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禁地》 第一章 逢赌必赢 初夏的一个周五,我坐在教室里上着马哲课。上过大学的朋友们都清楚这课本身就有助于睡眠,再加上窗外乱糟糟的蝉鸣,教室里又闷又臭的空气,那催眠效果简直奇佳。 但是,我却睡不着。 我的手放在桌洞里,紧紧握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头是一条银项链,还有一张表白的小纸条。 在我左边不远坐着一个穿淡绿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她叫筱筱,使我们系男生心里公认的女神。筱筱这姑娘特别可爱,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星光闪动,每次看到她笑,我都觉得心里一软。 明天是她的生日,这份礼物我老早之前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送。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揣着礼物盒走到筱筱面前,酝酿了一下午的话都到嘴边儿了,我下铺的李河突然冒出来,赶在我前面将一只礼品盒送到筱筱面前:“生日快乐,筱筱。” 筱筱惊讶的看了李河一眼,不光是她,我也有些吃惊。李河送的是一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保守估计也得五六千块,和李河的苹果比起来,我这条两百多块的银项链儿还是不拿出来丢人的好。 况且李河跟我玩儿的挺好,他性格也内向,敢送筱筱礼物不知道鼓了多久的勇气,我不愿意为了这事儿弄的尴尬,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寝室。 那天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李河才回来,他喝的醉醺醺的满脸通红,一头栽倒在床上,一边嘿嘿傻笑一边跟我们说下午请筱筱吃大餐的经历。 我越听越不对劲,要是按李河说的,那这顿饭没有个几千块是下不来的。可李河家是农村的,一个月生活费才几百块钱,平时要省吃俭用才能花到月末,他哪儿有钱买苹果,还请妹子吃大餐? 同寝室的人也察觉出不对劲,我对床的胖子调侃道:“我说李河,你不会真的为了泡妞儿卖了个肾吧!” 李河嘿嘿一笑,没说话。 打那天起,他每天下午都要出去,成宿成宿的不回寝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总是捏着大笔的钱。起初李河总给筱筱买东西请筱筱吃饭,后来东西越买越贵,筱筱都不敢要了。 不仅如此,李河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脸上好像蒙着一层灰,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似得。 有一天半夜,我都睡着了,李河突然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吃饭。电话里他的声音很虚,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这小子虽然搅黄了我的表白,但同寝两年他对我一直都挺好的,我也就没拒绝,穿好衣服翻出宿舍楼,赶到了校外的一条小吃街。 来到熟悉的馆子里,李河早点好了一桌子菜等我。见我来了,他冲我嘿嘿一笑:“陈哥,你带钱了吗?” 这是要管我借钱?我脑袋一下大了,出来的匆忙兜里总共只有百十块不到,哪儿有什么钱?我掏出身上所有钱来摆到李河面前:“你这孙子没钱点这一桌子菜是要吃霸王餐啊!趁着没吃赶紧退了,我就这一点儿钱。” 李河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有钱。”他一遍说一边掏出钱夹。 他那钱夹破烂的不行,人造皮都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掉的斑驳无比。可钱夹里却塞满了红彤彤的毛爷爷,足有两指厚! “草,你这土大款找我借钱?!”我心里有点儿不爽,李河见状连忙给我倒了杯酒:“陈哥,我不是要管你借钱,是要带你去赚钱。” 我听的一愣:“带我赚钱?” 李河点点头:“吃点吧,一会儿我们就去赚钱。” 我看着桌上那个满当当的皮夹子,又想起李河最近一掷千金的阔绰,心里痒痒的,哪儿还吃得下去饭?李河也没吃多少,丢下一摞票子之后就带着我出了饭馆,朝小吃街深处走。 这小吃街靠近大学的一端比较热闹,再往里走就没几家店铺了。走了十来分钟,周围已经一点光亮都没有了,我心里渐渐有些发毛。就在这时李河停下:“到了。” 他抬手一指,街角上有个小店,里面灯火昏暗,好像有不少人。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好像是个小赌场,李河带我找了个桌子坐下,对面是一个老头和一个青年,都低着脑袋不言语。 李河掏出他的皮夹子扔到桌上:“陈哥,你也掏点钱出来。”说罢,他又小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一会儿我压啥你压啥。” 我还有点儿愣愣的,怎么着,这是要带我赌钱来了?在我发蒙的这档口,老太和青年都掏出了一捆钱放到桌上。 “陈哥,快点呀,就等你了。”李河催促道。 我哪儿有那么多钱?总共不到一百还都是毛票,拿出来多丢人啊。李河像是看出了我的顾虑:“陈哥,压多少都行的。” 他都这么说了,我只好掏出五十放到桌上。 钱一下桌,立刻就有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小伙走过来。他也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拿了个色盅摇了几下。咚的一声色盅被扣在桌上,服务生低声说:“大还是小。” “大。”李河压大我就也跟着压了,对面的人则是压小。 色盅一开,是三个六。 服务生立马把桌上的所有钱都推到了我和李河面前。看着那些钱我眼睛都要直了!这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我就弄了这么多的钱,这都赶上我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接下来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和李河接连赢了十几把。到后来钱多的堆成了小山,装满了我身上所有的口袋。李河看了一眼这些钱,点了点头说今晚就这样吧。 我连忙应了一声,出门之后我根本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在李河肩膀上重重一拍:“我说你小子真有种,你是赌神附体啊?” 李河一笑。他撸起袖口指了指手腕儿上的一截红绳:“能赢钱多亏了这条红线。” “这么牛逼,赶明儿你也给我弄一条呗!”我笑着说。李河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的看着我:“你真想要?” “那当然!我的妈呀一晚上就弄这么多钱,我算是知道你小子怎么成的土大款了……”我还在兴奋的喋喋不休,李河却一声不吭的把红线解下来,紧接着戴在了我的手腕儿上。 “唉?”我愣了一下:“怎么个意思?” 李河低下头没看我,他从我口袋里拿出了一捆钱:“就算我卖给你的吧。我用不着它了,我的钱已经足够了。” 他这话说的蹊跷,谁都希望自己能更有钱,没听说过有人嫌钱多的。 而且李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声音都有些古怪。那时候的我,稍有些理智就能感觉出不对劲来,可是天降横财的喜悦已经摧毁了我的理智,我沉浸在发财的飘飘欲仙当中,哪儿还有功夫琢磨李河的话? 等我俩回到了寝室,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偷偷点了一下,手里足有两万块钱!我把所有钱都藏在枕头芯里,兴奋的辗转反侧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在梦里,我梦见自己和筱筱一起去游泳。筱筱坐在游泳池边儿上,一身酒红色的泳装看得我几乎要流鼻血。 我俩下水以后互相泼水嬉戏,不知道有多亲昵,我都快醉死在筱筱的笑容里了。原以为这是场鸳鸯戏水的好梦,可没想到突然之间,筱筱惊叫了一声。 我以为她抽筋了,急忙过去扶她,可是却看到筱筱脚踝那里出现了一片红痕!很快她的皮肤就一片片军裂开,如同蛇麟一样朝外刺着,随后一片片脱落下来。 猩红的血液快速的在水里蔓延开来,我的耳边全是筱筱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她的皮已经所剩无几,整个人就像是被剥了皮一样,露出淡黄色的脂肪层和猩红的血肉。 原本好看的脸无比狰狞,一双空洞的血窟窿凝视着我,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 我吓的不行,急忙往岸边爬,可筱筱的头发缠住了我的脚,原本清浅的游泳池此时像是个无底深渊一样,我拼命的挣扎想要浮出水面,但筱筱力气太大,我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徒劳。 力气耗光之后,我还是被拖入了深渊里。最后,我隐约看到水面上映出了一张漠然的脸。 那是李河的脸。 第二章 飞来横财 “喂陈凉,醒醒,醒醒!大白天的发什么春呐,还叫人家筱筱的名字。” 我睁开眼,发现胖子正趴在我床边儿。见我醒了,胖子又说:“你都睡了一上午了,下午课不上啦?” 我急忙借口自己还有事没法上课了,糊弄走了胖子。趁着寝室没人,我掏出枕头里的钱。这么多钱又让我重新兴奋起来。现在上课念书对我而言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我出了校门打了个车就直奔本市最豪华的餐厅,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吃饱喝足之后我本来想到商场置办一身行头,可转念一想李河突然有钱之后班上的人对他百般疏远,要是我现在露富,弄不好也会和李河一样被班上的人排挤。想到这儿我忍住了购物欲,在学校附近找了间宾馆住了下来。 当晚,我又一次去到那间赌场,这次虽然没有李河作伴,但有红绳保佑我又一次赢了大笔的钱!这次有了经验,我提前买了个登山包装钱。 等到登山包装满,我找了个atm把这两天的钱全都存了进去,一看余额足有六万多。回到宾馆里,我还兴奋的有点睡不着,打电话给客房叫了一份宵夜后躺在床上看起了电视。看了没一会儿,外面有个娇滴滴的声音传进来:“先生,您的宵夜到了。” 开门一看,是个画着浓妆的女服务生,玫红色的口红特别的好看。 她进来后把食物摆好桌,也不走,反倒坐在我床边儿笑嘻嘻的看着我:“先生,您在看什么电影啊?” 我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哪儿注意到电视放到什么台了?被她一问,我随意的撇了一眼。哪想到这一眼就吓的我浑身僵直——电视里的画面正是我所在的房间,我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的样子。 但是,电视机里却没有显示那个女服务生的模样! “先生,您怎么不说话呀。嫌我长的不好看吗?”服务生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要搂着我,我只觉的一股寒意顺着她的手臂刺进我的骨子里,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啊的大叫一声跳下了床。 就在这时,我再一次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先生,您点的宵夜。”门外还是女服务生的声音。 我一回头,床上那个服务生已经不见了,桌上也根本没有食物的影子,电视里也好端端的播着电视剧。 妈的,神经过敏了?我在心里暗自笑了一句,给服务员打开了门。她进来的时候,我还着重留意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脸,跟刚刚看到的服务生完全不一样。 我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服务生摆好饭菜之后就离开了,一共是四菜一汤。吃罢了饭菜之后我揭开了小汤锅,伸勺子去盛汤喝。 汤里有很多紫菜,大团大团的,怎么都咬不烂,还有一股子咸馊味儿。我呸的把紫菜吐出来,不打算继续喝了。就在我想打电话叫服务生来收走餐具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汤锅里咕嘟咕嘟冒起一串气泡。 泡在汤里的紫菜跟活了一样,不停抽搐着。随即,从紫菜堆里挤出一张乳白色的女人脸。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皮,虽然大半张脸都被头发和汤水遮住了,但那玫红色的口红还是让我认出——她就是刚刚消失的女服务生! “先生,您的宵夜……”她催命一样一声声一遍遍的喊着。 这女鬼吓我一次还不满意,连着两次还玩儿的这么刺激,谁受得了?我这次连喊都没喊出来,白眼一番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厕所扣嗓子呕吐,昨晚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好在呕吐物里没有头发。 吐完了,我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自从前天跟李河出去之后我就一直遇到女鬼,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撞过邪。这邪会不会和天降横财有关?想到这儿我直接打了个车回到宿舍,想问问李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进宿舍门,我扫了一圈没看到李河,寝室里另外俩人倒是都在呢。 “看到李河了没有?”我问。 “没有,他都好几天没回了。”胖子回了一句。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很古怪的看着我:“我说陈凉,才一天不见你怎么都抹上粉儿了?瞅瞅你的大白脸红嘴唇,你瞅着李河有钱,跟他好上了?” 胖子说完就嘿嘿笑了起来,我心里一沉,冲到镜子前一看,可不是吗。 我的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粉膏,脸颊和嘴唇上则抹了大红色的胭脂。白色和红色形成了刺目的对比,看的我背上起了一层冷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胖子别笑了,陈凉,你是不是碰上事儿了?我看你这脸涂的好像祭祀死人的纸人儿一样,这不是你自己弄的吧。”寝室里另一个室友低声说道。 他这句话算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彻底陷进了恐慌之中。 我点了点头,洗了把脸之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知所措。胖子也不笑了,凑过来打量了我半天:“陈凉,离咱学校不远有个庙,要不你上那儿去拜拜?”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已经擦黑了,现在出去,怕是又要遇上那鬼东西,可不去吧,过会儿睡着了我也得做恶梦。无奈之下,我只好求两个室友:“兄弟们,我最近真的有点撞邪了,老是做噩梦,你俩帮帮我,守着我别让我睡着了!” 胖子虽然嘴贱了点,人倒不坏,一口答应下来。他们俩守在我旁边,我们三个背对背坐在屋子中央,开着灯打算熬过这一夜。 凌晨三点的时候,我突然就困得要命,好像一瞬间眼皮上就挂了千斤重物一般。我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不妙,连忙要叫胖子帮忙,可是身体却根本动不了,一下就栽倒在了地上。 梦里,我看到自己走在一条漆黑的小路上,这路很熟悉,直通向那个赌场。而且无论我朝那个方向跑,最后都会回到赌场里。无奈之下,我只能进去,赌场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死寂。 我看了一圈,发现李河坐在一个桌上正在赌牌。我急忙坐到他身边,推了他一下:“你这王八蛋,把我坑死了知道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河根本不理我,仍是赌钱。我刚坐下的时候明明是想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可看到李河不停的赢,我就像是鬼上身了一样,也开始赌。 我加入之后局面瞬间翻转,所有人都在输钱给我。我没有一把输,反而越赢越多。红票子在我身旁堆成山,我已经麻木,心里对钱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赌博的动作。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赌了多久,时间仿佛停止一样!我周围的人输光了钱就会下桌,下桌之后立即蒸发不见!我一边重复机械赌博的动作一边看身旁的李河,他的头越来越低,身边的钱也越来越少。 终于,李河输光了最后的钱。他缓缓下桌,临了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里似是有不甘,愧疚,但更多的是绝望和恐惧! 我想要抓住他的手,但我的双手却不听使唤的仍在继续摸牌!李河消失的瞬间,他像是用尽全力一样抬起头来,冲我大喊了声:“是跑……” 他的声音猛的将我震醒!我一下清醒过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在寝室里。胖子他们围坐在我周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是跑……跑?李河要我跑? 我心跳的很快,不停的重复着李河最后留下的两个字,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一震,收到了一条短信。 “您尾号为xxxx的储存卡6月15日早晨8:00汇款收入4,940,000元,现余额为5,000,000元。” 六个零。 五百万…… 第三章 死人头发 看着这笔巨款,我心里非但没有一点喜悦,反而无比的惊恐。 这钱根本不应该是我的,它来的实在太诡异了。不行,我得抓紧到那个庙里找个大师看看! 我洗了把脸冲出宿舍,临走之前留下一句:“有李河消息了抓紧给我打电话!” 出了校门,我搭上去寺庙的公交。坐在公交车上我仍有些惊魂未定,脑子里还在回忆之前遇到的恐怖情景。我强迫自己让心静下来,低着头掰着手指细细的捋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 一切事情的起源应该是李河送手机给筱筱那天。也是从那时候起李河开始变的不对劲。那个邪门的赌场到底是谁告诉李河的,他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认识的人不多,有谁要害他?又是为什么要害他? 我心里越想越乱,不知想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这公交车怎么开的这么稳,好像一动不动似得! 我抬头一看窗外,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声卧槽。上车之前明明还是大白天,可车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时间不可能过的这么快,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又他娘的撞邪了! 车厢里也变得很暗,隐约可以看到车厢里的每个位子上都有人坐着。我心里着急,想跑吧又怕突然有东西出来吓我,不跑吧,呆在这里被一群鬼东西虎视眈眈的盯着,滋味儿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深呼吸了几口气,我微微侧头,看着我旁边坐着的人,越看越觉得熟悉——她不是我第一次赌钱时旁边坐着的老太吗? 我试着叫了她一声,可老太始终低垂着头,呆愣愣的坐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没啥攻击力。 我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得逃命。敌不动,我动! 想到这儿我抬手去推她,老太身子一晃,无声的歪向了一旁。一排坐是三个人,她砸向身旁的男人后,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三人齐刷刷的倒地,好像被打到的保龄球。我隐约看到这些人的身体有些不对头。他们没有腿,腰以下的衣服里空荡荡的;也没有手,好像一个被掰断四肢的娃娃! 那个老太倒在地上,脸侧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她微微张着嘴,表情诡异,没有半点儿人模样。 我心里一凉,冷汗已经顺着脑袋滴下来了。我慢慢直起身子来,看了一眼周围的乘客。所有人都是一样,没有四肢,跟大号蚕茧一样颤巍巍的立在座位上。 这一车,都是人彘? 正想着,公车吱嘎一声停了,我看到车前门缓缓打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走了上来。她上车后就站在司机面前,司机伸出手捏住了小女孩儿的手腕儿,紧接着用力朝后一拗。 咔嚓一声,女孩儿的手臂就这样硬生生被折断了。她不哭不闹,好像晃晃悠悠悬在半 空的手不属于她一样。紧接着司机又如法制炮的掰折了女孩儿的另一根手。 小女孩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在司机将手伸向她大腿的时候,女孩儿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这一举动惹恼了那个司机,他一个耳光抽在女孩儿的脸上。 女孩儿摔在地上,脑袋重重撞在了扶手上面。她歪着头再不敢反抗,只是无声的哭泣。司机站起身跨步到女孩儿旁边,抬手撕了她的裙子,又要拗断她另一只腿。 看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不管这女孩儿是人是鬼,都太可怜了。 我猛的站起身,几步冲到前门那里将小女孩儿抱进了怀中。女孩儿的身体凉的像块冰,寒气刹那间沁进了我的骨子里。趁司机还没反应过来,我抱着她就往车下跑,刚一下车我突然感觉浑身一湿,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沉,好像掉进了水里一样!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的低头看。就在这一瞬间,怀里那个恩将仇报的小女孩儿突然伸长了手臂缠死了我的脖子! 她的胳膊软的像蛇,一圈又一圈的死死卡住了我的脖颈,勒的我喘不上气。而且我的脸紧贴着女孩儿的头顶,她乱蓬蓬的发丝像是活的小蛇一样蠕动不止,像是要往我眼睛嘴巴里钻。 我只觉一阵毛骨悚然,拼命想要挣扎,但一瞬间后水就没过了我的头顶。 刚泡进水里的时候我并不太害怕,被吓过这么多次我也有了经验,反正就是一场梦而已,幻觉嘛,又不会真的死掉。但是当我在水里泡了几乎五六分钟了,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一次,窒息的感觉格外的真实。 而且我能听到周围有非常多的人在围着我说话。它们的语速奇快,声音也很尖锐,笑声异常的刺耳。我开始慌了,想要摆动双手使自己能够浮起来,但是周遭的水流异常的粘稠,就连挥一挥手臂都格外的困难! 好累呀,不如别动了。 憋气好难受,不如张开嘴吧…… 不知为何,在某一刻我失去了求生的意念,甚至想要赶紧死掉以免这样受罪。心念一动,我立即停止了踩水的动作,吐出了肺里憋着的一口浊气。 粘稠的水咕嘟嘟混杂着头发丝儿一起灌进我的嗓子眼儿里,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噗通一声!紧接着,什么东西拽住了我的衣服,把我飞快的往上拉。 我几乎已经失去意识了,任由那人将我拽上了岸。上岸后他用手在我嗓子眼儿里扣,动作粗重,我本能的想用手推他,但就在那个瞬间,他的手指勾住了我嗓子深处的一团东西! 一瞬间,我已经咽进胃里的一团东西被猛的拽了出来!一股腥臭的味道从我的胃部反涌而出,我哇的一声开始剧烈的呕吐! 等我几乎把胃酸都吐出来了才回过神来,四处一看,自己好像处在一个山脚下的臭水沟旁边儿。一个西装革履的大背头蹲在我面前。他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和我一样浑身湿透且臭不可闻。 见我醒了,大背头笑吟吟的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鬼头发,好吃吗?” 我一看,他手里提溜着一大团黑乎乎绿油油的头发,发丝之间还黏连着些白色的污物,散发着一股酸臭!我被他这一恶心又吐了一通,大背头哈哈一笑,把头发甩进了一旁的水沟里。 他笑够了就要走,我急忙追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大师,大师救救我!” 大背头微微一笑:“可以啊,有钱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摸遍全身想找钱包,可我的钱包好像在刚刚落水时掉在水里了。摸了半天才掏出几个硬币。 大背头有些嫌弃的接过我的硬币,转身要走。我急忙拉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大背头打断了我的话:“刚刚已经救了你一次了,还想怎么着。穷光蛋身上揣个钢镚就敢出门儿?老子干洗一次衣服的钱都不够!” 说完,大背头朝我翻了个白眼就要走。这家伙不仅救了我一命而且还知道我吃的是鬼的头发,这样的救星我哪儿能让他走?我急忙追上去:“大师别走,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听我这么说,大背头明显来了精神。他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冲我一笑:“这就对了。来,到铺子里再细说!” 第四章 尸血纹身 大背头一边说一边把我带上山,避开了山上繁华的游客区,绕到山背面的一条僻静小道上。他领着我在胡同里左拐右拐,而后进到一个二层的小铺子里。 进去之后大背头脱了外衣,带我上楼冲了个澡。还丢给了我一条廉价大裤衩:“先换上吧,新的!” 我急忙接过来换上,大背头换好衣服之后在屋旁边儿的架子上翻找着,一边着一边头也不回的说:“跟我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连忙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都跟大背头说了。只不过我感觉这大背头有点贪财,所以关于赌场的事我略加隐瞒,没说自己赢的是五百万,只说了十万。我说完,大背头也找到了想要的。 他手里拿着个算盘,转过身来来坐在我身前嘿嘿一乐:“哥们儿,你说错了两点。第一,你不是坐车来的,而是自己跑过来的。不信你看看脚底板。” 我一愣,抬起脚丫子一看,果然看到了好几个晶莹剔透的大泡!刚刚我就觉得脚丫子不对劲儿,但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实在没空留意自己的脚。现在这么一看,我才觉得疼。呲牙咧嘴的坐在椅子上,我纳了闷儿。 大背头拿起那根红线来,在我眼前一晃:“小兄弟,你的噩梦是不是都和女人、头发有关?” 我急忙点头,大背头笑笑:“这红线来头可大了,是用十几个惨死女人的头发,加上尸血捻成的。这玩意儿阴气重怨气深,带上之后很快就会把人的阳气吸干。” 我一听恶心的不行,忙要摘掉红绳,沈临风连忙拦住我:“不能摘,你摘了之后他肯定还会用别的法子害你,那样更难对付。 你说之前一直做恶梦,其实那不是梦,而是有人在你睡着之后用邪术催动红线里的厉鬼出来吸你的阳气,顺便吓吓你。你越害怕,精神状态就越差,神情恍惚之中白天也容易被鬼上身。 刚刚你以为自己是在坐车,其实已经被鬼上身了。等你走到个阴气重的地方,比如那个水坑附近,女鬼把你往坑里一丢,你这小命儿就算是报销啦。” 大背头眉飞色舞的说着,仿佛要死的不是我这大活人,而是一只鸡鸭而已。我越听心里却越凉,这大背头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可我这人虽然算不上品德高尚的五好青年,最起码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为什么有人要杀我? 大背头听完我的疑问后点了点头:“刚刚我说,你说错了两点。这就是第二点了。你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从实交代!” 我一愣,这跟钱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大背头既然能把我之前的遭遇算的一清二楚,肯定是有一定手腕的。我没敢再撒谎,老老实实的回答:“五百万。” 估计大背头也没想到我能得到五百万,他倒吸一口气,眼里冒着兴奋的光。可还没高兴几秒,大背头的喜悦却被压下去了。他微微一皱眉:“你赢的不是活人的钱,那是布阵的故意要给你送阴钱,用钱买你的命。 这种邪术虽然不算太高明,可他给你的钱也未免有点儿太多了,看这样子是要直接把你剩余的命都买光啊。你这么个普普通通的人,谁要冒着被反噬的危险买你的命呢……小子,你是啥时候出生的,叫什么名字?” “一九九五,六月二十一号。好像是正午头里生的,我妈说那时候热的要死,天上好像在下火,所以给我取名叫陈凉。” 听了我的生辰名字,大背头闭了眼捉摸了一会儿说:“六月二十一,是夏至日,正午出生……生在一年阳气最重的时辰,今年又是三七之岁,按理说,应该正是神鬼不敢撞的时候。 但是要是在这时候被人弄死做成小鬼,你这极阳被压制成极阴,煞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大背头啰啰索索的说了一堆好像文言文一样的东西,我听的半懂不懂,忍不住插嘴:“大师,说的简单点成吗?” “好,一句话。要是我不救你,你在二十一岁生日之前必死无疑。现在已经是六月半了,离二十一号,可就剩不到一周了。” 我心一下凉了大半,大背头似是看穿了我的恐惧,他笑笑:“相逢即使有缘!别怕,我肯定是会救你的。来来来……”他一边说一边将算盘摆到我面前。 我原以为这是大背头给我保命的法器,谁知道他手指一搭,熟练的开始算账:“本来我下午约了个女客户谈迁坟的,那可是能赚好三四万的大生意,不过哥们儿你这一来我肯定没法去谈生意啦。 我心善,你赔我一半吧。唔,一万五,加上我救你一命,又是一万,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五千,洗澡的钱加上一身新衣服一共给五百吧。一共是两万五千五。” 噼里啪啦的算完,大背头朝我伸出了手。 好家伙,这大背头算是知道我有钱了!我啪的打开了他的手:“去你奶奶的,你这破衣服值五百块?五十都能买一打了!” 大背头也不恼,只是默默的收起算盘,开始收拾铺子不再理我。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软下声来:“打个折成不?” 大背头闻声转过头来,一脸认真的说道:“少一分都不行。你知不知道现在人死之后必须火葬,要找这么多惨死女人的头发可不容。要害你的人牟足了劲儿想让你死,我这一帮你不知道会给自己惹多少麻烦!这么点儿钱你都舍不得?” 听他说的这么严重,我有些怕了,况且钱我手里倒也不是没有。我点点头:“好,我给。但你得先给我看看你的本事。” 大背头听了一乐:“小伙子很明事理嘛!你放心,只要钱到位,我沈临风保证你长命百岁! 只不过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先不能打草惊蛇。今晚我先帮你把命保住,起码不让那些鬼再来缠着你,然后你再回学校去,看看到底是谁用这么毒的邪术在害你。” 他说的有模有样,我也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 沈临风安排我在铺子里等着,他自己风一样冲出门买了两碗米线回来:“吃吧。今晚还有要事要办,吃饱才有力气!” 我刚喝了那么多脏水,哪儿还有胃口吃东西,只是勉强塞了几筷子。沈临风倒是吃的有滋有味儿,恨不得连汤都喝干净。吃完,他上楼拿了两把铲子,带我绕到了后山。 我俩在山里绕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走到半山腰的一处地方。 这地放地形很古怪,是块凹进去的坑,坑正中央栽了颗大柳树,这柳树长的硕大无比,估计三人合抱都抱不过来。柳树的树干几乎堵住了这个坑,所以从外表看很难发现这处凹陷。 到了坑旁边,沈临风端详了一会儿柳树,紧接着绕到坑里的树阴处,抬手一指:“挖吧。”我虽然满肚子莫名其妙,却还是跟他一起挖了起来。 几铲子下去,挖出了水。越往下挖水越多,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跟井一样。我正纳闷儿呢,却见旁边的沈临风收敛了脸上那副嬉皮笑脸,变得格外严肃。 我也不敢问,做了大半天挖井的苦力之后,我俩在树后头挖出一个几乎深达半米的大水坑来,再往下,就是柳树纵横交错的树根了。 此时天色昏暗下来,沈临风挥挥手示意我到一边去,紧接着埋头自己用手在那个水坑里挖着。我看到他先是摸索了几下,而后用力一拉,竟然从水坑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个长方形的小棺材,表面朱红,一点儿泥巴都没有。 沈临风将小棺材恭恭敬敬的放到柳树的树荫里,紧接着掏出把小刀,割破手指头滴了血在棺材上头。他的血一落到盒子上,立即就被吸了进去。好像棺材不是木头造的,而是海绵一样。 喝饱了血,棺材里渐渐发出些响动来。沈临风用那只伤手压住棺材,另一只手朝我招了招。我急忙过去,只见沈临风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一会儿要给你用尸血纹身。这纹身的煞气能挡住你身上的阳气,也会让你在短时间内身上阴气极重,几乎跟鬼一样了。” 第五章 树下童尸 “啊?”我吓了一跳,跟鬼一样那不就是死了? 沈临风一脸嘲讽的看着我一惊一乍的样子:“怕什么!你跟鬼一样又不是变成鬼。尸血纹身能掩盖你身上的气味,让那些女鬼把你当做同类,这样她们就找不到那个‘活着的陈凉’,自然没法子吸你的阳气了。” 我点点头,沈临风朝我一伸手。 我以为他要给我纹身,连忙递过手去,没想到沈临风却笑了笑:“纹身,十万。” 又要钱?我恨不得胖揍他一顿!“之前不是答应给你两万五千五了吗?”沈临风却一脸无辜的说:“那些钱里可不包括尸血纹身把?”看他那副贪婪的样子,估计是想榨干我所有的钱,可事到如今我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点头答应。 “你先别答应太早了。这十万块不能是你赢来的卖命钱。那些钱不干净,我可不要。” 我一听急了:“那你让我到哪儿给你弄这十万块啊?” 沈临风好像就等我这么说了:“没钱?那事成之后你得答应当我的徒弟。” 这混蛋合着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沈临风看样子是个道士,他既然说要收我为徒肯定会拿出真本事保住我的命,这点倒不错。只是我要是成了道士整天跟鬼神打交道,会不会把自己吓出毛病先不说,我爹妈肯定也不乐意啊。 花了那么多钱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成了神棍,我爹估计能拿鞋底子抽死我。 我皱着眉犹豫着,此时已经将近傍晚,山上凉风阵阵。那风从我脖颈后面吹过,风声之后仿佛夹杂了女人的说话声!那声音很尖很细,好像就在我脖子后头,呢喃细语…… 我越想越害怕,脖子后面儿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现在哪儿还顾得上我爹啊,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好,我答应!快点儿给我纹!” 沈临风点了点头,松开了按着棺材的手,棺木震了震,盖子竟然自己慢慢打开了。 他皱着眉将匕首伸进棺材里,轻轻一划。棺材里随即响起一声悲鸣,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小女孩儿。沈临风嘴里轻轻的说着什么话,一边说一边将棺材盖再度合拢了。 他拉过我的手,将我手腕儿上的红绳往上撸了撸,紧接着在我原本带红线的地方用匕首一下一下的刺。 我眼睁睁的看着刀口刺进手腕儿,但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仿佛刺的不是我一样。 那些刀伤约有一厘米,斜着练成一拍,像是带了一条血色的手链。随着刀伤越来越多,我看到自己手腕儿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条黑线! 黑线浮现出来的那个瞬间,我隐约听到周围有很多女人的说话声。她们语速飞快,我一句话也听不清。而且那些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刺耳!那声音好像催命的魔咒一样,我只觉心里乱成了一团,身体不自觉的挣扎了起来。 沈临风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他割破了自己的食指,用血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说来也怪,他的血点上的一瞬间,我只觉得那股躁乱感瞬间消失了。 当刀伤在我的手腕儿上环绕一圈时,我手腕儿上的黑线连带着女人说话的声音一起彻底消失。沈临风长舒一口气:“成了。” 经历了刚刚的事我还有点心神未定,坐在地上休息。沈临风将那口小棺材再度埋回了水坑里。埋好了,沈临风突然说了句:“你平时喜不喜欢看恐怖片儿啊?”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我撇撇嘴:“不喜欢。” 沈临风转过身来,同情的看着我:“唉,以后可有的看咯!” 我不太明白沈临风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想问,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沈临风身后的那颗大柳树上,好像有一只手缓缓的从枝条里伸出来,在树干上匍匐垂下。 那只手越深越长,好像毛虫一样柔软无骨,几乎垂到了沈临风的肩膀上!在那只手的末端,层层叠叠的柳枝里隐约探出了一个女人的半张脸。 她的脸像是被车碾过一样,左边的脸连骨头带皮肉的全碎了,变形的厉害。而另外那边稍微完整一点的脸和那只惨白的手臂黏连在了一起,缓缓的探出来…… 我吓的瞪大了眼睛,想要告诉沈临风他身后发生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喉咙里只能发出些‘啊啊’的怪声。 沈临风同情的看了看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这点儿胆子?你命格纯阳,还以为你多大本事,这胆子怎么比兔子还小呐……唉,今儿晚上你就现在老柳树这里长长见识吧,明天我来接你。” 沈临风丢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要走,走了没两步,扭头又说:“三分鬼吓人,七分人吓鬼。只要不乱了心神没了底气,拿出拼命的架势来,鬼是敌不过人的。” 沈临风说完真的走了,我努力壮着胆子尝试着回头看那颗大柳树,可看了没几秒我就被那些毛虫一样又软又恐怖的鬼吓的浑身冷汗。 靠,一开始就跟这些厉鬼作伴也太刺激了,我还是回去看俩恐怖片适应一下先吧! 想到这里我刚想去追沈临风,却发现自己迈不开腿了!紧接着,我的身后传来咯咯一声笑!与此同时,一阵恶寒从我右手边蔓延开来。 “大哥哥,你别走嘛,我都好久好久没见过陌生人了,你和我玩玩儿好不好!” 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轻轻说着。 能说出这种话来的,哪儿会是人啊…… 我的心彭彭狂跳,想要逃跑,可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根本挪动不了!小女孩儿见我不动,拽着我的手晃来晃去:“大哥哥你看我啊,我不害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我面前,我怕再不答应,这小女孩儿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只好低下头去看她,女孩儿也正仰着小脸看我。 出人意料的是,这小姑娘长的还挺好看的。 她一张小脸儿白白嫩嫩的,梳了个很乖的童花头,笑盈盈的看着我。只是这小女孩儿的眼珠子是纯黑的,没有眼白。不然看不大出她和活人有什么区别。 我长舒一口气,小女孩儿又说:“大哥哥,你别害怕,我让大柳树里的哥哥姐姐都回去了。她们不会出来吓你了。你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我哪儿敢说不好。 小女孩儿拉着我回到了那颗柳树下面,我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的土堆上。女孩儿穿了条很长的花裙子,她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站在我面前也不过和坐着的我一样高。 虽然柳树上那些瘆人的手和脑袋都不见了,我心里还是有点儿慌,磕磕巴巴的讲了个美人鱼的故事给小女孩儿听。听到一半儿,她高兴的拍着手:“我每天都泡在水里,是不是和小美人鱼一样?” 泡在水里? 她该不会就是柳树下那口小红棺材里的东西吧!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在这时,从我身后吹来了一阵阴风。那风挺大,把女孩儿的裙子吹了起来!裙摆飞起的那个瞬间,我惊然看到,那个女孩儿是没有双腿的。 鬼没有腿也算是正常,可那小女孩儿的身子下面,却是密密麻麻的一堆婴儿尸体! 她的腰部镶嵌着一颗仅有三四个月大的婴儿胚胎,那个婴孩儿还没有发育好,眼睛鼻子都分辨不出来,活像个肉虫子一样。而这个婴儿胚胎也并非是完整的,它的下面拼凑着另一个孩童的残尸。 那个小孩儿的一半脑袋挤在婴儿胚胎里,手臂和胸腔裸露在外,那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微微颤抖,好像是在跟我打招呼…… 无数具这样诡异的残尸拼凑在了一起,组成了那个小女孩儿的下半身!更加令我毛骨悚然的是,这样一团畸形的、扭曲的尸堆,竟然还在缓缓蠕动着。它们都还在动,好像都还活着…… 我终于还是受不了了,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第六章 在我身后 昏过去之后我好像睡了许久,后来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谁在拖着我的腿。睁眼一瞧,好像是个特别高大的男人在把我往山下抗。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沈临风,但是转念一想沈临风没这么高的个儿啊。那男的虎背熊腰的看起来起码有两米高了,活脱脱一个姚明,姚明不打篮球,跑到山上拖我干什么? 想到这儿我连忙抓住了地上的一丛杂草,挣扎着想起来。那个大个儿见我醒了便不再松开了我的腿。我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这男人本身就挺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他一双脚的脚尖儿还高高的垫起来,几乎已经脱离了地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吊在空中一样,所以才显得几乎有两米。 这家伙肯定也不是活人了,我不太敢再看他,朝他一拱手问兄弟找我干嘛。 他也不言语,背过身就往山下走。我跟在这大个儿身后回到了沈临风的那间小屋。此时天都快亮了,沈临风见我回来了,冲那男人挥了挥手。男人朝沈临风飘去,就在几秒之间,他的身体突然变的透明,最终消失在了沈临风手里一块灰白色的小石头里! “这,这是什么东西……你也养鬼?” 在我的印象里道士术士都是正气凛然,与邪魔外道势不两立的,可沈临风倒好,大柳树上下全是恶鬼不说,还把鬼领到家里来了。 “这是我收的鬼奴,和养鬼也差不太多,它平时住在碎骨里,有事的时候可以唤它出来。这里头学问大的很,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沈临风顿了顿:“我让你在山上练练胆子,你倒好,睡的挺香的啊。不过能在厉鬼堆里睡着也算你有本事了,不错!” 我心里暗自苦笑,睡着?老子是被吓晕的…… 折腾了大半天,我累的不行,在铺子里又睡了个回笼觉。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沈临风叫醒我,西装革履的蛮像个成功人士。见我醒了,沈临风递给我一身同样的黑礼服:“穿上这个,跟我去一趟和安公墓。” 和安公墓是本市知名度最高的一处墓地,并不是因为它大,而是因为它贵。能葬在这一片的不是富豪就是大官。那里的墓地也不是简单的坟头,而是一栋栋不小的阴宅。 几个穿黑西装的人守在一处阴宅门口,见了沈临风挥挥手让他进去。 穿过院子的时候,沈临风悄悄在我耳边说了句:“一会儿别乱说话。”等到了正厅,我看到屋子当中摆着一口金色的棺材,棺材上面用墨线整整齐齐的弹了很多纵横交错的线。 小时候看一眉道人的僵尸电影里常出现这种棺材,我不禁有些好奇,凑过去想仔细看。谁知我刚一靠近,棺材里立即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靠,真要诈尸了?我心里一惊,沈临风赶紧把我拽开,小声说:“你身上阴气重,别凑太近,棺材里的女孩儿本来就死的蹊跷,可别给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一听连忙躲到房间角落里去,没多久,一个中年女人从外面走进来。她穿了件儿黑色的旗袍,身上并没太多首饰,只搭了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但从那件儿旗袍挺阔的料子和珍珠温润的光芒就能看出这简简单单的两样着实价值不菲。 看到沈临风,女人有些愠怒的说:“先生不是说,用了金棺墨线就能让婷婷平平静静的入殓吗,可她还是夜夜在我耳边哭,惹得我睡不着觉。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沈临风面不改色的走到女人面前,低声说:“关太太,您女儿死的的确蹊跷。惨死之人一般会因怨气过重无法发泄化为厉鬼。关婷已死数日还连连托梦给你,恐怕已经成了厉鬼。如果这样的话,单是墨线金棺已经不能镇压住她了。 关婷化为厉鬼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弄清楚原因这事很难解决。既然这个原因大家都不知道,就只有召回她的魂魄来,亲口问问您女儿了。” 听到这里,关太太表情明显一变:“招魂?她……她死后那副样子怪渗人的,我不愿见她。还是不必了。” 这关太太说到女儿的时候表情冷冰冰的,半点不像一个失去了亲骨肉的母亲应有的模样。而且她一直站在门口,一步都不愿踏进来,像是有些害怕这间停了她女儿尸体的阴宅。 僵持了一会儿,关太太还是没有答应的意思。沈临风耸了耸肩:“可招魂必须要有血亲在场才行。关婷究竟是怎么死的您不肯告诉我,招魂也不愿意,那我也没什么法子了。” 沈临风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您根本不必担心,你们是血亲,她自然不会伤害到你的。 话都说的这么直接了,关太太还是不愿意。还连连抱怨她这么多孩子里,就属这个妮子又不争气,又给她添麻烦…… 最终,她同意取一撮头发和几滴血液给沈临风,让沈临风做个纸人出来代替她充当关婷婷的血亲。商量好之后,关太太立即离开了阴宅,关太太刚走,沈临风就朝着门口呸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自己闺女死了都不带掉眼泪的,连招个魂都不乐意!”沈临风一边骂一边从棺材旁边的香台上抽了一摞黄纸,把关太太的一搓头发裹在黄纸之中,渐渐捏成个小纸人的形状。 之后沈临风蘸着关太太的血在纸人胸口写上了她的生辰八字,这替身就算是做好了。一边做沈临风还一边骂:“你不愿意招魂难道老子就愿意招魂了吗?这关婷死的那么惨,搞不好召回来她还要害老子的……” 关婷这名字我听的耳熟的很,忍不住八卦了一句:“她是怎么死的?” “这女孩儿说起来还跟你是大学同学呢。知道关太太为啥不愿意别人打听关婷是怎么死的吗?她不说老子都知道!是未婚先孕,孩子都五六个月大了。结果前几天她突然在琴房里死了,下身被破开弄的血糊淋拉的。 装尸体的时候我偷看了一眼,好家伙,整个人都快被劈成两半儿了……”沈临风皱着眉说道。 “是早产了?那也不会弄的这么惨啊。”我问。 “没那么简单。当时琴房门是反锁着的,屋里就她一个人。她死了之后也没找到孩子的尸体,我感觉这女人是被人故意害死的,她的生辰本来就是个大阴之日,被杀的时候又正好是她的生日,这样一来阴气加倍怨气更深,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被人拿去炼小鬼了。” 我听的一阵毛骨悚然,不再敢继续说这个话题。沈临风又吩咐门口的几个男人弄来了一根摆蜡烛,一碗水和纸笔供招魂时使用。 我俩在阴宅里守到晚上,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这地方不太平,我总感觉周围凉飕飕的,像是有谁在往我脖颈里吹冷风。 十二点一过,沈临风关闭了门窗,在水碗里滴了一滴关太太的血。他在纸上写好关婷的生辰八字,然后将这张纸放在了水碗之中。奇怪的是,这明明只是一张普通白纸,但在水里却一点不湿,稳稳当当的浮在水面上。 沈临风点燃了那根白蜡烛,示意我不要再说话了。 蜡烛静静的燃烧着,我死死的盯着那一抹光火,心砰砰直跳。之前沈临风跟我说鬼身上的阴气会吹动白蜡烛的火光。只要看火往那边儿倒,那鬼就在火光的对面。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蜡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在蜡烛烧了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喘息声! ‘呼’,随着这一声喘息,我只觉得一股凉气儿从我耳朵边儿吹了过去! 紧接着,那蜡烛的光火直挺挺的朝我前面倒了过去,我心里一慌,这么说来,鬼就在我的身后! 第七章 一尸三命 鬼就在我身后! 想到这里我差点儿没紧张的从地上蹦起来,沈临风忙按住我的手。他拿过纸笔摆在我们中间:“关婷,你有什么冤屈或遗愿可以写下来,我们来帮你解决。”沈临风说完,我本以为身后的东西会去握笔,但它却根本没有理会沈临风的话,而是顺着我的后背爬了上来! 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拽着我的衣裳,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它整个人都骑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甚至听到它咯咯的笑声! 要命的是,那声音很粗,根本就不是女孩儿的声音——来的不是关婷?! 此时,地上那根白蜡烛的火光突然一阵摇曳,一瞬间仿佛有无数道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光芒不停的指向各种方向,要是按沈临风的说法,那我们周围,应该充满了鬼。 “怎么会这样?招来的不是关婷!”沈临风终于也发现了异样,他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想要跑,可我却明显的看到在沈临风身后,站着一个没了半个脑袋的人。他和沈临风的鬼奴一样是飘在半空之中的,一双墨黑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我刚想出声提醒,骑在我脖子上的那个鬼突然伸手扼住了我的脖颈。那一瞬间我听到颈椎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扭动声,一股莫大的力气正把我的脖子朝后背掰去! 我拼了命想要掰开它的手,可我的力气和它想必如同是蜉蝣撼大树。很快我的脖子就被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我翻着白眼,依稀看到我的头顶站着很多很多的人,它们都穿着白衣服,垂着眼睛看着我。那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里,包含着的是满满的戏谑与杀意,仿佛屠夫看着自己刀下拼命挣扎的鸡鸭一样。 那个瞬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刹那间我想起了从小到大的很多琐事,脑子里还在疯狂背诵该死的乘法口诀。 就在我被掐的翻了白眼,濒临死亡之时,飘在我头顶的数只恶鬼却突然消失了!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以为是沈临风施了术法,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在屋子的中央,一个刚刚足月的小婴儿正在吞噬鬼魂! 那个婴孩儿好像还没有意识,它只是闭着眼睛,双手捧着一只鬼魂往嘴里塞。那鬼半截儿身子已经汽化成一团白雾,婴孩嘴巴一吸就将它吃了进去。刚刚在沈临风身后耀武扬威的那个男鬼此时也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地上,它看婴孩的眼神就像是普通人看见厉鬼一样,但它却连跑都不敢跑,只能抱着头等待被婴孩吞吃入腹。 “我的天,这是一只‘聻’啊!”沈临风凑过来低声说道。那婴孩吃罢了两只鬼,闭着眼睛又飘回到了关婷的棺材里。 沈临风还想追过去,我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把沈临风往后一推:“你到底有没有本事!眼睁睁的看着我被鬼掐住不救,还说要当我师傅?!” 沈临风见我动了怒,忙赔上笑脸:“嘿嘿,别生气,我也差点儿被害死好不好?这里是关婷的阴宅,她尸身未化,我要是带法器进来怕会激的她诈尸。刚刚我本来想叫鬼奴出来保护咱俩,可是有‘聻’在这里,我的鬼奴害怕的不敢出来。你也见到了,‘聻’可是吃鬼的啊。” 沈临风一副诚恳的模样,我也不好再继续发火:“‘聻’又是什么玩意儿,还能吃鬼?” “这人死之后变成了鬼,鬼再死了,就是‘聻’了。只不过鬼化为‘聻’的几率非常非常小,而且得是特别凶的厉鬼死后才有可能变成‘聻’。对于普通的鬼而言,看到‘聻’就像是看到阎王一样,害怕的不行。只不过这只‘聻’还没长成,所以它又爬回关婷的尸体里暂作休息了。”沈临风说道。 “那你说的坏人把关婷害死,就是为了这个‘聻’?”我问。 沈临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聻’这东西世间罕有,要是被有道行的人控制了,那绝对是一大杀器。害死关婷的人要是知道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聻’,是绝不可能不把‘聻’拿走的。我猜关婷当初怀的应该是一对双生子,但没有发育好,其中的一个把另一个一点点吞噬掉了。 就在这吞噬即将完成的时候,有人破开了关婷的肚子将那个婴儿杀死,取走炼小鬼去了。 另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在同一时间相继死亡两次,加上它又是纯阴的体质,才变成了‘聻’......啧啧,要是能收了这小家伙,那无论对手是谁都不用怕了!” 听到这我撇撇嘴:“得了,就你那点儿手段还是省省吧,连招魂都招不好。” 沈临风被我这样嘲讽倒也不生气。“这事儿的确是我大意了,但并不是我没本事不会招魂,而是关婷的魂魄被人拘住了。既然正主招不回来,那肯定就会招来些别的东西。不过也不必担心,人死之后的头七天内,魂魄要么留在丧命的地方,要么依附在尸体上。只要知道了她死在那里,我们就能找到她。” 天亮之后,还没等我们打电话给关太太,她就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从她略显凌乱的头发和乌青的眼圈足可以看出这位关太太昨晚和我们一样都没睡好。 一进屋,关太太指着沈临风的鼻子就是一顿大骂,她说自己昨晚又一次看到了女儿,而且梦的内容越来越恐怖,已经到她无法忍受的地步了。这一点我倒很相信,若不是噩梦把关太太逼的快疯了,像她这么注重面子和姿态的人肯定不会这样歇斯底里。 沈临风微笑着听完了关太太的怒骂,末了笑了笑,说:“夫人,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您不肯说出关婷的死因。其实您不说,那些事情最后我也能查的出来,可那样既浪费时间又危险,对你对我都不是好的选择,不是吗。” 关太太犹豫了一会儿,遣散了守在外面的人,坐在阴宅门口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个发生在一年前的悲剧。 关婷一直都喜欢钢琴,常在琴房弹琴。琴房在我们大学比较偏的一栋楼里,平时也少有人去。那天关婷弹琴的时候下起暴雨,雨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她就躲在琴房里避雨,可是在半夜十分突然有一个男人闯了进去,凌辱了关婷。这件事关婷只告诉了关太太一个人,关太太因为怕丢脸就没让关婷声张。 后来,关婷竟然怀孕了,她偷偷的药流了。 关太太知道之后心里又恨又难受,恨的是那个该死的犯人,难受的是关婷又了这桩黑历史,怕是以后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婆家了。她也不敢把这事告诉老公,只能在自己心里憋着。这股恶气就像是堆垃圾,在关太太心里腐烂发酵,她越想就越火,常在和关婷打电话的时候骂她。关婷心里已经够难受了,没想到连亲妈都不站在她这边。 从那之后关婷的性格就变了,起初看谁都像坏人,后来又好像妓女一样浪荡,和她有染的人没有半百也有三四十。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关婷又一次怀孕了。这次她谁都没有告诉,自己偷偷的怀着孩子,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死在了当初发生悲剧的那个琴房里面。 事情发生之后关太太为了维护家族声誉,封锁了这个消息。就连和关婷一个学校的我都没听说过琴房里发生过这种事。 听完了这个故事,我心里拔凉。但最让我心寒的其实不是这女孩儿的悲惨遭遇,而是当关太太提起这可怜的女孩子时,说的最多的一个词,竟然是‘下贱胚子’。 第八章 一瓮血肉 不光是我,沈临风在听了这女人的话之后也拉长了脸,只是他毕竟是关太太请来的,那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能把心里的厌恶表现的太明显。 “你知不知道她怀的是谁的孩子?”沈临风问。 关太太柳眉一竖:“我连她有了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孩子她爹是谁?你们抓紧把这件事情搞定,别再让这个下贱胚缠着我了,我早就当没她这个女儿了!” 说完,关太太调整了一下情绪,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来递给沈临风:“这件事我不希望还有别人知道。您把事办好了,事成之后还会有更多钱,要是办不好,钱没有,你也会有麻烦。”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重,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也不愿多留在这鬼地方一分钟,起身想走却被沈临风留了下来!他把那一摞钱往我怀里一塞,笑嘻嘻的看着我不言语。 沈临风这个人恨不得雁过拔毛,要没什么事他怎么可能放着一摞钱不要,反倒给我?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我没接,果然,沈临风说道:“拿着呀,这是给你的钱。这事儿还得你来摆平才行。” 我毛了,经过这两天的事,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世界上不仅有鬼神,而且它们的力量绝非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凡夫俗子能与之抗衡的。我能摆平什么? “嘿嘿,今晚是月破,我得留在后山守着那颗柳树,不然里面的鬼会趁着月破逃出去的。你既然知道了关婷死在了哪儿,去找她把她超度了就是。你放心,她虽然死的惨,但离不开丧命的那间琴房,你可以跟她车轮战嘛。” 沈临风说的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我却半点都不愿意:“我超度她?是她超度我吧!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不去也可以,尸血纹身最多抗一个星期,七天之后离你生日可就很近了,你最好趁这几天抓紧交代一下后事,多陪陪父母,告诉他们过几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别过度伤心啊......”沈临风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半点儿不担心我拒绝。 有这个把柄被他捏在手里,我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傍晚时分,我揣着一摞黄符和一颗忧心忡忡的心,回到了学校。站在音乐楼门口,我抬头看一眼这黑洞洞的老楼,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这地方年久失修,平时都不见几个人来,到了晚上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放在平时这破楼我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可现在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上走。 三楼就是琴房了,我跺了跺脚点亮声控灯,一间间寻找着关婷死时的那间屋。找了半天,我终于找到了那间305号房。房门上贴了封条,还上了锁。 说实话,当我看到锁头的那个瞬间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门锁了进不去,那我也没办法。 我刚想往回走,突然感觉怀里一沉,紧接着那个大个鬼奴出现在我面前。这鬼奴是我要死要活的跟沈临风借来的,带着他怎么说也是个帮手。 鬼奴出来之后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身后,我一下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快走两步躲到鬼奴身后。 转身一看,我身后的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的头发染成了鲜艳的玫粉色,身上的衣服也极尽暴露,胸口破破烂烂的上衣根本难掩春光,而下半身干脆一丝不挂。 要是换做别的女人这幅打扮出现在我面前,我估计早就把持不住了,可现在我却没有半点非分的念头,因为我看到这女人的下半身咕嘟嘟的往外喷涌着血水,而且在她的腿间,缓缓的伸出了一只小手! 女人一只低垂着头,一头乱蓬蓬的粉色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不清她的表情,隐约能听见这女人痛苦的呻吟着。 没一会儿,面前的这个女孩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都被血染成了猩红色。她挣扎着抬起脑袋看着我,随着一阵骨骼错位的响动,我看到这女孩儿的脖颈如同无骨的蛇一样软绵绵的垂在了肩膀上。 粉色的乱发散开来。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一刻,我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这女孩儿的眼睛和嘴唇都被粗暴的缝合了起来,而且她的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裸露的皮肤上也全都是烫伤痕迹,看着惨不忍睹。 “呜,呜呜!”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她的婴儿卡在腿间怎么都下不来,应该是难产了。 沈临风跟我说过,关婷这种应该算是地缚灵了,因为怨气不散,她会留在这间琴房附近,永远重复自己死之前的那一幕。我于心不忍,走上前冲关婷说道:“你已经死了,留在人间也没什么意思。你还是转世投胎去吧。” 说完,我从怀里抽出张符来就要往关婷脑门上贴。就在我的手马上要触碰到她脑袋的一瞬间,我突然注意到原本满脸痛苦的关婷突然停住了呻吟,她竟然笑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即使我已经看出不妥却收不住动作了。手中的符在接触到关婷的一瞬间,竟然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符纸没起作用,我也因为惯性跌坐在了地上。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到脖颈上一凉,好像有水滴下来了。 下意识的抬手一摸,染在我指尖的竟然是血...... “跑!”大个鬼奴在我身后低吼一声,紧接着我感觉一股力道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猛的甩向后面。与此同时,我眼角的余光也看到走廊上方的天花板上,趴着一个四肢扭曲的人! 那东西是脸朝下吊在天花板上的,但是她的双手却是掌心朝上贴合着天花板!她一头黑发垂下来,脖子那里有一道很深的口子,在不停的往下滴血! 嘻嘻……那东西尖声笑着,大个鬼奴拦在我身前,他似乎有些怕天花板上的那个女鬼,犹豫着不敢上前。 说实话,看到那玩意儿的一瞬间我害怕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但是恐惧并没持续多久,毕竟我在大柳树那里历练过。几秒种后逃生的本能占据上风,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楼下跑! 冲到楼梯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几声嘶吼,我心里一边暗暗为大个鬼奴祈祷着,一边疯狂的往楼下冲! 刚跑没两步,头顶的灯突然啪的一声灭了! 一瞬间,整栋楼都陷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之中!我在心里大骂一声卧槽,没了光线,我瞬间感觉周围的黑暗全都是攒动着的人影,一步都不敢动! 我掏出手机来,按量了手电,一边颤颤巍巍的往楼下跑一边拨通了沈临风的电话。好在沈临风很快接了,我听到他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唉,小徒弟啊,你搞定没有?” 搞定?我都快被鬼缠死了你说搞定没有?! 我连说带骂的把发生的事儿跟沈临风说了一遍,末了问他该怎么办。沈临风啧了一声:“有两个鬼?我的鬼奴算是个凶煞了,连他都害怕的,应该是个血肉瓮。” 血肉翁?那又是什么玩意儿!我该怎么办? 我话刚问出口,手里的手机突然沉了一下!与此同时,我听到一个沙哑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 “嗤嗤嗤,血肉瓮……嗤嗤嗤,我就是血肉瓮……” 借着手机发出的微弱光芒,我看到了那张扭曲的脸。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我的面前。 第九章 地下一层 那玩意儿就这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的手旁,吓的我心脏几乎没从嘴里蹦出来!离的这样近,我都能看得到她脸上遍布着的一道道缝合痕迹! 仿佛它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肉块儿拼合而成的。 那个瞬间,我飞快的想了很多。这东西都离得这么近了肯定能直接弄死我,但她却没有,而是跟我说话想要吓我。沈临风说我因为尸血纹身会变得暂时跟鬼一样,所以能看到鬼,那么会不会它以为我看不到它,实在和我玩儿猫跟耗子的游戏? “师傅,师傅……”我带着哭腔冲手机里大喊:“师傅啊,我怎么办啊?” 我浑身抖的厉害,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心里却在拼命重复沈临风说过的‘三分鬼吓人,七分人吓鬼。’ 果然,那只血肉瓮并不知道我能看得到她,她一边尖声笑着一边在我周围爬来爬去,活像只四脚的蜘蛛。 我注意到,它的声音像是直接从身体里面发出来的,并不和人一样用嘴说话,声音的大小也跟离我的距离无关。而且它的肚子比起刚刚似乎大了不少,肚皮高高隆起好像一个足月产妇。或许是因为这个,血肉瓮爬动的时候四肢摆动稍显不便,没有那么灵活了。 估计是那只血肉瓮用了什么障眼法,我和沈临风的通话被中断了。电话里能传出的,只有它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嗤嗤嗤……我在看着你……” 就在这一瞬间,我装作害怕的不行,手一抖将手机摔在了地上!屏幕咔嚓碎了一地,光亮也瞬间熄灭。我猛的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身体,实际上是把手伸进裤兜里掏黄符了! 黑暗中,我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那只血肉瓮。它又在我周围爬了两圈,终于按捺不住直直的冲我爬来!说时迟那时快,我猛的掏出一张符,朝血肉瓮的脑袋贴去! 黄符接触到血肉瓮身体的瞬间,噗的喷出了一股恶臭的黄水。她的脑袋也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血肉瓮惨叫一声,调头往楼梯下逃窜! 它一受伤,周围立即就亮了起来!我看到自己已经跑到一楼来了,刚刚的黑暗不过是鬼遮眼而已。血肉瓮挣扎着顺着楼梯闯到了地下一层去,我哪儿还敢乘胜追击,捡了手机就冲出了音乐楼。 沈临风说过今晚不让我回去,我只好找了个网吧熬了一宿。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回到了沈临风的铺子里,把昨晚发生的事统统告诉了他。 沈临风在听到鬼奴没跟我一起回来的时候有些惊讶,转眼便平静下来,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鬼奴应该是被血肉瓮吃给了,鬼也是弱肉强食,厉害的吃掉弱小的。不过你小子不错嘛,竟然能肚子对付血肉瓮。你还真有点儿天赋。” “现在怎么办?”我问道,沈临风也不紧不慢的在铺子里翻找了一会儿,从架子上那堆蒙了灰的破烂里掏出了一把桃木剑交给我:“不过那个音乐楼里的事的确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我们必须得先解决那只血肉瓮。” 之后,沈临风又带我出去到丧葬铺子里买了一个黄杨木的小盒子,以及一只活的大公鸡。我们回到铺子里,沈临风剁下了公鸡的鸡冠子,把血挤到一个小玻璃瓶中。边挤边跟我说:“公鸡身上阳气最盛的地方就是鸡冠子了,鸡冠血能压制一切邪灵秽碎。 人的舌尖儿血也有同样作用,你要是遇到搞不定的东西就咬破舌尖,吐口水喷它们,不过这法子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别常用。” 挤好血,我们吃了那只大公鸡。快到傍晚的时候沈临风开车带我直奔我们学校。到了校门口我原以为沈临风会和我一起进去,没想到他说自己要去找关太太,要我自己再进去! 我连忙拉住他:“你不去我也不去!谁爱去谁去!” “别担心,血肉瓮昨天已经被你伤了根本,没什么危险了。你只要到地下室去,把鸡冠血洒在瓮里面,然后把血肉瓮带出来给我就是了。 至于关婷就更加无害了,估计它只剩了一点残魂,其余的都被血肉瓮吃的差不多了。你把她嘴里的东西扯出来拿给我。就这样,简单的很。”沈临风笑笑。 这家伙又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早说,非等到最后再告诉我要一个人冒险。我心里隐约感觉他在耍我,有些不乐意。沈临风看我不乐意了,又搬出了老一套的威胁方法:“你不去也行啊,十万块拿来!” 我气的哑口无言,只能放下他朝音乐楼走去。站在音乐楼一楼的楼梯口,看着黑漆漆的地下一层,我咽了一口口水。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我握紧桃木剑朝地下室走去。 黄昏的时候,昼夜交替,那些脏东西虽然能够现形了但力量还比较弱。我要能趁这时候搞定是最好的。 下楼之后我看到地下一层被一道木门封锁着。我一脚踹开之后看到木门里一片昏暗。打亮手电,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这里似乎被封锁了很久,地上有厚厚的一层灰,灰烬中隐约能看到地上有一道脓水形成的痕迹。顺着痕迹走了几步,我看到屋子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坛子。那个坛子大约有巴掌大,通体漆黑,顶上封着一张红色的纸,上面写着两个日期。 红纸很破旧了,上面的日期也是几十年前的。这血肉瓮应该不是要杀我的人弄的,否则他起码有六七十岁了,可我身边从未有过这个年龄段的老人。 不是他做的,那又会是谁?学校里有这么多恐怖的东西,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学生受伤,也不被人知晓? 我脑子里有些混乱,很多问题堆在一起理不清头绪。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了,索性先趁那个血肉瓮没出现之前滴好鸡冠血,省的一会儿天黑了她出来了麻烦。 我从怀里掏出鸡冠血,正打算滴的时候,身旁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阵细微的哭声。 该死,难道它已经出来了? 第十章 婴儿尸骨 我急忙用手电朝哭声的方向照去,昏黄的光线之中,瑟缩在角落里不停哭泣的人是关婷!她被光线一晃,害怕的不停朝后退去。 对这个女孩儿,我还是很同情的,能帮她的话我肯定愿意帮她。“别怕,你嘴里塞的是什么,我帮你弄出来?”我一边说一边低声走过去。 关婷止住了哭泣,她吃力的扭动着畸形的脖颈,看着我。 我在她面前蹲下,尽量不去看她那张渗人的脸,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被线封死的嘴巴上。我肯定是不敢用手直接碰她的身体的,犹豫再三,我抽出了桃木剑。 看到桃木剑的瞬间关婷身体一颤,我急忙解释自己是想帮她的。 看得出来关婷犹豫了一会儿,强忍着恐惧没有从我身边逃开。我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的帮她弄开嘴上缝合的线。 桃木剑接触到她皮肤的时候立即会冒起一股白烟,同时腐蚀掉关婷一小块皮肤。看得出来她很痛苦,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长痛不如短痛,我心一横,手上猛的一用力。只听嗤的一声,关婷的嘴整个被我豁开了。 她哇啦一声呕出一大口带着刺鼻味道的黑血,从一片污血中,我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匣子,还有几颗关婷的牙齿。吐出匣子之后关婷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一点点消失了。我将那个玻璃瞎子从污血里拾起来,用衣服擦干了血迹。 我很好奇,凶手会在她的嘴里放什么东西?擦干净之后匣子里似乎是一团黑漆漆的玩意儿,匣子的盖子是被封死的,我打不开,只能把眼睛贴近了去看。 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我还是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就在我打算放弃拿回去给沈临风辨识的时候,我突然看到玻璃匣子上有一个黑影晃动了一下! 是那个血肉瓮! 发现它的时候,血肉瓮已经离的很近了!这东西走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在一片黑暗中实在是防不胜防!眼看着它就要扑到我身边了,情急之下我用手在地上一撑,身体瞬间滚向了左边! 躲开之后我瞬间抽出了桃木剑,反手朝那东西刺去。噗嗤一声,我刺进了血肉瓮的躯体之中,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我心里一凉——那不是血肉瓮,是块破烂的门板! 中计了! 刚刚我只想着一击毙命,用的力气颇大,此时桃木剑在门板里卡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了。 我气的骂了句娘,就在分神的那一刹那,头顶有一团东西携带着一股阴风猛的朝我扑来!我的手还握着桃木剑,动都没法动一下,血肉瓮就这样直接落在了我的头顶! 我几乎被血肉瓮身上的恶臭熏的昏过去,它的身上满是脓水,我都能感觉到它又湿又粘稠的头发混杂着脓液钻进我的嘴巴和眼皮里。血肉瓮嗤嗤嗤的怪笑着,一口咬住了我的肩膀! 痛!刺骨的痛,那一瞬间仿佛几把刀一起捅进了我的骨肉缝里一样! 痛感激发出了我骨子里的杀意,我疯了一样的拽住它的头发把它扯下去,猛的掐住了它的脖子!血肉瓮根本来不及逃,估计它也没想到我会发疯一样直接用手去掐它。 “吱——”血肉瓮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它似乎想用手抓我,可它的手脚是反关节折在身下的,根本触碰不到我的身体。那时候我已经杀红了眼,已经不把这玩意儿当鬼了,只想狠狠掐死它。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又一张的黄符来,塞进血肉瓮脖颈的伤口里。符纸遇到它的身体立即冒出一股黑烟,并将它本来就狰狞的伤口再次腐蚀掉一大块皮肉。血肉瓮吱吱尖叫个不停,但很快它就不再继续挣扎。 它的脖颈和身体彻底断裂开来,成了两截。我松开手,本想拔出桃木剑再给它来一下,但在我拔剑的时候它已经逐渐消失成一团脓水。 我坐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儿,撒好鸡冠血带回去给沈临风。我在铺子里等了很久都没见沈临风来,直到天快亮了他才得意洋洋的回到铺子里,还给我带了一份宵夜。 看到我浑身是脓水,狼狈至极的模样,沈临风愣了愣,颇为惊讶的听我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之后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久才说:“你当是打架啊。要不是你现在有尸血纹身,阴气重能掐住那个鬼,换了别人碰都碰不着它们的。那个血肉瓮折在你手里,也算是被你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说完,沈临风接过了那个杨木盒子,还有从关婷嘴里掏出的玻璃匣。他端详了一下那个血肉瓮,只是说这东西很邪,而且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还要再研究研究。 而那个玻璃匣里装的,则是一具横死的婴儿尸骨。 关婷怀孕难产死的,死了之后孩子还被人挖走了,她肯定会对挖她孩子去的人心怀怨恨想要复仇。凶手封住她的眼和嘴,还留了这个婴儿尸骨在她身体里就是想让她以为孩子还在,阻止她去复仇。 我听的一阵心寒,沈临风说心寒的还在后面。 今晚他奉关太太之名再去招魂,顺便给关婷超度。说是招魂,但关婷都被我‘超度’了,沈临风想也不会招回什么东西了,他只是想做做样子,骗点钱顺便再弄回那只聻。 谁知道下半夜,关婷的魂魄还真的回来了,估计是被我拿掉了嘴里的婴儿尸骨,没了顾忌,所以想回家看看亲人吧。 那时候关太太等的颇为不耐烦,开始跟沈临风抱怨要是关婷不惹祸肯定能嫁给她朋友的儿子,不像现在把她的脸丢光,害得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沈临风眼睁睁的看着关婷飘进来,却来不及阻止关太太的话。那些话也不知道关婷听进了多少,最后她只低低的叫了一声‘妈’,就彻底消散了。 那一声吓的关太太不轻,连连叫着关婷又来找他了。 当沈临风告诉她关婷已经彻底死去的时候,关太太无比轻松。显然这个丢脸的女儿没了她并不怎么伤心,顶多因为少了一桩联姻有些遗憾…… 我听的心里很不好受,沈临风也不愿多提。“说点高兴的吧,我把关婷肚子里那个聻弄出来了。这玩意儿好好养着,说不定能养成个‘天胎’出来。” 所谓天胎,也就是所有鬼奴里最上等了,其实已经是超越鬼奴的存在,因为天胎是由聻炼成的,而聻毕竟不是鬼,鬼只是它的食物。 勉强归为鬼奴,是因为天胎和鬼奴一样要寄居在主人身旁,且听从差遣。 沈临风说古书记载,聻可令百鬼退避,不敢来犯。而聻若食百鬼,有了灵性炼成天胎,那便能拥有活人一样的身体,不畏日月星三光长活于世,世间再没什么能伤的了它。 这话放在一个礼拜之前对我说,我绝对能冲满嘴怪力乱神的大骗子翻个大大的白眼,但是这些天的诡异经历让我不得不信这听起来颇为玄幻的传说。 而且这个天胎那么厉害,要养成了我不就再不用怕鬼了吗? 第十一章 红色高跟鞋 我不禁有些想入非非,沈临风拍拍我的肩膀,笑着告诉我说天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养成的,首先这玩意儿难得一见,关于它的资料记载本就少之又少。 而且聻以鬼为食,真要养的话估计要带着它出入无数阴森之地,聻是不怕鬼的,但我能不能在那些活人禁地出入平安可就不一定了。 沈临风的这瓢冷水泼的倒是及时,我和那群脏东西总共没打几回交到,次次都凶险异常,弄的一身狼狈。等这件事解决了,我还是安安心心的念完大学,找份工作做我的小市民吧,就算得不到大富大贵,起码也没有生命危险不是? 之后沈临风拿着那个杨木盒子上了二楼,说要好好研究一下。上楼之前他给了我一本书,书里记录了很多跟鬼神有关的术法。我今天反正也没课,索性搬了个板凳坐在铺子里一边看店一边看那本书。 这本书好像是用文言文在写,讲的是些初级的道法。我看了一会儿有关招魂的,那些文言文拗口又难看,我上了大学之后就没再正经念过书了,没一会儿就看的我头昏眼花。 放下书,我站起来打算倒杯水喝,刚一起身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她是逆着光站着的,五官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黑乎乎的一片。尽管如此,我还是认出了她来。 “筱筱?你怎么来了?” 我急忙把手头那本道书胡乱塞到一旁,不让她发现我在看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儿。筱筱又走近了几步,她的脸凑的很近,按理说现在是白天,店里一点儿都不暗,可我还是看不清筱筱的脸。 “陈凉,你不回学校,我就来找你了。”筱筱低声说着。 筱筱在我们系一直都是女神级别的,虽然不高冷,可也会和男生保持距离。她这冷不丁凑的这么近,我几乎能感觉到筱筱说话时嘴里呼出的气息。 “嘿嘿,我,我最近有点儿事耽搁了。”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筱筱哦了一声,饶进柜子里就要拉我出去。她一牵住我的手,我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什么沈临风、道术书全都被我抛到脑后去了。 可刚走两步,我却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筱筱怎么突然长个儿了? 我一米八五左右,筱筱是南方姑娘,身量小,不到一米七。可是现在她竟然和我差不多高。低头一看,我发现筱筱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跟儿差不多有十几厘米了。 女孩子会穿高跟鞋这事儿一点儿都不奇怪,但是筱筱一直都没穿过高跟鞋,而且这双鞋非常夸张,她几乎是在用大拇指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 退一万步说,这双艳红的鞋子和她一身的打扮也半点儿不搭啊。 我心里一沉,停下了脚步。筱筱拉不动我,缓缓的回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俩对视了起码得有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筱筱的眼睛都没眨一下!而且眼睛越瞪越大,表情也越来越狰狞。 我已经能肯定她现在不对劲,应该也是被小鬼上身。我想叫沈临风下来帮忙,刚扭过头去打算喊,却看到不知何时,沈临风已经出现在楼梯口。他看到我回头,连忙比划了一个手势叫我别说话。 就在我分神的这一刹那,筱筱突然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她的力气大的惊人,几乎要把我推到。