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王者》 第一章 弱肉强食 在凤翔城内,一股肉味飘散,房屋倒塌了一半,仔细看去房梁有着被焚烧的痕迹,黑色瓦片零碎,几条柱子悬在半空,一阵风吹过,吱吱地摇摆,似乎随时掉下来。 李敬漫步于街头,手腕握着环刀,上半身穿着皮甲,煞气凛然,他扫了一眼周围。 城内的腐尸和血腥味道飘散,令人作呕。 凤翔城已经被朱温的宣武军围困了一个多月,粮草已经消耗殆尽,贞王李茂贞不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军阀,被夺取口粮的百姓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苟延残喘下来的都是吃同类的尸体活下来的。 但是李茂贞担心吃人肉这种恶毒的名声记录史书,便下令全城百姓不得吃人肉,。 李敬担负着执行命令的队率(八人小队的队长),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他自然不能偷懒作死。 转过拐角,巷子里也是狼藉不堪,两丈处躺着一具女尸,身上的绸缎已破烂,私密部位显露,上面更是有紫红色的抓痕,显然这是临死前的施暴造成的。 三个麻布大汉围着火堆正取暖,嘴里说着脏言,似乎在为刚才的愉快而兴奋。 他们三人聊的太开心了,根本没有精力发现李敬的到来。 李敬额头形成了深深的沟壑,如此惨烈的环境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但还是无法适应,好好的良家女子被折磨致死,太悲惨。他的手中掌握了东城区八分之一的区域,杀死他们不过是多了一具尸体而已。 咔咔咔!!! 沉重步伐带来了皮甲互撞。 李敬觉得很恶心,强暴完了,还要吃掉肉,这是一些人渣,不死已经没用了。忍住口中的呕吐,抽出腰间的环刀。 刺耳的金属声惊动为恶者。 目睹威风凛凛的兵者,人数虽是占优,不免有些惶恐不安,这是兵与贼的天然因素。身体往后缩了缩。 这是一个死巷子,两边木制楼宇倒塌一部分,依旧锁死通道。 气氛开始凝重起来,兵者逐步靠近,退无可退。 领头汉子吞了吞唾沫,缓慢弯腰拾起地上成年人手腕般大小的木棍,牙齿咯咯直响道“兄弟们,丘八不让我们活了,想弄死我们,拼了吧,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弄死这个丘八。” 那两名同伴亦是假装视死如归,怒气冲冲般拾起削尖了的木棍,凶悍对准李敬。 “死就是了!” “三对一,丘八一定死。” 酒能壮胆,话亦能壮胆。 “三对一?确如你所说,很难对应啊!”李敬摆足姿势,环刀放于肩上。 这不是武侠,李敬没有以一敌百的武艺,对付三个拼死的壮汉,他不敢说有多大的把握,因为临死的人会发出巨大的潜能,起码是平时的两三倍。 “率长。”三个身着破烂皮甲的兵士持着戈茅闯进了巷子,对准了暴徒。 “嗯!卡噌!”李敬闷哼一声,长刀收回刀鞘,沉声道“贞王的军令,是要杀光城内的乱民心者。将他们杀掉吧,头颅挂在街道外面。” 说完了,李敬转身离去。 “是,率长。”三个兵卒竖起戈茅,抱拳道。 这是军中礼仪,没有敢忘背。 “啊!!!”恐惧到了极点的暴徒们终于崩溃了,大喊着,木棍横扫过来。 藩镇割据的时代,武将最是凶悍的几十年,兵卒的战力也是达到了顶峰,几个壮汉平民怎可能是对手。 李敬对暴徒们的惨叫熟视无睹,此时他的内心和肠胃都是很不好的,说是翻江倒海亦不为过。 毕竟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乱糟糟的年代,杀人当如宰割牲畜,他如何能快速适应。 他也知道,穿越到了这个时光,武力杀人等于自保,武力有多强,那么你就可以活多久。所以,他没有选择。 为了活着而杀人! 李敬逃离了那里,深呼吸一口气,肠胃似乎得到了安慰,平静半刻。 “呕呕呕!!!”他还是吐了出来,这味道真不是一般的难闻。 过了一大会,三个兵卒各自提着脑袋到李敬的面前复命,“率长,三名暴民已斩首。” 嘀嗒嘀嗒!! 面目狰狞的头颅聚满了大波鲜血往下流,眼睛凸凹,似乎临死前下了诅咒。 见过尸山头海的李敬自然不会惊惧,不过还是有些不习惯,点了点头,道“将头颅挂起,日后遇到这样的暴徒,直接杀了,没有必要手下留情。贞王殿下已经下了明确的军令,违反军令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这些话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个警告,不要有任何的仁慈。否则后果难料。 “是!”兵卒齐声道。 “走吧,东南角都是本率长的地盘,不容许任何人生事。”李敬忘记了适才的尴尬局面,如今又是霸气凛然,场面有些显得他欺软怕硬的性格。 兵卒们微微愕然,在以往,率长性格粗大,与他们混成一堆,如今转了性子,居然说出了如此霸气的话,而且语气之中尽是杀气。 风从主街道汹涌而来,卷起了一阵烟沙,背景朦胧,宛如进入了数十里的沙漠一般。 李敬右手按着环刀,大马跨步上前,未有丝毫犹豫退缩之意。他知道,面对险苦的环境,一味退缩自会带来无尽的灾难。唯有以进,才是乱世的最佳出路,直白一些便是以杀止杀。 嚯! 风力很大,李敬被吹得上身倾斜,眼睛也是紧紧闭上,沙子不会留情的,一旦进眼,痛苦几天是常有的事情。 属下们看见率长不顾烟沙,相视一眼,也是跟随上去,尽管他们很不愿意。 穿过了烟沙,李敬猛然睁开眼睛,自言道“既然穿越了,想着从前也没有作用,不如从新开始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李。敬,10世纪我来了。” 人都是如此的,看清了无法改变的现实,才会认真改变自己。李敬不相信鬼神,但是到了绝望,也想着靠虚无的东西来安慰自己。 抬头看前方的路,李敬发现了旁边的豪华府邸,两个醒目石雕大狮子摆在门口,素藁挂满了门梁,应该是有亲人去世了。 这种事情已然普遍,围城一月有余,朱温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惜一切代价攻城,如今凤翔军死伤无数,百姓无可奈何。 转身便想离去,可是里面传来的动静不忍停驻。 第二章 大户之家 人总是有着强烈好奇心的,不过,很多时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会预期收到。 李敬不忍紧握环刀,声音有些凄惨,似乎遭遇了强。暴。作为兵士,这是他的防区,白日作案,太嚣张了。不过。。。。。 “率长你跑的太快了,差点就跟不上。”把持十余斤戈茅歪斜,兵卒气喘如牛般。 “这是何人宅子?”李敬扫了一眼后面属下,沉声道。 李敬穿越不久,前主的记忆又不曾留下多少,所以他记不清此地的主人姓名以及背景。 “宅子?”兵卒洪格抬头望了一眼,王府二个大字映入眼帘,脑海便浮现了宅子主人的信息,笑道“这是太原王氏旁系分支王集的宅子。此人曾做过贞王的幕僚。” 李敬微微一凛,贞王李茂贞的幕僚很多,王集的名声不响,但也属于权贵阶级,为何有人敢如此嚣张,攻击他的府邸。想必,应该是仇人,血海深仇那种。 “算了,此地乃是我等防御之区,出了任何事情都要算入我的账上,进入吧,看看发生了何事?” 事情很多,李敬这几日忙得昏头转向,实在是不太愿意处理这种旁人的家事。 咯吱! 得到命令的兵卒冲忙跑去推开了朱门。 呵哒! 皮甲虽比不上铁甲,但重量也不清,李敬承受压力,脚步自然沉重一些。 看见了里面的一切,他的目光深邃阴沉。 宅子里尸体横七竖八,血迹斑斑,有几条狼狗正贪婪舔舐可口的鲜血,物件到处都是,可谓凌乱。 那几条狼狗狂吠,不过它们都是嗅觉极为灵敏的,满身煞气的兵卒让它们不禁后退,然后顾不上吃饱肚子便躲进了宅子深处。 