你的命可是十分宝贵哟!更何况贫道也没有欠姜尚什么贵重的东西,只不过是一次封神的机会罢了!” “噗!” 吕瀚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这并不是他的意愿,而是体内先祖因果的怨气,或者是太公望的怨气。 太公望司职封神榜,分封了漫天诸神,唯有自己送了仙缘,这泼天因果就让自己的后辈这般轻易地了结,实属不甘心也! “姜尚,贫道这份果你可满意否?哈!哈!哈!” 贫道自东海来,一酒一剑不知欠了天地多少因果,今日你这一份算是还上了!快也喜也! 微风拂长发,云舒红袖剑。身旁的花海凋零了几株花蕾,花瓣儿掠过圣郎君沧桑沉浮的双目,天地也变了色。 贫道!今生是来了债的! 微风化作狂风,吹散了天边的卷云,一个巨大的先天八封图突兀出现,丝丝玄黄气穿透了萧清流的身体。 此时若有大罗金仙级别的人物存在,定可以看见缠绕在萧清流身躯的八条粗壮天道锁链。 锁链紧箍在萧清流的四肢之上,条条锁链的缝隙都可以看见那已经凝聚的乌黑血渍,可想而知封印这么久的光景圣郎君是如何度日如年。 姜尚因果了,八卦绝圣阵中坤字位的锁链开始松动,附着在锁链之上的玄黄之气也暗淡了许多,萧清流脸上的痛苦也减少了几分。 “碰!” 坤位的天道锁链断裂了一半,萧清流被压制的修为也迅速攀升,直至地仙后期。 痛吗?早已经习惯了! 怕吗?贫道脸上的笑容可曾改过!不谈了! “呼!道祖有些抠门了啊!姜尚的因果虽不及封神,但好歹也算阐教的一半吧!这地仙不够用啊!” 天空中的八卦图影去了行踪,天道锁链再次融入萧清流的躯体,圣郎君的自嘲显得有些无力。 ………………………… “喂!道人!你还打吗?” 白如雪的修为自然看不到刚才所发生之事,只见这位道人呆呆的站在花海之中,所以开口询问。 “小狐狸,是不是看贫道英俊,急切想与贫道来一次天人合合,不,是天妖交合!” 萧清流脸上又挂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狐狸精这种东西可以深入骨髓,只有尝过你才知道极乐仙境,不巧的是贫道略知一二。 “呸!呸!好色的道人!就让你尝一尝本姑娘的厉害!” 白如雪心中只有主人,对于萧清流的调戏自然更加愤怒,做势要教训这个无耻道人。 “是吗?贫道恭候姑娘赐教!” 萧清流双手置于脑后,枕在亭柱之上,口中打着哈欠显得略微无聊。 “道人,妾身美吗?” 白如雪轻拂衣裙露出皎白的腿部,双目显淡紫色,口中魅惑之音尽显妖娆之气。 “美!” 萧清流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如雪曼妙的身躯,似乎已经中了魅惑之术。 白如雪嘴角轻微冷笑,果真是个好色无耻之徒,看来不需要本姑娘亲自动手。 “那哥哥愿意为妾身放弃一切吗?” “当然!” “那哥哥可以为妾身自尽吗?” “愿意!” 萧清流手中的折扇变回红袖剑,毫不犹豫的拔剑似乎要自刎! “喝!……喝!小狐狸你听贫道解释!贫道真的已经被你的初期魅惑之术所引诱,但奈何贫道的这破剑就是不愿出鞘,不如咱们先探讨人生之后贫道在自刎如何?” 白如雪双目略微有些阴沉的看着耍宝的萧清流,这家伙也太欺负人了,嫌弃本姑娘的道行不够就罢了,你这满头大汗的拔剑是要做什么? “道人!本姑娘要杀了你!” 白如雪白皙的双手瞬间化作利爪,扑向一脸无辜的萧清流,发誓要将眼前的这个家伙撕成碎片。 “别啊!气大伤身!女儿家要注意保养,你再这么刁蛮任性别怪你家的主人不要你了!” 萧清流轻松的用剑柄格挡着白如雪势大力沉的攻击,在她每一次出手之前萧清流的招架动作已经完成,就是境界的差距。 虽然二人修为相当,但经验和境界犹如鸿沟,萧清流修道已经不需要再经历心魔雷劫,换而言之萧清流只不过是解封印罢了! 这好比是两个水壶,壶中盛的水量虽然相当,但一个在狂饮,而另一个则是将这些水分成一滴一滴,慢慢的进行消耗。 白如雪越斗法越惊讶,自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全力攻击,而这个懒散道人至始至终左肩至左脚都没有移动过半分,如果不是相同的修为摆在那里,她都有些怀疑这家伙在戏耍自己,不!这根本就是在戏耍自己! “妖字印,风渡!” 白如雪觉察体内妖气所剩无几,转身后撤数步,将老祖传授的秘法使出。 凝气聚力,白如雪头顶出现了一个一丈见方的黑色铁印,方印四周附着的妖气转换成尖锐的铁刺,一击要砸死这个混蛋! “公子瀚,你且看好!贫道只使一遍,能记多少全靠你的悟性!这算是贫道送予你的!” 萧清流收起了笑容,手掌轻轻一震身后,铜锭刀落入手间。 “泰一剑,破蛟!” 萧清流手中的铜锭刀凝聚出三尺气焰,踏步升空直迎妖气印。 “嗖!” 二者接触的一刹那,气焰如切豆腐一般破开妖气印,刀尖停在白如雪的咽喉处。 “当!” 铜锭刀入鞘,萧清流重重的在白如雪的脑袋上弹了一下,继而灌了一口仙酒,大步走向鲜衣少年。 “死道人,放开本姑娘!你要对主人做什么?”白如雪感觉身体无法动弹,无力的喊叫道。 “小狐狸学艺不精就要好好的练几年,想当年贫道可见过比山岳还大的妖气印,你这也差的太远了!” 萧清流一步三摇的走向鲜衣少年,周身运转的气息足以撼动整个营丘山亭。 “你要干什么?” 鲜衣少年一脸惊慌的看着萧清流,他可不是什么修仙人物,他的气势来源于白如雪这些下属的衬托,如果只有他一个,那他也强硬不起来。 “姓名!告诉贫道你的姓名!” 萧清流从刚才已经注意到这位鲜衣少年所承载的东西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所以他起了好奇心。 “子……弋!” 鲜衣少年从小就被人灌输自己是天人之上,但当现在直面危机之时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恐惧。 “子弋吗?” 萧清流一把擒住鲜衣少年的右手,但此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龙吟,萧清流听见了龙吟!随即从子弋的元神冲出九条玄黄龙,龙气稀薄而残缺,但不可否认这就是玄黄真龙! 龙气护主,帝王之相!不简单呐! 萧清流似乎已经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继而放开子弋的右臂,笑的莫名。 “椅子是好椅子!小狐狸你可要保护好你的主人哦!切莫让他在人间行走,这要是起了乱子可了不得!公子瀚,还在这儿等死吗?走吧!” 萧清流解开白如雪的定身术,大步走下营丘高山,心中暗叹这凡尘界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三十章 客行南山岭 银儿马,六珠嵌,八百里,斜卧身。口中曲儿悠长,新酒又湿锦绣,齐国之界碑近在咫尺,了了债惬意人生,不问疼痛几何,杨柳又添新枝。 祁如举可没有萧清流那般悠闲的心理,眼前就是晋国之界,一旦踏上又是一场浮世恶战,但为了范氏数百年的基业,他早已无回头路。 “仙师,前方便是晋国,本宗在齐国埋下的所有眼线已经被其他家族全部拔除,此番入晋国只怕多有亡命之徒拦路!” 祁如举虽许下重金雇佣十数位百战死士,但他心里明白此次范氏兴衰只系于萧仙师一人之身。 “生死躲不过六道轮回,天定命数又何须惆怅,比起这微末小事,贫道可否拜托祁宗主把后方的那位小祖宗请走!” “萧仙师,不必优待本公子,本公子已和家中长辈商议过因果之事,旦求萧仙师收我为徒!” 吕瀚策马扬鞭紧随在萧清流马车后方,萧仙师计谋高深吕瀚不是对手,但萧清流能否架得住吕瀚的软磨硬泡呢? “公子瀚,算贫道求你了!贫道已经给你指明了道路,昆仑或玉京,无论你去哪处定可寻得一番仙缘,再不济贫道吃亏送你一张通天符,直接去那大罗玄都洞的八景宫找你的太祖师伯讨要一个说法,这般像无赖一样跟着贫道又有何意趣?” 细软马车之上,萧清流的耐心已被这位执着的公子瀚消磨殆尽,纵观洪荒万万年都是贫道拿捏别人,今日算是马失蹄,鹰啄眼。 “萧仙师!瀚心意已决,今生只追随仙师左右,不求登临大道,旦愿茶前饭后服侍仙师!” 吕瀚贵为一国公子,自出生便是人上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纠缠萧清流,但那日归家之后祖上神灵显卦,卦象表明萧仙师便是吕瀚值得一生追随的大能。所以他才笃定决心死不回头。 “吕仙师,贫道叫你仙师吧!你说你一个纯阳仙体到哪里不是机缘,何必纠缠贫道这棵老树桩!只要你愿意选择回头,贫道愿意下血本送你三张通天符,要不你上天宫和玉帝老儿一聊人生如何?” 萧清流现在是骑虎难下,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心中已经无数遍亲切的问候姜尚本人,幸亏你姜尚死的早,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公子瀚,汝乃齐国高贵,身家性命值得万金,又何必与萧仙师如此瓜葛,更何况晋国之行凶险异常,如果公子出了差错,本宗很难像齐王交代,公子请回吧!” 祁如举哪里知道萧清流会招惹这样一位祖宗,如今齐国的发展虽然略显颓势,但毕竟多年沉淀依旧,在凡尘界五国之中也只有晋国可以与其比伯仲,这样的贵公子范氏也不敢得罪,只能好言相劝。 “哼!