我慌忙去掰筱筱的手腕儿,却看到筱筱缓慢的裂开嘴角,高声尖叫着:“你躲也没用,我知道你在哪儿……” 她的声音很是沙哑,而且很粗,像男人一样。我在心里骂了句你知道个屁!反手猛的把筱筱推开。 我用的力气极大,筱筱虽然被附身,但终究是个女孩儿,在力气上没法和我抗衡。筱筱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尖叫,但又很快爬起来不要命一般朝我冲了过来! 我不敢用力,怕伤到筱筱,筱筱对我却是又撕又咬,没几下我的胳膊上就见血了,手指头也快被她掰断。这样的打斗对我实在是太不利了,无奈之下,我只能反手抱住筱筱,一边朝楼梯口看去。 沈临风看戏一样笑嘻嘻的,翘起一只脚不停的比划。 脚?对了,是鞋! “筱筱,不好意思了!”我低声说着,随即用力将筱筱丢到了柜台上。出于惯性,她的上半身摔到了柜台里面,双腿露在外面不停的踢打着。我急忙搂住她的一只腿,将红色高跟鞋脱掉! 高跟鞋掉到地上之后筱筱就停止了挣扎,她的脚上全都是血泡,左脚脚背上贴着一只白色的纸人,纸人的腹部写着些符画。 鞋被脱掉的一瞬间,纸人就一点点化成灰烬。我把筱筱抱出来一看,她磕到了头,头上起了个大包,眼神愣愣的好像没睡醒一样。 就在这时,几个女孩子闯进了铺子里,她们一见到我都愣住了:“陈凉?你怎么在,哎呀,筱筱这是怎么了。” 我也很惊讶,这些女孩子是和筱筱一个寝室的。我问了她们之后才得知筱筱今早打算试一试这双新鞋,谁知道一穿上鞋就说头痛难受,紧接着突然发疯一样拼命厮打周围的人,又跑了出来。 她一路跑到这里,女孩儿们凭着鞋印才找到筱筱的。 “鞋是她自己买的吗?”我问,一个女孩儿告诉我这鞋是李河当时送给她的,筱筱一直都没有穿过。 李河,又是李河。他似乎是一切事情的源头,难道是他要把我炼成小鬼? 我正想着,沈临风突然下了楼。他自称是我叔叔,说筱筱刚刚进来之后疯了一样大肆破坏,现在他要报警让筱筱赔钱。几个女孩儿连忙道歉,很快就带着筱筱离开了。 女孩儿们一走沈临风就笑了,边笑边说没见过我这么笨的,这么晚才看出不对劲来。我翻了个白眼:“是啊,我看不出来,你能看出来怎么不早说呢,害得我差点儿被掐死!” 沈临风笑话够了,说道:“我出来势必会打草惊蛇,让对手知道还有人在帮你。再说了,一个小女孩儿你都搞不定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他说的倒也有点道理,我消了气,沈临风则一本正经的教我:“鬼上身不难分辨的,一般来说分为两种情况,鬼控制活人和借尸还魂。 活人的话,他们的脚都会和鬼一样踮起来,而且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能够很好的控制肌肉。比如说他们不能眨眼,动动手指或者笑起来的时候都会很僵硬。这是因为普通人身体里多少都有些阳气,鬼没法很好的控制他们。 借尸还魂就不一样了,死人身上没有阳气,对于鬼而言是很好的躯壳。不过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即使是刚死不久也能闻出味道来。就更容易辨别了。” 说完之后沈临风问我记住了没?我点点头,沈临风笑道:“不光是记住,还得学会招架,否则你还是得被它们玩儿死。 你的生日就快到了,回学校之后记得多提防,那个人肯定已经等不及了……” 第十二章 鬼打墙 沈临风说要我回学校,我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但我自己也知道,不回去不行。 不管我要面对的对手是谁,他既然能让鬼附着在筱筱身上来找我,那么他就已经知道我在哪里了,而且这次来的是筱筱我还能勉强应付,下次要来几个肌肉壮汉我怎么打的过? 我本想让沈临风跟我一起去,但他说自己不能离开那颗柳树太长时间,所以要等我有危难了才会去帮我。虽说有些不满,但也没啥法子。我在铺子里磨磨蹭蹭的等到下午,终于还是坐上了回学校的出租车。 寝室里只有胖子一个,他一见我回来了很夸张的挑着眉说道:“哟呵,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你和李河一起退学周游世界去了!对床那小子也请了好几天的假,我一个人儿闷在这儿都快闷死了!” 我心里既烦躁又害怕,不爱搭理胖子。胖子讨了个没趣儿,爬回自己床上玩儿手机去了。我也翻身上了床,想掏出手机来刷微博,可是心里却总惦记着那个人什么时候来找我,微博里的字我一个都看不进去。 就这样熬到晚上,胖子非得带我去学校商业街撸串。我想着有个男的跟在身边总比一个人强,也就跟他去了。这顿饭在我一边听着胖子的高谈阔论,一边默默撸串中度过,本来没啥事儿的,结果在快吃完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李河发来的短信! “你怎么回来啦。” 我一愣,连忙给李河打过去想问问他究竟要干什么!可我拨过去的电话始终都没人接听,一直都是忙音。没过几分钟,李河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哈哈哈。” “你当然得回来。” 我在心里暗骂一声,不明白李河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家伙刚上大学那会儿因为家里太穷,大家一起团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他都犹犹豫豫,斤斤计较,惹得班里没几个人理他,只有我拿他当朋友,他却这样玩儿我?! 我正要编辑短信骂他,写到一半,又收到了李河的短信! “你要来找我吗。” “哈哈哈。” “我会去找你的。” 找我?他终于要来找我了吗。看来从最开始的拉我入局,给我那条红绳,到后面的一系列诡异事件都是李河做的!只是我不明白,他看起来是那么唯唯诺诺的一个老实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我肯定没兴趣继续吃东西了,跟胖子说了句就要先回去。 李河既然是要来找我,胖子跟着我肯定也有危险,我刻意走的很快,想要横穿校园甩开胖子,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最起码就算是我被李河害死了,也别连累无辜。 我们吃完夜宵也不过是晚上八九点钟,夏天晚上应该有很多人在外面乘凉玩耍,可是走了几百米,我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我沿着学校里的那条大陆一直走,越走,我周围越安静,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路上有挺多路灯,灯光虽然不太亮,却也聊胜于无。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会有一个小岔路口,拐出去就是位于学校后方的西北操场,那里空旷人也少,是个好去处。 我感觉自己走了很久,都快几千米了,可是这条路却一直没有完。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都在跑了,但前面还是接连不断的路灯。 难不成,是鬼打墙? 这仨字冒出来的一瞬间,我脑海里就接连出现了一系列恐怖的画面,还有那些瘆人的故事。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那些事,并掏出手机给沈临风打了个电话。 好在这一次电话能接通,沈临风说自己很快就去。并让我和他保持联系。挂了电话,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一个路灯柱子上用力划了一道。收好钥匙,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朝前走。 第一个路灯,没有痕迹。 第二个路灯,没有痕迹。 第三个路灯,也没有痕迹。 第四个……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靠近那个路灯,我的心里就无端的一慌,仿佛有一只手用力捏住了我的心脏一般!我勉强走过去,仔细一看,路灯上果然有着划痕。但是,在我的划痕之下,还出现了一行字。 “看看你后面有什么?” 看到那行字的一瞬间我就慌了,心脏抑制不住的疯狂跳动起来。与此同时,我清楚的感觉到身上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攀着我的衣服,在慢慢的往上爬。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周围变得无比嘈杂。好像有很多人在我周围,它们一圈一圈的围绕着我,悄声细语。 那些话我听不清,但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它们的情绪——那是一种嘲讽的情绪,像是端坐在观众席上的游客,注视着舞台正中央的,可怜巴巴的表演马戏的小丑! 声音越来越大,我彻底慌了,拼命捂住耳朵想要拦住那些声音。可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悄悄话变得越来越大声,好像有成百上千的人贴在我耳边嘶吼。 而且,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我背上的东西在不断的拍我的肩膀。 “陈凉,陈凉。” 它一声一声的叫我的名字,它把声音拖的很长,尾音诡异的扬起,诡异而尖锐,仿佛一把钻进我心里的锥子。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大吼着转身胡乱挥舞着拳头想要把它们赶走! 那一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有什么东西推了我一把,我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看到果然有很多人围在我周围。他们指指点点的,还在用手机给我录像。 “陈凉,你疯啦?你看这是几啊。”胖子在我身旁蹲下,伸出三根手指头。我拨开他的手:“我刚刚怎么了?” “怎么了?你跟个傻逼一样围着马路的四个路灯转圈子,还在路灯上胡写胡画的。最后更有意思,嗷嗷的在马路中间转圈,要不是我认识你,保安早就把你当成神经病逮走了!” 胖子一边说一边把我扶起来:“得了得了,别录了,我这兄弟刚失恋,心里正难受呢发泄发泄怎么啦!你们别在这儿看人笑话了。” 他一边说一边扶着我往宿舍走去,我在心里为自己刚刚的行为默哀着,学校里女生本来就不多,我这一出名,别说筱筱追不到,连个普通女朋友都别想谈了。正想着,我们已经到了宿舍门口。 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平时只要有人声灯就会亮,可这次我俩怎么说话,跺脚都没用。不过这楼我都走了两年了,摸着黑也能上。 就这样,一路走到三层的时候,胖子还没有停下。 “小胖,咱不是302的吗,你到四楼去串亲戚啊!”我说,可胖子还是不停的拖着我往楼上去。我意识到不对劲,忙要挣扎,可是他的力气不知为何变得特别大,拎着我就像拎个小鸡子一样,几步窜到了顶楼! 我是挣不脱了,就像掏出手机跟沈临风联络,但是摸遍了全身的口袋,都没有找到手机。 “嘿嘿,我来找你了。”胖子突然说道。我感觉他的声音有些不对,便在黑暗中仔细辨别着他的脸——果然,这人根本就不是胖子!是李河! 这下完了。 第十三章 为什么骗我 刚刚的鬼打墙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力气,我根本没法从李河手里逃脱。他一路把我拽到了顶楼,拉开那扇锈迹斑驳的铁门,我俩上到了楼顶。 今夜的月亮明晃晃的,照的楼顶很亮。我看到好几个人影重叠在一起,随着夜风一起微微飘动着。在这些人影之中,还有我很熟悉的一个——胖子!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心里闪过一丝担忧,毕竟他不和我在一起也不会被李河抓到这里来。但是紧接着,我心里的担忧就替换成了无边的愤怒,因为我看到胖子冲李河招了招手,李河就乖乖的将我拖到了他的身旁。 “呵呵,陈凉,你还挺有本事的,让我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胖子缓缓说着。 伴着他的冷笑,我突然想起那天李河拼命冲我喊的那两个字——是跑。他没说完,其实并不是想让我跑,李河真正想说的是‘是胖子’。可惜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 我看到胖子掏出一把小匕首来,锋利的刀刃缓缓从鞘中抽出,迎着夜风发出微弱的嗡嗡声。胖子一个眼神示意,李河就拽住我的胳膊逼迫我抬起手腕。 银光一闪,我的手腕上被胖子划了一道大口子。不知道是他的刀快,还是我太紧张了,竟没有觉得多疼,只是感觉手腕儿一热。 我挣扎着扭头去看,发现手腕儿上涌出一股紫黑色的粘稠血水来。胖子咬着牙狠狠在我伤口上挤了好几下,疼的我直骂娘。血越流越多,后来流出来的就是正常的红色血液了。 “尸血纹身?谁给你纹的,敢和杨家人作对,不要命了吗。”胖子一边挤一边恨恨的说着。我疼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意识却格外的清醒! 沈临风曾经说过,要想炼制小鬼,必须要让人死之前承受极度的痛苦。人越痛,体内的怨恨就会越重,被炼成小鬼之后怨气不化,就成了大凶的厉鬼。 果然,胖子掂量着匕首,一脸恶毒的用刀刃在我脖子上随意的划动着。这刀子那么锋利,划到哪儿哪儿就是一道血口子。我的汗水浸到伤口里,疼的揪心。 但我知道,现在这点儿疼根本不算什么,仅仅是个开始。 “嘿嘿,我们毕竟同学一场。相逢即是缘分,我让你来决定先从哪里开始吧。”胖子狞笑着说道。他平日里虽然开玩笑没轻没重,也有些蔫儿坏,可毕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我一时难以接受要杀我的人竟然是他。 “胖子,我们有什么仇,你干嘛杀我?你杀了我就不怕偿命吗!”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一方面我的确好奇胖子怎么会知道这些邪恶的鬼神之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拖延时间。沈临风接了我的电话,应该会来救我。 “我们的确没仇啊,是你自己倒霉。而且我也会好好处理掉你的尸体,放心,今晚的事没人会知道的。”胖子甩甩刀子:“本来你不用死的,用关婷生的孩子做鬼奴就挺好。小孩子嘛,比较纯粹,总比你这个大人好。 老子算好了天时地利,可是谁知道她的肚皮那么不争气,生的孩子也和她一样都是垃圾,没炼好,一烧就给化了。我马上要参加考核了,不能没个得心应手的鬼奴,那就只能凑活一下,杀你了。” 胖子是带着三分笑意说出这些话的,我听的心里一阵阵的恶寒。 “你,你怎么知道关婷怀了孩子?” 似乎是我问的太多了,胖子已经开始不耐烦。他随手甩了个刀花,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猛的将匕首刺进了我的肚子里!我只觉得肚皮一热,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肚子里往外冒! 低头一看,因为刀口比较短,脏器和肠子没有流出来,可血液潺潺不断的往外喷,好像没有拧好的水龙头一样,眨眼间就把我的衣服裤子全沾湿了。我疼的想喊,但是身后的李河用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被勒的气儿都喘不匀和,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怎么样?你问一个问题,我捅你一刀,这样很公平吧。” 胖子一边说,一边又飞快的在我左侧肋骨下捅了一刀!这一刀磕在了骨头上,疼的我眼冒金星,好在刀口倒不是很深。 胖子很不满意的啐了一口,抽回刀子:“我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那是我儿子啊。用血亲当鬼奴,更听主人的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震的我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你,让关婷怀孕的人是你?咳咳……”亲眼目睹过关婷惨死模样的我恨不得掐死眼前的胖子,可我却一动都动不了。因为脏器受伤,说话的时候嘴里也会有血沫子往外喷:“你知不知道,关婷死的有多惨……” 说话的时候,我觉得嘴里的热气往外喷,身体反而越来越冷,估计大限将至了。 胖子嘿嘿一笑,把匕首在我眼前晃晃:“先别死,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割你的舌头了。” 我又咳了一口,喷出不少血水来。“有……你身后那些,是什么?” 胖子一愣,转眼又笑了:“拜托,你想骗我也换个新鲜词儿啊,跟我用一模一样的法子,骗的了谁啊……” 他话还没说完,我身后的李河就已经怪叫着朝后退去了。 “回来!”胖子恶狠狠的命令着,但是紧接着,一只血肉瓮从他身后走了过来,缓缓走向地上的李河。 胖子果然不知道血肉瓮的事,而且他好像也看不到。其实在刚上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他身后有好几只血肉瓮,可是胖子却好像看不到一样。那些血肉瓮也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我快死了,才慢吞吞的过来。 果然,面对血肉瓮,李河的鬼魂像是看到了死神一样,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了。他无助的在地上爬动着,嘴里发出些哦哦啊啊的怪叫声,眼里满是恐惧。 沈临风说过,普通的鬼是完全没法和血肉瓮相比的,那是一种恐怖的等级压制,这种鸿沟根本无法被跨越。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李河就被数只血肉瓮一点点蚕食掉了。 鬼吃鬼,虽然不见血,但是却十分的残忍。它们一点点把李河的身体咬碎,贪婪的咽进肚子里。 我看的有些痴了,一时竟忘了害怕,胖子显然也被震惊,直到李河被吃的头发渣都不剩了,他才猛的回过神来,大吼一声:“你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数只吃饱喝足的血肉瓮又回到了角落里,一双双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凝视着我和胖子。其中有一个体型特别大的血肉瓮拧过半边身子来,冲胖子笑笑:“我没骗你啊。怎么做鬼奴,怎么炼小鬼,包括那个割头的诅咒,都是真的。是你自己笨,做不好而已。” “那你为什么吃掉我的鬼奴!”因为气愤,胖子的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吃与不吃,你都输定了。杨家最恨邪修了,你可知道被发现之后的下场?”血肉瓮说完转回了头,不再看一脸震惊的胖子。 就在这时,顶楼的大门被猛的踹开,沈临风来了,还带了另一个女孩儿! 第十四章 割头诅咒 “表哥,你怎么在这儿?他们说的那个邪修是你?”那个女孩和我差不多大,看到胖子的时候一脸的惊讶。胖子没了刚刚的气焰,支吾了两声没有回答。 沈临风倒是最先回过神来,过来检查我的伤口。看到我肚子上的两刀,他倒吸一口凉气,架起我来就要走。那个女孩儿则站在原地,气恼的不行:“表哥,你为了考核要杀人做鬼奴么,你也太给杨家丢脸了,我要告诉你爹!” 这话好像戳中了胖子的敏感点,他指着女孩儿的鼻子大骂了一句:“我给杨家丢脸?对,我丢脸,丢了不是一两天了!你这么能耐,怎么不给老子当鬼奴啊!”骂完,胖子突然就抄起匕首要去刺那个女孩儿,女孩儿却也不害怕,从包里掏出一数颗灰白色的骨头来,转眼就有好几个鬼奴拦在了女孩儿面前。 看着胖子张牙舞爪的模样,我还有点为女孩儿担心,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她是沈临风找来的救兵,肯定很牛逼了,我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沈临风也没管那个女孩儿,只是扶着我快步往楼梯那走。可我俩都没想到的是,胖子的刀根本就不是冲着女孩儿去的。快到女孩儿身前的时候,胖子突然一转身,朝着我扑来了! “你先给我死吧!”胖子歇斯底里的嚎着。 此时我和沈临风都是背对着胖子,沈临风处于自保放开了我,我身子一软,顺势就倒在了地上。胖子本来要拿匕首捅我,可我这一倒他反而捅了个空。 我哪儿还能给他再捅一刀的机会?用尽全力扑过去,抱住了胖子的手臂。 我俩在地上缠斗着,匕首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有几次差点就要刺到我了。不过这胖子特别肥,少说二百多斤,他平时也不爱动没什么体力,要不是这样我一个重伤病患早就被他捅死了。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渐渐体力不支,被胖子拽住脖子拉到围栏边。他拽住我的领子,高高扬起手来就要杀我!那一刻,我只觉得无比愤怒! 无冤无仇的凭什么杀我? 你凭什么杀我! 原本已经精疲力竭了的我不知从那儿冒出来一股邪劲儿,我死死的盯着胖子,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要死也是我杀你。” 说那话的时候,我心里异常的平静,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我不再害怕,也不再疼痛,心里似乎生出一种别样的快感。我伸出手,死死掐住了胖子的喉咙。 我这人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架,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肉搏,之前一直想的是逃,是躲,但现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杀了他。 杀心一起,我的力道就变得极大。胖子的脸很快肿的如同猪肝了,他开始还拼命挣扎,用匕首划我的手臂,后来渐渐失了力气,靠在了围栏上。 “别杀他!我还要带他回杨家。”身后传来那女孩儿的声音,紧接着沈临风过来拉住我的手,低声说:“杨家人我们惹不起,算了吧,反正他也害不了你了,真的杀了他你也得偿命,不值当。” 偿命?想到这里我渐渐冷静下来,松开了手。胖子靠在围栏上不停的喘,就在这时,那个栅栏突然一晃,紧接着竟然断裂开来! 围栏断了,胖子和断裂的围栏一起摔了下去!那个瞬间,胖子似乎抬手要抓我,可是这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消失在我眼前了。 一秒之后,我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那个女孩儿看到胖子掉下去的时候反应出奇的平静,倒是沈临风急的不行,拼命解释胖子是自己掉下去了。女孩儿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杨家会解决,和你们都没有关系。你们快点走,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说完女孩儿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下身来:“这学校的地下封着一具不化骨。你既然命大没死在我那废物表哥手里,之后能躲多远躲多远,最好不要被不化骨找到了。” 不化骨?那又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这么倒霉,怎么谁都想来找我啊…… 我还在心里埋怨,女孩儿已经走远了。沈临风也架着我赶紧打车去了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好在没伤到主要器官,否则我已经到阎王爷那儿报道了。饶是如此,我也大伤元气。 一个人住院,不敢把受伤的事儿告诉爸妈,吃了这么大的瘪也只能憋在心里自认倒霉。而且我最近睡觉的时候老是梦到那个死胖子,在梦里虽然他没做出什么攻击举动,可一直阴着脸朝我嘿嘿嘿的笑,脖颈那里流了好多的血,简直是阴魂不散。 好在,住院这几天沈临风没事儿就来看看我,陪我解解闷儿什么的。 有一天中午,我正吃着饭呢,沈临风急急忙忙的闯进病房里,把我拖到一处偏僻的走廊里。他看看左右无人,从兜里掏出我的手机。 “唉?怎么在你这,我还以为丢了呢。”我刚想接过手机,沈临风却压低了声音:“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别害怕。” 说罢,沈临风打开了一段视频,好像是胖子坠楼之后,围观的男生录的。录的一直在晃,感觉录的人手一直在抖。 画面刚开始的时候,是胖子倒在一片血泊里。他是连朝天死的,那截栏杆彻底碎了,一条条钢管洞穿了胖子的身体,把他的肚子戳的像筛子一样,浑身都是血窟窿。 胖子瞪大了眼死不瞑目,我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当视频录制到一分多钟的时候,一个诡异的事发生了——胖子突然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 他一起身,肚子里哗啦啦流出大团肠子来。录视频的明显手一抖,低声骂了一句。但是紧接着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胖子拿着那把匕首,缓慢而又坚定的,在切割自己的头颅! 我听到视频里传出一阵惊呼声。这胖子的举动也太吓人了! 那把匕首虽然锋利,但是胖子也没多大的力气,所以足足切割了两三分钟才彻底弄断了自己的脑袋,最后,胖子咕的吐出一大口血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脑袋向后方一折,彻底掉到了地上。 脑袋和身体分离的地方,创口很不整齐,骨头渣滓,肥肉的肉油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成为红红白白的一大滩,几乎可以用令人毛骨悚然来形容了。录视频的终于忍不住吐了,视频晃了晃,结束了。 “这个视频是胖子跳楼自杀那晚录的,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他割断脖子的诡异一幕,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不过杨家使了些手腕,视频当晚就全都被删除了。 可是今天早上,却有人将这个视频传到了你的手机上。我估计,这应该是个警告,它想告诉你,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我听的头都大了:“这害人的胖子都死了,他还想怎样?难不成做鬼也不放过我?” 沈临风叹了口气,把视频拖回到小胖刚刚坠楼的时候。 “你看,他摔成这样,肚子都被栏杆戳的稀烂,是死定了的,那再割头不是多此一举吗?而且割的那么慢,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之所以能忍着剧痛坚持着把头割下来,是为了完成一个诅咒。” 第十五章 不化尸 诅咒? 提到这个字眼,我猛的想起那天晚上血肉瓮吃掉了胖子的鬼奴时,胖子曾经质问血肉瓮为什么要骗他。血肉瓮提到过割头诅咒的事情。 我将这些事统统跟沈临风说了,沈临风点头道:“那就是了。我之前就猜这学校里肯定还有别的邪物,血肉瓮制作起来比小鬼要难的多,而且也非一日之功,要是能做血肉瓮了,想杀你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根本不必废那么长的时间。 对了,这几天,我还去调查了一下那个胖子的事,这事儿,还挺复杂……”沈临风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在缭绕的烟雾中开始讲述。 每一个城市里,都有些和尚道士。当然那些在天桥下拉着人算命的大多是滥竽充数的假和尚假道士,真正的修道之人则是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井然有序的组织。 而在我们市,最大,也是最强的一脉就是杨家,也就是组织的带头人,其余的散修都是在杨家人手下做事。 这胖子本名杨天,是杨季唯一的儿子。本来他是要继承这个组织的,可是这家伙从小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杨季怕他会死在鬼神手中,索性让他好好念书,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个安排,在那些修道人的眼里,无异于是皇帝的儿子治理不了天下,扭头去当了乞丐。加上杨季树大招风,所以这些年对杨家人的风言风语一直都没有断过。估计扬天实在是心里不平衡了,于是走上了邪路。 沈临风一开始还不明白扬天是从哪儿得到了邪修的法子炼制小鬼的,后来听我一说才发觉学校里的那个,应该是个邪修里的大拿。 应该是他在一步步指导者扬天,蛊惑他做出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毕竟让扬天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柴突然能号令鬼奴,给我送买命钱,还下割头诅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这个大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弄出那么多血肉瓮来又是为了什么,沈临风就猜不出了。 末了,沈临风掐灭了烟,拍了拍我的肩膀:“徒弟啊,诅咒这种事,是修道者最忌讳的。因为你要想害别人,必须付出对等的代价。也就是所谓的反噬。 这个胖子是豁出了自己的命要你死,而且他死的那么惨,诅咒的力量会很强。等他头七一过,应该就会来找你了。” 我急了,赶忙问沈临风怎么破解,沈临风摇了摇头:“要是那么容易破解他还犯得着把脑袋割下来?我没辙,要不你找杨家的人问问,他们家世代修道,比我这个半吊子强的多。” 我一琢磨有道理,沈临风就给了我一个号码。联系人叫林欣然,拨通之后我很快听到一个冷冷的女声,她似乎很不耐烦,低声问我什么事。 这声音很熟啊,似乎是那天沈临风带来的那个女人。我还暗自庆幸了一下,大家都认识,应该会帮忙的。可我刚把胖子的诅咒的事儿跟她描述了一遍,话还没说完林欣然就打断了我:“不必说了,扬天毕竟是我们家的人,这事儿所有人都不会管,也不敢管。” “什么?”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要杀我,害人的事儿你们道士不管吗?” 林欣然冷笑了一声:“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护短吗。”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沈临风摇了摇头说他猜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杨天就算做了再大的孽,也还是杨家的人。他是因我而死,杨季不迁怒到我头上已经不错了,还帮我去对付他儿子?门儿都没有,巴不得我给他儿子陪葬才好。 我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已经开始盘算着遗言了。 沈临风毕竟和我师徒一场,他在我旁边儿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唉,既然这诅咒是不化骨教给杨天的,要不你去问问那个不化骨?不过去找它也很危险,被血肉瓮吃了的可能性不小,你好好考虑清楚。” 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件件都让我游离在生死之间,我还怕死吗? “去就去吧,早死晚死的,有啥可怕的。”我苦笑着说道。沈临风说他调查过我们学校本来是个坟场,早些年在西北操场常有人看到脏东西,不化骨可能在那里。 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我也没心思住院了,当夜就和沈临风一起去找那具不化骨。因为沈临风不能离开柳树太长时间,而且不化骨阴气重,到了夜里恐怕会有危险,我俩天刚擦黑就来到了操场边。 西北操场特别偏僻,而且周围全都是大树,一到晚上半点光都没有,根本没人来。 沈临风从包里掏出一串纸人来。每个纸人身上都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里头封着沈临风收集的冤魂魂魄。不过魂魄都不太全,力量也十分微弱。沈临风说这叫‘鬼粮’,在厉鬼眼里是很好的食物。 纸人缓缓烧起来,烧到中间的八字时,纸人身上的火焰会猛的颤抖一下。我俩离明火这么近,却也感觉不到火焰有任何温度,很是神奇。 看着沈临风一个个的烧着纸人,我心里不禁有些感动。和鬼打交道太不容易了,收集这么多残魂也得费不少功夫,沈临风那么抠门的人,为了我这徒弟能一个接一个的烧纸人,实在是不容易啊。 我很是感激的看着他,却发现沈临风每烧一个,嘴里就默念一声五百。没过多久,纸人身上的火猛的暴涨,火光直挺挺的朝天上刺去,紧接着在一瞬间那个纸人就被烧没了,地上纸人的灰烬也被一阵狂风卷走。 沈临风猛的松了口气:“终于来了。”说完他顿了顿,又很小声的加了一句:“烧了十二个啊!算你六千好了,这都是亲情价……” 于是我心里对沈临风的感激也随着纸人的灰烬一起,被狂风吹散了。 那风吹了挺久,我隐约能感觉到周围有东西在动。只是杨天把我手上的尸血纹身挤出来了,我现在看不到什么鬼。 “含着,可别咽了。”沈临风说着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进我嘴巴里,那玩意儿很涩还有点儿咸,入口的一瞬间我就看到面前全都是血肉瓮,它们在撕咬着灰烬中还在挣扎的一只只‘鬼粮’。 吃的心满意足后,其余血肉瓮都不见了,只有那个格外高大的血肉瓮站在我面前。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咧嘴一笑。 血肉瓮的身体本来就是无数碎肉块儿拼合在一起的,这一笑,碎肉和碎肉之间的间隙被扩大,从缝隙里流出不少血水来,淅淅沥沥的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 “诅咒已经下了,停不掉。”血肉瓮说道,它的声音很沙哑,还透着些疲惫:“但诅咒只能持续一夜。你可以躲,躲到阴气重的地方去,或者干脆杀了它…… 当然,我更乐意看到你杀了他……” 第十六章 火葬场 呵呵,你先告诉杨天怎么诅咒我,再让我去杀了变鬼的扬天?我俩你杀我我杀你的,就为了让你看个热闹? 我在心里冲那个血肉瓮翻了个白眼。 “不用了,我还是找个地儿躲着去吧。”我说。血肉瓮嘎嘎怪笑一声,很快消失了,我和沈临风也回到了他的铺子里。现在距离胖子死已经三天了,我们还有四天的准备时间。 不化骨说要躲在阴气重的地方,一想到阴气重我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乱葬岗,沈临风听了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乱葬岗?电影看多了吧,都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实行的是火葬。既然火葬,那就会有火葬场,那才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沈临风在火葬场里有熟人,他花了大价钱买通了熟人让我们在胖子头七的最后一天进去躲一晚。接下来的几天里,沈临风一直在准备着各种法器。 我一直以为修道之人的法器应该是桃木剑,黄符朱砂之类的,可是我看到沈临风准备的全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甚至还看到过一个胭脂盒子。我没忍住,打趣了一句,沈临风皮笑肉不笑的扭开那个胭脂盒子,把红艳艳的膏体往我眼前一凑,一股刺鼻的腥味儿猛的灌进我的鼻腔里,呛的不行。 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胭脂,是室女血油。室女血是大阴之物,也不知道沈临风从哪儿搞到的,总之这些阴物他准备了满满一大包。 至于什么桃木剑之类的东西沈临风却没准备,一方面他玩儿的转的都是跟鬼有关的东西,正统道术他不太精通,二来,我们要去的地方鬼太多,带那些进去势必会打草惊蛇,给我们添麻烦。 等到头七那天下午,我和沈临风就来到了火葬场的停尸房。看停尸房的管理员给了沈临风一串钥匙就走了。 我俩进到管理员住的屋子里,沈临风从包裹里拿出了四根蜡烛,让我点燃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他紧接着又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头盖骨来,这头盖骨的表面已经玉化了,看上去晶莹剔透的,好看中透着几分诡异。 沈临风坐在房间的正中央,他看上去也有些紧张,按着头盖骨的手有些颤抖。 我们俩沉默了许久,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沈临风突然扭过头,一脸严肃的冲我说:“徒弟啊,我是半路出家,正统道术没学多少,邪修的法子倒是懂一些,不过也是皮毛。 我也从没动过收徒弟的念头,只想一个人守着铺子,可是遇见你了就是缘分,我也没想到你这件事儿能闹的这么大…… 师傅承认是坑了你不少钱,不过也是有原因的。一会儿我要是顶不住了会丢下你先跑,你别怪我,要害你的人不是我,而且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死。”他说着叹了口气:“你的事儿,我也都尽力了。这些都是实话。” 沈临风这一脸苦情好像在说遗言一样,我连忙让他打住:“我已经够害怕的了,你说点儿好的成不?其实你能来帮我,我已经挺感动的了。” 沈临风点了点头:“肯定得感动啊,今儿晚上我拼了命保你,事成之后你把剩下的买命钱给我就好了……” 沈临风这抠门加不要脸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很多次,这次连惊讶都不惊讶了。我现在心里烦闷的很,只求平安,那几百万本就来的蹊跷,给他就给他了。 我点头之后沈临风很明显来了精神。他将那颗小小的头颅摆正,让我学着他的样子冲头颅拜了一拜。 “我一会儿要招几个厉鬼过来,布一个四阴阵,让它们帮忙挡一下杨天。一会儿你看到了也别害怕,我会跟他们交涉的。” 沈临风说完就着盘腿坐在头颅面前开始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嘀嘀咕咕的念着: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 沈临风闭着眼睛,手指关节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那个颅骨。颅骨发出一阵阵微弱的嗡鸣声,他诵念的时候把每一个字都拖的很长,像是在唱歌一样。 没一会儿,我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它们就在门口徘徊着。沈临风一动不动的接着诵念,门外的东西走动的越来越快,隐约还能听到些争斗声,像是在打架? 最后一个字念完,四个魂魄出现在了沈临风面前,它们就是火葬场里最阴最邪的四个了。 沈临风睁开了眼,笑笑:“朋友,帮帮忙。今天有个小鬼要来索他的命,你们若是愿意帮忙抗一下,条件可以随便开。 那四个鬼两男两女,有两个好像是对新婚夫妻,身上还穿着婚纱跟西装。看到它们的瞬间我心里突然闪过一条旧新闻,大概是在半年前,报纸上曾经登过一对新人在结婚典礼上被新郎的前女友泼了汽油,给活活烧死了。 就这样,好好的婚礼变葬礼,的确是很惨。看这对新人全身烧的跟炭一样,估计就是他俩了。 那对新人的要求是结阴亲。沈临风答应了。 另一个骨头架子一样的精瘦男人要九个附了阴魂的美女的纸人,还有十斤纸钱。沈临风也答应了。它们也都飘到房间四角的蜡烛旁边,静静守着。 安顿好了这三个死人,沈临风和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最后一位的身上。这最后一个是个小女孩儿,看上去和其余三个都不太一样。那三个虽然是厉鬼,但模样都虚虚的,像是半透明的。 但这个小女孩儿却拥有实体。她穿着一件很可爱的洋装,但是裙子上却染着斑斑血迹。女孩儿裸露在外的身体出了脸以外全都是畸形的,肢体诡异的扭曲着,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而女孩儿的脸却生的好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楚楚可怜。 “你想要什么?”沈临风见女孩儿迟迟不肯说,只好问道。 “我,我要哥哥给我做一个娃娃。”她说着将一个小洋娃娃举到我的面前。沈临风看了看那只洋娃娃,并没发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偶而已。 我看这小女孩儿挺可怜的,大概是活着的时候没玩儿够,死了想找人陪他过家家吧。我心一软就答应了。答应之后,那小女孩儿也乖乖飘到了蜡烛那里。 四只鬼已经就位了,沈临风送了一口气,附到我耳边轻轻的说:“那个小女孩儿怨气最重了,有她在就能多一分胜算!” 我点了点头,此时才不到八点,杨天要到今夜十二点才会现身。我和沈临风都还没吃完饭,他从兜里拿出两个便当,我俩席地而坐一边吃东西,一边为了派遣紧张情绪闲聊起来。 说实话,我对沈临风的身份很是好奇,他大概是觉得我活不过今晚了,也就都跟我说了。 沈临风说自己本来是对术法一窍不通,他家里本来很有钱,可是自己好赌,得罪了一个人差点被他害死,那次他遇到了一个邪修,是邪修救了他。 我忙问邪修是什么玩意儿,沈临风解释说鬼神之术大体分两种,一部分是和尚道士之类,在普通人眼里是正义的,是降鬼灭鬼的。另一部分则是邪修,是玩儿鬼的。 我问是不是类似东亚降头师啊?沈临风说差不多,不过降头也只是邪修的一个分支,据他所说他遇到的那个邪修厉害极了,可是坏就坏在,邪修后来有了一个女儿。 那个特别厉害的邪修为了女儿沦落,最后也为了女儿折了命去。 第十七章 四阴阵 提起邪修,沈临风神情有些低落,他也没有细说邪修之死,只是说自己保证过要替他看好他的女儿,不会让她魂飞魄散。 说到这儿沈临风脸上露出几丝难过的神情,叹了口气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好赌钱了,没跟邪修学什么东西,若非如此早就将他的女儿养出实体了,也不用成天泡在一汪血水里,多难受啊。 虽然沈临风没有说邪修的女儿是谁,但我大概也能猜到是柳树下的那个小姑娘了,他说的那个使命应该就是照顾这女孩儿。我一直都觉得沈临风这人嗜钱如命,没想到他却是为了故人之托。我正唏嘘着呢,突然听到沈临风后面有人咳嗽。 我以为是四阴阵里的鬼,也就没有在意,可对面的沈临风突然瞪大了眼,低声嘀咕着说怎么现在就来了。 我一愣,他说的来了肯定就是指杨天啊! 我嗷的一声就要躲开,沈临风却一把压住了我的肩膀:“别怕,没事的,只是鬼遮眼而已。”虽然沈临风说的轻巧,可我也看到在沈临风身后的墙上,爬出来数十个披头散发的鬼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朝我们爬过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灯都灭了,一片漆黑之中,我听到一声声鬼哭狼嚎离我忽远忽近,吓的我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沈临风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在我耳边大声喊:“不要怕!恐惧会让你的意识无法集中,被扬天趁虚而入!这不过是鬼遮眼而已,都他妈是假的,你先闭上眼,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等我喊你了你再睁眼!” 我连忙依言闭上眼,隐约听到了火燃烧的声音,紧接着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睁眼。” 我看到面前是酒店的一只水杯,水底有一团烧焦的黄符。水面很平静,镜子一样反射出了房间的模样,水中只有我和沈临风的倒影,完全没有其它的东西。 “水里的才是真的,你看到的都是杨天为了吓你弄出的鬼遮眼而已。屋里有四阴阵守着,杨天是进不来的”沈临风一边说一边点燃了张黄符,塞进另一个杯子里。我惊讶的看到符纸在水中竟没有熄灭,又足足烧了几秒钟才彻底化为一团灰烬。 既然知道了眼前的恶鬼是假象,我看习惯了之后也就不害怕了。把戏被揭穿之后杨天似乎也没了兴趣,不再放新的鬼遮眼进来。我和扬天背对着背坐在屋子中央,捧着那只杯子,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间,房间里的固定电话发出一阵刺耳的铃声。沈临风示意我不要去管,但是电话一刻不停的响着,足足响了半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受不了,走过去一把拔掉了电话线。 本以为这样就能清净了,可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去,电话就在完全没接线的情况下,再一次响了起来…… “草!”我离的太近,铃声吓了我一跳,一不小心把桌上的电话打落到了地板上。电话在地上撞击了一下,话筒掉落下来,我听到杨天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陈凉……陈凉,好痛啊……”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亢奋,像是在狂笑的间隙里急匆匆跟我说着话。 “陈凉,你痛不痛啊?”杨天突然话锋一转,与此同时,我猛的感觉身后站了一个人!他在用手摸索着我的脖颈,紧接着,一个尖锐而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沈临风,我身后的人是沈临风! “你干什么!”我忙去掰沈临风的手,但是沈临风却用更大的力气掐住了我的脖子!他手中的刀里我的脑袋越来越近,随时都有可能扎下来!我终于崩溃,大叫着用脚狠狠的踹中沈临风的肚子。 咔嚓一声,我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那个瞬间,我的理智也和杯子一样支离破碎。 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不能死,我要先杀了他! 眼看着沈临风倒地,我急忙扑了过去,双手握拳就朝他的脑袋砸去。一下,两下,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这股怪力,沈临风的颅骨都被我敲碎了,他的整张脸一点点瘪下去,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滩…… 他被我杀死了? 我把师傅杀死了! 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沈临风的头颅已经稀碎,成了一堆血泥,我绝望的坐在地板上,不敢相信唯一一个愿意帮我的人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杀了人,感觉自己对不起他,一时间我的心乱成一团,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了千百种念头,鬼使神差一般,我竟想要出门自杀,给沈临风偿命。 我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就要打开门出去。可是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一股力气拉了回去。我气急了,野兽一样拼命的挣扎着,就在这时,我的指尖一疼,紧接着听到沈临风在我耳边大喊:“你疯了?快给我回来!” 沈临风?他还活着! 我停止挣扎,被沈临风拖到了床边。他用力把我甩到了床上,指着我的鼻子狠狠骂道:“他妈的,告诉你别去管那个该死的电话,你就是不听,非得去弄!现在好了,又被鬼遮眼了吧!” 我一愣,这时才发现自己手上全都是血,房间的水泥地板上也有一大块的血迹。我刚刚看到沈临风要杀我,和我打死了他估计全都是幻觉。 看到我恢复了神智,沈临风才稍微松了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来挂到了我脖子上:“年轻人,遇到事别冲动,多用用脑子!” 我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沈临风叹了口气:“不过这杨天的确有点儿邪门,有四阴阵守着他怎么还能用这么多次鬼遮眼?今晚怕是不好过咯。” 沈临风说完又掏出一叠符来,抽了一小半交到我手里,还给了我块白色的碎骨头。“一会儿要是顶不住了,你用血沾上黄符,然后把它贴到一个东西上,自己尽量朝反方向跑。在短时间内,扬天会把贴了符的东西认作是你。 这个是死人的颅骨,你含住之后身上阳气会被遮住,你能看到鬼在那,一般的鬼也不会把你当人看。不过杨天恨死你了,就算是含着颅骨他也能认出是你来。所以你要尽量往鬼堆里钻,还能多争取点时间,这也是不化骨让你躲在阴秽之地的原因。”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符放进口袋里,就在这时,我隐约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没过多久,焦糊味越来越大。房间的温度似乎也升高了。 “又来了,这次是想让我们被烧死吗?”我有了经验,这次倒半点不害怕。 可沈临风却皱了眉:“不对啊,鬼遮眼能影响的只有视觉和听觉,嗅觉是无法被改变的……妈的,他真放火了!” 第十八章 捉迷藏 我们所在的屋间四个角落里都点着蜡烛,由四只凶鬼镇守。它们其实才是这间屋子里真正的‘墙,’就算是杨天吧房子烧出一个大洞来,他也不能进来。 虽然明白这一点,可我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杨天也不傻,他不会做无用功,点火烧房究竟是为了什么?想逼我们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子里的烟味儿越来越重,肉眼可见一股股浓烟从门缝里飘进来,而且烟尘里夹杂着一股烤肉味,但一点都不香,反而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臭味儿。 那股臭味越来越浓,突然间,我听到门外响起嘭的一声重响,紧接着又是一声,这扇简陋的小木门被震的发出一声难听的吱嘎声,竟快要被撞开了。 与此同时,离门口最近的两根蜡烛光芒同时闪动了一下,沈临风倒吸一口冷气,慌忙把那颗小颅骨含进嘴里:“糟了,老子算漏了这一点。” 我急忙也有样学样的含住颅骨,却看到门口的两根蜡烛上飘着那对被烧死的夫妻。它们的表情都无比的恐惧,似乎想要逃走,却又迫于跟沈临风的规定被迫守在蜡烛旁边。 咚咚咚,撞门的声音不断,夹杂在撞门声间隙里的还有杨天喑哑的怪叫。沈临风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弄湿了好几张黄符,我也掏出几张符来紧张的握在手里。 咚——咚—— 门上的缝隙越来越大,终于,门板嘭的一声落下来,我看到一对浴火的尸体出现在了门口!那是一男一女,身上的丧葬服都被烧的差不多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也都呈现碳化的状态。 杨天就飘在这一男一女身后,他的头歪歪斜斜的贴合在身体上,稍微一动都会和身体产生间隙,异常的恐怖。 估计是看到了和自己死因一样的尸体,那对烧死的情侣越发的害怕,那个女人最先支持不住,啊的一声惨叫起来。她这一叫,身下的蜡烛嗤的一声熄灭了。 几乎是同时,男人的蜡烛也灭了。四根蜡烛灭了一半,四阴阵的力量再也守护不住我们,杨天冷笑一声就要飘进来。说时迟那时快,沈临风骂了句废物,把黄符往自己手中那个溶了符纸的水杯上一贴,紧接着撒腿就往外边跑。 我也反应过来,把符纸贴到地上。符纸上的血就像是万能胶一样,一接触到别的东西立刻沾了个结结实实。 屋子外面全都是横七竖八的烧焦尸体,我忍着恶心从它们身上跨了过去,朝沈临风追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嘴里那颗颅骨的缘故,外面的灯光虽然很暗,我却还是看的很清楚。 跑了大约十几米,我追上了沈临风。沈临风见来的是我,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带着我冲下了楼梯。这火葬场的停尸房在地下负一层,隔壁就是烧尸炉。 我和沈临风在烧尸炉附近又贴两了张符纸,随后朝停尸房跑去。万幸的是停尸房的门没有锁,沈临风带着我就冲进了停尸房里。 停尸房这地方听着就够吓人了,可那时候我看到的东西,用毛骨悚然都远远无法形容! 那间冒着冷气的停尸房里,挤着满满一堆的鬼魂。大约是尸体被冻在柜子里的缘故,这些死人的脸上身上全都是白霜。见我俩冲进来,一屋子鬼魂全都回过头来,眼都不眨一下的直直盯着我门看。 我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沈临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含着颅骨的我们和死人没啥区别,它们看了我们几眼,就回过了头去继续发呆。沈临风拉着我躲在了停尸房最右边的角落里,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之前四阴阵里的那个小女孩儿飘了进来。 这女孩儿一进来,周围的鬼立即害怕的躲了开来。她直直的飘到我的面前,仰着脸对我说:“他在楼梯口。” 她说着,甩了甩软绵绵的胳膊指着门口:“他在找你。” 我靠,这女孩儿简直是小天使啊,还知道来通风报信。看着周围的鬼一脸害怕的模样,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压低了声音,对那小女孩儿说:“你能不能帮我们弄死他?” 女孩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能。我心里一凉,但女孩儿又接着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弄死他。” 我大喜,急忙问怎么办,沈临风却拦在我身前,问那女孩儿:“你想要什么报酬?” 女孩儿裂开嘴笑了。“我要大哥哥给我做十个娃娃。” 我还没反应过来,沈临风突然说不行。我愣了,不就是娃娃吗,她要多少我给她买不就是了,顶多花点钱而已,总比现在送了命强啊? 那小女孩儿倒是满不在乎,她犹豫了一下,改口那就要五个好了。沈临风还是不答应,就在他们讨价还价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停尸房里的门震了一下。 紧接着,扬天进来了。 我看到杨天身上有了些烧伤的痕迹,大约是沈临风那杯水的缘故。不过这点小伤对杨天而言算不得什么,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一进来,屋里的冤魂就自动分成了两部分,所有的魂魄都很害怕杨天,纷纷避让着。沈临风小心翼翼的捏了张符在手里,我也随时准备贴上黄符溜之大吉。 “真的不想知道怎么杀他吗?”小女孩儿歪着脑袋低声说。 她的声音似乎引起了杨天的注意,杨天慢慢朝我们这边飘来。眼看着它近在眼前,我们急忙将符贴在了一具尸体上。 黄符贴上的瞬间,杨天嘶吼着扑过去,他的手里握着那柄割头的匕首,锋利的匕首瞬间插进了尸体的脖子里。 杨天嘻嘻怪笑着,很是享受的一点点切割尸体的脖子,像是在割一块上好的牛排!终于,随着‘嗤’的一声杨天终于将尸体的头和身体分了开来! 尸体被撕裂后,那张黄符上嗤的冒出一小团火焰来,紧接着慢慢燃烧成了一团灰烬。 黄符彻底烧没了之后杨天发现了那并不是我的尸体,他怒吼着再次飘到半空之中,俯视着所有的鬼魂。在他撕尸体的时候沈临风已经拉着我再一次躲到了鬼堆里,我们低着头,和其余鬼一样装作瑟瑟发抖不敢看杨天的样子,希望能够骗过它。 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那个小女孩儿还偏偏要在我眼前钻来钻去,我挥手示意她走开点,女孩儿就咯咯的冲我笑。她这一笑杨天就觉得不对劲儿,又要飘过来,我和沈临风就急忙再拿什么东西做替死鬼。 这样重复了好几次之后,本来就不多的符纸用的只剩下三四张了,原本还算干净的停尸房里也全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弄的一片狼藉。 我渐渐意识到,如果我不答应女孩儿的要求,她就要替杨天当‘眼睛’,把我们找出来。 第十九章 五个洋娃娃 又一次的,小女孩儿微笑着朝我们走过来。她畸形的双腿沾染上了尸体的血,乌黑粘稠的血水在地上拖出一串痕迹。 这次,她似乎是善心大发,想给我们多一点喘息的时间,所以没有靠的太近。趁杨天扭头看别处的时候,小女孩儿朝我伸出了巴掌。我知道,她是要五个洋娃娃。 妈的,又是洋娃娃。我不明白她要的洋娃娃到底是什么玩意,可是看沈临风刚刚的态度,我知道那绝对不是花钱能买到的东西! 见我不答应,女孩儿又缓缓的伸出了手指指向我,我在心里骂了句死孩子,急忙贴上符拔腿就跑。可是这一次,那个女孩儿却瞪大了双眼,尖叫着指着我和沈临风:“他们在这儿!” 杨天本来是冲着替身符去的,可是被小女孩儿这一说,他在半空中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朝女孩儿指着的方向看来! 我草,她这是想弄死我们! “妈的小贱人!”沈临风低声骂了一句,紧接着朝女孩儿用力点了点头。那个小女孩儿咯咯咯的笑了,紧接着把手收了回去,我们也跑到了别处。杨天疑惑的看了一眼小女孩儿,紧接着怒吼一声,似乎是感觉自己被耍了很是生气。 女孩儿冷冷的跟他对视着,她脸上的天真表情瞬间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出了她年龄的阴冷,还有杀意。 我估摸着,要是换做别的鬼耍杨天,他早就把人家撕碎了。但这小女孩儿和杨天一样都不是什么善茬,杨天这才忍着,把憋着的火发泄到了我贴过符的那个木头柜子上。 咔嚓一声,柜子碎了一地。木屑飞的老高,从小女孩儿的身上穿过。她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低声说:“他手里有割头的匕首,拿到匕首之后,把他死之前你们说过的最后三句话重复一遍,再割掉他的头。” 小女孩儿话音刚落,对面的杨天就疯了一样朝女孩儿扑了过来。他嘴里大喊着要杀了她,女孩儿却半点不害怕,她站在原地看着杨天,随后松开了手。 女孩儿手里的洋娃娃啪的一下掉到地上,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这娃娃竟然像有生命一样‘活’了过来!它的身体里传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就在杨天即将扑倒女孩儿身边的时候,那只娃娃一下抓住了杨天的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杨天要掐到女孩儿的瞬间,那只娃娃猛的裂开了嘴! 与其说是裂开嘴,不如说它的脸整个都劈成了两半,那个赤红色的大嘴里全都是牙齿,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洋娃娃的整个口腔!下一秒,娃娃咔嚓咬住了杨天的脚踝,竟把他的脚直接咬断了! 虽然没有流血,但去一只脚的痛楚还是让杨天嗷嗷大叫。 女孩儿趁机指着匕首冲我做了一个动作,我心里一沉,看着杨天那副狰狞的模样还真有点不敢动手。沈临风急了,抓着我的手拍了张符在我们旁边的柜子上。 黄符一贴上去,杨天立即朝着那个‘我’扑来!我下意识要跑,沈临风却按着我的肩膀让我留在这里!他用力捏了下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 沈临风的动作给了我一点勇气,尽管心跳的快要从嘴里蹦出来,我还是硬撑着站在了原地。杨天很快扑了过来,他一手插进柜子里,另一只手拼命的用匕首戳冰柜。 冰柜很快被戳烂,冷气混杂着腐尸的味道缓缓冒出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身后的沈临风,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杨天!” 杨天愣了一下,他听到了我的声音,但却弄不清柜子和我谁才是真的。就在他愣神的这个瞬间,我用力抓向他的右手! 我的手指接触到杨天皮肤的瞬间,我立即感觉到一股刺骨的恶寒,仿佛我捏住的是一大块冰一样!我这一抓,杨天也回过神来,他胡乱挥舞着手想要抓我。 做了鬼之后的杨天比活着的时候力气大了数倍,我挨了几下,只觉得皮都要被他撕下来了!剧痛之下,我也红了眼,心里泛起一股子杀意来! “杨天我草你妈!”我大吼一声,双手用力抓住杨天的手腕儿就掰。只听咔嚓一下,他的手腕竟然硬生生被我掰断了,灰白的骨头从肉里戳出来,很是狰狞。 “啊!”杨天疼的一声惨叫,下意识的把断腕往我脸上一戳,我正张嘴骂他,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他的手臂戳进了我嘴里! 那一瞬间我像是吃掉了一堆沾着脓血的碎玻璃一样,大股大股腐烂的汁液喷进我的嘴巴里,他的骨头也划破了我的口腔。我嘴里涌出了很多血,不知为何,本来含在舌下的那块小颅骨突然好像烧红了的铁一样烫,我的嘴里瞬间冒出一股烟来! “快吐出来!那玩意儿不能见血!”沈临风急忙喊,他不说我也疼的要吐,这一口混杂着血水的脓液直直的喷到了对面杨天的身上! 嘶的一声,杨天的胸口竟被我吐出的血烧出了数颗小窟窿,他捅进我嘴里的手腕儿更惨,冒出一大股黑烟之后,竟然烧断了! 一时间我也顾不上疼了,飞快的捡起地上的匕首来。 看到匕首到了我手里,杨天竟不敢过来了。他很害怕,我心里却冷静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关婷死的有多惨。”我说出了第一句。 那天发生的事我印象太深了,这些对话像是被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身后那些,是什么?”我说出了第二句。 我话音刚落杨天就变了脸色,他靠在一旁的冷柜上,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摇头,嘴里啊啊的叫着似乎求我不要继续说了。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害了那么多人,杀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自己也有被杀的这一天? “要死,也是我杀你。”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按住杨天的胸口将匕首插进他的脖子里。 根本不需要我用力,在匕首插进去的一瞬间,杨天脖子上那道伤口猛的爆裂开来,血水喷了我一头一脸。杨天绝望的哀嚎着,但是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了,他身上开始冒出一股股黄色的脓水,脓液像是硫酸一样腐蚀着杨天的身体,他逐渐成了一滩肉泥,再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杨天消失之后,我才感觉到肚子上很疼。低头一看,我的衣服早已经被血液染的狼藉一片,大概是刚刚的逃窜和打斗让我肚子上的伤口裂开了。 痛觉这玩意儿很有趣,有的时候你意识不到自己有伤口,就不会太疼,但一旦发现了伤口,即使再小的伤也会觉得很痛……我捂着肚子艰难的坐在地上,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第二十章 水晶棺材 我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他只有半截身体,另外半截是一团虚无的烟气。 看到我在看他,那个人渐渐飘到我的眼前,他将一只盒子塞进了我手里。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却异常的沉重,我根本动弹不得。 “别白费劲儿了,听我说就好。”那个人说,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 “算我没有看走眼,你果然杀了他,很好。”那人笑了笑,听他的语气他应该就是学校操场里那具不化尸了:“敷了这个药,你的伤口很快就会好,而且之后你也不会中任何鬼煞和尸毒,算是我给你的奖励吧。 好了之后,你让沈临风去找玄天宗领任务吧,就说是去无神谷找水晶棺材。你直接告诉沈临风,他会答应的。而事成之后,我会帮他照顾顾遥的孩子。” 顾遥的孩子……这么说那个邪修叫做顾遥? 他说完就消失了,他走之后我只觉得肚子一疼,紧接着猛的睁开了眼睛。映入我眼帘的是沈临风的铺子,我躺在柜台上,手里还握着一个盒子。 我想要动一动,可伤口却疼的钻心,好像有千百只虫子一起撕咬着我的内脏一样。这时沈临风骂骂咧咧的从外面进来,他一见我就叹了口气,眼神里饱含着慢慢的歉意。 “小徒弟啊,唉,你说你怎么能用嘴咬呢?鬼身上的怨气对人而言是剧毒啊,你的伤口现在都烂了,怕是活不长了。”沈临风长叹了一口气,在我身旁坐下:“怪师傅我没本事,护不住你,我刚刚去求杨家人,杨季那个小王八蛋终究护向着儿子,说你死了才好…… 你的钱我没脸全都要了,趁你还能说话,赶紧告诉我你家人的卡号,我汇一半给你爹妈吧……咦,你手里是什么?” 我疼的没有力气说话了,沈临风把东西拿起来看了看,眼前突然一亮! 他打开盒子,把盒子里的一堆粉末小心翼翼的撒在我伤口上。我立即感觉肚子里一阵痒,之后疼痛感竟然缓解了大半。沈临风将我扶起来,很严肃的问我这玩意是从哪儿拿到的。 我歇了好一会儿,才有精神把刚刚梦里的事情告诉沈临风。沈临风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一会儿笑一会儿悲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难过还是欣喜。但是果然如梦里那人所说,沈临风答应去找水晶棺。 我问他到底什么是水晶棺,那个半截人为什么要帮顾遥看孩子,沈临风都没有回答,只是说让我先好好养伤,之后会告诉我的。最近也不要出铺子,火葬场里的小女孩儿和那个男人他会帮我解决的。 我歇息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伤就基本上全好了,能够随意的在沈临风的铺子里走动。 不化骨的药效果奇佳,我肚子上本来都快烂透了的伤口现在连个疤都没了,不过这药好像有个后遗症——我现在不抹牛眼泪都能看到鬼。 沈临风说是我咬杨天时尸毒沁到我骨血里了,这辈子大概都这样了。不过我要是决心和鬼神打交道,这倒是件好事,省得抹牛眼泪了。 我只能认命,索性看多了之后也就不觉得有太害怕了。 在这半个月里沈临风每天早出晚归,在铺子里的时候也总是沉着一张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看他心里像是有事儿,也没打扰他。 有一天傍晚时分,我看到沈临风拿着一张支票回来。笑嘻嘻的问我想不想赚大钱。我知道他口中的赚钱肯定跟那些神鬼有关,摇了摇头说不想,怕把命搭上。 沈临风又凑近了点,很是谄媚的笑笑:“先别着急拒绝。你听我说。你之前遇到的危险是挺多,不过也是因为我教的不好,你啥都不会菜鸟一个就遇到了不化骨和诅咒,能活下来已经是你的能耐了。 但是你的天分和运气都不错,而且无神谷那样凶险,不化骨既然选了让你去,肯定是有它的原因。最起码你比普通人要强的多。 天分好,再有高人指点的话必成大器,到那时候你就无需畏惧了,鬼神在你手中,不过是被玩弄的道具。” 我这人不禁夸,被沈临风说的有些心动了。他见我有些动摇,便把手中的支票在我眼前晃晃:“你看看这上面有几个零?” 支票上是很长的一串数字,我看了一眼,竟是一百万。 之前的买命钱我拿了一半给了沈临风,报答他救我一命之恩。如今看到这一百万,我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有了买命钱的前车之鉴,我长了个心眼,仔仔细细的问沈临风是怎么回事。 沈临风搬了个小板凳来,跟我讲:“我之前跟你说过杨家不是世代修道么,他们家在这个城市里办的那个组织就叫做玄天宗。 当然,杨家势力很大,他家里的分支在各个城市都有驻足,玄天宗的分支也安插在各地。算是五个最大的宗门之一了。 而这些宗门平日里会帮人解决一些鬼神之事,这些事他们门下的弟子可以去做,别人也都可以去做。若是做成了,玄天宗会给一定的钱作为奖赏。水晶棺便是让玄天宗头疼了好久的事,所以悬赏格外的高,足有千万。我们拿到的十分之一,则是定金。 一千万?我这个数字听的我有点蒙,但是最初的兴奋之后我又很快回过神来——玄天宗肯悬赏这么多钱,那找那个水晶棺肯定很危险啊。 沈临风点了点头,说这的确很难,而且他要留下来守在大柳树旁边,不能跟我同去。 不过去的也不止我自己,还会有两个紫阳和一位方士同行。这两个紫阳级别的可都是大拿,有他们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我去划划水就可以了。 所谓紫阳,在道士群里是很厉害的存在。如今的五大宗门里每三年都会准备一次考核,若是能通过,就能够得到五大宗的承认,还能获得一个名号。 最低的名号是羽士,之后分别是方士、紫阳、真人。这四种又分别有下一到三个级别,通过考核之后可逐层升上去。传说中还有第五种,为天道,按道教的说法这种人都可以羽化飞升了,所以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听到这里,我不禁好奇沈临风是个什么等级,沈临风一笑,说五大宗那些蠢货弄出来的考核自己都是考研凡夫俗子的,自己根本没必要参加。我也乐了,打趣他说估计他去了就回不来了。 沈临风也不生气,只是说五大宗的考核挺危险的,是有人一去不回。那个杨天就是为了参加羽士的考核才想到炼制小鬼做鬼奴保护自己,到最后折了命去。像他这样的也大有人在。 但即使如此每年还是会有很多人参加,一来,能得到五大宗的承认,在修道者的圈子里是很光荣的事情。二来,混到方士以上的人每年就算是什么都不干,也能拿到玄天宗给的一笔‘供养’,数额很是客观…… 第二十一章 午夜出租车 啰啰索索的说了这么多,沈临风算是把利弊都跟我讲清楚了。他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若是愿意去,那一个月之后就启程去无神谷。 他说完之后,我躺在床上考虑了一夜。 要是走上这条路,我以后可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可是这样刺激的生活虽然危险,却极具诱惑,普通人大学毕了业就开始为了个小房子朝九晚五,机器人一样工作,我一天内所经历的事可能比他们一年都要多……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找到沈临风,告诉他我答应了。 这个决定似乎在沈临风意料之中。他带我到二楼洗了澡换好衣服,黄昏之时,我们再一次来到了半山腰那颗柳树下。 柳树上那群熟悉的家伙还在那儿迎风招展,我却已经见识过世面,不再害怕它们了。 沈临风将那具小小的棺材挖了出来,之后又继续深挖。没过多久,我看到他从柳树的根系里抽出了一柄小匕首来。 匕首约有二十多厘米,手柄上面坑坑洼洼的全是坑和铁锈,那块厚皮子上也全都是泥土。看上去也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破旧。 可就是这样一把破铜烂铁,沈临风却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它。 “陈凉,之前我收你做徒弟,不过是我们之间的口头协议,没有磕头拜师不作数的。现在我要你认顾遥做师傅,这辈子也只能有他一个人做你师傅,不能再拜别人。” 顾遥?那个被沈临风说的出神入化的邪修顾遥? 我点头答应,沈临风又说道:“顾遥师承何处我已经记不得了,门派都不知道,也就没有什么门规戒律。他活着的时候也不好管闲事,你大奸大恶也好,大慈大悲也好,只要你不妨碍到他就统统没关系。 但是有两点。第一,不能瞧不起下九流的人,尤其是妓女。遇到可怜的妓女必须得帮,逼良为娼也的必须去救。当然,现在这年头碰上拐卖啊什么的你也得管知道不。” 我应了一声,沈临风又说:“第二,就是见到暴尸荒野的尸骨必须埋葬它们,就算烂成一滩了也得挖坑埋好,最好烧两掉黄纸超度一下。不过你也不需要特地跑到乱坟岗去埋死人,只要把遇到的埋好了就行。 就这两点是必须遵守的。其余的要去一概没有,你要考虑清楚,然后立重誓。一旦答应了却做不到,会有天谴的。” 我考虑了一下,这两个要求好像也没有什么,我本身对风尘女子没什么意见,若是被逼无奈自然是可怜,能救就救了,埋掉尸体也是积阴德的事儿。不过这个邪修术法那么厉害,却不限制后人用他的术法害人,偏偏只要求这两点,也着实是有意思。 考虑好之后,我便发了重誓。 沈临风将匕首插在我的面前。“他都死了好些年了,人不在,你冲它的剑磕头好了。” 我这辈子还从来没给谁磕过头,就连我爹都没有这个待遇。但是不知为什么,匕首插在地面上的一瞬间我竟然感觉到一股威压,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立在我的面前。它是我没有力量去抗衡的,我能做的,只有臣服在这种力量之下。 带着敬意,我冲匕首跪拜了三次。 说来也奇怪,就我磕完了头的那一瞬间,缠绕在匕首外侧的皮子突然开了。那把断剑终于完完整整的暴露在我的目光下。奇怪的是,这剑的两边都是钝的,完全没有锋芒。而且中间镂空,镂空的地方隐约像是串字符。 “这柄断剑埋在地下时间久了,失了灵性。你要给它开完刃之后才能使用,而且一旦开刃了就只有你自己能用,别人接触到它都会损阳气阴德。这块皮子上有顾遥记下的一些术法,在修道人眼里这块皮子可比万贯金银还要珍贵,你千万收好了,别让任何人知道。” 我急忙将断剑跟那块皮子收好,和沈临风一起又将小棺材埋回了一汪血水里。 棺材逐渐被血水吞噬,沈临风摇了摇头:“陈凉,我没本事。你快点把顾遥的本事学到家,别让这丫头再受罪了。”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沈临风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畏惧。其实若我再聪明一点,可能就会明白连顾遥都没办法救回来的女儿,我又何德何能可以帮她?可能用那柄断剑镇守着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这些‘可能’终究是假想。 从我拜师的那一刻起,从不化骨盯上我的那一刻起,甚至是当年顾遥在皮子上写下术法要诀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回不了头了…… 离出发去无神谷是七月份,离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沈临风说无神谷危险,虽然有两位紫阳同行,自己也得学点本事傍身才好。于是我每天在铺子里钻研顾遥留下的那块皮子。 皮子约有两个巴掌大,上面的字特别小,正反两面密密麻麻足有上万字。而且写的杂乱,语句又十分简短,辨认起来十分困难。我看了两三天就头痛的不行。 好在我身边还有个沈临风,他能给我解释些专有名词,还能把那些文言文一样的话翻译成我听的懂的东西。 随着不断的学习钻研,我开始发现这皮革上记载的是一些可以称之为玄学的东西,不单单是记载着鬼神,甚至还有些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识。 不过这些知识全都记的乱七八糟,横的竖的都有,字也有的认真有的潦草,不像是本秘籍,倒像是是顾遥随手写下的笔记。 不过或许是我真的在这方面有天分,这些晦涩难懂的天文地理知识我看过一遍之后就能记下七七八八,连沈临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关于鬼神的那一部分,我就玩儿不转了。 皮革上与鬼神有关的术法都分为两种术法,一是用器,二是用术。用器是指通过借助外力达到目的,就像是借助于枪支弹药的威力去猎杀动物一样。 而用术,却是运用自己本身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会随着器具殆尽而灭亡,是属于自身的,长久存在的。在顾遥的记载中,这种力量被称之为‘炁’,亦或是‘气’。人的初生便是一团混沌之气,气分阴阳,又凝为三魂七魄。所以气,也就是人本源的力量。 每个人都拥有这种力量,可是只有通过修炼才能感知到它,并且很好的运用它。只可惜这不是一日之功,尤其是我身旁无人指点,更难感应得到这中本源的力量了。 既然不能用术,就只有用器。既然这块皮革的主人是个那么厉害的修者,他所记载下来的术法应该也不会太差。 过了几天,沈临风看我学的差不多了之后,就提议带我去个阴气重的地方演练一下。他上次给火葬场里的老熟人惹了不少麻烦,肯定是去不了了,还得再物色个别的地方。我也就趁这功夫回了一趟学校。 第二十二章 一线天 前段时间因为翘课太多,期末考试也没去,学校三天那两头给我打电话,我索性回学校直接办了休学。从学校出来,我带着几件简单的行李打了辆车直奔沈临风的铺子。 这刚坐上车,我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大概是得了学校的通知,电话那头的我爹气的恨不得连夜坐火车到这里来骂我。 我只好说自己赚了不少的钱,以后每一个星期从卡里定时往家里打一万块。我爹确定我没有撒谎之后喜笑颜开,我又趁机说上很多好话,他也就不管我读不读书了。 这一路,我光顾着跟老爹打电话,没注意看别处,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出租车根本就不是朝沈临风的铺子开的! 我忙看了一眼车外,出租车早已经远离了市区开到城郊,周围全是山,荒无人烟。我急忙拍拍前面司机的肩膀,他嘿嘿一笑,没有回答我。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这司机大概是听到我在电话里说自己现在收入很高,不用继续念书也能赚大钱的事儿,所以想趁天黑打劫我。我下意识的掏出手机要报警,却发现这地方信号很差。 联系不上别人,我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想着对策。司机越开越远,车都快到郊区了。在公路的两旁是一片片荒树林,我看到林子里有些黑色的影子来回来回回的闪动着,影子周围还萦绕着一圈圈蓝绿色的萤火。 看到它们,我心里一下有了谱。 根据皮革上记载,这地方两边是荒山,中间只有一条很窄的公路,这种地形叫做一线天。在一线天附近死掉的人没法跃过层层高山离开这里,只能在一线天里越聚越多,总之是个有进无出的凶煞之地。 但是我看到的那些鬼魂又不算太多,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附近有很多村落,活人的阳气压制着它们,所以鬼魂都躲在比较远的地方。 又或者,前头有更加邪门的东西,所以鬼不敢过来。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有把握操控那群魂魄制服住这个司机。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也太丢师傅的脸了。 “你常干这种缺德事儿,也不怕遭报应吗。”我一边说一边不动神色的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盒血油来。这油膏是室女的血凝固而成的,抹在手上能灭掉别人身上的命灯。 要是这司机常害人,我取他两盏命灯,让鬼好好陪他玩玩儿。要是初犯,就取一盏,吓唬一下他也就是了。 那司机冷笑了一声:“缺德?缺德值几个钱啊?要有报应就报应吧,现在这世道没钱活着膈应,报应也比膈应强!” 果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我这就给你看看什么叫做报应。 我抬起抹了血油的手要去抓司机肩头的一盏命灯,手指接触到他肩头的时候一种微热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我心里一喜,果然有效! 只需要再一用力,我就能熄灭那盏灯。但是就在这时,司机猛的踩刹下个车,紧接着减慢了速度。 我一下抓了个空,以为司机发现了我的动作,谁知那个司机回过头来冲我猥琐一笑,紧接着低声说:“小兄弟你今天有福啦,我顺便载上前面那个小妹,一起到林子里玩玩去。你也跟着乐呵乐呵,几百块就当是嫖一次了,多合适。” 我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司机想干什么。见我没说话,司机以为我同意了。他又把车开出十几米,我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前面的路边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拦车,她旁边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儿。 那女人的肚子看起来已经有四五个月了,她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支撑着腰,看到司机来了急忙招手。那个司机靠边停了下来。孕妇就想要上车,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孕妇的肚子,紧接着粗着嗓门大喊:“怀孕的女人多晦气!滚滚滚,老子不让你上老子的车!” 要是直接说这司机是坏人,我怕吓着孕妇,而且一会儿引来了鬼也对她身体不好,索性装成无赖泼皮把她赶走好了。 司机脸色一变,竟还伪善的跟我说一个孕妇大晚上的不容易!我恨不得撕烂他那张嘴!孕妇也带着哭腔跟我说她男人生病住院,她是要去城里看她男人的。 我有些急了,哑着嗓子冲司机说:“你要钱,我给你不就行了!一个怀孩子的孕妇有什么用,能给你几个钱?” 我说这话是想救那个女人,让她别误上贼船,可司机没理我,还是硬让孕妇上了车。而且孕妇害怕和我坐在后排,好死不死的去了副驾驶的位置。 那个小女孩儿也跟着上来了,她就坐在孕妇的腿上。 孕妇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护着肚皮还来不及,怎么能让女儿坐在自己腿上靠着肚子呢?我感觉有些奇怪,而且女孩儿完全挡住了右视镜,开车也容易出问题吧? 孕妇上车之后司机猴急一样把车开的飞快,一边开还一边说下下流话去调戏孕妇。她一直沉默着,后来竟发出一声低低叹息。没过多久,孕妇捂着肚子一声高过一声的叫了起来,她很是痛苦的样子。 车里逐渐有了一股血腥味儿! “草你大爷,别他妈生在老子车上啊!”那个司机狠狠骂了一句! 他估计也没了劫色的心,靠边停下之后就要抢孕妇的包。孕妇疼的浑身是汗,根本没力气反抗。抢了包,司机又拖着孕妇的脚把她往车下面拉,我悄悄绕到司机的身后,右手虚空一握就熄灭了他左肩的那盏命灯。 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又取了他右肩的灯。两盏命灯熄灭的瞬间,司机就猛的打了个喷嚏,嘟囔了句怎么这么冷呢?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想着不冷才怪呢。要知道这可是大凶之地,虽然一线天里的鬼暂时都不敢过来,但长年累月积攒的这么多阴气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周围山坡上,那些攒动不停的影子晃了晃,开始往我们周围靠拢。司机没了两盏命灯阳气大大的衰弱下来,自然也能看到那些鬼魂了。 他不知道那些是人是鬼,却本能的感觉到恐惧。司机也顾不得抢钱了,撒腿就想跑。可没跑几步就停了下来——整个一线天里的鬼魂都朝这边聚拢,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他又能跑到哪儿去? 我不再理会那个司机,俯下身将孕妇扶下来。她的裙子上沾满了血,看起来是要生了。“小妹,把车门打开,我送你妈去医院。”我说着。 可那个小女孩儿却完全没有反应,一动都不动。 我以为她是吓坏了,只好自己艰难的把孕妇搀扶起来,往车那边走,就在这时,女孩儿低着头一步步走到了孕妇面前,伸手用力的在孕妇肚子上挤压了一下! “啊!”那个孕妇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我急了,一把抓住女孩儿的手要她别在弄了,可摸到女孩儿的一瞬间,我却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寒冷! 就在这时候,女孩儿终于抬起头来了。 “大哥哥,你不是要给我做娃娃吗?” 第二十三章 剥皮 坏了,她是火葬场里的那个小女孩儿! 我心里暗骂一声该死,沈临风说过他帮我搞定火葬场里的那些鬼,这小女孩儿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这一分神的功夫,小女孩儿又是用力一压! 伴随着孕妇的一声哀嚎,她双腿间哗啦一声流出了一大滩血水,猩红的血液之中,隐约还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孕妇的肚子一下瘪了进去,她身子一晃跌倒在了地上,颤抖着手去捡那团血肉。 可是女孩儿却先她一步把肉团拾了起来,拿在手里把玩。 孕妇的孩子还不足十个月,只能隐约看到发育出了头和身体。它还那样小,本该在母亲的体内继续生长发育,现在却被残忍的剥夺了生存的权利。不仅是它,骤然早产的孕妇也已经昏死了过去,她流了那么多的血,怕是醒不过来了。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这个女孩儿!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线天里的鬼不敢过来,它们所畏惧的,正是她。 “大哥哥,我怕你不会做。我来教教你。”女孩儿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崭新的洋娃娃。这娃娃一身大红的连衣裙,两条油亮的黑色麻花辫垂在肩膀上,笑的很是诡异。 女孩儿捏紧了洋娃娃的脑袋,用力一掰,喀吧一声就把她的头拧了下来。 紧接着,女孩儿小心翼翼捏住婴儿的尸体,她双手握着婴儿的脑袋,另一只手翘起兰花指,在婴儿脖子下面划了一道。