电影中的鸡犬不留实在是骗人的,没有人愿意多生事端,也懒得弄死一条狗。 步入前院,呼喊声完全熄灭,仿佛凶手已然离开。 李敬环视四周,阴森悚人,寂寥得仿佛是危机来临的前奏。 “小心,尔等三人为一队,记住了,若是我被围困,就逃走。不要有任何的犹豫。这是我的军令。” “率长,我等不走,军中没有逃跑的蠢汉,抛弃上官。。。”壮如牛,肤色亦如水牛般浅黑色的属下李库撇嘴,偏偏上前一步,声线沙哑道。 “黑牛,此事。。算了,此事未必没有缓解。”李敬刚想骂,便觉得此地不是动气的地方。 古今未变,怒气迷失心智。 “率长,何人如此歹毒,连王先生的家眷都不曾放过。此事若是说与贞王听,率长恐怕要。。。”洪格皱眉道。 洪格是李敬的兵卒,上官倒霉,他亦不能幸免。唯一办法便是抓住凶手,献于贞王,这样才能躲过一劫。 “洪格,此事已到了这般地步。幕后之人能在此时下手,便是算准了贞王也不能分身查清。而我们没有这样的实力,所以倒霉是必须的。 放心吧,过错算不到尔等头上,本率长不是好人,但不会让属下替我受过。”李敬目视前方,没有半点偏移,“阁下既然未走,为何不出来一见,难道你的主人是王八,懂缩伸之术?” 咯吱!啪嗒! 正堂大门强力拉开,撞到墙壁的门背反弹开来,声音很大。 麻布衣裳,黑布蒙脸的杀手平稳走出来,盯着试图激怒自己的李敬,慢慢开口道“小小率长为何有如此胆子?王集与我家主人有天大的仇怨,哪怕是天子也不能改变。杀其家眷不过是主人的恩赐。如若不然,王集岂能死得如此轻松。” 正堂外面两边的走廊已经占满了蒙脸刺客,刀剑有些杂乱,似乎急时拼凑一般。 此时,李敬毫不理会刺客头子的慷慨激昂,眼睛发亮地看着丝绸衣裳而头发凌乱的贵女子,身旁的刺客不懂怜香惜玉,抓住女子臂膀,白皙的手背已然发青,看来女子也是一个贞洁而掘强之人。 “阁下的愤言在下已洞悉,丝绸乃是富贵人家之物,你手中女子应是王集先生之女吧。为何不杀之而除根?”李敬冷笑道。冠冕堂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哈哈!小小率长竟如此心细。准备,清除障碍。”头子大笑,而后残忍笑道。 杀手持刀跳过走廊护木,将四人围起来。 “一言不合就杀人灭口,果然是刺客所为。”李敬轻松笑道“我既然敢进来,便有脱身之法。你可听说过,贞王为清除细作而下了一道军令。” 头子凝神,似乎在搜寻记忆,过了十余息,咬牙道“想用此法脱身,在我这了行不通。” “哈哈!你我乃是聪明人,骗术自然行不通。让你看看吧,毕竟我不想死。 贞王的军令便是此物,如遇不可敌者,射信号,聚而歼之。”李敬仰头大笑,从衣袖中取来竹筒状物件,下方有着引条。 这是唐末工匠铸造的简陋信号弹。 头子瞧着李敬手中的威胁之物,若是凤翔军及时增援,刺客肯定不是对手。 “你有何贵干?” “此地乃是本率长防区,出了如此大事,贞王必然会怪罪我等,丢了脑袋事小,牵连家人最是不该不忍。只要你等放了王家小姐,我自然不会不顾自己性命。” 李敬手指不断拍打刀柄,他很紧张。 “我无权做主。。。。。” “不,你有。你家主人是留王家小姐大用,如果它的价值被贞王发现,自然轮不到你家主人。 而我也不会想贞王如实禀告,此事是我等拼死保护王家小姐才有的活命机会,我断然不该抛弃。” 头子咬牙切齿,这个少年率长太聪明了,居然以此逃命,“好,你厉害,放了王曦,我们走。” “这可是主人的命令,不可违背。”中等身材的刺客摆出一副拼死的模样,咆哮道。 头子不再回头,幽幽丢下一句话“主人那里我自会去解析,你不用担心。” 刺客们的动作很是迅捷,没几下便撤离完成,只留下毫无力气倒在一旁的王曦。 李敬很佩服头子,当断则断,没有半点犹豫,走的如此果断。可以舍弃到手的东西,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三章 祸端起源 风开始席卷而来,如冰水般寒骨。 这是西北特有的,不到十一月冬天已经来临。动物已开始收藏食物,准备度过漫长季节。 