祁宗主,本公子的安危不需要你担心!萧仙师的去留也不是你个凡人可以决定的!本公子与萧仙师谈话,还望祁宗主自重。” 吕瀚换了和颜悦色的脸面,对于祁如举他可没有畏惧之心,但凡自己出现一点损伤,父王也会把这笔债算在范氏的头上,所以莫要本公子比强硬,你祁如举还不配! “萧仙师,这……” “跟着吧!不过贫道事先说明,若要是出了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你可别赖在贫道身上!” “是,师尊!” “滚!” …………………………………… 话道萧清流三人入了晋国地域,祁如举担心家族情况,三人便直奔范氏家族封地而去。 南山岭位于范氏与魏氏封地的交界处,岭间古树密布,藤蔓攀山崖数百米,异鸟之鸣可惊古道森森。 巨树林间,篝火升起丝丝余烟,数十位持剑待从整齐的跪在一位中年大胡汉身旁,看形势已经等了不止一两天。 “族叔,范氏祁如举今日便会到达南山岭!” “甚好,如今智氏势大,我魏族必须提前下手吞并范氏的地盘!祁如举绝对不能活着回封地,要不然范家那群将死之虫又会死灰复燃!介时智氏插手,情况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大胡汉,魏氏宗族中三位家老之一,常年领家族兵丁对抗外族入侵,武艺颇为不俗。 “族叔,魏、赵、韩三族不是已经结成共盟,那这次劫杀事件他们不应该出一份力吗?这荒山野岭常有熊兽出没,这短短的十数天我们已经损失了近十位成员,这似乎不太公平!” “凡事有弊皆有利,如果吾魏氏先人一步取下范族的地盘,那么划分之时我族的发言权岂不是成倍增加,赵韩岂能相比!” 大胡汉分析着局势变化,这一切都是为了进一步扩大魏氏的声望,若是日后智氏崩塌,那么晋国之中谁能和我们魏氏叫板! “但这伤亡代价……” “无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大胡汉冷面一笑,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族叔,来了!” “儿郎们刀剑出鞘!将祁如举给我剁成肉泥!” ………………………… 古道之中,一列行人谨慎前行,细观之下可以发现侍卫身上都不同程度的带伤,晋国这一路并不好走。 “停!” 祁如举当年也是范氏的一员悍将,对于行军地形把握的十分精确,这南岭左右环山是兵家险地,不宜贸然前行。 “祁宗主!你再这般两步一行三步一顿的探查,后方赵氏的追兵可不会与你讲情面!” 吕瀚轻抚右臂上的伤口,这一路下来齐国公子竟然成了祁如举的保镖,这让吕瀚心中很不痛快。 “公子瀚莫急,这南岭乃是险要之地,又与魏氏相临,本宗只怕有人伏击,还是先让下属去查明情况!” 祁如举眼前一步便是家门,但他深知人心险恶之道,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放松警惕。 “真是胆小如鼠!本公子先行一步!你就留在这里等赵氏的追兵吧!” 吕瀚自入晋国以来经历大小数十战身疲体劳,实在不愿与那群不要命的赵家死士交手,驱马进入南山岭。 “这……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小儿!” 祁如举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在马车上醉卧的萧清流,只得咬牙下令全队前进。 南山岭崖之上大胡汉看时机成熟,下令全员出击。 瞬时间,林中喊声震天,明晃晃的刀刃也随之而出,凶神恶煞的魏氏兵甲将祁如举的小队团团围住。 “是你!” 祁如举所料果真不差,魏氏向来野心极大,如果不是智氏压制,只怕晋国早已经改头换面。 “不错!祁宗主近来可好?我家主上想请祁宗主过族一叙,不知祁宗主意下如何?”大胡汉仗着人多势众硬请祁如举。 “贼子妄想!南岭之下便是我范氏土地,哪里容得你放肆!” 祁如举假势之威恐吓大胡汉,意在让他知难而退。 “范氏?呵!你的族中老弱兵丁加起来不足万人,早已经是无牙之虎,祁如举如果你不乖乖放弃抵抗,兴许主上可以留你一家性命!” “左右,保护公子瀚!血战到死!” 一刻间,祁如举雇佣的死士已经与范氏兵甲交手,虽然人数不多,但面无畏惧之色,拼尽全力保护祁如举一行。 这便是士,当金银入手之时就许下了生死承诺,命已归金主,无退路!置死地而后生! “喝!” 吕瀚抽出佩剑与一名兵士交锋,刀剑摩擦之间蹦出火星,在这里没有公子和平民之分,一刀下去都能结果性命。如果说这是师尊的试炼,瀚愿意接受! 独虎不敌群狼!祁如举身旁的死士接连倒地,所剩的战力难以自保,局面越发凶险。 “祁如举!莫要怪我心狠!范氏早就应该退出晋国之争,认命吧!” “刃!” 大胡汉寻找空挡直接持刀劈向祁如举的命门,一击便可要命! “嗖!” 许久不见动静的马车之内突然弹射出一柄刀鞘,狠狠的砸在大胡汉的胸膛之上,直接将其击飞十数米。 “老哥,以贫道多年行走洪荒的经验送你一句实话,一般话多的死的都快!” 萧清流踏刃浮空,手指轻轻一弹壶底,其间掉落出一张纸符,符成神鬼力,凝结五牛盾,直接将祁如举与吕瀚二人裹入罩中,凡俗刀剑难破! “哦!诸位莫怪!贫道手滑了一下,尔等继续吧!” 萧清流仅凭一把铜锭刀悬浮于半空,这等状态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修道之人,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族叔!是仙人!吾等该怎么办!” 仙人二字重如千斤,一剑屠城的传说在晋国广为流传,凡人哪敢触怒天威。 “果然是这样!祁如举能活到南山岭果然有仙人相助,赵韩二家实属可恶!竟把这种难题留给我魏族,也罢!那范氏的封地你们就不要想了!” 大胡汉并未慌张,这晋国十年来家族请仙之事天下共知,魏族自然有自己的底牌! “祁如举!今天就算有仙人在,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大胡汉轻轻割开手腕静脉,鲜血流入脚下大地,五族皆有仙,就看谁的道行更加强! “嗡!” 南山岭的山崖开始颤动,邻水半侧的数目开始迅速枯萎,魏族的仙人到了! 萧清流看着眼前之景,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奇异,想不到这种东西还能活到这个年头!哈!贫道可期待的很啊! 第三十一章 天仙乃劲敌 常言道: 生死自有命,富贵皆在天。 马食夜草肥,人发横财富。 祁如举赌的是落魄家族的一线生机,成则王侯将相香火鼎盛,败也不过屠族灭种后人不识罢了,没有什么好思量,谁让祁如举生于范氏呢! “萧仙师!一切拜托了!” “哟哦,祁宗主!贫道观你的姿态似乎已经置于死地,没那么严重吧!你说贫道应不应该溜之大吉呢?” 萧清流表面上虽然十分惬意,但红袖负剑铜锭出鞘,已做好苦战的准备,毕竟像那种东西可没有交情好言。 ………………………… 与之相对,南岭水侧土崩石裂,枯木显焦黄色,继而扬尘数十米,风力旋转之间成大旱之象。 “窟窿窿!” 土地开始下陷,缺裂之口泛出丝丝阴秽之气,气体相互连接片刻之间便形成了柱状,掀开大地一深洞。 “卡!卡!卡!” 沉重的脚步声在地洞中响起,众人心中一紧,纷纷远离那洞穴,喉咙之间的滚动让气氛更加诡异。 “啪!” 一只巨型的手臂突然出现在地洞口处,手臂通体黝黑,指甲之中暗藏血污,关节之上体内骨头突出,形成尖锐之刃。 大胡汉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位仙人,但还是汗毛竖立双腿颤抖,仙人带来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口齿之间也变得哆嗦。 “仙……长!吾愿献祭族子二十人,望仙长出手!” “族叔,你……” “老匹夫!尔敢……” 原来所谓的熊兽伤人是大胡汉一手捏造的假象,这损失的近十名战力是被大胡汉喂祭仙人。 恐慌!来自于未知仙人的恐慌,如果让这些百战之卒对抗其他家族的精英部队,他们绝不会畏惧生死,但这等上气修为是十死无生局,拼搏的意志早已消散,逃生才是心中本愿。 “嗖!破!” 地洞之中的仙人似乎接受了大胡汉的交易,化作一道黑风扑向身旁最近的一位魏族成员。 片刻之间,这位成员的右腿齐膝被撕下,如注的血液染红了左脚上的行军靴,痛苦的喊叫响彻山林。 “咯吱!” 尖锐的牙齿相互咀嚼之声犹如梦魇冲击着每一位在场者的心理,更可怕的是这道黑风消失于无形。 “碰!” 撞倒,杀戮,接连循环,惨叫之声与染红的土地让此方地域成了绝命修罗场。 “啧啧!还是尔等会玩!未伤敌自损全军,尔等也不想一下贫道若是虚张声势,尔等岂不是很不值当!” 萧清流轻轻抬手,御刃高出三丈,以免血液溅射在自己衣袍之上,真是想不通这么毒的东西天道为什么不绝其种?难道道祖也有这种天降正义的恶俗趣味吗? “止!” 黑风所到之地魏族儿郎瞬变白骨,直至最后二十之数满,这位仙人才停止了杀戮,体态全貌也落于萧清流眼中。 黝黑光腚的身躯高达五米有余,周身布满白骨突刺,四肢显尖锐爪状,错落不齐的獠牙中露出一卷猩红的舌头,散发出的黑气伴随着阵阵恶臭,光秃秃的头顶上多了一双浅白色的眼睛,与鼻梁之上红色的双目相互映衬。 人?