她的指甲锋利如薄刃,竟嗤的一声把婴儿的皮划开了! 这时,已经死了的婴儿竟发出一声含糊的怪叫。 我再也看不下去,想要过去夺回婴儿的尸体,可女孩儿的动作却比我更快。她笑嘻嘻的后退几步,一边退一边用手扯住婴儿脖子下面翘起来的皮肤,没一会儿竟把婴儿的整张皮都撕下来了。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故意要折磨这可怜的孩子一样。剥了皮,女孩儿手腕一旋把婴儿重新给塞回了那个洋娃娃之中。婴儿是从洋娃娃脖子的入口处被塞进去的,那个入口只有两指宽,婴儿的身体根本进不去。 很快的,它小小的身体就扭曲变形了,脆弱的骨骼发出一串喀拉拉的响声,竟是被挤碎了。女孩儿越来越用力,直到婴儿只剩一个头颅在外面,她才满意的盖好了盖子。 娃娃里,婴儿的血液反渗出来,将洋娃娃的皮肤一点点染成赤色。洋娃娃的手脚似乎在轻轻颤动,像是痛的发抖。 这一切看的我目瞪口呆,原来所谓的‘做娃娃’,就是这样的做法? “大哥哥,你看会了吗?”女孩儿爱怜的抱着那只娃娃,一边用衣服擦拭着洋娃娃里渗出来的血液,一边说:“你看,它变的多好看!”说着,女孩儿将这娃娃放到地上,洋娃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竟然站住了。 她迈动着腿,一下一下摇摇晃晃的朝着那个司机走去。司机目睹了刚刚的一幕,已经吓的屁滚尿流瘫在地上了,现在又看到个浑身是血的洋娃娃朝他走来,连跑都不敢跑,只能在地上狼狈的爬行。 虽然我也很讨厌这个害人的司机,可他毕竟罪不至死。我急忙走过去拉着他跑回车里,发动了车子。油门一轰,车子飞快的朝前开去。 此时已经快到午夜了,路黑的吓人。司机的腿都软了,车开的很是不稳,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开出了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却还是在一线天里徘徊。 一线天里的东西全都聚拢过来,它们就站在路中央,车辆不停的从一个个黑影中穿过,每撞到一个,都能听到它们发出的,刺耳的尖笑。 司机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到最后他已经接近癫狂了,嘴里不停的喊着撞死你们,撞死你们。 我想要拦下他让他停车,司机却越开越快,周围的黑影也越来越多,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影,将路完全遮蔽住了。 我意识到要出事,慌乱之中,我隐约听到车子里传出一声孩子的轻笑。紧接着,小女孩儿的脸浮现在了后视镜中。她张了张嘴,像是要对我说些什么,可我还没听清她的话,车子就猛的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和司机都没有系安全带,两人都撞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车子也翻了……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旁边还有两个警察要我说明当时的情况。我不敢把后来的事说出来,只是说坐上黑车,司机把我拉到山里要抢劫,没想到司机开的太快就撞车了。 警察点了点头,说那个司机撞死了一个孕妇,孕妇死的极惨,整个人都碾成两截了。出租车也翻了,这场车祸里只活下来我一个,我还只受了轻伤,实在是命大。 我硬着头皮笑了笑,警察不知道的事实,我却再清楚不过了。小女孩儿一转眼间就弄死了三个人,难怪那些小鬼都怕她。 因为只是轻伤,我很快就出院了。沈临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很是惊讶,他说自己给了女孩儿五个只小鬼,她明明已经收下了却还来找我,实在是可恶。 但是可恶归可恶,说实话沈临风对这女孩儿也是无可奈何。她的道行远在我们之上。 也就是说,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快点熬到去无神谷,到时候有两位紫阳陪着,小女孩儿自然不敢来犯。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天胎吗? “你把天胎放到哪儿了?”我问,沈临风从二楼拿下个小瓷瓶来。他拔了瓶口的塞子,摇摇瓶身。我看到一团烟雾从瓷瓶里喷涌出来。 随即,光芒流转之处缓缓坐起一个人形,看模样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 “我一直拿零碎的魂魄喂它,现在能凝出个形来了。你要真的想养就得让它认主,认主之后以血供养,还要带它去吞噬魂魄,不然有反噬的危险,你考虑一下吧。”沈临风说道。 我看着柜子上那个小孩子,它也直直的看着我。 仔细一看,这是个小男孩儿。他的皮肤白的接近透明,几乎能看到皮下蓝紫色的血管。不知是不是它不吃人的缘故,小孩儿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煞气,反倒有几分孩童特有的天真。 我抬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孩儿半眯着眼睛很是舒服的样子蹭来蹭去,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我手心里蹭来蹭去,活像我小时候养的小奶狗。 我笑了笑,决定要养它了。沈临风给了我一把小刀,划破手指之后滴血在小孩儿的嘴中。 血珠儿很快从皮下渗出来,看到血之后的小孩儿也没了之前的矜持,扑过来大口吮吸着。不过他也不贪,没过几秒钟就放开了我的手指,擦擦嘴乖巧的坐在旁边。 吸食了血液之后她的皮肤不再那么透明,看着跟个普通小孩子差不多了。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没想到小孩儿一下钻到我怀里,抬起头咯咯笑着叫了声:“爸爸!” 我吓了一跳,我连正儿八经的恋爱都还没谈过一次,从哪儿蹦出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来? 可是不让他这么叫我,他又一脸难过,嘟着小嘴怨妇一样看着我。几番犹豫后我们各让一步,让他做我的弟弟,和我一样姓陈。 名字嘛,此时正是午夜,索性就叫陈夜好了。 第二十四章 娃娃杀人 既然小夜当了我弟弟,我就不忍心再让它在沈临风那里过吃不饱的日子了。成天想着找个阴邪的地方和厉鬼过过招,既能喂饱小夜,也能检验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 不过这世上也不是到处都有恶鬼游荡,否则早就出大乱子了。我所知道的聚阴地就只有火葬场和那个一线天。经过上次的事火葬场我是去不了了,一线天里有那个小女孩儿也太危险。 正苦恼呢,沈临风突然打电话来给我介绍了个好地方。 那是本市城中区的一个小区,接待我的保安队长说几个月前地下车库里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杀人的是个精神病,被杀的是个小学老师。 那个老师也是倒霉催的,晚上回家停车的时候不偏不巧撞上了精神病发疯,这才酿成了这种惨剧。 这个老师大概是死的太冤屈,变成鬼之后也不愿意离开。在小区巡逻的保安和住户都反应最近走夜路的时候常常感觉有人跟在自己身后,甚至还会在人脖子旁边儿吹气儿,小声说话。所以小区才想找人把那个老师的鬼魂超度掉。 我听完之后有点儿为难,因为那个小学老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多就是吹吹凉风什么的。要是我去解决,那老师怕是要被小夜当零食吃了,那也太惨了。 至于超度我就更不会了。我点上一根烟,一边抽一边走出保安厅,掏出手机给沈临风打电话。沈临风听了之后很不耐烦的要我直接让小夜把那老师吃掉,省的麻烦,我正骂着沈临风的无情无义,就在这时,我怀里的小瓷瓶突然剧烈的镇了一下。 与此同时,保安厅里传出一阵惊呼:“妈的,怎么又杀人啊?小刘小张你俩快过去!”说着,保安队长也冲了出去,我紧跟其后,正跑着,我突然听到小夜的声音。 “哥,你让我出去,前面有好吃的。” 小夜口中的好吃的肯定是鬼了,我急忙打开了瓶塞,小夜攀坐在我的肩头很兴奋的拍着巴掌。这小区不大,我们很快就赶到了事发地点,我看到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小刀子胡乱朝周围挥舞着,她的旁边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保安们已经把女人围住了,女人嘴里胡乱说着些什么,我注意到她的脚后跟也是高高抬起,像是被鬼上身了。 “哥,我去啦。”小夜轻声说了一句,随即飘向了那个女人。 女人被小夜吓的一哆嗦,哀嚎一声飞快的朝后退去。她的身体一直都在发抖,一个没踩稳竟然摔倒在了地上,刀也丢了。就在此时,我眼尖的看到那女人的乱发里似乎有个红艳艳的东西在蠕动! 此时小夜也已经飘到了女人头顶,他一抬手就从女人头发里揪出一个娃娃来。这娃娃和女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小夜这用力一扯,硬是把女人的头发扯掉了一小撮。 那女人哀嚎个不停,嘴里还不断的说着别过来别过来之类的,而她头发里那个娃娃还在扭动,在小夜的手中不停的挣扎着。我怕保安和围观的人看到这娃娃自己在动会害怕,急忙跨过去一把将娃娃从女人头发里扯出来。 娃娃被扯掉,女人就不再挣扎,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小夜把手从娃娃的嘴里伸进去,慢慢的掏出一个赤红色的婴儿魂魄来。魂魄看上去已经腐化了,看上去跟一滩烂肉差不多,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小天的食欲。 我看着他一口就把魂魄吞噬掉,之后眯着眼睛很快活的坐回我的肩头。没了魂魄在里面支撑,我手里的娃娃也很快变软发臭。 我把那个破娃娃丢在地上,这娃娃我很眼熟,正是在一线天里用那个没足月的婴儿做成的娃娃。我一直以为那个女孩儿杀人做娃娃大概是用来给自己解闷儿,没想到她竟然要用娃娃杀人! 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那个伤者也被送到了医院,不过可惜的是刀刀命中要害,他没救过来,更加令人惋惜的是杀人的正是他的妻子。 我当然是知道那女人不是故意杀人的,可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就算我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女人之后的精神也一直不太正常,估计是疯掉了。 做完笔录,我和保安们从警察局出来。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们索性找了个地方吃饭。吃饭的时候那个保安说起来,原来这次的死者也是个老师,而且跟之前那个还是一个学校的。 听到这儿我来了精神。这些死人既然都是小学老师,那个小女孩儿看起来也是小学生,那她会不会和死者有什么恩怨? 想到这我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赶回了小区,打算招回第一个死者的魂魄来问问。招魂的地点就选在了停车场附近。 因为不知道死者的生辰八字,我只能站在十字路口烧纸钱,一边烧一边用根筷子敲碗引周围的鬼魂过来拿纸钱。按保安队长的说法那鬼魂既然一直都游离在周围,那他应该会被我招过来。 果然,纸钱烧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穿衬衣的男人从拐角处走了过来。大概是害怕小夜,男人一直站在远处不敢过来。我让小夜回到瓷瓶里那男人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开口就说了句:“黄瑶瑶又杀人了,我看到了。” 黄瑶瑶?这就是那女孩儿的名字? 见我有些疑惑,那男人叹了口气,拉着我走到了地下车库里。我看到车库最里面的黑暗角落里竟然躲着一个人。那是个看上去狼狈异常的女人,她年纪不大,但脸色奇差,眼神也涣散了。 女人手里拿着件儿蓝色的小裙子,旁边还摆着挺多小女孩儿用的东西,看上去都很是精致。女人身上穿的衣服也价值不菲,只不过已经很脏了。她就靠在车库的墙壁上,脑袋一下一下的狠狠撞击着墙壁,发出咚咚的巨响。 墙上已经有些血痕了,我于心不忍看着这女人继续可是我刚撞墙,想过去阻止她,可我一靠近那女人就疯了一样大喊着我要拐走她的瑶瑶,冲过来就要和我拼命。 我吓了一跳,好在那个小学老师过去吹灭了女人的一盏命灯,她一下没了力气,倒在地上昏睡着了。 小学老师叹了口气,坐在女人身边幽幽的说了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顿了顿,老师又说:“她就是黄瑶瑶的母亲。在车库里杀我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第二十五章 最可怕的小女孩儿 那个老师告诉我他叫张潇,曾经是黄瑶瑶的班主任。 黄瑶瑶家里很有钱,从小这女孩子就想怎样就怎样,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说到这里张潇又叹了口气,说黄瑶瑶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小女孩儿。我有些疑惑,黄瑶瑶死了之后能害人,活着的时候难道也能害人? 张潇苦笑了一下,给我讲了个毛骨悚然的故事…… 这做老师的肯定什么样的孩子都见过,一般来说最让老师头痛的莫过于爱打架爱欺负人的男生了,可是这种孩子也不过是淘气任性而已,完全没法和黄瑶瑶相提并论。 张潇刚开始做班主任的时候,对漂亮可爱的黄瑶瑶很是喜欢。黄瑶瑶好像也很喜欢这个年轻英俊的班主任,经常缠在他身边。一开始,张潇发觉班里很多人都不喜欢黄瑶瑶,甚至在‘欺负’她,为此张潇还专门开了个班会批评了班里同学。 但是有一次张潇却无意中看到黄瑶瑶悄悄跟着一个经常欺负她的女孩儿,在路过沙堆的时候突然把女孩推倒在了沙子之中。张潇原以为这是普通的小孩打架,可紧接着他惊然看到黄瑶瑶拽着女孩儿的头发,把她的头埋进了一个事先挖好的沙坑里! 等那个女孩儿被救出来的时候,黄瑶瑶却一脸无辜的大哭说是女孩儿先欺负她的。因为这女孩儿的确曾经欺负过黄瑶瑶,加上这次的事除了张潇根本没人看见,所以没有人怀疑黄瑶瑶。 是啊,根本没有人会怀疑一个不到十岁的,软弱无助的小女孩儿。若不是张潇亲眼看到,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件事之后,班里常常发生意外。渐渐的所有人都不敢跟黄瑶瑶有接触了,大概是因为寂寞,黄瑶瑶也就常黏在张潇身边。她似乎察觉到张潇目睹过沙坑事件,在张潇面前也不再伪装,而是经常直接要求张潇惩罚班里某个同学,供她取乐。 张潇不愿意,打算收集证据跟黄遥遥的家长谈一谈,可就在请家长那天,黄瑶瑶趁爸妈还没来,教室里只有自己和张潇的时候,竟然自己扯掉了裙子,随后哭着跑出了教室说张潇要亲她! 作为老师猥亵女孩儿也是大事,为此黄瑶瑶的妈妈黄雪找到学校里闹了好几次,几乎要让张潇当不成老师了。但是多亏了教室里有监控摄像头,记录下来了当时的实情,张潇才幸免于难。 饶是如此,张潇也是再三的赔礼道歉才平息了这件事情。从那之后所有老师都知道了黄瑶瑶的厉害,谁也不敢管她,这小丫头也就更加横行霸道。 张潇说本以为自己只要一直躲着黄瑶瑶,等她毕业之后就好了,谁知道两年前的某一天,黄瑶瑶放学之后离奇失踪了,黄雪一家几乎把整个城市都翻了过来也没找回黄瑶瑶。 就在张潇几乎要忘掉这件事的时候,他却在车库里被已经发疯的黄雪用刀子捅死了。张潇临死前清楚的看到黄瑶瑶站在母亲身边,眼神恶毒的看着他。张潇死后,也常看到黄瑶瑶在小区里进出,她还常跟在另一个老师身边。 张潇知道黄瑶瑶是记恨老师们当初批评她,所以要报复。可是他打不过黄瑶瑶,只能跟在路人身旁希望路人能听到他说的话。不过普通人并不能见鬼,只不过徒增恐惧而已。 听到这儿,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实话要不是我见过黄瑶瑶杀人的模样,单凭张潇的一面之词我还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 之前我一直以为人心本善,作恶也是生活所迫,但是现在我开始觉得人心的善恶是从娘胎里就决定好了的,跟经历无关,和年龄也完全无关…… 故事讲完,我听的心里一阵阵发寒,对那个小女孩儿也没了半点同情和怜悯。 张潇还告诉我黄瑶瑶不仅讨厌老师,更加恨她的爸爸。在黄瑶瑶看来,不肯对自己千依百顺的爸爸简直就是有罪。 小区里的两个老师既然都死在黄瑶瑶手里了,恐怕下一步黄瑶瑶就要害死家人了…… 黄瑶瑶一家住在小区后面的一片独栋别墅里,刚来到她家门口我就听到小夜兴奋的在小瓷瓶里吵吵嚷嚷,说要出去吃东西。我和张潇也明显感觉到了那个别墅里有一股阴气缓缓渗出来。 这毕竟是别人的家,我要是直接进去有点不妥当。我本想打个电话给沈临风问问怎么办好,可电话刚拨通,我身后紧闭着的别墅大门突然吱的一声打开了。从门缝里伸出一只苍白的小手,她握着个布娃娃,控制着娃娃冲我招手。 “大哥哥,你来找我啦?” 随着娃娃的动作,一股腥风从别墅里飘了出来,我心想不好,这黄瑶瑶该不会在别墅里杀人了吧? 现在正是盛夏,要是有死人不出三天就会烂成一地! 我打了个寒颤,转身就想跑。可刚一回头,就看到黄雪恶狠狠的站在我身后不远的一片树荫下。 “大哥哥,不进来吗?你答应我的五个娃娃还没有做呢。”黄瑶瑶咯咯笑着,黄雪也歪着身子一步步走过来。 我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该怎么办——虽然有小夜帮忙我不必太害怕,可别墅里要真有死人就麻烦了……还是跑吧。 心念一动,我立即弓下身将力量凝聚在腿上打算逃跑。我本想让张潇去吹灭黄雪的命灯拖延一下,可一扭头才发现这家伙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此时黄雪已经快到我面前了,我管不了那么多,猛的撞倒黄雪打算逃跑。 就在我接触到黄雪的一瞬间,我竟然听到黄雪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救救我。”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三个字声音虽然轻,吐字却十分清晰不像是随口一说。我跑出两三步,犹豫着回头一看,发现黄瑶瑶已经飘到母亲身旁,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死死的盯着我。 黄雪也趴在地上看向我这边,她的嘴不断动着,分明是在无声的说着‘救救我’。 第二十六章 阴随水涨 之前黄雪的种种表现让我以为她已经疯了,可是一个疯了的人怎么会偷偷向我求救?难道她是装的? 就这么一愣的功夫,已有一只娃娃飞快的爬到了我的脚下。这只娃娃浑身染着腥臭的血污,张口就在我的脚踝上咬去。我疼的头皮发麻,想要抬脚把这东西踹出去却发现它满口的尖牙勾住了我的皮肉,根本甩不掉! 该死!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把手伸进怀里想要掏瓷瓶,没想到我的手指还没摸到瓷瓶,黄雪就晃晃悠悠的扑了过来。这疯女人力气大的出奇,一下把我推到在了地上。她跨坐在我胸口,一双手狠狠掐着我的脖子! 即使黄雪憔悴的很是瘦弱了,七八十斤总还是有的。她坐的我肋骨都在咯吱咯吱响,脖子更是要被拗断,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我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把她推开,就在濒临绝望之际,我突然感觉到腰间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那把匕首! 我猛的将匕首抽出,它虽然还未开刃,不过好歹有个尖儿,而且很沉。我握紧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往黄雪的大腿刺去,黄雪怪叫一声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手! 趁着这机会,我腰上猛一用力将黄雪推开,紧接着从地上爬起来,手伸进怀中就拿出了那个瓷瓶!瓶盖一开,小夜带着一股劲风从瓷瓶里冒出来,须臾之间就吞噬掉了还死咬着我不放的娃娃。 娃娃失了魂魄,烂成一滩垃圾,黄雪也害怕的缩回了别墅之中。 黄瑶瑶本事再大也终究是个鬼,忌惮着小夜不敢出来。我也很是狼狈,坐在地上喘了好半天也没回过气儿来。就在我休息的功夫,忽然听到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来:“陈凉?” 一回头,只见保安队长和穿着一袭红裙的林欣然一起出现在我身后。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跟旁边的保安队长说:“这就是你请来的,高人?” 保安队长张了张嘴,没有言语。林欣然迈着一双长腿走过我身旁就要进黄家的别墅,我急忙拦住:“别进去,里面有鬼!”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吗,没鬼,林欣然来干嘛? 林欣然也硬是被我这句好心提醒给逗乐了,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笑,笑起来美则美矣,却还带着一丝轻蔑。她冲我扬了扬手中罗盘,低声说:“这排别墅地形偏低,而黄家这家更是处于最低端。 这别墅背后是山荫处,无光无风之处最为聚阴,这房子先天条件已经够差,还偏偏在院子里围着房屋挖了一圈水池。再加上现在黄家别墅被人为的封锁了一切门窗,不见天日,在阴鬼凶煞的眼中可是最佳的躲藏之所。” 林欣然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我越听越觉得耳熟——这不就是皮革中风水学里记载的一种阴宅吗? 皮革上记载,宅可建在山前,不可立于山后。山后水前更是大凶之首。阴随水涨,聚于水中,若是活水便成了个极佳的凶位,最能滋养恶鬼凶煞。 如果我没猜错,这黄家的宅邸旁边挖出的那圈水池是活水,下面应该连接着地下河。 我这正想着,林欣然已经进到黄家别墅里面了。我一看她进去了,心里一急,也急忙跟着进去。 黄家除了大门以外的一切门窗都被封死了,里面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有一股很浓郁的腥臭味儿。林欣然倒半点不害怕,从怀里抽出一个手电筒来。光芒一起,我才看到这别墅里的家具全都被半空了,房间空荡荡的很是奇怪。 黄瑶瑶不知去向,黄雪则蜷缩在屋子角落很害怕的看着我。 “你怎么也来了?是保安花钱雇你来的?”我问,林欣然头也不回的朝黄雪那边走去,边走边说:“黄瑶瑶害了太多人,玄天宗哪能坐视不理。” 她说着已经到了黄雪面前,林欣然手指一翻,从随身小包里抽出一张黄符来贴到黄雪额头上。符一贴上,黄雪立即昏睡过去,从她身后钻出一个模糊的黑影,嗖的一下顺着楼梯钻到地下室去了。 林欣然直起身子,端着手电筒漠然的在屋里扫视一圈。屋子的角落还有楼梯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血痂,还有些残肢断臂,看来黄瑶瑶害死的人远比我想象到的多。 除了尸体,屋里还密密麻麻的放着许多娃娃。各种模样的娃娃都有,里面应该都封着鬼魂。那些娃娃见了小夜全都吓的瑟瑟发抖,我看小夜一脸馋样,就放他去吃掉娃娃里的魂魄。 小夜撒欢儿一样冲出去吃着,林欣然看着小夜的背影皱了皱眉:“这只聻你养的天胎?” 我点点头,刚想告诉林欣然小夜的名字,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黄瑶瑶从楼梯后面露出半张脸来。她笑嘻嘻的看着我,低声道:“大哥哥,到这儿来啊。” 她话音刚落,一道黄色的光芒随即钉了过去,那竟是林欣然甩出的黄符!对我而言黄符不过一张轻如蝉翼的纸,能将薄薄的一张纸好像飞镖一样射出去,得是多大的本事! 不过黄瑶瑶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呆在那里等死。 黄符未至,她人已经躲到了楼梯下面那片黑暗之中。林欣然几步追过去就要往下走,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对劲。 那个黄瑶瑶好像一直在故意引导着我们往楼下走,这楼底下,该不会有什么东西? “唉,先别下去。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想要拦着林欣然,可她却冷冷一笑:“别以为养了只天胎就了不起了,你算什么东西,也要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丢下这句话,林欣然就下了楼梯。 我愣在原地好久没反应过来——合着我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不说,还落了一顿骂?我原以为丫头只是傲气,没想到心肠还不好。小夜也皱了眉头凑过来,嘟囔着姐姐好凶。 我压下心里的火,把小夜往怀里一抱打算出去。我既然不算东西,人家玄天宗的人办事儿我就别瞎凑热闹啦。 可刚走了两步,我却突然听到地下室里传来了林欣然的一声惨叫! 第二十六章 悬尸风铃 一片漆黑之中,林欣然那声惨叫震的我心头一凛。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我拔腿冲向了通往地下的楼梯。那丫头虽然说傲气又没礼貌,可怎么说也还是个女孩儿不是?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在我眼皮底下遭遇危难? 刚到楼梯口,我就闻到空气中蕴含着一股水汽,浓的几乎快要滴下来!而且从楼梯口下方有微弱的气流向上涌来——我果然没有错猜错,黄家的别墅正是建在一条地下河上方。 大约是因为我体质特殊,不光能看到鬼而且在黑暗中的视力也比别人强上很多。 最初的适应过后我很快看到这楼梯盘旋向下,很长,而且陡峭的如同一口竖直的井!没走几步,我竟看到楼梯的扶手上系着一根铁索,铁索的末端竟然拴着一具尸体。 说它是尸体也不太妥当,因为当它感觉到我的到来之后,竟然缓缓抬起头,看向我的方向。铁索从尸体的肩胛骨下穿过,它抬头时引的整条锁链发出哗哗的响动声。 渐渐的,尸体的整张脸浮现在了我的面前。它的身体里已经生了虫,大大小小的蠕虫因为尸体的扭动惊慌失措的从腐烂的皮肉中钻出来,向下爬去。 被虫子弄破的皮肉里冒出一股股暗红的血水来,里面又掺杂着丝丝脓水。常年被吊在这不见天日的‘竖井’之下,尸体皮肤惨白,身上皮肉破损的地方竟然已经长出了片片霉菌! “嗬——嗬——” 它的嗓子眼儿里发出几声怪叫,手臂抖动几下,似乎还想尝试着向我扑来。只是它这具身体已经破损的太过,实在已经动弹不得了。 我看的心里发慌,因为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具尸体,还是一个被折磨至此的活人。 而且,随着我不断往下走,这种悬挂在楼梯缝隙中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是往下,它们的身体就更残破一些,几乎只剩上半身还悬挂在铁索之上,风铃一般微微抖动着。 大约下了六七米,我终于走到了楼梯的尽头。林欣然倒在地板上,正皱着眉头捂着左腿,痛的不住的发抖。我急忙赶过去:“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林欣然低着头低声应了一句,她的红裙子已经被血糯湿了,嫣红色的血逐渐从她的手指缝里渗出来!按这个出血的速度看伤口像是被锐器划开的,绝非普通的摔伤。 “你光是按着没用的,要用布缠住大腿根部才行!”我说着脱下外衣来,用匕首拼命将衣服划成布条。这该死的匕首钝的要死,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好。正要帮林欣然包扎的时候,她却推开了我的手。 我一愣,难不成这丫头现在还在嫌弃我? “你有没有搞错?我下到这里可是为了帮你!再不止血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林欣然抬起脸来看了我一眼。她的脸颊通红,眼里也有了水光。这一瞬间我猛的意识到了她为什么要拒绝我,我简直蠢的要死——一个女孩儿能让陌生男人看到自己裙子下面吗?更别说包扎了! 我急忙转过身去,把布条递给林欣然。她低声说了句谢谢,背对着我包扎着伤口。 这地方上有悬尸,下又有地下河,我俩在这呆时间久了绝对没什么好。等她包扎好了,得想法子出去才行。 我借着林欣然电筒的光四处大量了一下,这地方约有五六平米,四周都是用水泥封住的。墙壁上有一个个拳头大的坑洞,每个坑里都放着个小罐子,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地板的正中央是凹陷下去的,下面有水声传来,应该就是地下暗河。 这地下室里没有黄瑶瑶的身影,这个死小孩又躲到哪里去了?她千方百计要我们下到地下室里,又要刷什么把戏? 我心里又烦又乱,偏偏这时一直挂在我怀里的小夜突然躁动起来,他在我怀里扭了几下身子,好像终于按捺不住了一般小声的说:“哥,这里有好多好吃的。我好饿啊,我,我能吃吗?” 小夜似乎在拼命吞口水,声音都一顿一顿的了,我心里烦躁,哪儿还有心思管小夜吃不吃东西? 下意识的一摆手,小夜立即从我身边飘到墙壁周围,小手捏起一个罐子猛的在地上摔碎。 罐子发出一声脆响后立即四分五裂,一堆褐黄色的粉末从罐子里洒落出来,粉尘之中竟有几只小虫扭动着肥硕的身躯挣扎不停。 小夜一把将冲塞进嘴里,嚼也不嚼的咽了下去。我看的犯恶心,他却食欲大开不停的吃着。就在这时,我头顶上方的锁链突然齐齐震动了一下,紧接着黄瑶瑶的声音再度传来:”大哥哥,你在找我吗?” 紧接着,嘣的一声巨响从我头顶传来,我抬头一看,一团黑影竟然从楼梯间飞快的落下来!那东西不停撞到盘旋的楼梯上,身上血水和着脓液如雨珠般飞溅下来! 眼见着它就要砸在林欣然身上,我也管不了该不该碰她了,一把抱住林欣然滚到了一旁!几乎是与此同时的,那团黑影重重的砸在地上。它的身体颤抖两下,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声来,几乎摔碎了的身体抖动不停,竟硬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是荫尸!”林欣然一把把我推开,紧接着抽出两张黄符就要甩向那只荫尸,可是黄符抽出之后林欣然绝望的发现,刚刚她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大部分符纸都被挤压碎了,完全成了废纸! “嗬——嗬——” 荫尸又是一声怪叫,它那张惨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隐隐的笑意,那种好像看到耗子的老猫般的表情令我不寒而栗。 荫尸似乎闻到了林欣然身上的血腥味儿,径直朝她爬过去。这地下室本来就不大,就算荫尸爬的慢,用不了一分钟也就到林欣然眼前了。 我连忙挡在林欣然面前,可我这还没站稳呢,林欣然就扯了扯我的衣服:“陈凉,你对付不了荫尸的,你别管我了快走吧。” 虽然知道林欣然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有点不爽。什么叫对付不了? 这荫尸虽然乍一看挺渗人,可身上全都被虫吃的残缺不全了,爬还爬的那么慢,跟个偏瘫在床的残疾人又什么区别?血肉瓮老子都能单枪匹马的干翻,要是连这残废都对付不了,我也不用混了。 念头一转的功夫,荫尸已经爬到我跟前儿了。这东西要爪没爪要牙没牙的,有什么可怕的。想到这儿我飞起一脚朝荫尸伸出的手臂踢去,这一踢之下荫尸竟被我踹的皮肉分离,半只胳膊都飞了出去!断口处大股大股的脓血冒出,溅落了一地。 看到有脓水沾到我身上,林欣然倒吸一口冷气,带着哭腔说道:“都说让你跑了,这荫尸的血是有毒的!” 第二十七章 我会保护你的 什么?有毒! 我心里一惊,恨不得回过头痛心疾首的质问林欣然怎么不早说。 可是面前被踢飞一只手臂的荫尸好像没有痛觉一样还一个劲儿的往林欣然面前钻,我又不能弃她于不顾。反正已经沾了荫尸的血了,我索性跟这荫尸拼了! 反正我也没了估计,抬腿就是猛的一脚,正踹到荫尸胸口上。它的身体已经被吃空,只剩一包和着烂肉的脓血了,被我一踢竟滚到了地下室墙壁边上。 不过就算是筋断骨折,对于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来说也无所谓。荫尸在地上长啸一声,再度向我们爬了过来。 “怎么杀了这玩意儿?”我头也不回的问林欣然,她看我不要命似得跟荫尸打,急的要哭了:“脊椎骨,弄断它的脊椎骨。” 我应了一声,手持匕首就朝荫尸背上砍去,就在这时,林欣然突然大叫:“陈凉,小心上面!” 我下意识朝后一躲,几乎是同时,铁索断裂的声音在我头顶接连爆开,悬挂在楼梯上的所有荫尸一瞬间全都掉了下来,接二连三的落到这间只有几平米的地下室里! 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落地之时摔的七荤八素,身体里的污血飞溅出来喷了我一头一脸! 之前或许是沾的血太少,我还没觉得怎么样,但刚刚我离荫尸那么近,现在全身都是荫尸喷出来的,又粘又臭的血水!那些血液血刚一接触到皮肤的时候冰凉,没有半点温度,但是紧接着血液迅速开始升温,我只觉得像是被人丢进烧开了的锅炉里一样,浑身上下都要熟了! “妈的!”我手抖的连匕首都握不稳,忍不住破口大骂。 刚刚我把上衣脱下来给林欣然包扎,现在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变成赤红色,就跟煮熟的螃蟹似得,而且身上也开始起水泡,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泡连成片,几乎布满了我的全身。 我疼的太阳穴直跳,眼都睁不开哪儿还有心思对付那些荫尸? “小,小夜!”我低声叫着小夜的名字。罐子摔碎的声音接连响起,可他却迟迟没有回应我,怕是吃虫子吃的上瘾忘了有我这个哥了。 “陈凉。”林欣然挣扎着过来,她从贴身衣服里抽出张符来:“张嘴,把这个吃了!” 我的视线已经被血液染红,隔着一片赤红色依稀看到林欣然身上也溅上了一些荫尸血液,只是没有我那么多。这张符她放的这么贴身,应该是用来保命的,我咬了咬牙推开林欣然的手:“你自己吃吧。” “那你怎么办,你会死的。”林欣然之前还只是抽泣,现在竟然崩溃的哭出了声。 我这人最怕女孩子哭,与其看着林欣然哭还不如让我再去面对几十只荫尸。“别怕,你不会死,我会保护你的。”我说。 此言一出,林欣然竟愣了愣,她一脸惊讶的望着我:“为什么?” 这十万火急的功夫,我哪儿还有心思跟林欣然胡扯? “什么为什么啊,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看那个地下河,我们能不能从那里出去。”我说着将那个符喂到林欣然嘴旁,把她护在身后,握着匕首猛的挥拳打上了离我最近的一只荫尸。 这一拳下去尸血飞溅,我手上的血泡也碾碎了,疼的我心里一揪。 群尸呼啸着,拼了命的朝我这边爬来。我打开了左边的,右边的又冲过来了,数十只荫尸一同冲锋过来我一个人哪里拦的住?就算我反应够快,毕竟也是用血肉之躯和尸体互殴,荫尸的皮肉是烂透了,终究还有没腐化的白骨。 我的拳头砸在骨头茬子上,没过多久也已经是血迹斑斑遍布伤口了。 体力逐渐耗尽,可是我不能后退。 身后的林欣然跪坐在地下河的入口处用朱砂画着些符号,这水聚阴,里面肯定也有不少脏东西。贸然下去也是个死,我必须得支撑到林欣然的符画好。 就这样我不断的硬撑着,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耳边群尸的呼啸声渐渐小下去,我只能听到自己越发混浊的呼吸声。大概是我的身体也意识到自己到了濒死的边缘,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使我感觉不大到疼痛了,尽管两个拳头已经血迹斑斑,我还是毫无知觉般的一下下打向那群荫尸。 “林欣然,你好了没有......”肺部一热,我咳出一口血。 “快好了,你再稍微坚持下。”林欣然哽咽着说。就在这时,冷不丁一只荫尸从斜下里冲出来,一下顶在了我的左侧肋骨上!我被顶的身子一晃,手里的匕首也飞了出去。 扭头一看,或许是那只荫尸的身体比较完整的缘故,它动作比起其他都快了许多,正飞快的爬向林欣然。 林欣然画符已到关键阶段,根本没法抽身离开。而且至阳的朱砂要是被荫尸的污血一染,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我大骂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飞出的匕首就朝荫尸的颈椎骨砍去! 匆忙之中,我竟抓住了匕首的刃!我本也没在意,匕首钝的不行应该也没事,但是就在匕首尖端马上接触到荫尸的那个瞬间,一股刺骨的烧灼感猛的从我的手心里爆发出来! 我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匕首。匕首脱手的瞬间我就后悔了,急忙大叫林欣然躲开,可是下一秒,我竟看到匕首在荫尸的腰上,紧接着将它整个人钉穿了! 嗷的一声,荫尸好像被万吨巨石砸中般瞬间瘫到地上,它身体里的虫子也犹如潮水一般飞速的爬了出来,可是没爬出多远就全都翻了肚皮,死在地上! 不仅如此,荫尸的身体从被匕首刺中的地方开始溃烂,整个人几乎烂成了两截,周围的荫尸也不再敢过来,有多远退多远全都瑟缩在了屋子的角落里,再没了刚刚冲锋陷阵的魄力。 “陈凉,成了!”林欣然叫了一声,可我已经没力气过去了。 刚刚阻拦那些荫尸已经用光了我全部的力气,我活了这二十多年还从没觉得这么累过,累的我只想躺在地上休息。 昏昏沉沉之间,我隐约感觉林欣然用力拖着我,把我拽进了地下河里,河水之中似乎有些白色的影子飘动,可它们只敢远远观望,不曾靠近。 之后我就彻底昏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很沉,好像过了很长时间我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有个哭声一直萦绕在我身旁,忽远忽近。 是林欣然在哭? 第二十八章 引炁入符 意识一恢复过来,我立即感觉手心一阵剧痛,不过身上那股烧灼感已经很轻了,余下的不过是皮肉之伤,远远比不上当时那股血液烧灼的感觉来的强烈。 我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柄匕首,不过匕首却不再是锈迹斑驳的破铜烂铁! 它表面的锈迹就像是一层旧皮一样,已经龟裂开来,用手一碰就会落下些碎屑。我轻轻一捋,一层碎屑飘落下来,好像燃烧过后的灰烬。而露出来的匕首竟如同刚刚淬炼而成的精钢一般闪着精光! 此时目睹了它的真面目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刃的末端是折断的,这是一把断剑。 断剑周身布满淬炼产生的纹路,纹路交错纵横,光照在上面如同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靠近握手处刻着青冥两个字,运笔潇洒刚劲,颇具古意。 “陈凉,你,你醒了?”我正欣赏着断剑,突然林欣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应了一声,勉强坐起身来,一边接过林欣然递来的一碗药一边看了看周围。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下的床单还是粉嫩粉嫩的。房间里没什么家具,只有个大衣柜里面挂着几件女孩儿的裙子 ......难不成,我是在女孩儿的闺房里? “唔,这是你家?”我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林欣然点了点头,我看到她身上还是那件湿透的红裙,忙问她的伤怎么样,有没有感染。 林欣然苦笑了一下:“我没事的,黄家别墅里的事已经通知玄天宗高层了,他们会处理的。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说着,她指了指我的胳膊。低头一看,我皮肤表面还遍布着晶莹的水泡,而且身上红红的像是被烧伤过一样,看着很是瘆人。 我抬手想要挤破水泡,林欣然急忙拦住我:“别,这样尸毒扩散的会更快的。” 林欣然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把她那白生生的手臂递到我眼前,我看到她的手上有几个烧伤一样的小伤口,伤口上布着两道刀痕,十字形划开,应该是挤过血了。 “你没有吃那张破尸毒的符,伤口又全身都是,连挤血都挤不出。虽然我刚刚熬了药给你,怕是也没什么作用了。再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尸变成荫尸的。” 林欣然垂下眼眸,像是又要哭了,我连忙打岔道:“哎呀,你把我这荫尸弄到家里来,不怕我一会儿尸变了把你家弄脏了?”林欣然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又气又恼:“你为了救我都快死了,我还会管弄不弄脏吗?” 她气的脸蛋通红,一双眼也哭的微肿,很是可爱。我也没心思再逗她了,一撑身子走到卫生间,在浴室里把身上的水泡用断剑尖端一一划破,挤出了脓水。 林欣然吓的不行,忙想进来阻止我,我笑嘻嘻的一回头:“我可要洗澡啦,你想进来看吗?” 或许是看我精神头还不错,又或许是被我的无赖震惊,林欣然皱眉哼了一声没再管我。 我打开水龙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番,彻底浇灭了皮肤里的那种烧灼感,只觉浑身轻松。 说到别的,我可能还会害怕,不过区区一点尸毒还真毒不死我。我可是咬过鬼咽过毒的人,现在这点儿分量,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再出来,林欣然就不让我回她的卧室了。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儿,换了一身衣服的林欣然坐在我对面,板着脸问:“你中了荫尸的尸毒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绝不可能一点道术都不懂。你究竟是何方高人,干什么戏弄我。” 高人?我笑笑:“高人还用和荫尸肉搏吗?我真的是个初学者,有好多不懂的还想请教一下你这位玄天宗的高人呢。” 林欣然想想也是,神情缓和了一些。我趁机凑过去问了她好多那块皮革上我弄不懂的东西,譬如对炁的运用。 林欣然倒是很耐心的给我解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感觉她懂的太多了,解释起来却不掉书袋,总能把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出来,对于炁的解释尤为精彩。 “炁者,水上之无相物也。于血脉,行经络。于地脉,生五行,可以说是一切的始源。要掌握炁,也可以说是掌握阴阳二气。 而阴阳之气是无形的,无处不在。如果能够感应到阴阳二气,也就是想你一样可以看到鬼神,便可以尝试着用自身的炁与外界相感应,相共鸣,将炁引到你想要的地方,比如引炁入符,引气入阵。 像我们画的黄符之中也是注入了炁。只不过我的修为还不到家,需要朱砂作为媒介。若是修为到了紫阳以上,到时候就再不需要媒介,摘叶拈花均可为符,甚至可以引炁书于虚空之中为符。 不过那也只是传说而已,就连玄天宗的宗主杨季也到不了那种程度呢。” 控制阴阳二气,引炁入符......虽然还是感觉有些天方夜谭,不过经过林欣然的解释后我似乎稍稍懂得了掌控炁的方法。 我心里一喜,又要再问别的,林欣然认真听完我的一连串问题,却不禁皱了眉头。“你刚刚问的这些,好像不是什么正统修道的法子啊。如果说拘魂咒还勉强算是正派之术,那三尸阵听起来像是邪修的法子......” 她这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坏了,林欣然可是玄天宗的人,他们最恨邪修,我怎么偏偏问她这邪修的法子? 我正懊恼着,林欣然又问:“你是跟谁学了这些术法的?”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见如此,林欣然便不再追问,而是从书房里拿出了本手写的小册子给我。 “我也搞不清你究竟是个厉害人物,还是个青头。这本册子是我筑基的时候记下的知识,你觉得用得上就拿去好了。” 我连忙谢过,笑嘻嘻的把册子揣进怀里:“你不嫌弃我?” 林欣然摇摇头没有说话,看到她这幅模样,我心里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时感觉心跳的很快,有时却有感觉心脏像被人握住一样,连跳动都停止了。 我正沉浸在这种别样的感觉里享受时,门外却猛的响起一阵彭彭的敲门声,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沈临风大煞风景的喊叫。 林欣然开门之后,沈临风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冲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我还全须全尾了才松了一口气:“哎呦我说倒霉徒弟,你怎么到那儿都能碰上历鬼啊!不是说就是个小游魂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叹了口气,跟沈临风解释来龙去脉。说到一半,正好看到小夜在林欣然的门口探头探脑的。视线相对,小夜有些胆怯的垂下眼帘,瘪瘪嘴不敢看我。 我招了招手要他进来,这小东西没走两步就哭了,哇哇的扑进我怀里跌声说着对不起。沈临风气的一拍它的脑袋:“我说怎么带着天胎还能被鬼伤着,你小子跑到哪儿去了?” 第二十九章 食死虫 小夜是初凝成的天胎,而且还在沈临风那里过了一段靠吃残魂为生的日子,看到那么多魂魄一时贪吃也不是不能理解,小孩子嘛都是那样的。我把小夜护到怀里,哄了哄。小夜抽着鼻子仰起脸看着我:“哥哥,小夜以后不敢了。” 我应了一声,他这才止住哭泣,不过还不太敢面对沈临风,半边身子趴在我怀里活像个做错了事怕被骂的小学生一样。 不过说到小夜的贪嘴,我也有些好奇,天胎不是只吃鬼吗,为什么会吃虫子? 林欣然解释道那个并非是普通的虫子,是食死虫,这种虫子本身带有毒性,和人接触之后会腐蚀人的皮肤,而且繁殖很快,差不多十几只虫子就能置人于死地了。等到人死了之后食死虫就会在人体内繁殖寄生,那些悬尸体内的虫也是食死虫了。 因为以尸为食,所以虫子身体里有股怨气,这种怨气对于天胎来说也是极好的养料,况且比起吃鬼,怨气更加好被吸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所以小夜才会控制不住想要去吃。 讲到这里林欣然顿了顿:“食死虫这东西很少有,一般用作虫降,是南洋那边降头师才会用的手段。要想养食死虫做虫降,没个十几年的修为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本以为杀那么多人的凶手是黄瑶瑶这个小女孩儿,但是你也看到了黄家地下室里的那些东西不像是一个小女孩儿做的出来的,黄瑶瑶背后极有可能还有人在操控。”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黄瑶瑶的所作所为一直很反常,可是她背后的操控者究竟是谁,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 我和沈临风两个大男人一直呆在林欣然家也不太好,又商量了一会儿后我们就离开了。 出门之后,我上了沈临风的车,他一边开车一边笑嘻嘻的冲我说:“小子,艳福不浅啊,林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竟然把你带到她家去了。她给我打电话要我来接你的时候那个着急啊,啧啧啧。” 我脸一红,忙让他别开玩笑。沈临风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难不成你也喜欢上她了?跟哥哥说说,哥哥是过来人啊,能帮你参谋参谋!” “参谋什么,她是玄天宗的人,那个杨季不是她姨夫么。人家大好青年前途光明的,怎么可能和我走到一起啊。”我摇了摇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 不过的确如沈临风所说,林欣然这一直又傲气又冷冰冰的女孩儿对我一温柔,的确让我有点脸红心跳。 “她虽然是玄天宗的,不过却是分家的人。和杨季一脉的宗家不一样,也没什么大好前途。” 沈临风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听出他话里有话,急忙追问:“分家是什么意思?” “分家就是枝系旁出咯。林欣然的妈妈和她姨妈本来是姐妹俩,嫁进玄天宗之后一个命好嫁给杨季,一个却嫁给了分家的林明宇。这么一来,生下的两个孩子的命运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杨天再不成器也是宗家的长子,林欣然身为分家的人,就是为保护宗家而存在的。 你应该也清楚,做我们这行经常会遇到危险,就像是在黄家别墅里一样,万一出了岔子可就是要掉脑袋的。为了维护统治和保存子嗣,危险的事都是让分家的人去做,而且一旦有难,也是牺牲分家保护宗家...... 玄天宗里的水很深,等你慢慢了解了就明白了。”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林欣然腿上的那道伤。明白了她为什么腿上有伤口还要来黄家,也明白了在地下室她为什么会问我为何要保护她。 一个女孩子,现在正是大好青春年华,却仅仅因为是分家就要在生死之间挣扎,冷不丁有人愿意护着她了反倒让她感觉奇怪。我有些心疼她,可同情没有意义。 修士的圈子其实比普通的世界更加残酷,在这个杀戮满地危机四伏的世界里,稍有不慎,甚至说有可能像那个小学老师张潇一样,死了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也无可奈何。 不想被人当成砧板上的肉,就得变强,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活下去...... 回到沈临风的铺子之后我每天都在研究林欣然给我的那本手写册子。看了几天之后我发现在基础方面,邪修与道术其实是相通的,就像大家都得识字之后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学习一样。而顾遥的那块皮革正是少了‘识字’这一基础期。 林欣然这本册子简直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若是没有她恐怕我还得走不知道多少弯路! 就这样,一个多月转瞬即逝。 那天一大早,我早早的和沈临风去到了玄天宗的门口,这次不光是我和那三位玄天宗的大拿,还有一些弟子也会跟我们同行,充当保镖和帮手。等所有人集结完毕,次日就将启程。 这玄天宗的总部设在城中一所公园的偏僻处。这公园儿基本有一大半都被玄天宗的人圈起来当成私人领地了,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年代,这一举动足以证明了玄天宗的财力惊人。跟守卫报过了名字之后,我和沈临风踏入了玄天宗的领域之中。 不久,有一个玄天宗弟子过来接待,他说是剩下的人都还没来,先带我和沈临风去别院休息。 大门之后,是一条幽静的石子小路。路的两旁栽满了竹子,碧绿挺拔的翠竹很是养眼。可没走两步,我就感觉到这片竹林好像有点不对劲儿。虽然说翠竹遮阳,会让人感觉凉爽,可是这也太凉快了,现在这么说也是夏天,这里的气温却只有十几度的样子。 门里门外气温差这么大,显然不对劲,不过这种凉意又让人觉得沁人心脾,并不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恶寒,所以绝非是有鬼怪作祟。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有龙气庇佑,是个冬暖夏凉的福泽宝地。 我垂下一只手,在心里默默估量着玄天宗这个院子的位置和地势。可是估量了好久我都没瞧出这院子的位置有什么不同来。 而且这里是市中心,周围别说高山了,就连个高一点的坡都没有。无山就无脉,自然无法聚气,更别说是龙脉了。 这第一次尝试着运用皮革上记载的风水玄学就遇到了个绊子,我心里不禁有点憋屈。又跟着沈临风往前走了几步,我们穿过了一个小花园。而在这花园中,竟有木槿花盛放,淡红色的花朵连绵成片,人走在其中如同置身于花海红霞里一般。 这花好看是好看,却不应该开在这个时节。木槿花期很长,可真要怒放还得等到十月份,怎么现在就开了?我不禁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这一院木槿,正巧此时有微风拂过,花瓣如雨一般纷纷落下,霎时好看。 当我的视线随着花瓣一起落到地上时,我突然发现在泥土之中,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走进一看,那竟是一座小小的石刻。石刻是只瑞兽,弓着身子蛰伏在地上,看似慵懒却暗含着力量。 看到这个石刻我心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这院子里的风水果然有其独到之处,不过并非是天造,而是人为! 第三十章 九宫龙气 我还想再做查看,带我们来的那个弟子却已经不耐烦了,催促着我快走。我只好先跟着沈临风来到休息的地方。 我所住的地方是一个偏院,屋里的家具和装修一水儿的古香古色,桌上还放了个香炉,带我来的弟子说里面是清辉香,可以帮助我们屏气凝神,驱除疲劳。 这清辉香虽然是好东西,可我却觉得香味儿过于娘里娘气,闻着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等那个弟子一走我就过去想打开香炉熄灭香料,谁知那个颇为精致的小香炉上好像有什么机关,我翻来覆去捉摸了好久都打不开,只好作罢。 沈临风帮我放好行李之后拍拍我的肩膀:“小子,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去无神谷以后就得靠你自己了。记住,你的那两样好东西不到关键时刻千万别露出来,那些对修道者都是极好的宝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该懂。万事记得要当心!” 我点了点头,沈临风口中的好东西就是已经开过刃的断剑,还有天胎小夜了。 为了隐匿小夜的气息,沈临风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儿好像白玉一样的乳白色吊坠。这吊坠里面是空的,大小刚好能塞进一块小夜的尸骨。这样小夜就可以呆在吊坠之中,吊坠外层那块白玉能够隐匿他的气息,只要小夜不自己暴露出来,就算是紫阳级别的修者也不一定能发现它的存在。 而且吊坠挂在我的胸口,小夜随时都可以通过神识跟我说话,只是我还没本事用同样的方法回答它而已。 至于那把断剑,沈临风则没做任何处理。 那天在黄家地下室,我的血液把断剑彻底浸透。断剑表面的斑斑锈迹剥落露出真正的刀锋。开刃之后,重新恢复了灵气的断剑通体麟麟波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肃杀之气从雪白的刀刃之中散发而出,单是看上一眼,都会被它的霸道所蛰伏。 就算是小夜都不敢离它太近,就更不用说是邪魅鬼祟。 我和沈临风都以为匕首这样就算开刃了,我还高兴了很久以为得到了件宝贝,可是断剑这种状态只维持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之后就再度生满锈迹,那种杀意与霸道也随着锈迹的蔓延再度消失,这柄神兵利刃又恢复成初见时的破铜烂铁。 经过几次实验我发现,想要让断剑开刃,必须要用我的血滋养,而且需要的绝非一点半点血,得彻底将断剑浸透才行。每次开刃我都会因为过度失血变得虚弱,得好好恢复个好几天。 也就是说这柄神兵非得关键时刻才能用,要用必须得付出血的代价我不禁在心里暗暗祈祷还是用不上的好,虽然不能享受手持神兵利刃的快感,却也好过舍身犯险...... 沈临风又叮嘱了我几句,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要我小心杨季。他虽然不会同去,可这次的行动是由他组织,要想暗地给我下绊子,以杨季的手段和势力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我连连答应,沈临风又和我一起在房间里吃了午饭。到了下午,他终于不得不离开了——沈临风得守着那颗大柳树不得离开,所以并不能和我同去。 送他出去的时候,沈临风看着我几次都欲言又止。 快到门口了,他终于开口:“陈凉,你,这次回来挣来的钱,能不能分我一些?” 几乎没有犹豫,我就答应了下来。“这事是你帮我联系的,玄天宗要给钱也是先给你,你想留多少自己扣下就是了。” 听到我的回复,沈临风楞了一下,紧接着有点不自然的笑了笑:“我们相处两个多月,我坑了你那么些钱,你不记恨我?” 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提防着沈临风,觉得他贪钱又抠门,有什么事儿还要让我顶上,自己偷溜。但是没有沈临风,在我接连遇险的时候怕是已经死了好几次了。他救了我的命,又教我术法,现在我有钱了分他一些也没什么。 我把心里话跟沈临风一说,他看着我又愣了好久。有几次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末了,沈临风用力拍了拍我肩膀,一脸的严肃褪去,只是说了句早去早回,就像往日一样笑嘻嘻的告别了我,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送别了沈临风,我又折返回了那个满是木槿的花园。寻到那个石雕之后,我垂下手,默默掐算着。 此处是西南方位,先天圭方位,在八卦之中像是应了坤卦。如果是坤卦的话......我以这个石刻的地方为基准,按照先天八卦数向北走了八十步,果然又看到了一个石刻,我果然没有算错! 寻找到两个石雕,加上木槿开花的怪异景象跟那股龙气,我几乎可以断定这里是被一个高人布置下了‘九宫盘龙阵’。 所谓龙气,根据顾遥留下的皮革记载,是只有山水风高度协调下才有可能出现的。 有山有水的地方就有自己的灵韵,也就是龙气形成的必要条件。一旦山水形成特殊格局,致使灵韵在此区域汇聚凝结,渐渐滋养水土,就会形成龙气。 先天自然形成的龙气常常能在山川巍峨或山清水秀的地方见到,而这个院子里的龙气,并非先天形成,而是源自后天人为。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一共有九块石雕,分别代表九宫。 而九宫组成个坤卦,正是坤卦,引领了这院子里的风水。九宫盘龙阵形成的卦象不一,作用也不一,具体要用哪个是根据地形地势而定,不过一般离不开‘乾’、‘坤’二卦,因为这两种卦象一种主天一种主地,只有天地才能孕育出真龙气。 算到这里,我已经很是兴奋。毕竟什么乾坤八卦啊,龙气玄学我之前都只是在那张皮革上见过,都是无形的文字而已。如今看到了真的卦象,理论得到了应用,我心里不禁升出一阵满足感来。 我又以后天八卦数推算,想向南寻第三个石雕,顺便看看这主地的‘坤’卦究竟是怎样一个风水布局。 刚刚走了没几步,我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风向我打来。下意识的弯腰想躲,可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我根本逃不开。啪嗒一声,我背后一麻,好像有什么东西贴在了我的身上。 “陈凉,你在这儿乱闯什么,难不成要做贼?” 第三十一章 樊皖,饭碗 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是个穿一身西装的男人,正叉着手一脸不屑的看着我。这男人的衣着挺阔,面料看上去很是华美精贵,应该值钱的很。不过包裹在华丽服饰里的男人却长的其貌不扬,一双三角眼里闪着贼光。人丑不说,嘴也臭的很。 我在玄天宗里初来乍到,不愿和他计较,转身想走。谁知道刚走没两步肩膀的酸麻感觉却越来越浓,仿佛皮肉上紧贴着一块儿寒冰,在不断吸收我的热量! 不仅如此,我还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绳索给捆住了,绳索越勒越紧,我双臂和肋下的骨头都咯咯作响。 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怕是中了这人的招了! “做了小偷还想跑?今天你是落在本大爷手里了!”三角眼冷笑一声,快步朝我走来一把把我推到在了地上。 这三角眼身板儿精瘦,论力气怕是还不如我,只是我此时被那无形的绳索勒的紧紧地,只能任人鱼肉。 “不许欺负我哥!”小夜的声音突然传来,与此同时,我胸口的那块儿乳白色浴室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凉意从那块玉石之中涌出,刹那间流遍了我全身。虽然同是凉气,小夜流入我体内的却并不令我难受,气息流过之处反而令人神清气爽。 “哥,这个人真讨厌,我替你出气好不好?”小夜声音软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他的话音刚落,我背后那股刺骨的恶寒就瞬间消失了。紧接着,随着小夜低声一句:滚回去,一道模糊的黑线从我脚下蜿蜒而出,像一道影子一般射向了那个西服男! 三角眼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术法会反噬回来,他脸色一白,怪叫了声紧接着就歪倒在地上。 我看到那条黑线已经盘旋在了三角眼的腿上,黑线移动起来像是在匍匐游动,隐约还会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蛇灵? “妈的,这他娘的怎么回事,怎么不听话了?”三角眼被蛇灵越缠越紧,在地上狼狈的大起滚来,嘴里脏字不断。 虽然他是自作自受,不过他也还真是误会了蛇灵了。蛇灵并非是自己想反噬主人,而是迫于小夜的威压的缘故——这万物皆有灵性,不过人一出生就有三魂七魄,动物却只有七魄,三魂不全。不过也有少量动物先天具有灵性,尤其是被称为地龙的蛇与蜈蚣,狐狸,黄鼠狼等物。能够通过修炼生出三魂。 等魂魄都全了,便能化出人形,同人一样继续修炼。 像这只倒霉的蛇灵,若是顺利渡劫便可飞升化龙,不过显然它没那么幸运,魂魄齐全之后便被收了做式神,听凭道士差遣。因为它们也有三魂七魄,死后同鬼一般,所以小夜这样的天胎也能绝对的压制它们。不过要是这蛇灵渡劫成功,化了龙,天胎就奈何不了它了。 眼看着蛇灵越缠越紧,三角眼的脸都涨红了,一对小眼睛也凸出眼眶,把本来细长的三角眼瞪的溜圆!我怕闹出人命来,便悄悄让小夜放开他。 小夜还有点儿不愿意,嘟囔着说这三角眼冒犯了我,要好好惩罚才行。我正和小夜说话,突然间那个三角眼身上的蛇灵猛的一震,随着嘶的一声惨叫,蛇灵再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垂在了地上,消散开来。 “俊麟,你在胡闹什么!” 竹林小道之中,一个身穿白色唐装的大胡子走了出来。他一手拖着两个铁核桃,转的哗哗作响。 大胡子的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穿黑色背心军装长裤的男人。他站的挺远,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也不知是敌是友。 大胡子走到三角眼的身后,猛的一跺脚:“还不起来?” 没了蛇灵的束缚,三角眼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满脸委屈的跟大胡子说:“师傅,那小子耍阴招让我的蛇灵反噬。”我听的忍不住在心里冷笑,明明是他自己暗算我在前,还有脸说我耍阴招? 不过那大胡子也没听三角眼胡说,狠狠瞪了他一眼:“学艺不精还出来丢人现眼,快跟我回去。” 三角眼虽然还有些不忿,却也没办法,灰溜溜的跟着大胡子回去了。我在心里骂了句晦气,正想走时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喂,你就是陈凉吧?” 一回头,那个穿黑背心的男人晃晃悠悠的朝我走了过来,他很自来熟的随手搭住我的肩膀:“哎呦我说你小子胆儿是贼大,谁都敢得罪呀?知不知道刚刚那可是徐抚生的侄子兼关门弟子徐俊麟? 那家伙心眼儿就跟针鼻似的,贼小,以后指定变着法的给你找罪受。” 听他的语气似乎也看不惯徐家师徒俩。我哼了声:“那种小人有什么好怕的,得罪了就得罪了。” 黑背心听了我的话哈哈笑起来:“听玄天宗的人说说你什么都不会,如今看来不仅是什么都不会还什么都不懂。徐俊麟那种小心眼的二把刀要是没有师傅徐抚生在后面撑腰,早不知道嗝儿屁多少回了。 不过同理,紫阳级别的徐抚生要想给你下绊子也容易的很,更何况这次去的是危机四伏的无神谷。” 紫阳?那个大胡子就是所谓的紫阳了? 看我有些发愣,男人哈哈一笑,搭着我的肩膀就往前走:“梁子都结了,再想还有啥用?杨季起了个饭局约大家去,顺便给我们践行。人都到齐了,就等你啦!” 杨季邀请我们共进晚餐的地方在公园中心的湖畔餐厅,去的路上黑背心踢踏着一双人字拖,操着一口京片子不停的和我闲聊,这嘴就没停过。 “哥们儿,听说你才二十一?哥哥比你大上几岁,以后有啥不懂的就问哥。哥虽然不像杨季那样家大业大,不过我们樊家好歹也名声在外,罩你一个那都不算事儿。” 这人很是自来熟,几句随意的闲聊很快消除了隔阂,我刚刚的一点紧张情绪也在黑背心儿的絮絮叨叨里化为乌有。 “哈哈,那等徐老头找我麻烦的时候就仰仗你了。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樊皖。”黑背心笑嘻嘻的拍拍肚皮:“我打小就很能吃,学艺不精饭量倒是惊人。一顿三大碗,胖的跟个树墩子一样,都快把师门吃穷啦,所以我师傅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儿。” 樊皖,饭碗。我忍不住被逗乐了。 第三十二章 你没有资格 等到了湖畔餐厅,快进雅间儿的时候樊皖却停在了外面,只示意我进去。 推开门,挺大的包间里装修的甚是气派,一水儿的中式家具看起来古香古色的,单是看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房间中间儿一张圆桌,酒菜已经上全了。四男一女围着圆桌坐着。这四个人中靠窗坐着的大胡子徐抚生年纪最大,架子也是摆的很大,倚着椅子闭目养神,手里一对儿铁核桃转的虎虎生风,见我进来了脸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旁边儿的徐俊麟倒是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样,狠狠的白了我一眼。 这师徒俩旁边儿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长的很白净,倒是挺好看,只是脸上没一点表情,冷冰冰的像个画里的人。正对门的位置上坐着的应该就是杨季,他身边的红裙女孩儿竟然是林欣然! 见我进门,杨季举手示意我落座。紧接着清了清嗓,朗声说道:“在下杨季,今日有幸能请到徐抚生徐爷,樊池樊小爷两位,是杨某的荣幸。这次前去,还要劳烦两位多带带我家欣然。 小丫头虽然已为方士,可到底还是年纪小,没什么见识,还要劳烦两位多多费心了。” 打着官腔把这一席话说完,徐抚生和那个小白脸樊池纷纷客套了几句,我坐在原地不禁觉得很是尴尬。 杨季刚刚完全没有提到我,所有人话里话外也并不把我放在眼里。虽然在一众方士、紫阳之中我这个连头衔都没有的小人物的确不足挂齿,可这样刻意的忽略还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妹妹,你叫欣然吧。我常听师傅提起你来。”徐俊麟那小子突然凑了过来。他举着一杯酒,笑的一脸猥琐:“咱们同是方士,下一次我们可以一同参加道术考核,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不是?” 林欣然尴尬笑笑,举起酒杯和徐俊麟碰杯。 徐俊麟得了甜头,竟就站在林欣然旁边不愿回去。他那双三角眼转了转,落到了我身上。 “哎,这位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不知道这位高人到了什么等级,能否说出来让小弟长长见识呀?”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在花园的时候徐俊麟分明叫的出我的名字,敢一见面就给我下马威也是因为知道我无任何等级,什么都不会。现在他故意这样问,很明显是想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徐抚生知道自己徒弟是要故意让我出丑,却也不阻拦。杨季也不说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望着我。 “姨父,上次在黄家就是陈凉救了我。他的本事并不比我差。”林欣然终于看不下去,想要为我出头,徐俊麟听了他的话嘻嘻一笑:“这么说来,这位是高人了?不知道师从哪门哪派啊?” 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实在是让我恶心,我正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像你有个好师傅,也没参加过道术考核。” 我的回答正是徐俊麟想听到的,他那张脸上写满得意,一双三角眼猛的睁大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没参加过道术考核?哈哈,那你这种凡夫俗子去无神谷干什么,去送死吗?我看你也不用去了,现在抓紧滚回家吧!” 徐俊麟的话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我心头,从小到大我还没被人这样污辱过。 想欺负我的人是有,不过也要付出代价。 “俊麟啊,陈凉看着普通,或许只是深藏不漏呢。他既然要去无神谷,就势必有他的本事。”杨季哈哈一笑,看似是为我打圆场,实际上话里话偏心徐俊麟都偏到咯吱窝了。 徐俊麟感觉出杨季的偏心,对我就更不屑一顾,竟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椅子背。 “深藏不漏?哈哈,这里就我们六个,你露一手又有什么不行?要不然你就和伙计跟班儿一样到外头候着。一个没本事又没头衔的愣头青还想坐在雅间儿里?你没有资格!” “他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能决定的。”林欣然皱起眉低声说,她显然对这猥琐的徐俊麟厌恶至极,却有碍于杨季和徐抚生的面子,不能把话说的太重。 徐俊麟像是没听到林欣然的话一样,冷笑一声冲我说道:“怎么,你还行赖着不走了?” 呵呵,看来今天你是非得找不痛快了。花园里的事儿我心里也还憋着一口气,加上徐俊麟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相逼,要是还能咽下这口气我就不是男人了。 “那你想怎么样呢?”我一字一顿的反问道。看来今天不拿出点本事,徐俊麟还真当我是能随意捏圆捏扁好欺负的! 眼看着空气中的火药卫道士越来越浓,身为主人的杨季连忙出来打圆场:“哈哈,俊麟,你似乎是误会了。既然欣然都说陈凉实力不俗,那他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咱们还要一同去无神谷,你们若是斗法恐怕会伤了和气。 不如这样吧,我这里有个好东西,不过染了点阴气。你们俩看看谁有本事收了它,那谁自然就在术法上更胜一筹。” 说罢,杨季示意手下去取东西。十几分钟之后,手下端来了一只木盒子。盒子上面贴着三道封条,杨季用手帕垫着,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只旧罗盘! 通体铜质的罗盘静静的搁在一块儿红绸子上,那只罗盘比我在沈临风铺子里见过的罗盘都要小上一圈,只有女孩儿掌心大小。罗盘的盖子上雕刻着很精美的云纹,云卷云舒的花纹十分养眼。 而在图案最中央则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凹陷图案,那图案是杨家的家纹,看上去像是条盘旋起来蓄力待发的蛇。 罗盘表面完好无损,还裹着一层厚厚的包浆,散发着如玉般温润的光芒。看起来曾经在上一任主人手里把玩了许多年。 罗盘被放到桌上,杨季一挥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和徐俊麟还打量着罗盘没有动手呢,徐抚生突然发声道:“俊麟啊,这可是好东西。还不快收下?” 能让这眼高于顶的老头儿说出句好来,看来这罗盘当真不俗。 徐俊麟眼中冒出一道精光,高高兴兴的将盒子接过来,捧到徐抚生面前。徐抚生打量着这罗盘低声说道:“这罗盘是个老物件了,曾是玄天宗的高人所有。只是可惜,她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只留下了这块罗盘......杨宗主肯将这样珍贵的罗盘送给你,俊麟,还不赶紧道谢?” 徐俊麟一听这罗盘是宝贝,心里就更加高兴。急急忙忙的道了谢,他从怀里随意抽出几张符贴在罗盘之上,紧接着就一把将罗盘抓出来拿在手里把玩。 可这罗盘刚一接触到徐俊麟的手,他就猛的怪叫一声,紧接着像丢一块烫手的火炭一样将罗盘丢到了圆桌上。 一股黑烟从罗盘上缓缓冒出,徐俊麟刚刚贴上的符纸竟然缓缓燃烧起来,转瞬之间化为了灰烬。我原以为杨季拿出这个罗盘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为的就是送件宝贝给徐家,买徐抚生一个面子。如今看来,罗盘里还真有东西! 罗盘重重砸在木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一摔,罗盘的盖子也被摔开,露出了内里的罗盘与指针。 这不打开还好,盖子一打开,罗盘的真面目引得众人大吃一惊。本该安静指向一个位置的指针此时不停的摆动着,如同疯了一般。而且我隐约看到,在罗盘盘面上,隐约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攒动不停! 第三十三章 存煞罗盘 不仅罗盘的诡异转动令人惊讶,徐俊麟的反应也着实不太对劲。 虽然罗盘已经脱手,徐俊麟却还啊啊大叫个不停,他拿过罗盘的手直直朝前伸出,另一只手护在胸口不停的挥舞着:“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师傅,师傅有鬼,救我......” 徐俊麟好像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连声音都已经变了调,拔高了好几度。 徐抚生看到徒弟被吓的屁滚尿流,再也没法气定神闲的坐着了。他皱了皱眉,从怀中飞快抽出一张黄符来。黄符夹在指尖,我眼见着徐抚生只是用手指用力一抖,那张黄符竟然无火自燃了起来! 符纸一边烧,徐抚生一边用燃烧着的符纸在水杯上写写画画。画到最后一笔,黄符也已经烧完了。他猛的站起身来,一手捏住徐俊麟的肩膀一手拿起那杯施了术的茶送到了徐俊麟的嘴边。 “俊麟,喝杯水冷静一下。” 徐俊麟还有些魔怔,徐抚生手上用力一握,趁着徐俊麟一声怪叫之时将茶水送到了他的嘴里。喝了茶水徐俊麟渐渐冷静了下来,看着有些混浊的目光终于恢复了精神。 “杨宗主,这是怎么回事?”眼看徒弟出丑,徐抚生的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似乎有些恼怒。 杨季看到徐俊麟的表现,摇了摇头。“这罗盘的确是个宝贝,曾是我的大徒弟素心之物。只可惜素心病逝之时大约心有不甘,所以有一缕残魂遗留在了这罗盘之中。罗盘也就成了存煞罗盘,再也不能使用了。 不过徐爷也不用担心,素心的魂魄已经消逝,留下来的不过一丝残留的幻象,对俊麟的身体肯定不会有什么危害。只可惜,他和这罗盘无缘。”杨季说罢隔着手帕将罗盘拿起来,托着罗盘走到我的面前:“陈凉,你来试试?” 徐俊麟虽然是个阴险小人,但毕竟是徐抚生徒弟,就算不强也绝不至于太差。能把他吓成那样,罗盘里的东西一定分外恐怖。 我这才意识到,杨季掏出这个大凶的罗盘,其用意根本就不是要送给谁,而是借着送罗盘为名试探我。 徐俊麟敌不过罗盘里的邪物,还有他师傅徐抚生在,要是我抵挡不住,恐怕在做的这些人都不会帮我...... “徐凉,我杨季素来欣赏有本事的人,你就别藏着掖着啦。”说罢,杨季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显然是在逼我动手。 事已至此,我就算想不出手也不行了。 我看着杨季手中的那个罗盘,估计是刚刚徐俊麟的粗鲁动作热闹了存煞于罗盘之中的素心,指针晃动的更加厉害,整只罗盘震的嗡嗡作响。单单只是靠近罗盘,就能感觉到罗盘之中的那股阴气和煞气,看来素心的怨念不止一点点。 深吸了一口气,我伸出手握住了那只不断震动的罗盘。 我的指尖刚一接触到罗盘,立即就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一个黑发女人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身上穿着一套中式的红色嫁衣,玲珑有致的身体被嫁衣映衬的更加婀娜。女人头上还带着一个红盖头,盖头和她胸口的血红嫁衣上都用金线绣着精美的花纹。 这,是素心吗? 她不是病死的么,为何以一身嫁衣的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这念头刚刚划过,突然间素心头顶的盖头猛的滑落,她的脸出现在我面前。那一瞬间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看到的是什么恐怖景象,可令我感到诧异的是,红盖头下面露出来的却是一张美丽的脸。 “这天下之大,却偏偏容纳不下我们两个。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死吗?”素心缓缓开了口。 她的声音又软又轻,像是一根羽毛一样在我心头轻轻的抚动着。我分明知道这是罗盘里的煞气制造出来的鬼遮眼,可是那个瞬间,我竟如同中邪了一般,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悲哀! “活着不能比翼双飞,若是死后化鬼能自由自在的在一起,我也是心甘情愿的。”素心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柄小刀。她用刀子在自己喉咙上用力一划,血液霎时间喷出来,染湿了女人一身的嫁衣。 做鬼后在一起......她是要和人殉情? 抬起手捂住喷涌着鲜血的伤口,潺潺的血液在素心指尖缓缓流出来,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她的眼底的水光逐渐凝成大滴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失血过多,素心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看到她即将惨死,我的心也跟着狠狠的痛了起来,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我竟想要随她而去,和她一起死。我抬手抓向素心,想要把她拥入怀中,但就在这时,小夜的声音猛的在我耳边炸响。 “哥,她是坏人,她想要吸你的魂魄!” 什么?我一愣,下意识的放开了那个女人。与此同时,周围的黑暗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素心也惊叫着推开了我,她的樱唇颤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可或许是因为小夜的缘故,素心太过害怕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一转身逃回了罗盘之中。 素心躲进罗盘之后之后,鬼遮眼的效果彻底消失。我发现自己还愣愣的站在原地,只是身上的衣服却已经都湿透了。 要不是刚刚小夜搭救,我恐怕已经被素心的怨气夺了魂魄,就这样握着罗盘死在这雅间儿里了。 回过神来之后我只觉心跳的很厉害,喉痛又痛又干,看来素心虽然没能杀了我,也对我的精神造成了极强的打击。 稍稍恢复了一下气息,我下意识的看了一圈周围。徐抚生仍闭着眼睛转动着手中的铁核桃,樊家的小白脸也是冷若冰霜,徐俊麟更是恨不得我死在这儿。果然向我猜测的那样,在场所有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丝毫没有想要过来搭救的意思,只有林欣然眼中还流露出一丝担心。 见我竟然没有被素心所杀,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杨季。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自从罗盘被素心的执念侵染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驾驭的了,如今在你手里,也算是物尽其用。这罗盘,你就收好吧。” 最后几个字,杨季咬的很重,显然这样一个宝贝罗盘,尽管里面存了煞,可送给我这样一个害死他儿子的家伙仍然让杨季觉得很是不爽。 “那就多谢了。正好我还缺一个罗盘,正为此苦恼呢,杨宗主就给我雪中送炭来了。”我笑了笑,坐回位子上。 反正两家的梁子都已经结下了,我无论如何回答也只会让杨季对我的恨意有增无减,我还不如说这话来恶心恶心他。果然,杨季的脸色沉了几分,不过他毕竟是一家之长,表面功夫还是做的很好:“那太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开席吧,明日一早,各位高人还要启程赶往无神谷。” 因为被素心震慑到了心神,我一直很难受,脸色也是惨白,这顿丰盛的酒宴我根本没吃几口。散会之后,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才松懈下来,趴在桌上好一阵喘息后才扶着墙勉强回到房间休息。 “他奶奶的,这还没去呢,我就先得罪了这么些人。老子点儿怎么这么背呢!”倒在床上,我把那个存煞罗盘丢到旁边,放出白玉吊坠中的小夜。小夜一出来就嚷嚷着要吃掉罗盘里的素心,可尝试了几次之后,小夜却皱了眉。 第三十四章 阴山鬼尸 按理说小夜身上的煞气对鬼有着绝对的压制,素心就算修为再高也还是鬼,根本不可能在小夜手下耍什么手段。然而罗盘却是法器,对小夜有克制作用,素心的这缕藏身在罗盘里面,小夜想要勉强吃掉她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显然,刚刚才能凝成形的小夜并不愿意为了一缕残缺不全的魂魄犯险,不过因为素心想要加害于我,小夜也不愿意放过她,叫叫嚷嚷的守在罗盘旁边批评里面那个‘坏姐姐’。 小夜虽然是天胎,但毕竟刚刚凝结不久,性格上和普通的小孩儿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纯净一些。 我听着小夜那一连串稚嫩的批评,不禁觉得很是好笑。抬手默默小夜的脑袋,我低声说道:“今天可多亏你啦。” 小夜讨好似的蹭到我怀里,即使他不守在罗盘旁边,素心是断然不敢出来。小夜索性窝在我怀里要我给他奖励。所谓的奖励,就是小孩子都喜欢的讲故事啦。 我一手抱着小夜,闭着眼讲起了西游记。累了这一天,我没讲多久脑子就迷糊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樊皖砰砰的敲门声就把我闹醒了。我盯着一双睡眼开了门,正看到樊皖一脸兴奋:“出发啦,麻溜的!” 我应了一声,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出了门。 出门一看我发现车分四部,徐家师徒俩和樊池的那个小白脸,以及林欣然分别坐三辆看着就很高级的车,我却要和五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面包车里。 这待遇也太天差地别了! 我心里不爽,不禁沉了脸。樊皖接过我的行李随手丢到座位后面,推着我上了车。这面包车里有两个玄天宗的弟子,两个徐家人,樊家则只有樊皖一个跟班儿。一整车的人,除了我以外都很壮,车内空间就更显狭窄拥挤。 不仅位子小,还有樊皖在我旁边儿罗里吧嗦,烦的我头都大了。 就这样坚持了足足三天,随着车辆的一路疾驰,我们终于开到了重庆市的一处风景区。三辆车攀上山之后,我只觉这地方与我想象中的那个‘大火炉’不同,这里风很大,格外凉爽。 那天晚上我们在风景区的宾馆住下来,第二天诸人弃了车,徒步往深山里走。 越走,周围游客就越稀少。等再翻过一座山,我们已然进入一片荒野之中,周围再也遇不到一个游人。 周围青山重叠,此起彼伏的山峦一眼望不到尽头。虽然风景甚好,可惜我还得背着自己的行李,没法欣赏美景。我带的东西不多,就一个睡袋,手电筒,一些生活用品外加沈临风给我的几样法器。 虽然这些东西加起来只有十几斤,还不到樊皖他们背负的四分之一,可我一普通大学生的身体素质也绝对没法跟那些满是肌肉的家伙比。 而且,重庆的山全都是直上直下的陡坡,没了人工修建的盘山路,我们得在郁郁葱葱的野山上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跟我一车的两个壮汉走在最前面,每个人各拿一柄手臂长短的砍刀开路,徐家师徒俩和樊池,林欣然在中间,剩余几人断后。我则远远跟在后面,勉强维持不掉队的速度。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休息,我累的要死,直接扑倒在一棵树下面儿喘着粗气。掏出手机想定位看看现在在哪里,可信号那一格早就空了。 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这山林间竟然升起一阵薄薄的雾。雾气虽然不浓,可漂浮在空气里的水雾粘在人身上极容易将衣服沾湿,本来就一身的汗再加上这雾气,我只觉浑身又潮又粘,难受的很。 这荒山野岭的没有水源,没办法大家只好搭了帐篷勉强休息一晚。帐篷也是四顶,我依然跟五个壮汉挤在一起。 第二天仍旧是快步赶路。 早上我穿鞋的时候就感觉袜子里似乎有异物,掏出来一看竟然是脚底板几个大血泡被踩破,凝成的血痂。踩着一脚的伤疤,我勉强翻过了两道山,就实在走不下去了。 队伍丝毫没有因为我受伤减缓速度,要不是樊皖接过我的包,一只手扶着我,我怕是要掉队了。 天黑之后,队伍在一处山坡驻扎了下来。吃完饭时山间又升起一阵浓雾,这一回,雾气像是比昨天浓了些,视线只能看到四五米远的距离了。不过山里植物这么多,晚上起雾也正常。