但朱温依旧不肯放弃到手的曹丞相之位,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多么令人神往的荣耀,哪怕他当初不顾生死驱逐贼子黄巢也是为了这一天。 李敬没有心情思量这些,因为这是贞王李茂贞的事情,和他无半点关系。 眼前的女子是一个棘手的存在,不接手不行啊,李敬叹气想道。 横竖亦是一死,何必缩头呢! 想明白了,李敬不再犹豫,跨步走向大堂走廊的贵女子王曦。 遭逢大祸,王曦半趴在走廊,秀发零散飘落,只见半张脸,目光呆滞,仿佛丢了七魂三魄,又如艳丽的女鬼。 心惊而可怜,李敬明白王曦的心情,全家被杀,只剩下一人,如何能轻易接受。半蹲下身子,他不知道该说着什么,安慰的话也很难从嘴巴说出来。 良久,王曦率先言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李敬忽然醒神,下一句是不是以身相许吧,不过等了数息没有下文便想起自己想多了,毕竟那是电视剧。 “王小姐多虑了,在下不过是保命,谈何救命之恩。”李敬抱拳道。 冷静下来,李敬大惊,此女子不是平常闺秀,脑子转的太快了。 “阁下想要如何处置小女子?”此时的处置并非后世的处置,可理解为帮忙。 “李敬已然尽了职责,王小姐想如何便如何,若是需要李敬帮忙,尽管吩咐。”李敬将姿态放低,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态度。 没有了一切的人很可怕,特别是女人,因为最毒妇人心。王曦无任何顾虑之人,如果心态不好,恐怕会把所有相关的人拖进地狱。 李敬很清楚也很担心这种情况。 “小女子乃是太原王氏后裔,太原的族地早已被黄巢捣毁,亡父搬家带口来到此处避难,结果还是躲不过命运的枷锁。 不知道阁下能收留于我?” “。。。。”李敬很惊奇,王曦的要求出乎意料,他与头子的对话她肯定听到了,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保护她,难道恩将仇报? 王曦没有继续劝言,而是静静等待李敬的回答。 “王小姐应该晓然,在下是凤翔军中小小的率长,属下不过八人。 下次刺客若来,恐怕我等阻拦不得,王小姐便任人摆布了。”李敬没有办法,只能直言相告。 第四章 各司其职 嚯嚯嚯!!! 府宅燃起冲天大火,一人环抱的房梁烧的啪啪直响,房顶冒起滚烫的黑烟,笼罩那一片区域。 凤翔王府发生了大火,已成不可消灭之势,自此王府陨落。 李敬满眼吃惊,这个王曦不是女子,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如此决定,火烧王府,算是一把火烧掉了过去吗? 风壮火势,越烧越是剧烈,十余亩的王府半刻便成了火海。 “尔等去疏散百姓吧,记住了,莫使一个百姓受伤,至于房屋,推倒一部分民屋。将他们安置于城西的宅子之中。”李敬叹气道,他有些后悔了,不知道为何对王曦的请求无法反驳,可能是同情吧。 王宅子遭了火灾,想要趁机隐瞒已然不可能,毕竟那么多百姓瞧见了。 “诺!”三人持戈茅竖起,抱拳道。 三人离开后,李敬看着这熊熊烈火,他也是身处其中倍受煎熬,乱世和盛世截然不同,盛世杀人需要由头罪名,乱世不过头点地,死了就死了,有何罪名啊。 成为华夏三大乱世之一的唐末期藩镇割据,身处于如此时代,是人生的悲哀和无奈。李敬没有此时小人物一个,没有能力改变,只能希望苟全性命于乱世。 “李率长担忧百姓生存实属不易,不必为此伤怀,王家还有些钱财,不如赠送给李率长了。” “无功不受禄!这钱财李某承受不起啊,还是留给王小姐吧。” “嘻嘻!李率长倒是精明。”王曦俏皮一笑。 “咳咳!”李敬已经一个月未见女人了,如此美貌女子真是令人着迷啊,“王小姐误解了,王家钱财皆是王小姐一人所有,即使我救了你,也未必要占有王小姐的钱财。” 王曦脸容微变,她看过太多虚假和贪婪的士人和武将,李敬的正直令人有些飘无。息才,李敬的精明强悍熟悉而心安,如今却有了些羞愧。 