不!非人非妖!一柄巨大的鲨齿铁剑负其背,形象着实吓人! “二十……,够了!我……要你!” 这个巨型大汉神智似乎不太清醒,尖锐的中爪指着萧清流,那满身浓郁的仙气修为让巨型大汉饥渴难耐。 “呔!遛鸟狂魔!贫道可没有分桃之癖,且离贫道远一点!” 萧清流已经很多年了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曾记得炎黄初期这种生物遍地横行,出没者焦千里土地,形成大旱之景,凡俗称其为魃! 魃者,旱之象,可止雨露,喜食人。因不系六道轮回之中,故而生命悠长,其间修为全凭命中所耗,换而言之只要给这种生物足够长的时间他们可以一步一步的登上圣人之境,当然这个时间远远超出了他们生命所能承受的极限,至今萧清流所见的魃最高也不过大罗真仙境,所以这又是天道给出的一个死命题。魃最不缺的是时间,但最缺的也是时间! 萧清流眼前的这只剑魃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但修为也不过是天仙中期,全身最值钱的行头只有那法器鲨齿铁剑,由此可见这种生物的机缘是有多差! “你……很好吃!我……喜欢!” 剑魃恶臭的口水从牙间落地,混杂着刚才食人留下的肉沫儿,右爪抽出鲨齿剑,调动的身体内的仙气修为,要给予萧清流致命一击。 “遛鸟狂魔!贫道看你熬上天仙之境实属不易,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修仙道,一重天一重山,地仙与天仙的差距犹如天壤,萧清流就算境界高深,但修为始终难以打破规则,如果剑魃全力攻击,萧清流的胜算寥寥无几,所以能喝退尽量别动手。 “你……心虚!我……看得出……来!” 魃类之修可不算什么天道因果,他们一出生就作为抛弃品或失败品存在,在他们眼中诸天神佛皆可食,只要境界到了,天道又奈我何? “哇哦!天之生养有利就有弊,希望不到你这心智不全到铸就了心性纯良!一眼便堪破贫道的虎威之势,你师父是谁?要不贫道教你如何?”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萧清流可不是当年替人强出头的铁头娃道人,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大千世界,一般英勇无畏的家伙只有尸沉大海一条路可行。 “你……不配!” 剑魃手中鲨齿剑猛力一挥,一道黑色刃风迅速形成,继而高达十数米,击向萧清流。 仙修越不过行诀掐法,无论境界再高也许在心中默念法门铭文,但魃这种生物完全不需要,每一击应心之攻,简单粗暴。 “崩!” 萧清流虽然一眼就看穿了这攻击力道的弱点,但就算铜锭刀切断此番攻击,恶气的反冲击力也将其击退,堪堪在半空中滑行数步才抵消了全部力道! 娘嘞!真是强啊! 萧清流甩了甩麻木的右臂,铜锭刀上的蟠螭龙印也黯淡了几分,这种家伙就是无脑! “刃!” 萧清流未得喘息机会,剑魃又甩出一击黑风刃,这一次加杂的恶气更加狂躁。 “呼!你这小鬼,非要逼贫道使用作弊伎俩吗?唉!贫道的五牛符可能没有多少存货了!下次去九源那里也不知能不能偷到!” 萧清流盘坐在半空,手中符纸轻轻一弹,结出一周坚固的屏障,你喜欢硬碰硬是吧?贫道满足你! “咚!” 黑风刃与五牛符力相撞,剑罡迅速被幻化的牛蹄所踏平,崩裂的散剑气直接将山岭崖削去少一半。 五牛符出,太乙不破!任凭你如何强劲也敲不烂这道龟壳。 “吼!” 剑魃愤怒的嘶吼,踏步冲上五牛盾,用鲨齿剑奋力敲击符盾,但收效甚微,符盾安然自泰。 “小鬼,别费力气了!贫道饶你一命,还不速速退去!” 萧清流大言不惭的躺在五牛盾中,看似稳健,实则心中慌乱,也不知九源那家伙画符的时候有没有偷工减料。 “卑鄙……无耻!有种……出来一战!” 剑魃使劲全身力道一次次撞击五牛盾,心中的怒火也更加旺盛。 “唉!小鬼你就庆幸吧!如果放在千年以前贫道早已将你身毁神亡,只可惜近来贫道吃素,不忍屠杀生灵!” 吕瀚看着天空中如此淡定的萧仙师,心中称道不愧是仙界大能,劝而不杀一副道门圣人心肠,有这种人物才值得瀚生死追随! ………………………… “小鬼!你真不退否?” “无耻!无耻!” 萧清流一脸凝重的望着盾外发疯似的剑魃,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给他一个教训!圣郎君之名可不是如此简单! 抚长袍,踏青云,邪意微招,一震胸膛,红袖剑落于手中! 一剑上京天,神佛惧吾颜,神阙宫中,贫道就…………就…… “红袖!你每次都这样,这让贫道很没面子你知道吗?” 好吧!萧清流又一次失败了,红袖不愿出鞘,是恨,是怨! 恨无情,怨忘她! “红袖!你就说这么多年来贫道对你怎么样!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再这样,贫道真打你了!” “嗡嗡!” 红袖剑调皮的立于萧清流面前,似乎在说有本事你打我! “呔!红袖!你本是天来之物为何要惧这区区剑魃,且出鞘!贫道带你遨游四海,纵览天下!” 萧清流并不怕这剑魃,但他想知道在这性命攸关时刻红袖是否愿意回头,这非常重要! “嗡!” 红袖剑直接无视五牛盾,从符阵中向青云,立于云端书写一个大大的一字! 其意不显自明,出鞘只得一次,你萧清流自我掂量吧! “切!一次就一次!让贫道装一次,总比这样闲坐着强吧!” 红袖!贫道这次可是认真的! ………………………… 一剑上京天,神佛惧吾颜。神阙宫门中,贫道问一句,何人敢一战? “刃!刃!刃!” 提气,铜锭刀反手入鞘。 红袖回身方解剑,掌拍前胸,震起背负之剑,旋转上空,头微动,稳捏剑鞘身,一套动作潇洒凌厉! 古有醉剑倒提壶, 潇洒散御冲凌霄。 天门震断浮生梦, 郎君方为九世身。 摩柯欲度方丈客, 清流音醒鸿门令。 三千青丝念恋绕, 不悟红尘枉做仙。 睥睨天下的气势,乃圣郎君本尊,那一年问苍天,可敢挡贫道! 绝世独仙之姿,御剑行空。 一步,气压山河! 二步,势出玉京! 三步,可斩神佛! 微微挥手便可取了剑魃性命,但浮世因果加身,只得其一臂。 高傲睨视之态,音破天晓! “滚!” 第三十三章 族末显微势 元岭山险地,京畿洞道场,葬魇窟所在。 此窟育生于上古之战,部落之主在元岭短兵相接,死伤者高达数万,久而阴魂不散聚恶灵脏藏,期间三者怨化为魃,食行路客渐成高深道行。 商帝时期曾请仙人来元岭降妖,共计十数次皆无功而返,继而得知一惊天隐秘。 古文记载:魃已成族,遗祸万年。 “滴答,滴答!” 污血不断从残臂中流出,剑魃体修的恶气已破,修为瞬降至天仙初期,他至今都想不通为何那柄剑有如此巨大的威力,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祖宗,儿……回来了!” 剑魃跪在葬魇窟外,乞求祖宗出手稳固他急速下滑的修为,这短短的一小阶用了他上千年的时间,如果降至地仙,这万年修为将化为泡影,心中实在不甘啊! “既然做出了选择又何须回来,当初老祖劝过你们三人不要插手凡俗恩怨,是尔等渴望鲜血浇灌拨升修为叛出族门,如今又想回头岂有如此简单!走吧!你已不是魃族一员,不要妄想老祖施救!” 阴森森的洞窟之中传来果断的拒绝,魃之修为本来不易,尔等三人又是老祖的得意门生,如此叛逃早已寒了老人家的心,现在摇尾乞怜又作何般! “兄……长,让我见……老祖一面!我要当面向老祖认错!” 剑魃此时后悔不已,几年前魏、赵、韩三族访葬魇窟,许下重诺每日献祭一位活人,剑魃厌倦了那种漫长的修为过程,所以他动心了。 仅仅三年时间他的修为直逼天仙后期,但今日一招被打回原形,剑魃能想到的只有老祖一人! “唉!莫要再做纠缠!走吧!如果可以的话多食几人血肉!” 这位魃族兄长也实属无奈,老祖向来心肠如铁,就算是你们三个死在外面,老祖也不会再承认你们的身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剑魃看着眼前落下的石门便知道再无回头路可言,眼中也多了几分凶狠气,魏族!自今日起我要十倍甚至百倍的血肉! ……………………………… 范氏封地,范县。 晋国好家族之风,家族者,一姓血缘相传,一氏兴衰相依。而六卿者则是家族中的佼佼者,自有封地多募私兵,相互之争斗延续数百年。 话道祁如举一行人越南岭,方到达范县,一览封地之景,四方城墙,五丈高垒,六旗招展,七亭护河,八面迎风,荣戈铁壁之上,凿凿兵马战痕,古城风貌霸气向北。 “好城!” 吕瀚所见的名城不在少数,但这范县风貌确定有几分韵味,墙壁之上的战痕昭示着一个家族的顽强程度,范氏能在这片乱世立足的确有些本事。 “公子缪赞!” 祁如举看到自家城墙这才松懈了一口气,一路的拼杀总算没有白费辛苦,范县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城楼之上,兵甲巡行。 “楼下所站何人?” 如今范氏已经不比当年,来自于四族的压迫让范氏之人草木皆兵。 “范氏宗主,祁如举!” 祁如举一正衣衫,强忍身体困乏,显出威仪之态,多年来他一直是范氏的信心来源,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能在族人面前表现出怯弱的一面。 “宗主?你可有引信?” 