大家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这次吃完饭,樊池没有直接钻进帐篷休息,他站在一处比较高的石头上,抬头看着星象。一边看,他的拇指一边在四指上轻轻点着,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看了一会儿,樊池摇了摇头,钻进帐篷里休息。帐篷外就剩守夜的樊池和另一个站的比较远的玄天宗弟子了。 我见四周无人,便凑到樊皖面前,掏出块儿巧克力递给他,谢他白天帮我背包之恩。樊皖这人爽快也仗义,接了巧克力之后挥挥手赶着我快去休息,好恢复体力。 钻进帐篷,我闭上眼刚眯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怀里一颤,紧接着小夜的声音从白玉吊坠之中传出来:“哥,有血腥味儿!” 血腥味儿?我瞬间清醒过来。打眼一看,帐篷里就剩我一个了。胸口的白玉坠颤动的很厉害,小夜一声高过一声的叫着:“哥,他们在杀人,死了两个人了。” 我忙问是谁,小夜说是大胡子。大胡子,那就是徐抚生了。 徐抚生为什么要杀人? 这个问题小夜回答不出来,他只是说刚刚所有人都走了,然后没一会儿他就闻到了玄天宗两个弟子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小夜是天胎,对血液气味的敏感程度显然不是我们人能相比的,他说的肯定不会有假,可徐抚生为什么要杀玄天宗的人?两个跟班弟子一死,林欣然就成了孤家寡人,难不成他们要对她下手? 我的心里乱成一团,也顾不上想为什么了,一转身就想冲出帐篷去到林欣然身边。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一声惊雷炸响的声音。 雷霆之声像是在我耳边炸裂般,震的我心窝一阵生疼。紧接着,外面一阵乒乓作响,好像有百十人在拼命敲击帐篷一样。要知道这是军用帐篷,里外一共两层,不仅防水,隔音效果也是很好的。能弄出这么大阵仗绝对是出了大事。 第三十五章 两盏命灯 一时间,整个帐篷都在拼命的摇晃,帐篷顶端更是时不时出现一个个拳头大的凹陷。狂风不断的呼啸,帐篷被吹的左摇右晃,马上要被掀飞一般! “陈凉,还睡啊?麻溜儿跑吧!”拉链被拉开,樊皖突然一个箭步跨进来:“他奶奶的,下暴雨了!” 下雨? 刚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本以为帐篷摇晃成这样是遭遇了什么野兽袭击呢。但是迈出帐篷的一瞬间,我立即改变了想法。 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雨! 另外三个帐篷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周围一片漆黑,甚至有一顶帐篷已经被大雨打翻。来不及披雨具,樊皖抓住我的胳膊之后拼命拉着我往山坡上跑。虽然有层层树荫遮蔽,雨水没有全都落在我身上,但一旦有雨珠儿砸下,我立即就会感觉到一阵疼。 倾天的雨水无休止的往下泼,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一个百十米大瀑布下面一般,我累了两天的身体都快被雨水给打散了! 这哪儿是雨啊?简直就是冰雹! 山里本来就黑,我和樊皖手里还只剩一把小手电,几乎是摸着黑在往山上爬。雨水将泥土冲化,泥浆淅淅沥沥的朝我腿上灌。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我已经完全不在意泥浆钻进衣服里的难受了。 令我感觉到恐惧的是,雨势太大,泥地太滑,我如同走在河流中根本走不稳! 脚下的山坡几乎有四十五度的斜度,我手脚并用,废了半天的劲才爬出不到十几米,而在这种鬼地方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危险。山上的水更猛,已经像小瀑布一样往下流了,我置身其中摇摇晃晃的,万一一步踩空摔到山坡下,恐怕就再也爬不上来了。 樊皖虽然有心帮我,可雨这么大他自己走都很困难了,再拽上一个我是万万不可能。 慌乱中,我脚下踩着的一块石头竟然从泥土之中滑落出来,没了那块儿石头的支撑,我身子一晃,随即朝后倒去!身子腾空的那个瞬间,我的眼前一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从这山坡上滚回去,我怕是不摔死也会溺死在一片泥浆里。 但万分庆幸的是,我没滚几步就被樊皖拽住了。他的手死死的卡住我的左脚脚踝,用力一拉竟然斜着将我拖了回去!脚踝上传来的力度大的惊人,我只感觉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 “卧槽,你轻点!”我疼的声调都变了。 樊皖没有回答,继续拽着我往右边撤。我倒在地上,头朝下脚朝上的被他一连拽出好几米,山上流下来的泥浆灌了我一头,整个身体裹满了污物。我挣扎着想让樊皖停一停,我先起身,可是一张嘴就会灌进泥巴,我也不太敢说话。 但就在这时,遥遥的,我突然听到樊皖的声音传来。“陈凉,你丫干嘛去?上山啊!” 电光火石之间,我猛的清醒过来。樊皖的声音离我起码十几米远,那么现在拖着我的是谁? 现在所有人中我能相信的只有林欣然和樊皖,林欣然显然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拖动我。该不会是徐抚生他们吧,连我都要杀? 想到这里我猛的抽出了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旁边的泥泞里一插!咔嚓一声,匕首深深的插进一丛乱石堆中,火花四溅。我稳住身子,猛的昂起头来朝脚边看去! 大雨滂沱之中,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拖着我脚的并非是徐抚生,也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人。 那是一个身上插满了树枝的男人。他的眼睛,嘴里,甚至耳道都插满了树枝,准确的说,是用荆棘做成的钉子。那些树枝密密麻麻的刺进男人的七窍之中,透过他的大脑,从另一边再钻出来。 不仅是脸上,男人的身上也全都是粗细不一的荆棘钉。无数的荆棘贯穿了男人的所有关节,纵横交错的盘在男人的血肉之中。 他腹部的荆棘钉更是多的数不过来,密密麻麻的荆棘挤满了男人的腹腔,从荆棘之间的缝隙里,有内脏和肠子随着男人的动作缓缓冒出来...... 这么多的荆棘刺到男人的要害里,少说也够他死几百次了。可是男人还在动,那只能说明他并非人,而是鬼。 既然是鬼,我就不用怕了。 最初的惊吓过后,我稳过神来,连声呼唤着小夜。可叫了好几次,小夜始终没有出来。胸口的白玉坠儿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发抖一般。 “哥哥,我怕......”小夜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一丝哭腔,显然是没法帮我了。 顾不得考虑小夜为什么会怕对他而言是食物的鬼,我猛的蜷起右腿,重重踹在这个浑身是荆棘的男人身上。这一脚踹过去,男人根本毫无反应,我却感觉踢在了铁板上,疼的我呲牙咧嘴。 鬼是没有实体的,就算能凝成实体,也不会想眼前这个一样僵硬如铁。 它不是鬼,是鬼尸! 皮革上记载,人死后三魂中的天魂消散归天,承载了这一世记忆的生魂入地府转世轮回,而人魂则依附在尸体之上,随着尸体的腐烂渐渐灭亡。如果人死在养尸地里,变会成为不腐不烂的荫尸。荫尸由人魂控制,只有一些本能反应。 荫尸吸够了天地精华,变会成为僵尸。但无论怎么变化,它的本体都是尸体,只是由人魂控制凭借吸血的本能行动,遇到道术高的人还能被消灭。 可如果有施术者往荫尸之中塞进一个魂魄俱在的厉鬼,那么鬼在尸气的滋养下逐渐与荫尸合二为一,它就又成了一个有躯体,有魂魄的鬼尸,而且还具有一定的意识,会听命于施术者。 这种鬼尸已经是煞一般的存在,只要不将魂魄从尸体中剥离,那么就没有任何法子能杀死它。难怪就连小夜都怕它怕的不行。 插在乱石堆里的断剑和旁边的石头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咯吱声,显然正在一点一点被拔出来。我反手握着剑的胳膊已经没太有力气了,最多再支撑五分钟,时间一过肯定要被这个鬼尸拖走。 “哥哥,你后面又有三只要过来了!”小夜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传来。 第三十六章 舍车保帅 就在这时,我只觉白玉吊坠一轻,一道微光之中小夜竟然从吊坠儿里钻了出来。 它一现身就立即扑到拖住我脚的鬼尸身上,想要把它拉开。可是已经成煞的鬼尸又怎么会惧怕一个刚刚凝出形来的天胎? 咕咕——鬼尸那插满荆棘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声来。它竟松开了抓住我的手,扭头朝小夜扑去。 小夜整个身子凌驾在半空之中,腾挪辗转的躲避着鬼尸的袭击,虽然鬼尸没有直接打到小夜,可它动作之时会带起一阵阵阴风,那些阴风煞气打在小夜身上也能震的它的魂魄一阵阵颤抖。 “哥哥,快跑!”小夜叫着。他本来可以飘到半空之中,但却为了保护我,不时冲到阴尸旁边吸引它的注意力。随着鬼尸的攻击,小夜的身影一点点变的透明,它要替我而死,我又哪能丢下弟弟自己逃命去? 翻出背包里所有的符来,我低吼一声就要冲过去和鬼尸拼了!但就在这一刻,樊皖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别动!” 紧接着,两股恶寒从我左右肩头蔓延开来,他竟然取走了我肩膀上的两盏命灯! 在这种困境下灭了我的命灯无疑是要了我的命。要是三盏命灯都灭了,我就离死不远了。 危机之下我用尽全力屈起胳膊肘朝后顶去,想将樊皖赶走,谁知我的胳膊却顶在了一个极其柔软的东西上。噗嗤一声,一股恶臭从后方喷出,污水淋淋沥沥的湿了我一身。 紧接着,一个东西压在了我身上,感觉好像是个人,但摸起来比正常人要柔软很多,还散发着一股很浓烈的腥臭味。命灯一灭,我整个人都没了力气,这东西在我身上一压我差点儿没滚下山坡,樊皖在后面抓住我的衣服,给了我一点支撑。 “快走,你顶着这具尸体,它们暂时不会过来。等过了这座山就好了。”樊皖樊皖说完拖着我就朝山坡上跑,我看到他的头上果然也顶着一具尸体,这两具尸体都已经腐烂风化了,雨水浇在尸体上染了尸臭味道,恶心的气味一直包裹在我周围,难受的不行。 不过虽然尸体气味难闻,但在尸气的庇护下那具鬼尸的确没有跟过来,在他眼中我们已经不是活人,而是会移动的‘尸体’而已。 小夜也躲开了鬼尸的攻击,回到了我的白玉吊坠之中。 一路上,我和樊皖接连遇到了三两具鬼尸,它们冒着暴雨和浓雾在山林中游荡着。每一具鬼尸身上都穿着无数根荆棘钉,它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就连巴掌大的完整皮肤都没有,看上去很是瘆人。 在经过那些鬼尸身旁的时候,没了命灯保护的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它们身体中不断散发出来的煞气和怨气,令我感到一阵阵恶寒。我勉强自己不去看也不去想周围的鬼尸,只是跟在樊皖身后拼命朝山顶爬。 樊皖一直冲的很快,这家伙虽然不是一群人中肌肉最发达的,我却隐约感觉到他的身体素质和体能应该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在如此漆黑的夜晚,冒着暴雨穿越浓雾,樊皖竟然还够在一片泥泞中准确的判断出哪里是最佳的落脚点。 他走在前面,一边向上攀登一边还要留意我有没有滑下去。我跟在后头一步步踩在樊皖的脚印上,咬着牙往山上冲。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已经是强弩之末,没办法樊皖只好减慢了速度。就这样,我俩折腾了大半夜才终于冲到了山顶上。 快到山顶之时,附近已经没有鬼尸了,不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已经腐烂的白骨,隔几步就能看到一具。这些尸骨有的已经完全腐烂,只剩残骨,有的还有些皮肉。估计他们也是在半山腰遇到鬼尸了,尽管一路往山上逃,却还是没能逃得出厄运。 又往上走了几步,我看到玄天宗的两个弟子尸体也在这里。借着樊皖手中电筒的光亮,我看到这两个人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脸歪歪斜斜的倒向一旁,应该是脖子被拗断了。 显然,徐抚生他们也知道没有尸气的庇护是无法突破鬼尸包围的,与其大家都死,不如弃车保帅。而且死的是玄天宗的人,对他们也并无影响。 到了这里已经算是安全地带了,樊皖将头顶那具尸体一丢,一只手攀在旁边的一颗大树上,紧接着振臂发力,右脚在那颗大树上用力一踩,跃过一个高坡猛的蹿到了山顶上。 上去之后,樊皖垂下手来要拉我上去。他刚刚那一招看着简单,实际上动作的难度极大,对身体协调性要求也很高。 我自问没这本事,只好抓住樊皖的手随他一起上去。 山顶上的地面全是大块的岩石,没有泥土也不积水,走起来轻松多了。我看到前面似乎有一个天然的石崖,那里面传出一丝微亮的火光来。 樊皖拉着我就朝那丝光走过去,我却心生芥蒂,边喘粗气边低声对他说:“玄天宗派来的的两个人都被他们杀了,我们确定要过去?” 樊皖一笑:“你怕了?” 之前虽然接触了不少鬼怪,但那毕竟是鬼。鬼神带来的恐惧与活人真的死在我面前带来的恐惧是不一样的。只不过无论哪一种,都还不足以让我害怕。 更何况山顶一马平川,只有那个石崖下面可以勉强躲避大雨,不过去的话难道在雨里挨淋不成? “怕个球!”我啐了一口,朝火光处走去。 石崖下大约有六七米的空地,中间点着一丛篝火。徐家师徒俩坐在火前烘烤着衣服,樊池和林欣然则倚着石崖的峭壁坐着休息。剩下的跟班只剩徐家的两人和樊皖了。 我没去问玄天宗弟子去哪儿了,和樊皖一起默默的靠在石崖下面休息。见到我们回来,徐抚生和樊池都没有很大反应,徐俊麟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冒出团怒火来。 “陈凉你来了,快去烤烤衣服吧。”林欣然被我的脚步声惊醒,见到我后脸上明显有了三分笑意。 徐俊麟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我说妹妹,你管他干什么,这次运气好被活着救回来了,不代表下次也有人回去救他!” 林欣然微微蹙眉,却也没说话反驳徐俊麟。玄天宗的弟子一死,在这无神谷里徐家和樊家那一方都比林欣然占优势,她自然不敢得罪徐俊麟。林欣然不表态,我也没有跟他们撕破脸的必要。 我挪过去烤了烤火,坐到林欣然旁边休息。 有过了一个多小时,天快亮了。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上铅块般沉重的黑云也逐渐消散了,露出天空本来的青颜。 一夜的大雨虽然还未停,却已经转变成了毛毛细雨,又过了十几分钟,本来天应该亮起来,可是东方却突然泛出一阵诡异的红紫色。 那颜色浓的像血,仿佛火烧云一般迅速的在天边蔓延开来! 第三十七章 卜卦问天 樊池一直闭着眼安静的坐着,此时却突然睁开双眼,站起来走到石崖边查看天象。我也和他一起打量着这突然变紫的天空。 东方天色紫红,是异象,我隐约记得皮革上有关于这种天象的解释,可我一时半会儿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了。正拼命回忆着呢,徐抚生的声音传来:“这天象是吉是凶,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吗?” 樊池没有回答,仍旧静静打量东方那成团的红云。旁边的徐俊麟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师傅,你问他干嘛?这小子昨天早上还说大吉呢,晚上不就出事了?” 此言一出,樊池还没什么反应,徐抚生就先怒了。他猛的站起身来,手臂一震,不离手的那两只铁核桃猛的挤压在一起,发出吱嘎一声怪响。 徐抚生手劲奇大,这声刺耳的响声震的我头皮都麻了,也把徐俊麟吓的不轻。 “放肆!昨晚若不是樊池发觉有异,我们哪有逃命的机会!樊家对风水玄学的掌控之高、造诣之深连我都比不上,在他面前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徐抚生眼睛一瞪,一脸的大胡子随着他说话不停的舞动着,好像有生命一般:“还不快道歉!” 徐俊麟估计被师傅宠惯了,犹犹豫豫的有点不情愿,禁不住徐抚生的一再怒斥,他还是给樊池道歉了。 樊池仍旧毫无表情,不过冷冷的看了徐俊麟一眼而已。 这樊池虽然和徐抚生一样也是紫阳级别的大拿,我却一直没太把他放在心里。因为这家伙长的细皮嫩肉娘里娘气,又很瘦弱,完全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模样,哪里有半点大家风范?加上平时他也一言不发,跟个哑巴似得,我一直都没太注意他。 可依着徐抚生的傲脾气,这樊池要是没点真本事,徐抚生绝不可能如此看重他。 终于,樊池收回了目光,他走回篝火旁,从怀中摸出了三枚铜钱来。这三枚铜钱分别是乾隆,道光,嘉庆年前的钱,合称为三帝钱,也是道家卜卦用的工具。 樊池将三帝钱并排的捏在手中,手指稍微一捻,三枚铜钱立即孔雀开屏一般散开来——看到这里我心中暗暗吃惊,他这是要卜卦? 玄学中,有五种术法,分别是山、医、命、相、卜。 山者,是通过肉体的修炼,强健体魄和精神;医者顾名思义,能治病救人;命者,是推理命运来预测人生吉凶;相者,则在‘命’的基础上再有所推进,达到能够观测风水,寻龙点穴的境界。 顾遥留下来的皮革上关于玄学的一章就记录到了‘相’,并没有关于卜卦的内容。但在玄学中这五中是由易到难逐级递增的,最后的‘卜’因为要以自己的神智与天道所沟通,所以是难中之难。 这个樊池年纪轻轻就能够卜卦问天,的确值得徐抚生对他刮目相看。 我脑子里这念头一转的功夫,樊池已经开始了第一次占卜。我根本没看清他手中的动作,那三枚铜钱就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在樊池掌中兀自跳动了几下。 最终,三枚铜钱皆是反面,是为老阴。 樊池看到第一个卦象后微微一愣,紧接着又继续震动手中的三帝钱。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三帝钱一共演化出六种组合,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卦象。 “卦象名为推车掉辙。”说话间,樊池那张素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竟滑过一丝忧虑:“卦中运势多变,顺者为福反为祸;合伙易变,求财不得,出行不顺,走失难见。诸事慎为。” 虽然樊池没有直接说吉凶,不过描述卦象的话听着都不像什么好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良久之后,徐抚生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这怎么是好?我们还走不走了?” 樊池微微摇头:“天边异象和昨夜暴雨是对我们的示警。重庆少暴雨,出发之前也明明预测了天气,可昨晚还是突降暴雨引发了山林下的鬼尸。 顺者为福反为祸,我们若是一意孤行继续向前,恐遭祸端。” 樊池明显是要回去的意思,可在场的这些修者大拿们还真不太想回去。 就说我吧,空有一身玄学的理论知识,在红尘都市之中却无施展的可能。好不容易到了这无神谷里,虽然不至于大展拳脚,可这里的条件却对我将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有很大的帮助。 徐抚生显然也不想回去,他答应了杨季来无神谷,要是半途回去了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被杨季派遣出来的林欣然更是没有回头的余地。 大家虽然都没有说话,可樊池这般聪明的人一定看出了人们心里对无神谷的不舍。他将三帝钱收入怀中,道:“天生异变不宜启程,等午时阳气兴旺了,再前行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气。 日出之后雨停了,樊皖几人在石崖下生了堆篝火,大家掏出储备粮来大吃一顿后各自休息,我则退回到临近山顶的地方,将那两具玄天宗弟子的尸体掩埋掉。 山上全是泥浆,挖坑倒也不怎么废力气。我掰断一根大树枝,在地上抛出个半米左右深坑,用力托起两具尸体把他俩一左一右葬入泥坑之中。 紧接着,我又把目之所及处所有的白骨用泥浆覆盖上。 拜师于顾遥时,这第二条规矩就是安葬我遇到的所有尸骨。虽然昨晚冒着暴雨上山时我一路还看到了不少腐尸白骨,可我忌惮山林中的那群鬼尸,不太敢下山去,只能将出于安全地带的这些尸骨掩埋。 埋葬好了尸体,我合十双手朝天边拜了拜,一来祈求这些亡魂能够超度,不要再徘徊于这荒山野岭;二来,也是希望顾遥他老人家别见怪,我没有埋葬所有尸体的确是有心无力。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快到中午了。我回到石崖下面又吃了点食物补充体力。十一点左右,队伍准备妥当,开始向深山进发。 我们所处的这座山在群山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高峰,一边走,我一边观察着地形。谁知道,沿着山脊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我竟然看到前方的山脉好像被刀劈斧砍一般直挺挺的消失不见!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看到这一幕,我和徐抚生都暗自吃惊。我虽然不是风水方面的专家,却也知道这地脉突然断裂不是好兆头。 俗话说‘龙从云,虎从风’,这山脉本来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如龙卧云中。而且这座山无论是高度还是气势都不俗,山体连绵不绝,虽然还达不到龙脉境界,也已经很是雄伟壮观了,隐隐有地龙之势。 我刚刚还在考虑为何地龙山脉里会有那么多鬼尸阴物,如今看到这悬崖,我心里有了答案——山脉一断就再不能聚气,地龙本匍匐于此,现在却像是被斩了龙头,成了恶蛟。 龙气涣散,不仅再无灵韵,还徒增了几分鬼气。 第三十八章 湖中铁索桥 卧龙变成恶蛟,非但灵韵无法再此汇聚,还会吸引厉鬼滋生阴邪之物。如此鬼气森森的地方,有鬼尸游荡也不稀奇了。 “徐爷,这怎么过去啊?”徐家跟来的随从问道。 从我们站的地方向左右看,方圆百十里都是光秃秃的悬崖峭壁。对岸的山脉离我们足有四五十米,两者之间没有半点连接。而且峭壁之下隐隐传来水声,看来想要下到山谷底下走也很难。 上下都无路可走,徐抚生也犯了难,只好看向樊池,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樊池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樊皖笑了笑,说道:“我说这位爷,您以为啥大事小事都能卜卦问天啊?要真如此樊家靠算彩票就能发家了,还用得着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受罪?” 樊皖的话虽糙,理倒是这个理。樊池不咸不淡的白了他一眼,看样子虽然嫌樊皖说话没大没小,却也没有反驳——他的确是占卜不出。 “既然无神谷要往那个方向走,就肯定得有路,总不能让我们飞过去吧。三子啊,你下去看看。”徐抚生大手一挥,一个黑脸小伙儿立即走到了悬崖边。他附身打量了一下峭壁,从身后的背包里抽出一捆绳索来。 绳子一头捆在一个凸起的石头上,又砸进去几根钢钉固定。做好准备后三子带上手套,顺着绳索开始往下滑。 他显然很谨慎,每一步都踩的稳稳的。这石壁差不多有四五十米,峭壁与峭壁之间的缝隙上宽下窄,等三子滑到最下面后用力扯了三下绳索,以示下面是安全的。 松开绳索,三子在悬崖底下搜寻了一会儿,确认无危险之后朝上面喊了一声,让我们下去。 徐抚生第一个下去,紧接着樊池,徐俊麟和林欣然也一一下到悬崖底下。徐家剩下那个人殿后,樊皖冲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先走。 说实话,面对这几十米深的悬崖我还是有点胆怯的,不过连欣然都二话不说下去了,我一个大男人又怎么能怂?系好安全扣,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抓紧绳索滑到悬崖下。 我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恨不得一双眼睛长在脚下才好。林欣然见我动作僵硬,经常找不到落脚点,就大声给我提示。就这样,花了足足四十多分钟的功夫我才下到悬崖下面,我下来后其余人也陆续下到悬崖底。 此时最早下来的徐抚生他们已经在商议如何渡水了。 离的近了我们才发现,这汪水并非河流,而是一个内流湖。湖面平静,约有二十多米宽,湖水清澈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底。 最早下来的三子还发现在这湖水中其实有一条用手臂粗的铁链拧成的简陋铁索桥,不过这湖水涨的比较高,将铁索桥吞噬在了其中,再加上潾潾的水面反射了阳光,所以我们在上面才看不到。 铁索桥入水半米左右,三子用手用力扯了扯,铁链结实的很,应该能够用来渡河。 我们之中水性最好的要数徐家的另一个伙计,郭龙。之前我们一车人闲聊的时候三子还打趣他说他从小在海边长大,跟条大黑鱼似得,再大的水都淹不死。俯下身用手试了一下水的温度,郭龙回头冲徐抚生点了点头:“徐爷,没问题!” 我也和他一起伸手试了试水温度,感觉不算太凉,走在其中也不会发生意外。不过为了万无一失,郭龙的腰间还是捆上了绳扣,万一他被水冲走了我们也好把他拖回来。 做好准备之后郭龙就开始涉水,他小心翼翼的抓住铁索,一步步向对岸挪去。这河两边看着不深,顶多也就一两米,连水下飘摇不断的水草都能看到的一清二楚。一开始郭龙走的缓慢,不过一直平安无事,他也就开始加快速度。 等他走到中间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 “阿龙,怎么了?”徐抚生连忙问道,郭龙在铁索桥上晃了晃,他回过脸来,脸上的表情极为恐惧! “啊,啊啊——”郭龙尖叫着,他的双腿似乎被钉在了铁索桥上般,下身一动不动,上半身却不断的在摇晃,像是要把自己从铁索桥上甩出去一样。而且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尽管阿龙抖动的很厉害,可是他只有露出水面的上半身在不停抽动,沉在水里的身体仿佛被冰封住一样纹丝不动,他这样挣扎,湖水中竟也没有惊起太大的浪花。 没过一会儿阿龙就不再叫了,他的身下逐渐浮起一圈红色来。 艳红随着水波扩散开来,是阿龙的血...... 血水一转眼的功夫几乎染红了十几米的水域,血流成这样人八成是不行了。郭龙也不再动弹,他的脑袋向后一仰,头软绵绵的垂了下来。一双眼睛瞪的睚眦具裂,瞳孔放大到了极致,显然已经死了。 “拽绳子!”徐抚生喊道。 樊皖和三子急忙猛拉拴在郭龙腰间的绳索,可是拉了没两下绳索另一头就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绳索漂浮在水面上。绳索并没有被破坏,只是郭龙的腰已经被不知什么力量撕成了两截。 他的上半截身体从肋骨那里就是一片血肉模糊,胸腔整个被破开了,断口处的肌肉被撕成一缕一缕的,水草一般在水中微微晃动着。三子刚刚一拽绳子,阿龙一上一下两半尸体被拉的动了动,随即起起伏伏的飘在了湖水之中。 碎肉和着骨头渣滓,还有大量鲜艳的血水一起咕嘟咕嘟的往下掉,缓缓的沉入湖水之中。 “他肚子上的伤口,像是被咬出来的。河里有东西啊。”樊皖低声说了一句。他的话音刚落,河里突然传出哗啦一声响。 就在这时,郭龙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 本来仰躺在水面上的郭龙尸体翻了个身,一张脸在水中时起时伏。因为死时,郭龙的嘴巴是长着的,水随着他的浮动灌进郭龙的口中,他的腮部一鼓一鼓的,嘴巴也被撑开,透过不停涌出的气泡看,郭龙竟像是在笑? 哗啦一声,郭龙的身体猛的一颤,他竟然破开水面朝岸边蹿来几米! “阿龙!”三子暴喝一声,飞快的从背包里抽出另一条绳索朝阿龙丢去:“拽住绳子,回来啊!” 郭龙的身体都断成两节儿了,人哪儿还能活?只是三子和郭龙一同追随徐抚生多年,两人并肩作战了好几年,早已经亲如兄弟。郭龙这骤然惨死在湖水之中,三子实在接受不了,所以才乱了心智以为郭龙还活着。 绳索将要抛出,却被林欣然拦下。 “别费劲了。”林欣然冷冷的说。 第三十九章 铁头黑鱼 三子此时双眼血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哪里听得进林欣然的劝? 他骂了一声就要将拦在身前的林欣然推开,林欣然向旁边一躲,紧接着地上拾起了一片树叶。她飞快的割破手指,将血水点在了树叶上,紧接着手腕儿一旋就将树叶丢了出去。 树叶落在了郭龙身旁的水域里,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 可这平静还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就被打破了! 刹那间,无数道黑影闪电般的冒了出来,此时因为三子的尸体飘的离我们比较近了,所以我们能够看到水里的情况。黑影一瞬间就来到了树叶之下,紧接着,一个漩涡出现在了树叶正下放,树叶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一般,一秒不到就沉到了水下! 而这一切发生之时,水面上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 “有东西!”徐抚生低喝一声,紧接着右手猛的一抖。电光火石之间,他竟然将手中的铁核桃射出!那两只铁核桃重重的击打在水面上,轰的一声震的浪花飞天而起,足有一米多高。 这徐抚生的动作之快,手劲之大,简直不可思议。 水中的黑影在铁核桃打入水中的一瞬间就四散逃离,但仍有一些没来得及跑的被徐抚生一下打中,随着浪花一起飞出水面! 哗啦啦一阵水声过后,竟有三四只巴掌大的鱼浮了起来,肚皮朝天飘在了水面上。 樊皖从三子手中夺了绳索,手腕一扬,一个绳结就朝郭龙飞去。绳索套在郭龙脖颈上,在樊皖小心翼翼的控制下,郭龙的尸体拖动着两条鱼尸一起被拽回了岸边。 樊皖拽动尸体的短短十几秒里,郭龙剩下的半截尸体和两条黑色鱼尸竟然也沉进了水中,再也没能浮的起来。 “阿龙!”眼见尸体上岸,三子却更加难过。 我们看到阿龙的这具尸体已经快被吃空了,除了脑袋还算完整以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特别是他的咽喉到胸腔一块儿,已经被咬的见了骨头。 两只手臂也布满了一块一块的伤口,核桃大小的肉块儿被硬生生的从他身体上撕裂下来,单单是看着我就觉得身上好疼。 徐抚生和郭龙也算有点感情,他叹了口气,让三子把他就地埋了。 三子抬手轻轻把郭龙不肯瞑目的双眼合拢。就在这时,刚刚被樊皖打捞上来的两条大黑鱼竟然蹦哒着想要再度回到湖中! 这黑鱼虽然身体不大,可是力量奇大无比。黑黝黝的鱼身一弓一曲的,竟能从地上跳起几十厘米的高度。眼看着有一条都快回到湖水旁边了,樊皖眼疾手快的一脚踢出,把黑鱼踢回岸上! 黑鱼在破空带出刷的一声响,卡进了悬崖下两块儿峭壁之间。樊皖左右开弓,又要去踢另一个,鱼是踢出去了,可他却皱眉低声骂了一句。 那只黑鱼竟然在樊皖的脚即将接触到它的身体时,张嘴一口咬在了樊皖的鞋上! 要知道我们一身的装备都是杨季提供的,樊皖脚上那一双行军靴是用了上好的水牛生皮做的底,一层牛皮一层纤维网纱做的鞋面。 用普通的匕首都不一定能戳穿的牛皮底,竟然被这其貌不扬的黑鱼生生咬了个洞。 好在这鱼离了水力量锐减,倒是没有咬穿,不过它的咬合力与凶残程度着实令我们所有人震惊。 这一变故下,樊皖还没说什么,三子却已经急了眼! “咬......妈的你想还咬人!我干你娘的!”三子一声怒吼,突然从旁边的乱石堆里抄起一块儿背包大小的石头来,猛的朝那条黑鱼砸了过去! “三子,别胡搞!”徐抚生大喝一句,可是三子手里的石头已经破空而出,重重砸在了地上。 石头一下裂成了两半,一股腥臭味儿也从石头下面幽幽飘了出来。 徐抚生啧了一声,想要责备三子的冲动,不过碍于郭龙的死不太好发作,只好快步走上去拨开碎石。 石头之下,那只黑鱼的尾巴已经被砸烂了,他青黑色的皮肉粘成了一堆浆糊肚子里挤出一大团赤红色的血肉来,都是大块大块儿,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郭龙的肉。 “咦,它的头好像动了一下!”徐俊麟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说。 不仅是徐俊麟,我也看到这大黑鱼的脑袋好像微微晃了一下。挨了这重重的一砸,黑鱼的身体已经烂的七七八八,可是大脑袋却还完整,只是微微有些凹陷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黑鱼的脑袋又是一动,紧接着一条黑色的须状物从黑鱼的眼珠儿里钻了出来! 黑鱼的眼珠儿噗嗤一声碎了,一股脓水流出。那根须状物在空气中微微抖动了两下,紧接着,随着嗤嗤几声轻响,四五根须状物同时从黑鱼脑袋里刺出!随即,黑鱼那颗脑袋动了动,那几根须状物如同蜘蛛腿一样艰难的支撑着黑鱼的脑袋,往旁边爬去! “我靠,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徐俊麟愣了一下:“鱼也能起尸啊?” 我们几个也都被黑鱼脑袋的移动震惊了,不过震惊归震惊,在场的都是久经沙场的狠人,一条鱼还是吓不倒任何人的。林欣然一双纤手在背包里一翻,一根银针很快出现在手中。她手腕儿一旋,银针脱手而出刺进了大黑鱼的脑袋里。 虽然林欣然的力道没有徐抚生大,可她的手上功夫也是炉火纯青。区区一张轻如无物的道符都能射出十几米,射根银针更是小菜一碟。 这根针瞬间就插进了黑鱼的脑袋里,把它死死钉在了地下。 黑鱼脑袋里冒出来的几根触角还在动,可是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了。樊皖抽出一把刀来,小心翼翼的把黑鱼脑袋给破开。鱼头切开之后,我看到黑鱼的皮肉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在它蚕豆大的脑花里,竟然团着一直赤红色的蜘蛛! 那蜘蛛样的怪东西跻身在黑鱼的脑仁儿了,不知过了多少年暗无天日的生活,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它显得很是惊恐,细细的触角不停的挥舞着。不过林欣然那根钢针刚好射穿了蜘蛛的半边身子,没了三只脚的它想跑也是有心无力了。 “师傅,这是什么玩意儿?”看到这里的徐俊麟已经是脸色惨白了,徐抚生沉吟片刻:“应该是种蛊虫一样的东西,寄生在黑鱼脑子里吸收它的养分并控制着它。看来这湖里的鱼身上都有这玩意儿,所以才会这么残暴。” 第四十章 尸体动了 对于苗疆蛊虫,我们汉人知之甚少,就算是我们这种常年跟邪灵秽碎打交道的人也不能分清苗疆的所有蛊虫。不过这只蜘蛛如此凶暴,还是杀了的好。 樊皖用匕首挑着另一只已经憋死的黑鱼过来一解剖,它的脑子里果然也有一只小蜘蛛。 我们挖了个坑,把两条黑鱼的尸体丢进去一把火给烧了。 烧鱼的腥臭味和刚刚砸死黑鱼的血腥味引起了湖中黑鱼的躁动,一时间岸边聚集满了各种水生生物,大到将近一米的黑鱼,小到一指长的鱼苗都朝着我们游了过来,岸边形成了黑压压的一片,煞是壮观。 能养出这么多鱼来,这湖的中心必然很深,我们想要渡河肯定是危险重重。 要是这湖里的是水鬼,我们这一干修道之人还能除魔卫道,可湖里的是见人就咬见血就兴奋的鱼群,众人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了一会儿,徐抚生开口说道:“徐家祖传御灵蛇术,老夫倒是可以控制蛇灵暂时驱除鱼群,只是鱼群已经被蛊虫控制失去了灵性,不知道用蛇灵去镇压有没有用,待到明日日出之后,再试一试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徐抚生口中的这个法子了。 眼见着天色已晚,我们几个就在悬崖下选了一个离水最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昨夜下大暴雨的时候,我们撤离的太过匆忙,有很多装备和食物都没来得及带走,帐篷也遗落在了那里。没办法,今晚只能天当被地当床了。樊皖和徐俊麟一起生了堆篝火,把最后的一点肉干烤来吃,我则和三子一起,安葬郭龙的尸体。 我这一路别的事儿没干,净挖埋尸体了,挖坑挖的已然很熟练。 不过这悬崖下的土层很薄,基本上都是岩石,所以挖了半天也只有不到半米。 三子跪坐在郭龙旁边,叹息个不停:“哥啊,你怎么就折在这儿了?尸体都带不回去,我怎么跟嫂子和你的娃交代啊......” 说到这里,三子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他从怀里抽出把小刀来,割下了郭龙的一根拇指放进了怀中,也算是带回一点他的尸体了。三子又脱了自己的外衣,把郭龙的半截尸体裹了起来,这才放入我挖的坑中。 郭龙和三子都是为了徐抚生卖命,徐抚生对郭龙的死只是略表遗憾,徐俊麟更是看都不看尸体一眼。跟他们相比三子显得有情有义的多,我也没急着去吃饭,和他一起去周围拾了很多石头把郭龙的遗体埋好,免得被蛇虫啃咬了。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我回到篝火旁边打算吃点东西。 刚坐下呢,对面的徐俊麟就阴阳怪气的凑到我的面前,把樊皖留给我的几根肉干夺了去。他笑嘻嘻的凑到林欣然旁边,举着肉干献殷勤:“妹子,吃点儿好的,你看你跟着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儿跑来跑去的,都累瘦了。” 林欣然微微蹙眉,看了我一眼。 我冲她点了点头:“欣然,你吃吧,我还有饼干呢。” 林欣然这才接过肉干放进嘴里。没了肉干,我只好吃压缩饼干。这种破饼干硬的跟板儿砖似得,一咬掉渣不说,还一点儿味都没有,嚼在嘴里如同吃沙子。这时除了我和三子,别人都已经吃完饭了,到石崖下面休息。 我没好气的吃着饼干,半块饼干下肚,三子悄悄的凑过来把留给他的两根肉干递给我。 “兄弟,吃吧。刚刚谢谢你。”三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显然怕他的少东家知道他把肉干给我。 置身荒野里,虽说压缩饼干能保证我们不活活饿死,却没有什么营养。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一根肉干,把剩下的还给三子:“你也吃点。” 三子长叹了一口气,接过肉干在嘴里咬了一口。我俩围着篝火吃着东西,吃完了他冲我摆了摆手:“你去睡吧,我守夜。” 我应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开,可眼角却突然瞥见三子的手指上,好像鼓起几个小水泡来。芝麻大小的水泡旁边还有一小片红疮,看上去像是过敏了。我指了指他的手,想跟他说什么,话还没开口,我突然听见身后林欣然惊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急,我也顾不上三子手上的伤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林欣然身旁。林欣然已经站了起来,一双手护在衣摆上,徐俊麟就坐在她的身旁,脸上略有些尴尬的说道:“你嚷嚷什么玩意儿?不就是摸一下吗,臭娘们儿我告诉你,杨季早就答应把你嫁给我了!” 他这一说,林欣然又气又恼,脸立即涨的通红。 别说是林欣然了,就连我也看不上徐俊麟这猥琐的混蛋,我拉着林欣然让他到我那边去休息。见我来搅局,徐俊麟不干了。 他呼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一双三角眼瞪得溜圆,指着我鼻子破口骂道:“呦呵,你算什么玩意儿?谁裤子没系好,把你小子给漏出来了?” “你他妈再说一遍?!”徐俊麟这混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限,还对林欣然动手动脚,我再也忍不了,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轰在他脸上。然而就在这时,徐抚生低喝了一声:“都闭嘴!” 徐俊麟眼睛一瞪,头也不回的跟徐抚生说:“师傅,您还不管管吗,这王八蛋都快骑到我脖子上拉屎了!” “哎呦,您消消气儿,陈凉他哪儿敢骑您啊,您又不是牲口。”樊皖嘿嘿一笑,站在我们中间劝架。看上去樊皖是在捧着徐俊麟,实际上却是拐着弯儿骂他,徐俊麟也不傻,自然听出来了:“你他妈骂谁是牲口?” “呵呵,谁答应那就是谁了!”我冷笑道。 徐俊麟一直在徐抚生的庇护下,还从没有谁敢反抗他,如今听了我的话他气的脸都绿了,再也按捺不住冲过来就要和我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徐抚生猛的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拽住徐俊麟将他拉倒了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的樊池也快步闪到樊皖后面,他指着郭龙的石头墓,低声说了句——“他动了!” 第四十一章 蜘蛛宿主 尸体动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样震惊了所有人,我顺着樊池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个石头堆不知何时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大洞。一些小一点的石子顺着石头堆滚落下来,从洞的里面,缓缓露出一张狰狞的笑脸。 埋在石堆之下,郭龙的脸被灰烬沾染,呈现出一种灰白色。他的脑袋微微一动,紧接着几根扭曲的手指缓缓出现在脸颊旁。 哗啦一声,郭龙的手从石堆里伸了出来,至此,那个石堆彻底被破坏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滚落了一地,郭龙的半边身子也彻底暴露在了我们眼前。三子给他裹上的衣服已经凌乱的散开,露出郭龙的皮肤来。 郭龙的皮肤呈暗红色,是尸体血液不再流通,凝结成块导致的。然而在暗红色的皮肤上,却又鼓起无数小小的水泡。一颗颗水泡晶莹剔透,好像凝结在郭龙皮肤上的露珠一样。 “师傅,他这是诈尸了?”刚刚还龙精虎猛的徐俊麟一看到郭龙的‘诈尸’,立即就怂了,躲在徐抚生后面低声闻到。徐抚生摇了摇头:“尸身不全,魂魄不得存,怎么会诈尸呢。应该是他在水里的时候,被那种蜘蛛蛊虫给寄生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可这种蛊虫应该是寄生在生物的脑部,以达到控制它们的目的。阿龙已经死了,怎么也会被感染呢?” 徐抚生的疑问没有人能解答,对于这种蛊虫我们毫无所知,他也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三颗铁核桃,手腕一抖冲着郭龙的脑袋打了过去。 既然蜘蛛是寄生在生物的脑子里,那么只要打死在脑仁儿里的蜘蛛,一切就解决了。 噗嗤一声,徐抚生射出的三颗铁核桃如同子弹一样飞速击穿了阿龙的脑袋。人死之后皮肉松懈失去弹性,比活着的时候软了很多,徐抚生这一下竟然把郭龙的脑袋打了个稀碎。 他的脸上豁出一个大口子,鼻子以上全都稀烂再也分辨不出五官,脑浆更是混杂着组织液与污血飞溅了一地。 天灵盖都被打飞了,郭龙的脖颈发出一串咯咯怪响,紧接着脑袋一歪垂在肩头,停在地上不动了。 为保证万无一失,徐抚生又拾了地上的几颗石子,连珠炮一般将郭龙的骨骼关节全部打断。郭龙身体一阵剧烈颤抖,脖颈、肩膀和手臂的关节连接处全是一片血肉模糊,显然都被打断了。 此时的郭龙尸体相当于被分解成了一块一块的,再无全尸。 虽然郭龙已经死了,可毕竟曾是我们的队友,徐抚生眼都不眨一下的就把他肢解了,这种狠辣决绝也非常人能及。 “啧啧,徐爷这一手铁核桃射的威震八方,能当您的手下还真荣幸。”樊皖笑着说道,樊池忙咳嗽一声示意他不要多嘴。 徐抚生脸色一沉,不过反正关节都打断了,全尸也没有了,索性一把火烧了来的干净。 “三子啊,去火葬了阿龙吧。”徐抚生从篝火从里抽出一根来,示意三子过去烧掉尸体。 三子却还是坐在篝火旁边,一动不动的。他以背对着我们,身子一耸一耸,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大约是看到同伴的残尸被徐爷肢解了,心中难过的在哭。 既然三子不去,樊皖和我皆是一脸冷嘲热讽,徐抚生只好让徐俊麟动手。尽管心里不乐意,徐俊麟还是去了。他拾了根树枝,把郭龙的残尸归置到了一起,紧接着一把火烧了。 没有什么助燃剂,含水量较大的人体不太容易烧起来,徐俊麟不得不在周围拾一些枯枝烂叶过去助燃。 他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又气又烦。郭龙的身体已经被烧毁大半,骨肉崩塌,摞在最上面的一只手随之滚下来,到了火堆外面。徐俊麟骂了一句,抬脚想把那只手踢回去。 可一踢之下,手非但没有被踢回去,反而粘在了徐俊麟的鞋子上! 那只手已经被烧的接近熟了,上面还有一缕缕火光,这样突然黏到徐俊麟身上吓的他哀嚎一声,拼命甩脚想要把那只手弄开。随着徐俊麟的动作,那只手非但没有被甩开,反而裂了开来。 此时我才看到,断手之中竟然藏了许多的黑色蜘蛛,这些蜘蛛将郭龙手臂吃空了,躲到了手臂里面。刚刚的火虽然把断手烧焦了,却没有彻底烧死里面寄生的蜘蛛! 断手这一开裂,里面的蜘蛛立即蜂拥而出,落到徐俊麟的腿上之后立即如浪潮一般朝他身上爬去。 几乎是一瞬间,徐俊麟身上就布满了这些指甲盖儿大小的蜘蛛。他虽然穿着一身帆布面料的登山装,不容易被蜘蛛咬透,可布料之间还是有不少缝隙的。 这种蜘蛛虽然不能直接害人性命,却能在人身体之中寄生。眼看着自己的爱徒就要死在蜘蛛之中,徐抚生急的不行,却也不敢贸然过去搭救。 “快把外衣脱了!”我大喊一声:“扔到火里去!” 徐俊麟应了一声,紧接着将已经爬满蜘蛛的外衣外裤猛的脱下。蜘蛛被摔落大半,摔到火堆里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显然已经被烧焦了。 可仍然还有十几只黏在徐俊麟身上,爬进了他贴身的衣物里,一接触到徐俊麟的皮肤就立即往里钻! 水中黑鱼的脑壳连石头都砸不烂,蜘蛛都能钻进去,更何况是肉体凡胎的徐俊麟了?一瞬间,数十只指甲盖儿大小的蜘蛛全都硬生生的挤进徐俊麟的血肉里,疼的他不停哀嚎。 此时徐抚生已经跨到了爱徒身旁,他从绑腿里抽出把刀来,刀尖儿一凛,嗤的一声将徐俊麟脖子上的一块儿血肉直接挖了出来! 血肉里包裹着的蜘蛛一落地,立即被徐抚生踩成肉泥。 万幸的是蜘蛛刚刚钻进身体里,还没来得及往徐俊麟的脑子里钻。徐抚生手中的刀不停挥舞,很快将十几只蜘蛛全都挖了出来。可这样一来蜘蛛倒是没了,徐俊麟的身上却多了十几个往外喷血的小窟窿。 看着爱徒这般疼痛,徐抚生心疼的接连摇头。好在现下蜘蛛都被消灭, “徐抚生,你还有铁核桃么?”我低声问。 徐抚生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他一只手扶着爱徒,猛的回过头来狠瞪了我一眼,眼中杀意满满。我被他瞪的心头一震,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你先别管徐俊麟了,死不了!看看三子吧!” 第四十二章 紫符巨蟒 之前因为尸体‘复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郭龙和突遭厄运的徐俊麟吸引,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坐在那里的三子。 失去战友的悲伤我能理解,可是按照之前三子对徐抚生的忠心程度,绝不可能眼见徐俊麟遭难还傻坐在火堆前。被我这么一说,徐抚生暗道一声不好,随手抄起几颗石子朝三子射去。 因为是试探,徐抚生没有用全力。三颗石子接连打在了三子的后背上,三子身体一阵,嘴里发出呜呜两声低吼。 “三子,你还坐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回来?”我冲三子喊道。 话音刚落,三子竟像是听懂了一样点了点头,紧接着,他的肩膀一转,朝我们这边扭过身来。在篝火的映衬下,三子低垂着头,脸藏匿在一片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火光照耀在三子身上,我注意到他的双手和脖子上的皮肤上已经起了一溜儿水泡。而且皮肤红肿,奇怪的很。 “三子,说话啊!”我又喊了一声,可三子却仍然晃晃悠悠的朝徐抚生走去,并没有回应。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樊皖却突然在我肩头一拍,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别说了。拿着这个。” 我感觉到腰上被一个硬物顶了一下,反手接过后,看到手中赫然是一把乌黑的手枪,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小包。 抢?!揣着这沉甸甸的玩意儿,我心里猛的一沉。 “咯......咕......”三子的喉咙里又是两声怪响,紧接着,他缓缓的昂起了头。我看到三子一双眼睛瞪的溜圆,嘴吧也不自然的张开,一道口水从他的嘴里流出,顺着脸颊滴答在衣服上。 这幅模样显然已经不正常了。 “老头,动手!过桥!”樊皖低吼几声,他一手把樊池护在后面,另一只手握紧手枪,啪嗒一声轻响之后,樊皖瞄准三子的双脚脚踝,猛的射出了两发子弹。 之前我虽然在电视电影里见到过抢,可有人在我旁边儿开枪这还是头一回!我心中一震,眼看到三子的脚踝处炸开两朵血花! 受此重创,三子身形一晃紧接着就趴到了地上。可他却连惨叫都没有叫一句,脸上仍旧是那副瞪着眼张着嘴吧的表情,死死的盯着徐抚生。三子的口水越流越多,竟在地上汇聚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紧接着,他的两只手在地上用力一撑,朝徐抚生爬了过去。 三子一开始爬动的速度很慢,他好像一个婴儿一样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手脚,可是爬出四五米之后,三子的爬动越来越熟练,他的后背弓了起来,脑袋随着飞快的爬行上下晃动,而四肢绷的紧紧的,如同蜘蛛的四根触角一样支撑着他的身体飞快的贴地爬行! 徐俊麟身上失血过多,又痛又怕已经接近昏过去,徐抚生抓着他后退躲避着疯了一样的三子已经很是勉强,哪里还能腾出手来召唤蛇灵?而我们想过河就只有靠他的蛇灵了,这个人绝对不能死。 “哥们儿,保护好女人和樊池。”樊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紧接着他猛的冲了出去,须臾之间就跨到了徐抚生身旁。徐抚生见到樊皖突然冲来心中一惊,可樊皖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徐俊麟。“把他交给我!” 说罢,樊皖飞快的脱下自己外衣,缠住了徐俊麟的一只手。徐俊麟已经有些发傻,只知道愣愣的躲在师傅身后。 此时的三子已经快要爬到那三人旁边了,樊皖一矮身,手腕儿一抬一落间已经射无论是出了两枪,打在三子的两个肩膀上。纵然三子有再大的能耐,再不惧疼痛,这关节一断他还是无法动弹的。 而且刚刚三子冲的实在太快,肩膀突然被打断他竟然来不及刹车,整个人猛的朝前摔出去,差点没有滚进河里! “老头,你手下有几个弹夹?”樊皖一边拽着徐俊麟狂奔,一边问。他并没有跑回我们这边,而是带着徐俊麟朝另一个远离水岸的方向跑。 徐抚生倒是退回了我们这边,他猛的喘了一口气,喊了句:“十个!” 说罢,徐抚生闭上了眼睛,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通体紫色的符纸来。这符和我之前见过的符纸都不一样,上面用金色的墨画着复杂的符号。符号最中间的图案蜿蜒扭曲,倒像是条蛇! 抽出符纸之后,徐抚生用刀子在手上一划,血液从他的手指间滑下,滴在了紫色符纸上。血一滴下来,竟然像沸水接触了是石灰一样,整张符纸都发出一阵嘶嘶响声。 徐抚生一手拉住符纸的一段,口中低低念道:“渺渺冥冥、天地沉昏、雷电风火、官将役兵;若闻我命、速速来临、上驱幽厉、下拿恶灵!” 诵念完成,徐抚生猛的将手中符纸一分为二。就在这一瞬间,从符纸之中似是有一团黑气堕地。 那一刹那,天地为之惊动。我感觉周围本来静止的空气此时竟朝着徐抚生的方向涌去,仿佛要在徐抚生身旁凝结为一团旋风。天上那一团浓厚的铅云都被劲风牵动,围绕着那团黑气徐徐涌动! 黑气流转之时,一只巨蟒的形状缓缓凝成。就在巨蟒诞世之时,我感觉到怀中的小夜突然震动了一下。他被那鬼尸伤了之后就一直躲在白玉里养病,已经好久没跟我说过话了。 “去!”徐抚生低喝一声,那只巨蟒头颅一扬,口中发出一声尖啸,紧接着就朝三子冲了过去。这只巨蟒无论是从体型还是力度,都不是花园中徐俊麟引出的那条小蛇能够比拟的。 巨蟒游动之时掀起一阵狂风巨浪,仿佛它并不是蛇灵,而是一条拥有实体的真龙一般。电光火石之间,它已经冲到了三子身旁。蛇尾一扫,猛的将三子震到了湖中! 我们三人也跟着巨蟒冲到了河岸边,樊皖喊了一句“快渡河”,紧接着又是彭彭两枪把在湖中翻滚沉浮的三子打出一串血花。本来聚集在岸边的黑压压一片鱼见到三子落水,纷纷朝它游了过去,贪婪的吞吃这三子的血肉。 浑浑噩噩的徐俊麟被樊皖送入徐抚生怀中,他自己则冲到我身旁,拿走了我手中的小包。飞快的换了个弹夹,樊皖拽着樊池朝那个铁索桥跑去。 巨蟒已经先行潜入河中了,它如蛟龙入水一般,将原本宁静的湖水搅的沸腾了一般。水中的黑鱼虽然性子凶残,可终究还是鱼类,这湖水被搅出一个大漩涡,黑鱼哪儿还能逆流而上? 一时间水中游鱼都和湖水一起随着巨蟒的动作旋转起来,再也没了咬人的机会。与此同时,我们几个吃力的攀上那座铁索桥,一点点往桥的那头挪动。 第四十三章 无神谷的真正入口 铁索桥也被水流卷动的左右乱晃,一阵阵哗哗作响,人走在上面也左摇右晃的稍不留神就会被甩出去,必须得紧紧扣住锁链。 走在我前头的欣然毕竟是女孩子,手劲儿不如我们这些男人大。走在这样危险的铁索桥上人本来就担惊受怕,还得承受着被摇来晃去导致的头昏恶心的感觉,实在不易。我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一边得还顾及着她,时不时扶她一把。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最前面的徐抚生已经到了对岸。这老头年岁已大,拖着徐俊麟拼命奔走了这么长时间,他显然有些气力不支,一上岸就跪坐在了地上。 巨蟒不停的在水中搅动着,溅起的浪花一下下拍打在我们身上。控制着巨蟒在水中盘旋耗费了徐抚生大量的精力,他的脸色已经变的惨白。“快点!”我身后的樊皖催促了一声,只是林欣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就算是想快也快不了多少。 樊皖身子一侧,把原本在他身后的樊池推到前面来。紧接着樊皖又拉了我一把,示意我闪身让樊池走到前面去。 此时的樊池和林欣然一样,被翻滚的巨浪打的浑身湿透,在这个凉夜里不禁瑟瑟发抖。我虽然体力也不济,总比他要好一点,既然樊皖要我让一下,我便让了。 “快,快上来!”岸上的徐抚生低声催促着,林欣然咬了咬牙,俯下身子猛的朝前一窜,紧接着落到了岸边。她一落地也跟徐抚生一样瘫软在了地上,捂着胸口不停的喘息着,眼看着樊池离岸也很近了,可他却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再也走不动了。 “樊池,你快走啊!”我大喊道。 失去了三个人的重量,铁索桥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我和樊皖离岸边还远,时刻都处在危险当中。在这档口樊池突然停下,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我正心急如焚,身后的樊皖却突然搭了一只手在我肩膀上。他微微一用力,将我拉近了一些,同时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吸气!” 吸气?我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徐抚生突然长叹一声,紧接着双手在胸前猛的向回一拉!随着徐抚生的动作,水中原本游动着的巨蟒猛的跃出了水面,蛇头哗啦一声顶在了铁索桥上,硕大的身躯竟然从铁索桥上穿过,顶着樊池游向了岸边! 巨蟒这一出水,湖里漩涡的力量登时小的很多,在湖水里觊觎我们多时的黑鱼纷纷朝这边游了过来。 而且铁索桥被巨蟒一顶,胳膊粗细的铁链竟然崩断了三四根,原本就在巨浪中摇摇晃晃的铁索桥彻底崩塌,我只觉身下一空,紧接着猛的堕入了湖水之中! 冰凉的湖水立即将我和樊皖的身体淹没,我惊叫一声,随即有大量腥咸的湖水灌进了我的口中,呛的我胸口一阵难受。 透过湖水,我看到已经上岸的三人丝毫没有让巨蟒再回来搭救的意思——很显然,我和樊池已经像之前的玄天宗弟子一样,被舍弃了。 眼看着巨蟒的身体已经完全从湖面抽离了,我只觉的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抽离了一般。巨蟒的尾巴在水里拍起一个小小浪花,飞快的从我身边掠过飞向徐抚生,就在这一刹那,不知是因为心有不甘,还是本能使然,我竟然抬手朝巨蟒的蛇尾抓去! 巨蟒身上生着一层厚厚的鳞片,又湿又滑不说,根本没有任何凸起的地方可以让我抓握。但就在我的手接触到巨蟒的那一瞬间,我的手掌中好像生出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死死的将巨蟒吸住了! “嘶——”巨蟒哀嚎一声,本来已经游回岸边的上半身此时高高昂起,不停的在岸边扭动挣扎!巨蟒这一折腾登时溅起大片的水花,将周围游来的黑鱼激荡开来。 我的身体也被巨蟒甩的在湖水之中不停晃荡,好几次都撞击在了已经断裂的铁索桥上,痛的我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然而,无论如何挣扎,巨蟒的尾巴仍然一动不动的贴在我的手心上,而且从巨蟒的身体之中流出一股热流,透过我的手心不停涌进我的血脉之中。 渐渐的,巨蟒挣扎的幅度已经很小了,我吸入的氧气也已经耗尽,整个人如同石块一般朝湖下沉去。这湖水深的很,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足足沉下了将近十米。 而在我的周围,大大小小的无数黑鱼如同炮弹一样朝我们冲了过来,我几乎能想象到黑鱼那锋利的口牙咬在身上的痛楚。尽管不想做黑鱼的一顿夜宵,可我却已经反抗不了了...... 意识逐渐剥离,身体的肌肉也不再听我控制。我不自觉都张开了嘴,任凭大量的脏水咕嘟咕嘟灌进肺里。就在我即将昏过去的时候,胸口那块儿白玉坠子突然一震,紧接着,我感觉到什么东西猛的扯住了我的脖颈。 我的第一反应是要被黑鱼吃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剧痛。那东西拖着我在水中飞快的游动,紧接着用力一推。耳畔传来一声水声,我似乎被推到了岸上。 随着剧烈的咳嗽大量的氧气灌进我的肺部,我紧闭着眼睛,贪婪的呼吸着得来不易的氧气。此时的我有心睁眼看看自己到底被弄到什么地方来了,可是疲惫和伤痛耗尽了我最后的力气,眼皮沉重的不行,实在是睁不开了。就这样,我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小夜的声音唤醒。 睁开眼睛,我看到小夜爬在我身上,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紧张的看着我。见我醒了,小夜一头钻进我怀里哼哼着,我一只手抱住小夜,挣扎着爬起身来。 这个地方漆黑无比,简直伸手不见五指,饶是我夜视能力过人,也用了很长时间才能勉强看清东西。一片黑暗中,我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正一动不动的趴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啪嗒’随着一声轻响,一道微弱的光芒亮了起来,是樊皖掰亮了根荧光棒。他手腕儿一甩,把荧光棒扔到我俩中间,紧接着扔过一个背包,里面是几包压缩饼干和两壶水。 “你还挺能睡啊,再不醒我都想给你做人工呼吸了。”樊皖半边身子倚靠着石壁,笑嘻嘻的说道。 第四十四章 樊家天师 借着荧光棒的微光,我看了看周围。我们处在一个封闭的石室之中,脚下有一个一米宽的方井,这井连接着那个湖,我们应该是在湖水和地面的夹层之中! 不少湖水从井里冒出来,沾湿了我们脚下的部分地板。 不过我和樊池本来就全身湿透,也就不在意这一点潮湿了。我刚刚的确耗费了不少体力,直接打开一包饼干开始吃了起来。既然小夜已经现身了,再隐瞒也没有意义,我索性一边吃,一边开口问小夜他的伤怎么样了。 小夜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小蛇很好吃!” 我一愣,没明白小夜的话是什么意思,对面的樊皖哑然失笑:“你这天胎胃口够大的,那老头儿养了十来年的蛇灵,它愣是给人家吃的连渣都不剩。大补了一顿之后,自然什么伤都没有了。” “之前还叫人一声徐爷,现在就成老头儿了?”我反问。 不过樊皖这些天对徐抚生态度变化也的确够大的,其实不仅是对徐抚生,樊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大为不同。 在玄天宗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只是个比较自来熟的话唠而已,在面对杨季、徐抚生等人的时候态度完全是低下的,不敢不敬。 但是此时的樊皖却给我一种傲然的感觉,除了樊池,没有人能入他的眼。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敢的,一切的发生也尽在他的掌控之内。 其实回过头来仔细想想,三子和郭龙死后樊皖拿了他们的抢和弹药,过河时又先让别人通过,还拉住我让我吸气,显然都是计划好的。 说不定从我们下到石崖下面的时候樊皖就开始密谋要拉我入水,又或许更早之前,一切就在他的计划中了。 像徐俊麟那样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像樊皖这样隐忍不发。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对他不禁多了几分戒备:“肯定不会是樊家的小跟班儿吧。甩开那群人带我到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樊皖摊了摊手:“我哪点儿不像樊池的小跟班儿了?老子当他的跟班都当了十好几年了。” 笑了笑,樊皖继续说道:“玄学之中分山医命相卜,樊家拿手的就是占卜。不过樊家有个规矩,就是一辈人里只能选出一个最有天分的孩子做天师,学卜卦。 一旦最有天分的人选出来了,剩下的孩子不是远走他乡,就是学体术,去保护这个天师。” 很显然,樊皖就是保护樊池的那个了。 “那你就好好保护呗,怎么还把樊池丢在上头,拉我下水?”我问。 樊皖站起身来,低声道:“呵,您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天师跟小跟班儿的待遇能一样吗?大家都是同宗同脉,打小一起长大的,凭什么我就下贱些?就算这次拿到了水晶棺,功也都是人家的,苦和罪可全让我遭了。” 樊皖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说的好像漫不经心,我听着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这些年的不甘。樊皖说的是,大家都是人,硬要分出三六九等任谁都不甘心,再说他又那里比樊池差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把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我含糊的问道。 休息了这么久,我感觉体力回升了许多,而且小夜吞吃蛇灵之时是以我的身体为媒介,不知道是不是蛇灵的关系,在湖里撞出来的伤口此时也都不太疼了。 “怎么办?反正樊池我是不打算继续伺候了。无神谷的入口在湖下这一点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估计围着山谷绕几圈,没了食物补寄就得打道回府。 至于水晶棺里面的东西嘛,我自然有办法买出去,到时候钱有你一份,不比玄天宗给你的少。 况且,你以为跟着徐抚生能有你的好?遇到鬼尸的时候要不是哥哥我回去拉你一把,你早死在山坡上了。” 樊皖的话不无道理,遭遇鬼尸的时候他的确帮了我大忙。把话挑明之后我心中对他的芥蒂也少了几分,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跟着樊皖闯上一闯。樊皖和我又歇息了一会儿,两人把身上所有的装备行李拿出来合计了一番。 因为我和杨季、徐抚生都不对付,所以这次无神谷之行我基本上没分到什么装备,身上也只有自己带来的一叠道符,朱砂,断剑和那块儿存煞罗盘。樊皖的情况比我好上一些,他身上还有个小手电筒,一把抢和九个弹夹,以及些兵刃和食物补寄。 我不会用枪,拿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给了樊皖。这一举动无疑表明了我对他的信任,樊皖笑笑,从自己的绑腿中抽出一支短匕首递给我。我俩又将食物储备分成两份,做好准备之后,樊皖从怀里抽出一张地图来。 那张地图被樊皖藏在贴身的衣服里,显然很是重视。他从防水袋里把地图抽出来,轻轻抖了抖。我看到这地图画的很杂乱,是用铅笔绘制的,因为年代久远,地图上还有被水淹过的痕迹,所以很多地方的铅笔印记都几乎淡到辨认不出。 “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我知道无神谷的入口,既然决定要一起走,我也不瞒着你了。”樊皖低声说道:“在十几年前,樊家的人和几个土夫子一起来过无神谷寻过水晶棺。” “那时没有下雨,所以铁索桥是悬在湖水之上的。按说人们从铁索桥上走过并没有危险,可一个倒斗的土夫子却不留神掉到了铁索桥下面。 这人是我爹的好友,他掉下去之后立即消失在了水中,再也没有浮上来。 当时随行的有四五个倒斗的大能,少一个也没什么,所以没有人管他的死活,大部队渡河之后连停下来捞一捞他的尸骸都没有。 渡河之后,对岸只有一片荒芜,过了三天它们还是没有找到无神谷的入口。 精疲力尽之下,大家开始返程。那天夜里我爹因为好友的死睡不着,在营地周围的一条河边悼念他。悼念到半夜,从河的上游,竟然飘下了那人的一只断手,他的手里紧紧的握着这张地图。 看到地图之后我爹欣喜若狂,立即通知了所有人,说明无神谷在这湖水之中。 那天夜里因为天太黑了,第一批潜进水中的人明明已经被水里的黑鱼撕碎吞噬掉,却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在水岸边拉绳子的一个人被爬上岸的水中的蜘蛛寄生了,人们才意识到这湖水的危险。 据我爹说,当时人们很慌乱,大家都挤在石崖旁边想要攀着绳子上去,可是被黑蜘蛛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全军覆没在了这里。 我爹运气好,在蜘蛛爆发的时候离水岸最远,他第一个顺着绳索爬了上去,捡回了一条命。可惜回到了樊家,却因为没能保护好那一代的天师被樊家当家的责罚,斩掉了一双腿。为了泄恨,我妈也被杀了,那时候,我才四岁。 我爹也恨樊家的不公,刻意隐瞒下了事实的真相。关于铁索桥和蜘蛛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说寻到无神谷之后土夫子贪财和樊家人搞起了内讧,这才导致了全军覆没。事实的真相,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第四十五章 棺材浮雕 听到这里,我心中有很多说不出的感受。 樊皖既然早就知道水中蜘蛛和黑鱼的存在,他如果说出来就能保住三子和郭龙两条人命,可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办法趁乱潜入湖水之中。 父亲被伤成残废,母亲直接被杀。这样的惨剧单单是听了都让我感到一阵不寒而栗,更别说是当时只有四岁的樊皖了。如果无神谷里的水景观石樊皖翻盘唯一的机会,那他这么做也不能说是错。 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那些话都堵在我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况且语言是那样的苍白,无论说些什么都无法弥补樊皖当年那份绝望和悲痛了,也换不回已死之人的性命。 沉默了一会儿,樊皖首先打破了这分静寂。 “好啦好啦,你摆出一副哭丧脸来干什么,打起精神!来,哥带你发财去。”说罢,樊皖打量手电,借着光良在石室中摸索了起来。我顺着手电的光芒这石壁上雕刻了挺多花纹,连绵成片的浮雕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四面石壁,看的人头皮发麻。 我们所处的地方在那张铅笔地图上标注成一个四方的密室,在一面石壁后面,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樊皖单手握着手电,另一只手的四根手指接连在石壁上敲打,打探这墙壁后面有没有镂空。 一番敲打之后,樊皖找到了一片镂空的墙。 他在石壁的花纹上摸索了一会儿,却迟迟找不到机关开启通道。这也正常,他虽然在格斗体术方面远胜他人,毕竟也不是专业倒斗的,这种机关哪儿能一找就着? 我也凑过去研究石壁,那一片石壁雕刻的是一团浮云的花纹,在一团云气之间有一座山门。那山门只有我的食指长短,雕刻的倒是精致,上面隐约还有一个匾额。 匾额后面是个高山,山上是层层叠叠的雾气和一些小人儿。 那些小人每一个都只有两厘米左右,这么小却还能分辨出五官和衣着服饰。我留意到每个小人儿的表情都很愤怒,它们好像分成了两个帮派,彼此怒目相对甚至还有挥戈相向的意思。 这些精美的浮雕太过写实,我仿佛真的走进了浮雕中的世界一般。我看的出神,樊皖却有点不耐烦。 “陈凉,你让天胎穿过浮雕看看后面有什么机关没有?总不能没有门吧。” 我应了一声,刚要开口拜托小夜,小夜却先摇了摇头:“不行。”他说着指了指头顶上方:“那里有东西不让我过去。” 樊皖手中电筒的光芒循着小夜的手指的方向照了过去,这石壁倒比我们想象的高了好多。而在最顶上,刻着一道苍劲的符文。 看到那个符文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很是熟悉,在顾遥的皮革上分明记载了这个符。 我第一次接触那张皮革的时候就对这道符记忆犹新,因为这道符是画在皮革最顶端的,也是画的最工整的一道符,在后面那片潦草的笔迹中格外显眼。 这道符的作用类似一道封印,符文依附在巨石之上,一旦巨石放下便可隔绝一切邪灵秽碎。里面的东西出不来,外面的东西也进不去。 天胎也是阴物,自然也被挡在了外面,况且因为符文的缘故,小夜的能力暂时被镇压住了,巨石后面是个什么光景,它也不清楚。 我将情况跟樊皖一说,樊皖似乎有点泄气。之前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终于到了这无神谷的入口了,却被一道大石门给拦住了,樊皖这种自命不凡的人自然会有些着急懊恼。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急也没有用。 “这道石壁后面是无神谷入口,可机关也不一定就在这面石壁上。不如看看旁边的石壁?”我提议道。 樊皖也回过神儿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对,哈哈,是我太着急了。”手电光一晃,照亮了另外一面石壁。 比起刚刚那面石壁上山门浮雕的气势巍峨,这块浮雕上所刻之物就显得很是阴森诡异了。 大片浮雕刻的都是棺材,一具具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棺材呈井字状堆叠的很高,而在石壁的最下方,我看到一扇打开的棺材。 棺材之中半坐着一个穿绒毛披风的人,他周围的地面上有许许多多的尸体。 那人一脸漠然的注视着周围的尸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而我注意到,他的身体的浮雕和棺材的浮雕之间,有一些缝隙。而在缝隙之间,隐约有些褐色的痕迹,似乎是干涸的血! 难不成这是机关? 我下意识的抬手在那处凹陷上轻轻一抹,就在我的手指接触到石壁的一瞬间,一阵钝痛从指尖升出。我急忙将手指收回,却看到手指上已经被刺出了一个不小的伤口。 凑近了仔细一看,那个坐在棺材里的人的衣褶之间,竟然藏着几根四棱刺。 那刺和石壁一样都是灰白色的,而且又很小,乍一看实在不容易发现。 我指尖的血液顺着四棱刺缓缓流进了浮雕上那个人和棺材的缝隙之中。紧接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儿竟然从那个小小的缝隙里喷涌而出! 一时间,整个石室里全都是那种血腥味儿,其气味之浓,让我仿佛以为自己身处在屠宰场里一样! 紧接着,随着咕的一声响,竟然有一道浓稠的暗红血浆从缝隙里涌了出来! 那个一指长的小小缝隙如同一口泉眼一样,血浆咕嘟嘟的不停从里面冒出来。小夜一见这血立即就兴奋了,眼睛一亮就想爬过去舔舐血液,我连忙把他拉住。 一来我不知道涌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的血,会不会对小夜身体不好,二来,我也担心小夜一吃起来就没完,像上次一样顾不上我。万一一会儿出什么危险了还指着他保命呢。 小夜眼睁睁看着血浆顺着石壁流到地上,眼看着美食近在咫尺却求而不得,委屈的直哼哼。我把流血的手指头塞进他嘴里当做安慰。 过了大约半分钟,血浆终于止住了流淌。从缝隙里冒出来的血已经凝成了一大滩,猩红的一片在手电照耀下格外刺眼。 血流完了,石壁后安静了下来,再无动静。我和樊皖面面相觑,都以为这突如其来的血会引动什么大机关,谁知道只是冒了点儿血而已。 我叹了口气,刚想感慨一句这血是白流了,可话都到了喉咙口,樊皖却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看到他原本松散的身体一下子绷的紧紧的,整个人一瞬间趴在了地上,一脸紧张的聆听着地下传来的响动声。我也有样学样的趴下去听,可却什么都没听出来。 樊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一只手抽出腰间的手枪,另一只手猛的拉住我往石室的边缘处一扯:“里面有东西出来,不止一个!” 话音刚落,镂空的石壁后面立即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敲击声,声音越来越响,咚咚的闷声像是有五六个人同时在撞击时门一般。紧接着,那扇巨大的石壁竟然一震,徐徐升了起来! “机关开了!”我兴奋的喊了一声,可我的话音还没有落,心中的兴奋喜悦就立即消散了。 我看到,刚刚升起不过三四厘米的石门下,猛的伸出了一只灰紫色的手。 第四十六章 活尸守门 那只手颜色灰紫,布满了擦伤。 五根手指全都呈螺旋状,诡异的扭曲了起来,伤的最严重的地方已经皮肉分离,腐烂的灰色烂肉如同柳絮一样依附在枯骨之上,随着手的动作晃来晃去。 “这是什么?”我咽了一口吐沫,虽然我见识的不多,可也能判断出手腐烂成这样,人八成也没命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东西还在动,难不成是僵尸? 樊皖没有回答,只是紧张的注视着缓缓升起来的石壁。 随着咯吱咯吱声越来越响,那只手的主人也从越来越大的门缝之中钻了出来。我看到这人全身的皮肤都已经溃烂成了灰白色,身上遍布着伤口,尤其是脸部伤的尤为严重。 他的一双眼睛已经被人挖去,空洞洞的眼眶里面塞了一圈儿竹篾,随着这人的动作竹篾无时无刻不在他眼眶之中搅动着,脓水和着暗红色的血液溢出,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 看到它出来了,我心中一凛,下意识的想要躲。可这石室拢共就几平米见方,实在是躲无可躲。 “你看他的手脚上,好像都拴着镣铐。”樊皖低声说了句,我这才注意到那人的四肢上果然拴着一圈黑色的细绳。 细绳好像是由许多股毛发一样纤细的丝线拧成的,锋利的丝线已经将这僵尸的皮肉割烂。他的手脚关节处裸露出了青白色的筋,皮肤像是软绵绵的面口袋一样滑落下去,分外狰狞。 此时,石门已经被顶开了接近一米高,数只‘僵尸’从石门之后鱼贯而出,蠕动着朝我们爬来。 一开始我还有点担心,将匕首横握在胸前,脑子里不停的在思考怎么和这些家伙拼命,怎么能安全的离开。不过很快我意识到,他们爬出来的目标并不是我和樊皖,而是石壁上冒出来的大股血水。 “那个缝隙里或许有种特殊的药物能够和血液混合,散发出独特的气味引这些东西过来。这些应该也不是僵尸,僵尸要想形成需得皮肉完整......我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樊皖说道。 说话间,最开始爬出来的一只已经到了石壁之下,他拼了命的昂着脖子,伸出长长的舌头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动声,想要去舔舐那些血液。 可是因为关节处丝线镣铐的限制,他的舌头距离石壁偏偏就少了那么十几厘米! 眼见血浆就在眼前却求而不得的痛苦几乎令这些‘僵尸’发疯,它们就像是一群毒发了的瘾君子一样,疯狂的摇晃着脑袋,口中嗬嗬怪叫个不停,拼了命也想要去舔上那么一口。 撕拉一声,因为猛烈的挣扎,一直僵尸手腕儿上的皮肉又被拽下来几厘米,露出了血肉之中的骨头。 看到它们的骨头,我心中不禁一凛——那种黑色的丝线不仅仅结成镣铐拴住了它们的手脚,更刺透了它们的骨骼。就算是将手和脚扯掉,‘僵尸’们也没办法舔舐到血浆了。 “我们快过去吧。”樊皖低声说道。我应了一声,和他快步穿过了这道石门。 在石门的另一边,我看到了悬在半空中还有几只‘僵尸’。这几只僵尸的身体保存的比较完整,好像皮肤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蜡,在手电的照耀下发出微弱的光泽。它们的手脚也被丝线穿透了,悬挂在天花板上。 一闻到血浆的香味,它们也想要穿过石壁爬过去舔舐血浆,可惜身体被固定着,只能够徒劳的抓挠着石壁。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大片人为挖凿出来的坑洞,估计是为了让发狂的‘僵尸’一点点的把石门抬上去而专门挖出来的。 走过石壁之后,樊皖和我的内心许久不能平静。 这个机关设计的不算是精巧,但是在残忍和恶趣味方面却已经到达巅峰。 那些已经失去了‘人’的心智,只能够匍匐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闻到有血腥味儿了,就拼了全身的力气将石壁抬起来,然后徒劳的冲出去。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怨,才能把活人做成这样猪狗不如的‘僵尸’,让其为自己守门啊。 眼见我们离血浆越走越远,小夜逐渐安静下来,从我怀里跳到地上和我们前面走着。 这甬道并不算宽,顶也不是很高,我和樊池并肩行走就几乎能贴到甬道的两壁了。甬道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走了约莫六七分钟,前面的甬道忽然豁然开朗。樊池抖开地图,看了看:“我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了,再往前是个岔路。地图上只记载了左边的路,从那里可以出去。” 当初那个土夫子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肯定遭遇了危险,不然不会只有一只手飘了出去。这鬼地方守门的都是僵尸,难保甬道里不会有什么脏东西。我拍了拍小夜的肩膀,低声问:“前面有鬼没有?” 小夜皱着眉头,指着右边说道:“这边有些零碎魂魄,不过没什么好吃的。那边没有。” 越是煞气重的厉鬼,小夜就越觉得好吃。被他如此嫌弃,大约也只是些不成器的游魂而已。我放宽了心,冲右边一指:“到这边看看?” 樊皖和我想的一样,我俩转身走进了右边的岔路。 这条岔路比起外面的甬道而言要宽很多,地上铺的也不是普通的碎砖,而是一块一块精致的石砖。樊皖怕这里会有什么机关,所以走的很慢,我也有时间仔细欣赏石砖上的花纹了。 石砖上面刻了各种图案,出现的最多的是莲花,并蒂的莲花。从含羞待放的花骨朵,到彻底开放,每一朵莲花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好像真的一样。我正看着,前面的樊皖突然停下来。 我一愣,抬头向前看去,之间前面是一团密密麻麻的红线。 红线纵横交错,像一个硕大的茧一样把前面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红线之中还串了无数的铜钱。虽然在这潮湿昏暗的地下过了这么多年,可每一颗铜钱都恍若新的一般,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我说陈凉,我记得铜钱和红线是辟邪的啊?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樊皖皱眉问道。 我看着这个硕大的红色茧子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樊皖说的并没有错:“是辟邪的。红线属火,铜钱为金。这两样在一起本来是五行相克,可是微火不足以熔金,反而能淬炼真金,增加金的强度...... 可按理说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小夜肯定凑都不敢凑近,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第四十七章 红茧尸山 这无神谷里到处都是邪物,可偏偏又布下了好几道防止邪灵秽碎通过的结界,我不禁觉得有点奇怪。确定了小夜不会被红线铜钱伤害到后,我和樊皖凑近了这个硕大的红线茧,查看起来。 红线茧子裹的很厚,而且这红线特别的结实,钢丝绳一般,我和樊皖尝试着切割,却怎么都割不动。而且这红线茧子笼罩了几乎整个甬道,只有在靠近边缘处有不到半米的空隙,仅容一人通行。 既然割不开红线茧,我们也只能勉强从这空隙里向前走。 樊皖的体格和反应能力都比我强的多,他走在最前面打头阵,手中持着手电为我照亮。我是侧着身子跟在樊皖身后,这样万一有什么危险我可以立马转身跑回去,不至于堵了樊皖逃生的路。 走了不到半分钟,小夜低声说了句:“哥哥你看。”樊皖也停住了脚步,我看到在前方一米处,有一具惨死的尸骸。 他的脑袋像是在墙壁上撞碎了,半个身子都满是血污,因为年代已久,尸骸已经萎缩成了干尸。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并不是这具尸体,毕竟一路走来我啥样的死人没见过,看的都麻木了。 真正吸引我的,是这具尸体胸口的一根钢针。 这根钢针有一指长,针的末尾上挂了一个银铃铛,铃铛上隐约刻着些花纹图案。铃铛钉在了尸体的脑袋上,几乎穿透了整颗头颅。而且,这具尸体已经死了那么久,魂魄却没有消散,还存在于尸体之中! 我看到那具尸体的魂魄悬在尸身之上,见到我们来了,魂魄被活人阳火一冲本能的想要往后缩,可是无论怎么挣扎他都没有办法离开尸体太远。 是这铃铛有什么特别吗? 我蹲下身,想要将铃铛从尸体上拔出来。我的手触碰到银针的一瞬间,铃铛突然动了动。一阵刺耳的嗡鸣声从铃铛里传出来,刹那间,我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的攥住了,瞬间失去了力气差点没跪坐在地上。 樊皖和我的反应也差不多,他也是身体一震,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身形。小夜更是害怕的躲到了我身后。 好在铃铛只是震荡了一下,之后就平静了下来。它要是一直震荡下去恐怕我和樊皖都会死在这里,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死在一个铃铛上也实在太冤。 缓过来了樊皖倒也没有怪我,只是说无神谷里的东西太古怪,还是别轻易乱动。 我连连点头,哪儿还敢在动? 跨过这具尸体,我们继续向前走,一路有许多这样的尸体,死法各异,但是天灵盖上都插着一根带铃铛的银针。它们的魂魄也都被封在尸骨旁边,不得离去。一共走过了十几米,我们终于绕到了茧子的后方,手电光芒一扫,我看到在茧子后面,有一个大洞。 这洞有半个人高,看起来像是用利器在外面强行将红线铜钱割断而制造出来的破洞。 被割断的地方冒出数具尸骸来,虽然没有将洞完全堵住,可有一大堆腐骨烂肉堵在洞口,要想走进去还是很困难。樊皖又用手电照了照周围,除了这一处,红茧再无破损的地方了。 “看来只能从这儿进去了。”樊皖低声说道。 我俩怕尸体上还有铃铛,用手电筒仔仔细细照了挺长时间。经过一番观察我看到这里的尸体都是碎的,经过轻轻的触碰并没有发现上面插有钢钉,不过尸体奇硬,摸着跟石头差不多。 打探清楚我们商量着要怎么办,用抢打的话尸体太硬了,这周围都是石壁,万一没打好了有可能会导致流弹伤人,况且我们也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水晶棺里的东西要是被打坏了,我们这一趟也就白来了。 既然不能用抢,那就只能靠人力了。 樊皖向后退了几步,从腰间抽出一把用皮革包裹着的长刺来。这把武器看起来很奇怪,我原以为那是一把长长的匕首,樊皖将其抽出之后我才发现那是一个扁头的螺纹钢刺。 钢刺末端差不多有手腕粗细,表面无甚装饰,不太起眼。 “用衣服遮一下口鼻。”樊皖低声道。我遮住脸后樊皖一手执着钢刺,紧接着腰一沉,竟然猛的冲了过来。 他瞬间的爆发力大的惊人,眨眼的功夫已经冲到离尸骸不足半米之地,紧接着,只见樊池双手握紧长刺猛的刺在一具突出的尸骸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响,刺耳的金石之声从尸骸与钢刺之间传来,樊皖这用尽全力的一次,竟然没有将那一具尸骸刺穿,仅仅是在尸骸表面划出了道划痕,震下了一层浮灰而已! 估计樊皖也没有想到这些尸体能这样坚硬,钢刺击打在尸体上的强烈震动差点没把樊皖的虎口震裂。他倒吸一口凉气,皱紧眉低声咒骂了一句。 “几具尸体而已,怎么可能这样硬?”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你还有那个荧光棒吗?反正里面没有脏东西,你扔进去看看水晶棺在不在里头,省得我们白费劲。” 樊皖摇了摇头:“这些尸体这么坚硬不知道有没有毒,凑的太近往里看恐怕会对身体不好。” 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自从用了不化骨给我的药之后我对一切尸毒都免疫了。看我这样自信,樊皖妥协了,不过他手疼的不行,只好示意我从他包里抽出一根荧光棒来。 