不过她不会因此而放弃的,“李率长,如果加上我呢?也我想替家人报复。” 面对王曦的直白,李敬笑了笑,自己不欠王曦任何东西,拐弯抹角实在是头痛,直白太愉快了,“自古倾倒在美人脚下的枭雄不止,纣王的妲己,周幽王的褒姒,以及前朝的杨贵妃都是如此美人。当然,王小姐的美色不在她们之下,但李敬并不是拥有天下的王,自然没有如此资本来帮助王小姐。 皇帝陛下就在凤翔,王小姐又急于报仇,不如去贞王府试试吧。莫要拿李某来戏弄了。” “你。。。”王曦满脸怒气。 王家是大唐五姓七望之一,即使被黄巢消耗了几百年的元气以及声望,也还拥有着以往的一丝傲气岂能让人当作小妾般摆布,不顾廉耻。豪门大族更是无法接受。 “王小姐,后会有期。”李敬拱了拱手,连忙逃掉。这个就是烫手的山芋,谁捡谁倒霉。 “站住!” 李敬笑着回头道“王小姐还有何事?本率长要去巡查了。” 第五章 恩将仇报 火光如探照灯般照耀,哪里都是红通通,冬天的气息也退却,不敢与之争辉。 王曦如蛇蝎般盯着李敬,她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不好色的男人很少,他们都是枭雄,主宰独立王国,此时的李敬堪比一无所有的刘备,但又比其年轻,想必乱世中成就一番霸业也有可能。。。。 “既然王曦小姐无事,在下便告辞了。”李敬遇见良好的逃脱时机,岂能放过。 “等等,我不知晓家父做了何事,招惹如此恶人,灭我家园。但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不得不报。 李率长已然招惹此事,那些人势必不会放过你,不如反抗留下性命。”王曦涨红脸色,十八岁的脸如熟苹果一般。 “不,事情没有如此糟糕。”李敬摇了摇头,事情不好办,大家都是聪明人,虽然蝼蚁的实力弱小,但也能咬一口敌人。成大事者不区小节,这是古今未变的大道理。他也深信不疑。那些刺客未必找他的麻烦,因为他还是凤翔军的率长。 “可否?既然如此,小女子无甚钱财人力,便只能依靠自己了。希望李率长日后莫要后悔。”王曦嘴角露出狡诈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 看见王曦铿锵有力的脚步,李敬不明白这个王曦为何硬是要扯上小小率长,也许人善被人欺吧! 赌,是危险的,李敬在赌场上从未赢过,所以他。。。。 咔哒! 一阵风卷起王曦额角的秀发,魁梧的身影挡在她的前路,昏暗而神秘。 “不愿帮我,为何要挡住我的去路?”王曦眼珠子深处闪过一丝得意。 “王集先生乃是翩翩君子为何教出你这样的女儿,深知人心。 明人不说暗话。我只是小小率长,无甚力量保护你,为你父追查仇人更是无几多可能。 你若是还愿意纠缠我,便跟随我吧。 日后出事莫要怨人!”声音在空气中传荡,李敬也是悄然离去。 。。。。。。。 事情如流光般消失的无影。 贞王不如李敬所想那般敬业与精明,朱温的威胁如悬在脑袋上的利剑,他没有任何精力心机处理王集灭门惨案,只是令猛将张光义彻查。 在凤翔的百姓都知道,张光义不过是莽夫一人,如何是狡猾之徒的对手,这无疑是贞王的推脱之词。 属下群臣亦是失望之极,如此不顾属下性命的人主并非明主,当然也有幸灾乐祸之人,比如王集的政敌。 李敬并非愚人,张光义手握兵权,灭门惨案又是出现在自己的地盘,所以李敬会做人,即时送上了一份厚礼,以及所见所闻,当然不包括王曦活着的消息。 厚礼宝剑使得张光义爱不惜手,满口答应,此事绝不关李敬之事。 虽然李敬替王曦隐瞒了消息,但不证明李敬忘记了王曦的厉害,所以李敬算是忘记了王曦在宅子里的存在。 此时,王曦跪坐在凉亭,旁边的茶水烧的滚烫,但是她毫不在意,仿佛心飘到了千里之外。 咕咕!!咔咔咔! 水蒸气将壶盖喷起,瞬间便演变一层白雾。茶壶半身湿漉漉的。 “王小姐,水沸了,莫要慌了心神,这茶水可是烫得很,若是碰到了,无有三五天恐怕好不了。”穿着麻衣但精神奕奕的老人家佝偻身子,担忧道。 