近年来的厮杀让范氏的兵甲更替速度加快,这些新甲士根本没有见过祁如举本尊,而且他十年前积攒的声望依然消散无几。 “大胆!尔等是何意?” 祁如举没有想到族人是这般迎接自己,为了范氏他不惜家财踏上寻仙路,到头来却变得路人不识,着实有些凄凉。 “无凭无据怎么能让人相信?莫非是他族的细作,在这里冒充前任宗主!” 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祁如举离开了已经有十年光景,范氏当然要另觅新主! “尔等职责在此,本宗主不怪尔等,且将士武一招来,一认便知!” 祁如举心中已有计较,家族换主之事也在他思量之中,只是想不到士武一会将自己的威望抹除的如此干净,看来范氏的人心已然散乱了! 兵士思量片刻之后决定禀告主上,如果真是前任家主,那么自己可万般得罪不起。 …………………………………… “仙师!本宗……” 祁如举恭敬的站在马车前,萧清流是他最后的资本,但依照刚才的形势来看士武一已经完全掌握了范氏,自己一方显得势单力薄,祁如举担心仙人心性不定,另寻同盟之友。 “祁宗主,贫道马车坐乏了,你可否帮贫道寻一张细软床,最好是丝帛的那种!”萧清流睡眼惺忪地说道。 “仙师放心!祁如举定不负仙师所望!” 聪明人交谈一言便可探底,萧清流那种不屑和满不在乎便是最好的答案,祁如举自然不会多问,以免仙师麻烦,不过他的底气瞬间充足了不少。 “呵!” 萧清流懒散的舒展身体,对他来说立于何人阵营都一样,这种算计费脑的事他不想听,不想知。 ………………………… “如举兄长!您终于回来了!范氏有望了!” 一位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城门处,看似欣喜慌张,实则步伐沉稳,面光流色发挥到极致。 “武一贤弟,好久不见!近来更似风光啊!” 祁如举笑盈盈地回应,双方眉目之间接触却闪过一丝阴冷之色。 “兄长说笑了,小弟可十分想念兄长,日夜盼望的兄长给范氏带来希望!” 士武一,原范氏的兵马统领,自祁如举离开家族两年之内便扫平了一切障碍,登顶家主之位,手段丝毫不弱祁如举这位前任族长。 今日他得知祁如举回归的消息心中也是一惊,不过士武一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仙人,可是缥缈的存在!不知兄长可否寻到,如果不得只怕兄长没有颜面在小弟手中接过家主之位。 祁如举微微冷笑,这正中他的下怀,仙人虽然不好寻,但很抱歉本宗主刚好寻得。 “贤弟之言发人肺腑,本宗自出海十年日夜不敢懈怠,终于在东海仙山请回一位仙人!贤弟请看,萧仙师便在马车之上!” 什么?竟然让祁如举找到了! 士武一眼神微微一张,继而恢复平常后说道:“兄长果真是好手段!竟然真的请回了仙师,那么就快请仙师入城吧!” “且慢!” 士武一身后走出一人,手持银顶长矛,添为范氏新兵马统帅,这便是士武一埋下的后手,仙师也有强弱之分,谁知道兄长请的是不是一位假仙师。 “士羽!你在质疑本宗主吗?” 祁如举当然不会让他打扰萧清流,如果什么人物都需要仙师出手,祁如举有什么资格当宗主! “祁如举!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一走便是十年,这范氏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士家主处理,今日你说你请回了仙师,那就请恕羽冒犯,羽倒要看一看这位是不是真的仙师!” 士羽硬撑着祁如举的气场把话说完,此时他后背已经湿透,祁如举在他们这一辈可是狠毒人物,如果不是士武一许下重金,他断然不会强出此头。 “士羽!几年不见脾气到涨了不少,本宗在问你一遍你是在怀疑本宗吗?” 祁如举横眉怒目向前踏了一步,士羽的气势顿时被压低了一头! “剑来!本宗今日就结果了你这个以下犯上之徒!” 祁如举拔出手中长剑步步紧逼,士羽纵使有全身武艺也只得次次后退,这可是四族承认的范氏宗主,是范氏无可置疑的顶梁柱。 “兄长这是做什么?士羽年轻何必和他计较,不过话说回来,小弟这几年也有所收获,仙人在范氏可不止一位!” 士武一挡在祁如举面前,你所谓的底气我也有!仙人众多,可不止你祁如举可以请到! “嗯?贤弟的意思是你也请到了仙人!” 祁如举终于知道士武一为何敢如此胆大妄为,家族之势二人顶多平分秋色,如若加上仙人,士武一似乎更加强势,因为这十年范氏是他的天下。 “小弟不才!八年前偶遇了一位仙师,不然范氏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支撑这么久,中行氏便是最好的例子!兄长,小弟说的对吗?” 士武一提高了几分声调,示意就算没有你祁如举,范氏依然会傲立于晋国! 二人对视相望,局面气氛也逐步凝结,祁如举面对士宗主一群范氏高贵气势也许越来越弱。 “麻烦!麻烦!吕瀚!去把那士什么的舌头给贫道割了!叽叽喳喳扰了贫道的清梦!” 马车轻纱之中传来散漫的声音,萧清流也不知该说祁如举什么,没本事争什么宗主!你给他不就结了!当个副宗主也好啊!反正也不用管事,吃闲饭你还不愿意吗?贫道真是想不通,这种境界不是人生最完美的吗? 割舌! 吕瀚立即提剑冲向士武一,眼神中充满了兴奋,这应该算是第一次师门任务吧!师尊,您瞧好喽! 第三十四章 六卿会盟令 范县。 古城墙侧,公子瀚与士武一刀兵相接。 吕瀚虽是初出茅庐,但君子六艺尤好击剑,少时师学于齐国宫廷剑术大师,也算略有成就。 至于士武一尽管是百战之将,但此时心境可极为糟糕,眼见周遭侍卫如木桩一般纹丝不动,惊闻仙家手段,哪里还敢尽全力伤及仙人高徒。 “仙师在上,武一有眼无珠不识仙家风采,望仙师海涵!” 士武一迅速荡开吕瀚之剑,三步并作两步拜于马车前方,宗主之争不过是家族内部分歧,但这仙人可是范氏的救命稻草,孰轻孰重?士武一还是明了大局,今天这个下马威他认了! “哦!士先生不是应该把你请的那位仙人唤出,与贫道一斗法力吗?现在怎么又不要所谓的颜面了?” 萧清流重重的踏在士武一背部走下马车,白袍袖狠狠的甩在士武一脸上,抱歉!贫道向来不知轻重,你可想一试否? “武一不敢!这点分寸武一自知!请仙师入城!” 士武一向萧清流低首乞饶,他的确信不过祁如举,但如今见过仙人法力后他自不敢怠慢,毕竟对范氏来说多一位仙人就多一份生存力量。 “善屈伸,明心计!士武一这个名字贫道记住了!” “多谢仙师宽宏!” 士武一小心翼翼的抬头望着白袍背影,这一挥间解除众人定身术的手段何其霸道,仙人之列仰望而不可及! ……………………………… 范宅,范族直系子弟居住之所。 院中风云笑看,哪管草木荣枯,高朋坐下灯火通明,处处歌舞平。 雨露均沾,得行朝海盈亏,八马通达高楼明阁,莺莺好去处。 士武一前行引路,萧清流摇折扇随其后观范氏之风景,如若不是六卿之乱,这范氏倒是不错的卧榻地。 “仙师,请堂内一叙。” 士武一做足了眼下功夫,行三步虚寒一问,可谓家主之势正盛。 “哦!可有美酒否?” 萧清流可不在乎谁是引路人,也不关心何家是正主,对他来说行一所,饮一壶,自得开心便好! 门庭外,吕瀚与祁如举二人相继跟随。 “祁宗主,这鸠占鹊巢一手可谓甚佳,不知祁宗主该如何破此局!师尊之心性可是飘忽不定,如何扳回一城,瀚静候之!” 吕瀚今日心情大悦,虽说师门任务未能完成,但至少师尊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有一次便有第二次,快哉!快哉! “跳梁小丑,不过尔尔!公子莫不是认为本宗没有手段,放心吧!萧仙师的胃口他士武一装不下!” 祁如举神秘一笑,计策已经涌上心头。 “哈!甚是有趣!” 吕瀚大笑一声步入内堂。 ……………………………… “左右!上酒菜!” 士武一恭请萧清流坐于首席,而自己则当仁不让陪坐于左尊位,祁如举想翻身没那么简单! “诸位!今日本宗甚喜!如举兄长历经十年于海外仙山寻得萧清流上仙!范氏之局面也将一举改观!诸位同饮此杯!” “萧仙师到来,实乃本族之福也!” “范氏兴起有望!” “四族无耻之辈,来日必将血偿!” 范氏族人群情激愤,希望对于如今的祁姓门人来说无比重要,连年缩小的地盘与持久不断的战事已经快要拖垮这个没落贵族,四族仙人之事更是雪上加霜,如今终得拨开乌云见明月,数十载的艰难支撑不易啊! “士宗主真是好骨气!瀚听闻士族长不是已经请得仙人吗?” 此时右尊位传来异样声音,吕瀚与祁如举并肩作战数十日多了几分交情,加之性情耿直,忍不住出言讽刺。 士武一闻此言脸色变得古怪,而萧清流泰然安坐,自饮自乐。 “公子瀚何必挖苦!那位仙人因常年不在族,才至使范氏势弱罢了!” 若是平常人如此嘲讽,士武一早就派人将其拖出门外乱杖打死,但偏偏出言的是齐国贵公子,这士武一也只能忍住阴沉,冷言相对! “吕瀚!” 萧清流微微皱眉,示意其适可而止!为仙道,退则海阔天空,进则有死无生!你想泰一道,就要学会行泰一事! 吕瀚额头不禁竖起冷汗,立即默言端坐于席位。他本想师尊与祁如举立于同一阵营,所以才出言辩驳几句,谁知引来师尊不悦,真是马屁及蹄,多嘴惹祸。 “嗯!乖嘛!” 萧清流微微一笑,徒弟这种事情要看缘分!如果收徒弟不是为了玩耍那将毫无意义! “仙师,武一……” “不必解释!有也好,无也罢!贫道今日只想饮酒,两位宗主莫要怪罪!” 萧清流微微摆手,范氏的事自己处理便好,贫道没有兴趣! ……………………………… 酒酣宴,三时辰,已至午后,正当士武一准备安排萧仙师住所之时,只听门外报! “宗主!