轻轻一掰,荧光棒立即闪出一阵幽光,我把荧光棒从尸骸的缝隙之中扔进了这个红茧里,借着一阵幽蓝色的微光,我看到红茧内部的地下竟然满满的都是死人。 红茧里死人的数量奇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无数死人的尸体似乎堆成了一座小山,小山最下面一层的尸体比较零碎,越往上尸身越完整,而在尸体的最上方,是一具闪烁着盈盈光芒的水晶棺材。 “在!”我说道,既然知道了水晶棺在红茧之中,我也来了精神。 我从背包里抽出了顾遥留下的那柄断剑,拍了拍小夜示意他回到白玉吊坠之中。 樊池看到我拿出这样一柄残旧的剑来,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哥们儿,有没有搞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没回话,握住断剑的剑柄,用剑破损的刃在掌心划过。 这断剑虽然毫无锋芒,划在我手上却异常的锋利,没用多大力气就将我的手心划出了一个大口子。血液流出,竟一滴都没落在地上,断剑像是有生命一样,贪婪的吸收着我的血液。 血水环绕在断剑之上,徐徐布满了剑身...... 第四十八章 棺中无人 在我血液的滋润下,断剑上的斑驳锈迹很快开始剥落,如同褪去了一层皱皱巴巴的皮肤一样,露出了水色的剑身。血水在剑的锋刃上凝结出一道道痕迹,如同图腾一样,煞是壮观。 流出的血液很多,我的口鼻中满是自己血液的腥甜之气,闻着这样的味道,我的心不自觉的跳的飞快,心情也格外的兴奋躁动,几乎难以控制住自己。樊 皖看到我双眼都赤红了,不禁有些担心:“没事儿吧?” “没事。”我摇摇头,深呼吸了几下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匕首表面已经布满一层血液,我伤口中的血水也停止了外渗。说来也奇怪,我并没有感觉到手心里的伤口有多疼,只是觉得握住断剑的地方一阵阵的发热。我一只手压在那只尸骸上,另一只手紧握着断剑,猛的将断剑刺入了尸骸之中! 只听嗤的一声,断剑立即没入了尸骸里,我低吼一声,用尽全力将断剑压下。 断剑异常的锋利,切割在尸骸中完全没有半点阻力,只一下,就将整具尸体一分为二,干净利落的切割开来了。尸体接触到断剑的地方嘶嘶作响,皮肉渐渐溶解,仿佛被腐蚀掉了一般! 没有丝毫的停留,我握住剑身手腕猛的一扬,断剑锋芒流转,有在群尸之中豁出另一道口子。 切割完成之后,我猛的一脚踹在尸骸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响,尸骸之中硬生生被我踹出了一个窟窿,露出了藏在红茧之中的尸山。 我的力气没有樊皖大,这是公认的事实,之所以能够将尸骸切割开来靠的全凭手中利刃。尸骸被分开之后樊皖眼睛一亮,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我的手腕上,看得出来他对我的断剑很感兴趣,不过我没说,他也就没问。 我俩走入红茧之中,近距离的观看这座尸山比之前在缝隙里窥伺它来的更加惊心动魄。樊皖手电光芒一照,我看到这尸山虽然都是由碎尸组成,但是这些尸体堆在一起的年月太多,几乎已经融化成了一个整体。 如果它们都像是外面那具尸骸那般僵硬的话,踩上去估计也不是问题。只不过踏着尸山行走,还真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越往上的尸体越完整,同时也越狰狞,我在心里暗自忖度了一下,自问没有踩着它们行走的勇气和魄力。冲樊皖使了个眼色,我指指尸山上头的水晶棺:“怎么着,要不你上去拿?” 樊皖笑了笑,踏上尸山。他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已经尽数收敛:“我该觉得你是太信任我了,还是觉得你傻?我上去,你就不怕我拿了东西顺便给你一枪?” 说实话,樊皖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害怕的。不知是不是樊皖居高临下的缘故,我总觉得那个瞬间站在尸山上的樊皖身上有一丝肃杀之气,令我心神不宁。 不仅是我,白玉吊坠中的小夜也感觉到威胁的意思,在吊坠之中不停的震动着,若不是畏惧我手中断剑的锋芒恐怕已经冲出来护在我身前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人偏偏怀疑不起来。或许是我涉世未深,太轻易就相信人了,也或许是樊皖在我面前伪装的太好,总之我不太相信他能做出杀我的事来。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怕去拿水晶棺的时候,我让小夜在背后突袭你,我也不怕你爬上去之后给我一枪。咱俩到这里来,你是为了证明自己比樊池强,我是为了发财,大家利益不相互冲突,又何必非得你死我活?” 话一出口,樊皖沉默了几分钟,突然笑了。 他一俯身从尸山上滑下来,走到我的面前拍拍我的肩膀:“刚刚吓你的,本来以为你这家伙是个愣头青,没想到不仅养着天胎,手里还有件法器。我是怕你在扮猪吃老虎。” 他这一笑,之前的杀气完全收敛了起来:“来,一起上去吧。都来到这儿了要是不看看水晶棺里到底是什么,岂不是白来了?” 我想了想这家伙也说的不无道理,便应了一声,在樊皖的帮助下开始往尸山上爬。踩在下层那些零碎的尸体上的时候感觉还好,因为那些尸骸残缺不全,加上这些年的风化腐朽,已经烂成一堆,看不太出来是什么东西了。 可是越往上走,尸体就越来越完整,而且也越来越软。 我一个不留神踩到了一个尸体的脑袋上,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我的整只脚都没进了尸体的脑浆子里。那一瞬间又湿又粘的感觉从我脚上传来,腥臭的气味夹带着一股灰白色的脑浆子一起冒了出来,我嘴角一抽搐,几乎快要吐了出来。 相比起来,樊皖就比我要淡定的多。他拉着我的手一震,轻声说道:“别往下看,我们快到了。” 我应了一声,强迫自己不再看脚下的尸骸,但是每走一步我都感觉到自己的脚在往下陷,而且每一脚下去根据软硬的不同我甚至能猜到自己踩在尸体身上的的哪个部分...... 好不容易爬到了尸山的最上面,我和樊皖站定之后,他右手持着那根钢刺猛的一甩。我看到樊皖的拇指在钢刺上按动了一下,紧接着只听呼啦一声,钢刺的尖端竟然猛的被甩了出去! 钢刺尖端连接着隐藏在钢刺之中的螺纹钢管,随着樊皖的甩动,整根钢刺从一扎长猛的暴涨到了将近一米五多的长度,拿在樊皖手中,犹如一把锋利的矛。 这样一来,有了这个长兵器,樊皖和我就不必离水晶棺太近,万一棺材里有什么邪物我俩也可以及时躲避,不至于被伤到。 站在水晶棺前,我的心兴奋的砰砰直跳,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具散发着温润光芒的水晶棺。 “要开棺了。”樊皖低声说道。 他先是用钢刺在水晶棺表面轻轻敲击了一下,确认了水晶棺中没有什么机关,紧接着樊皖手腕一震,长矛尖端猛的刺入了水晶棺盖的缝隙之中。随着樊皖的一声低吼,钢刺用力一撬,竟将水晶棺的盖子挑飞了出去。 棺盖飞出,竖着插入我们身下的群尸之中,噗嗤一声就没入了大半。 第四十九章 天青石刻 棺材板这一飞出去,整口棺中再无遮挡,棺材里的东西也展露在了我们眼前。 和我想象的不同的是,这口水晶棺里的并不是狰狞的死人,而是一个尸身完整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月青色的衣裳,过了这么多年衣服还没有腐烂,仍然像新的一样。 从衣着来看,这应该是个男人,不过我们却看不清他的容貌——他的脑袋歪向一侧,脸颊死死的贴在水晶棺的棺材板上,似乎在窥伺棺材外面。 男人的一双手蜷曲的顶在棺材板上,腿也弯曲着抵住棺材盖,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可从他手背上绷起的青筋上不难看出男人在被封进棺材里之后的绝望和拼命的挣扎...... “不就是个没腐烂的荫尸吗,玄天宗要他做什么?”我皱眉问道。 樊皖一笑,晃动钢刺指了指男人腹部:“这可不是具荫尸,他不腐烂并非是自身的缘故,而是靠着这块天青石。” 我顺着樊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男人的身上果然放着一只小小的石刻,看着似乎是快灵牌,上面依稀有字迹,但因为磨损太过严重已经看不清了。这石刻灵牌通体青白,这和男人的衣服混在一起乍一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是玉吗?值钱吗?”我问,樊皖摇了摇头:“不是玉,是石头。” 我一听就没了兴趣——石头?我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一路上死了这么多的人难不成就为了一块儿破石头? 樊皖看出我的泄气,笑了笑:“你还真别瞧不起这块儿石头,虽非金玉珠宝,可这天青石却比上好的黄金钻石还珍贵千万倍。”说着,樊皖用钢刺轻轻一挑,钢刺探到那块儿拇指大小的天青石下,竟然稳稳的将天青石挑了起来。 随着樊皖手腕儿一晃,天青石便落到了他的手中。 天青石一离开棺材,棺中男人的身体竟猛的一震!紧接着,它竟然一下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一双手直直向前伸出,就像恐怖片里的僵尸诈尸了一般! 站在尸山上面对着一个死人,我心里本来就很是紧张,这突如其来的起尸更是吓的我差点儿没从尸山上滚下去。 嗬——嗬——一阵尖啸从尸体口中传出,像是在笑,凄厉的笑! 笑声过后,这具尸骸竟然一颤,他歪向一旁的头颅终于扭到我的面前,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我。我被他看的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向后退,却发觉那尸体的眼神空洞,都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看得到人? “别害怕,不是起尸,只是没有了这天青石的镇压尸体无法再保存完整,尸体内部快速腐烂导致筋脉收缩,这才会坐起来的。”樊皖安慰道。 他的话音刚落,尸体的头颅就垂了下去。他的骨骼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动声,所有的骨节在一瞬间全部脱节,颈椎自然再也没法继续支撑着头颅了。紧接着,尸体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落在衣服上,原本完好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变成乌黑的肉干。 没过一分钟,那个宛若活人的尸骸就在我和樊皖的面前化成了一堆灰烬,竟然连白骨都没有留下! 樊皖也是心中一凛,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我却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那具尸体灰飞湮灭之前看向我的眼神让我的内心许久无法平静下来。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不甘,却不知道他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还是不甘心死在这里...... “想什么呢傻小子,快走啦。”拿了天青石,樊皖的心情甚好,拉着我就朝尸山下冲去。 我俩很快就返回到了分岔路口,拐进了左边的出口里。按照地图上所画的,这左边的路并不是很长,走到最头上应该是个和入口一样的正方形石室。 走进左边的岔路之后我发现这一路都是上坡,而且每隔一段路,地上都会有冒出一个和地面呈九十度角的石台,每一个石台都差不多有一米高,石台里面生着青苔,很是潮湿。 用手电一照还能依稀看到石台缝隙里有些死鱼烂虾的尸骨,因为年代久远,这些鱼虾都快风干成化石了。 看着这些石台我心里很是奇怪,它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总不会是给自己制造些路障,来达到锻炼身体的作用吧?樊皖也想了好久都不明白,我俩一边翻过石台一边合计,最后得出一个不算靠谱的结论——大概是防止墓里面的东西诈尸之后爬出来吧。 可这结论也经不起推敲,一来那些活尸连那么沉的石门都能给抬开,怎么可能翻不过这区区一米高的石台?二来,石台里的鱼虾尸体又怎么解释呢? 既然想不出答案,我也懒得继续再想了,这世上的未解之谜那么多,再加一个也无所谓。这一路走来都在跋山涉水,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睡觉、没吃一顿好的了,现在我满心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从这鬼地方出去之后好好洗个澡,睡上一大觉。 爬过了十来节台阶之后,我们总算看到了那个方形石室。 这一路走来,我心里一直认为出口处的机关应该也和之前一样,是用活尸打开的,可来到近处才发现这一处根本就没有什么浮雕石壁,仅仅有一扇镶嵌在石壁中的方形石门而已。 尽管有些奇怪,我和樊皖还是走进了石室当中,打算找一找这石室里的机关。 谁知道,就在我们踏入石室的那个瞬间,从石壁之中突然传出一阵喀拉拉的机关声,紧接着,我们身后的那扇石壁猛的落了下来,将路给封死了。 这样一来,我们就跟刚进来的时候一样,被封闭在了一个密封的方形石室之中......不对,其实比那时候还要惨,那个石室尚有个洞口和外界的地下湖相连,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连个洞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个密室了! 我原以为石壁落下之后,另外的机关会开启,将出口的石门打开,可是愣在原地等了好久,那扇石门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我将断剑放到一旁,把白玉吊坠儿贴在石门上,低声问小夜石门外面是什么。小夜虽然缩在吊坠儿里不敢出来,但还是能感应到的,没过一会儿他就回答我:“是河,还有很多大黑鱼!” 既然外面是河,那就应该是出口了,当年那个误闯此地的土夫子都能将门打开,为什么我们不能? 樊皖撸起袖子,甩开钢刺猛的刺入石门的缝隙之中,用力撬动着,石门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声,异常刺耳,可是樊皖都累出一脑门子汗了,石门还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妈的,这是闹的哪儿一出啊!”樊皖手上一用力将钢刺抽了回来,悻悻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我也坐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那张模糊的地图:“这石室既然能在我们进来的一瞬间封死后面的路,那它的设计肯定比我们想象的要精妙的多。 既然这里是出口,肯定不会把我们困死的,现在出不去了,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五十章 变数 我坐在地上,来回翻看着那张地图。直到手上的汗水将地图的边边角角都沾湿了,眼都花了,我却还是想不出原因来。 旁边儿的樊皖有些懊恼的靠在石壁上,抬起手里的钢刺轻轻戳戳我:“别看了,再看还能看出个花儿来啊?你瞧瞧你困那样,歇一会儿吧。” 我叹了口气,困的确是困,我却没有在这个吉凶未知的密室里睡觉的魄力。放下地图,我皱着眉低声说道:“我虽然不济,可你的体力和反应能力却比一般土夫子强的多,咱还有个天胎小夜,怎么能被困住呢?” “可不是吗。”樊皖翻了个身:“而且土夫子是不小心摔进湖里的,他没有防备,也没有蛇灵帮忙驱赶黑鱼,肯定被咬了。一个受了伤的人都能出去,咱们怎么就出不去呢?” 说到这,我突然来了精神,一把将地图按在身下,我抬手在上面比划着:“是啊,他能出去,我们肯定也能,只不过我们比他多做或者少做了什么,这一点变数使得机关没有办法正确开启。 就像你说的,那个土夫子进来的时候,身上应该有挺多伤口,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太重,或许可以引得活尸开门。活尸开门之后,那个土夫子一路走到分岔路口。你看,到分岔路口的时候他的笔迹还比较清晰有力,但是再往这边走,笔记就变得模糊了。” 樊皖也来了精神,凑过来说道:“恩,应该是爬石台子耗费了太多力气,他一个重伤之人能爬到这里,应该也就差一口气了。” 我点点头,继续说:“他进到石室之后画下的地图虽然只有匆匆几笔,但也是画了。如果他是在这里遇到危险肯定来不及标注地图。从这一点判断这个石室应该是安全的,他是出去之后又掉到了河中,被黑鱼咬的只剩下一根胳膊......” 讲到这里,我发觉自己又陷进了个死循环,既然这里是安全的,为什么出不去? 对了,那些鱼虾和凸起的石台也是线索,可是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它们和这机关有什么联系。 沉默了一会儿,樊皖低声道:“会不会是因为土夫子身上有血?既然第一个机关是用血液打开,这个会不会也是?” 我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既然樊皖这样说便只有一试。正好我的手上为了激活断剑割开了一道伤口,我便将血液涂抹在了石门和周围的石壁上。 可直到我涂的伤口里的血都凝固了,石门都没有任何变化。 我接连失了好多血,头晕脑胀的也没法再多想。樊皖扶着我靠墙坐了下来,我俩把剩余的食物分了分,各自吃了些。 压缩饼干倒是还有几块,但是我们的水却已经见了底。 “省着点吧。”樊皖把最后一点儿水对半一分,又尝试着去撬那石门,但不管怎么弄,也都是徒劳而已。我实在是疲劳到了极限,靠着墙壁躺了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我心中一凛,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转瞬之后我意识到是樊皖为了省电把手电关了。 在这种潮湿又坚硬的石板上睡了一觉,我只觉得头痛的难受,也不愿起身,闭着眼半靠在石壁上迷糊着。我的手机在那场暴雨的时候就已经丢失在帐篷里了,纵然有手机,估计也早就没电了。 过了不知多久,我早已经将水喝干了。没了水之后我再也不敢吃压缩饼干,那玩意儿太干燥了,没有水单吃饼干的话恐怕会把我活活渴死。 在这片黑暗中,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很是缓慢,时间仿佛静止住了一样......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不幸,我开始发烧,整个身体都烫的惊人。持续的高烧让我昏昏沉沉的,倒也不觉得有多解饿。 睡着的时候是最舒服的时候,醒过来之后的每一分钟都像是地狱。比我更不幸的是樊皖,他体格壮些,对食物的需求比我大的多,此刻想必也更加难受。 一开始樊皖还时不时用钢刺在石门和落下的石壁上敲击妄图打穿石壁逃脱出去,但是后来他饿到极致,渐渐也没了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被樊皖推醒,他哑着嗓子,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有......人!” 我也回过神来,仔细一听果然是有声音传来,啪嗒啪嗒的,像是有人在走动。 那人走到石壁前,脚步戛然而止。紧接着,外面的人竟然猛的向石壁撞来。只听嘭的一声响,石壁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震动都没有,它也没有灰心,又撞了几次,力道一次比一次小,最终不再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从那道落下的石壁的缝隙之中,挤过来了一些苔藓。苔藓上带着些泥巴污物,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儿。与苔藓一齐被挤进来的,还有几片人的指甲,和一小措肉泥。 “哥,你怎么样了?”小夜的声音从石门外传来。紧接着他飘忽进来,凑到我的身前:“哥,外面那道门已经关死了,我没法去弄水给你喝......这些东西里应该还有点水分......哥你别死啊!” 我没想到小夜还会出去为了我出去挖苔藓,心中不仅有些感动。小夜毕竟没有实体,它大约是控制了看门的活尸过来撞门,见撞不开才又回到石台处给我们挖的苔藓。 这玩意儿里没多少水分不说,积年累月和腐烂的鱼虾在一起,估计还有尸毒。樊皖喝了大概必死,我现在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夜乖......哥哥不会死的。”我咽了口吐沫,忍着嗓子刀割般的疼痛说道。小夜认了我是主人,便能感知到我身体的好与坏,我这蹩脚的谎言根本瞒不过它。 趴在我手臂上,小夜蜷缩起身子来轻轻抽泣。我一只手抱着他,有心想要继续给他讲西游记的故事,哪怕是说几句话逗小孩儿乐一乐都好。可是我实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极大的痛苦让我几乎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无神谷,为什么在樊池卜卦的时候,我没听从他的建议。 ‘顺者为福反为祸。合伙易变,求财不得,出行不顺,走失难见’,每一条都准的不行,不愧连徐抚生都服他......人家都说了暴雨是示警,一意孤行恐遭祸端了,陈凉啊陈凉,你他妈怎么就不听呢...... 我在心里一个劲儿的骂娘,骂着骂着,一个念头突然猛的出现在了我脑海中。 下暴雨是示警?! 对啊,那场暴雨不就是变数吗,我们和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土夫子遭遇的不同,还有那场暴雨啊! 第五十一章 半块巧克力 如果说当年的樊家一行人来到无神谷的时候,那条铁索桥是浮在水面的话,那时候湖水起码比小在要矮了将近两米左右!那条的暴雨和这些年的积水导致了湖水水位暴涨——这扇门无法打开,会不会和水位上涨有关系? 水位......水位! 我心里突然想到了几条新闻,都是驾驶汽车的人们不幸坠入河中、海中,车辆内部是密封的,因为水压的缘故困在其中的人怎么都推不开车门的新文。 在这种情况下,密封的车辆落入水中越深,车门就越发难打开,除非能够从汽车内部将车门破开,或者把汽车从水中捞出,否则车里的人会被活活困死! 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这无神谷的入口在近十米深的地下湖中,那我们这一路向上爬坡走到这里,离地面应该只有米左五六右。我们进来的那一天水位和地面持平,那过了这么长时间,湖水的水位会不会下降了? “小夜......去看看,外面的河水,比我们所处的地方要高多少米。”我用吐沫滋润了一下嗓子,艰难的对小夜下达了指令。小夜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我的话弄懂,他点了点头透过石壁飘到了外面。 没一会儿,小夜回来了,连说带比划的告诉我河水最低点距离我们所在的石门差不多有两个我那么高。 两个我那么高,那就是不到四米。 水位果然在下降,而且按照这个速度来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够降到正常的水位。我心中荡起一阵希望来,手臂一蜷将小夜搂入怀中。过了这么久,我手中的断剑早已经再次生出斑驳锈迹,小夜也不会再害怕了。 安顿好了小夜,我在地上蹭了蹭,凑到樊皖旁边将这个发现告诉了他。樊皖也饿的昏昏沉沉的,半天才搞懂我口中的水位究竟是什么。不过既然听我说不久之后就能打开门了,樊皖心里也燃起了希望。 人如果不喝水,最多熬三天,不吃东西最多熬七天。我和樊皖几乎已经到了极限,若不是我想到是水压导致我们打不开石门,估计在绝望之中我俩就这样睡死过去了。 不过一旦知道了能死里逃生,我们就奇迹般又有了些精神,就这样在黑暗中煎熬着,期盼着时间能够快一点过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小夜吹灭了我和樊皖的一扇命灯,让我俩陷入昏睡之中。睡着的时候,人体消耗总是会小一些。他自己每隔一会儿就会出去看看,观察水位的起落。 我不知道他看了多少次,只记得最后小夜终于一脸兴奋的冲回我身边,大声说着:“哥,出太阳了!河水下降了很多,你能出去了!” 我心中一喜,想要冲小夜笑笑,却因为极度的脱水没了力气。小夜又冲到樊皖身边,樊皖听到之后勉强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用颤抖的手握紧了钢刺,拼尽全力朝石门砸去。 咚的一声,石门竟随着樊皖的动作,微微向外倾斜了一些! 这一变化让我们心中都燃起一阵希望,樊皖更是咬紧牙关站起身来,半边身子都抵在了石门上,又是砸又是推的拼命想要打开石门,我也扶着墙狼狈的走过去,一起推动石门。 终于,在我和樊皖的共同努力下,石门的上半部分向外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随着哗啦一声响,大量的水咕嘟咕嘟灌进了石室之中! 水花迎面而来的时候,我和樊皖竟然都顾不上吸气,抓紧从石室中游出去。我俩的第一反应都是喝水,瞪着双眼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喝水,那种表情活脱脱如饿死鬼降世一般,狰狞而丑陋。 水一旦开始往里灌,水压就被完全破坏了。再要推动石门就不废一丝一毫的力气。我们猛喝了几口之后,水已经淹到了我们的胸口,樊皖深吸一口气,拽住我的袖子,双脚在地面上猛的一蹬就朝石室外面游去! 随着耳畔传来的一声水声,我和樊皖瞬间堕入湖水之中。 外面正是一个大晴天,我们所在的地方水位不是很深,正午温暖的阳光已经将湖水晒透,人身处其中只觉得暖融融的,和石室里的冰冷潮湿完全不一样。 樊皖的水性还算不错,尽管没多大力气了,还是艰难的拉着我一路往上浮。 水中突然出现我们两个大活人,水中的黑鱼都被惊动,纷纷朝我们游来。小夜现了身,在我们周围拼命驱赶着那群黑鱼。黑鱼虽然不是鬼怪,但它们身体里寄生的毕竟是蛊,也算是邪物。 对天胎而言一切有鬼气、煞气的东西都能够当做食物,蛊虫也不例外。所以它虽然无法像徐抚生的蟒蛇一样对黑鱼产生巨大威胁,但将它们逼退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胸中憋着一口气,快要憋炸了的时候,樊皖终于把我带上了岸。 上岸之后我俩都是筋疲力竭,也顾不上看看周围有没有旁人了,爬了几步远离了湖中黑鱼之后立即昏死过去。我感觉自己昏睡了很久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脸旁的水壶里灌着一壶干净的水。 樊皖正坐在我旁边,他比我恢复的要快一些,见我醒了,樊皖低声说道:“没事吧?过来吃点东西。” 我咕嘟咕嘟将一壶水灌进肚里,感觉自己像一块儿干枯的海绵一样,有了水的滋润自后终于重获新生,每一个细胞都舒展了开来。喝饱水,我也逐渐从应激状态下恢复过来,开始感觉胃里火烧火燎的。 挪到樊皖身边,我摸了摸口袋。之前的压缩饼干都已经拆开封了,被湖水一泡全都烂的不成样,显然是没法再吃了。樊皖的压缩饼干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正愁没东西可吃,樊皖突然掏出了一大块巧克力。 “吃吧。”三两下拆开包装,樊皖把巧克力对半一掰,丢了一半给我。 巧克力的甜香味一下子冲进我的鼻子里,我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咬下半块来。巧克力的醇香味道立即溢满了我的口腔,我这辈子吃了那么多巧克力,从没有一块巧克力让我感觉这么好吃...... 第五十二章 再见素心 吃了巧克力,又灌了不少水后我渐渐有了饱腹感,现在阳光正好,我把脏衣服一脱,让暖融融的阳光晒着我的身体。在水下呆了那么长时间,我感觉自己身上都快要长出蘑菇了。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咱俩吃了这顿,还下顿吃啥?” 樊皖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背包:“不用担心。我虽然不像你懂的那么多,还知道水压什么的,不过说道生存技法你可就不如我了。当初我最后一个下悬崖,为的就是藏些东西在悬崖的石洼子里。 你睡觉的这段时间我在周围查看过了,这里离我们下来的那个悬崖不远,我就去把藏在石洼子里的储备粮拿回来了。那条绳索我怕被徐抚生动了手脚,不敢用,只能把较低处的储备粮取回来了。 不过单凭这些吃的和水,也够我们活半个月的。”顿了顿,樊皖又说道:“在石崖下面有不少血和脚印,我感觉徐抚生他们应该是在周围寻觅了一圈,找不到无神谷,又看到水位下降铁索桥浮出水面,所以踩着铁索桥原路返回了。临走,他还给咱们准备了份惊喜——喏,你看湖边。” 樊皖一边说一边抬手一指,顺着樊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岸边有挺多已经翻了肚皮的黑鱼,旁边的地上还丢着一些食物包装袋和一只背包。 “这是郭龙的背包?”我心中一凛,没想到徐抚生会这么赶尽杀绝:“徐抚生在他们遗留下的食物里下毒?” 樊皖点了点头:“是啊,他估摸着咱俩不会死,或许还会折返回去。所以那老头儿故意没有将郭龙三子的装备带走,而是往里头都下了毒,这老头儿的心真他娘的黑,要不是爷精明,早被他弄死了!” 这些黑鱼即使被丢上岸,被石头砸瘪了脑壳都还不死,可见其生命里之顽强。食物里的药连黑鱼都能毒的死,徐抚生真是对我们起了必杀之心了。 我皱了皱眉,心里不禁有些发寒。 看我一脸的凝重,樊皖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哥们儿,世界就是这样子的,你不害别人,架不住别人要害你。那些人就像水里的黑鱼,豁出命去也要来咬你一口,你是挡不住它们想吃你肉喝你血的。 想要解决它们,唯一的法子,就是......”樊皖收了声,动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樊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怎么会不懂,可是真要我害人,乃至杀人,我却有点做不到。 我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回话。樊皖看出了我的抵触,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不信?先不说你和徐俊麟的恩怨,单凭你的天胎把徐抚生的巨蟒吃了这一点就足以让徐抚生对你很的咬牙切齿。 况且这一次出行伤亡惨重,不该死的死了那么多,你这该死的愣头青就算全须全尾的回到玄天宗了,也不见得能有你的好。” “我不是不信,我只是......”我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说。 “好啦,兄弟,你怎么想的我明白。这样吧,咱先离开这鬼地方,等‘重回了人间’再讨论这个问题可好?”樊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我点头答应了,坐起身来就等着樊皖带我朝石壁那边走。 樊皖摇摇头:“拜托,你动动脑子成不成?徐抚生能在食物上下毒,就不能在别的地方给我们下绊子? 咱俩狼狈成这样,这种情况下正面对上徐抚生他们能有好吗?石崖那条路是肯定不能走了。” 我哦了一声,尴尬的挠了挠头:“那走哪边?” 樊皖抬手点了点我的背包:“甭问我啊。问你的罗盘。” 他不说,我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么块儿罗盘了。将罗盘从背包里掏出,我隐约感觉到罗盘里有一丝凉气在蹿动,估计是罗盘里的素心又要作妖。不过有小夜在旁,谅她也不敢整什么幺蛾子。 拇指一扣,我将罗盘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指针来。盖子打开的瞬间一道阴气激荡开来,不过我胸前白玉吊坠一震,阴气很快就消散了。我左手托着罗盘,在周围环视了起来。 这地方本来是个龙脉,可惜龙头的地方被生生截断,成了恶蛟,周围的地势也虽风水而改变。而我们所处的地方离龙断头处不远,差不多是在原来的龙首处。 据我推测,原本的龙颈处,也就是那个悬崖附近本来应该郁郁葱葱,升满草木,可失去了龙气庇佑之后树木枯萎死绝,露出了地下的石岩来。如此荒凉,绝非好的方位。我目光一转,又看向了前方。 在我们的右前方和正前方向都是孤林,虽不像后面那样是裸露的荒岩,可一眼望过去林中树木遮天蔽日,即使是中午头的太阳都无法照入林中的地下。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那两片孤林都已经失了生机,只有一派死气了。这种地方必生阴邪,也不能够过去,唯一能选择的路,只有左前方了。 可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我心中不禁一凉。 左前方环水,水本聚阴,况且周围两侧又是高山,山峰层峦叠嶂遮天蔽日,是个‘一线天’的地形。虽然这个一线天没有上次我午夜乘坐出租车时遇到的那般险峻,可这毕竟是大凶之地,在这里聚集的阴邪恐怕比那处一线天只多不少。 看来这恶蛟阴气太盛,已经将周围所有方位都带成了死局。 我将情况跟樊皖一说,他也有点泄气,低声问道:“按你这么说走哪个方位都是不吉利了?”我点了点头,东南西北都是大凶之兆,硬要选的话也得走位处北方的龙颈处。 龙虽变蛟,但千万年形成的龙身气势不会一朝散尽,顺着龙身走还稍微安全一点,这也是樊池卜卦问天时要我们原路返回的原因,不过我们现在掉头回去,肯定会跟徐抚生撞上。 后方的石滩悬崖不能走,环水的一线天就更不能走。那两处孤林之中左前方的一处在正东方日出,受的阳气照射时还勉强可以闯一闯。 听到我这么说,樊皖也只好同意,我们俩在周围拾了点柴火,生了一堆篝火,打算等明天天亮的时候闯入东边的孤林之中。有小夜在旁边保护,那些鬼怪应该也不敢近身,只要没有鬼尸一类的东西,我们应该能平安走出这层层大山。 湖边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凉,天黑之后起了风,吹的我一阵阵的发抖,即使守在篝火旁边也不觉得暖和。 樊皖倒是身强体壮,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有心和他挤到一起取暖,却又觉得那样做未免太过奇怪,只好把身体缩成一团咬着牙硬抗。就这样,我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感觉来了一阵强风,将我裹在身上的衣服都给吹了起来。 我不耐烦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正想要把衣服裹好,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轻柔的将衣服重新盖回了我身上。我以为帮我盖衣服的是天胎小夜,就头也不回的嘟囔了几句:小夜乖,回去给你讲西游记的故事...... 话音刚落,我身后竟传来几声轻笑。 我猛的一回头,赫然发现我已经不在河边了,周围也没有篝火和樊皖!此时此刻,我身处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之中,一身大红嫁衣的素心正坐在我对面,笑嘻嘻的看着我。 第五十三章 接龙头 看到素心,我心中猛的一凛,下意识的就想要呼唤小夜出来。但是我抬手一摸胸口却发现根本没有白玉吊坠! 怎么回事?我一愣,素心又笑笑:“别折腾了,你这是在梦里。” 梦?我下意识的咬了咬舌头,如果是在梦里,那我就不会感觉到疼痛。果然,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得知是在梦中后我放下心来,在梦里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是素心也无法奈何的了我。 “你想干什么?”我低声问道。素心站起身来在走到我的面前,长叹了一口气:“你别害怕,我不想再害你了。就算害再多的人,我也没法活过来了。” 听她说话的意思,倒不像是在撒谎,我稍稍放心了些,素心又说道:“我不害你,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我下意识的就想问她要我帮什么,可素心却怎么都不说,只是让我先答应下来。 她不说是要我帮什么忙,我心里总担心会有炸,不愿答应。 就算是素心不害我,以我现在的本事她要我只身一人去个无神谷一样的危险地方,我不还是个死吗?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吧! 我一边死死盯着素心,一边在心中飞快的思索如何才能醒过来。我想起小时候,每当自己做噩梦的时候就会选择在梦中‘自杀’的方式,比如从高空坠下或者跳进湖中。 因为这些作法在平时是必死无疑的,即使是在梦境之中人也会感觉道害怕,这情绪一紧张,身体就会出于自保的本能将人从睡梦中唤醒。 想到这里,我不动声色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的挪到了窗边。 这间屋子我从来没有来过,能构想出一间房屋已经是不容易,那么,窗户外面很有可能还是一片虚无。我只要在这片虚无之中跳下去就可以解脱了! 但快到窗边的时候,我的心中却是一凛。窗户外面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是悬崖,是虚无,而是另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和我所处的房间简直是一模一样,甚至在房间之中,也坐了一个身穿红色嫁衣,正带着一丝微笑注视着我的素心。另一个‘我’也站在窗户旁边,向窗户外边望去。 那扇窗户后面还有无数个黑乎乎的窗户,每一个窗户旁边都站着一个满脸惊讶的我! “你搞什么鬼,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恼了,显然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已经被素心看穿,既然逃不掉,我索性回到素心的面前,厉声质问她。 面对我的怒火,素心缓缓抬起眼帘来,一双绝美的凤眼就这样凝视着我。她的眼中渐渐蒙上了一丝水汽,水汽渐渐凝成大颗的泪珠儿,竟像是要哭了。泪水一出,素心眼中的杀气被冲淡,反倒填了几分独属于女子的柔弱和娇媚。 被这样绝美女人的凝视着,我心中不免一荡,火也消退了不少。 垂头丧气的坐在桌前,我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头,一只手懒散的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我说,就算我自己醒不了,等到了第二天樊皖和小夜肯定也得叫醒我啊。 就算你生前是修者,死了也有天大的本事,可樊皖着急了拿块儿石头把那罗盘一砸,你没了寄生之所不也得完蛋么。所以说我的小姑奶奶,你想要我帮什么忙就直说吧,别在吊着我的性子了。我发誓,只要对我没害处,我都帮您还不成吗?” 素心生前养尊处优,估计没和我这种小流氓打过交道,被我那句小姑奶奶叫的羞了个满脸通红。她的眼泪本来都快要落下了,此时又硬生生给收了回去。 皱了眉,素心一甩袖子低声骂道:“无耻!你们男人全都无耻......罢了,罢了!你走吧,一切都是我自作孽,这也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说到这里,或许是触动了素心内心的伤痛,她黛眉一皱,一滴泪滚落了下来,看的我心头一紧。我这人最见不得女人哭了,眼看着素心双手掩面,肩膀一耸一耸的止不住的哭泣,我心里惴惴不安,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之前听了她的一席话,联想到她死的时候穿着一袭嫁衣,第一次现身之时又要拉着我去殉情,我的心思一转不禁猜出了七七八八。这女人估计是为情而死,也算可怜了。 我收敛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正色道:“素心,你若是冤死,就把你心中的困苦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愿意帮你。” 听到我这么说,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素心眼中又有了一丝精神,她缓缓的看向我,朱唇轻启:“真的?” 我点了点头,举起右手三根手指放在耳边发了誓。见我发了誓,素心对我的提防了许多,她低声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杀人?我心里不禁有点儿后悔,要知道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素心见我脸色一变,急忙说道:“我要你杀的绝非善类,他不禁害死了我一个,这些年来死在他手里的人不止百人,甚至还会害你。你杀他并不是作恶,而是行善。” 我支吾了一声,没有继续回话。要是那人真像素心说的那样,也绝对不是好对付的,我什么都不会,哪儿敢贸然去招惹。不过既然答应了素心,我也没有后悔的意思。“那你告诉我,要我去杀谁?” 素心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机,况且你还太弱小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先保住命,走出山林。 我先前在罗盘中听到你对这断头龙的一番分析,倒是没有错,这四面都是凶位。只不过想要化凶为吉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明天不要入孤林,沿着水走,将龙头接上......” 将龙头接上,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想问,可突然之间我只觉得胸口一闷,话已经冲到喉咙了可是怎么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不仅如此,我的身体也没法动弹了,就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 挣扎中,我听见耳畔传来了樊皖的声音:“哥们儿还睡呐,太阳都照屁股了!快走吧,我还想早点儿下山找个有热水地儿痛痛快快洗个澡呐,这些天身上都招虱子了都......” 在樊皖的一串啰嗦里,我缓缓醒了过来。 此时天刚蒙蒙亮,樊皖已经将行李收拾妥当了,蹲在我身边看着我:“走吧。”我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发现那只罗盘的盖子已经打开,盖子的指向正好是环水的西边。 第五十四章 怎么是她 罗盘指着西面绝非偶然。我拾起罗盘,沿着河边朝西边走去。樊皖看我调头往西走,急忙过来拦着:“哥们儿,你睡傻啦,东边是这边儿!” “不走东边了。”我答道:“咱们去接龙头。” 樊皖被我弄的一头雾水,不过看我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乖乖跟了过来。顺着水岸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我心里是越走越没底儿——周围的阴气是越来越重了,虽然现在是白天,可在阳光照不到的水洼、石头下面之类的地方,却聚集了不少虚虚实实的影子。 那些影子虽说不敢在阳光下直接出来,可它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也看的我浑身不得劲儿。 越往前走,这一线天的地形也就越明显,阴气也越来越重。地面也逐渐开始有些不平,时不时会凸起一个个小丘陵,给我们的行走增添难度。 “陈凉,你确定是这边?”樊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我心里也有点打鼓,不过来都来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恩......应该是。”我一边说一边爬上一个高坡,就在这时,我猛的看到前面的地貌有些不对! 在我所处的山坡下方,是一处罕见的草丛。之所以说它罕见,是因为这一路走来地面上都是岩石,就算岩石的缝隙之中有点土,也是寸草不生,丝毫没有一丝生气。而这片草丛就像是沙漠绿洲一样傲然独立在水边,很是神奇。 而在草丛的正中间,生着一颗罕见的高大梧桐,这颗树的根部直径几乎达到了三米,树维更是惊人,就算是三个我围成一圈都不一定能合抱住这颗大树!按说,树长的这么大了,应该很高才对,可奇怪的是这棵树好像只往宽里长,却不往高里长...... 看到这颗几乎可以称得上‘树王’的梧桐之后,我心里有了些底气。我没有着急过去观察,而是蹲在地上,随手拾了颗石头在地面上勾画着这无神谷附近的地形地势。 我们顺着龙脉而来,龙脉原本是条自南向北卧于云中的龙,因为断头而化蛟。如果龙头没有断,那这条龙脉自然生长到一定成都之后必要入首、结穴。只有结穴完成之后才是真龙脉。而所谓的龙穴,也就是无数玄学大师穷尽一生所追求的风水宝地了。 龙首所在处,龙气散落平地而结穴,故曰“潜龙”。而潜龙的龙穴所在地必是平而有凹、或有开口、水势环绕,方为真结。 这片草地所在之处正是这片山谷之中最凹陷的地方,这‘一线天’的地势便是其开口,周围有水,眼看着离成结只有一步了! 看到这里我的心中突然豁然开朗——我和樊池都错了,这条龙脉根本就没有被断头! 乍一看,山脉骤然断裂,的确像是条断头龙,可是潜龙龙首本就卧于平地。 或许是这龙首被人动过手脚,又或许是周围的阴气太盛,压制住了这条尚未结穴的真龙,亦或是我们一路走来太过匆忙没有仔细看,才导致我们全都误以为这龙脉已死,但其实龙头未断,只是被压制住了而已! “樊皖,我找到出去的法子了!”我兴奋的喊了一句,紧接着猛的冲下了小坡,直直跑到了那颗硕大的梧桐树旁! 我就猜是有人对龙头做了手脚,走近一看果不其然——九颗拳头粗、半米长的金钉刺入了那颗梧桐树周围的土地里,金钉上镂空出了许多符文,符文被朱砂染成赤红色,乍一看如同无数弯弯曲曲的蜈蚣依附在那九颗金钉之上! 我虽然不清楚这金钉上究竟画的是什么符,可这阵法本身利用的是五行相克,不难理解。 梧桐虽然代表了龙头,可五行不会改变,仍是属木。而朱砂属火,而且是明火,附着在金钉上火势更旺。九字是世间最大的数字,也是属阳,更加催旺了这一把火。 试问天底下什么木不怕火,又有什么木能在一圈阳火的包围中生长的郁郁葱葱呢?不光是这颗梧桐树,连我凑近了都能感觉到身体一阵躁动不安,心跳加快。 而且,梧桐周围的河水本该是环绕在龙穴旁边的,却硬被人截断了,导致水不能救火。我先是和樊皖一起将水疏通开来,水坝一拔除,我们立即感觉到那股烧灼感减轻了不少。 “这颗梧桐是龙首之气化成的,我们已经引了水来,只要再拔掉金钉,这条潜龙就可以结穴了。到时候龙气恢复,鬼魅也就不复存在。无论从哪个方向走就都是大吉之位了。” 樊皖听的愣愣的,他好像没在意我说的后半截话,注意力全被‘金钉’二字吸引了。“这玩意儿是纯金的?”樊皖盯着那九颗金钉,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能催火,应该是吧。”我说。这里的龙脉和阵法之神奇已经让我无暇去理会什么金钉了,不过在樊皖眼中,金钉可比这颗树有意思多了。 “这么大一块儿金子,应该能卖不少钱吧!”樊皖说着就要去拔,我急忙拦住他的手:“别急,这金钉上阳气太盛了,得等它散一散才能拔,否则对你的身体也不好。”樊皖笑了笑,缩回了手,蹲在旁边儿看着那颗金钉,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我感觉金钉上的阳火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才和他一起将金钉拔去。 废了半天功夫将钉子拔出来之后樊皖脸色一沉,金钉虽然表面是金子,可却是空心的。樊皖拔第一个的时候就感觉手感不对,要是金子的话不可能那么轻,他把拔上来的金钉丢到地上,抽出匕首来用力一划就将金钉划破,发现金子只有薄薄一层,里面填的全都是满满的朱砂。 虽然失望,樊皖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把金钉都拔除了。最后一颗金钉拔除之后,我隐约听到一声龙吟回荡在这山谷之中...... 我俩因为不愿多在山野里浪费时间,所以连夜顺着水流往山下走。龙脉成了之后周围的山精鬼怪全都退散,一路走下去连半点鬼影都没有见到。我一路拿罗盘定位,好在没有迷路,一连走了三天之后终于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重回人间之后一切就好说了,我俩跑到个村庄里求爷爷告奶奶的拜托村里人收留一下我们。这深山里的人也都淳朴,见我们浑身污垢一脸可怜相就收留了我俩,第二天天亮之后,一个进城赶集的大娘把我们送到了重庆市区的一处繁华地段。 进城之后我俩都没什么钱,钱包什么的早就不知道丢到那儿去了。我找了个公话打给沈临风,好在现在科技发达,网银也很方便,天黑之前,我们总算弄到了几千块钱和一只旧手机。 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来,我和沈临风各买了身衣服,又洗了澡,总算又有了人模样。天擦黑之后我俩为了庆功,绕到重庆一条繁华的街上大吃大喝了一番,酒足饭饱之后心满意足的往旅馆走。 重庆市的夜生活很是丰富,到了晚上街上的人甚至比白天更多。我让小夜也出来走走,小家伙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又兴奋又好奇,在街上绕来绕去的,好在常人看不见小夜,否则看到一个飘在半空中的小孩儿在街上穿来穿去,还不得出大乱子。 走到半路,小夜突然飘回到我身旁,他拉了拉我,小手一伸指向一个店里:“那个坏人,还有姐姐都在那儿!。” 坏人?我顺着小夜的目光往那个店里一看,竟看到了拎着个啤酒瓶子耀武扬威的徐俊麟!林欣然也坐在那里,脸色不善。但是最令我惊讶的还是一只手揽着徐俊麟,半边身子都靠在人家怀里的娇媚女人。 她的模样我记得再清楚不过了,正是黄瑶瑶的母亲,黄雪! 第五十五章 疯狂的喝酒 看到黄雪的一瞬间,我心中冒出很多不解来。 首先,黄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依偎在徐俊麟的怀中?而且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黄家别墅外面,那时候的黄雪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而且憔悴的不像话,可是现在的黄雪却体态丰盈面容姣好,而且脸上画着很浓的妆,乍一看上去跟普通的风尘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我怕自己看错,又仔仔细细的盯着黄雪打量了好久,虽然她整个人的气质乃至精气神都大有改变,可那张脸分明是黄雪的脸...... “怎么了?夜店有啥好看?”樊皖凑过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用眼神指了指徐俊麟所在的方向。樊皖看到徐俊麟之后立即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推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方向,我俩又观察了一会儿,都觉得此时的徐俊麟和林欣然反应不太对劲。 徐俊麟面前的玻璃桌上摆着大量的啤酒,还有一只几乎没动过的果盘。黄雪的手中拿着一只玻璃杯,里面装着血水的红酒。 我看到黄雪依靠在徐俊麟的怀中,一边轻笑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红酒,而徐俊麟则是大口大口的对瓶吹着一瓶又一瓶的啤酒! 粗略一估计,桌上的酒瓶起码有十几瓶啤酒,和一瓶已经开封了的红酒。黄雪的身份,应该是夜总会里的‘啤酒女孩儿’,以推销酒品赚取利润,所以会引逗客人多喝酒。可是我感觉黄雪也并没有对徐俊麟说太多的话,她只是侧坐在徐俊麟怀中,一手搭在徐俊麟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不停的将开过封的啤酒递给徐俊麟。 而徐俊麟,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脸上挂着一丝僵硬的笑容不停的喝着啤酒。 徐俊麟每喝干一瓶啤酒,黄雪就笑笑,在徐俊麟耳畔调笑一声紧接着递上一支新的啤酒。徐俊麟抬手接过已经打开的啤酒,仰起脖子就把酒往自己肚子里灌。 他在不久之前刚刚受过伤,虽然伤不致命,可是身上还是被挖掉了数十块血肉。这种情况下还喝那么多啤酒简直就是找死,徐俊麟就算是再被美色利诱,也不可能拿着自己的命开玩笑。 而且我看得出,徐俊麟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脖子和脸庞上都挂上了一层汗珠,显然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坐在旁边的林欣然则目光呆滞的陷在椅子里,她的表情也很古怪,一双黛眉微微拧起,嘴角下垂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注意到,每当徐俊麟喝完一瓶啤酒,黄雪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林欣然的身体都会微微震动一下,有时候她甚至会猛的昂起头来,恍若大梦初醒一样诧异的看着黄雪。 但紧接着随着徐俊麟继续喝下一瓶啤酒,林欣然又会重新低下头去,恢复成浑浑噩噩的样子。 因为离的太远,我听不到黄雪究竟说了什么,但我却感觉到到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善茬。 “哇——”突然,徐俊麟的肚子终于撑不下那么多啤酒了,他脖子一梗,猛的呕吐了出来。橙黄色的啤酒混杂着一些污物直接从徐俊麟的嗓子眼儿里喷了出来,溅落到他面前的玻璃桌上。 一时间,周围的食客纷纷或是掩面逃走或是指着徐俊麟的鼻子臭骂,唯有林欣然还跟没睡醒一样,一点反应没有的坐在徐俊麟旁边。 黄雪的红色裙子上也溅上了一些脏东西,她也没有生气,只是站起身来将桌上最后的两瓶啤酒一齐递到了徐俊麟的手中。 此时的徐俊麟脸色蜡黄,双眼赤红而且微微凸出。看着黄雪递过来的两瓶啤酒,徐俊麟愣了一下,没敢接。 他缓缓抬起头来,一道猩红的鼻血从徐俊麟的鼻孔里流了出来,混杂着他脸上大滴大滴的汗液一起顺着脸颊缓缓滑下...... “喝!” “喝!” 此时已经有一圈人围在了徐俊麟的身旁,这些男人大概都是来找乐子的,看到徐俊麟一个人干了桌上的那么多瓶啤酒都围在旁边起哄,要他一口气将最后的两瓶也喝掉! 随着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徐俊麟竟然开始挣扎。 他的双手无力的举起来,挡在胸口,手臂微微颤抖着怎么都不愿意接过黄雪手中的酒。而且徐俊麟的眼神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呆滞,只知道看黄雪了。他的目光飘忽的看向周围的人群,只是眼神还是很混沌,仿佛一个痴呆儿一般。 “这孙子喝了那么多,估计是要没命了。”樊皖低声说道:“不是酒精中毒就是被活活撑死,只是看这意思,不像是他自己想喝,倒像是那女的在逼他喝酒......你那妹子是不是也喝大了,怎么不动呢?” 我点了点头,将之前发生的事用最简练的语言跟樊皖一描述,樊皖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此时,林欣然也有些想要恢复意识,我看到欣然叠放在腿上的一双纤手忽而抬起又忽而放下,抬起的时候手掌不住的颤抖,像是想要往随身携带的挎包里伸——她这是想要从包里拿符纸! 就在这时,本来站在徐俊麟面前的黄雪突然笑盈盈的走到了林欣然旁边,她伸出一只手压在了林欣然的肩膀上,紧接着俯下身子在林欣然的耳畔说了几句话。林欣然茫然的听完,紧接着竟然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紧接着,欣然站起身拎起桌上那半瓶红酒,直直的走入了人群之中。 此时围观在徐俊麟旁边儿的大多数都是大老爷们儿,喝了酒燥热,许多人都脱掉了上衣。林欣然直直的冲着一个男人走了过去,直接倒进了人家的怀里! 这还不算,林欣然竟和徐俊麟一样拎起红酒瓶子,一仰脖子把红酒喝了个底朝天。 来不及被咽下去的红酒哗啦啦洒了林欣然一身,她本来穿了一件素白色的长裙,被红酒一淋,原本挺阔的裙身一下子紧贴在了林欣然的身上。沾染着赤色红酒的裙子紧紧贴合着林欣然身体的曲线,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欣然本来就长的好看,不过平时总是面若冰霜的,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但此时的林欣然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被红酒醉的微红的脸颊上挂着一抹笑,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周围的男人怀里钻。 那些人都以为林欣然是喝醉了,并没有看出她的怪异来。有这样一个美人儿在,谁还会在意一个又臭又疯的徐俊麟? 很快的,大批看客都聚拢到了林欣然身旁,林欣然也被几个男人簇拥着走向夜店的深处。这样一个醉酒了的美人儿陷在男人堆里会发生什么事,我简直不敢想! “樊皖,你去把她救回来,直接回宾馆!欣然看上去像是中邪了。”我低声说道,樊皖应了一声,快速隐没入了人群之中。樊皖之前和黄雪并没有打过照面,黄雪应该不会发现他。 我则继续呆在原地注视着黄雪和徐俊麟。围观的人一走,黄雪就又回到徐俊麟身旁,俯下身在他耳畔笑着喃喃细语。徐俊麟越听脸上的表情越痴迷,最后一把接过两瓶啤酒粗暴的塞进嘴里,硬生生的把酒往自己的嗓子眼儿里倒。 又喝完了两瓶啤酒,黄雪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牵起徐俊麟打算出酒店。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徐俊麟佝偻着身子跟在黄雪身旁,吃力的行走着。 跟过了两条街,我看到黄雪牵着徐俊麟上了一栋老式的居民楼。 第五十六章 诡异楼凤 这楼一共四层,楼道看起来很是破旧,一层的拐角处堆满了废品垃圾,吃剩的外卖也扔的到处都是,不必凑近就能闻到一阵阵腥臭味道。 因为这旧楼只有一条楼梯,我直接跟过去肯定会被发觉,只好等黄雪带着徐抚生上楼之后再追上去。这样一来虽然不容易被黄雪发现,可我也就跟他们拉开了距离,看不到黄雪进的究竟是哪个门了。 我有心放出小夜来让她悄悄跟着黄雪,却又担心黄瑶瑶也在黄雪周围蛰伏,让小夜出来会打草惊蛇,所以只好暗自等待。 过了两分钟,我听到楼道里已经没了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的一溜烟跑到那栋楼下。为了减少声音,我垫着脚尖屏住呼吸,走起路来也弓腰驼背的,看着跟个鬼鬼祟祟的小偷没啥差别,幸亏这附近没有人,不然给人看到了说不定会把我扭送到派出所。 贴上墙根儿,我刚打算溜进去,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背心的光头大汉从屋里走出来,这天不热,他那蜡黄的脸上却挂了一头的汗。看到这个男人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奇怪,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被吹熄了两盏明灯,性命岌岌可危的人一样。 现在是大白天的,命灯肯定不会被吹灭,可命灯不灭的情况下这男的身体中的阳气怎么可能缺失到如此程度? 我这一晃神儿的功夫,那男的看到了我。不知为何,他冲我一笑,往楼道里使了个眼色:“又来人了嘿。” 我还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从楼道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进来呀。”那女人说道。我抬眼一看立即愣住了,这女人穿的极其暴露,全身的衣裳布料加起来还没有一块儿手绢的布料多,跟没穿也无甚区别了。她裸露出来的身体白到发青,臂弯处和脖颈处青色的血管都依稀可见。 穿的这么暴露,又招手喊我上楼,我心里一沉,已经意识到了这女人要我来干什么。 见我愣在外面不动,那女人好像有些着急:“来啊,来......”她一边说一边向楼道里面走。她转身的时候动作很是僵硬,脚踝好像没办法直接转过去一样。 普通人只要扭扭身子就能做到的动作,这女人非得绕好大一个圈子才能转过身去。 正常人会这样走路吗?肯定不会。她的动作倒和当年被鬼上身了的筱筱有些相似。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白玉吊坠,唤醒了小夜,让它在吊坠里随时等待着我的命令。有了能够压制百鬼的小夜,我不怎么害怕,抬脚就迈进了楼道之中。 见我跟了进来,女人笑的更加妩媚,她画着挺浓的妆,看上去倒是还算漂亮,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女人笑虽然是笑了,可眼神却还是呆滞的,丝毫没有一点灵动的感觉。 女人带着我穿过一楼的垃圾向楼梯口走去,走着走着她不小心踩在了一袋外卖上,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摔在地上,我借机一把扶住了她。 如果她的身体没有温度或者异常冰冷的的话那肯定就是鬼上身了,可是当我的手摸到那个女人身体的时候,从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和我相差不多。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不是鬼上身? 我的心一沉,一边假装跟着女人往楼道里走,一边走随口说道:“你这儿有多少妹妹啊?”女人咯咯一笑,头也不回的说道:“第一次来啊?” 我应了一声,那女人又说:“呵呵,你上楼看了不就知道了,以后多来照顾我的生意。”我又继续插科打诨,这女人却都能应答自如,十分的正常。 而被鬼附身的人,要么不能说话,要么只能在被人远程控制的情况下说固定的几句话,就算是后者也绝不可能像这女人一样应答自如。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那女人也已经带着我上到了这栋老楼的第二层。 这楼的一层堆满了臭气熏天的垃圾,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二楼也大半荒废,只有转角处开着一扇大门。 “喏,妹妹可不都在里面了。”女人抬手一指,我看到这屋子里零散的摆着几张沙发和床,大约三四对男女正倒在沙发上酣战不休,看的我心里一阵恶心。 恶心归恶心,我还是仔细看了看屋子里的三四个女人。这些女人之中有三个和带我进门的女人一样,身体比较僵硬,也白的异常。只有被绑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孩儿看起来和他们不同,她身上裸露的地方全是伤痕,脸上更是有无数个发紫的巴掌印儿,一道道肿痕都已经鼓了起来,显得脸都变形了。 可是看了一圈之后,我并没有发现黄雪。 “不对啊,我刚刚还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的进这楼呢。我都跟了她一路了,我要找她!”我装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从口袋里抽出几张毛爷爷丢给领我来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对钱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看也不看的将我递过去的钱卷成一小卷塞进衣服里,对我赔了个笑脸:“你说娜娜啊,娜娜在楼上呢。不过她今天有事儿,可不能陪你。这儿妹妹这么多,也不一定非得要娜娜啊。” “哟,这是嫌钱少啊?”我又掏出一叠钱塞给这女人,这次女人连接都不接,一边陪着笑脸说娜娜真的有事儿,一边冲屋子里的女人们打了个招呼。 一瞬间,所有的女人都纷纷朝我走来。而那些男的离了女人之后立即如同死尸一般倒了下,在床上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双双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连眨都不眨。 这些女人虽然不如荫尸、鬼尸那样面目狰狞,可她们身上所释放出来的阴冷之气却丝毫不比尸体要少。几步的功夫,女人们已经围到了我身边,四个美女在怀我非但没感觉到兴奋幸福,反而有中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夜,出来!”我低吼一声,一瞬间,一股烟雾从玉佩之中喷涌而出,紧接着小夜猛的扑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 “哥,快跑,她们不是鬼,我拦不住。”小夜一边说一边抬手抓住一个女人的肩膀,一瞬间,我竟看到那个女人身上被小夜触碰到的地方猛的干瘪了下去! 她的胳膊本来和正常人一样粗细,可是被小夜一握,皮下的肌肉就像是气球一样猛的被挤到了旁出,小夜手中的那块儿皮变的干瘪异常,皮肤下面几乎只剩下骨头了! 不仅如此,被小夜触碰之后那女人身上所有的皮肤一时间都在颤动,她的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耸动一样。那女人显的很痛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呻吟。 第五十七章 以死相拼 那女人身上的皮肤就像是层层波浪一样不停的起伏着,十分诡异。然而此时的我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看那女人——小夜只拖住了她一个,还有三个正虎视眈眈的朝我追来。 虽然拖住了,可我看得出小夜此时的表情不太对。没有往日里面对鬼怪的从容,他抓着那女人的手一直在发抖,好像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般。 “小夜,你别管我,快去找樊皖来!”我一边跑一边对身后的小夜说道。 既然小夜说自己拦不住,我也不想勉强他。 话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闪到了楼梯口,正要往下跑的时候,我的耳畔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徐俊麟! 徐俊麟叫的声音里浸透了满满的绝望。 他音调都已经变了,听起来不像是人的声音,更像是即将被杀死的动物在濒死之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嚎叫。很显然,徐俊麟是凶多吉少了。 此时我原本的好奇心也已经被恐惧冲淡,在这种危急关头再也顾不上徐俊麟是死是活了。蹬蹬蹬跨过几节楼梯,只几步我就跨到了一楼二楼的楼梯中央。 男人的身体素质本来就略好于女人,而且那些楼凤的身体不知为何略显僵硬,此时的我已经和她们拉开了三四米的距离,而且距离还在不断扩大。 只要我能冲到一层,有垃圾堆的掩护楼凤们就更难追上我了。跑出这个老楼,我就有绝对的把握甩掉这些人! 然而,我心里的如意算盘还没有打响,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我冲到楼梯最下面的一瞬间,从拐角处迎面走过来一个矮黑的胖子,这胖子看上去只有一米六左右,比我矮了一个头多,我借着从楼道上冲下来的势头本来以为能将这人撞倒然后冲出去,没成想就在我的身体撞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一股剧痛登时从我的肋骨和肩膀上传来。 那矮胖子纹丝不动的立于原地,像一根石柱一般,被撞飞出去的人竟然是我。 我只觉得身体好像撞在钢板上了一样,半边身子的骨头都痛的不行,连爬都爬不起来,更不用说逃命了。下意识的,我将手背到身后想要摸那把断剑。 断剑在手,不管这些人是什么邪灵秽碎都别想挡得住我。一想到那些死于一样倒在二楼房间中的男人,还有徐俊麟那声几乎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凄厉惨叫,我的心中就是一阵阵不寒而栗——被抓住了肯定是个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唰’的一声,断剑被我抽了出来,我一边拼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口中骂骂咧咧的说着威胁的话,一边把断剑压在手掌上,想要割出血水来祭剑。 就在这时,那个矮胖子突然动了。他的脚没动,上半身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慢慢形我倾斜了过来! 乍一看到这胖子的异动,我还以为他是要过来夺我的断剑。我也顾不上用血祭断剑,双手猛的攥住剑柄就朝矮胖子的胸口刺去。他们害死那么多男人,就算我杀了这些人应该也没有错。 可是就在我的匕首即将要刺入胖子肚皮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我的胃突然猛的抽搐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胃里被人塞进了一把碎玻璃一样,柔嫩的脏器被玻璃锋利的尖角划了个稀巴烂。我痛的眼前一黑,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刹那间,我就已经冒出了一头的冷汗,剧痛还在继续,而且那团玻璃渣好像在我的胃里越堆越多,我甚至能明显的看到自己的肚皮越来越鼓,到了后来我的胃部肿胀的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撕裂的痛处逼的我几乎发狂,此时隔着衣服我都能看到自己胸口往下三指左右的地方已经微微凸了起来,好像皮肤下面被硬塞进去了一只苹果,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这一耽搁,楼上的女人也纷纷冲了下来,根本不用那男人动手,三个楼凤就已经将我抓了个结结实实。我刚买的上衣被女人们从身上扯了下来,死死的缠在手腕上,紧接着她们作势要把我往楼上拖去。 那矮胖男人虽然没有动手的意思,可在如此剧痛的折磨下,我也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只能任凭女人们架着我往二楼走。 我一个大男人少说也得有百十来斤,脸朝上的往地上一瘫,三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要想拖动我也不是很容易。三个女人两个扯着我的手,一个架住我的腿,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才把我弄到楼梯的半中央。 这仨女人拖着我像是拖了个麻袋一样,我的后脑勺和背部都已经被粗糙的台阶划的鲜血淋漓,然而皮肉的痛又怎么能和脏器的疼痛相提并论? 此时此刻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够昏死过去,可我的意识偏偏无比清醒,硬是要我在剧痛里生生煎熬。 站在楼梯中央休息了一会儿,三个女人继续将我往上拖。就在此时,那个矮胖子突然冲女人们嘟囔了一句。我并没有听懂矮胖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某种方言。 不过那三个女人明显听懂了,她们松开拖着我的手,把我丢在了楼梯当中。 矮胖子一步步慢慢走上来,走到了我的身边,他缓缓的蹲下,伸出一只粗黑的手压在了我鼓起的胃部。我的胃本来就涨的疼痛难忍,可这男人偏偏猛的一摁!一时间,我只觉得内脏要被他挤爆了。 顿时,一口鲜血从我的嘴里喷了出来,那血颜色紫黑,血液之中还裹着一块儿硬邦邦的血块。 那血块儿在我胃里的时候还是蜷缩着的,随着血液涌到嗓子眼儿里就开始膨胀开来,舒展成一片扑克牌大小的黑色异物。那东西的边缘锋利无比,在我的喉咙和口腔里割出了无数的伤口。 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儿,我的血和异物直接喷到了矮胖子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呕吐物,今晚上吃的夜宵一滴没落的全赏到了这死胖子的脸上。 胖子估计没行到我会吐血,他吓的一个机灵,又被我的呕吐物冲了个跟头,差点儿没从楼梯上滚过去。说起来倒也奇怪,那口血吐出来之后,我涨的快要爆炸的胃反而轻松了许多,虽然疼还是很疼,可比起刚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现在的痛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那种过于剧烈的疼痛竟激起了我心底的那份狠劲儿,抹了一把嘴里的血,我红着眼睛站了起来。 既然你想不让我活,那我也得让你死! 第五十八章 小喜子 断剑在掌中一划,迅速溢出的血液很快将剑身沾湿,在锋刃上形成一张赤红色的网。血液所到之处,断剑上的锈迹如冰雪般消融,露出断剑本来的模样。 看到我手中的剑,那矮胖子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飞快的爬起身来,口中不停的嘟囔着什么。他的声音很小,我也听不懂他说的方言,却能从那一连串的细碎嘟囔之中感觉到这矮胖子心中的兴奋。 胖子声音一起,仿佛一个信号般,楼梯上的三个女人迅速朝我冲了过来。 这三个女人的表情很是扭曲,明显很是畏惧我手中的断剑,可是她们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我走过来。我们离得本就不远,片刻之间走在最前面的女人已经来到了我身前。 我原以为女人会抬手掐住我,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并没有接触我的身体,而是定定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滚开!”我低喝一声。手里的剑猛的一挥,断剑带起的劲风呼啸着向那女人涌去。可就在断剑马上要刺进她的身体时,我却不自觉的收了力。 我并非是怂到不敢杀人,只是人生的前十几年一直秉承着不打女人的信念,就算我心里头知道她们并不是活人,一时间我也没办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用断剑将这三个女人杀死。我心里想着断剑能够克制阴邪,那即使是划伤这女人的身体也应该能有些效果。 可就在这时,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女人突然低下了头去,当她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惊然发现这女人脸上的表情变了! “阿凉哥哥,阿凉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了呢......”女人一边说一边缓缓的抬起双手,护在自己的脑袋上:“他们都用石头丢我,我好疼啊。” 女人说出这话的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的攥了一下!“你,你是小喜子?”我急急的说道。 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头。我记得自己小时候每逢寒暑假都会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我五岁那年,住在我家隔壁的夫妻俩生了一个女儿,小名就叫小喜子。小喜子打生下来就粉粉嫩嫩的,一双眼里无论何时都泛着水光,嘴角也总是微微上翘,可爱的不行。 小喜子逐渐长大,因为我们两家是邻居,再加上小喜子又可爱又乖,我格外喜欢她,每年暑假寒假都要带一大堆零食去给小喜子吃。 两家人看我们青梅竹马,本打算定娃娃亲的,可是不幸的是,小喜子长到四岁之后她的父母绝望的发现,女儿的一双腿好像越来越瘦,她走起路来也越来越费劲儿。 原本藕节儿一样白嫩的小腿好像一夜之间失了水分,皮肤上满是褶皱,肌肉也渐渐干瘪下去。 终于,在小喜子六岁那年,她再也不能走路了。同一年,小喜子的父母又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弟,小弟的出生对小喜子而言无疑是残酷的——她不仅失去了父母的关心,也失去了去城里治腿的机会。 乡下的孩子们是没有什么娱乐工具的,唯一的嬉戏方式就是在山里田间奔跑追逐,嬉戏打闹。小喜子这一病再也没有人愿意去她家里找她,我找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天,我在回家的时候看到小喜子坐在家门口的板凳上,一双腿垂下来,是那么的细,好像随时都能被折断一样。 从那以后她天天在家门口等我,每每遇到她小喜子总是很高兴,可我心里却是抑郁占大多数。 小孩子总是残忍的,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小喜子的痛苦孤独,只把她当成一个拖油瓶。 有一天,当我再次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一群野孩子拿着石头丢小喜子,她哭的身体抽搐不停,身上也已经被石子擦伤了多处。 看到这里我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制止那些孩子,可不知是谁冲我也丢来了一块石头,并且掐尖了嗓子学着小喜子的模样喊了一声阿凉哥哥。其余的孩子也都在起哄,说我这么关心小喜子是喜欢她了,以后会娶这个残废当老婆。 那些话听得我又羞又气,我猛的冲回了家里。进门的时候,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小喜子的哀求声,一声声是那么的刺耳,想一根根刺一样钻进我的心里。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却没有弥补错误的勇气。之后我在家里闷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出门去面对小喜子,本想要跟她道歉的,可是却再没见到她。 小喜子就那样消失了,我数次追到邻居家里去问,抱着儿子笑呵呵的邻居却始终没有告诉我小喜子的下落。这么多年,小喜子成了我心底的梦魇,打那之后我最恨打女人的人,最恨仗势欺人,可无论怎样,我都弥补不了心中的遗憾了...... “小喜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你的腿......”我一把抱住了小喜子,蹲下身去打量她的腿。小喜子撩起裙子给我看,裙摆一起,露出一双只有婴孩儿手腕那样纤细的,畸形的双腿。 我这一蹲下,小喜子顺势就靠进了我的怀里。 当啷一声,断剑从我手中滑落,我伸出双臂用力的抱住了她。其实小喜子骤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能感觉到不对劲,可这个女人是埋在我心底十几年的愧疚,即使是骗我的,我也没有办法用剑对着她。 紧紧的抱着小喜子,只觉得怀中的她那么瘦弱,好像还是当年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一样。 “阿凉哥哥,你带我去房顶吹风好不好?”怀里的小喜子说道。 一时间,我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也忘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我仿佛又回到了老家,我和小喜子最喜欢在天黑之后坐在楼顶,吹着凉风看星星月亮。因为我只有放假的时候能呆在老家,所以每每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小喜子总会这样哀求我。 “好,好。”我痴痴的呢喃着。 小喜子笑了,我心里也很高兴,抱着她坐在屋顶,跟小喜子讲述我这些年的经历。可是渐渐的,怀里的小喜子越来越沉,像一块沉重的铅石般压在我身上,压的我喘不过气。 周围的夜也越来越黑,仿佛浓稠的化不开的墨。我有心想要带她下楼回家睡觉,可就在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只能维持盘腿半坐着的动作,再也无法改变半分。 第五十九章 把女儿还给我 不仅如此,我的手脚也越缩越紧,双腿贴合在腹部,手臂则被压在胸前,姿势动作好像蜷缩在母亲体内的婴孩一般。 顾不上去思考自己这是怎么了,我连声呼唤着小喜子的名字,大喊了几声之后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我明明用力去喊了,可非但没有听到小喜子的回应,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此时充斥在我耳中的,只有一种声音。 虽然我无法理解那些话语的内容,可声音本身听上去却是温柔,轻言慢语的呢喃着,仿佛一曲摇篮曲。 可听的时间长了,我心中却无端的生起一出一种阴郁的感觉。那声音细细密密的交缠在一起,编织出了一张无形的网死死的勒在了我的心头。 嗡嗡嗡—— 声音越来越重,温柔也逐渐褪去。此时此刻震荡在我耳中的声音尖锐而又刺耳。他的语速飞快,而且音调尖细,随着这些话语越来越多,我只觉得整颗心都被绷紧了。血管中流动的液体仿佛要沸腾了一般,我心里的阴郁在声音的催动下已然成了绝顶的狂躁。 “啊!啊——”一声声吼叫脱口而出,我不停的怒吼着,拼命挣扎。 可越是跟声音抗衡,我就越是痛苦。在这种折磨下,我心中刚刚被小喜子熄灭的杀意再度复燃! 杀心一起,我心中的那一线理智随之崩断。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我恶狠狠的望向周围的黑暗。可此时此刻,我却什么都看不到。我仿佛被桎梏在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 在怒火的烧灼下,我心中的恨意亟待发泄。没有别人,那么这分怒火就只能发泄在我自己身上。 我的手脚虽然被绑住了,可是身体还能动弹。随着一声低吼,我一头砸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后,剧痛从我的额间传来,一股暖流顺着我的鼻梁滑下,带着一股甜腥味儿涌进我的嘴里——那是血,我的血。 血液的味道非但没有令我恐惧,反倒更加激发了我的恨意。 咚,咚,咚......撞击声接连响起,我不要命了一般用脑袋疯狂的撞击着地面,每一下都是用尽了全力。 人的颅骨虽然很硬,可也耐不住我这不要命的架势。或许是撞到了神经,我只觉得一阵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心间,大脑仿佛被搅成了一团,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我的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只要再撞几下,我必然会死在这里。可就在这时,徘徊在我心中的那种感觉突然消失了。 声音一停,我悬着的心终于一松。但是紧接着,我被人从地上拽起,黄雪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你把我的瑶瑶弄到哪里去了,瑶瑶到哪里去了!” 瑶瑶......黄瑶瑶? 我吃力的睁开被血污糊住的双眼,原本笼罩在我周围的黑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我竟然还在那栋老楼里,而且已经到达了三楼。 在我身旁,那个矮黑胖子正一脸阴森的看着我。他的左手上盘着一串灰白色的串珠,核桃大小的一颗颗珠子晶莹剔透,仿佛水晶一般。 看到黑胖子的瞬间我猛的反应过来,小喜子根本就没有出现,我怕是被这黑胖子给催眠了。他的手法实在是太恐怖了,几乎让幻觉和现实重叠在了一起,几乎无法被发觉。 而黄雪,正站在我面前。她脸上的妆已经花了,两行泪溶化了惨白的粉底,显然是刚刚哭过。 “我的女儿在哪里!还给我,还给我!”黄雪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啐出一口血,艰难的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说,我就杀了你,不仅让你死,还会死的比之前更痛苦!”黄雪威胁着,可我是真的不知道黄瑶瑶去了哪里。我抬头看了看黄雪,她虽然是一脸凶狠,可红肿的眼睛里却含着满满的担心跟痛苦。 我想起来林欣然说过,她把黄家别墅的事情告诉了玄天宗的人,让他们去处理,说不定黄瑶瑶被玄天宗的人带走了? “在,市中心花园里。玄天宗杨季把她抓走,关在那里......”我回答道。 我其实并不知道黄瑶瑶的具体位置,之所以告诉了她这个地址,并不是因为我怕被杀。黄雪和矮胖子手法如此毒辣,落在了他们的手里我生还的希望已经很小了。我只是担心他们既然能找到徐俊麟并将他害死,未必会放过林欣然和樊皖。 如果能骗他们让他们抓紧回去找杨季算账,他们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说完最后一个字,我再也没有力气。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我看到黄雪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对身后的男人说了些什么。 那男人点了点头,从怀中抽出一个纸包来。他拆开了纸包,手腕儿一抖将纸包里的粉末悉数倒进了我嘴里。 入口之后那些东西瞬间吸水膨胀,仿佛有生命一般瞬间滑进了我肚子里。见我咽下,矮胖子和黄雪离开了这间屋子,咚咚咚走下了楼。 矮胖子走了之后我虽然可以活动手脚了,但是收了如此重创,我已然没了逃跑的力气。靠在冰冷的地面上,我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依稀听到身旁有声音传来,紧接着我的身体被人扶起,那人把手伸到我脖子上一摸,随后“咦”了一声。 “竟然还没死?”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响起。 听到她这么说,我以为她是要杀我,立即拼命挣扎了起来。一睁眼,我看到扶着我的竟然是那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女孩子。 看到我竟然还能睁开眼睛,那女孩儿更是震惊,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你还真是命大啊。要是再晚一会儿,我手里这碗百毒水就要给你灌进去了。 我看你一直发高烧,以为你毒发了,可看你又没有死,就想用这以毒攻毒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救活你。” 女孩儿说话间,我看到她身后的门外有个身形一晃,竟然是樊皖。他看到我之后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徐抚生竟然走了出来,一手夹着三颗铁核桃就要射向这女孩儿。 这女孩儿显然是无辜的,起码没有害过我。徐抚生那家伙手劲儿巨大,三颗铁核桃怕是能直接要了女孩儿的命。 我有心告诉徐抚生不要对她动手,但实在是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徐抚生就要动手,就在这时,女孩儿竟然转过了身去,低声说道:“你们是他的朋友吗,快过来帮忙啊。” 她这一回头,在场的人都暗暗吃了一惊。 樊皖的身手矫健,徐抚生更是到达紫阳级别的高人,若不是我正对着门口看到了他们的动作,是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的,更不用说这个看起来很是狼狈的弱小女孩子了。 既然被发现,樊皖索性冲将过来要对女孩儿动粗。 女孩儿眼见樊皖冲过来却不躲不闪,还想解释,樊皖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钢刺唰的抽出,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刺入女孩儿身躯之中了,就在这生死一瞬间,女孩儿将右手在脑后一摸。 我看到她从脑后的发簪上一捻,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女孩儿的动作实在太快,我还来不及看清,她的手就已经抽回到身前。 紧接着握着拳的小手张开,只听呼的一声轻响,女孩儿似乎将手中的什么东西吹到向樊皖。樊皖应变能力极强,早在女孩儿抬手的瞬间就足尖一顿,身形瞬间向右边闪出两三步。 辗转腾挪之间,他已经到了女孩儿身后。樊皖手双手一抬,一个十字锁就要拗断女孩儿的脖子了。 “咦?” 突然之间,樊皖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他的左手突然软绵绵的垂下,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第六十章 腹中稻草 樊皖左臂被衣服遮盖着,只有手背露了出来。我看到他手背上几乎是一瞬间爆发出一大片的白斑,那些白斑似乎在他身上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壳,而且还在飞快的向手臂蔓延! 一转眼间,樊皖的整条手臂都被那种诡异的白斑覆盖了,樊皖惊讶的动了动自己的手,却发现整只手臂如同已经消失不见了一般,根本没半点只觉。别说是自己控制不了,就算手臂上被刀砍上几下恐怕也没有知觉。 刹那间就被废了一只手臂,樊皖的脸上瞬间惨白。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女孩儿,眼中杀意毕露:“你,你做了什么!”樊皖的话还没说完,女孩儿急忙跟樊皖解释道:“你别杀我,我不是坏人的。” 女孩儿似是有些害怕樊皖,见他过来了下意识的退到了屋子角落。樊皖看向我,我微微点了点头,认同了女孩儿的话。 知道是误会一场,樊皖一愣,紧接着叹了口气:“妹子,刚刚我太着急了。多有得罪了。”说这话的时候樊皖的表情如丧考妣,这个误会并没给女孩儿带来半点麻烦,自己却没了条胳膊,瞬间成了残废。 见樊皖收敛了杀气,女孩儿也就不再害怕他了。点了点头,女孩儿再度朝樊皖伸出了手。 刚刚她一出手就几乎废了樊皖一个胳膊,此时再次朝樊皖伸出手,不禁吓的樊皖本能往后一退,女孩儿看到樊皖的动作,低下头笑了:“别害怕,你的手上有我的石皮蛊,这蛊虽然不会要命,可长时间带在你身上到底还是不好的。” “你是苗人?”樊皖听到女孩儿说自己会用蛊,不禁有些惊讶。 他话音刚落,站在门口徐抚生突然冷冷的插嘴道:“我的徒弟呢?俊麟在哪里!” 女孩儿被徐抚生的话吓了一跳,又被他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她急忙拉过了樊皖的手,让樊皖的身体挡在了她和徐抚生之间。 “你,你的徒弟是谁啊?”一边问,女孩儿一边用手在樊皖的手臂上轻轻抚摸,神奇的是樊皖手上已经硬如石膏的那层白斑在女孩儿的抚摸下变得越来越稀薄,很快消失不见。 “就是昨天被黄雪带到这里来的男人,他当时喝了不少的酒。”樊皖替徐抚生说道。 提到那个男人,女孩儿眼底迅速划过一丝恐惧,她咬了咬嘴唇,有些害怕的抬手指了指楼下。“娜娜把他杀死在了一个坛子里,丢到楼下垃圾堆里了。 不过他好像没有完全死掉,倒像是被做成了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很奇怪的东西?我一下子回忆起了徐俊麟最后的一声惨叫,那声音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倍感恐怖。 徐抚生对徐俊麟很是看重,一听到这里立即折返下去寻找侄子。樊皖则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我上半身裸露在外,脑袋上和肩膀,肋骨,上都各有几处可以算作惨烈的伤,其中脑门儿上的磕伤最重,皮肉已经血肉模糊成一片了。 肩膀骨折的地方鼓起馒头大的血泡来。透过被撑的薄如蝉翼的皮肤,能够清晰的看到下面一汪汪的血水。 “怎么会被弄成这样?”樊皖皱紧了眉,一边问一边摸了摸我身上的骨头。 确认好没有别的地方骨折了,他架着我另一侧的胳膊,把我抬了起来:“没有致命的伤,你再忍会儿,等我们出去之后给你叫个救护车去医院。” 樊皖和徐抚生一来,我心里就安定了不少,任凭他一点点将我扶下了楼。女孩儿见我们要走,急忙跟了上来,我看到她脸上身上也有不少伤,就冲樊皖使了个眼色。 樊皖对女孩儿的一手蛊术十分感兴趣,便说要带她去治伤。女孩儿一喜,跟在我们身后就朝外走。 我们走到一楼的时候发现徐抚生整个人都扑在垃圾堆里,垃圾被翻的乱七八糟,恐怖的是,有三具接近赤裸的女尸倒在垃圾堆中。 看到女尸,身后的女孩儿有些害怕,犹豫着不敢过来。樊皖冲知道徐抚生不找到徐俊麟是不会罢休的,就想带着我先走。我轻轻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了句等等。 “等什么,你还想帮着找啊?哥们儿别犯二了,去晚了你这身伤迟早落毛病,阴天下雨的疼死你丫。”樊皖骂骂咧咧的说道,语气虽然很冲,却也是关心我。 “你那看尸体,肚子里是什么?”我笑了笑,点了点下巴,示意樊皖看那三具垃圾堆里的尸体。 我并不是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相反的,我很惜命。 之所以不去医院,是因为尽管我的身上满是淤青和伤痕,脑袋也撞的糊满血,可我所承受的痛苦却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伤口已经不再撕心裂肺的疼,而是一阵阵的发热,还有些酥麻,像是在缓缓自愈。 其实从无神谷里出来,我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会好的格外的快。昨天用断剑在手上割出的那道口子现在就已经完全结痂了,摸上去也不痛不痒。 也就是说,只要一击不死,我就能自己好转起来。不过伤口不可能一瞬间就完全复原,只是比普通人要快一些,也比普通人抗揍一些。 这种特殊的恢复力,估计是当时小夜在吞噬那条巨蟒灵气时是以我为媒介,我也多少吸收了些灵气而得来的。 见我这样坚持,樊皖只好停下来,把我驾到那堆垃圾旁边。 从两具女尸脑后的大洞和另一个喉咙上的血口子不难看出她们是被徐抚生和樊皖弄死的,这些女人本来就不算是活人了,被杀了也算是除害,只是这三具尸体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而且最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以樊皖和徐抚生的手段,喉咙和脑后的伤口足以致死,不至于要将她们开膛破肚。而且,就算是恶趣味到开膛破肚,也应该不会在女尸肚子里塞草。 “哎?这什么玩意儿。”樊皖嘟囔着走过去,他一手抬着我一手从腰间抽出钢刺,手腕儿一晃,钢刺长度暴涨。樊皖用钢刺在女人的肚子里挑了几下,挖出了一团的草来举到半空中查看。 这些草呈黑白两色,黑色的较细白色的较粗,黑白色的两种草纠缠在一起,凝成了一大圈,从三女尸的肚子里破体而出。 看着这些草,樊皖愣了一下,回过头来问女孩儿道:“这也是你的蛊?这么厉害!” 女孩儿摇了摇头,“是娜娜弄的,她不是苗人,不会用蛊,但是手段和我们有一点类似。”我又想问女孩儿些别的,可就在这时,垃圾堆里的徐抚生猛的昂起身来。 他的双手颤抖的捧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花瓶,而花瓶的开口处,竟然露出了徐俊麟的脑袋! 要知道这花瓶只有我的大腿粗细,而且长不过半米,徐俊麟被塞在这里面,还怎么能活?我这念头刚冒出来,却看到徐俊麟的脑袋微微一晃,紧接着,他竟然睁开了眼,直勾勾的盯着徐抚生! 第六十一章 瓶中之人 徐抚生显然也没想到被塞进花瓶里的徒弟还能活过来,他一愣,手一晃手中的花瓶差点儿没掉在地上摔碎。 这一摇动花瓶,徐俊麟立即发出了一声呻吟,紧接着一股焦黄色的浊液竟然从瓶子的裂缝之中溢出,顺着徐抚生的手滴滴答答的落了他一裤子。 那液体又骚又臭,很明显是徐俊麟的屎尿,可是徐抚生却半点儿都没有嫌弃。他一生无子,一直把哥哥的孩子视如己出,从小就带在身边抚养,对他也是宠爱到了极致。 “哇——”徐俊麟突然叫了一声,他的脸一皱,眼睛鼻子都挤在了一起,就像是婴儿一样张嘴哇哇的哭了起来! “俊麟,你,你别叫......是师傅不好,师傅一定会治好你的!”徐抚生看到徐俊麟没死,激动的哽咽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利落。 看到徐俊麟居然还会动,我的心里也许久不能平静——徐俊麟为什么还能动,就算不算上四肢,单单就徐俊麟宽厚的肩膀和粗壮的腰都没办法塞进瓶子之中。硬要塞进去,肯定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哪儿还有力气哭? “俊麟啊,你怎么了,疼吗......”徐抚生想要伸手摸一摸徐俊麟沾着血污的脸,可徐俊麟的脸上全都是抓痕,他有害怕弄伤了爱徒,只好轻轻摇动花瓶,好像在哄小孩儿一样哄着徐俊麟。 看着徐抚生这怪异的举动,樊皖冷笑了一声。 不过徐抚生的动作虽然怪异,惹人发笑,却还真的有点效果。花瓶中的徐俊麟干嚎了几嗓子之后渐渐止住了哭泣,他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师傅,脸上的肌肉一耸一耸的,嘴唇似乎也在微微蠕动。 徐抚生心中一喜,以为徐俊麟是在跟自己说话,急忙俯下身去侧耳聆听。 就在徐抚生附耳过去的那一秒,我看到花瓶中的徐俊麟竟然咽了一口口水,紧接着,他竟然一口咬在了徐抚生的耳朵上! 徐俊麟这一口像是用了死力气,随着徐抚生的一声哀嚎,他的半个耳朵竟然生生被扯了下来!血液喷涌而出,落雨一般溅在徐俊麟的脸上。 咯蹦,咯蹦,徐俊麟的嘴里嚼着徐抚生的半个耳朵。 耳廓上的软骨已经被他咬烂了,花白的软骨在一片赤红的血肉里格外的显眼。几口嚼碎了耳朵,徐俊麟脖子一梗激昂徐抚生的血肉吞进了肚子,紧接着,徐俊麟竟然伸出舌头,贪婪的舔舐着徐抚生的血。 纵然这般吃痛,徐抚生却还死死的抱着花瓶里的徒弟不肯撒手。 “嘻嘻嘻——”吃了徐抚生的半只耳朵,徐俊麟好像还不满足。他本来眯成一线的眼睛已经睁圆了,呲着牙裂开大嘴尖声笑着。他的声音和之前比起来变了很多,尖锐的像个孩子一样,还带着几分阴森古怪。 看着自己好端端的爱徒骤然变成这样,徐抚生终于再也接受不了,他缓缓的弯下腰,将怀里的徐俊麟放到地上,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徐抚生背对着我们咳嗽了很久,身体几乎都要淹没在垃圾堆里了,十几分钟后,他才缓缓的站起来,重新把徐俊麟抱进了怀里。 “我说老头儿,你该不会是打算把他带回去吧。这已经不是人了。”樊皖带着几分笑意冷嘲热讽道。 这要是搁在以前,樊皖敢这么跟他说话,以徐抚生的暴脾气是无论如何也要狠狠教训樊皖。可是眼看着徒弟变成了这个模样,徐抚生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我会治好他的......会的。”徐抚生好像是在回答樊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抱着花瓶一步步的朝外走,不知道是花瓶太沉,还是因为打击太大,徐抚生原本挺健的身子骨竟然有些佝偻。 既然徐抚生已经走了,我和樊皖还有那个小姑娘也就跟着一齐离开了这鬼地方。小姑娘捂着眼睛小心翼翼的从垃圾堆里淌出去之后,我拜托樊皖和自己一起把那三具女尸给埋了。 樊皖觉得恶心,不愿意干,我只好用一只手勉强拖动着那三具女尸。 樊皖最终还是看不下去,帮我把尸体聚集到了一起。堆好之后樊皖提议直接烧了,这三具女尸太恐怖,而且这是在城里,万一被别人发现我们埋尸体肯定会被通缉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烧完之后我把她们骨灰埋了也就是了。 樊皖掏出个火机来丢给我,我正要烧,他却拦住了我,紧接着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儿来,说打算把尸体里那种诡异的稻草弄回去点细细研究。 我看到他拿出的这小盒子看着是精铁制成,内里还涂了一层防水除潮的丹辰砂。打开盒子,我发现里面竟然装了一副灰扑扑的手套。 樊皖将手套拿出来带上,随后小心翼翼的用钢钉挑起一搓儿稻草。他把稻草放在铁盒子里,关上盖子之后还有点不放心将盒子直接放回怀中,于是狠下心来在垃圾堆里摸出个还算干净的垃圾袋儿。 把盒子装进垃圾袋里,樊皖一手拎着盒子一手架着我退出垃圾堆,随后一把火点燃了女尸。 这一烧我们才发现,女尸身体里几乎都是草,没一会儿就烧了干净。樊皖在楼外的院子里挖了个坑,把骨灰埋了。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樊皖架着我走到有人的地方打了辆车,直接奔往医院。 很快,我们就到了医院里,樊皖带着我挂了个急诊外科,又给了那个女孩儿一些钱叫她自己去拿点药。之后去林欣然的病房找我们。 在帮我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个大夫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的看了我的伤口许多遍,表情是既疑惑又同情,嘴里还嘟囔了几句:伤不重啊,这么流这么多血。小伙子,你血小板太少不凝血是不是啊...... 处理好了伤,我急忙去了林欣然所在的病房,果然跟樊皖说的一样,她昏睡在床上休息。樊皖出手挺大方,让欣然住在一个独立的病房里,关上门后,樊皖凑过来,简单的跟我说了一下昨夜的事。 在夜店里樊皖救下林欣然之后,樊皖发现林欣然的神智有些不清,嘴里好像在说浑话。他原以为林欣然是被鬼上身了,就弄了点黑狗血抹在林欣然的额间,可是狗血抹的她脸蛋儿都花了,林欣然也没恢复意识。 看到林欣然的疯病没好,而且摸上去脸蛋滚烫好像在发烧,樊皖有些担心,就送她去了医院。在医院里只要樊皖一会儿看不住,她就冲上来往樊皖怀里蹭,一边蹭嘴里还低声说着要嫁给他。 说到这儿樊皖啧了一声,说:“唉,那妞儿的条儿真顺,你不知道,她那个腰就这么细,轻轻一扭医院里看到她的人眼睛就都直了......” 说到这儿樊皖顿了一顿,因为他发现我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第六十二章 苗女水月 “哎哎哎,你瞅瞅你这表情,跟被人绿了一样!是你让我把她带回去的啊。”樊皖急忙解释:“哥们儿,咱们是兄弟。我樊皖知道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就算是她主动那我也不能欺啊你说是不是!” 我看樊皖收敛了嬉皮撂脸的模样,一脸正色的倒不像是在骗我,再说了他要真的想骗我还用得着把细节说的那么具体么,大概只是想耍贫嘴逗我玩儿而已。 “唉,你能不能说的简练一点?”看着眼前这个话唠,我是一脸的无奈。 樊皖咳嗽了一声,飞快的将他和林欣然纠缠的过程一笔带过,只是说他骗大夫林欣然被男朋友抛弃,所以精神失常正在发疯。大夫无奈只好给她注射了一针安定剂,林欣然现在估计还医院的病床上休息呢。 昨晚他安顿好了林欣然已经是后半夜,樊皖说自己刚想睡觉,突然看到小夜飘了进来。小夜一边飘一边哭兮兮的跟樊皖说了我遇到了危险的事情。 樊皖一听就急了,急忙跟着小夜一起出来救我,就在他往楼下走的时候,却看到了正在医院开药的徐抚生。 说到徐抚生樊皖又来了精神,止不住的话唠起来:“唉,我跟你说,那个老头儿毕生所学就是控制蛇灵,到了他这年纪这境界基本上就跟蛇灵融为一体了,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那天胎把人家的蛇吃了对徐抚生而言无疑是重创,我看他那蜡黄的脸色,估计这老家伙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樊皖说的眉飞色舞,顿了顿咽了口吐沫,他又继续说打道:“林欣然身体虚弱,我怕医院里刚死的游魂会对她不利,就让小夜在那里守着,我和老头儿一起来找你。不过你那天胎说话太不利落,半天都没把地址描述清楚,所以我们才耽搁了这么久......” 说到这我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只是在欣然的病房里并未见到小夜让我有点担心。我有心想去外面找一找,可是却又疲惫的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小夜的脑袋从门口的玻璃窗上露出来,他看到我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开心的喊了一声哥哥! “来啊。”我冲他招了招手,原以为小夜会直接扑进我怀里,可是他却看着樊皖的衣服,有些委屈的摇了摇头。 我一愣,下意识的问樊皖身上什么东西没有,樊皖一拍大腿从腰带上解下了我的断剑:“你说这个呀?快谢谢哥哥把你的剑给你捡回来。” 断剑摆在我面前,我惊讶的看到剑身的锋芒虽然不如刚刚血祭之后那么璀璨,可是也没有锈住。已经过了一天的时间了,换做是以前断剑早就不再锋利了,这次是为什么? 想了许久,我也没明白原因。 既然小夜不能进来,我们又来到了欣然身旁,我索性冲小夜挥挥手让他自己去找地下停尸房点儿好吃的。可是小夜却没有走,仍然指着樊皖说:“哥哥,他的袋子里有坏东西。” 我一下子想起来,樊皖不是弄了点儿尸体里的稻草吗。他听我这么一说便把盒子打开来,把盒子里的稻草倒在了一个医用小托盘里。 或许是离了尸体的原因,稻草已经萎缩成了一小团,像一粒小绿豆那么大。樊皖用钢钉的尖端戳了它几下,稻草也一动不动,跟普通的杂草没有任何区别。 樊皖觉得无趣,想要把稻草丢掉,就在这时,那个苗族女孩儿突然推门进来。 “呀,你们怎么把这东西带到这儿来了?”女孩儿看到托盘里的稻草吓了一跳,差点儿一步退到门外去。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那女孩儿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东西是娜娜姐带来的,用法跟我们的蛊差不多。 人吃了这草之后,草就会在她身体里生长,长到一定程度就会充满人的身体。等长成了,娜娜就用它控制着那几个女人,她们要是不听话就会死的。 我感觉到你身体里也有这种草,所以才要给你喂百毒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毒发......” 女孩儿说到这里我越发的好奇,就问她为什么叫黄雪是娜娜姐,她一个苗族女孩儿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做楼凤。 听了我的话之后女孩儿垂下头,眼眶很快就红了:“我说了之后,你可不要嫌弃我。” 我最看不得女孩儿哭,樊皖也跟我差不多,我俩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不会的,没人嫌弃你。”女孩儿像是收到了鼓舞,这才开了口。女孩儿说,她叫侨水月,本来住在苗族。 她跟蛊婆奶奶学了一身的蛊术,不过女孩儿学是学会了,却觉得蛊术太残忍不愿意用。 后来长到十五六岁,蛊婆给女孩儿指了一门亲,不过女孩儿不愿意嫁人。正好这时候有一群人去苗疆旅游,那些人就骗侨水月说能带她出去到城市里赚大钱。 想要逃避婚姻的冲动和对大城市里高科技的向往让女孩儿最终决定跟这些人一起离开了苗疆,来到了这里。 那群人本来说的好好的,会帮水月找工作,可是来到这里之后竟然把她买到了这个妓院一般的老楼里。水月明白过来之后却已经跑不掉了。 无论怎么哀求,那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水月,不过从无论那些人是威逼利诱到还是毒打,水月始终不愿意。他们失了耐心,竟想就这样绑着水月强上了她。 水月虽然被绑着,可是身为苗疆人,身上的蛊无处不在。只要那些人一碰她身上就会被蛊所伤,只是水月心太善良不愿意杀人,所以用的都是不致命的蛊。这样一来,那些人还以为水月是有传染病,再不敢碰她,只是把她捆在哪里等死。 就这样过了几天,水月又渴又饿快要死了,一个叫娜娜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楼里。她来的时候说自己也想入伙做楼凤,并买了很多好吃的分给大家。 那些人吃的很欢,对毒物很是敏感的水月却能感觉到食物里有不洁的东西。娜娜拿了东西来要她吃,她死活不吃,只是求娜娜放了她,她想回家...... 不知为何,娜娜竟然没有强求,只是端着食物离开了。 一夜之后,楼里作为打手的男人全都被杀了,体内稻草破腹而出,甚是恐怖,而女人则被娜娜控制着去接客。水月说每天晚上这些女人都会被矮胖子叫到三楼去,她能感觉到三楼阴气最重,却不知道做些什么。 而娜娜每天都来给水月点吃喝,却不放掉她,就把她捆在角落里。这种噩梦一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和徐俊麟去到老楼里的那天才结束...... 第六十三章 临江宾馆 那一天,在杀了徐俊麟又解决掉我之后,娜娜和黑胖子端着几个坛子打算离开这里。临走的时候娜娜松开了水月的束缚,让她自己逃命,水月饿的不行,想去楼上弄点东西吃呢,刚好就看到了我。 说到这里我不禁觉得侨水月善良和胆小的都有些过分了,樊皖的眉头也早拧成了一团:“我说妹子,你也太面了,就任由人家把你捏圆捏扁啊?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你可得长点儿心......” 樊皖的话还没说完,病床上的欣然突然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欣然,没事吧?”我急忙凑过去问道,林欣然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清醒过来,看到我的那一瞬,她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下来了。 “陈凉,我见到我娘了,我见到娘了,可是,她早就死了啊......”林欣然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道。 樊皖在旁边儿切了一声,一边把托盘里的稻草收起来一边嘟囔着:林欣然一直跟她在一起,要见也是见到爹。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给林欣然身后垫了个软枕,让她坐的更舒服一点。 按照我的推测,欣然应该跟我一样都被‘催眠’了,很显然我俩在混沌状态下见到的都是自己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所以我没有问林欣然任何事,只是安慰她。 在我的轻声安慰下,林欣然渐渐止住了哭泣。 “欣然,你再睡会儿吧。”我说道,可就在这时,林欣然猛的抓住了我的手:“陈凉,能不能求你帮我去拿件东西?” 几乎是不加考虑的,我立即答应了林欣然的请求:“好,你说,拿什么?”林欣然低声说道:“我和徐抚生他们住在临江宾馆里,那天我本来打算洗澡之后休息的,可是徐俊麟突然闯了进来,硬是要拉我去喝酒,没有办法,我只能跟他去。 洗澡的时候,我把娘留给我的一条珊瑚项链落在梳妆台上了,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你能不能帮我拿来?”林欣然声音颤抖的说着,虽然她的娘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能够看看娘留下的遗物也是好的。 “好。”我一口答应下来,向林欣然问清楚了宾馆的地点和她住的房间号之后,我让樊皖留下来照顾欣然,自己则打算去替欣然拿回项链。至于水月,她的身体也很虚弱,留在这里休息也好。 一推门,我看到小夜还徘徊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偷看屋里,见我出来了,小夜强忍着对断剑的恐惧凑近了一点:“哥,你要去哪儿啊?我也要去!” 我应了一声,用那块皮革将断剑的锋芒裹住,揽过小夜来让他回到我的白玉吊坠之中。出门之后我打了辆车直奔宾馆,下车之后,我看到马路对面有一栋异常高大的建筑物。 我平时住宾馆也就是如家,七天,偶尔奢侈一下住个汉庭。但是现在看来,汉庭跟这名不见经传的临江宾馆比起来就是垃圾,三四个汉庭的面积连人家的一半都比不上。我一边在心里暗暗惊起,一边走进宾馆。 宾馆内部的装修更是豪华精妙,虽然是家具和墙纸都是一水儿的金色,可因为装饰的精致,丝毫没有暴发户的感觉。 我在宾馆前台跟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那个很有礼貌的前台小姐却犯了难。因为林欣然他们还没有退房,而我又没有能证明自己和林欣然认识的证件,房卡也已经在林欣然被‘催眠’的那段时间遗失了,按照规定她是不能够让我进去的。 前台小姐一个劲儿的给我说对不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不愿意难为人家小姑娘,既然进不去,索性让小夜偷偷潜进去将项链拿出来就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台的服务小姐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她拿起电话嗯嗯的说了几声:“好的,徐先生,我们一会儿就将您的晚餐送上去......对了徐先生,您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陈凉的年轻人?他模样看起来二十出头,带了个白玉吊坠,身上有伤,穿的是一件蓝白条纹的衣裳。恩,他说自己是林小姐的朋友。” 听到这儿我意识到打电话来的正是徐抚生,我心里有些担心徐抚生不给我这个面子,但是令我意外的是,徐抚生竟然在电话里帮我做了证明。 前台小姐挂了电话之后笑着看着我:“您可以上去了,这是临时房卡。不好意思了陈凉先生,我们查的严一些也是为了客户的安全着想。”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转身刚要走的时候那个前台又叫住了我:“陈凉先生,还得麻烦您一件事。” 说着,她打了个电话给宾馆的餐饮部,几分钟之后,餐饮部的人竟然端了一个很大的托盘过来,离这里老远,我就能闻到一股子极为刺鼻的血腥味儿。 “徐先生说想让您到他房间去谈谈,顺便把这盆血旺带上去给徐先生当晚餐。” 显然端盘子的女服务员和前台小姐都被这盆血旺的腥臭味儿熏的花容失色,可是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来,至少在我的面前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不得不说大酒店就是注重客户体验,她们的礼仪教养实在是太好,要是换成如家,徐抚生打一百个电话都没人接,还能给他送盆血旺? 我连忙从女服务员手里接了血旺,对她说了声谢谢之后,前台的接待小姐见我双手不方便,就拿了张卡打算送我上去。 刷卡之后,电梯缓缓上行。这宾馆很高,一共有十一层,徐抚生他们就住在最高的楼层。电梯运行的比较缓慢,我百无聊赖的跟前台小姐打趣儿道:“你们这宾馆客人多吗。多少钱住一天啊?” 前台小姐微微一笑,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我听到之后暗暗震惊,她又说:“可能因为价格的原因,选择入住的客人并不是很多。这个月只有两批客人。现在宾馆里,就只有徐先生和林小姐三位客人。” 三位?我愣了一下,樊池到哪儿去了? 我问前台一个叫樊池的人没有入住吗,前台小姐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已经到了,我收了房卡,摆摆手让前台小姐不用送出来了,然后端着一盆腥臭的血旺往徐抚生所在的房间走。 这一层很大,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间隔也挺远的,导致走廊曲曲折折的简直跟迷宫一样。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徐抚生所在的1127,还没等我敲门呢,突然看到徐抚生门前那金色的地毯上有一片血迹。 我心里一咯噔,不会是血旺洒出来了吧?这地毯刺绣那么精致,弄脏了会不会要我赔钱? 不过这个念头一转即逝,因为我发现,血好像是从门缝里面缓缓流出来的。 第六十四章 满墙血印 门里渗出来的污血里还混杂了些脏东西跟血块儿,看上去很是恶心,像是徐俊麟的花瓶里流出来的污秽。 我在心里暗暗有些嫌弃,虽然徐抚生爱徒情深,我却对本来就猥琐、现在更加惹人厌恶的徐俊麟没有半分好感。 “喂,徐抚生?我给你送饭来了。”我隔着门喊了一句。 良久,门里都没有回应。我试探着敲了敲门,就在我的手触及到门板的一瞬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屋子里有什么东西用尽全力撞在了门板上,震的我差点儿没把手里的一盆血旺给磕到地上。 不过,虽然撞的力度很大,但是宾馆的门异常结实,这一撞之下竟没有破门而出。我被吓了这一跳,也不敢贸然进门了,将手里的血旺放倒旁边的走廊上,我站在门口仔细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门板隔音效果还不赖,不过仔细听还是能感觉到门里面徐抚生正在大声说着什么,像是在安抚徐俊麟,又像是催动某种咒语。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我又敲了敲门,良久之后徐抚生才过来开了门。屋门一开,一股异味立即从门里喷涌而出,恶心的我狂打喷嚏。 指了指地上的血旺,我没什么好脸色的跟徐抚生说:“东西给你带来了。” 徐抚生应了一声,见我没有将血旺送进去的意思就只好出来端。他弓着背朝外走,身上的灰白色唐装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紧贴在他的身上。 “咳咳咳......”刚一弯腰,徐抚生又是一阵咳嗽,本来伸出去打算端血旺的手急忙缩回去捂住嘴。他蹲下身子,手慌乱的在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块手绢儿。可是因为手抖的太厉害,那块手绢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我隐约看到那块手绢上有一块块枣红色的痕迹,像是已经干涸了的血。 按照樊皖所说,这老头儿之所以会变得如此虚弱,是因为被我吸收了他的蛇灵。虽然徐抚生狂妄自大,可是年纪毕竟可以当我爷爷了,看着一个老人在我面前受难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忍。 俯下身,我端起那盆血旺朝屋里走去。 徐抚生看到我的动作之后一愣,不过也没有阻止我。走进房间之后我发现这是一间很华丽的套间,房间很大,却乱的很。 客厅里的桌椅家具全都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而且也没有开灯。卧房的们则紧紧的关着。摸着黑,我将血旺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桌子上,正打算出门给欣然拿项链去,徐抚生却突然叫住了我。 “陈凉,你和樊皖......是不是进入了无神谷。” 他冷不丁说这话,我还真不知如何回答。说没有吧不一定能骗过这个老狐狸,说有,他八成会心生杀意。可我这一瞬间的犹豫已经暴露了,徐抚生叹了口气,默默的说道:“你们果然,成功了。老夫原以为你的没什么实力,现在看来恐怕不在我之下啊。” 这话倒纯粹是徐抚生想多了,其实我和樊皖那一次冒险充满了机缘巧合。 不过既然他提到了无神谷的事,我也就回想起来徐抚生打算给我们下毒的事儿了。我的心瞬间冷了下来:“我们去与没去跟你无关。”说罢,我转身要走,可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噗通一声。 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我的心头一震。 那个高傲的徐抚生竟然冲我跪了下来! “老夫知道俊麟对你多有得罪,也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嚣张跋扈,可他是我的亲侄子啊,他要惹祸,我又有什么法子。” 情急之下,徐抚生猛的咳嗽了几声,剧烈起伏着的胸口里面发出一阵混浊的声响:“不过,就算是他对你有再多得罪,你吞了老夫的千年蛇灵,得到的也够多了。” 我一愣,这老头怎么会知道我有千年蛇灵?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胸口的白玉吊坠一颤,小夜的声音涌入我的脑海:“哥哥哥哥,屋里面有好吃的,你快放我出来。” 徐抚生看到我这种表情,便又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装,我养了一辈子蛇灵,还能感觉不出你的血脉里有蛇灵的气息吗。 而且你能御鬼,身边还跟着只天胎......唉,老妇毕生所学是控制蛇灵,但蛇灵也是阴灵,再如何修炼也敌不过天胎。况且蛇灵你已经吸收,是再也回不来了。你根本不必担心我会害你,老夫就算是想,也做不到。” 听徐抚生这么说,再加上白玉吊坠中小夜一直对徐抚生丝毫没有恐惧之意,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算是落了下来。 看到徐抚生跪拜在地上,一开始我心里是满满的快感,不过很快快感就消退了,我开始有点同情这老头儿。 “那你想怎么样?别指望我会全力帮你。你在三子、郭龙食物里下了毒,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说道。提到那毒,徐抚生脸色稍变,似乎想解释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缓缓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盒子,打开直接递给了我。 我双眼盯着徐抚生以防他有什么暴动,用另一只手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一打开,白玉吊坠儿里的小夜就再也按捺不住,欢呼一声直接从吊坠儿里钻了出来:“哥哥,给我,给我吃嘛!”小夜围在我身边儿不停的转悠,看得我的眼睛都花了。 安抚了小夜几句,定睛一看,盒子里全都是那种紫色绘制着蛇形的符纸。 “老夫一生养了二十一条蛇,除去蛇王和房间里的竹青,一共十九条都在这里了。你要喂天胎,我也没意见。” 说到最后,徐抚生的声音已经很低了,他紧紧皱着眉不去看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得出来这二十一条蛇都是他的心血,现在他心里一定在滴血。 徐抚生这人虽然狠戾狂傲,却不至于撒谎,看小夜对符纸垂涎欲滴也能感觉到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他这一举动,却更令我不解:“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徐抚生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的眼睛:“蛇王没了,俊麟也死了,老夫的修炼也没有了意义。这些蛇灵足以让你的天胎大有长进,你的修为也可以一步跨越到羽士后期的水准。我没有骗你,你吃了蛇王之后也该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我点点头,示意徐抚生继续往下说,他铺垫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叹了口气之后,徐抚生继续说道:“俊麟现在成了邪物,老夫想借你们从无神谷里拿出来的天青石暂时将他镇压住,然后请杨宗主抽出他的魂魄来引到别人身上......” 徐抚生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他这是想要帮徐俊麟夺舍啊! 所谓的抽出他的魂魄引到别人身上,不就是要让侄子强行霸占另一个人的身体吗,被霸占的人魂魄离体可就成了游魂野鬼,跟死了没差别。 我不太愿意做这种害人的事,打算把盒子放到桌上转身离开,徐抚生看出了我的意思,慌忙阻止:“这种术只能施展在近亲之间,不会害别人的,俊麟用的是老夫的身......”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愣了一下。 我看到徐抚生的嘴保持着微张的姿势,急促的喘息了几声,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瞪的几乎睚眦具裂。转瞬间,他吐出一口血来,而与此同时,紧紧关闭的卧房里传出了一声爆裂声响。 “哇——”徐俊麟的叫声从房间里传来,声音尖锐刺耳,竟像是在笑。 第六十五章 万年蛇后 爆裂声后,伴随着徐俊麟一声声短促的尖笑,那扇原本紧闭着的卧室门竟然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了。门开的瞬间,一股寒气顺着门缝一下子溢出来,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 悬浮在我身旁玩耍的小夜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和食欲,不过他好像也没有特别害怕,只是愣愣的看着那扇打开的门。 从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来。 借着这丝光芒,我注意到那扇门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符文。符像是用金色的墨水写上去的,我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林欣然给我的册子里记载着的驱邪的符。 我正看着符,目光一转却发现不知何时,半张脸缓缓出现在了门缝之中。 一只充满鲜血的三角眼正朝外窥伺着,那三角眼睛我再熟悉不过了,是徐俊麟。可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徐俊麟的脑袋竟然是悬在半空之中的。 看到他露头的一瞬间,我甚至有点恍惚——徐俊麟不是被塞进了一个花瓶里吗,怎么又长出身体了? 我这疑问刚冒出来,徐俊麟就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解释。 他的头向右一飘,脸蹭在门板上,使得门打开的缝隙变大了一些。我看到徐俊麟的嘴里叼着一截儿青色的蛇身。这蛇的身体已经断裂成了一截一截的,虽然蛇灵没有实体也没有血液,可是看得出蛇灵的身体是被外力硬生生给扯断的,断裂之处骨头渣滓和血肉模糊成一大团,看起来很是瘆人。 但是真正令我感到恐惧的并不是这只蛇灵,而是徐俊麟。 他并没有和我想象的那样长出了身体,也不是带着花瓶一起悬浮在半空之中。此时,飘在半空中的就只有徐俊麟的一个脑袋,他的脖颈下没有半寸肌肤,有的只是一连串红红白白,血肉淋漓的脏器! 呲溜——徐俊麟的腮部猛一吸,那块儿青蛇躯体本来就已经被他啃的一片狼藉,一吸之下那块儿残躯竟然被吃空了一样迅速干瘪了下去,血肉悉数被徐俊麟吞噬进了肚子里,留下的就只剩一张干瘪的蛇皮。 我没见过小夜吞噬阴灵时候的模样,但是眼前的徐俊麟实在是让我一阵不寒而栗。吞噬蛇灵之后的他一张嘴里全都是血水,五官也都皱在一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身旁的徐抚生,那副模样活脱脱一只不知满足的野兽! “咳咳,糟了,他,他已经把竹叶青给吃了。”徐抚生长叹一口气,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看得出来吃了一条竹叶青之后的徐俊麟丝毫没有满足,而是继续贪婪的望着门外。我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小夜却趴在我肩头低低的说了句:“哥,别担心,他身体里有个大胡子的生辰八字,所以他只会害大胡子,不想害你。而且有符挡着,他暂时出不来。” 我应了一声,想起徐俊麟是黄雪杀的,可黄雪为什么要杀徐抚生和徐俊麟?就算他俩是玄天宗的人,黄雪迁怒于他们,也不应该花那么大心思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啊。 我正想着,旁边的徐抚生已经从巨大的痛苦之中稍稍恢复了些,他低低的喘息了几声,抬手从我手中的盒子里拿过两章符纸。 紧接着,徐抚生将两张符纸撕开,催动了咒语。咒语念完,从符纸中溢出的团团黑气里,出现了一黑一红两条蛇。 黑的那只略粗一点,碧绿色的眼中迸射着凶光,细的那一只则是白底红色花纹的小蛇,它虽然身形娇小,可全身的鳞片如宝石一样流光溢彩,很是好看。 小白蛇一出来,那只本来凶神恶煞的黑蛇立即退让了几步,让这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白蛇舒舒服服的匍匐在地面上。 两条蛇出来之后,小夜立即对它们产生了兴趣,双蛇也看到了小夜。这一对视,黑蛇竟被小夜吓的发出一丝嘶鸣,弓着身子就想要后退,那条小白蛇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它只是懒洋洋的抬起头撇了小夜一眼。 我注意到这蛇的脑袋上一左一右各生了一个小小突起,突起中隐隐有光芒流转,煞是好看。 “老夫的蛇里,蛇王最好,其次就是这只蛇后了。她虽然没有太强的攻击力,但修为并不比蛇王低多少。你的天胎若吞噬了它,或许能拦一拦俊麟。”徐抚生一边说一边冲我摆了摆手,口中发出一声低喝。 黑蛇听从他的命令,逃也似的躲在徐福上身后盘旋成了一团把他护在其中,小白蛇则继续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说实话,我这人不太习惯接受别人没有理由的馈赠,尤其是这事儿既麻烦又惹我讨厌。可是就在这时,我肩头的小夜已经按捺不住了,直接冲到了那只小白蛇的面前。 那只白色的蛇后看到小夜过来之后立即盘成一团,眼中的慵懒一扫而光,口中发出嘶嘶的威胁声!这只蛇后在蛇灵之中应该算得上顶级的存在了,只可惜它的对手不是阴灵,而是对阴灵有着完全压制的天胎。 小夜根本没有理会蛇灵释放出来的杀气,径直走了过去。眼看着小夜逼近,小白蛇眼中精光一闪,绷紧身体想要过去咬它。 能够不畏惧天胎的压制做出反击来的阴灵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可惜这一口还没有咬在小夜身上,小夜就猛的向前一冲,把小白蛇给捏在了手中! “嘶!”小白蛇发出一声低喝,身体迅速的盘在了小夜的胳膊上,用力一勒,竟然将小夜的手臂勒的微微变形了!与此同时它一口咬在小夜的手上,竟然将小夜的皮肉咬坏,毒牙深入小夜的手中。 被同样是灵体状态的蛇后咬这一口,小夜痛的低低叫了一声。疼痛让小夜变得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手上用力一捏,白蛇的骨骼发出一连串的响动声,竟是被小夜捏断了骨头...... 看到那条白蛇受了重创,胜负已分,我也放心下来。只不过小夜把人家顶尖儿的蛇王蛇后都给吃了,我再不帮忙,就真的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扭头去看徐抚生,徐抚生从地上的狼藉之中拾起一片瓷器碎片,撸起衣袖用力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划,然后飞快的打开桌子上那盆扣着的血旺,把血淋在血旺之上。 他一打开盖子,我竟然发现那盆血旺根本不是煮熟的,而是生血。而且徐抚生的胳膊上也横七竖八的全都是血口子,伤口都是新鲜的,最深的一处几乎能看到血肉里隐隐的白骨。 咕——咕——门后的徐俊麟好像已经不耐烦了,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怪响,他似乎想要破门而出。 那道门已经被徐俊麟顶的大开了,我看到门里面也是一地的狼藉,地板上淅淅沥沥的全都是血液,还有几个被吃干净了血旺的空盆子。 几块尚未被吞噬干净的蛇身在屋子中央微微蠕动着,蛇肉之中竖着那只破旧的花瓶,花瓶上隐约有一道血符。 看起来,之前徐抚生是想要用符咒和那只竹叶青蛇控制住徐俊麟的,只是没能成功,而且徐俊麟杀死竹叶青冲破封印令本就虚弱的徐抚生再度重伤,此时的徐抚生估计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第六十六章 宾馆惊魂 虽然很想出来,但是徐俊麟一靠近贴满符纸的墙壁,那些符纸上就会冒出一阵微弱的金光,将他给挡回去。不过随着徐俊麟的冲击,这种光芒一次比一次微弱,看起来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墨啸,送血旺进去。”在血旺里挤入自己大量血液之后的徐抚生脸色惨白,声音也气若游丝。 黑蛇通灵般的点了点头,用嘴叼住那盆血旺,紧接着竟然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只是转瞬之间,它竟然又回来了,而血旺也已经送到了徐俊麟所在的卧室里。 这只黑蛇的速度快的可怕,它移动起来,我的肉眼根本连它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徐俊麟显然也没能抓住这只快如闪电的黑蛇,不过有沾了徐抚生味道的血旺在屋里,他暂时被吸引住,回到了屋子中央大口大口的吞噬血旺。吃相饿死鬼一般难看至极。 “陈凉,你也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俊麟疯狂渴求我的血液。带他回来不久我就发现他想杀我,原以为他被困在花瓶里有心无力,可是没想到到了夜里,俊麟的脑袋竟然能够拖着一串脏器从花瓶里飞出来。”徐抚生说道。 “我已经重伤,没有办法拦住俊麟了,请你帮我活过今晚,然后明天带俊麟去找天青石刻,用石刻的力量将他压制住吧。” 天青石刻在樊皖那里,他还不一定愿意让徐抚生使用。不过现在这种危急关头我也没工夫跟徐抚生解释了,无论如何,先熬过今晚再说。 “呼噜,呼噜——”房间里的徐俊麟转眼之间已经将一大盆血旺吃了个一干二净,他眯着眼睛,血块儿和血汁顺着他的腮帮嘴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我原以为吃了血之后徐俊麟能够稍微安静一会儿,可是没想到徐俊麟突然眼睛一睁,紧接着飘在屋子中间突然张嘴低嚎了一声。 徐俊麟的声音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声音传出之后我竟然隐隐感觉到宾馆里有几声呼喊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对徐俊麟的回应。 而此时,地上正在贪婪的吸收濒死蛇后灵气的小夜突然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对我说:“哥,那个坏人在召唤这栋楼里的冤魂。” 楼里怎么还有冤魂呢?!我心中一沉,想让小夜抵挡一下,不过小夜吸收起蛇后的力量来好像并不是很顺利。说完之后小夜手上盘着蛇后,身形一闪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我脖颈上的白玉吊坠里。 其实刚刚我就有感觉,当初的蛇王在小夜面前根本无力反抗,虽然蛇后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她的修为比起蛇王来还要再更上一层楼。而且蛇后头顶的那一对小小突起,像是一对龙角——它已经快要到化龙的境界了。 吞噬这样顶级的阴灵,以小夜现在的修为恐怕要全力以赴才能不被反噬。我摸了摸白玉吊坠,安心的让小夜在里面吸收蛇后灵气。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徐俊麟嚎叫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我听他那鬼哭狼嚎的样子心里烦躁透了,抓起地上的一块儿桌子碎片就朝徐俊麟扔去。 桌子碎片夹带着一股劲风朝徐俊麟飞去,要知道我大学四年的篮球不是白打的,徐俊麟又闭着眼一脸专注的在召唤楼里的鬼,根本没有意识到碎片快要接触到他的身体了。 眼看着碎片马上就要把徐俊麟的肠子划出一道伤口,徐俊麟突然睁开眼睛,脑袋一低竟然用头挡下了这块儿桌子碎片。咚的一声,碎片刚刚好砸在了徐俊麟的鼻子上,一道鼻血从他的鼻孔里流出来。 徐俊麟恨恨的抬起头,死死盯住了我。 而此时,我只觉身后阴气一震,已经有三四只鬼魂从屋外冲了进来。这些鬼魂身上的阴气都很重,显然是厉鬼。宾馆这种地方因为并不能保证长期有人入住,尤其是这极为昂贵的临江宾馆。 房间空的长了,房间里阳气衰退,就容易产生一些阴气,吸引来鬼怪。我不知道这宾馆里一共有多少鬼怪,但是显然被徐俊麟招来的,全都是最凶的鬼。 鬼魂带起的阴风从徐抚生身上掠过,把他肩头的命灯吹的摇摇晃晃,几欲熄灭。我的情况虽然比徐抚生稍微好一些,可是也是重伤未愈,在阴气这么重的房间里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好在厉鬼并没有直接攻击我和徐抚生,而是朝徐俊麟所在的房间飘去。它们一下下的用力撞击在困住徐俊麟的那面墙上,每撞一下,厉鬼的身影就会减淡几分,显然金光符对它们的伤害很大。 可是力都是相互的,厉鬼这样以命相搏的法子无疑在快速消耗金光符的法力。想必再过不了十分钟,符纸组成的结界就要被冲破了。 “快让你的天胎出来啊。”徐抚生咳嗽两声,催促道。 我没有答应。看得出来小夜此时不太好受,要是他能来帮我,又怎么会躲进白玉吊坠里?况且作为哥哥,哪儿有什么事情都要弟弟出马的。 今晚这事,我要依靠自己的实力来解决! “你还能再多弄几道符吗,有别的招也行。”我问徐抚生,徐抚生从怀中又摸出来几张符纸交给我。“所有的都在这了。”徐抚生低声说道。 他一脸的大胡子好像都失去了平日的威风,软绵绵的顺着他的嘴角垂了下来。此时的徐抚生已经耗尽了心力,和一个普通的老头儿再没有区别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紧接着我一脚踹开房门,冲徐抚生招了招手:“你那一墙的符快要不行了,到别处躲一躲先!” 徐抚生原以为我会将符贴到墙上加持,一听我要走,愣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我。带着蛇灵墨啸,徐抚生跟在我身后和我一起出了门。 我带着他去到了林欣然的那间屋子,索性两间屋离的很近,很快就到了。用临时房卡打开门之后,我立即冲进去将卫生间里的项链揣进自己的口袋里,随后我将所有的门都关上,在门上都贴了一张徐抚生的金光符。 金光符是用来防鬼的,对付一个嗜血残暴的徐俊麟已经够麻烦的了,更别说还要同时和一群厉鬼纠缠。 贴好之后,我将卧室里的床单全部掀起来,两张床单叠加在一起绑在了卫生间的门后面。徐抚生虽然不太清楚我这是想做什么,但还是拼尽最后的力气放出了三条蛇灵来帮助我,毕竟,今晚我就是徐抚生唯一的希望了。 蛇灵一出来倒是帮了我的大忙,我正愁床单没法固定呢。 我让两只蛇灵在卫生间的门板上钻出两个小洞来,然后让它们从洞里钻进卫生间,再用嘴死死咬住床单。蛇灵咬住床单之后,露在门板外面的身体立即盘旋起来堵在洞口之外,像两颗坚固的钉子一样把床单死死的固定住了。 “一会儿我说撤,你们就松开嘴然后立即上去把床单和徐俊麟一起缠住。”我低声说道。 徐抚生点了点头,让蛇灵听从我的指挥。徐抚生的蛇灵都是通灵之物,纷纷摇了摇尾巴表示明白了。我又把屋子里的花瓶意义砸碎,弄了一大把锋利的碎碴子捧在怀中。 刚刚冲徐俊麟扔桌子碎片的时候我就发现徐俊麟虽然凶狠,但似乎很害怕自己的内脏受到伤害,明白了这一点,要对付他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这徐俊麟已经成了邪物是不假,但毕竟只有个脑袋和一串内脏。不仅要害暴露在外,它的力度和速度都无法和虚化了的邪灵相比。只要能将他抓住关在什么地方,熬过今晚就可以了。 第六十七章 以血画符 徐抚生看到我在卫生间的门板上做出了这样一个简陋的‘网’来,心里很是不解,不过他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网做好之后,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 盘腿坐在地上,我咬破手指打算画一张替身符出来。 之所以在卫生间的门后布置这样一个网,肯定是要把徐俊麟引进去抓住。这家伙没有手脚,想要破门就只能在门上撞出个洞来。 而且徐俊麟一旦破洞进去,我立即和蛇灵一起用床单把他裹住,并往床单里扔些碎玻璃碎瓷器的渣滓,徐俊麟既然害怕脏器受伤,应该就不敢太过激烈的挣扎。 卫生间的墙壁在一般的建筑里是最结实牢靠的,再加上床单和瓷器渣滓,应该就能够把徐俊麟困住了,起码也能拦他一拦,给我们争取时间。 办法想好了,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怎么引徐俊麟进去。 若是直接让徐抚生呆在里头倒也可以,可是那样毕竟太过危险,万一徐俊麟先我一步直接把徐抚生给咬死岂不完蛋了。唯一保险的法子,就是用替身符。 这替身符曾经在火葬场救过我的命,后来得到了顾遥的皮革后我发现上面有关于这种替身符的记录,不过光有符的画法,我之前尝试了好几次却都因为不懂怎么聚炁,始终画不出真正又用的符来。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林欣然给了我一本册子,上面有一章都是详细介绍了如何绘制道符的。 虽然道符和顾遥这邪修用的符材料、画法都大为不同,不过聚气和引炁入符的道理还是相同的。运用林欣然交给我的引炁入符的法子,在去无神谷之前的一个月我倒是画出了不少低级道符。 那些道符都是用朱砂画在黄纸上,画的时候虽然十张里只能成功一两张,不过也总算是有能成功的。 道符之中,我画的最熟练的一种是烈焰符,这种符画的时候要引大量阳气入符,用的时候只要稍稍让符里沾染阴气,符纸就会瞬间爆裂。当然,我没什么修为,画出来的符根本起不到爆裂的效果,也就只能勉强燃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遥留给我的皮革上的符我却一张都画不成。 皮革上的符都是要以手为笔以血为墨才能画成的,可是每次我一开始画就会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阻力从手指尖传来,体内的炁也紊乱了起来,本来被我调动起来的阴阳之气不是消散就是逆流,总之就没有一次成功的。 更何况,画符这事儿最讲究一个屏气凝神,我在家里尚无法控制好阴阳之气,在这样危机的时刻恐怕就更画不出来了。 “徐抚生,我可以尽力一试,成则成,不成你就得冒险做诱饵。”说罢,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有了之前一个月的锻炼,此时即使闭着眼我也能够隐约感觉到空中不断起伏着的阴阳之气。画道符主要用阳气,阳气混合着至阳的朱砂才能够对鬼魂造成伤害,而我画的这种符,则主要靠阴气。 这宾馆里被徐俊麟搅的鬼气森森,倒更是利于我。 看清周围的气流之后,我尝试着用自身的炁去吸引外界的阴阳之气。当足够的阴气汇聚在我的右手之上,我微微睁开眼睛,咬破了手指。血液渗出之后,我将手指按在符纸上,开始画符。 手指刚一接触到黄符我立即就感觉到了一股压力,黄符表面似乎凝结出了一道无形的防御,在抗拒着我的手指。手指压上去就像是戳进了一只‘气球’里,‘气球’以极大的力气向外顶着我的手指,阻止着我的手在黄符上移动。 第一笔,起手式,画的就很是艰难了。 我头上不禁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而此时,旁边的徐抚生也看到了我在用血在黄符上画符,急忙喝住我:“陈凉,你做什么?你养了天胎这种阴邪之物,血里就带着阴气,黄符是阳气的承载,你用血画符怎么能行?” 我本来在屏息静气的画着符,本来因为符纸的抗拒,画符已经很艰难了,偏偏徐抚生在我这心神动荡不宁之时又填了这一句。 我心神一恍惚,手指立即就被黄符推了出去,本来已经画了三四笔的一张替身符就这样废了。 “我知道!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符纸废了不说,我还白白耗费了不少力气,对徐抚生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徐抚生大概觉得我靠不太住,扬天叹了口气之后认命一样瘫在椅子上闭上了眼。 飞快的扔了那张符纸,我又开始画第二张。 可是每一次,要么是最后关头出岔子,要么是一起笔就错了,总之七八张符纸画完我一张能用的符都没有画出来! “妈的!”我骂了一句,就在这时我隐约听见走廊里传出一声徐俊麟的唧唧笑声,心里顿时一凛——看来他已经出来了。 徐抚生身上全是伤,闻着血腥味道徐俊麟用不了几分钟就能赶到这边来! 现在再画替身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别说是短短几分钟,在这种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就算再给我一个小时我也画不出一张合格的替身符。无奈之下,我只好起而求其次,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用随身携带的一点朱砂画了一张烈焰符。 或许是已经筋疲力竭,而且我身体状况本来也不好的缘故,这张符虽然是成功了,可注入进去的阳气少之又少,估计也就只能拿来点个烟,要想烧灼阴灵连门儿都没有...... 而此时,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徐俊麟已然找到了这个房间,他在门外不停的咚咚撞门,贴在门上的一张金光符上的光芒一次又一次的闪耀着,看样子不用多久门就会被撞开了。 “你,你进到卫生间里躲好,等会儿徐俊麟一进去你就抓紧撤出来!”我扭头对徐抚生说道。 看我把符化成那个样,徐抚生已经有点绝望了,不过他还是佝偻着身子躲进了卫生间里。就在他躲好的瞬间,房间的门就被徐俊麟撞开了。 轰的一声响,木门应声而倒,徐俊麟的脸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拖着一连串血粼粼的肠肚,面目狰狞的飘了进来。这屋里有不少徐抚生滴下的血液,一股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闻着这股味道,徐俊麟脸上的表情很是陶醉! “咕——”他喉结一颤,像是咽了一口口水,一双三角眼瞬间盯紧了卫生间的门! 此时徐俊麟身上的阴气太过强大,不仅是我被他压抑的喘不过气,就连门板上的两只小蛇都瑟瑟发抖。或许是觉得蛇钉在门板上有些奇怪,徐俊麟在原地飘了足有一两分钟,迟迟都不肯过去。 第六十八章 玄天宗的报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徐俊麟的脸上满是犹豫,看得出来门后徐抚生鲜血的味道对他而言是极大的吸引,可是门板上的蛇也同样令他怀疑。就在这时,徐抚生突然咳嗽了一阵,他的声音成了促使压垮徐俊麟理智的最后一丝稻草。 徐俊麟一侧身,夹带着一股阴风飞快的朝门板冲了过去。只听彭的一声巨响,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在了门板上。 今晚徐俊麟已经数次破门而出,他的脑袋却像是钢筋铁骨打造的一般,丝毫没受半点创伤。一连撞击数次之后,厚重的木门终于被撞出了一片裂纹。随着咔嚓一声响,门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 洞一形成,徐俊麟立即一头扎了进去,我的心也随之悬到了喉咙口! 刺啦——一声撕裂声传来,藏在门后的两层床单竟然裂开了数道口子。可虽然被撕裂了一部分,床单却还是将徐俊麟给兜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之间原本钉在门板上的两条小蛇如离弦的箭一样蛇出,两只蛇各咬着被单的一角,在徐俊麟周围缠绕着,看到这里我心中一阵狂喜——计划成功了! 徐俊麟被裹住之后的下一秒,陪伴在徐抚生身旁的那只碧眼黑蛇盘成一团将主人的身体紧紧裹住,带着他唰的一声撤了出来! 随即,我一个箭步跨过去,正要将怀里兜着的玻璃渣子撒到裹住徐俊麟的被单里,但就在这时,白色被单中的徐俊麟猛的哭嚎了一声! 伴随着徐俊麟的嚎哭声,周围涌动着的阴气瞬间又浓了一些,隐约之中似乎还能听到一阵阵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越来越近。 来的要是鬼,我倒是不怕。 徐抚生就算再弱,也还有十几条蛇灵可以保护它,我身上带着那柄断剑普通的阴灵根本不敢近我的身。所以我根本连头都没有回,可是就在这时,被蛇灵救出的徐抚生突然低声提示我:“小心身后!” 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被撞开的房门里竟然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是那个前台小姐。她身后还带了一个男保安,估计是我们闹腾的太厉害,惊动了安保人员。 守着这满屋的血迹和一片狼藉,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解释,刚想开口,我却看到前台小姐和保安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前台小姐,一对黑眼仁儿在眼眶之中不停的上下晃动,十分的诡异。 紧接着,她的瞳孔突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朝眼眶后面扭去,一时间整个眼眶里露出来的几乎全都是眼白,看的我心里一阵发麻! 后面的男保安虽然不像前台小姐一样恐怖,不过显然也已经被鬼附身了。两人踮起脚尖晃晃悠悠的朝我走来,抬起双手就要来掐我的脖子!我哪儿能站在原像靶子一样任他们攻击,一闪身就逃离开来,并且握住断剑的锋芒以自己的血为其开了光。 断剑上红光一凛,在光芒的照耀下房间周围所有没有实体的游魂野鬼立即退避三舍,只有裹在被单里的徐俊麟跟已经附身到活人身上的两只厉鬼还敢停留在屋里。 有活人躯体做盾牌,两只厉鬼丝毫不畏惧我手中的断剑,反正它们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使用的肉身也不是自己的,就算是损坏了也根本不会在意。 不过好在鬼魂一时间还没有办法彻底适应一具陌生人的身体,前台小姐和保安走的都晃晃悠悠很是不稳,速度也并不快。眼看着两人就要将我堵在门口了,我瞅准时机,一矮身子闪出两人的包围圈,紧接着一脚踹在了保安的右腿膝盖上。 这一脚我是下了死力气的,保安立即身子一晃跪倒在了地上。他脸上立即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骨头发出嘎巴一声响,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 本来我是不想打女人的,前台小姐挺无辜,被我弄伤就不好了。可是眼见同伴受伤,前台小姐口中发出一声尖啸,腰猛的一弓竟然直直的向我扑了过来。 我踢到保安之后自己还没有站稳,被售楼小姐这一扑我和她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猛烈的撞击刺激的我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一股甜腥味儿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我整个口腔里都是那股锈铁一般的血味儿。 “嘻嘻嘻——”前台小姐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竟然从我身上挣扎开来,凑过头来就想要咬我的脖子。我眼见一张白花花的大脸凑过来,下意识的用力在她脸上推了一把。我到底是个男人,力气比较大,这下竟把前台小姐推到在了地上的一片狼藉之中。 地上不仅有碎瓷片还有被折断的木头家具,重重的倒在这上面,前台小姐的胳膊腿上立即被划出了无数血口子。剧烈的疼痛刺激的她猛的回过神儿来,她先是呆滞的看了我一眼,紧接着看看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脚,惨叫一声之后就昏死过去了。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两个家伙,我心里长舒一口气,正打算反过头去扔瓷器碎片,却发现不知何时,徐俊麟已经从两张被单之中挣脱出来了。 他的头颅还是完好无损,但是柔弱的内脏器官却在和两条蛇灵搏斗之时受了不少的损伤,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脏器更是已经破裂了,血液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一段肠子从中断裂,仅剩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相连,随着徐俊麟在空中飘动,那半截儿肠子晃晃悠悠的随着他移动而摇曳着。 看到徐俊麟已经出来了,我心里一凉。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和徐抚生算来算去都没想到这空荡的宾馆里有那么多孤魂野鬼可以听从徐俊麟的差遣,助纣为虐。 “呼——呼——”徐俊麟一双眼睛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我俩之间本就有梁子,刚刚还被我用被单裹住伤了内脏,他对我的恨意可以说是到了极致!眼看着徐俊麟双眼滴血的看着我,徐抚生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我惊讶的举动。 “俊麟......”瘫在一旁的徐抚生叹了一口气,叫了一声徐俊麟的名字。 他这一出声,徐俊麟立即被师傅的声音吸引,向他的方向飘去。 眼看着这大胡子就要被自己的亲侄子害死,我猛的抄起一块儿木屑朝半空之中的徐俊麟丢。徐俊麟向后一躲,脑袋撞在了屋里的衣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趁着这档口,我急忙朝徐抚生吼道:“你快走啊,愣着等死啊!” “陈凉,你走吧,天亮之后再回来,别让俊麟继续害人了。”徐抚生已经没了求生的意愿,他本就打算牺牲自己换回徐俊麟,反正都是一死,怎么死也没什么区别。 “妈的,你!”我心里一恼,也分不清是恼自己的没用,连个死人头都拦不住,还是恼徐抚生这等死的态度。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喜欢徐俊麟,也不喜欢狠毒的徐抚生。可是今晚的徐抚生给我一种别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他真的看淡了生死还是本想再多做一份孽,此时的徐抚生竟然宁愿牺牲自己来换我平安...... 滴答,滴答。 一滴滴血水落在徐抚生的额头上,那是从徐俊麟的脏器中滴出来的血水。 “那年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被一点一点弄断全身的关节,是什么样的感觉?”突然,徐俊麟竟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徐抚生一愣,猛的睁开了眼死死盯着自己的侄儿。 虽然这声音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但是这话却不是徐俊麟的身份能够说得出的。 “咯咯......”徐俊麟低声笑着,紧接着他飞快的冲下来,一口咬住了徐抚生右手手腕的关节。徐抚生痛的惨叫一声,紧接着随着骨骼咯吧一声脆响,他的手腕竟然硬生生的被侄儿咬断了! 白生生的骨头茬子露出来,失去知觉和血水的一支手臂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令我惊讶的是徐抚生的断手处竟然没喷出多少血来,或许之前接连的放血已经耗干了他的气血了。 大量的失血令徐抚生已经有些恍惚了,他眼神迷离的望着徐俊麟,半晌,叹了口气。 “报应,这是玄天宗的报应......” 第六十九章 第一张阴符 咬断了徐抚生的一只手,骨头的硬度咯的徐俊麟一口牙齿崩落了不少,连下颌骨都有些闭合不了。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口中发出一连串怪笑之后又要来咬身下的徐抚生。 而此时,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了徐抚生的身后。握紧断剑,我一手拽住徐抚生的衣领,一手持着断剑在他面前一挡。 徐俊麟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气,断剑在他一身阴气的激化下,剑身的红色纹路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兀自流转着。嫣红色的血液如同岩浆一般灼热,烫的我几乎要握不住剑柄。 这一挡,徐俊麟暂时被我逼退,我却也被徐俊麟冲撞的胸口气血一阵翻滚,好几次都有血冲到喉咙口了。 “走!他妈的,老子不喜欢欠人情!”我口中低喝一声。 徐抚生显然没想到我还会来救他,登时愣住了。我咬了咬牙,用尽全力一把把徐抚生甩出了门去。 徐抚生虽然说已经没多少求生的意思了,可是真的有条活路摆在他面前,他肯定也不会拒绝,被我丢出去之后立即吃力的朝楼下走。 走了两步,大抵良心发现,徐抚生朝我一挥手,那只通体墨黑眼睛碧绿的黑蛇一瞬间冲到了我的面前,站在我身旁嘶嘶的冲对面的徐俊麟吐着信子! 看到自己的目标逃跑了,徐俊麟立即想要过去追。黑蛇护主,哪里肯放徐俊麟走? 它猛的盘旋起来,将自己的身体压缩到最小,紧接着,随着黑蛇浑身肌肉一震,它就像一枚子弹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了空中漂浮着的徐俊麟! 黑蛇的速度是我见过的所有生物里最快的,别说是我,就连徐俊麟都跟不上他的速度。它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黑蛇一脑袋顶在了一连串的脏器之上。 哇的一声,徐俊麟口中发出一声尖叫,他那截儿已经断了一半儿的肠子被黑蛇给咬住,一下撕了下来!徐俊麟也被拉的在空中一晃,差点儿没被黑蛇甩出去。肠肚是他身体最脆弱的部分,受此重创徐俊麟的怒火已经熊熊燃起,心中愤恨已然到了接近癫狂的程度。 最原始的疼痛激发起徐俊麟的恨意,他也顾不上我了,直接朝黑蛇追去。黑蛇飞快的在房间里游走着,利用地形敏捷的躲避着徐俊麟的攻击。而与此同时,我猛的将断剑往地上一插,紧接着跪坐在了原地。 铿锵之声响起,断剑竟然直接没入了木地板中。 紧接着,以断剑为中心,我周围升起了一阵熊熊燃烧着的赤红色剑气。剑气激荡竟如冲天而起的热浪一般,吹的我衣袖翻飞,颇有几分高人的意思。 血色剑气一出,黑蛇立即躲到了屋子的角落里,徐俊麟也被剑气逼退几分,在他的眼神中,我第一次看到了恐惧。 其实插剑入地能有这么好的效果我完全没有想到,不过剑气这般强盛也令我心头一震,多了几分勇气和战意。 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空白符纸来,手腕一转将它们一左一右并排的摆在地上。我的右手手指在断剑上一划,血液顿时渗了出来。 将右手手按在符纸上,我颤颤巍巍的开始画替身符。与此同时,我用左手手指蘸了一点朱砂,在左边的空白黄符上开始画烈焰符! 要知道这不仅是一心两用的问题,画替身符需要的是阴气,烈焰符则是纯粹的阳气。 我从小是左撇子,写字儿吃饭都是用左手,后来上了初中硬生生被我老师给改过来了,不过现在用左手写字也不是问题。可问题是一阴一阳两种气我尚还不能控制的好,就算双手都能写字也没法用两只手同时去画符。 这无疑是找死的行为。 这一点我不是不知晓,我这个人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狂妄自大。只是在这情势所迫之下,我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了! 闭上眼睛,我再次看到了空中涌动着的阴气,深吸一口气,我尝试着将体内的炁一分为二。数量不多的阳气被逼入左手,以朱砂为催化,融入那张黄符之中。而右手则在空中虚晃了几下,以自身的气引导着空气中的森然阴气,最终落于黄符之上。 两只手几乎是同一时间落下的,虽然都在画符,但是指尖传来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左手相对轻松,可是因为我体内阳气不足,纵然成功画出一张符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右手则像是灌了铅一样,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够拖动着手指在黄符上移动。 一点、一点、一横折。 替身符的符头已经画出,画好符头的功夫左手的烈焰符几乎已经要画完了。 “咕!”徐俊麟口中发出一声激厉的怪响,他虽然不知道我画的符是何物,可终归是对他有害无利的。狠狠低下头后,徐俊麟张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牙,冲过来像是要咬我。 而原本躲的远远的墨色蛇灵看到如此,急忙过来和徐俊麟纠缠。 只是这一次,徐俊麟已经长了心眼。看到蛇灵再度缩成一团,徐俊麟眼中精光一闪,就在蛇灵炮弹一样冲他射去的瞬间,徐俊麟竟猛的朝正上方飞出半米。 一连串肠肚在空中一甩,刚好躲过了蛇灵的攻击。蛇灵彭的一声撞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头部收到重创立即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嘻嘻嘻——是徐俊麟在笑,仿佛在笑我孤立无援,再无帮手。 虽然闭着眼睛,我仍然能感觉到徐俊麟所在的方位。他越逼越近,我甚至能想象得出他那张猥琐的脸上挂着的作呕、令人作呕的笑容。呼的一声,徐俊麟夹杂着一阵腥风冲向了我。 虽然周遭有剑气环绕,可也只能起到削弱徐俊麟速度力度的作用,要想完全抵挡住它还是不可能的。我一缩脖子将自己的要害部位护住,左手护在胸前,右手却还在继续画着替身符。 短短几秒钟时间,徐俊麟俨然已经逼到我的头顶了,一滴粘稠的液体滴落在我后脖颈上,也不是是他的口水还是血液。 就在他张口朝我咬来的一瞬间,我猛的睁开了眼睛! “呵呵,你完了。”我直直的看着徐俊麟,嘴角上扬,冷笑一声。 徐俊麟的一口尖牙原本离我的皮肤只有不到十几厘米了,被我这突然一笑,他一愣,硬是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 而我要的,就是引诱他逼近然后停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的左手猛的伸出,手握成拳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轰进了徐抚生长大的嘴里! 嘭的一声闷响,我的拳头顿时鲜血淋漓,徐俊麟也绝对不好受。要知道我不仅仅是揍掉了他满口的牙,之前和刚刚画好的两张烈焰符也被我打入了徐俊麟的口中! 既然烈焰符威力不大,那就要将所有的威力集中起来,攻敌最薄弱之处! 我自问在修为方面还有不足,比蛮力,我也不如很多人。 可是比脑子,我绝不会输。 第七十章 替身符中的虚影 两张蕴含着阳气的烈焰符被打入徐俊麟的一张大嘴里,被徐俊麟身体的阴气一冲,烈焰符立即爆裂开来! 只听轰的一声,徐俊麟那张无法闭合的嘴里登时冒出了一团火焰! 本来,这两张烈焰符都不是在我全省状态下画出来的,威力有限,可是徐俊麟就算再是邪物,口腔里的皮肉也是很嫩的。 烈焰符打在他的头上或许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在口腔中燃烧起来,绝对能让徐俊麟吃不了兜着走! “呜——呜——”徐俊麟发出一连串的哀鸣,他下颌部位的皮肉和嘴周围的皮肤都被烈焰符烧成了焦黑色,在高温下溶解的皮肤化成一滴滴脓血顺着徐俊麟的嘴角滴下,他的脸像是燃烧过的蜡烛一样,诡异的坍塌了下来。 但我知道,单单是两张烈焰符,恐怕只能伤他,不能杀他。 烈焰符在道符之中是最基础的符,以我这种修为水平都能够画出来的符,威力也不会大到哪里去。用烈焰符不过是想拖延一下时间,真正用来决定胜负的,是我右手这张替身符! 刚刚发生了那一连串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睁眼,右手仍在艰难的绘制着替身符。或许是在极其危难的状态下我的潜力被激发了出来,这张替身符比我之前画的所有都要成功。 符已经画好了十分之八九,只差最后一搏,我就能画出第一张阴符! 快啊,快啊!我在心里不停的呐喊着。扔出两张烈焰符之后的我没有后招,必须得在徐俊麟恢复过来之前将替身符画好。 可是此时,我体内本来就不多的炁已经被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阴气被我逼入了右手指尖,我不敢把阴气输入符纸之中,因为一旦最后的阴气也立体而去,我就和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一样了。 那样一来,轻者,我画不成这张符,重者有可能直接就被替身符反噬而死了。要知道邪修的阴符虽然效果大多比道符强,可是一旦操作不好,它的反噬也比正统道家来的要强烈百倍! “陈——凉——”徐俊麟咬紧了牙,一字一顿的狠狠念着我的名字 口中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大半了,他左侧的眼珠也已经被火烧破,眼球干瘪了下去,整个眼眶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洞。此时徐俊麟那张脸的大部分皮肉都被烧焦,裸露出了灰白色的骨头。他的嘴也成了一个血窟窿,看起来分外的瘆人。 “陈凉——陈凉!”徐俊麟又吼了一声。 随着这声近乎凄厉的嚎叫,我感觉到周围阴气又是一盛! 大楼里,又隐约传出了几声回应,是徐俊麟又在召唤厉鬼来帮助自己了。不出片刻,十几只鬼魂立即飘到,和之前就在门口虎视眈眈的鬼魂加在一起足有半百之数!有了他们在,我感觉到空中阴气一盛,深吸一口气,我右手猛的抬起,在空中虚晃了一下! 指尖抬起,那张黄符竟像是黏在我手上了一样,也跟着抬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的眼前没有徐俊麟,也没有一屋的狼藉还有无数蓄势待发的鬼,有的,只是皮革上被我看了千百遍的那道替身符! 右手指尖在空中一旋,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手指在符纸上飞速的书写着! 一横、一折、划过三道转折之后向右边一收笔......今晚我已经耗尽了自身所有的炁,现在更是勉强自己越级去画力所不能及的阴符,要是没有徐抚生的蛇灵改造过我的体质,恐怕我早就已经遭到反噬而死了! 饶是如此,我体内翻涌的气血也再也压制不住,只听噗的一声,我吐出了一大口血水!但是也就在此时,我画完了最后一笔。指尖血耗尽,替身符已成。 顾不得等自己体内翻涌的气血稍稍平静一点,我立即站起身来,手握着替身符在徐抚生刚刚呆过的地方蘸了一点地上的血! 我正要贴在别处给自己和墨啸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但就在这时替身符上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紧接着,竟有一个虚影从符纸上一跃而出! 那个虚影一身白袍,同样尽白的须发在半空中微微飘扬,赫然是徐抚生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我一下愣住了,之前沈临风给我的替身符用了之后只能暂时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为什么还会出现一个一个虚影?难不成是我画错了?茫然的看了一眼手中替身符,一笔一划跟皮革上分明没有两样啊! “孽障!”突然间,那个虚影睁开了双眼,一道凌厉的目光直视着徐俊麟。 我注意到徐俊麟也看向了徐抚生的那道虚影,而且眼神中不禁有些疑惑——本来已经逃脱的目标,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一副全盛的模样根本不似刚刚那样虚弱。 “墨啸,来!”徐抚生的虚影又是一声低喝,原本趴在柜子下面已经萎靡不振了的黑蛇突然听到了主人的命令,碧绿色的眼光一闪,瞳孔之中倒映出了威风如天神降世一般的徐抚生。 “嘶——”再度看到主人,墨啸也猛的从柜子下面弹跳而起,风一样冲到了我们身旁! 这替身符里突然出现了徐抚生的虚影,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贴了。就在犹豫之际,我突然看到徐抚生手中精光一闪,他抬起的指尖飞快的在半空之中画出了一道金光符! 最后一笔画完,金光符立即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别说是徐俊麟了,就连我也被刺的睁不开眼睛。周围一片哀嚎之声,弱一点的鬼魂竟然直接被这道符给蒸发掉,顷刻间魂飞魄散! 徐俊麟也不得不退后躲闪,与此同时,墨啸已经窜到了徐抚生身旁。徐抚生垂下手腕在墨啸头上一摸,墨啸嘶吼一声,身形突然暴涨。原本只有我手臂粗细的蛇身猛然之间扩大了近五倍,蛇尾一卷,墨啸竟带着我朝门外飞速的游去! 而与此同时,替身符上的光芒终于消失了,符牢牢的贴在了我手上,再也甩不开。 而我,终于绝望的意识到,我刚刚并没有来得及把替身符贴出去。时效已经过了,也就是说——我他娘的跟傻子一样把替身符给贴到自己手上了! 此时,墨啸带着我以惊人的速度冲出了楼道,在无数鬼魅之中穿行而过,上到了顶楼。而我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感受这飞一般的感觉,我心里只有一种念头,那就是想抽死我自己。 花了这么大功夫画出来的替身符,把我从徐俊麟恨得牙痒痒的陈凉变成了徐俊麟必杀的徐抚生。 高,这一招实在是高啊...... 第七十一章 人头附肚童神 转眼间,墨啸已经带我到了顶层,推开天台楼顶那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墨啸猛的一窜游到了栏杆附近,紧接着尾巴一抖,把我甩回了铁门那儿。 墨啸的力度控制的很好,我被推到门口,正好停在铁门前方。现在墨啸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大大增加,要是全力一甩估计我就交代在铁门旁边儿了。 我也明白墨啸的意思,他这是让我关门。 铁门虽然已经生了锈,但那三道锁还是完好的。沉甸甸的锁头和铁门让我很有安全感。锁好铁门之后我也退到了栏杆旁边。现在我身边儿已经没了符纸法器,唯一的断剑还插在房间的地板上忘了拔,墨啸就是我唯一的帮手了。 见我靠近,墨啸喜悦的摇了摇尾巴尖儿,把脑袋凑过来嘶嘶的吐着信子,像是在示好。它大概也被替身符骗了,以为我是它的主人徐抚生。 墨啸的示好在这一夜的惊魂动魄中无疑是一股暖流,我心一软,把手搭在了墨啸脑袋上学着徐抚生的模样轻轻抚摸。 墨啸蹭了几下,又用尾巴尖儿把我盘起来。我一边摸着墨啸一边在心里默默叹气——终究是只蛇,脑子不太灵光啊...... 往上跑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跑到顶楼天台,躲过徐俊麟,可是同时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天台拢共就这么大,徐俊麟一旦突破铁门进来,我们连躲都没法躲。 不过既然都上来了,也没有别的法子。我从兜里掏出那只旧手机一看,时间是五点三十分整。夏天天亮的早,应该再过一个小时不到天就能亮了。 我尝试着呼唤了一下白玉吊坠中的小夜,小夜没有回答我,只是微微震了一下白玉吊坠儿。吊坠儿摸起来和平日的冰凉手感不同,一阵凉一阵热的,大概是里面的小夜在一点点蚕食蛇后的灵气。 眼睛盯着铁门,我心里很是担忧。 我这个人不怕骤然遇到危机,但就怕危机蛰伏在我周围,我却察觉不到。那种被别人掌控、戏耍的感觉很不好,搞得我时刻都得绷紧神经,很紧张。 这一紧张我就想说话,可周围实在没别的人可以对话了,我只能跟手里的黑蛇说。 “墨啸,你说咱俩今晚上能熬过去吗。”