王曦闻言,四肢颤动,好像受到了惊吓,回过神来,微笑道“知晓了,多谢李伯的提醒。息才,想起了父亲母亲,所以未曾注意李伯。” 王曦消无声息的道歉让李伯更加欢喜,有如此善解人意的本事当是大户人家之女,只是。。。 李敬已然将发生的一切说与李伯听。 “王小姐请节哀,王集先生我虽未见过,能成为贞王的幕僚必然有过人的本事。 连我都知道世事有常命,生死必由天,王集先生乃是读书人岂会不明此理。 反而是你这个做女儿的,应该活的高兴些,不然便是不肖了。”李伯语重心长道。 若是让李敬瞧见了,必说老牛发春了。因为李伯非常在乎李宅的利益,听见了王曦如何坑骗自己,却无动于衷,还对王曦如此贴心,真是太反常。 王曦惊讶,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人越老越是精明,这是老爹教与她的为人之道之一,在她看来李伯堪比那些勾栏里的戏子。 李伯如此费尽心思都是为了利用自己,或者赶走。 “嗯,李伯所言甚是,小女子紧记。”王曦站起来,福了福身,可怜楚楚说道。 “无妨!”李伯含笑点了点头,眼光炽热。 “夫人还在老家,若是回来看见王小姐,定然欢喜。” 第六章 入冬前 凤翔地处大唐西北,通向西域的城池之一。 此时,天空黑云压城,狂风暴雨顺势来临。 啪擦!轰! 远处惊起两道冬雷,相撞产生刺眼光芒。 这是冬天临近的预兆。 李伯退下去处理一些杂务,又留下王曦一人独自思量。她丝毫不担心朱温攻破凤翔城,因为她很明白朱温的目的,挟天子而东归长安,然后号令天下,攻伐诸侯,成为三国时期的曹孟德。 她唯一担心的便是,那些刺客背后的人不会放过自己,美人可倾城倾国。为了到达目的,靠女人也是一种手段。 哗哗!!! 黑云聚成一团,围绕凤翔城上空,几条蓝色雷蛇跳动,犹如调皮好动的孩子。云冰开始融化,汇成珍珠般大小的雨滴,顷刻便压到了灰色瓦顶。 庭院里飘荡水汽,一切都是朦胧的。 王曦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呆呆看着斜着落下的雨水,她不知为何,此地有时心神不安,有时犹如在家,此感觉甚是奇怪。 雨一下便是一个早上,心情如雨般忽大忽小,王曦也是疲惫。 巡查三个时辰的李敬脱掉黑色头盔,放置在右手,大步踏进木板走廊,沉重盔甲压得木板咯吱咯吱,仿佛不堪重负。 “嗯?她为何在此?算了,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还是少些招惹吧。”瞥了一眼,叹息般朝着拐角转进。 嘀嗒嘀嗒!!! 檐瓦汇成水珠,划破垂直线条,啪嗒一声激起数十颗水珠子,犹如夜间蓦然盛开的昙花。 王曦转眼看去,便是转入身影,“他回来了,这是在避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倩影悄然而去,可是如何也追不上脚步,王曦眉头不禁簇起,在她眼里李敬就是一支救命报仇的稻草,必须讨好他。 很快,她嘴角微微扬起。 “哎呀!”王曦不知如何,竟然摔倒在地上,捂住擦痕鲜红的手掌。 李敬停休脚步,犹豫回头一看,发髻梳起的秀发,露出半个侧脸,朦胧的美如仙女般,心脏不寻常悸动。摇了摇头,强行抛弃那些龌龊的作想。 半扶起王曦,隐隐深呼吸,他淡淡道“那些人暂时不会来找你麻烦,贞王殿下下发了全城戒严的命令,凤翔军近乎十分之一在全城巡逻,闲杂人不敢随意走动的,不然凤翔军有当场格杀的资格。” 预想往往与现实相反。 王曦的回答没有如李敬所想那般在意,收起了鲜红的手掌,咬了咬牙,“我并非担心那些刺客前来行凶,而是忧心朱温攻破城池,那么百姓岂非又要遭受掠劫之祸。” 瞧着那真实的眼睛,李敬发现此言不虚,于是温言道“军中之事多有变化,凤翔的冬天应是有些了解,冬天行军攻城乃是兵家大忌,而且朱温围城一月有余,粮草多有不足。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了。” “嗯,那就好。”