智氏来人了!” 智氏! 晋国最强之族,一力压赵,魏,韩三族,其掌控的势力可达晋国半壁,添为六卿之首! “智氏?请他进来!” 士武一忽而正襟危坐,心中对这个家族充满了忌惮,如今智氏与三族正在全力相斗,怎么会来范氏!难道…… 不出片刻,一位高个青年男子走入厅堂,行步间气定神闲,神色中高傲无比,视之范氏如蝼蚁一般。 “智氏,荀令海见过士宗主!” 荀令海微微躬身,形态动作显得十分傲慢,甚至有些轻佻。 “不知今日荀先生到访,有何要事?” 士武一习君子六艺已经多年,自然能压过这位年轻人一头,宗主的威仪彰显高贵。 “奉本门家主令,邀请六卿会盟一谈晋国走势!” 智氏终于开始行动了,这位越主上之权的会盟之事也只有如日中天的智氏敢为之,晋国主上似乎已经成了笑话。 “大胆!国之六卿唯有君上方可召集,智氏如此作为,不怕主上怪罪吗?” 士武一心中也明白晋国之主已无实权,但这千夫所指的罪名可不是一个家族可以背负的,智氏如此行径就不怕其他家族郡起而攻之吗? 荀令海不屑一笑,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令牌,继而全场大惊! 会盟令! 晋国之主已经被智氏胁迫! “士宗主,你还有何话要说?” 士武一咬牙回答:“属下遵命!” “哈!将死之虫何必挣扎!范氏的宿命就到这儿了!士宗主,挣扎只会死的更惨!” 荀令海大步走出厅堂,堂中鸦雀无声! 席卷整个家族的雷劫,将至! 第三十五章 仙家多门庭 乌坠刻绣绵榻,范氏内家客房。 摇荡白云靴,卧倾襟开衫,宴间酒渍未干,胸膛之上锁链儿挂着一个红香囊,侧剑观修眉,人儿好是英俊。 这就是仙人吗?与平常家公子并无差异,就是那梦中痴笑还有几分韵味。 一位身着长裙的妙龄女子站在萧清流的卧榻旁,羞涩的看着眼前这位仙师。 月羞眉,衿子步,欲要上前,又不敢靠的太近,远远观望的睡相不雅的仙师。 “娘亲说要宽衣!对!先宽衣!” 妙龄少女颤抖的玉指结实着内心的紧张,此类房中事她也是首顾,妻嫁郎父母命不算稀奇,但这配仙人该如何是好? 祁姜,祁如举的孙女,依祖父之命前来服侍萧清流,对她来说这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少女情思初结青桃,她不想如此轻易的便做他人筚缕,甚至不知对方性格。 相知而相恋,久恋而厮守,这平常人家最简单之事在高门大户却变得遥不可及,家族生存皆可牺牲,家族兴盛万物可弃。 祁姜现在就站在人生的分叉路口,退一步族人相恶,门第坍塌,祖父再无机会做那范氏之宗正。而前一步也是凶险万分,如若讨不得仙人欢心,她便是一枚弃子,甚至日后无人敢娶!仙人私有的标签,何人敢窥视! 理由?祁姜很难接受!仅仅是这张如玉面是祁家女子中最为出众的一员!若是真能选,祁姜宁愿天之生养做丑貌。 “萧……仙师!” 祁姜轻声呼唤萧清流,见他醉的不醒人事便缓缓的走向卧榻。美目时刻注意着萧清流的动向。 过程漫长而纠结,不足十步的距离祁姜整整走了一炷香时间,直至榻上。 “萧……萧……” 祁姜第一次看见男子敞襟的胸膛,她变得手足无措,甚至不敢直视萧清流。 接下来该怎么做?是躺在他的身旁等待他,还是直接……………… 祁姜脸颊菲红的轻轻甩去脑中不知耻的想法,目光移到那个香囊。 香囊刺绣的十分别致,囊口紧箍着一条白色的束发巾,囊身勾连着一个粉红的缘字。 这是仙人的妻子赠与他的吗?祁姜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凄凉,就算自己做到极致在仙人只怕也不过是个替代品吧! “姑娘!你能不能快一点!贫道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再这样下去腿都快甩麻了!到底要不要知贫道做鸳鸯,姑娘倒是给个准话啊!” 萧清流实在忍不住了,如果贫道再不说话,估计这位姑娘能盯着贫道的胸口欣赏一晚。请恕贫道道行浅,要不姑娘回吧! “啊!” 祁姜看见突然坐起的萧清流,惊退了数步,羞涩的无地自容,原来仙师知道自己在看他,真是羞死人了。 “姑娘便是祁如举的底牌吗?且让贫道一观,的确姿色上流,双足紧收贞洁依在,一等货色也!” 萧清流双目没有任何淫秽之光,像是在欣赏一幅名家所作之画,回味悠长。 “小女祁姜见过萧仙师!小女奉祖父之命前来服侍仙师安歇!小女这就为仙师宽衣。” 祁姜口中虽然已定心意,但步伐却不敢前进一步。 “姑娘你故意的吧?你不按古文故事情节走,这种事当然是刚才的时机最佳,只可惜姑娘似乎不太中意贫道!莫要为难了,姑娘请回吧!” 萧清流也只得叹一声时运不济,房中事自然是贫道假寐之时下手为妙,如今话都挑明了,贫道可不会强人所难。 “仙师,小女只是不知房中术,仙师自己来……可好!” 祁姜索性美目一闭,静静等待萧清流。 “哦!那贫道可就不客气了!” 萧清流大踏步走向美人儿,祁姜隐约之间已经能闻到萧清流身上的酒气。 一刻过后,祁姜还是忍不住睁眼偷瞄,萧仙师为何还没有…… 抬目一观,情况与祁姜想象中大有不同,萧清流靠坐在月光下木窗之上,完全没有侵犯祁姜的意思,而是轻弹胸前的香囊,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萧……仙师,在想人吗?” 祁姜虽然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恋,但她可以感受的仙师的寂寥和无助。 “姑娘,想听贫道讲故事吗?” 萧清流面部向着月色,无人能看见他的神情变化,也不知道他在想吗? …………………………………… “当然!” 祁姜并未开口,只见月色之中出现一人。 点水流星步,凌澜向太虚。 罗袜不沾尘,流风如回雪。 玉面紫纱锦,太阴羞宫娥。 柔夷微然动,天上临人间。 薄薄的紫纱裙落在萧清流脸庞,洁白的玉腿搭在萧清流的白袍上,丝巾半遮面,银质双目流转着淡红色,与萧清流相对而坐于狭窄的窗框之上。 “道友这般轻佻,却失了女仙的诱惑之味,比之祁家的小姑娘实在不修女德,贫道此生最讨厌的就是轻佻的女仙!” “呵!那可以请道友把你的脏手从本尊的腿上拿开吗?” “切!送上门的都不摸,那还修什么仙!且让贫道仔细再观摩一番!” 祁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仙家都是这般不修礼数吗?这仙人之举真是难以入眼! 萧清流很早已经察觉到这位绝色的女道友,要不然萧清流会放开盘中餐吗?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女道友的修为自己竟然无法探查,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萧清流!方丈客,泰一道的圣郎君!本尊可有说错?” 这位女仙将萧清流探向裙底龌龊之手视之无物,对于这位风流上仙的底细她探查的一清二楚。 “哦!是不是该贫道说啦!嗯!根据贫道手指的经验圆润而细滑,颇有几分妖类之姿,但却无修魅之功。系以上总结道友并非完璧之身,不知是那方散修!” 萧清流一本正经的继续深入,但心中已经升起了戒备,真是奇了怪,没有路数,也没有内修,这女子实属难缠。 “身为修仙界大前辈,萧上仙这种做法就不怕被他人耻笑!” 女仙面部泛起微红,萧清流的手已经越过了所谓的容忍线,这家伙真是无耻! “大能?地仙也能叫前辈吗?道友虽非完璧之身,但属于绝品货色,不如道友告诉贫道你的道侣是哪一位?等到贫道修为够了一定会帮你解决那只拦路虎,到时候和贫道做个野种鸳鸯如何?” “他吗?萧上仙穷尽一生修为也不可能杀了他!” “是吗?” 第三十六章 女仙京莫离 “隆!” 范宅后院客房炸响惊雷,声之宏亮波及整个范县,稳约之中携带丝丝白闪之光,威力之大远超凡俗手段。 “左右!快去查探!” 祁如举快步走出小妾的卧房,今日他本已打好如意算盘以祁姜美色拉近自己与萧仙师之间的距离。就算是祁姜不得仙师欢心落个婢女之职,祁如举也可稳压士武一的气焰。但这突兀而至的雷电似乎已将祁如举的计划打破。 士武一有这样的本事吗? ……………………………… 闻讯赶来的众人齐聚在后院墙外,只见墙内电闪雷鸣,凡俗难以靠近一步。 “如举兄长,今日着实不巧!只怕你的计划将要落空喽!” 士武一也没有想到云游的京仙长会突然回府,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祁如举讨不得半分便宜,两位仙师孰强孰弱一斗便知,至于话语权落于哪位对士武一来说都无伤大雅。 “武一贤弟言之过早,萧仙师之强本宗可是亲眼所见!” 祁如举自然希望萧清流胜出,自归家伊始他一直处于下风,士武一布局老道,范氏之人皆以其为首,自己重夺家主之位希望渺茫,如果萧仙师再败,这后果只怕无望矣! “二位不必如此纠结!师尊无论获胜还是惜败,都没有兴趣插手范氏内部争斗,师尊修的是仙,不是俗世练达!” 吕瀚的思维也在逐步转换,尔等防的惧的只不过是心中杂念。师尊从一开始的无趣神情何曾变过,瀚不求习得师尊成道法,旦求悟会师尊凌云气,抛开凡俗的潇洒,入定天外的淡然,这才是泰一道。 “卡!卡!” 院内激烈的斗法的仙气冲击将院墙龟裂崩塌,众人得以清晰的看见仙家法门的强击。 