我问。 墨啸没有天胎的天生灵气,也没有蛇王蛇后的修为,虽然能够凭借我的手势和情况做出一些简单的反应,不过像小夜那样能够口吐人言应该是做不到是的。它果然也没有回答我,只是用头在我手上蹭来蹭去以示好干。 我以前一直不太喜欢冷血动物,觉得它们阴险狡猾,但是此时跟一条冷血的蛇成了队友,它在我眼里竟也变得可爱了几分。暗暗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这事儿过去了我绝对不让小夜吃墨啸。 这一说到吃,我只觉得胃里空落落的。从那栋老楼出来之后我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又来到这医院里跑了整整一夜,浑身又痛又累,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啧啧,现在要是有个火锅就好了,给我十盘羊肉我都能吃下去。”我眯着眼幻想着自己坐在火锅店里,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墨啸猛的抬起头来,把脑袋转到我面前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我一笑,瘫在瘫在栏杆旁边,随口开着了句玩笑:“墨啸,现在别说是十盘羊肉,就算是你这么大条蛇我都能吃得下去。嘿嘿......也不知道蛇肉打火锅好不好吃。” 听到这里,墨啸的一张蛇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也是,它以为我是徐抚生呢,徐抚生养了一辈子蛇怎么会吃蛇肉火锅? 不过墨啸能听的懂什么是蛇肉火锅我也挺意外的。我尴尬的笑了笑,我抬手去摸墨啸的头打算安慰一下,可是墨啸突然一扭头,嘶的吐出青紫色的蛇信子,嗖的一声从我身旁窜到了我面前! 紧接着,我看到墨啸的身体猛的昂了起来,一条漆黑如墨的蛇尾就地一扫,激起一阵劲风!紧接着,墨啸借着那股冲劲儿又是一甩尾巴,竟然朝我的头顶袭来! 妈的,这是用了全力啊。至于这么记仇吗。 我急忙一缩脖子,就地朝旁边一滚躲过了墨啸的攻击。站起身来,我一边往远处跑一边喊:“不吃不吃,我开玩笑的!” 嘶——随着一声嘶鸣,墨啸直接追了过来,尾巴一卷就将我裹住,然后一闪身就冲了出去。我被卷住的瞬间,看到墨啸的尾巴上有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猛的一回头,我竟看到了徐俊麟的脑袋! 该死的,他倒不像墨啸那么笨,还知道不走楼梯和大门,从外面包抄进来。 冲出十几米后,墨啸呼的一声将我甩了出去,紧接着自己蹿到徐俊麟身旁蜷起身体打算用自身去撞它。墨啸刚刚的动作也并非是气恼我要用它打火锅,而是在为我示警,可惜被我理解错了。 “墨啸,小心!”我低吼一声,徐俊麟拖在最下面的那截儿肠子被墨啸咬断了之后,脑袋下面拖着的一串内脏长度短了不少,他飞的又高又快,墨啸想要准确的撞到他还真的不是很容易。 徐俊麟发了狂,墨啸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它擅长速度,攻击力却远不如蛇王,尾巴受伤之后墨啸的速度也慢了许多,想要再打到徐俊麟已经很难了。 就在这时,我手里的旧手机突然响了,一个未知号码出现在了绿色的荧光屏幕上。 是樊皖吗?我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飞快的按了一下通话键,打过来的却不是我的救命稻草樊皖,而是沈临风。 “喂喂?陈凉啊,我怎么听玄天宗的人说要通缉你?你个死孩子又犯啥事儿了,最近千万别回来啊......” “沈临风,我现在真要死了!”我飞快的吼了一声,躲过了半空中朝我冲过来的那颗头。 “啊?”听出了我声音中的急迫,沈临风的声音也焦急起来:“怎么了,遇到什么了?” 就地一滚,我勉强躲过了徐俊麟的攻击。他现在的脸上伤叠着伤,融化了的血水好似硫酸一样,一蹭到我身上立即有种烧灼感从我皮肤上传来。我疼的太阳穴直跳,声音都变了调:“徐俊麟死了,可是他妈的,他的脑袋还追着我!” 一边跑,我一边气喘吁吁的冲电话那头的沈临风喊。沈临风停了我的话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是不是脑袋下面还有肠子?” 我嗯了一声,沈临风哈哈大笑道:“怕他做什么!你用水泼他,徐俊麟是被人做成人头附肚童神了,可他已经是大人,强行做成童神有很多弊端,最大的弊端就是怕水。而且天快亮了,他蹦跶不了多久就得回到肉身里......” 沈临风还说了些什么,我实在是没功夫仔细听了。手腕儿一旋,电话被我扔向天上的徐俊麟,挡一挡他的追势。 水,我在天台上,哪儿有水啊? 第七十二章 尘封已久的秘密 围着楼顶疯狂躲闪着,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哀求太阳抓紧升起来。 身后的墨啸也不停的帮我阻拦着徐俊麟,但它似乎也意识到没有时间了,追我追的发狂!我却越跑越慢,和徐俊麟的距离也逐渐缩近。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在天台一角放着一只用于清洁的水桶! 水桶里还插了个拖把,拖把的木柄很长。在这样多风的楼顶,水桶没有被吹倒也没被拖把压倒,本身重量绝对不小。 桶里应该有水! 我心里一阵狂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猛的扑倒了水桶旁边,抄起水桶来用尽全力朝追来的徐俊麟一泼,徐俊麟下意识的朝后躲闪,但转瞬之后我俩不禁都是一愣——什么都没泼出来。我猜错了,桶里空空的,并没有水。 “嘻嘻嘻——”徐俊麟嗓子里挤出一连串的尖笑。眼看着一击不成,我在心里狂骂一句,急忙朝旁边跑,可徐俊麟不会在给我机会了。 我刚站起身来,身后的徐俊麟就夹带着一股阴风猛的撞在了我的肩头,肩膀上发出嘶啦一声响,一阵剧痛登时刺进了我的心里! 被他这一撞,旧伤立即崩裂。我再也站不稳,再加上被拖把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完了,我的心一沉。可就在这时,我感觉裤腿一阵湿润,低下头一看,我竟然发现绊倒我的那个拖把,是湿的! “俊麟,叔叔死可以,但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转过身装作徐抚生的身份朗声问道,借此拖延一点时间,手却在努力去够身下的拖把。 徐俊麟那颗头颅已经严重受创,说话也不很利落。他的喉咙里发出几声怪响,断断续续的回答道:“为什么......玄天宗杀人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我女儿死的时候,她知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丢了命?!” 女儿?如果说徐俊麟是被黄雪杀死的,那么此时的女儿,也就是那个恶毒的女孩儿黄瑶瑶? 这事太奇怪了,黄瑶瑶消失了几年之后变成厉鬼回归,也跟玄天宗有关? 一时间我脑海里全都是未解之谜,这些谜团跟一堆稻草一样堵在我的脑子里,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我还想再问,可是徐俊麟已经迫不及待了——东方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原本漆黑的夜色逐渐消退。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咕的一声,徐俊麟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紧接着直直朝我的喉咙处咬来。我双手往地上一滩,看似已经放弃抵抗了。 但就在徐俊麟即将冲到我胸口的一瞬间,我突然伸出左手拽住了他的肠子。 “哇——”徐俊麟吃痛,嘴里竟然喷出一口污血,硫酸一样喷了我满头满脸。烧灼感骤然从脸颊升起,剧痛之中,我却也没有放开紧紧攥着徐俊麟肠肚的手! 被我拽着,徐俊麟停顿在半空之中,明明离我近在咫尺了却也不能冲过来。不过他浑身的血污也像强酸一样腐蚀着我的手掌,剧痛之下,我却并没有露出多么痛苦的表情,反而是一笑。 徐俊麟看到我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有恢复如常,他以为我在又骗他,就像在宾馆房间的时候一样。能做到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是很好,但可惜的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下一秒,那支饱含水分的拖把猛的抡到了他的脸上! 呼的一声,拖把正好拍在了徐俊麟的左脸上。拖把上的水烟花一样在他脸上炸开,水分一接触到徐俊麟的身体就立即化为一股黑烟蒸发掉了,但是同时,徐俊麟接触到水汽的身体也诡异的被水溶解。 一个个血泡在徐俊麟皮肤上凝结而出,随即破裂。随着哗啦声响,他大部分的血肉都已经化作污血流到了地上,沾水最多的左半边脸已然成了骷髅头。徐俊麟也再也没力气悬浮在半空之中了,他重重的砸在了水泥地上。 看样子徐俊麟像是不会再爬起来了,不过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因为替身符一贴上去无法撕下来,只能被毁坏,我只好用拖把干净的一面弄湿了手上的替身符。 符咒蘸水之后很快花了,符纸也被我揭下来,丢到了一旁。 此时,天已经亮了大半。我看到徐俊麟身下的肠子一阵蠕动,像是想要在地上爬行。天亮之时如果身为人头附肚童神的它如果不回到那个花瓶里就会彻底死掉,不过此时它伤的太重,显然没有力气回去了。 “墨啸,把花瓶拿来。”我瘫坐在一旁,冲墨啸摆了摆手。 墨啸看出我不是他主人,而且已经受了伤的它懒洋洋的有点不愿意,我叹了口气:“徐抚生可不希望他的侄子死掉。” 被我一说,墨啸终于还是去了。我用拖把棍子把徐俊麟暂时顶到了围栏下的阴影之中,片刻之后花瓶被墨啸卷来,徐俊麟看到花瓶之后仿佛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拼命蠕动着身体最终回到了花瓶里。 它先是蠕动着,将内脏一带你一点塞了回去,最终头卡在了花瓶颈端的位置,之后就闭着眼睛再也不动了。既然这家伙怕天亮,那起码在天黑之前都不会暴乱,更何况受此重创后徐俊麟离死也不远了,就算真的徐抚生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没力气去杀。 太阳终于出来了,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墨啸焦急的在我旁边乱窜着。 受了伤的它大概也无法在白天行动自如了,我怕白玉吊坠里的小夜误食了墨啸,正着急的时候墨啸却自己游上了我的脖颈,一头往白玉吊坠儿里钻。 “里头有天胎呀。”我轻声说道。 墨啸微微点了下头,一闪身化作一道光芒融入了吊坠之中。我心里一沉,急忙摸着吊坠冲里面的小夜说别吃了它。许久,里面传出小夜轻轻的一声回应。 我终于放下心来,重重的坐在地上。此时的我浑身脱力,眼前一阵又一阵的金星闪烁,嘴里也是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儿反涌上来...... 终于解决掉了这该死的徐俊麟,我心中却根本不高兴,甚至连劫后余生的快感都没有。 我隐隐感觉到,玄天宗、黄雪还有素心身上都隐藏着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这些秘密凝结成了一张大网,并且一步一步引诱我深入网中,越陷越深。 第七十三章 计中计,谜中谜 倚靠着围栏昏昏沉沉的呆了一个多小时,我挣扎着站起身来,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昨晚的事儿闹的太大了,先不说我们打烂了两个房间里的家具和门窗,光是那个倒霉的前台小姐和保安两人身上的伤就不好解释。更何况走廊里应该有监控录像,万一徐俊麟的那颗飘在空中的脑袋被录下来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种录像一旦传出去,估计立即能在网上掀起一阵不亚于当年蓝采儿事件的议论热潮...... 正在我起身欲走之际,楼顶的铁门却突然被人打开。我看到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看到我之后他们立即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个男人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您就是陈凉先生吧。” 我不知来者是敌是友,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男人仍是微笑着看着我,一双眼睛在我身上快速的打量一圈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旁那个破烂花瓶上。 只听咔的一声响,男人一脚将花瓶踢碎。灰白色的花瓶瞬间化为块块碎片,碎片之中,我竟看到徐俊麟的脑袋连接在一个婴儿的身上。 徐俊麟的头几乎和婴儿的身体一样大,花瓶被踢碎之后,酣睡中的徐俊麟猛然惊醒,哇的一声哭叫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我看到那男人再一次抬起了脚。就在这时,穿着一身血衣的徐抚生也从铁门里出来,刚好看到自己侄子要被人碾死的那一幕。徐抚生脸色大变,直直朝这边冲来,可走了几步之后,徐抚生竟然生生停住了脚步。 他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站在了原地。就在徐抚生的叹息声中,男人一脚碾在了徐俊麟的头骨上。 咔嚓一声之后,徐俊麟的脑袋整个被踩成了烂泥,头颅一碎,它那具婴儿的身体竟然立即腐烂了。原本完好的婴儿身躯中冒出一股黑烟,紧接着烂成一地的脓血。 秒杀了徐俊麟之后,男人将脚在地上蹭了蹭,很是礼貌的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架着我朝外走去。路过徐抚生身旁的时候,我清晰的看到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事到如今,我更加不明白了,既然徐抚生和他们是一起来的,他怎么能够允许别人杀了他侄子? 我有心要问徐抚生,可架着我的那人走的很快,下了顶楼之后他就要拖我入电梯。 我想起自己的断剑还插在宾馆的地板里,要回去拿,男人也没有介意,带着我过去将断剑和洒落一地的紫色蛇符都收了起来。回到房间之后我发现有不少人正在飞快的擦拭着房间里溅落了一地的血液,还有一部分人则在用丝绸抹去我和徐抚生打斗留下的指纹印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玄天宗让你来的?”我被男人架进电梯之中,低声问道。 昨天晚上沈临风告诉我,玄天宗正在通缉我。要是这男人是玄天宗的人,索性我就在这里跟他拼个鱼死网破。想到这里我握紧了手中的断剑,暗暗的将力气凝结在右手上。 黑衣男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他淡然的撇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要是玄天宗的人,你也早和徐俊麟一样成为尸体了。” 顿了顿,黑衣人又说了一句:“我叫宋安和。玄天宗那边你回不去了,可以来找我。” 此时,电梯已经到达了一层。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宋安和递了一张名片给我,并按住了开门键,冲我一摆手示意我出去。 我逃也似的出去之后,电梯缓缓闭合,宋安和又回到了之前的楼层继续抹去昨夜的痕迹。 没有了前台和保安的一楼大厅显得空荡荡的。我走到卫生间用水洗了洗脸上和身上的血,又脱下身上的血衣裹成一团拿在手中,这才有胆子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正好看到徐抚生也一脸失魂落魄的从电梯里出来,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徐抚生一起直奔医院。 坐在车上,我累的要虚脱,徐抚生也和丢了魂儿一样眼神放空,一句话都不说。的哥看我俩的模样还以为我们在宾馆里被人揍了,要赶去医院疗伤,一路把车开的飞快。 等我到医院的时候,我急急忙忙赶到病房里却发现樊皖却已经不在了。 林欣然还在病房中安眠,水月醒着,坐在林欣然的床旁边守着她。见我来了,水月递给我一张黄色的单子,一张住院缴费清单,上面显示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樊皖已经结算好了林欣然接下来四天的医疗费用,单子的背面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我看到那串电话写的很是潦草,樊皖临走之时应该很是急切,便问侨水月是怎么回事,侨水月说凌晨的时候她被樊皖叫醒,樊皖说自己要走了,让我有事打这个电话联系他。别的,侨水月就一概不知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侨水月先出去一下。她走之后,我怀中掏出项链放在了林欣然的枕头旁边,然后从橱柜里掏出几包先前买下的饼干来。 飞快的拆开一包,我一边大吃一边问旁边的徐抚生:“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黄雪为什么要杀你。” 徐抚生本来并不想说,我一拍白玉吊坠儿倒出里面的蛇灵墨啸来:“昨天晚上我被你侄子折腾的就剩半条命了,最后我有机会弄死他,但我想着答应了你,就没有下手。这条蛇灵救过我,我不杀它,还给你。” 墨啸窜到徐抚生身旁,嘶嘶的吐着信子。徐抚生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过了好久才慢吞吞的说了句:“你倒是仁至义尽。” 我塞了半包饼干,点点头示意徐抚生继续说。徐抚生自嘲似的笑笑:“老夫这半生,修的是御蛇灵的术法,和你差不多不过我的本事和天分不如你。在紫阳中我也算不上强者,只是偏下,但就算是这样,我要真的想反手杀你,你和你那刚刚成型的天胎也绝对逃不脱。”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徐抚生却已经将我震住了。 我惊讶的看着徐抚生,此时的他,脸上表情虽然憔悴,但眼神中闪耀起了往昔的一些神采,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了。 “陈凉。你以为你和樊皖那小子真的能够在我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溜到水里,进无神谷?你以为,我那修为几年前的巨蟒是你说吃就能吃的吗。就算是那样,以我的脾气难道不会死死守在水边等你一上来就杀了你泄恨? 我舍弃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把玄天宗的注意力引到你和樊皖身上,只可惜,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第七十四章 死亡考核 这么说来,徐抚生是故意的? 我心中一凛,脑海中飞快的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的确有一丝蛛丝马迹可循。只是我一直认为是自己有天胎和运气好,没想到却是落入了别人精心算计好的圈套里。 “俊麟死了,我也活不长,这些都是我的报应。”徐抚生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六年前,我参加了一次道术考核。道术考核由五大宗门共同举行,等级分别有羽士、方士、紫阳、真人四个阶段。每一阶段又有上中下三等级。 只要是修道者都可以参加道术考核,但是越往上,考核的危险程度就越大,甚至会出现死人的情况。而几乎每年,紫阳以上等级的考核都会死人,所以考核之后传出一两位参赛者丧命的消息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但是在六年前我参加的那场道术考核之中,参加的一共有二十八个,却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 我听的心头一颤,愣愣的望着徐抚生,徐抚生则像是回忆起了当年那惨烈的场景,痛苦闭上了双眼。 在他的缓缓讲述中,六年前的那段往事逐渐浮出了水面。 六年之前,徐抚生已经是五十岁高龄了。他是以下阶紫阳的身份参加的考核,一旦成功,他就能够获得真人的名号。而和徐抚生一起的还有玄天宗的素心。 素心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紫阳身份,她不仅漂亮,而且天分奇高,放眼整个五大宗,年纪这么小就有如此深厚修为的也就只有素心一个。 玄天宗也正是因为有了素心这名极其优秀大弟子,才能维持着上三宗的地位。否则,单凭杨季的本事,恐怕连维持住宗门都难的很。 看到素心参赛,徐抚生虽然表面上不说,可是内心里却将素心当成了唯一的对手。 那一年,他们在一个名为‘悬尸洞’的地方进行考核,考核一共三天,在这三天之中只要能够活下来就算成功。听起来这个条件很是简单,但是实际上,却是极其的危险。 悬尸洞,顾名思义,洞里有成百上千的悬棺镶嵌在洞穴的石壁上,这些尸体都已经风干,虽然不会诈尸害人,但是因为悬尸洞阴气冲天,洞里滋养了无数的厉鬼。 而且悬尸洞中七拐八拐的,道路很是曲折,修道者一旦厉鬼抓住会立即被拖入洞的深处蚕食,轻则伤筋断骨,重则就是死命一条。 徐抚生修的是御蛇灵术,蛇灵比普通人更能够感知鬼气,所以带着徐抚生一路躲到了鬼气最微弱,也最隐秘的一处。就这样等了两天,徐抚生觉得躲着终究不是英雄好汉,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说出去也不好听。 反正两天里大家应该都伤亡惨重,他感觉自己也差不多可以出来和剩下的幸存者一拼了。 但是,出来之后徐抚生才发现,他的蛇灵根本感知不到一点点活人的气息! 而本来积满了灰尘的地面,却已经是鲜血淋漓,横七竖八的尸体,七零八落的残肢几乎占据了洞里的每一寸地方,粗略一估计,死的人应该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 而且按地上的血量和四散的血迹来看,剩下没死的人,应该也已经失血过多活不了多久了。 徐抚生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么多人死在一场考核里,一时间竟然有些惊讶。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素心从一处崎岖的小道里走了出来。素心两手各持着一柄蛇形短剑,剑身上糊满了血迹,浓稠的都挂在了剑刃上。而素心的身后,竟然走出了没有参加考核的杨季! 当时是,徐抚生瞬间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 杨季和素心同属玄天宗,自己只是小门小户,得罪了他们没什么好果子。况且虽然杨季和素心看起来有些狼狈了,可毕竟是两个人。如果单单是一个的话徐抚生还自信可以对付一下,但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胜算。 杨季看出了徐抚生心中所想,于是解释道:这次参加考核的是五大宗的精锐,五大宗之间内部斗争尤为激烈,作为五大宗之中的上三宗宗主,杨季却生出了一个没有什么实力的儿子来。 他怕以后地位不保,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徐抚生和五大宗没有关系,如果愿意帮助杨季,出去之后杨季可以照拂徐抚生。不愿意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最终徐抚生选择了屈服,他不愿意让蛇灵见识到自己虚伪的一面,于是就用铁核桃一下一下的将已经被玄天宗重伤的十几名修者打死。修者全都死后,杨季不知道对他们的尸体用力什么法子,一夜之间所有的尸体都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当然,那一晚杨季也随着尸体一起消失。 天明时分,五大宗宗主到齐,迎接考核成功的修道者。 看到只有两人活着,玄天宗宗主杨季演出了一脸的雷霆震怒。他道貌岸然的表示这一处悬尸洞里的厉鬼害人无数,肯定是不能留了。 其余四大宗的宗主都沉浸在自己子弟死去的痛苦之中,并没有人反对。于是,杨季就将悬尸洞作为考核禁地封闭了起来。 从那之后的六年里,徐抚生一直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他作为外人却知晓玄天宗的秘密,肯定会遭杨季的毒手。自己一死不算什么,怕的是全家跟着自己一起遭殃。于是,徐抚生暗暗归顺了杨季,表面上他还是个独门独户的自由人,实际上却在帮玄天宗办事。 就这样过了两年,就在徐抚生以为自己乖乖的,就不会出事的时候,素心却突然死了! 她死的毫无原因,是一夜之间暴毙,死后连出殡都没有,被杨季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给烧了。素心死后,徐抚生就隐隐意识到要坏事,果然,前不久杨季笑眯眯的安排他去一趟无神谷。 虽然去之前杨季说不会有危险,而且嘱咐徐抚生好好‘关照’我,拿到东西之后再杀干净别人,自己回来复命。 看似杨季安排的不错,但是徐抚生还是感觉到了危机。 首先他一个实力不怎么强悍的紫阳,加一个只能卜卦,还需要人保护的紫阳卦师,就这样一支队伍还想去寻无神谷?而且,杨季的儿子一死他就把现在小字辈里天分高的林欣然推来一起参与寻找无神谷...... 很明显,杨季这一次,不希望任何人回来。 预感到自己此去凶多吉少,而且徐家只有徐抚生一个是紫阳,别人统统修为不到家。徐抚生索性要求把侄子徐俊麟带在身边。 他计划的很好,先杀玄天宗的两个跟班,如果这时候能逃命最好,不能逃就暗暗杀了我再把一切罪名甩到我的身上。没想到樊皖在关键时刻叛变,带我进了无神谷入口,徐抚生索性将巨蟒的灵力给了我,他失了修为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再也威胁不到杨季。 原以为这样就能被放过,可是在回程的路上,徐抚生却屡屡遭遇埋伏,食物和水里也都被下了毒。我们之前一直误会是徐抚生下毒,原来是怪错了人。 好不容易活着回到了城市中,徐抚生已经是气息奄奄了,病倒在了床上。徐抚生害怕的不行,想让徐俊麟把林欣然引到别处去,丢下她。这样玄天宗派来的人势必要分成两部分追杀他们,这样一来徐家师徒俩还有生还的可能。 可是令徐抚生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知死活的徐俊麟牵着林欣然高高兴兴的去了夜店,并且在夜店里,遇到了黄雪...... 第七十五章 为我报仇 之后的事,我也就都知道了。 其实被玄天宗通缉并不在我意料之外。杨天毕竟是要害我才死的,如今杨季看到我这个该死之人却不死,心里不得劲儿也是肯定的。犹豫了一下,我把黄雪的事情告诉了徐抚生。 徐抚生听到黄雪的女儿黄瑶瑶疑似是被玄天宗抓走并且杀害的时候眉头一颤,低声道:“我之前就一直觉得杨季当年一口气杀那么多人有些不对劲,现在他竟然还在不停杀人?” 我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杨季杀的都不是老百姓,而是能够参加紫阳考试的修士。这个黄雪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却会催眠和‘人头附肚童神’这种邪术。这些应该不是巧合,而是杨季故意选了通晓术数的人下手。” 徐抚生想了想,点了下头。我心里也很是疑惑,想要唤出罗盘里的素心问个明白,可是无论我如何呼唤,素心就是不理会我。这么一个关键人物不出现,我的推理也就没法再继续下去。 没办法,我们只好先做打算。我扭过头来问徐抚生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徐抚生冷笑一声:“怎么办?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杨季还不肯放过我。还白白连累俊麟失了性命。 事已至此,老夫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会......”正说到这,徐抚生突然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 我看出徐抚生的表情有些异样,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看,竟然发现不知何时,林欣然已经醒了过来。她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和徐抚生,眼神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显然已经是听到了我们之前所说的话。 “欣然......你醒了。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我问道。林欣然愣了好久才应了一声。不过她没有回答我,目光也直接越过了我停留在了徐抚生身上:“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林欣然并不傻,这些年来杨季对她如何,她心里也清楚。只是她明白自己并不是宗家的子弟,就算是杨季平日里对她不好也就算了。可没想到这一次,杨季竟然会对她下杀手! “欣然,我跟在杨季身旁这么多年,你也是知道的。你看我现在落魄到这个样子,还有骗你的必要吗。”徐抚生叹了口气,说道。林欣然垂下头愣了许久,突然脸色一白抬起头来。“如果杨季要杀我的话,那我爹爹......”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杨季杀你应该是想让自己的徒弟杨羽凡继承玄天宗,杀你只是为了避免你妨碍到杨宇凡继位而已。你爹虽然是分家的人,但也是杨季的帮手,应该不会被害。”听到这里林欣然虽然松了口气,脸上却仍旧凝重。 看到林欣然这番模样,想想她受过的委屈,我心里一疼,忍不住对林欣然说不要再回玄天宗了,跟着我吧。林欣然看着我,苦笑了一声:“跟着你去哪儿?” 我想起樊皖给我留的那个电话号码,还有宋安和给我的那张名片。樊皖这次应该也算公然和樊家叫板,虽然我并不清楚樊家的实力,可是能有一个二十来岁就是紫阳的樊池,樊家也绝不会太差。樊皖这一闹,不知道要引出多少乱子。 这样看来,还是宋安和比较靠谱。 我掏出宋安和的名片来。当时收名片的时候太过匆忙,我没有仔细看。如今逃出来一看才发现这张名片几乎是空白的,上面没有一个字。 我皱了眉,嘴里嘟囔了一句难不成这宋安和耍我?林欣然凑了过来,从我的手中接过了名片,拿到阳光下。 随着林欣然手腕儿微微晃动,我看到那张看起来就是一片空白的名片上,竟然有了一些变化。在光下,那张白纸的的有些地方光滑反光,有些地方不反光。仔细一看倒能辨别出一串数字来。 我啧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啊,一张名片还整的这么麻烦。要是没有你在旁边儿,我说不定就把它当张废纸扔了呢。 林欣然被我逗的微微一笑:“没人会扔它的。这可是张宝贝。” 宝贝?我从林欣然手里接过了那张名片,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的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它那么珍贵。 林欣然见我一脸的不解,也就解释道:“你别看这名片看起来就是一张白纸,实际上制作起来极为复杂。之所以纸面会有的地方反光有的地方不反光,是被涂上了一种草药的汁液。” 林欣然说到这里,徐抚生也点了点头,接话道:“今天你见到的那个男人,叫宋安和。他给你的这即是名片,也是‘水下龙宫’的入场券,只有持有它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隶属于宋家的水下龙宫。” 水下龙宫?听起来还挺有气势的,我不禁有些好奇,便问水下龙宫是什么。林欣然摇了摇头,一直在为玄天宗奔波劳碌的她只是听说过,却没有真的见到过这传说中的水下龙宫。 徐抚生似乎清楚一些,可是他一阵咳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我看到他捂住嘴巴的手指缝里又一次溢出了鲜血,本想要给他喊个医生来,徐抚生却拒绝了。 “我已的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想亲手杀了杨季、毁灭玄天宗算是不行了。 我知道你和杨季有血仇,我们也算是同盟......既然宋安和来了,玄天宗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染指这个医院。你们在这里等我三天,等到三天之后晚上七点,我还会来这个医院找你。” 说完,徐抚生离开了病房。我看到林欣然已经从催眠之中恢复了过来,并无什么大碍了,就提议带她出去吃点东西。林欣然答应了,我俩一出来就看到侨水月提着两份吃的蹲在走廊的尽头,正一脸无聊的数着瓷砖上的马赛克。 叫了她一声,侨水月立即抬起头来,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笑盈盈的看向我,一脸乖巧的模样。 我看她可怜,而且举目无亲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就打算资助侨水月点毛爷爷让她回苗族去继续生活。可是无论我怎么劝,侨水月都一脸的不愿意。她倒也没有反驳我,只是嘟着嘴巴垂着头,不看我,也不回应。 这女孩儿性子这样弱,却对拒绝回家、听从蛊婆奶奶安排嫁人这件事儿如此抵触,看来她的确是很不喜欢蛊婆安排的婚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我们去哪儿,侨水月一直远远的跟着我和林欣然,林欣然也是女孩儿,好几次都心软下来打算接纳侨水月,我却对侨水月的来历还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发生了之前那么多事,我对谁都有点儿怀疑了。 不过侨水月的跟踪显得挺幼稚不说,而且每次我悄悄观察她,也发现她对我们毫无防备之心。她这份天真要是装出来的,那总会有破绽。 可是我接连看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发现侨水月的破绽。这只能说明她要么是精明决定,要么是真的善良且呆萌。而我,更宁愿相信后者。 在此期间,我也联系了樊皖,不过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三天之后的傍晚,我和林欣然,侨水月三个吃罢晚饭后准时回到了那间病房中。 推开病房门,我并没有看到徐抚生,只看到桌上有一叠紫色的符。墨啸盘踞在床旁,正昂着头看着我。 那些符纸还是徐抚生要给我的蛇符,只是紫色符纸上又用血重新描绘了一遍符文。而在一叠符纸之旁,我看到几个已经干涸了的血字。 替我报仇。 第七十六章 水下龙宫 看着徐抚生留下来的那些符和那个用血写成的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拿起那叠符纸,我好像背上了一个沉甸甸的担子,担子的重量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为了不被它压倒,我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看到我们来了,蛇灵墨啸从床上缓缓扬起身子,游到了我的身旁。我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墨啸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一人一蛇对视了片刻,我竟从墨啸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哀伤。 紧接着,墨啸突然伸长了尾巴,顺着我的左手手臂盘了上来。 他的尾巴一点一点顺着我的手臂作螺旋状盘上来,直到整条蛇都盘在了我的身上。紧接着,墨啸张嘴在我的左手手腕内侧咬了一口。它咬的并不重,毒牙刚刚擦破我的皮肤就停了嘴。 咬破之后,墨啸嘶鸣一声,整个身体猛的朝我胸口呼啸而来,紧接着,墨啸转瞬间化作一团光晕,消失在了我的白玉吊坠儿之中。 我一愣,抬起手来看了看,手腕儿处被咬的地方出现了两个红点儿,红点周围冒着凉气,像是贴着皮肤放上了一块冰。不过我却并不觉得难受,手腕也能够自如的活动。看到墨啸咬我,林欣然却不惊讶,她解释道这是蛇灵认我做了主人。 墨啸会这样做,应该是徐抚生授意的。 我们在医院里等了一晚上,始终都没有见到徐抚生回来,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做出这一叠血符之后的徐抚生应该是凶多吉少,就算是活着,大概也去找杨季拼命了。 那一晚,我和林欣然心里都不是滋味,侨水月看我们都不说话,也有点紧张的坐在一旁,不敢插嘴。 天亮之后,我给宋安和打了一通电话。 知道我们有投奔他的意思,宋安和很是高兴,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们去水下龙宫等他,随后又嘱咐了我几句。 挂了电话,我示意林欣然收拾一下东西离开这里,我自己则看着侨水月,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钱来放倒侨水月旁边,低声说道:“水月,我给你取了五千块钱。就算不回苗族,这五千块钱也够你生活一段时间了。你这么年轻,随便找一份工作就能够养活自己。” 听了我的逐客令,侨水月沉默的低了下头,很快眼圈儿就红了。 其实并非是我冷漠无情,而是侨水月跟我们在一起实在太危险。她虽然用的一手好蛊,但是性格太过柔弱,如果面对的不是我,而是面善心狠的杨季,亦或是出手无情的徐抚生,那侨水月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这样的女孩儿只适合平平静静,并不适合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更何况我们此次去吉凶未知,万一拖累了她更是不好。 想到这里,林欣然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我带着林欣然走出屋去,狠了狠心打算关上房门,然后带着林欣然快走。但就在病房门要合拢的那一刹那,侨水月突然用力将门顶住了。 一只白嫩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手帕。 这手帕看起来轻薄的好像一层纱,颜色也朦朦胧胧的如同一片氤氲的雾。侨水月用力推开门,将手帕塞进了我的怀里。“陈凉大哥,欣然姐姐,这个送给你们。 之前都没有人愿意对我好,只有你们愿意对我好,还给我钱......这帕子是我用自己养的蚕丝做成的,给欣然姐姐用吧。”说到这儿侨水月有些哽咽,林欣然也心有不舍。 欣然虽然看上去冷漠,可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下却是一颗柔软的心。我把侨水月的遭遇告诉欣然之后她对水月也很是照顾,丝毫没有看不上她的意思。 “水月,谢谢你。”林欣然笑着说道。侨水月吸了吸鼻子,冲我们勉强一笑:“我知道自己笨,你们也嫌我没用。我,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有实力的。到时候你们就别再赶我走了,好不好。” 说完,还没等我点头答应或是拒绝,侨水月立即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我心里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空落落的缺失了什么东西。 和林欣然出了病房之后我打上了一辆车,按照宋安和之前告诉的我地点,的哥一路开到了一个郊外。 坐在车里,我看着窗外的风景。林欣然则翻来覆去的摆弄侨水月送给她的那一块儿手帕。手帕看上去十分的光滑精致,而且在手帕的中央,蚕丝编织出了一朵花的图案,煞是好看。 林欣然毕竟是个女孩子,对这种精致美好的东西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她把那块儿手绢摊在腿上,翻来覆去的像是要叠成一只小兔子。 玩着玩着,林欣然突然扭头看我:“你看什么?” 我一愣,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看着林欣然那么久了。“呃,我......”毫无原因的,我脸上一热,心也重重跳了几下。看到我这幅窘迫模样,林欣然倒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羡慕我了是不是,水月光送我东西,都不送给你。” 我也笑笑,嗯了一声,林欣然继续低下头摆弄着手帕,像是默许了我对她的注视。 车窗半开,风涌进来吹起了林欣然的一头长发,黑色的发丝散落在她的肩头胸口,在她洁白的脖颈上萦绕上来,有一缕黑发绕在了林欣然脖颈上的项链上,和链子纠缠在一起,缠缠绕绕之间生出一段旖旎...... 我不敢再看,急忙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好不容易捱到下车了,我却发现司机竟然带我们来到了一个荒郊野外。 车停在了一个大坝前,放眼望去周围是一座无边无际的水库。水库的旁边,还有个年轻人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个钓竿,像是在钓鱼。 我记得宋安和在电话里说,到门口会有人接应我,那个人手臂上有一条青色的臂环,找到他之后将名片给他看,就能如愿进到水下龙宫之中了。我走近了几步,看到钓鱼人的手臂上果然系着个臂环儿。 见我直直朝他走过去,那钓鱼的也不看水面了,而是上下打量起我和林欣然。我掏出名片来递给了他,那人对着光微微一看就将名片交还给了我。 “是陈凉吧。”他问道。 “对,我......”我想说自己是来找宋安和的,可是话还没有说完,钓鱼的人却猛的站了起来,一双手架住我的胳膊猛的往水库里一丢! 第七十七章 乌僵蚕丝 那一刹那,大股大股的水立即将我淹没。要是换做从前,我一定是大脑一片空白,除了不停喝水什么办法都没有,可是现在的我,早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愣头青了! 屏住一口气,我在水里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身体舒展开来以防下沉过快。同时我也在飞快的思索这钓鱼的干嘛这么做。他既然是水下龙宫的接引人,肯定不是要把我淹死!水下龙宫,入口会不会是在这水里?想到这儿我明白过来,就在此时,又有两道身影落入了水中。 冲在前面冲我游过来的像是林欣然,身后跟着的是那个钓鱼的接引人。林欣然在水下游动自如,并不像是被丢下来的。 很快,林欣然就已经游到了我的面前,她一手拖住我的衣服打算把我往岸上拖。此时我注意到那个钓鱼的男人并没有游回岸上,而是飞快的朝水坝附近游去。水坝那边的水很深,而且离岸边也远,这人舍近求远游往水坝方向,入口应该就在那里! 想到这儿,我抬起手拍了一下林欣然,指了指那个男人的方向。林欣然虽然会游泳,可她毕竟还得拖着一个百十斤的我,游起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被我一指,林欣然也朝那边看。此时,钓鱼的已经游到了大坝下面。在大坝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石碑,石碑后面有一排直径约两米的小洞。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脸上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即钻入了一个洞中。 而此时,我落水已经接近一分钟了。 在正常情况下我憋气两分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是这孙子直接把我扔下来,我哪儿有时间准备憋气。而且他刚刚回头看我时候的表情,明显是在嘲讽,嘲讽我无能到连水下龙宫的门都进不了。 妈的,还有这种接引人? 我心里有一阵火烧了起来,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揍他一顿。不过此时我已经有点缺氧的迹象,林欣然的情况虽然比我好上一点,却也无法拖着我游到水坝下面了。如果我俩上去吸足气再下来,估计是再也无法从一排洞里找到正确的洞了。 “唔——”林欣然憋得哼了一声,显然也是承受不住了。又拖着我向上游了一会儿,她也已经力竭,游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我心里着急,可奈何现在的情况下我实在是帮不上林欣然的忙...... 就在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了嘶的一声。紧接着,左手手腕儿一凉,墨啸的身影出现在我的手臂上! 它用尾巴轻轻将我的手臂缠住,紧接着身子猛的盘起,如离弦之箭一般朝那排洞穴射了出去!在墨啸的帮助下,我和林欣然根本不用自己游泳就能在水中飞快的穿梭,几乎是一瞬间,就已经来到了那个洞口! 入了洞口之后又朝前游出几米,我感觉到前路越来越窄,而且这里面一片漆黑,就算是我也是什么都看不清。 又游了几米,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可那个接引人却不在这洞穴里。洞穴旁边和尽头都是用一块一块的青砖石封住的,砖石硬的很,而且洞里也没有岔路,那个接引人能躲到哪儿去呢? 此时我已经憋气憋的胸口快爆炸了,林欣然的脸上也越来越难看,就在这时。我们面前原本封堵着的洞穴突然一震,紧接着,前面竟然又出现了一条通路!这条通路一出现,因为水压的作用,我和林欣然立即被顶了进去!我们刚一进去,刚刚开启的通路又重新被堵死了。 毫无防备之下,我们两个和一团被挤进来的水一起重重落下,砸在了一个水池之中。这水池虽然只有两米左右,但是我俩已经精疲力竭,又被水呛了一下,差点儿就要淹死在这个破池子里了。多亏了墨啸用尾巴缠着我的腰部,用力把我又顶到了岸边。 “咳咳咳——”我的脑袋终于浮出了水面,抬起一只手扒住水池边缘,另一只手搂住林欣然的纤腰用力一提,让她也从水里露了出来。林欣然也咳出了不少的水,一张脸已经煞白。就在这时,守在旁边的那个该死的接引人走到我俩旁边,伸出一只手递到林欣然面前:“林小姐,我不是说了一会儿会带你走另一条路吗,你何必跟过来呢?这条路是为下等人准备的,不适合您的身份。” 林欣然刚刚呛了水,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没听懂接引人话里的意思,我却已经清醒了过来。 我冷笑了一声,用力一撑水池让自己从水池里翻了过来,随后把水池里的林欣然也抱了出来。林欣然今天穿的是条裙子,被水沾湿之后裙子湿漉漉的贴在了身上,我急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来,罩在林欣然身上。 “林小姐,稍等一下。我让人给你送套衣服来。”接引人说罢看也不看我一眼,立即转身离去。墨啸见我没了危险,嘶了一声想回到吊坠之中,我急忙拦住它:“小夜怎么样,就是吊坠儿里的天胎,他还好吗?” 墨啸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随后在我身旁盘起身来。我注意到墨啸好像比之前要长了一点,一身的鳞片也越发的有光泽,看起来像是披了身墨玉一般。 没过一会儿,那个接引人再度回来,他后面还跟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果然拿了件干净的衣服给林欣然,还有一条大毛巾供她擦洗。可是毛巾和衣服都只有一套,并没有我的。我看了一眼接引人,接引人站在我面前用鼻孔对着我,眼底全是不屑。 “刚刚为什么要推他下来。”林欣然此时已经回过神儿来了,声音冷冷的问道。 接引人的目光从我面前移了开来,看向了林欣然:“林小姐,我不是说了吗,这条路是给下等人准备的。‘水下龙宫’里天才地宝无数,下等人必须得走水路进来,这样一来如果他们身上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也会被水冲毁失去作用。其实,就算是下等人,也起码要是羽士级别的修者才行,这位什么都不是......呵呵,若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他连这下等的路也不配走。” “你说什么?!”接引人的话彻底激怒了林欣然,她也顾不得擦干身上的水了,毛巾一丢就要站起来和接引人理论。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李青,你和他们计较什么。这两位可是宋宗主的客人。” 最后的客人两个字,被咬的很重。 我原以为他的声音那么沧桑,一定是个和徐抚生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儿了,但这人走路的速度奇快,脚底下辗转腾挪的功夫也是极好,仅仅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已经到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他一身道士打扮,一头乌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发髻。看面相也就三四十多岁的样子,并不太老。 看到这老道,原本来一脸嚣张的接引人李青立刻低下了头,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前辈。 老道看都不看他,只是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随后转身就走。我心里还很生气,可是林欣然却在看到老道之后立即没了火气,捅桶我的胳膊让我跟在老道身后往里走。我虽然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不过林欣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火。 谁知刚走了两步,那老道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只一瞬间的功夫老道就突然出现在了林欣然的面前! 他的手快如闪电般在林欣然怀里一抽,侨水月送给林欣然的手绢竟出现在了他的掌心。老道本来半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眼中划过一丝欣喜:“这是乌僵蚕丝,你还有没有更多的了?” 林欣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老道拿了侨水月的手帕转身就要走。林欣然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在出租车上她一路都在摆弄这手帕,显然是很喜欢它,我哪儿能眼看林欣然的心爱之物被个牛鼻子老道夺走? 我心念一动,身旁的墨啸猛的蹿出数米,瞬间拦在了牛鼻子的身前。 第七十八章 山神庙,死人村 看到墨啸拦在面前,老道冷哼一声回过神来,一双眼睛缓缓看向了我。 被他这一瞪,我好像明白了林欣然为什么在老道面前没了脾气。虽然老道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可是他的眼神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我明明和老道差不多高,但是看向他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渺小的如同苍天大树旁边的一株小草,无论是力量还是气势都完全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你算什么东西。”老道缓缓回过头来:“以为养了天胎、蛇灵,就配来拦我?”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沧桑,音量也不大,却蕴含着一股力道。此时他虽然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可我却已经感觉到这老道释放出来的一股威压。 此时此刻我虽然置身在平地之上,却如同刚刚在水库里一样,周身百骸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挤着,舒张不开。墨啸的反应更是夸张,它本来高高杨着的脑袋一下子贴到了地面,呈现出了一种臣服的姿态。 此时我在心里已经暗暗感觉到不好,林欣然也急忙凑过来,跟老道解释:“前辈,陈凉他不知道您的身份,这才多有冒犯。这手帕您要是喜欢尽管拿去。”见林欣然在一旁陪着笑脸,那老道才略微收敛了一些压力。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愿意惹事儿的人,尤其是明白了这些人的实力之后。你说要是和普通人结了梁子,那最多是约出来打一架而已。可是得罪了这些人,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若是没有林欣然在场,我估计也就借坡下驴,顶多在心里骂这牛鼻子一顿。可却正因为有林欣然在场,我才咽不下这一口气。 陈凉啊陈凉,你让林欣然跟自己走,她跟来了,你就眼睁睁看林欣然受欺负?! 想到这里,我一步跨上前去,拦在了林欣然的身前冲老道伸出手。 “还给我。” 老道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冷笑道:“你找死?” 林欣然急了,悄悄伸手在我腰上拧了好几把,又拽着我的衣服要我别再说了。可是脾气上来的我却不管不顾:“我说,还给我。你听不懂?” 我的话音一落,那老道竟然笑了。他面无表情之时看起来不像老者,不过这一笑眼角和嘴角都出现了些皱纹,看起来瞬间老了很多。 老道这一笑,旁边候着的李青脸色也变了,他一个箭步跨到我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冲老道行了个礼:“宋宗主估计是看走眼了才会放这小子来龙宫。他一看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真人犯不着和这种人计较。” 真人二字一出口,我就明白了这老道凭什么这么狂傲。 他和徐抚生的性格可以说有些接近,但是又截然不同。徐抚生的傲气有七分是装出来的,一方面震慑别人,一方面安慰自己。因为徐抚生所学的御灵术限制太大,一旦遇到养天胎或是养了更强大阴灵的人,徐抚生就完全无计可施了。就算他再努力个十几年,也突破不了紫阳的境界。 可是这个牛鼻子老道不同。他有一眼看穿我养天胎的能力,甚至不需要动手就能令蛇灵瑟瑟发抖,实力之强,恐怕是我无法想象的。 他的傲气来源于自身的本事。而且我隐约感觉到,在面对这老道士的时候我感受到的压迫感比林欣然要强烈的多,蛇灵的状况则比我还惨烈,它早在我和牛鼻子顶嘴的时候就一下蹿回我身后,消失在了吊坠之中。 老道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了对我的嘲笑,他恢复正色缓缓说道:“很好,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了,你倒是有趣。”顿了顿,老道又说:“你要是想拿回乌僵蚕丝也可以。我陆远山最敬佩有本事的人,你如果证明自己的能力,手帕我愿意双手奉回......李青,你明天不是要去一趟山神庙吗,不必去了。” 李青听了之后脸色变得更差,犹豫了很久才回答:“前辈,他毕竟是宋宗主......” 话还没说完,陆远山已经恼了。他的脾气好像一团火,一点就燃。“宋宗主?就算是他在我面前又有何用,我陆远山要做的事,还没人能阻拦的了。 小子,你要是敢就抓紧时间准备准备,明日去山神庙把东西拿来。要是不敢,那也好说——自断双手,之后立即从龙宫滚出去,不要让我在看到你。” 虽然我不知道这牛鼻子要我去所谓的山神庙究竟要干什么,可是看李青的反应,那地方应该很危险。但话都说道这时候了,我哪儿还能退缩? “好,我去!不过要是我做到了,你必须要在所有人面前跟我道歉!你敢吗?” 老道眼皮一跳,看得出他已经怒到了极点。不过有赌约的限制陆远山没法现在跟我发火,只能冷哼一声,随后憋着一肚子的火飞快的转身离开了。 他这一走,旁边的李青可傻眼了。他看了我和林欣然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后在前面引路把我们送到了客房里。 出了这间石室之后,我们在跟在李青身走了约有十几分钟。这里是地下,不过一点儿都不黑,每走几步墙壁上都有灯光照亮,而且这个地方极大,好像一座地下宫殿一般。 进入房间之后我看到这房子里的装潢也是极好,东西虽然看起来古朴肃穆,但用的却都是真材实料的上好木头。能有财力在水库地下弄出一个‘龙宫’来,这宋安和的实力和财力都和杨季有的一拼。 我欣赏着这华美的建筑,李青却泄了气一般坐在了桌旁边的凳子上,一脸颓然的看着我发呆。我皱眉让他有话直说,李青又是一摇头:“还说什么啊,你还有什么后事和遗愿没有,有的话抓紧交代给我。你既然是宋宗主请来的客人,只要遗愿不太过分我还是能帮你达成的。” “你胡说什么!”林欣然恼了。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李青惹出来的,若不是他对我百般刁难,也不至于引来了陆远山。李青垂下脑袋,然我要是真的死在和陆远山的赌约里,他也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那山神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问了句,一提起山神庙来,李青的脸色又差了几分。 “山神庙是个村子的名字......一个死人村。” 第七十九章 女尸怀孕 死人村?听到这个诡异的名字,我心中一沉,李青反问道:“陈凉,估计你还不知道我们水下龙宫是做什么的吧。” 我点了点头,李青继续说道:“水下龙宫,早在百十年前就已经建成。龙宫最早的主人白淼是位倒斗的行家,一生从墓里弄出无数珍财异宝,所以创建了这个水下龙宫,人们可以拿钱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水下龙宫发展到今天,已经不仅仅买墓里的东西,只要你有宝贝就都可以来买,而且只要你有钱,想要什么,水下龙宫里的人也都能够为你去弄来。 而你明天去死人村要拿的,是一只肉太岁......” 随着李青的讲述,一段往事渐渐浮出水面。早在十几年前,这个村子里的一个很有出息、在城里念过大学的小伙儿娶回来了一个媳妇儿。媳妇也是城里姑娘,虽然知道老公是在这种穷山沟沟里长大的,却也没有嫌弃他。 媳妇儿本来以为回到村子里只是办个婚礼而已,但是媳妇儿没想到结婚她就没有再离开过这座深山。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在举办完了婚礼之后小伙子竟然把媳妇儿留在了山里。媳妇儿发觉之后心里很是难过,老是闹着要走,最后和小伙儿的感情也破裂了,闹到了离婚的程度。 这家人对她的态度也就越来越差,每天非打即骂。后来媳妇儿实在活不下去,跑了几次,却因为不熟悉地形再加上体力不济,最后都被抓了回来。最后一次,媳妇儿的被吊在了村口的一颗歪脖树上,被婆婆用树枝子抽打了一番。 媳妇儿是城里人,不会干什么农活,体力也差。婆婆对她是百般嫌弃,打的时候下手太重竟然把媳妇儿活活给抽死了。 等到发现的时候,媳妇儿的尸体早就已经凉透了。她婆家本来打算把她的尸体用草席子裹一裹丢到山沟里去,但是任何人只要碰过她的尸体手上就会立即沾上浓稠的血水,而且怎么都洗不掉。 村里的人知道这女人死的冤,也就不敢弄她的尸体了。尸体在树上挂了小半个月,却还是保持着刚死的模样。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女尸的肚子竟然诡异的鼓了起来,竟像是怀孕了一般。 有一部分没有迫害过这个媳妇儿的村民看到这种情况,纷纷朝女尸跪拜请求饶恕。他们合力将女尸从树上解下来,给她还上了一身新衣服,又把她恭恭敬敬的抬到了村口的山神庙里请求山神超度这个可怜的女人。 村民们做完这一切后就趁夜逃出了村子。一些帮着婆家对付媳妇儿的人看到女尸怀孕之后也害怕了,跟着一起朝村子外跑。 那一夜,天降大雨。 洪水冲垮了桥,有的人逃出来了,有的人却死在了洪水之中,尸身至今寻找不到。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过死人村了,也没人能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就连媳妇儿的家人想要寻回自己女儿的尸体,都是做不到......而你们这次去,就是要把女尸肚子里怀上的东西拿回来......” 李青用了一夜的时间将死人村的诡异之处,还有遇到为难如何破解详细的跟我说了一番。他虽然和陆临风一样看不起我,但是我真的死了他也不好交差。等到第二天天明时分,我和林欣然坐上了去往死人村的车子。 死人村位于离这里不远的一座深山之中,山路异常的崎岖只有靠脚走进去才行。而且,进入死人村的山路长年弥漫着一股雾气,只有等到晚上才能通过一条断桥进去,要想出来,也必须得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否则就会被困在无尽的山雾里,再也寻不到出来的路。 昨天晚上,李青已经将死人村的诞生讲述了一番,听得我一夜未眠,心惊胆战。林欣然也变了脸色,不过她还是要跟我一起来。我好说歹说都没有劝下林欣然,只好答应她跟着我一起。 不过我们约法三章,如果有危险林欣然必须出村子,而我会留下来殿后,无论生死林欣然都不许再回来找我。 几个小时之后,李青开着车子行驶到了荒郊野外,停在了一座断桥旁边。他指着那座桥对我和林欣然说:“这就是那座黄泉桥了。等到雾散了,你们就可以通过。进村之后一切小心,昨晚我说过的那些忌讳更是要遵从。” 我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李青离开。李青看我到了这危难关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叹了口气开车离开了。 李青走了之后,我呼唤了一下小夜和蛇灵墨啸,但是几声呼唤之后只有墨啸懒洋洋的从吊坠里钻出来,给了我个回应。自从吞噬了蛇后之后,小夜就在没有露面,虽然知道他还平安活着,我心里却还是很担心。 蛇灵出来之后立即蹿到了桥边儿,贪婪的呼吸着。这里的大阴之气对我们活人而言有害,对它而言却是很好的滋补。 我则盘腿坐在地上,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林欣然也跟我一样盘腿坐下,一方面看看有什么可以帮我的,一方面为晚上进村积攒体力。 闭上眼睛之后,我的眼前并没有变成一片昏暗,我仍然能够感觉到周围大概的环境,甚至能感知得到面前的那座断桥。在断桥上,笼罩着一团黑色的阴气。断桥之后被雾气笼罩的山林里,阴气更是浓郁的几乎能化作水珠儿滴下来。 睁开了眼睛,我从背包之中抽出几张符纸来摆在面前。随后用匕首划破手指尖,用血画出了一张符来。 昨晚李青给了我和林欣然一人一块儿人颅骨,含着颅骨再在脸上抹上锅底灰,鬼怪就再也看不到我们了。有了这两样东西在,就用不上替身符了。不过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画了两张。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这一次我画的蛮顺利的,几乎都是一次通过。我将替身符递给了林欣然一张,把用法也和她说了。林欣然点了点头收好符纸,我又开始继续画符。这一次,我画的仍然是道符,可是仍是在用我的血画符。 起笔之后,画了三四笔林欣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她瞪大了眼睛想要过来阻止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符画成,鲜血在黄纸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猩红。我所画的符林欣然无比熟悉,那是道符之中最基本的——烈焰符。 第八十章 河下的巨人观 “陈凉,你,你怎么能用血画道符呢......”林欣然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张烈焰符。本来应该用朱砂画成的烈焰符上血迹未干,殷红的血渗透在了黄符上,显得格外的诡异。 我没有回答,而是将符纸拿起来,顺便呼唤墨啸过来。 墨啸游过来之后我将这张‘烈焰符’贴在它面前,晃了晃:“有什么感觉没有?”我问。墨啸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甩甩尾巴游到了别处。 林欣然更加不解:“你画符的材料不对,这张符没有半点儿阳气,墨啸又怎么能有感觉呢?陈凉,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千万别自己乱做主张。要知道画符画错了可是要遭反噬的。” 林欣然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笑了笑,随后大步走到断桥旁边,随手将那张烈焰符甩了出去。我的力道不大,符纸在空中随风打了几个璇儿。林欣然还以为我要把这张废符丢了,但就在这时候,那张用血画成的‘烈焰符’突然嗤的一声开始燃烧! 从烈焰符中,升起一串妖绿色的火焰来,这火焰就像是潾潾鬼火一般。火焰烧灼起来的一瞬间,不仅是符在烧,符纸周围的空气也跟着燃烧了起来!火势一瞬间蔓延开来,通天的绿色火龙呼啸而起,几乎将整片雾气吞噬一空! 大约十秒之后,火焰才逐渐熄灭,雾气已经被烧灼出了一个大缺口,能见度也瞬间提升了好几米。 “陈,陈凉。你怎么做到的。就算是我画的符,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林欣然愣愣的问。 我笑了笑,解释道:“这地方阴气太重了,村子里面剩下的人应该已经被那个女尸杀干净了。村子里无人,都是鬼。再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晚上进去的时候身上不能有任何沾染阳气的东西,否则就算含了颅骨也没有用,瞬间就会被发觉的。” 林欣然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被我一说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我继续说道:“这烈焰符的原理是把阳气输入符中压缩起来,一接触到阴气就会爆裂开来形成阳火。我则是把周围的阴气引到了符里,然后用自身的阳气把它引燃。 这样一来,画出的符里没有半点阳气,自然不会被村里的鬼怪发觉。而一旦要用的时候,阴火一烧起来还会点燃周围的阴气,杀伤力不比普通的烈焰符差。” 我说到这里,林欣然已经全明白了。这种烈焰符的原理很简单,但是很少有人能想到把阳气换成阴气,把阳火换成阴火。 “陈凉,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不可思议,明明连些最基本的知识都不懂,却又像是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想到一样。”林欣然说道,她看向我眼神里满是兴奋,看的我心中一荡。“你是怎么画的,教我好不好?”林欣然笑着问。 “抱歉,这个不行。不是我不教你,是因为你学的是正统的道术,体内阳气大过阴气。一旦画这种符肯定会被反噬。我之前用尸血纹身过,再加上养了天胎和蛇灵墨啸,体内阴气比较重,所以才能画这种阴符。”我回答道。林欣然嗯了一声,虽然有点失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下午我一直都在绘制这种特殊的阴焰符,到了傍晚时分已经画好了足有一小叠。 林欣然也没有闲着,她手中画好的道符虽然不能够带进村子里,但是却可以布置在这座断桥周围。这样等明天天快亮的时候万一我们从村里带出来什么麻烦东西,也能够用这些符纸挡一挡。 黄昏一过,天渐渐黑了。山林中弥漫着的雾气也开始消散。我们面前那条断桥终于完整的呈现了出来。这座桥本来是木板制成的,约有十三四米长,但是桥中间已经彻底断裂开来,被毁坏的地方长达十米。 之前我一直不太明白李青为什么说等到天黑之后就能从桥上通过了。难不成天黑之后这座已经断裂的桥能自己长好?还是天黑之后能有一群喜鹊飞下来架成一座鹊桥供我们进村去?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了,月亮出来,皎洁的月光洒在桥上。周围很宁静,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桥也没有什么变化。 我和林欣然就这样等到晚上十点多钟,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林欣然掏出了手机,就要打电话给李青,问他是不是在耍我们。就在电话接通,林欣然刚要说话的时候,我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几乎是与此同时,我将颅骨含在了舌头下面,并将林欣然的那小块儿颅骨塞进了她的嘴中。 林欣然被我吓了一跳,不过还是乖乖将颅骨含住,并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我牵着林欣然的手走到河岸边,指了指水下冒出的一串小气泡。 河里偶尔有气泡冒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此时我们眼前的这条河下面冒出来的气泡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像是整条河都被煮沸一般!而且诡异的是,现在明明没有下雨,我们耳畔却响起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 阴气越来越重,河面也越来越不平静,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林欣然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抬起手指向河水中心! 从河水中间,有一团黑色的东西缓缓浮了起来——竟然是一个人。 说它是人,也不是很准确。因为看起来它早就已经淹死了,尸身浸泡在水中已经成了巨人观的状态,看起来软绵绵烂乎乎的,一肚子的尸气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但是说它是一具尸体也不准确,因为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它还在动...... 咕——咕——那具尸体的脖颈扭动了几下,早已经腐化成骨白色的眼球儿微微转动了,张开大嘴发出一连串的怪响。它就像是在召唤同伴一样,随着它的声音传开,无数具这样的巨人观从水底下升了起来。 它们身上好像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水草,并不能飘到别处去,只能够被固定在桥边,一具一具纠结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座用尸体做成的桥! 看到这里,林欣然捏着我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我心里也犯了难。李青这混蛋也不说清楚,早知道进死人村要走这种鬼桥,那我说什么都不会把林欣然带过来的!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了看林欣然,征求她的意见。 林欣然虽然被这一座尸桥吓了一跳,但是她毕竟不同于普通的小女孩儿。深呼吸了几下之后林欣然冲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要进死人村。 第八十一章 踩尸过桥 我和林欣然商量了一下,决定我先过桥,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林欣然再过来。我将画好的阴焰符分成两份,两人各持一半,又交给了林欣然几张徐抚生留下来的蛇符。 那些蛇符被徐抚生用血重新描绘了一遍,当符被撕开之时,因为徐抚生残留血液的缘故,蛇灵会暂时听从持有符纸的人的命令。 随后,我又在周围拾了一兜石子儿和一根木棍,走到断桥尽头用先是石子儿砸向水里的巨人观。水里那堆纠缠在一起的巨人观被石子儿砸了之后并没有反应,我又用棍子戳了戳离我最近的一只。 木棍儿在那只巨人观柔软的肚皮上戳出来一个深坑,戳的时候我很担心巨人观那存满尸气仿佛足月孕妇一样大的肚皮被我戳爆,炸我一脸。不过死命戳了好几下,那只倒霉的巨人观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我也感觉这些巨人观的浮力还蛮大的,也比看起来要结实得多。 而且通过一番观察我意识到这些巨人观的蠕动并非是有意识的,好像只能做几个固定的动作,然后一直在重复而已。 看清楚了之后,我深吸一口气,打算渡河了。 由巨人观组成的‘桥’差不多有十米。如果我加上一段助跑,大跨步往桥对岸冲的话,差不多只需要七八步就可以跑到对岸去。如果在加上蛇灵墨啸的帮忙,我的速度应该能更快。毕竟这种鬼桥,我是一秒都不愿意在上面多做停留。 默默的在心里算出了几个落脚点,我后退了几步,猛的弓下身自朝桥边冲去。在蛇王灵气的滋润下我的身体素质比起大学时强了不知多少倍,跑的速度也比一般人快了些。飞快的冲刺之后,我右脚在断桥边缘用力一蹬地,整个人已经腾到了半空中。 这一步几乎跳出了两米多,在空中我尽量控制着落脚点,准确的踩在了一团纠结在一起的巨人观中。本来我是可以跳的更远的,但是考虑到林欣然毕竟是个女孩儿,为了确保她能够和我走一样的路线,我并没有用出全力。 噗嗤一声,我的脚踩在了一片软绵绵的东西上,而且巨人观表面的皮肤也很滑,上面还蒙着一层青色的薄膜。 “我靠!”我低声骂了一句。之前用木棍儿戳的时候,因为受力面积比较小加上木棍比较锋利,我根本没感觉到巨人观表面这么滑。此时单脚落在巨人观上,差点儿没从它肚皮上滑下去不说,这一停滞我一鼓作气的冲劲儿也就散了,七八步之内是别想冲到对岸了。 “嘶——”旁边的墨啸看到我这幅模样,想要过来缠住我帮我恢复平衡。我急忙冲它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这地方实在太滑,墨啸一旦帮我就势必要缠住我的腿或者腰,更加不利于我保持平衡。 万一落到水里,恐怕会更加危险! 之前的计划作废,我只能慢慢在巨人观形成的桥面上挪动。速度慢下来之后,每走一步我都感觉自己的脚在这些尸体之中越陷越深。 因为长期浸泡在河水中的缘故,这些巨人观的身体里都蓄着大量的水分,一脚踩下去就跟踩在柔软的海绵上一样,不仅踩不稳还容易沾一鞋的尸液,又臭又腥简直恶心头顶!我强忍着不去看自己的脚下,勉强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冲。 就这样,约莫过了三四分钟,我离对岸已经就差五六步了。但就在这时候,桥的对岸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件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她披散着一头长发,手里拿着一捆树枝子。走到河边之后,女人漠然的扬起手中的树枝,用力抽打在了离她最近的一具巨人观身上! 那具巨人观看起来是个老妇人的模样,挨了抽打,她那颗被泡的胀大了三四倍的脑袋立即高高昂起,从和脸一样粗的脖颈里,发出了一声好像杀猪一般粗哑难听的嚎叫! “嗷——”随着惨叫声,那个老妇在水里挣扎了起来。一时间,不仅是她,整片水域的巨人观都在扭动着身体!他们一动,我就更无法保持平衡了,身体接连晃,我差点儿没被掀翻到河里去! “啊——呜——”一时间所有的巨人观都在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一声声凄厉的悲鸣震得我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我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下一步应该落脚在何处,此时此刻我全部的精力都用来保持平衡,不掉入水中了! 啪,又是一下抽打,前面那只巨人观的身体已经皮开肉绽。她的身体里本来就充满了尸气,皮已经被尸气撑的同血肉分离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大皮球一般。此时皮肤被抽破,整只巨人观嘭的一声炸裂了。 那一瞬间,我只觉眼前一花,那只巨人观被泡的灰白的皮肤和内里乌绿色的尸液在我面前烟花一样炸了开来,尸水如一场雨般哗啦啦落下,血雨之中还掺杂着那个女尸的身体碎块儿,砸的河水荡起一连串的浪花。 我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抵挡在头顶,结果那女尸的一块儿还连带着头发的脸皮直直的砸在了我的手臂上!当时我只觉手臂一凉,抽回来一看,那女尸的半张扭曲的脸皮正在我手臂上缓缓蠕动!她的头发一圈圈裹在了我的手上,越勒越紧...... 如果说走在这座浮尸桥上已经是对我精神的折磨了,那么亲眼目睹巨人观爆炸,还他酿的炸了块头皮到我手臂上就已经是对我的精神的极度摧残! 我再也经受不住这种恐怖加恶心的双重折磨,拼命一甩手臂,紧接着什么都顾不上了,手脚并用的以最快的速度朝岸边爬去! 我这一趴下,身形立即淹没在了一片尸骸之中。站在十几米外的林欣然还以为我掉到桥下去了,吓的惊叫一声!而此时,我也注意到岸边那个拿着树枝子抽打群尸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我被她看的心里一凉,生怕被她发现,哪儿还敢回应身后的林欣然? 好不容易等我爬上了岸,我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和尸水浸透了大半。顾不上别的,我立即站起身来冲对岸的林欣然挥手并打手势。 我本来想让林欣然晚一点再过来,或者干脆就不要过来了。可是这一扭头我才发现,林欣然太过担心我,已经冲到了桥上! 她的体力不如我好,再加上浮尸桥比之前抖动的更加厉害,眼看着林欣然就要掉到河里去了。我急了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计划啊主意啊都被我抛到了脑后,直接就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粗暴,也最笨拙的法子。 “徐林慧!”我低喝一声! 徐林慧是那个被害死的城里姑娘的名字。能拿树枝抽打死掉的村民,而且身上怨气这么重的,应该就是这个惨死的女人了。因为我含了颅骨,徐林慧看不到我。被我这一叫她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双眼在周围打量了一圈似乎在寻找叫她名字的人。 然而在这时,我已经悄悄走到了她的身后。 “徐林慧,我在这儿!”我冲着徐林慧的后脑勺轻声说道。我的手里已经攥了四张阴焰符,想要趁她分神转身的功夫将阴焰符贴到徐林慧的脸上!我的话音刚落,只听唰的一声,一张惨白的脸登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张脸上没有一丁点儿活人气儿,皮肤惨白冰凉,嘴唇却是鲜艳的大红色,恐怖异常。 第八十二章 棺材里的肉灵芝 令我没想到的是,徐林慧根本就不用转身。 她的颈椎骨已经扭转了足足一百八十度,脸已经直接转到了背后,一双没有瞳孔的骨白色眼珠儿死死的盯着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心跳都要停止了,手上动作一顿,已然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时间。 “嗬嗬”猩红的嘴角一弯。伴随着徐林慧的冷笑,下一秒她的两只手竟突然背到身后,将近十厘米长的黑色指甲瞬间就戳进了我的肉里。我疼的一声惨叫,下意识的把手里的阴符往徐林慧脸上一贴。 徐林慧估计也没想到我手里竟有纯阴的符纸,她离我太近根本躲闪不开。可是同样的,离她这么近,一旦阴符引燃我也势必会被火烧伤! “墨啸!”我咬着牙喊了一声,跟随在我旁边的蛇灵立即冲了过来。墨啸的体型不算大,不过因为速度快冲击力也就大,顶在徐林慧腰间撞的她朝旁边踉跄了两下。趁着这一瞬间的功夫,我用力握住徐林慧的两手往旁边一掰,用尽全力把她推了出去。 挣脱出来之后,我立即咬破舌尖儿,朝徐林慧的脸上吐出一口舌尖血。 舌尖儿血是人身上阳气最浓的血,血水溅到阴焰符上的一瞬间,符纸立即爆裂开来。妖绿色的火苗蹿出,呼的一声将徐林慧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团磷火里。 但是徐林慧也不是好惹的,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徐林慧单手在自己脸上抓挠几下,竟然将阴焰符给撕扯下来了。阴焰符被丢到水中,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熄灭,成了一堆灰烬。 阴焰符并没能将徐林慧杀死,不过能拦她一拦就已经足够了。趁徐林慧被阴焰符的烈火笼罩住的那段时间,林欣然已经从浮尸桥上通过,快步跑上了岸。她上来的一瞬间,我一把抓住林欣然的胳膊,将她远远的扯离了徐林慧的身边。 此时,徐林慧的脸已经被阴焰符烧的一塌糊涂,皮肉塌陷下来,一双眼睛更是被烧灼成了漆黑的大洞。徐林慧也没有再寻找我和林欣然,而是惨叫一声朝村子里飘去。看到徐林慧走远,我伸出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示意图。 根据李青所说,山神庙是在死人村的村口位置。因为徐林慧是被吊死在山神庙前面的歪脖柳树上,所以山神庙附近阴气应该最重,也最危险。 我打算让林欣然跑到死人村里一处远离山神庙的地方,引徐林慧的鬼魂过去。然后我再从山神庙里把徐林慧肚子里的肉灵芝拿出来,趁天还不亮抓紧跑出去。林欣然也同意了我的想法,我俩就跟着徐林慧留下的痕迹一起往村子里去。 跨过这座桥不久,眼前就是一座村子了。村口果然有一颗歪脖树,树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院落。我看到徐林慧的鬼魂飘荡在那颗歪脖老树下面,不停的来回走动。不知道她是因为生气还是痛苦,徐林慧的口中一直发出呜呜的叫喊声。 我拍了拍林欣然,示意她悄悄的往村子里面走。林欣然离开之后,徐林慧又围着山神庙转了几圈。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徐林慧做出了一个令我觉得很诡异的动作。她撩起了自己的衣裳,将一只手探进了自己的肚脐之中,并且从身体里面,挖出了一团模模糊糊的肉来! 挖出血肉的过程无疑是无比痛苦的,徐林慧不住的惨叫呻吟着。但是肉球挖出之后,徐林慧那张已经被火烧的十分惊悚的脸上却又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她用手托着肉球走到了山神庙里,我也悄悄地跟了进去,将脸贴在山神庙墙壁的缝隙里朝离张望。 山神庙里并没有供奉什么山神,或者说当初的山神泥塑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破碎掉了。香桌之上,摆放的是一张棺材,一张属于徐林慧的棺材。 徐林慧抬手推开棺材,将自己手中的肉团儿放倒了棺材之中。因为棺材太高,加上徐林慧的遮掩我并没能看清棺材里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告诉我能让徐林慧这样看重的,应该就是肉灵芝了。 徐林慧死在老树上,树聚阴,树身上的灵气和徐林慧的怨气纠缠在一起经久不散,再加上徐林慧肚子里当时刚好有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这么一来那个胎儿就刚好化成了肉灵芝。 根据皮革上的记载,肉灵芝和天胎都是不可多见的宝贝,但是区别在于肉灵芝没有意识,只知道在怨气、阴气和血液的滋润下快速成长,一旦长成之后便能入药,药效比千年人参、七叶灵芝更好,是世间难寻的绝世珍宝。 而且肉灵芝这玩意儿本身阴气就很重,生在徐林慧的肚子里刚好催化了她一身的怨气,肉灵芝和徐林慧相辅相成,它给予了徐林慧屠戮全村的力量,徐林慧也能更好的帮助肉灵芝成长。恐怕刚刚徐林慧从肚子里挖出来的那一团血肉,就是肉灵芝的‘养料’了。 看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暗暗惊讶。原以为皮革上记载的东西都是天方夜谭,如今亲眼所见之后才明白原来都是真的!那么,我记得皮革最下面有一条凌乱潦草的笔记,似乎是长生之法,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修炼到顾遥那种境界的人,真的能够躲过雷劫,永生不死? 我正想到这里的时候,村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我抬头朝那边一看,村中已经升起一片妖绿色的火焰。因为村子里的阴气太重,火焰一瞬间蔓延开来,几乎要将整个村子全都烧毁。而且磷火之中,似乎还有蛇的嘶鸣声和林欣然的低喝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分外的清楚。 山神庙内的徐林慧动作一停,紧接着飞快的将棺材盖儿盖了回去,身形一闪就飘出了山神庙。我见她已经走远了,急忙一个箭步跨入了山神庙之中。 一把掀翻了棺材盖儿,映入我眼帘的并不是我想象中,一具挺着大肚子面容完好的尸体。棺材里的徐林慧身体大部分已经沤烂成泥了,只有靠近腹部的那一片还略微完整些。在她的肚子里,有一团嫩粉色的东西盘踞成一团,还在微微蠕动! 那团粉色东西周围还有一圈儿肉球。肉球看起来新旧程度不一,有的已经干瘪萎缩,有的却还沾染着血丝,很是新鲜。粉色的软物就像是海葵一样,时不时的探出触角裹住一个肉球纳入自己的身体中,将肉球的精气吸收干净之后,再将渣滓吐出来。 这肉粉色的玩意儿应该就是肉灵芝了。看到这么大一块儿肉灵芝,我心里猛的一凛! 顾遥留下的皮革上说,肉灵芝极其稀有,一两可值千金。