王曦点了点头,大眼睛水汪汪般凝视木板。 “你的父亲是读书人,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若是无聊,便去南边的书房看书,打发一些无聊日子。”李敬指了指有些两层楼宇的亭台。 “嗯,多谢大郎。”王曦站直了身体,福了福身子,甜笑道。 第七章 古代的战争 风呼啸而来,间夹一些细雨,寂静而压抑的氛围弥漫整座城池。 城墙之上站满了红衣黑甲的军卒,他们脸色宁静慎重,顺眼看去,城下却是白衣黑甲的步兵。 仔细寻找便能发现李敬的影子,身为凤翔军的率长,即使再不满,也不愿跟随黄巢这样天怒人怨的人的朱温破城。 朱温此人因诛杀威胁李唐皇室的贼子而被封为东平王,宣武军节度使,拥有近十万兵马,如今率领七万精兵以诛杀逆贼迎回昭宗皇帝为由,进攻凤翔。 朱温不是什么好人,他积蓄十余年的实力,就是为了取唐而代之。 李敬不相信为了野心而兴兵的家伙会对百姓有多好。 咻!哒! 一支铁箭穿破空气,插入城墙。 凤翔军都是头皮发麻,三百步的距离居然能准确命中,百步穿杨已经不能盖住此人的名头了。 李敬瞧了瞧箭头绑着锦帛,线条优美而顺滑,不比蜀锦差。如此重视肯定是朱温的劝降计谋,不然朱温可不会给仇敌面子。知晓了来意,他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快速搜寻那名箭手,可惜只看见一个背影。 “将锦帛取来,本王倒要看看,朱全忠要如何?” 四方脸,下巴留着稀疏直须,眼袋垂下,似乎有几日没有睡好觉了,眉毛微微竖起,是剑眉,这便是贞王李茂贞。多年酝酿的王霸之气瞬间爆发。 李敬闻言亦是转头,对李茂贞感触有些怪异,前主对于李茂贞的感官不好,原因已深藏不见。这个只有原主知道了。 李茂贞表面强硬不服,但心底却是希望朱温开出的条件可以接受,那么自己也将有台阶可下,凤翔和陇右亦能保存。 李敬似乎很清楚李茂贞的为人性格,闻言,勾起嘴角,藩镇之主竟然如此无胆,丢掉了大唐将士的脸面。 此时,全身不知裹了几层盔甲的权贵急忙道“贞王殿下,朱温此人狼子野心,射来的文书不看也罢,那肯定是骗人的玩意。” “韩全诲!”李敬经过恶补,一眼便认出了堪比田令孜的大宦者,就是韩全诲将唐昭宗撸至凤翔,请求李茂贞庇护。 史书记载,韩全诲并无甚大才,小人耳!这个太监全靠他的干爹韩文约留下的人脉坐上了神策军护军中尉的位置。 那时,唐昭宗大力削弱宦官势力,而韩家父子精通马屁功夫,所以得到了唐昭宗的大力扶持。 后唐经过牛李两党相争,留下了沉重的后患,唐昭宗又是喜欢超越祖宗之人,便留下韩家父子与丞相崔胤相争,自己好用心于外事,结果外事不决,反而大大削弱了神策军的力量。 韩文约死了,没有人能够抑制韩全诲的野心,成为田令孜般的控制朝堂与蕃镇的权臣。 所以,派刺客想要杀死宰相崔胤,结果崔胤没死,反而惹来了天下力量大过朝廷的宣武军节度使朱温。 李敬冷眼瞧着,韩全诲与李茂贞交情身后,有着生死之谊,当然少不了利益牵连。一个常人带着一头猪,恐怕会被豺狼撕咬只剩骨头了。 不过,天下人最厌倦的便是朝秦暮楚之人,三国时期便有三姓家奴之说。李敬并不打算改头换面,投靠其他门庭,欺软怕硬的主子最轻易被哄骗,利于壮大自身。 “呵呵!无妨,本王可不是三岁孩子,岂是他朱全忠想要骗就能欺骗的?”李茂贞嗤笑道。 韩全诲眼珠子转了转,想要说出口的话瞬间缩了回去,勉强笑道“也是,朱全忠卑鄙小人如何是贞王的对手。” 李茂贞脸上笑意徒然凝结,不是对手,那为何被朱全忠围困月余,太讽刺了。 韩全诲注意到了李茂贞的难看脸色,匆忙辩解道“战场之事我不懂,请殿下恕罪。” 李茂贞冷冷摆手,目光转向城下,道“无妨!” 李茂贞的脸色已然表明态度,我很生气。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李敬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