影舞花悦颜,独代倾城仙,三尺紫纱裙,点珠花如月,玉夷婉转如掠水蜻蜓,长发飘顺,清澈眸间丝丝柔情,薄纱面上柳叶眉,决决然清冷意。 “玉清雷法,破!” 玉儿指,红儿口,意出杀伐心。 一股粗壮的清雷砸在萧清流的五牛盾上,符盾不堪重击终于破碎,但又一新符再结盾,多是无赖之法。 地面上景致树化作焦黄,土壤也被掀开三丈有余,斗法中心处萧清流席地而坐玩弄着手指尖的不明液体,嘴角的笑容从未消失。 “道友,要不就此作罢!反正你也不吃亏,贫道这七八张五牛符抵得上道友的攻击秘法!” 打不过?那当然了!这位女仙着实让萧清流吃惊,北海鲲翼术,龙族填海印,地府善恶令,大罗太清剑,以及刚才的阐教雷法,揉杂而习精,如果不是高深口诀限制,这位女仙完全是一本行走的玄门全书,什么都会什么都强!可怕如厮! “萧上仙这就怕了吗?本尊还有一式望上仙指教!” 京仙长御立半空,对这种泼皮无赖的确惩治乏术,几符龟缩盾硬扛了自己所有的攻击手段。不过本尊可不会轻易了事,无赖喜欢轻薄自然要付出代价! “莫离道友,贫道认输如何?” 萧清流懒散起身,倒退三步去了身上的符盾,以他的经验估计这位女道友至少在玄仙境界,如果不是她刚才掐诀行法有几处失误,萧清流都有可能给她贴上太乙真仙标签,这种人物就算是萧清流竭尽全力也越不过,倒不如干脆认输,反正她又没有打算真宰了贫道。 修仙嘛!能屈能伸是关键! “不准!” 京莫离悠悠之口尽显霸气之态。 “谁都可以认输!但萧清流不能!本尊不准你认输!接招吧!” 月下的独姿,随夜风带动的长裙,有一种仙叫京莫离,她一直都在这里! “啧!啧!拼命不太好吧!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必将关系弄得这么僵,以后还要不要双修了!” 萧清流不知道为何这位女仙的执念这么深,看来今天不掏出点东西是走不了喽! “油嘴滑舌!剑来!” 京莫离玉指微微一展,一柄蓝色的长剑迅速在手中凝聚,眼中也多了几丝嘲讽意。 “步三岳,定海璇,遥指望剑山!” 裙摆离身位,剑字定乾坤,一柄无形巨物在京莫离身后出现。 此乃剑阵! 萧清流眼中流色异常,手指微微浮动多了几份兴奋意。想不到道友如此顽皮! 踏步展白袍,手中铜锭刀出鞘。 “步三岳,定海璇,遥指望剑山!” 同样的身位,同样的步伐,精确到分毫不差!只不过萧清流身后凝聚得更加庞大! 同是剑阵! 此阵多是观赏性,实战口诀已经大为简化,只不过月下双舞和谐同步,让人不忍打破。 ………………………… “这……两位仙师怎么又开始翩翩起舞?而且身形步伐如此统一,难道这就是仙家的见面礼吗?” “开什么玩笑?刚才还拼得你死我活,现在怎么辗转成了舞曲,需不需要叫来乐师给他们伴奏呢?” “仙家的心思你莫猜,也许二人在运酿的什么绝技之类的东西。” 在范氏族人的讨论声中萧清流与京莫离和谐的舞步同时停止,展现之物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 剑阵已经结完,半空与地面同时出现四柄巨大的虚幻武器。 正东方青龙丈天槊, 正西方白虎破军枪, 正北方玄武影世戟, 正南方朱雀捭阖剑。 四器皆有五十余丈,相对立于云巅尽显天威,寒光锋天名器渊远。 “看来萧上仙的意境倒没有退步,且吃本尊一击!” 京莫离将虚幻的剑阵汇聚成一点,全力击向萧清流。 “莫离道友,贫道虽不知你从何处习得此法,但此法在意不在力,道友用仙法强行凝结剑阵,小心伤身哦!” 萧清流单手负于背,眼前的剑阵十分听话的开始旋转,慢慢的四柄虚幻的名器相交,运用的更加娴熟。 “不劳萧上仙担心!泰一剑阵,四器破渊!” “哈!有趣!破渊阵起!” 这是当年萧清流在泰一道场独创的第一个剑阵,想不到今日竟有人敢硬撼他的位置! ………………………… 第三十七章 趋炎附势者 范氏,后院。 撕裂的剑阵轰塌了四周墙壁,木楼倒掘显出一数十米的内陷洞,漫尘的风儿诉说着刚才斗法的激烈,久久不绝。 …………………… “京上仙,这边请!来,贫道给你引路。” “京仙长,请上座!尔等怎么如此不开眼,还不给仙长备茶!” “京道尊,小心脚下,台阶高您慢点!要不贫道背您!” 片刻前,白袍飘逸的萧仙师此刻恭敬堆笑的站在绝色女仙京莫离的身旁,其身上布条般的烂衣已经说明京上仙道行更高一筹。 “萧上仙,你的无耻本尊平生仅见,不过………………” 京莫离的遮面白纱下露出惬意一笑,能让洪荒门庭的开山祖师为自己鞍前马后,这种感觉还不赖! “京上仙,叫贫道小萧就行了。您放心!在范氏这地界您是首尊,贫道绝无半点怨言!” 萧清流双手轻轻搀扶着京莫离的京莫离的柔荑,时不时在她光滑的肌肤上卡点小油,心中则不断问候着门下弟子的家庭情况。 到底哪个不开眼的孽畜把本门秘法私自传与他人,而且关键的是这女仙用自身仙法强行催动剑阵贫道还真打不过!贫道也很无奈啊! “小……萧?” 京莫离轻咬红唇让自己莫要笑出声,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致使这位洪荒大能性格转变到如厮地步,她很好奇! “京上仙不愧是天人,仅着一声轻轻呼唤,贫道已是如沐春风,心中崇拜之情连沿东海久久不绝!以后京上仙只需一句吩咐,贫道万死不辞!” 萧清流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将这无耻道人演绎到极致。 此时后方跟随的范氏贵族都快听不下去了,如若将这位仙人置于市井定无违和感。 “二位仙师,本宗有事相求!” 士武一并不想让扰了两位先师的兴致,但六卿邀盟迫在眉睫,不可再拖延。 “何事?” 京莫离今日心情大悦,眉目之间倒有兴趣一听。 “不瞒京仙师,范氏十数年前已然显现颓势,如今更无力与四族争雄,在这飘摇乱世也只求自保。昨日智氏邀六卿会盟,本宗想请二位仙师出面相助!” 士武一家族现况认识得十分清楚,争雄夺权范氏早无能力,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让范氏延续下去,也许后辈子孙会咒骂自己无能,但至少他们活着,至少范氏存在,这就够了。 “会盟?哼!这么说智氏请的那家伙也会到场喽!” 京莫离言语之中对智氏所请仙人积怨颇深,艳目冷对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京仙师聪颖,这次会盟三族势必会与智氏决定晋国举权问题,双方之争也将处于最大化!” 士武一所想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范氏不想成为第二个中行氏,成为政权相争中的牺牲品。 “本尊应了!小萧你呢!”京莫离双眸微微一冷,别有意趣的问道。 “您看您说的!贫道自然是以京上仙马首是瞻,去,一定去!贫道最喜欢热闹!” 萧清流能够觉察到身边的凉意,如果自己不答应这女仙只怕又要与贫道纠缠,斗法这事能避且避。 “萧仙师,本宗还有一言需仙师明示!”士武一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出口询问。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一紧,尤其是跟在最后方失落的祁如举,这场宗主之争终于要揭晓答案了吗?试问自己能接受这个现实吗? “哦!士宗主,贫道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萧清流哪能不明白士武一的争权之意,但萧清流早就说过自己不会参与,这执意一问是在逼贫道吗?士宗主,你好胆量啊! 士武一面对萧清流忽如其来的冷峻,额头已经渗出大汗,但此事必须问明,要不然祁如举仗着仙人之势从中作梗会破坏士武一制定已久的计划。 士武一平复心中汹涌,默默看了一眼京莫离,艰难开口问道:“萧仙师认为何人才是范氏宗正!” 依托京莫离之势逼迫萧清流之言,这是士武一唯一的机会,所以他选择赌,选择京莫离的强势。 “士武一,师尊之意岂非尔等妄加决定,莫要撕破脸皮立出两个范氏!” 吕瀚知道萧清流没有尽全力,因为他还没有拔剑,那柄剑的威势即使京仙人也难以阻挡,所以他力挺萧清流。 “小萧?你认为呢?” 京莫离话语刚脱口,心中便咯噔一声,这般做法似乎有些过了,不知他是否生气了,京莫离啊!京莫离啊!你干嘛说这句话,真是愚蠢至极! 萧清流散乱的长发遮掩着面容,双手也迅速离开京莫离的玉指,现场的气氛也变得沉默。 “萧……,没有人逼你!本尊不会再多言,范氏之事也不必理会!本尊……” 京莫离双眸中显现忧虑的急切,她只是想戏耍一下萧清流,她只是想………… “哈!京上仙说笑了!祁副宗主其实也不错,对吧!贫道有些累了,先行一步!” 萧清流还是那般笑容,语气也十分温和,没有丝毫怒色。范氏的选择贫道已经给出,京上仙可满意否! “本尊只是……” 京莫离心乱了,她倒希望萧清流冷言相对,至少她不会感受到这么远的距离,士武一!你真该死! “不必解释!吕瀚,走吧!” 萧清流的身行步伐依旧那么从容,轻轻摆手止住京莫离下言。 “为什么!萧仙师为什么!” 祁如举历经十数年的辛苦从海外仙山请回的仙人就这么把自己抛弃了,祁如举甚至不惜以孙女为代价讨好的仙人就这么无用吗?上苍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公!祁如举不服! “噗!” 祁如举一口心血喷出渐入疯魔状态,十数年的经营废了,人也废了!全因萧清流的一句不争! “如此肚量,就算给你宗主又有何用?” 萧清流没有一丝内疚,甚至冷眼旁观,祁如举这个过客已经剃除在萧清流的风景之外。 哼!尔之生死与贫道何干! ……………………………… 大殿外。 吕瀚默默跟随着萧清流,从萧清流战败至祁如举疯魔,他心中对师尊没有产生一丝不敬,但他不明白师尊为何不争,如果诸事皆不争,仙者能够到达更高的境界吗? “吕瀚,今日之事贫道是否有错?”萧清流淡然的问道。 “不知,瀚的确不知!师尊为何不拔剑!”吕瀚摇头说道。 “回齐吧!贫道教不了你!” 萧清流单手负剑于背,大步向前! “师尊!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瀚只是一介凡俗,心境之变也是伊始,师尊就不能给瀚些许时日吗?”吕瀚急切说道! “哈!小子你还是这么好诓骗,为师送你一句话,顺应而生,逆反而忘。天下大势皆需趋炎相附,道祖依天道之势而立门庭,竟成万界至高。你的道一定要顺势而修!” 萧清流抬头望着天,心中默默补了一句切莫学贫道,一朝粉身碎骨。 “是,师尊!那范氏会盟之事……” “自然要去,失了祁如举,不是还有京上仙吗?一样无差别!” 第三十八章 智氏智伯瑶 崎岖山路,铮铮古道。 范氏一行携精甲千员前往智氏封地参加六卿会盟,宗主士武一铜甲亮盔高头大马行于中军一列,时刻提防他族来犯。 其身后十六位敞衣力士横链加身抬着一顶青纱大榻,缓慢的行走在山路之上。 ……………………………… 山道路险,临渊一侧山崖岗上早有观望之人。幽幽煮茶客端坐于一方棋盘前。 绣金假面配以白色长发,蓝袍习习身份不可琢磨,独坐于棋台旁,棋成车马象,一人分演两方角色。一方攻势凶猛,一方守成有余,双方胶着战之难分难解。 银发官人手持黑棋许久未落,壶煮茶具倒是热气腾腾,轻抿一口热汤,苦涩茶味提起心神,继续落棋博弈。 “主上,如今范氏也入此局,不知下一步主上想如何行棋?” 出言者乃是一位黑衣女子,双手抱剑立于银发官人身侧,容貌平常但冷意十足。 “古来博弈者,不可急于眼前形势变化,行一步知十步方才成局。如衿,这事急不得,慢慢来慢慢看!” 银发官人轻声尔雅,对这位妾侍相敬有礼,没有丝毫下贱之意。 “妾不知主上如何想,但妾明白行则有,不行则无的道理。” 黑衣女子将新茶斟于空杯中,垂下的长发轻拂在银发官人面部,闻之发香淡雅。 “如衿之发如玉丝,让人流连忘返。” 银发官人嗅着黑衣女子的发香,直至黑衣女子刻意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端起金乌木杯递至口前,品茶香味。 “主上,莫作不正经!老祖交代之事望主上尽力为之。” 黑衣女子脸上泛起淡红,心中嗔怪几句银发官人。 银发官人闻言脸色一变,起身一望山下步卒,轻轻摇头仰面而去,背影相对感叹道:“紫如衿!你我夫妻八年,还是抵不过你那老祖一句话语,本公子真是可悲!” 紫如衿望着夫君的背影,欲要开口解释,又作无声相随,孰轻孰重女儿家心中自明。 二人已去,独留上等茶具一套,精致棋局一盘,无人收自然舍弃。 若问为何?银发官人用物从不用第二次。 一局棋,棋子分明,落棋人事事皆可操纵,一切尽在掌握。 ……………………………… 智氏封地,智邑。 左右卫士巡逻,城头锦旗高展,兵精将猛,添为晋国第一豪强。 “智氏士武一应荀宗主之邀前来参加六卿会盟!” 士武一精神烁烁的立于城前,就算在他人封地,也不能弱了家族威风。 “士宗主,请将范氏兵甲驻于城外,半时辰之内吾族宗正便会来亲迎士宗主。” 迎客者道明了会盟的规矩,任何甲士都不允许进入智邑,家族之间的尔虞我诈,人之信誉也消散于无影。 士武一微微点头即下令兵卒后撤十里安营扎寨,城门前只留一骑一青纱大榻。 “二位仙师,智邑已到!” 士武一这次会盟的最大依仗便是萧清流与京莫离,仙师所在之地定可保范氏无虞。 青纱大榻中,京莫离盘膝而坐,青丝间缭绕仙气,绝色面庞上也起了水雾,似乎在修炼某种极其深厚的功法,而萧清流则懒散的倒卧在另一侧,迷离间手中的酒壶已经浸湿了一大片绵榻,他却全然不知,看似极其邋遢与京上仙完全没有可比性。 “小萧,智邑到了,你不下去一观邑中美人儿吗?” 京莫离眉角微挑,双目隐含笑意,萧上仙的秉性这段时间她也算摸清,劣狗撒泼无赖,见女不知天高。 “不去!贫道向来眼光高,不是天人不入眼,京上仙若是想夜讨仙法贫道倒乐意奉陪!西方教的欢喜禅宗,奈何桥的艳鬼法修,黄帝内经的御女术,以及天庭中老君给玉帝老儿密练的小丹药,贫道皆略懂三分,京上仙想试一试火候吗?” 萧清流摇头晃脑地蹭到京莫离的身侧,手指也是食欲大动。 “嗯?本尊的泰一剑道尚欠磨练,不知萧上仙愿意做陪吗?” 京莫离轻抚萧清流的脸庞,说话间已经凝聚起了剑气。 “贫道修为挫烂穷就不给京上仙添麻烦,贫道还是小憩一会吧!九天玄女还在梦中等着贫道指点身法呢!” 萧清流迅速向后撤了几步,这个疯婆娘心如石坚,贫道这绝世英姿都难以撼动她的铁石心肠,攻坚之战只怕无望矣! “九天玄女?萧上仙真是大话连篇!”京莫离目光流转着异色,颇有几分其他韵味。 “这京上仙可就说错了,贫道的命可不比道祖短,说不定哪天人家仙尊就找上贫道,贫道如此正义之人,怎么可能拒绝女仙的请求呢?修仙先修神,匆己化元凶。太乙大罗神,三花造化生。莫强求,莫强修,时候到了水到渠成,时候未到拔苗助长,无用功尔!”萧清流翻身侧卧口中喃喃自语。 他在指求本尊吗?呵,有趣!本尊尚且一试。 帐内随即无话。 ……………………………… “士宗主,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城门中迎出一人,大步前踏,衣间玉坠摆动摇晃,双目多傲人之色。 智伯,荀瑶,如今晋国最大权势拥有者,生平嚣张跋扈,恃才自傲。 “荀族长缪赞,如今主上将国之重权交于荀宗主之手,时下宗正才是光鲜之人。” 士武一刻意压低身份,这是血的经验,当年智、赵、韩、魏四族以迅雷之势力压中行与范氏,如今范氏没落只求自保。 “哈!哈!士宗主比祁如举那老匹夫知趣多了,本宗甚是欢喜!只要士宗主在六卿会盟上为本宗说话,本宗定保尔等不受魏驹所害!” 荀瑶出城第一眼便看的那青纱大榻,心中自然要重新规划范氏的价值,如果士武一不在盟上乱言,放范家一马也无妨。 “那就全倚仗荀宗正!” 士武一微微一笑,今日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至于四族如何拼杀与范氏无干。 “士族长,请!” “荀宗正,先请!” 第三十九章 谋定而后动 盟者,明也,祭事而告知鬼神,约诅而不背不弃,自上古圣贤时期沿礼至今,凡大小诸侯宗族议事皆以盟礼相邀,其间作用微妙不可言。 宰牛羊,祭小豕,实柴薪,招五方旗帜,鼎四时之香,约定为盟。 六卿家主以次序而坐,上尊智伯瑶,下列魏驹,赵无恤,韩虎,以及士武一,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不过五族宗正身后皆有一青纱大榻,其间供奉之人都有计量手段,诸多忌惮自成讨价还价之势。 荀瑶着一身深色礼服立于高台之上,今日会盟是他所邀,意在削弱各方宗族势力达成制约平衡,让智氏稳执晋国国事。 “诸位宗正,瑶今日邀诸位前来会盟有两重含义,一则增近六卿之谊,让吾等同心对外,再显吾大晋威风,二者是国君之令,瑶以为国之重权需集中而治,不亦分权而立,所以瑶尊主上之令望各位宗正皆献出一万户之邑归于国家管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一万户的食邑,荀瑶好大的胃口,这无异于直接压死各族再无翻身的机会。 “各位意下如何?” 荀瑶咄咄紧逼,不留任何考虑时间,智族的势便是如此雄宏,实力代表着一切,资格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 赵无恤三人相视一眼,皆沉默不语,荀瑶此人才有余而德不足,如果让他吞并这三万食邑,只怕晋国以后要改姓智。但如若此刻翻脸三族力不同心的表面兄弟也难斗赢这庞然大物,如何割舍一时间谁也给不出答案。 “荀瑶!何人给你的胆子!会盟之事乃主上规格,你是想做乱臣贼子吗?” 一声高喝响亮明澈,盟会场外几位甲士的尸体被踢入场中央,继而帐前出现了两位年轻男子。 为首者着青袍,手持银光剑,步踏之中流转丝缕仙气,面如狼顾,似有极大怨气。 “何人竟敢擅闯会盟之所!” 荀瑶看着这位青年人,心中升起的一缕熟悉感,但又因年代久远记不清姓甚名谁。 “中行氏,荀知之!” 荀知之!一百九十年前去寻仙访道的那位中行宗正的长子!荀瑶曾在家族先祖画像上见过此人,想不到他真的成了仙人之姿!叹之时运也! “原来是族伯爷,快请上坐!” 智氏与中行氏出于本家,当年荀瑶带领智氏踏着同族的尸体登顶晋国之巅,今日就算荀知之是寻仇,他也不会后退半步。 “瑶小儿你好狠的心肠!吾中行好歹与智氏流着同一先祖血脉,你竟然能恨下杀手屠了吾族!今日我荀知之定让你血债血偿!” 荀知之眼神中对荀瑶痛恶疾首,手中的宝剑也微微颤抖,本是同根生,你智氏不帮你就罢了,但你荀瑶带头屠中行一族,此罪定不饶! “哼!族伯爷莫要将罪名强加于智氏,在场的人都参与了那次事件,族伯爷想要杀光所有人吗?” 荀瑶巧妙地将仇恨转移到全场,家族之兴皆由利来,中行一族腐而不僵早就应该退出晋国的舞台,尔等区区两人想要对付这五顶青纱大榻吗? “荀宗主此言差矣!我等外人怎好插手一宗之内的事,莫要将赵氏牵扯在内。” 赵无恤首先发难,荀知之找智氏寻仇于我何干,如此绝佳的坐山观虎斗机会怎可错失! “驹也如此认为,荀宗主还是先解决你的家务事吧!” “如此甚好!” 魏驹与韩虎也纷纷表示退让,常言道灭族不绝祀,中行氏的先人有机缘,你智伯瑶就得认,就得接! “你们……好!好!好!” 荀瑶感觉自己突然被孤立,这三个家伙肯定是事先串通,至于荀知之的出现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哼!想迫使智氏退步,尔等做梦! “士宗主!如今大敌当前,你可愿意出手相助智氏否?” 这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摆脱的抉择,弱小之人根本没有话语权,范氏可没有盟友,士武一只能当机立断。 帮智氏,不仅会被三族所恶,而且荀瑶的口头庇护价值微乎其微,但不帮,那么智氏将会在范氏身上重演中行氏的惨剧,夹缝之中生存真是难上加难。 “荀宗正,如今范氏力薄势微,实在无力相助智氏,望荀宗主见谅!” 士武一思考片刻后作出艰难选择,三族敢向智氏发难定有后手,置身事外方为最佳,无论何人成败也不能灭了范氏,除非他们想分裂晋国。 “瑶小儿切莫寻势,今日谁也救不了你!剑起!” 荀知之脚下轻轻一踏,银光剑分裂数道,因果债,血海偿,贫道的杀念已起,百万兵甲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荀瑶请仙师相助!” 荀瑶俯首拜向身后青纱大榻,凡人的威风在仙家面前不值一文,虽说荀瑶对局势胸有成竹,但真当看见仙人之法他岂能不慌乱。 “荀瑶请仙师出手相助!” 荀瑶没有在顾及什么大宗形象,直接跪地磕头,祈求仙人出手相助,但青纱大榻中似乎没有丝毫动静! 为什么?本宗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为仙人寻找天材地宝,到如此关键时刻仙人却不愿相助! 赵无恤一脸讽刺的笑看荀瑶出丑的模样,刚才的威仪诤诤,片刻前势大压人的智氏宗正去哪儿了?仙人岂是你一凡俗可随叫随到! “北惧剑道,听风吟!” 荀知之面前的银光剑发出嗡鸣之声,凝练起的剑刃形成一道罡风直击荀瑶胸膛部位。 “仙师!” 荀瑶此时已然老泪纵横,这种惊吓程度挑战着他的心理极限。 “唉!听风吟!” 士武一身后的青纱大榻瞬间凝聚了一股更加强大的剑罡,将荀知之的剑刃斩成两截。 “道友,停了吧!此方地没有你施展的空间!走吧!” 萧清流出手救下荀瑶,因为她现在还不能死,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唱,贫道还想看一看精彩部分。 “多谢仙师出手相助,智氏愿出百倍之资请仙师作为族内供奉!” 荀瑶双腿哆嗦的跪在青纱大榻前,这位仙人比自家的那位可靠许多,真是救世仙长啊! “没兴趣!荀宗主不妨揭开你身旁的青纱大榻一观!”萧清流悠然的说道。 荀瑶心中也是一怒,自己耗费了如此多的钱财请来的仙人,还不如他族仙人,本宗倒要问一问…… 荀瑶缓缓地揭开青纱帐,帐内空无一人! 第四十章 天子永寿胙 空的!狐假虎威吗? 智氏这几年的横行霸道难道都是表面伎俩吗?不可能!纵使心如铁石也不可能演到尽善尽美,那这智氏的仙人为何要临阵脱逃! 智伯瑶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被人诓骗的愤怒难以遏制,整整七年,数万金钱供奉的仙人就这么跑了? “紫如衿!为何要这般对待本宗!无耻无信也!” 荀瑶仰天长啸,自登临智氏宗正以来,十数年步步为营,威势也逐渐倾吞三族,就差今日这最后一步。你的仙法不是稳压三族仙人吗?那你为何要怕?你为何要退? “可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你荀瑶失约在先,何以怪我绝情无义!” 引喉嘹亮自天外而来,会盟场起了梅花雨,花瓣飘零之中银发官人展青袍而落,指尖挑着一束红带,带间挂着一斤腊肉,看似颇有混搭之风。 银发官人修为虽不及炼气,但身后紧随的黑衣女仙却是高强之姿,仙气宏源,踏梅花而立,添为玄仙大圆满,只需一步造化生机便可入太乙之列,强劲如厮! “紫上仙!” 荀瑶看着那位女仙冰冷的面孔,心中对银发官人再做打量,继而惊退数步,久久不能言! ………………………………………… “主上!属下无能,未能取得荀瑶性命,请主上降罪!” 荀知之自知计划失利,只得恭敬的跪拜在银发官人身前,恳求主上宽恕。 “断一臂!退下吧!” 银发官人平淡微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士武一后方的青纱大榻,萧清流的确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想见本公子可是要付出代价! “刃!” 荀知之毫不迟疑地挥剑,一道血光之后左臂残肢落地,一言毁了一位地仙,何其恐怖! “请主上一观!” 荀知之强忍身体的疼痛,声音也变得颤抖,一臂算什么,中行也是过眼烟云,只有跟在主上身旁才能习得更高深的仙法,天仙雷劫之后荀知之又是一完人,怕甚! “不看了!脏!” 银发官人微微皱眉,斜靠于紫如衿怀中,对于这种小卒的得失他无心记挂,荀瑶才是今日的重点。 魏驹等人亲眼见证这一幕,一位高高在上的仙人竟然还不如一家犬,这银发官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荀族长,可否给出你的答案!” 银发官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在场的所有人以他观来不过贱民尔,有什么资格浪费他的时间。 荀瑶喉结一紧,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紫如衿是他的人,世间有这种能力的也只有他的宗族。 可笑啊!我荀瑶自认为已立于权力之巅,到头来不过一枚棋子罢了,选择的话可能苟活否? “本宗……不应!乱世立枭雄,我荀瑶当年已经苟且懦弱一次,今日不愿再做他人之犬,杀了本宗吧!” 此时的荀瑶与刚才完全是两个状态,淡然而平静。挣扎是因为有逃生的机会,但当绝对的死境到来,一切都显得徒劳。倒不如挺直腰杆,但愿今生无悔。 “哈!犬?你在侮辱本公子的宠物吗?你不配!蝼蚁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只可惜你错过了!” 银发官人三年前已经知道荀瑶的答案,人的贪心会随着权力增长变为无限,他本可以在三年前就结束这只蝼蚁的生命,但他选择等,等到荀瑶自认为立于巅峰的时候再狠狠地将其踩扁,让荀瑶明白所反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魏驹、赵无恤、韩虎!本公子要送你们一分大礼,试问尔等接得住吗?” 智氏在晋国的地位早已是一手遮天,如今仅凭银发官人三两话语,三族便可以分割智氏财地,让三人很不明白,为什么向来狂妄自大的荀瑶不反抗! “哈哈!不过尔尔,不过尔尔!智氏今日虽灭,但你们记住,谁也摆脱不了棋子的命运,等到掌权者玩腻了,你们就是第一个被丢弃的目标!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智伯瑶笑的十分凄凉,他几十年的努力也踏不入掌棋者门槛,尔等也休想!就算立国到最后也会被他人所灭,这就是运,这便是势! “请问阁下是何人?”魏驹起身一拜询问道。 银发官人闻声去掉脸上锦绣假面,一张比想象中更加年轻的面孔落于众人眼中,英俊谈不上,但多年积攒的贵气可以压迫在场所有人。 不错!在他面前所有人的确都是蝼蚁!不值一提的下贱之人! 银发!他们早就应该想到! 魏驹三人皆起身跪拜,持臣下之礼道:“晋国魏驹(韩虎、赵无恤)参见王子嵬!” 王子姬嵬,周天子姬介三子,正统的天子大宗成员! “起来吧!现在我问尔等,这礼敢接吗?” 国之运势,不在于强,而在于连绵不绝,政权之斗列为小宗,而玄门之鼎视为大宗,朝代跟替与玄黄脉有莫大的关联,商纣非亡国之君,但却行亡国之事,文王非开国之君,但却有开国之运,一门玄字,捉不清摸不透,不过有一点无疑惑,周朝只要未到亡国之时定有仙人相助,正统仙脉必在姬氏! “臣下愿领!” 这是机遇,十年前姬去疾将机会给了荀瑶,智氏得以踏平范与中行氏,今日姬嵬将机会降于三家之身,智氏必亡!至于日后如何全在各自运营,成败何往留与后人说吧! “如此甚好!不过范氏似乎应该在十年前与中行氏同时灭亡,如今苟延残喘,只怕会影响尔等的运势,下面的话就不必我说了吧!” 修修剪剪续以国脉,什么时间段该什么样的家族主宰,上天早已定好,强行苟活分了他人气数,也会影响周朝的延续,这一点姬嵬绝对不容许发生!天之生范氏不在此期,历史长河也需要你画上如此一笔! “魏驹请仙师诛范氏一族!” “赵无恤请上仙灭范氏之祀!” “韩虎请仙人绝范氏门庭!” 青纱大榻动,战事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