眼前这么大一坨肉灵芝估计得有个两三斤,那得值多少钱啊。我忍不住一算,脑海中出现的天文数字立即让我有些恍惚。 第八十三章 你们都得死 一想到这块儿肉灵芝估计价值百万,我心里不禁一阵恍惚。但就在这时,村子深处传来了林欣然的一声尖叫!我的心神一下被林欣然的叫声给拉了回来,再也顾不上钱不钱的了,抬手拽住肉灵芝就往外一扯,想要把它拔出来。 我这刚一碰到肉灵芝,手立即就被肉灵芝给吸住了。它一瞬间包裹上来,紧接着我感觉手掌一痛,仿佛有千百跟针同时刺进了我的手里一样,痛的不行。但是更令我感到恐惧的是,我身体里的炁在飞速的流逝,全都被这坨肉灵芝给吸了进去! 妈的,这是把我当养料了!我在心里骂了一句,飞快的抽出了别在腰后的断剑。划破手腕儿之后,断剑上光芒闪烁,一股赤红色的光晕立即将整个山神庙笼罩住。就算肉灵芝阴气再重,在断剑的压制下也倍感压力,不敢造次。 握着断剑,我在肉灵芝的根部用力一划,只听唰的一声,肉灵芝立即被分成了两部分。 原本缠绕着我的手腕儿的那半边肉灵芝猛的一颤,好像人类吃痛一样不停的哆嗦着。整块儿肉灵芝渐渐萎缩下来,原本又肥又软的身体逐渐收缩成了一个小孩儿的形状,眉眼分明,甚至胸口还在一起一伏。 人是万物灵长,无论是这些天才地宝还是有灵性的阴灵动物,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炼之后都会化身为人形。眼见肉灵芝变成了一个小婴儿的模样,我心中更是感慨造物的神奇。不过就在这时候,肉灵芝化成的小孩儿咧了咧嘴,竟然发出了一声哭喊。 它这一哭,我心里立即咯噔一声。徐林慧那么宝贝这坨肉灵芝,要是回来看到我把它给割下来了,还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我立即脱下了衣服,用外衣把肉灵芝给裹住。被衣服缠住之后的肉灵芝还要挣扎,我心里又急又恼,冲着肉灵芝就是一顿老拳。 那玩意儿被我捶了两下,老老实实的闭了嘴。可是耽搁了这几分钟,徐林慧早已经朝这边赶了过来。 随着徐林慧的逼近,空气里的腥味儿越来越重。我此时手中握着断剑,还提着肉灵芝,就算是含了颅骨也没有用了。呸的一声把那块儿咸腥的颅骨吐到手心里,我冲怀里抽出三四张阴焰符来,把颅骨裹住。 人颅骨阴气很重,裹在阴焰符里就像是往炸药上又倒了半桶汽油,一旦引燃,威力会更盛。 一边裹着阴焰符,我一边往村口断桥处跑。三四张阴焰符团在一起已经有小孩儿的拳头那么大了,我握着手里沉甸甸的阴焰符,心里万分紧张。 而此时,徐林慧也已经赶到了山神庙里,林欣然紧随其后,她一边跑一边努力将手中的阴焰符甩向徐林慧。林欣然身旁还跟着两条黑色的巨蟒,应该是从徐抚生的蛇符之中召唤出来的。 巨蟒也不停的攻击着徐林慧,但是徐林慧此时已经发狂,纵然身后被阴焰符烧的冒出一股股黑烟,她也全然顾不得了。 路过山神庙的时候,徐林慧一闪身就进入了山神庙中,而林欣然则已经看到我在桥边,就直直的朝我冲了过来! “欣然,快点!”我急的不行,连连冲林欣然招手。林欣然也已经拼尽全力了,但她刚跑出几米,身后的山神庙里就猛的传出来一声哀嚎! 那种哀痛、绝望的声音震的我心神一凛,林欣然也被那声哀嚎惊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倒在地。我忙让墨啸过去帮忙,就在此时,徐林慧已经从山神庙里飘了出来。 看到肉灵芝被我夺走,徐林慧气急之下,一身的阴气浓郁的几乎凝成实体,墨啸和跟在林欣然旁边的蛇灵根本就不敢过去。 此时林欣然离发狂了的徐林慧最近,眼看着她就要惨遭徐林慧的毒手,我急忙用力一拍手里的肉灵芝,冲徐林慧大叫一声:“东西在这儿呢!” 徐林慧一愣,瞬间就朝我冲了过来。我急忙将手中那三四张团在一起的阴焰符朝它扔去,但是这一次徐林慧已经长了记性,在空中一晃身子就躲了过去。阴焰符砸偏,落在了河边的泥地之中。 “陈凉,小心!”林欣然看到徐林慧骤然冲我冲来,急的大叫一声,也飞快的跑到了我的身旁。林欣然手里还有数张蛇符。情急之中她将剩余的两张蛇符同时撕开,一时间空气中弥漫满了蛇身上的腥味儿。四条蛇灵盘踞在一起,将徐林慧裹了个结结实实。 这些蛇灵虽然体型巨大灵力充沛,但是我们并非徐抚生,只能让蛇灵用最简单原始的方法去攻击,发挥不出它们真正的实力来。而且徐林慧在这种疯狂的状态下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痛,不要命一般的拼命挣扎着。 我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蛇灵最多也只能缠住她十分钟。 如果我们能在十分钟之内通过断桥,跑到河对岸,没了这个阴气森森的死人村的庇护徐林慧的实力应该会大大削弱,或者她有可能根本就无法跟着我们出村。总之,无论如何,都要先过桥再说。 “欣然,快撤。”我将手里的肉太岁让林欣然怀里一塞,紧接着一把将她推上了断桥。林欣然跑在前面,我紧随其后。可我们刚刚冲上断桥还没有踩到巨人观身上,身后的徐林慧就已经从四只巨蟒的纠缠中挣脱出来了! 从蛇灵缠住徐林慧到我们冲上断桥,这才短短不到五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冲破四条蛇灵的桎梏,看来徐林慧真是恼怒到了极点。 “跑什么,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随着徐林慧的一声尖叫,我看到天黑之后村子里本来已经消散掉的雾气竟然又升了起来,而且比白天的时候还要浓上几分。雾气蔓延的飞快,短短几秒的时间迷雾已经将我和林欣然完全笼罩在了其中,别说是我俩之间互相看不到,就连看到脚下的浮尸桥都已经很困难了。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在浮尸桥上跑,我们无法保证自己走的是直线,万一走错了方向很容易就掉到水底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欣然,林欣然!”我慌忙的叫着林欣然的名字。大雾升起的一瞬间,我已经在朝她那边走了,我们两个离的应该不远。 但是喊了几声之后,林欣然始终都没有回应我。我心里越来越着急,在周围走来走去寻找林欣然,突然间,我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捡起来一看,竟然是被衣服裹着的肉灵芝。 这次我们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这个肉灵芝,林欣然绝对不可能将肉灵芝丢弃。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经遇难了! 我心里更加慌乱,连提防着徐林慧都顾不上,拼命的在大雾中呼喊林欣然的名字。就在我心急如焚之际,忽然有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下意识的,我挥起手中的断剑就要冲背后的东西刺去,但是当我转过了身之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扛着锄头,一身泥巴的农民! 农民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恁这是干啥?”我更是疑惑,想不明白这农民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村子里的人不是都死完了吗? 农民看我愣愣的模样,也有些不解:“恁不是帮着找新媳妇儿去了吗,找见没有?” 新媳妇儿?为什么要找新媳妇儿,我想要找的是林欣然啊。就在我一头雾水想要问那农民看没看到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大雾之中又有一个声音传来。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憨厚的声线里含着满满的喜悦:“找见了,媳妇儿找见了。嘿,这回跑的够远的哩!” 第八十四章 魂飞魄散 伴着那阵猥琐的笑,我看到迷雾之中走出三四个壮年男人来。 走在最后的人拽着林欣然的一只手臂,把她往村口的山神庙附近拖。在这些男人身旁,还跟这儿一个老太太。那老太脸上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诡异表情,已经混浊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已经昏过去了的林欣然。 “放开她!”我低喝一声,但是那些人就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样,仍是拖着林欣然往前走。林欣然已然昏死过去,双腿直接在地上摩擦,皮肉已经被磨破了。一颗一颗的血珠从皮肤里冒出来,渗进身下的泥巴里面。 我看的揪心,再也顾不了什么,一步就冲了上去想要阻拦。可是我却那些人身体中穿了过去!它们就像是不存在的一样,我抓不住,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按着她们把林欣然拖走。 几个年轻的汉子走的飞快,转眼之间已经将林欣然拖到了树下。林欣然被吊在了歪脖树上,那个一脸阴森的老太走到林欣然身旁,从树上折下许许多多的树枝。握着起码有我胳膊一样粗的一捆树枝,老太猛的捅了一下林欣然的腹部。 “咳咳......”林欣然痛的皱紧了眉,随即醒转过来。老太太看到林欣然醒了,疯了一样的指着林欣然的鼻子骂:“恁已经进了俺家的门了,还想跑不成?横竖不给俺家生个大胖孙子出来,恁甭想出这个村儿!” 林欣然拼命的摇头拒绝,恳求这老太放了她,还答应给老太一笔钱。我看林欣然的反应并不像是她自己,反倒像被当年的徐林慧给附身了一样。 可是无论林欣然怎么哀求,那老太始终都没有答应。周围的村民也开始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什么不守妇道啦,骗人家彩礼钱什么的。 最后林欣然实在是受不了,竟红着脸破口大骂了出来:“我是嫁到你家,可不是嫁给你家所有男人的!我凭什么要和一个瘫痪在床的......” 这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已经变了脸色!她手腕儿一扬,竟然抡圆了胳膊把树枝抽在了林欣然的脸上。林欣然被抽了一个措手不及,原本白嫩的脸立即多出了数倒血印子,嘴唇也破了,一道猩红的血顺着她的脸蛋缓缓滑下。 然而林欣然的话一说出,周围围观的村民立即闭了嘴,每个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又似笑非笑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看着徐林慧和那个老太。 离我最近的一个女人捂着嘴,笑嘻嘻的跟旁边人说:“他家里的大儿子不行,是个瘫子。这是要让媳妇儿给老大传宗接代哩!”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的猜想终于被证实了。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按理说那个男人娶了徐林慧这样的城里老婆,是不应该这么对她的,再怎么说徐林慧跟着他到城里去打工也比在农村呆着强啊......原来那个男人娶徐林慧回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给瘫痪在床的大哥找个老婆。也是,大哥生在这穷山恶水,再加上是个瘫子,不这样欺骗的话恐怕一生都找不到老婆了...... 可是这样做,徐林慧的一生也就被毁了啊! “骚货,叫恁乱说,贱东西再乱说啊,恁说啊!”老太疯了一样的抽打着林欣然,每一下都是抡圆了胳膊用上全身的力气。树枝上几下就抽烂了林欣然的衣裳,露出里面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来。 我冲到林欣然旁边想要拦,可是那些树枝越过了我的身体,一下下仍旧是抽打在林欣然的身上。 此时的林欣然已经气息奄奄,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低声劝我走。林欣然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刺一样扎进了我的心里,我明明是想要保护她的,可是自从我出现在林欣然身边,她的日子却过的比之前还要差...... “放了她,有本事冲我来啊!”我咬紧了牙,一手握着断剑一手攥拳,指关节咯咯作响,指甲更是已经陷进了肉里。血顺着手指蜿蜒而下,渗进了断剑之中,剑身上弥漫着的红光越来越强,周围的空气都被压缩变形,发出阵阵嗡鸣声。 那些村民的虚影再也无法抵挡断剑的煞气,渐渐在剑气之中化为了乌有。我们的周围不再是村口,而是一片纯白的虚无。 在这片虚无里,只有我和林欣然,还有徐林慧三个人。 徐林慧已经恢复了当年的模样,她定定的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 “你刚刚怎么不逃走呢。你就在河边,如果让蛇灵引路的话,是可以通过浮尸桥的。”徐林慧低声说道。我知道自己置身于徐林慧布下的幻境里了,就算是攻击也打不到真正的她,所以也就放弃了抵抗。 回过身去,我扶起瘫倒在地上的林欣然,低声说:“我说过会护着她。” “护着她?呵呵,好啊。”徐林慧冷笑一声:“我做了十几年的鬼,始终都困在这个该死的村子里,日日夜夜对着那些恶心至极的村民,我也已经腻了。杀了她做替死鬼的话我就可以转世轮回,这样你也可以活下去。”徐林慧一边说一边冲我走了过来,我仍然挡在林欣然身前没有动。 “那你杀了我好了。我来做你的替死鬼。”我回答道。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林欣然的手在用力推我,徐林慧也是一愣。但随即,她俯下身子来笑了笑:“你以为我傻么?你比她强的多,手里还有......” 我知道徐林慧在忌惮什么,所以还没等徐林慧说完,我就将断剑丢到了一旁。断剑一脱手就立即消失在了一片虚无之中。我转身将林欣然扶了起来,把肉灵芝塞进了林欣然的手中。 “走啊。”我推了林欣然一把:“走啊!” 林欣然看着我,眼睛里已经有泪水流转。那一瞬间,徐林慧的手也掐住了我的脖颈。她一双手力道极大,一股窒息之感瞬间就在我的胸口蔓延开来。我皱紧了眉,回过头来看着徐林慧的脸。一头乱发之下,徐林慧的眼睛里也已经满是泪光。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对徐林慧并没有多少恨意,得知了真相之后我对她的遭遇很是同情,换做我是徐林慧恐怕也没有办法原谅村里的人,最终也会化成厉鬼。如果杀了我她就能够转世轮回,那也好。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的视线渐渐被黑暗吞噬了。耳畔似乎传来林欣然的哭声,我不求活下去,只求徐林慧杀死我之后能不再害林欣然的命。 就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只觉胸口的白玉吊坠一凉,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光芒猛的从白玉吊坠之中射了出来。光晕流转之处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正是小夜! 小夜出现的瞬间,徐林慧就松开了手,惊叫一声朝后退去。随即,笼罩在我们周围的那一片白光也已经消失了,我发现自己和林欣然都还在那条河边,并没有移动过位置。 “小......咳咳咳,小夜!”我的喉咙处被徐林慧掐出了好几道血印来,感觉骨头都要被掐断了。但是看到小夜出现,我心里还是满满的欣喜。他没有事,反而比之前要长大了不少,看起来已经是个七八岁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了。 “哥!”小夜也回头看了我一眼。 看到我被伤的这么重,小夜脸上的喜悦瞬间就被愤怒取代了。他直直的朝徐林慧冲了过去,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徐林慧在小夜的手中连几秒都撑不过。眼看着这个甚是凄凉的女人要被小夜弄的魂飞魄散,不知为何,我竟然下意识的伸手去拦。 我和小夜几乎是同时赶到了徐林慧的身旁,徐林慧被小夜身上的天胎气息一震,倒在了地上,而我也一个踉跄扑倒在了徐林慧身上。在天胎的压制下徐林慧的魂魄已经很微弱了,无法凝聚出实体来,我这一扑,手竟然穿透徐林慧按在了徐林慧身下的泥地上。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徐林慧刚好摔在了我那团裹着颅骨的阴焰符上。而我这一按,手心的血液也将符纸引燃。 随着嗤的一声响,冲天的磷绿色火龙瞬间将徐林慧吞噬了。 第八十五章 阳盛阴衰 包裹了颅骨的阴焰符一旦燃烧起来,火势比普通的符咒要强数倍。一秒不到的时间,徐林慧就被绿色的磷火吞噬。此时我离她很近,只要徐林慧想要和我同归于尽,本来可以抱住我的,可是在最后,徐林慧却将我推了出去。 我跌倒在徐林慧的旁边,透过一片妖绿色的火光和被高温扭曲的空气注视着在我面前的徐林慧。 火光之中,徐林慧并没有抵抗或是挣扎,她只是静静的看向我这边。我原以为徐林慧因我而死,应该会很恨我,但是和徐林慧目光相对的时候我却感觉到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恨,有的只是几分遗憾。 火焰温度太高,没过一会儿徐林慧身上的阴气就已经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她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走向了河边。随着水花一荡,徐林慧的身子栽进了河中。她身上的火焰并没有被河水熄灭,反而将所有的浮尸统统点燃。 滔天的火光漂浮在河水之上,给河岸边的我们脸上都渡上了一层萤绿。当大火燃尽的时候,我和林欣然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阴气也随着大火的消逝而减弱了许多。一切的污秽被河水吞噬,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沉入河底。当河面再度恢复平静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最后落了这样的下场,我心里是为徐林慧鸣不平的。虽然让一个村的人都陪葬了,可是这些冷漠无情,眼睁睁看着徐林慧惨死在面前却不相救的人也不配被称作人。林欣然也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徐林慧消失之处发呆。 不过我们所想的这些都是大人才能够理解的事,在小夜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坏姐姐’想要害我,然后被我打倒了而已。这些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它还不懂。 “哥,我好想你。”一边说,小夜一边扑了过来。长大了一截儿的小夜站直身子已经到我的腹部那么高了,好在灵体没有重量,我仍然能轻易的将小夜抱起来。 “小家伙儿,想我了怎么不出来找我呢。”我拍了拍小夜的头,低声问道。 小夜皱了皱眉,从我怀里退后了几步。借着清晨初升的薄光,我看到小夜的脸上满是不舍:“哥,你是我的主人,但是你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控制我。一旦召唤我出来,对你的气血消耗太大了。” 说到这里,小夜的身体已经化作一道光芒,重新回到了我的吊坠中:“哥,你快点变的厉害一点,到时候我就可以长久的跟在你身边啦!” 小夜这一回去,我顿时理解了他口中‘气血消耗太大’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疲惫感和眩晕感铺天盖地一般向我袭来,我浑身的肌肉像是不属于自己了,根本无法被控制。随着噗通一声,我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瞬间昏死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水下龙宫里,躺在一张床上。水下龙宫里照不进阳光,无论白天黑夜都点着蜡烛,所以我也猜不出自己睡了多久。 林欣然趴在我的床边,我一动她就醒了。 “陈凉,你好些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林欣然连声问道,我点了点头,林欣然从桌上端来一碗粥来递给我。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支撑着身体坐起来,随后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厉害,根本没法拿稳勺子吃粥。没办法,我只能双手捧着碗,狼吞虎咽的将粥喝进肚子里。 林欣然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吃了一整碗粥,吃完之后,我还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便想要再要一碗,可是一放下碗,我却发现身旁的林欣然不知何时已经在哭了。 “欣然,你哭什么?是不是那个牛鼻子又欺负你了!”我急忙问,林欣然摸了一把眼泪,又气又笑:“干什么叫人家牛鼻子,那位陆前辈可是真人级别的大拿,像他那样厉害的人屈指可数......我,我只是担心你而。” 我听的心里一暖,嘿嘿笑着想要抬手擦一擦林欣然脸上的泪珠,可是手哆哆嗦嗦的又害怕弄疼了人家,只好作罢。 我和林欣然相对看着,在烛火的照应下林欣然的脸庞愈发的柔和美丽。此时的她一点没有初见时的冷若冰霜,眉眼流转中都带着几分情意,纵然是瞥我一眼也能看得我心神不宁...... 她的手就放在床边,白嫩纤细的五指攥着我的被单。此时此刻我内心很是焦躁,迫不及待的想要触碰一下林欣然,哪怕是握一握她的手也好。但是就在我伸手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怀里有什么东西一震。 那玩意儿不仅是震了一下,而且弹了起来复又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大腿根儿上,我一身的肌肉本来就是又酸又麻,再被冷不丁的砸一下,疼的我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娘。 这句骂娘的话一出,气氛瞬间全被破坏了。 “咳,我,我再给你乘一碗粥去。”林欣然咳嗽一声,起身飞快的出了屋。眼看着她走了,我心里又气又恨,唰的一声掀开被子,我原以为是蛇灵墨啸出来捣乱,没想到我看到的却是那只属于素心的罗盘。 罗盘的盖子已经打开了,里面的指针一阵嗡鸣乱转。我下意识的握紧了脖子上的白玉吊坠儿,想这素心要是想加害于我,我就放小夜出来把她给吃掉。片刻之后,指针不再嗡鸣,穿着一袭红嫁衣的素心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陈凉,你!你,你很好......”不知道为什么,素心刚一出现的时候好像有些恼怒,但她又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到这位姑奶奶了,而且她打断了我和林欣然的暧昧,我对她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气。 “老子当然好了。姑奶奶您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再用罗盘砸我就不帮你报仇了信不信?!” 素心的脸色一阵煞白,心口不停的起伏,估计她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被我气的一口血涌到心头了。看到素心这种反应,我心里的气也逐渐消了。 半晌,还是我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求和道:“好啦,算我错了还不行嘛。主要是之前怎么叫你都不出来,我快死了你也不管,这一出来就是坏我好事儿,搁谁身上谁也不能给你好脸色啊。” 素心一甩袖子,火红的嫁衣在空中一旋,随后她用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算是泄了恨。 “陈凉,再这样下去你不出一个月就会死。”素心终于说话了,不过这一张口就把我吓了一跳。“你养了那么多天胎阴灵,哪一个的修为是你压的住的?要不是那只天胎没有恶意,蛇灵也是心甘情愿臣服于你,你早就被它们两个给害死了! 修者讲求的是阴阳调和,你现在是阴盛阳衰,和陆远山的阳盛阴衰刚好相反,只不过陆远山修为深厚还能再抵挡一阵子,你嘛,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第八十六章 龙宫主人 素心和我无冤无仇,而且还要拜托我给她报仇,所以应该不会说谎骗我。再加上素心的话和小夜之前说的能够相互印证,我也就相信了。 “那我该怎么破解?”我急忙问道。素心冷冷一笑,凑近过来在我的耳畔低声给我描述了一个以我的能力几乎做不到的计划...... 这一晚,我都没有睡觉,而是在定心打坐,按照正派道法的方式修炼。我之前在死人村折腾了那么久,身心都已经很疲惫了,恨不得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本想求素心明天再开始打坐,素心听了只是冷笑一声:“无所谓,反正死的也不会是我。” 她这话比什么都管用,我只好爬起来开始打坐。一开始,我怎么都定不下心来,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幕幕往事来。好在有素心这个玄天宗的天才在我旁边出言提点,没过一会儿我就沉下心来,入了定。 入定之后时间飞速的流逝,我只觉得自己闭上眼睛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一夜就已经过去了。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素心在我耳畔低声说道:“你那些邪修的法子厉害是厉害,可没有修为做底蕴的话很容易将你引入歧途。我毕竟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很多东西都已经忘却了,帮不了你太多。 今天你一定要去找陆远山,你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是能活下去,好好对待林欣然......”说完之后,素心消失在了我的罗盘之中,我也从入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林欣然倒在桌边已经睡了,桌子上还放着一碗粥。看来是昨晚我入定之后她叫不醒我,索性在桌旁守了我一夜。我心中升起一阵感动,暗暗的将素心所在的罗盘握在手中,轻声说了句放心吧。 昨晚按照素心教我的方法入定之后,我非但没有熬了一夜的疲惫感,反而有一种轻松舒畅的感觉,仿佛一身的疲惫都消除了。由此可见素心并没有骗我,不过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让我好好对林欣然。 思量了好久,我猜大概是她被男人辜负过,所以叮嘱我不要亏欠林欣然吧。 跳下床,我轻轻推了推林欣然,让她到床上躺着休息。林欣然醒过来之后惊喜的看着我:“你没事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问林欣然:“肉灵芝交给陆远山了?” 林欣然应了一声。她告诉我在我昏过去之后浮尸桥也被烧毁,不过徐林慧一死,死人村中的阴气也随之消亡了。昨晚她为了引起徐林慧注意放的阴火也将村子燃烧殆尽,烧成了一片废墟。 听到死人村不复存在,我心里默默为徐林慧叹了口气。林欣然继续说道天亮之后,李青看他们竟然还没死,于是淌水过河把我和林欣然接到对岸去的。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侨水月送的手帕。 “对了,那块儿乌僵蚕丝的帕子陆远山还给你了没有。” 说到这里林欣然脸色微变,下意识的转移了话题:“陈凉,你刚好一点,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看到林欣然是这种反应,我就知道那个牛鼻子肯定没有把乌僵蚕丝还给她。我本来以为那个牛鼻子只是脾气傲了一点,没想到他还是个言而无信之人。我猛的站起身就向外走去,林欣然看到我这种反应急忙站起身来要拉住我:“陈凉,你干什么去?” “找那个牛鼻子老道把帕子要回来。”我冷冷的说说道。林欣然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不是的,他不是不还我,只是要过几天再还而已。”我没有理会林欣然的话,正要走出门去找陆远山,谁知道就在此时门被从外推开,我看到李青迎面朝我走来,他手里还端了一份早点。 “陈凉,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李青问。 李青对我已经没有初次见面时候的不屑一顾了,大概是我和林欣然能够在死人村全身而退让李青对我们刮目相看了。这倒也不奇怪,李青之前以为我是依靠林欣然活着的,现在知晓了我的本事,对我也就尊重了许多。 一夜打坐之后我虽然不再困倦,肚子却真的有些饿了。回屋吃罢了东西,我问李青陆远山在哪儿。 李青乐了:“前辈也正好要找你呢。跟我来吧。” 他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路,我和林欣然手中各执着一柄蜡烛跟在李青身后。穿过了一条幽静的长廊之后,我们来到了一扇石门面前。这石门旁边有无数个小石穴。每一个石穴之中都有一个小小的神像石刻,模样各异,很是精妙。 李青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回过头来冲我和林欣然说道:“你们记好了这个石穴的位置,把手伸进去转动神像就能够开启石门。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石穴之中转动神像。前面的石门果然应声开启。 石门开启只有短短三秒的时间,一旦开启就要立即穿过去。三秒之后石门会再度关闭,等到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再打开一次。 穿过了这扇石门,我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环形走廊之中,走廊的下面是一个硕大的广场之中。这应该就是李青所说的,水下龙宫的地下交易市场。 广场里很是昏暗,没有大的蜡烛照明。每个人手中都执着一柄蜡烛,全凭借这一点点光芒照亮。我粗略一数,执着蜡烛在广场中来往的买家差不多有两三百人。还有几十个人是有固定位置的,像是卖家。 不过这些人的分布也是有规律的,越是靠近广场边缘的地方,人就越多,而中心位置人少不说,摆摊的人身下都有椅子可以坐,不像是在边缘处摆摊的人要蹲坐在地上。 虽然人数众多,可是所有人都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就连交易的时候都只能用手语来比划。 看到我对交易市场很有兴趣,李青解释道:“当年祖师爷创建水下龙宫的时候,来这里买什么的都有,阴物自然也是不少。所以就订下了规矩——每个人进场之时得在舌头底下含一枚五帝钱,而且不能说话。这样保护了自己,又能避免人口中的阳气呼出来冲撞了阴物。 而且所有进来买东西的人不能停留太久,等手上那支蜡烛烧完了,就得立即离开。卖家无论卖出去了多少东西,也都要交三成的钱给龙宫的主人。” 听到这里,我不禁对水下龙宫的主人是谁心生好奇。够资格来这里买卖东西的肯定都不是凡人,能够管得住这么多能人,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水下龙宫的主人是陆远山吗?”我问道。 李青听了我的问题之后嘿嘿一笑:“那可不是。你也别好奇啦,一会儿就见到了。”他说着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我们经过这个环形走廊之后走到对面,又开启了另一扇石门。穿过石门之后,我们进入一座大殿之中,这殿堂很高,里面也亮堂的很,丝毫没有外面那种黑暗和压迫感。 在大殿中央,我惊喜的看到樊皖一脸悠哉的坐着喝茶。我急忙走过去拍了一下樊皖的肩膀,看到我之后樊皖也很是高兴,我刚要开口问樊皖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却见陆远山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宋安和和一个左拥右抱的年轻男子。 第八十七章 以命做赌注 宋安和看到我和樊皖,冲我们点头示意了一下。樊皖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颇为恭敬的朝宋安和一抱拳:“多谢宋宗主收留。” 宋安和笑笑,摆了摆手道:“收留你们的不是我,是这位。”宋安和指了指那个陌生男人:“这位白凌风,便是这水下龙宫的主人了。凌风,这几个年轻人都是我的朋友,还需要你多多照拂。”宋安和说的很是客气,白凌风却只是冲宋安和嗯了一声,连抬眼看我和樊皖一眼都没有。 他一副慵懒模样坐在椅子上,和怀中穿着淡紫色旗袍的女孩儿调笑着。 我没有想到这座偌大的水下龙宫的主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男人,这和我想象中的世外高人形象截然不符,更何况他看起来还轻佻的很。不过既然他能经营的了这水下龙宫,又能降服手下的陆远山,想必是真的有本事。想要得到这种人的尊重,一味的忍让是肯定不行的。 “陆前辈。”我轻轻向前跨出一步,叫了陆远山一声。他本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见我叫他,抬眼瞥了我一下:“干什么?” 陆远山的语气并不像之前那样不可一世,眼神中反倒有些紧张。看到他这种表情,我心中暗暗一笑,说道:“不干什么,就是请问您,那块儿......”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陆远山猛的将茶杯往桌上一磕,大声的打断了我的话:“急什么!难道我还回欠她一个小女娃的东西不还吗,再过两日就还给你!” 从陆远山的反应看得出他的性格并非仗势欺人的混不吝,虽然脾气火爆,但是十分对错他还是分得明的。这种性格的人却还要扣下那块儿乌僵蚕丝手帕,足可见手帕对他十分重要......起码陆远山是这么认为的。 “敢问陆前辈是不是把手帕系在右手手臂上了?那手帕可是女孩子的东西,您这样做就算是还了,欣然还怎么用啊?”此言一出,陆远山的脸色登时一变。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没想到我区区一个‘愣头青’敢和陆远山叫板,纷纷惊讶的看着我,就连白凌风也不再和怀中的女孩儿打趣逗乐,也扭头看向了我这边。 “你......你!”陆远山本来就是个暴脾气,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他,无疑是触了他的逆鳞。当时是,陆远山猛的从怀中将乌僵蚕丝的手帕抽了出来,摔在了我的脸上! “收好你的东西,以后有多远给我滚多远!”陆远山暴怒道。 乌僵蚕丝夹带着一股热浪砸在了我的脸上,我感觉到本来冰凉如玉的蚕丝手帕温度奇高,拿在手里都微微有些烫手。 若是陆远山不掏出这乌僵蚕丝来,我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现在蚕丝被他丢了出来,我心里顿时有了九成的胜算。 单手握着蚕丝手帕,我将手帕冲陆远山扬了扬:“前辈,我看您是忘了当日我们的约定了吧。如果我能从死人村拿回肉灵芝,你就要......” “陈凉,别说了。”樊皖再也坐不住,抬手拉了拉我。林欣然也急的坐立不安:“陈凉,这块儿手帕就算是我送给真人的见面礼,真人您也别和他计较了。” “呵呵,宋安和,你从哪儿弄来的混小子,不要命了?”白凌风歪过头看着宋安和,宋安和只是默默的盯着我,没有回答。 林欣然和樊皖都在给我找台阶下,可是我已经把事情闹到这种程度,根本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彻底在陆远山和白凌风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要么,就只有被陆远山打倒甚至是废掉。 陆远山的暴脾气早已经被我点燃了,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已经对我下了杀手。可是陆远山还在努力压着自己的火儿,足可见这人本性不算太坏。虽然看起来是我咄咄相逼,可是陆远山和我都知道,我说的话没有错,也正是这样陆远山才不愿意动手杀我,可是我却偏偏要逼他出手。 “前辈。其实一块儿手帕而已,送你也就送你了。不过这东西对你半点儿好处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恐怕您一生的修为就要废了。 我说的没有半句虚言,您若是不信,不妨跟我打个赌如何。十分钟之内,我定会让你无反手之力,若是我赢了,那您答应我一件事。若是我输了,我听凭你处置。如何。”我朗声说道。 话音刚落,李青按捺不住了:“陈凉你闭嘴,你懂什么,敢跟真人动手?” 陆远山倒是没想我想想的那样暴怒,他半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是有点摸不清我的底细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倒是白凌风先打破了这份寂静:“哈哈,有意思。陆前辈,您就跟这小子比划比划,我倒要看看他这么狂妄,手底下到底有几分本事。” 陆远山依附于水下龙宫之中,宋安和在他面前或许算不上什么,白凌风的话在他心里却还是有几分重量的。既然白凌风都已经这么说了,陆远山也就没了顾忌。他脱下罩在最外面的道袍放到椅子上,低声说了句:“请赐教。” 我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小瓶雄黄酒来。 这酒是去死人村之前我拜托李青给我弄到的,以防在那种阴气极重的情况下我们召唤出来的蛇灵暴乱,反噬主人。 打开雄黄酒瓶,一股浓烈的酒味儿喷涌出来,我又伸手从墙上摘了一只蜡烛下来,握在手中,摆出一副街头喷火卖艺的架势来。围观的众人都被我弄了个一头雾水,说实话拿着蜡烛和雄黄酒,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之所以强出头和陆临风打赌,是因为之前素心在我耳旁说的那段话,和那句‘阳盛阴衰’。我之前也一直好奇陆远山这种谁都不服又有本事的人为什么要蜗居在水下龙宫里,直到素心点破,我才明白了过来。 水为阴,水下龙宫常年不受日照,阴气不仅强盛,而且因为这里不会有荫尸,厉鬼聚集,阴气还十分纯净。陆远山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躲在水下龙宫里,借助龙宫的阴气来调和自己体内的阳气。 而我现在会用的本事都是和御鬼御灵有关,阴阳相克,我本来绝对没有战胜陆远山的可能,但是如果不用邪修的术法攻击,或许反而会有奇效。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冲陆远山说了句前辈,开始吧。 陆远山微微一点头,他站在原地身形不动,显然是要我先出手。我和他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到了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也不敢再妄自托大。一仰脖子含了满满一口雄黄酒,我右脚在地上猛力一蹬,用尽全力冲陆远山冲了过去。 陆远山本以为我回用天胎或者阴灵攻击,看到我直直冲了过来,他也是一头雾水。就趁他发愣之际,我举着蜡烛,一口酒气喷出。 酒遇火即燃,一股火雾瞬间将陆远山包裹在了其中!陆远山身处大火之中,却也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猛的一甩道袍掀起一阵劲风,风势凌厉,瞬间就将我喷出去的火雾驱散了。 本来嘛,我也没打算靠一口酒就制服真人级别的陆远山,被他破招早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没做半分停留,立即绕到了他的身后又是一口酒喷了出去。 嗤的一声,火龙冲天而起。因为这次我离陆远山更近了一些,他身边也有了我之前喷出的酒气,所以这次火势烧的更旺。纵然是有道炁护身,陆远山也不能再不躲闪了。 一侧身,顷刻之间陆远山已经退到了三步之外,从火雾的包围中冲了出去。不过他虽然身体没有被火烧伤半分,衣服却已经烧出了无数小洞。一股丝质燃烧后的焦臭味儿弥漫开来,十分的难闻。 第八十八章 烈焰之火 接连被火雾喷中两次之后,见我并没有别的招数,陆远山渐渐失去了兴趣:“拿出你的阴灵来啊,难道我会怕这一点火雾不成!” 我并没有理会陆远山,仍旧在他身旁奔走,口含雄黄酒喷向陆远山。辗转腾挪中,趁陆远山不注意的时候我悄悄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小包朱砂来。 指甲盖儿轻轻一划,装着朱砂的小纸包被我打开,手掌一捻,把一袋朱砂悉数抹在了手掌内侧。此时我所剩的雄黄酒已经不多了,我将最后一点雄黄酒含入口中,我撕裂一张阴符唤出了墨啸和另一条通体焦黄色的蛇灵。 蛇灵一出来,陆远山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看到我用了阴灵,这老道心里一定觉得自己是赢定了。 “缠住他。”我冲蛇灵一挥手,那条黄蛇立即箭一般朝陆远山冲了过去,墨啸则仗着自己速度够快,在旁边干扰陆远山。 虽然徐抚生的蛇灵在普通阴灵里已经算是上品,可一旦对手是陆远山,蛇灵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在放出那条焦黄色蛇灵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它恐怕必死无疑了,但为了我能赢,不得不牺牲掉它。 “愚蠢!”陆远山冷哼一声,我见他右臂突然一震,右手手臂处皮肤突然变得赤红一片,转瞬间,那些赤红色凝成了一片片奇怪的纹路依附在了陆远山的手臂之上,看起来竟像是红色的纹身一样。 这种纹身一出,缠绕在陆远山身上的蛇灵立即浑身发抖,口中尖啸一声就想要跑。我心里也是一沉,这陆远山远比我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不过他体内聚集的阳气,也比我预料的多。 “回来!”我冲蛇灵喊道,游动飞速的墨啸及时退了回来,可是那条黄色的蛇灵却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陆远山的右臂一震擒住了蛇灵的头部,蛇灵下意识的将身体盘在了陆远山的胳膊上,但是一接触到陆远山的皮肤,蛇灵的鳞片顿时像被火烧焦了一样蜷曲了起来,鳞片下的皮肤中溢出大滴大滴的脓血,顺着陆远山的手臂滴落。 嘶——嘶——蛇灵在陆远山的压制之下万分的痛苦,眼看着蛇灵就要死了,陆远山冷哼一声突然放了手,将蛇灵丢到了地上。 “小子,你输了!”陆远山冷冷的说道。我站在原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双手背在身后飞快的画出了一张烈焰符。这张烈焰符可以算是决定我成败的关键所在,我画的很认真,几乎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阳气都逼入了符中。 “你在我手下撑了这么久,也算是有本事了。年轻人争强好胜出言不逊,也是寻常事......”令我没想到的是,陆远山竟然给了我一个台阶下。只可惜,我并没能顺他的意。 就在陆远山话还没说完之时,我手中的烈焰符已经画好。深吸一口气,我再一次手持着蜡烛冲向了陆远山。 陆远山能在众人前给我个台阶下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此时看到我还不知死活的冲过来,他终于忍无可忍,动了真格儿。 我看到陆远山双脚在地上一分,脚踏七星之位右手在身侧掐出了一个咒决,口中也在默默低吟着。随着他的吟念,陆远山右臂上的赤色纹身光芒越来越强,整条手臂表面如同红玉一般,我也感觉到陆远山将自己一身的修为全都聚集在了右手上。 那些阳气就像是岩浆般在陆远山的体内攒动个不停,等待喷薄爆发。而此时,也是我最好的机会了。 最后一口酒被我喷出,火雾瞬间将陆远山笼罩。但这一次陆远山根本连侧身躲一下都没有,他右手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圆弧线,竟硬生生用血肉之躯将火雾驱散了。 此时,我也已经冲到了陆远山面前,陆远山暴喝一声,抬手就要用右手去掐我的喉咙。就在他手臂抬起来的一刹那,我手中准备已久的烈焰符已经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与之一同贴上的,还有一大把朱砂。 烈焰符是极阳之物,陆远山的身体中也没有半点阴气,本来这符贴在陆远山身上是绝对不会有半点儿反应的,可之前他掐住那条黄色蛇灵的时候,蛇灵身上的血污混杂着一丝阴气已经沾染到了陆远山的手臂上。 遇到阴气,烈焰符瞬间燃烧了起来,在朱砂的催化下,一股异常灼热的火焰顿时包裹住了陆远山的手臂! 看到烈焰符燃烧起来,我心里一喜,知道是成功了。 虽然我的修为不到家,可道符毕竟是道符,其威力远远不是普通的火焰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更何况,烈焰符是以阳气作为养料燃烧,陆远山浑身阳气外泄,烈焰符一旦燃烧起来就很难被熄灭了。 “你......你!”陆远山气急,却无法过来杀我。他已经被这一臂的火焰弄的狼狈异常,哪儿还有力气管我的死活? 看到陆远山这般狼狈,白凌风眼中微光一闪,立即从座位上走到陆远山身旁。他一把抓起陆远山搭在椅子上的道袍外衫,手腕一旋,那件道袍被白凌风舞的呼呼作响,挂起的一阵劲风竟将陆远山身上的火势压灭了不少。 之前我只见过风助火势,却从没见过以风来灭火,这白凌风的手段,着实令我惊讶。 “前辈,快收力!”白凌风出言叮嘱道。陆远山估计也没想到他会输给我一张小小的烈焰符,所以火烧起来之后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此时被白凌风出言点醒,陆远山才意识到自己一身的阳气完全就是在助长火势。 收力之后,烈焰符没了可燃物,一会儿就熄灭了。 但此时的陆远山在烈焰符的烧灼下已经浑身大汗,虽然不至于被烧死,可是烈焰符的燃烧迅速的抽干了他身上的阳气,在这样大量消耗之下陆远山已然受了内伤。他右手的袖子也已经被烧成灰烬,露出来的手臂上起了大量的水泡,看起来很是恐怖。 “前辈......”我低声叫到。 陆远山冲我摆了摆手,大笑一声:“好,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是我输了,我......” 我知道再说下去,陆远山恐怕会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在众人面前跟我道歉。他一生孤傲,被我一个愣头青打败已经够丢脸的了,要是再冲我道歉,恐怕这暴脾气的老头儿能把自己给活活气死。 “不,前辈,您没有输。我也不傻,能感觉到您已经手下留情了好几次了。”我抢在陆远山之前开了口。我说的也不是假话,陆远山不仅道术高深,手头上的横练功夫也同样已经登峰造极。 只要他想,在我几次凑到他身旁的时候陆远山就可以直接掐住我脖子杀了我。他已经对我手下留情,我也决不能不给他面子。 “赢了就是赢了,你还废话什么。”陆远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分少有的失落表情。 “前辈,我并不是为了输赢才和你打这一场......如果我说,我或许能帮你控制住体内的阳气,你愿意相信我,让我一试吗?” 第八十九章 割皮纹身 陆远山惊讶的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你,真的有把握?” “只有七成把握,但是就算我的方法失败,你也可以继续用肉灵芝和乌僵蚕丝压制你体内的阳气。可是那样做的后果你也清楚,只会让你身体的损伤越来越大。等你完全控制不住阳气之后,换做任何一个厉害的对手都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你的命。如果对手是紫阳或者真人级别,火一旦烧起来,可就不是白凌风能够扑灭的了。” 听了我的话后陆远山陷入沉思之中。周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都在等陆远山自己做决定。半晌,陆远山看着我,重重的点了下头,将我带到了他练功的房间里。 进入房间之前,陆远山当着所有人的面冲我说了句,无论生死,与你无关。他这么说显然是赋予了我极大的信任。虽然脾气暴躁,但这老道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了。我点了点头,随后跟陆远山一起进到了房间之中。 进去之后,陆远山关闭房门,随后将已经烧焦了的道袍褪去,露出他右臂和肩膀来。 我看到在陆远山的肩膀上,纹着一团赤红色的图案。图案外侧一圈像是火焰,火焰的中央则是一只振翅而飞的三足金乌。 昨夜素心跟我说陆远山在刚刚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紫阳级别,但是因为他所修的道术和一般人不同,以为的最求至阳至罡,剑走偏锋导致了到达紫阳境界之后就很难再往上升。陆远山这样骄傲的人无法接受自己只是紫阳,而非登峰造极的真人,于是在寻遍了很多种方法之后,他在偶然间得到了一人的提点。 从那之后的很多年,陆远山都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大家只知道当陆远山回来的时候,一身罡气已经至纯至净,别说是邪修,就算是正常修道的术士也无法在他手下过几招。 靠着这一身阳气,陆远山曾一度成为红极一时的高手,可是随着年事渐高,陆远山逐渐开始被这一身的阳气反噬…… “前辈,您手臂上阳气的凝结和这纹身有关么。”我看着陆远山手臂上的纹身,低声问道。 陆远山点了点头。我凝视着这只三足金乌,感觉陆远山身上这处纹身和我之前见过的纹身好像有些区别,那些赤色颜料并不像是染在陆远山皮肤上的,倒更像是凹凸起来的一条条疤痕。 我凑近了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陆远山肩膀上的并非是纹身,而是一块儿硕大的疤痕,看起来赤红一片的三足金乌乃是一层皮肤被剥落下来之后,露出的肌肉充血之后形成的赤色。 “这......”看着陆远山身上触目惊心的纹身,我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上也隐隐作痛起来。 陆远山微微运气,那只三足金乌纹身立即由暗红转为赤红色,紧接着以三足金乌为中点,纹身最外侧的火焰开始向外蔓延出来,飞快的布满了陆远山的整条手臂。 随即,陆远山收了力气,但是他手臂上的那层赤红却没有褪去,几分钟之后,我惊讶的看到陆远山的皮肤下面渗出了无数颗血珠儿,晶莹剔透的血珠布满了陆远山的手臂,尤其是割皮纹身处,血珠都快要顺着纹身滴落下来了。 陆远山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看到这里,我已经全然明白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纹身就能让陆远山的实力大大提升,可是‘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陆远山这一身的阳气既是他最好的武器,却也最要他命的东西。阳气凝结之后如果不消散,估计总有一天会把陆远山的血管撑裂...... “前辈,你身上的阳气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啊。”我叹了口气,从怀中抽出一张蛇符来。 我捏住蛇符两侧,撕裂之后,一条通体火红色的蛇灵从蛇符之中幻化而出。整条蛇比蛇后还要小上几分,而且有点萎靡不振,没什么精神。 看到我又放出一只蛇灵,而且还是一只看起来就蔫儿头蔫儿脑的蛇,陆远山皱了皱眉:“阴灵,你是想用阴灵来平衡我的阳气?普通的阴灵根本没办法靠近我......” 话还没有说完,陆远山就顿住了,因为他注意到,这条蛇灵和之前的几条蛇完全不同。 用这条蛇灵来平衡陆远山体内阳气的法子是素心告诉我的,老实说在蛇灵放出之前,我和陆远山一样根本就不相信区区蛇灵能够控制得住陆远山体内的阳气。可是这条赤色的蛇灵出来之后的反应和别的蛇灵截然不同。 面对着陆远山,它非但没有恐慌,甚至盘成了一团做出了攻击的姿态,静候我下命令。 “这条蛇灵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它是以修者的阳气为食的。刚刚一战,烈焰符已经烧掉了你体内大量的阳气,这时候正是你虚弱之时。如果让这条蛇灵在此时认你为主,寄生在你的血脉之中,平日里就可以替你吞噬掉多余的阳气。 不过你的攻击力靠的就是一身的罡气,这么做很有可能造成你实力的大大下降,跌落到紫阳境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前辈要想清楚。” 陆远山试探着催动了一下体内阳气,我轻轻挥手,蛇灵立即缠绕在了陆远山的手臂上。它这些天一直被封在蛇符之中,已经饿的精疲力竭了,此时看到陆远山这么大块儿的粮食,蛇灵哪能放过? 嗤的一声轻响,蛇灵的獠牙已经刺破陆远山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吮吸起他的血液。不可思议的是,蛇灵开始吸血的一刹那,陆远山手臂上的赤红就立即开始消退了,十几分钟后,蛇灵吃饱从陆远山的手腕儿上滑落,陆远山盘腿坐在地上屏息凝神了片刻,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眼底是满满的兴奋! “小子,真有你的!”陆远山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贫道被困在这该死的地底下已经快十年了!十年了......我都快忘了太阳长什么样子了!损失些修为算得了什么,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在乎那些吗?” 看到陆远山一脸的兴奋,我心里也很高兴。一切果然都如素心推测的那样,环环相扣,丝毫不差。 第九十章 忘年之交 扣住那条赤色蛇灵,陆远山小心翼翼的将它揣进了怀中,随后一脸焦急的赶我出门,迫不及待的准备收服蛇灵。 陆远山已经是真人级别的高手,自然有本事乖乖让蛇灵臣服于他,认他做主人。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 一出房门,我迎面撞上了守在外面等候着的宋安和,白凌风等人。见我出来后白凌风立即问陆远山情况如何。我将实情跟他们说了,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陆远山是有救了,我却因为刚刚一战气血消耗过大,不得不回到房间里休息调整。 按照素心教我的打坐方法一连休整了两天之后,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两日过去,陆远山也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和其余人一起在大殿之中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感觉陆远山的气色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陆远山本人也不再总绷着脸不苟言笑了。 看到我出来,陆远山大跨步走过来,在我肩膀上重重一拍:“哈哈,小子,多亏了你的蛇灵!大恩不言谢,贫道就不跟你啰嗦。这样吧,我收你为徒如何?” 这个世界上的修者本来就不多,能够达到陆远山这样真人级别的强者更是少之又少。陆远山一生孤傲,李青恭恭敬敬的跟随了他十年他都没有收其为徒,此时愿意让我拜他为师无疑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只可惜我答应过沈临风,今生只跪顾遥一人为师。 “抱歉,我已经有师傅了,不能再拜你为师。你收李青做徒弟不是更好,他和你一样的脾气,将来定能传承你的衣钵,成为一个出色的牛鼻子老道长。”我打趣道。 陆远山被我一句牛鼻子气的想要冲我发火,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好。不过气了几秒,陆远山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 他前半生耗尽心血修炼,后半生却又被三足金乌和一身阳气所累,躲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苟延残喘。生活这般不如意,导致陆远山本来就不好的脾气更加暴躁。跟随他的人不是怕他就是恨他,虽然都听他的话,可心里却对陆远山多少有几分提防。 就算是李青也不敢在陆远山发怒时顶他一句,更没有人敢像我这样敢随意的开他的玩笑。 “陈凉,你不拜他为师,陆前辈怎么将一身的横练功夫教给你呢?”白凌风开口道。我感觉得到白凌风对我的态度也有所转变,想必经过那一战,起码水下龙宫里是没人敢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听到陆远山要教我横练功夫,我心中一喜。素心之前让我找陆远山帮他调理一身的阳气,也是为了卖陆远山一个人情,请他把横练功夫教给我。不过陆远山在我求教之前就主动要授我功夫,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谢谢前辈。”我冲陆远山点了点头。开玩笑归开玩笑,基本的礼数我还是要遵循的。 陆远山应了一声,说道:“你既然能够破解我身上的阳毒,想必你那位师傅的本事远在我之上。我不当你师父,也就罢了。不过也不能便宜了你小子...... 我陆远山这辈子只认两人为友,一个是教我纹身之法的老友,一个是在我濒死之时把我带来水下龙宫的白凌风。现在你就是我陆临风的第三个朋友,从今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对陆远山也没了初见时的成见,反而对他生出一丝敬佩来。能有幸成为他的朋友,我心中也很是激动。 陆临风见我爽快答应了,哈哈大笑一声,留了句明日一早在大殿后等我,就翩然离去。 宋安和看着陆远山离去的背影笑了笑,低声说道:“陈凉,你的面子可够大的。陆前辈性格肆意妄为,做什么决定都仅凭自己的喜好,不愿受任何人控制。若不是记挂着教你本事,恐怕他早就冲出水下龙宫,享受阳光下的生活去了。到时候估计连白凌风都留不下他呢。” 我也笑笑,跟宋安和客套了几句,我们之前没什么交情,也只能说些场面话感谢他们的收留而已。 客套话说完,我和樊皖、林欣然三个找了个借口就溜出大殿,樊皖拉着我俩一路走到他住的地方,推开屋门,我看到桌上早就摆好了酒菜。 “陈凉,你小子可真有种。你知道我这几天为了你提心吊胆的连觉都睡不好,做梦都梦见你被陆远山揍了个半死不活,我挡在你前头给你求情呢。” 樊皖一边说一边把我往桌前一摁,抄起酒瓶满上了我面前的杯子。林欣然也在旁责怪我不应该太过冒险,我冲林欣然嘿嘿一笑,温柔的安抚了几句。不过对樊皖,我就没必要那么温柔了。 “放心吧,你兄弟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自己作死呢。倒是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我闷了半杯酒,辛辣的酒水中夹杂着一丝药草的味道,药味不重,却中和了酒劲儿,喝再多也不会醉。 “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把那块儿天青石刻卖掉换钱啦。对了,沈临风找过我一趟,让我给你带几句话。”樊皖也闷了口酒,说道。沈临风三个字儿一出,我立即清醒了不少。要知道自从那次在天台上沈临风最后和我通了一次电话之后,无论我再怎么打电话,他都不接。 “沈临风怎么样了?”我急忙问。 “别担心,他好的很,只是要到黄山山脚下躲一段时间。他说什么不化骨已经接替他守着顾遥的女儿,以后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去铺子里找他。还有,如果你三年之后还没有死的话,就按这个地址去黄山帮他的忙。”樊皖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字条来,上面果然是沈临风的笔迹。 看着这张字条,我有些茫然了。 本以为结束了徐抚生的事之后我就能回去,好好把这些谜团都弄清楚。可是现在随着沈临风的消失,我脑海中的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多。 不化骨跟沈临风到底是什么关系,它真的回照顾顾遥的孩子?沈临风不是还惦记着我这次赚的一半钱吗,怎么会就这么走了...... 樊皖见我愁眉不展,啧了一声,从怀里抽出张卡来递给我:“愁什么,天青石可买了个好价钱,你的一份都在卡里了。对了,我还打听到了玄天宗的事儿。” 林欣然立即来了精神,要樊皖详细告诉她玄天宗发生了什么变故。樊皖笑着一个劲儿的要林欣然求他,林欣然急了,抽出几张符来往桌上一拍。 樊皖却也不怕她,仍是一脸的嬉皮笑脸:“哎呦,林姑娘您一位方士这是要以大欺小啊,陈凉兄弟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儿,太重色轻友了吧。” 林欣然被樊皖说的脸一红,抬手在他脑袋上敲出一个鼓包来。林欣然手上功夫炉火纯青,出手收手就在一瞬间,别说樊皖没想要躲,就算是躲也不一定能夺得过去。我看着樊皖捂着脑袋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苦笑着耸了耸肩:“我哪儿敢管啊,我打的过吗?” 话音一落,我的脑袋上也挨了林欣然一记爆栗。 捂着脑袋,我也是一脸的痛苦。本来以为樊皖哎呦哎呦的叫唤都是装的,自己挨了一下之后,才领教到了林欣然的手劲儿...... 第九十一章 盛极必衰 我们仨又打闹了一番,这才收敛下来开始谈正经事儿。 樊皖告诉我玄天宗前几天好像出了一场大乱子。因为樊皖叛变,无人保护的樊池也在归途中受了伤,樊家当家人气不过就去玄天宗讨个说法。可是樊家人都已经到了玄天宗门口了,却在没有见到杨季之前,就折返了回去。 樊皖本来躲在暗中打算看热闹,看到这种情况心生好奇,于是继续潜伏在玄天宗本部附近。 到了晚上,他听到玄天宗本部里传出一阵骚乱之声,隐隐还有血腥气迅速蔓延开来。那股血腥气不纯,闻着格外的腥甜,而且吸入肺中后樊皖隐隐感觉到身体酥软使不上力气。他暗道一声不妙,急忙躲到了远处。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樊皖远远的看到有两个人影从玄天宗本部撤离。天亮之后,玄天宗本部闭门三天,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才重新打开大门。 重开大门之后樊皖发觉那一夜的痕迹已经被收拾干净,不过他看得出守在门口的人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那些人并非普通弟子,而是术士等级的高手。可见玄天宗已经进入全面戒备中了。 听完之后我点了点头,我将那天徐抚生的话和黄雪要回去报仇的事儿告诉了樊皖,正说着呢,我突然想起之前第一次去玄天宗本部的时候,在那里感受到的异样。 玄天宗本部比外界要凉爽的多,当时我以为那是因为那里有‘九宫盘龙阵’的缘故。‘九宫盘龙阵’这种卦术一旦运用起来,效果奇好,甚至能够孕育出真龙气来。可是我去过一次无神谷,见识了真正的龙气之后才意识到,‘九宫盘龙阵’好是好,但玄天宗本部那种地方,根本就经不起‘九宫盘龙阵’的催化。 通俗一点说,‘九宫盘龙阵’就像是肥料,如果把肥料施给一颗参天大树,那树肯定会生长的更加茂盛。但是如果把所有的肥料堆积在一朵小花之下,花朵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养分,反而会被肥料给‘催’死。 玄天宗本部本来无山无水,没有什么风水灵韵。强行用上‘九宫盘龙阵’虽然在短时间内能够催出龙气,但是过不了几年就会将所有风水灵韵耗尽,由盛转衰,最终导致灵韵枯萎沦落为一处死地......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能看破,杨季没有里有看不透。 联想到之前徐抚生说他杀了那么多人,而且尸体都不翼而飞,我心里不禁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杨季用‘九宫盘龙阵’催化风水,该不会是为了用这暂时的龙气,掩盖别的气息吧...... 我把想法一说,林欣然和樊皖都沉默了。这事虽然全凭我的猜测,没有直接的证据,可我所说的也不像是信口开河妄加揣测。 想到后来,樊皖摇了摇头:“别想了,咱们和玄天宗都结了梁子,以后肯定有机会弄清楚玄天宗的秘密。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不是浪费精力在猜测上,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本事能力才是正道。” 樊皖这话我倒是赞同,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要想了。 我端起酒瓶来给三人都满上,举杯庆贺我们重新团聚。这一夜,我们几个都喝的醉醺醺的,到了半夜才都昏昏沉沉的回到各自的房间中。我本来想直接睡觉,可念着素心的叮嘱,最终还是强撑着爬起来继续打坐修炼。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当我们重新汇合在大殿后的时候,我看到樊皖和林欣然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显然没睡够。反而我经过一夜的打坐,精神还算不错。 我们几人等了一会儿,见陆远山从大殿中走了进来。 他这次没有穿道袍,而是还上了一身便装,显然是跑出水下龙宫玩儿去了。李青也跟在陆远山后面,给他在后殿准备好一把藤椅。优哉游哉的往藤椅上一坐,陆远山打量着樊皖,低声说道:“小子,你是樊家的卦师吗。” 樊皖摇摇头:“要是卦师,我哪儿舍得离开樊家?只会些拳脚功夫罢了。” 陆远山摇了摇头:“那就是什么都不会了。” 樊皖被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陆远山也不理,扭头又看向林欣然:“小女娃,你会什么。”林欣然将她所学过的术法跟陆远山演示了一番,她俩学的都是正统道术,虽然不完全一样不过也殊途同归。陆远山看完之后却又摇了摇头:“差,实在是太差。小丫头,你这种水平也算得上是方士?” 林欣然到底是女孩子,被他这么一说脸立即红了。陆远山又看向了我:“小友,你这一身邪修的本事练的还算凑活,你脑子也活泛,可是身体底子太差。”不用陆远山说我也明白,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身手太差。 虽然我的体质在蛇王魂魄的滋润下比普通人略好,可是论拳脚功夫,我估计连一个正式受过训练的十几岁小毛孩儿都打不过。 “前辈,您就甭笑话我们啦。您的本事大家都服气,想怎么训我们您开口就是了。”樊皖嘿嘿一笑,说道。 陆远山嗯了一声,叫过李青来:“陈凉,你体能太差,先跟着李青锻炼体质去吧。拳脚功夫和道术倒是不急着学。” 我应了一声,陆远山又转向了樊皖:“你小子不是说自己会点拳脚吗?你今儿要是能让我从椅子山站起来跟你比划,那你晚上就有饭吃。要是做不到也就不用吃饭了,省的整天吃饱了之后油嘴滑舌的。” 我心里一沉,害怕陆远山也不让林欣然吃饭,急忙挤眉弄眼的跟陆远山递眼色。 陆远山了然一笑,对林欣然倒是温柔了许多:“小女娃,你的本事不好倒不是脑子笨或者不认真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师傅教你的好像都是些花架子,看起来不错,可是却没有几分真本事。念在你是小友的......咳咳,总之换我来教你,你肯定不会差的!” 说罢,陆远山冲我一挥手,李青就带我到旁边围着后殿跑圈去了。 一开始跑的时候,我还有余力时不时朝陆远山这边瞥一眼,但是跑了差不多四五千米之后,李青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体力像是源源不竭一般,脚不沾地的飞快朝前冲去,而我却已经是强弩之末,每一步都跑的很是艰难。 “陈凉,再加把劲儿啊。”李青见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减慢了一点速度退回到我身旁,给我打气。我能维持继续向前跑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哪儿还有气跟他回话。 不过李青也明白我无法说话,他自顾自的一个人低声说了起来:“你也知道陆前辈是正统道教,从小就练了一身硬桥硬马的功夫,之前我想要学他却不肯教我,只让我跑圈锻炼体质。要不是你那天无心的一句话,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得到陆前辈的指点了。我还要多谢你。” 我想摆摆手告诉李青不必谢我,可是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李青已经减慢了速度,我却还是跑的快要断气。一股血腥味儿从我的喉咙里蔓延开来,胸口也像是压了块儿石头一样,别说是说话了,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第九十二章 还差得远 看到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李青连忙出言提点:“你用鼻子呼吸,不要用嘴。前脚掌着地,身体前倾,借着前倾的冲劲儿往前跑。虽然说跑步只是为以后的学习打下基础,可是你也不能傻跑,用心去感受你浑身的肌肉是怎样收缩运动的......” 李青在旁边儿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他和我同样在跑步,我跑的快断气儿了,他却还十分轻松,说话的时候也只是气息微微乱了一点,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出他是在边跑步边跟我聊天儿。 说实话,在这种状态下我并没有把李青的话听进几句。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可是我却听不清。徘徊在我耳畔的,只有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声,还有我大口大口喘息的声音。 那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被任何人看扁了! 噗通,噗通—— 我心跳的越来越快,心脏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随着那只手越发用力,我只觉血液都无法被运输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不知道是因为缺血还是太过疲惫,我逐渐感觉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了。 每一步我都好像踩在云端一样,根本用不上力气。 一步,两步。我跑的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几乎是在一点点的朝前挪动了。李青看我这幅惨样,好几次都忍不住伸手过来想要架着我,我知道他是好意,可还是挣脱了李青的手。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够做得到。 一百米,两百米,一千米......三千米。 在用正常速度跑完了五千米之后,我硬是用龟速硬生生又走下了三千米!三千米跑完,我们又回到了陆远山的旁边。随着李青的一声‘停’,我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李青见状急忙凑了过来,递给了我一大杯温水:“慢慢喝,千万别一口都灌进去。” 我也有常识,知道此时自己已经脱水了,要是喝水喝的太快对身体更不好,所以硬是耐着性子一点点把水喝完。喝完水之后李青又扶起我来,让我用很慢的在这周围又走了半圈。走完之后,我的心跳差不多平复了下来,不过喉咙还是疼的很,双腿更是火烧火燎一般。 李青见我已无大碍,便把我放回到陆远山旁边,自己则又去跑圈儿了。他倒是自觉的很,知道陪我用这么慢的速度跑对他而言根本起不到锻炼的作用,就自己给自己又加了三千米。 我倒在陆远山旁边儿歇了一会儿,便挣扎着盘腿打坐。可这刚打坐了不到半分钟,就有一个东西猛的砸在了我身上,把我撞的七荤八素。 我本来就已经脱力了,被那东西一压竟然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过了好久,压在我身上的东西缓缓爬了下去,我扭头一看,是樊皖。看到樊皖的模样,我忍不住乐了。 “嘿嘿,你也有吃瘪的时候......”我笑的肋骨处生疼,可还是止不住——樊皖的嘴角已经挂上了块乌青,身体裸露出来的地方也摔的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而且他和我一样都已经脱力,倒在地上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看起来比我还要惨上几分。 这家伙虽然没有刻意显摆过,但一直都很自信。他的身手在我所认识的人中也基本上是数一数二的。俗话说拳怕少壮,樊皖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我感觉他和徐抚生动起真格的来也不一定输,最起码也不会弄的这么狼狈。 “笑,笑个屁......”樊皖在陆远山手下吃了这么大的亏,也恼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挣扎着爬起来就冲陆远山冲了过去。我的目光跟随着他一起落到陆远山身旁,惊然发觉这老道仍然优哉游哉的坐在藤椅上,眼见樊皖朝他冲了过去,竟然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林欣然则站在他旁边,手中拿着一张画好的道符让陆远山为她指点。陆远山专心致志的看着林欣然手中的道符,根本就没有在意冲过来的樊皖。等樊皖冲的近了,拳头都快要砸在陆远山身上了,陆远山却躲都不躲仅仅用左手朝上一拖。 他的左手做爪状向上刺去,两指直取樊皖双眼,樊皖必然不可能以付出一双眼睛的代价攻击到陆远山,所以自己就先收了力。就在他收力的一瞬间,陆远山也猛地撤回了手,紧接着一掌拍在樊皖的腹部。 我也没看出陆远山这一掌有多用力,樊皖却皱紧了眉一下蹲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好了,小女娃,今天教你的这些你回去好好领会,明天将符画出来给我瞧。”陆远山说道。林欣然连连点头,将道符收入怀中。陆远山又看了看我:“八千米跑成这个速度,唉......算了算了,吃饭去吧。” 李青也已经结束了锻炼,走过来将陆远山的藤椅拿走,我和林欣然跟在陆远山身后打算去吃饭,樊皖却还坐在原地,垂着头一言不发。我本想喊他一起,可是想到他和陆远山之前打下了赌,我还是没有说什么。 晚饭是送到各人房中的,伙食还不错,有鱼有肉。我留了半盘儿菜出来,吃罢之后端着菜悄悄溜到樊皖那边,推开门,我看到樊皖坐在床边发呆。他的桌上空空如也,果然没有什么饭菜。 “吃点儿?”我把饭往桌上一放,樊皖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知道他现在心里乱的很,也不想多打扰,放下饭菜之后就离开了。 那一夜我仍然在打坐,等到第二天天明时我们三个准时在后殿里等候陆远山。陆远山来了之后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我去跑步,樊皖和他较量,林欣然则在一旁学画符。 有了昨天的尝试之后,这一次我跑完八千米后没再弄的那么狼狈,不过速度也算不上快。李青把我放回来之后自己去继续锻炼了,我又慢悠悠的转了一圈,随后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樊皖和陆远山的打斗。 今天的樊皖已经冷静了很多,他一直蛰伏在一旁观察着陆远山的疏忽和漏洞,准备攻其不备。 没过多久,林欣然又画好了一张符纸,拿给陆远山看。陆远山这一侧身子的时候,旁边的樊皖突然发力,他手臂一甩,随着一声呼啸,那枚钢刺须臾间已被彻底甩开。只见银光一闪,樊皖手中的钢刺已经直直刺向藤椅上的陆远山。 陆远山虽然是背对着樊皖,可他的脑后就像是生了一双眼睛一样,樊皖的这点儿小心思早就被他看穿。 反手一折,陆远山稳稳的握住了钢刺,我曾见识过樊皖的手劲儿可以用钢刺在石壁上刻出划痕来,此时他用了全力的一刺竟然就被陆远山这般轻描淡写的握住,着实令我惊讶。 不过经过昨天的打斗,想必樊皖已经知道了陆远山的实力,钢刺被握住之后他半点没有惊慌,直接松手,随即整个身子猛的以矮,一记鞭腿扫向陆远山身下的藤椅。 只要能逼陆远山起身,那他就算是赢了。 第九十三章 特殊的训练 此时的樊皖离陆远山只有咫尺之遥,我以为他这一击必中,然而陆远山夺了樊皖的钢刺之后,转过身来手腕一旋将钢刺冲着樊皖的腿刺下。 这两个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全都在须臾之间,看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眼看着陆远山手中钢刺离樊皖的腿只有不到几厘米的距离,再刺下去就要没入血肉之中了。陆远山突然笑了笑,先停了手,并迅速站起身来。 随即,一阵爆裂声响起,那支藤椅的四条腿被樊皖踢了个稀碎,他手一撑地也站了起来,直视着陆远山。 “不错。昨天没有白挨饿。”陆远山低声说道:“攻,要攻敌所必救。如果敌我实力悬殊太大,能以最小的牺牲换取胜利也是好的。”说完之后,陆远山又对旁边的林欣然指点了几句,之后就翩然离去。 他走之后有个年轻女孩儿送了几壶酒水进来,这酒和我之前在樊皖那儿喝的差不多,都是药酒。酒不冲不烈,灌进肚子里只觉的暖融融的,很舒服。我和林欣然都喝了酒,只有樊皖还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面前的酒壶。 我拍了拍他,樊皖才逐渐回过神来。刚刚一战,显然他也不能确定陆远山会不会对自己留手,如果陆远山当初心再一狠,樊皖这条腿估计就要废了...... 之后的几天里,李青没有再跑步,而是和樊皖一起在陆远山的指点下练习擒拿格斗方面的功夫,林欣然还是醉心于画符,而我只能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围着后殿跑圈儿。一连跑了一个星期,我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体能在逐步上升,到了第八天的时候虽然还是累,可却不至于像第一次跑完那样瘫倒在地上,腿软如泥了。 在这种高强度的锻炼下,我每天的力气都会被消耗一空,等体能被压榨到极限之后再进行修炼,强迫体内的炁运转恢复。再加上蛇王灵韵的滋润和药酒的帮助,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感觉到自己精进不少,尤其是本来缺乏的阳气也逐渐,能够和体内的阴气相平衡了。 到了第八天早晨的时候,樊皖一脸坏笑的过来跟我一起跑步。 我看到这人脸上的笑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刚跑了不到半圈儿,樊皖突然抬脚绊了我一下。我毫无防备之下被他绊的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儿摔倒。好不容易恢复了平衡,我一脸惊讶的看着樊皖:“干嘛?” “不干嘛。提升一下你的反应力。”樊皖一边说一边笑嘻嘻的继续向前跑,但是每跑几步都会出手给我捣乱。我跑下这八千米本来还有点儿吃力,特别是最后的两千米完全是凭借意志向前冲,哪儿还有心力提防樊皖? 才跑到七千米不到,我就被樊皖连推带绊的弄倒十几次,一双腿摔得到处是乌青,脸上也擦伤了一大块儿。 看到我眼神中的怒火,樊皖耸了耸肩:“别气啊,是那老道让我干的。”一边说樊皖一边拉我起来,陪我跑完了最后的一千米。等我俩回到老道面前,陆远山解散了其余人,只留下了我来。 等旁人都走了,他过来摸了摸我身上的肌肉,悠悠的开了口:“小友,你虽然有毅力,可是身体素质着实有些堪忧啊。同样的伤,别人只是淤青一下,你就有可能直接骨折了。 樊皖李青他们从小就受训,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单论力量和速度,樊皖恐怕是你的两倍以上,你要想扳平和他之间的差距,最少也得练个五六年。但这无疑是用你的短板去拼别人的长处,毫无意义。” 陆远山这一席话把我的心说的凉了半截儿,不过紧接着陆远山话音一转,继续说道:“硬碰硬的来,你或许差些,不过我可以教你些别的本事。小友,你先坐下恢复恢复体力。” 我盘腿坐在陆远山身旁,打坐聚炁。打坐之时陆远山出言提点了我不少,他和素心的指点大致相同,不过素心所教我的办法更偏向于阴阳协调,老道士教我的法子则是专注于调动阳气。毕竟有天胎和阴灵在,我身上的阴气是不缺的。 在老道的指点下,两个多小时之后我就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睁开眼,我看到陆远山脱下最外一层道袍,随后站在了我面前:“小友,你来攻击。注意看我的动作,尤其是脚下。” 我应了一声,在脑海中粗略回忆了一下之前看樊皖打人时的动作。 紧接着,我一个箭步跨过去,左手握拳冲陆远山的面门挥去。陆远山轻巧一躲,整个身体以十分诡异的姿态朝后仰去。我心中一惊,以为老道要摔个倒栽葱,可是令我惊讶的是陆远山竟然掌握住了平衡,不仅没有摔倒,随着他腰部一用力,他竟然又重新站直了身体。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道已经跨步到了我的面前,他左手攀住了我打出去的拳头,右手按住我的肩头,脚下横跨入我分开的双腿之前,微微一用力就将我绊倒在了地上。 绊我的时候老道手下留情了,我摔的并不重,但是脑子里却懵懵的——刚刚老道的一系列动作看着轻盈无比,跟跳舞似得,他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但是突然之间的爆发力量却大的惊人。 如果最后一下没有手下留情的话,他可以在瞬间提膝盖重击我的脊椎,这可是人体命门所在,若是受创恐怕不死也得残废。 愣了好几分钟我才爬起身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没看明白他的动作。老道哈哈一笑:“想弄明白还早的很,来来来,继续。” 接下来的两个月,从清晨到晚饭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仍然是自己跑圈儿,或者做一些别的锻炼。不过锻炼的重点已经从增强我的体力变成了加大我的爆发力。跑圈也不再追求长度,而是短时间内百米冲刺的速度。 樊皖和李青偶尔会过来在我跑步锻炼时骚扰我,我不仅要锻炼还得提防着这俩人冷不丁的冲我出手,每分每秒都过的提心吊胆。 等晚饭之后,我还会再来后殿,和陆远山切磋上一两个小时。虽然准确的说其实只是我不断的被陆远山放倒,但这段时间却是我进步最大,收获最多的时候。 一开始我完全防不住陆远山的招数,用不了几秒就被压倒在地,到了后来,虽然我还是次次落败,可在陆远山手底下撑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 而且令我高兴的是,白天的时候李青想要暗算我已经不那么容易了,只有樊皖那家伙,因为我和他差距实在太大,所以他还能够屡屡得手。 第九十四章 方士考核 锻炼完成之后,我每天夜晚都会打坐恢复体力。在陆远山的指点下我已经能够平衡体内的阴阳二气了。 虽然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长时间的让小夜出现在我身旁,但偶尔让他出来透透气,见识见识水下龙宫里的新鲜玩意儿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锻炼体力的间隙,我也在研究顾遥留下的那块儿皮革上的内容。我明白自己的修为算不上太高,所以就只能靠熟练掌握顾遥留下的邪修术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 我们这帮男人拼命锻炼的同时,林欣然一手画符的技法也在陆远山的指点下愈发炉火纯青。之前杨季对她刻意的隐瞒和误导都被陆远山一一纠正,再加上林欣然本来就刻苦努力,她的实力也有了挺大的进步。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清晨,我们几个照例在后殿里等候陆远山,等了好久却还不见那老道的人影。正疑惑呢,宋安和走过来将我们带到了一处偏殿,白凌风已经在那里等候我们多时了。 这偏殿不大,仅有一张可容纳六人围坐的圆桌。圆桌中央铺着好几张地图,白凌风手中执着笔,还在地图上不断做着标注。 见到我们来了,白凌风停下了手中的笔,将地图一一分给我,樊皖还有林欣然。分完之后,宋安和说道:“五大宗门每隔三年就会举办一次考核,只要是修者就都可以报名参赛,成功通过考核之后,作为修者的身份便能被五大宗承认。这一点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应了一声。当初杨天就是为了通过考核才想要把我做成小鬼,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牵连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中。所以关于这场考核的事,我记得再清楚不过。 宋安和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举办这种考核并不只是为了选拔能人,更是五大宗门之间的一种较量,能通过考核的人越多,等级越高,也就证明了其所在宗门的强盛。六年之前,五大宗就已经开始分裂,按实力高低分为了上三宗和下两宗。 排名最靠下的两宗门中多年没有过紫阳以上的高手,唯一的几位紫阳还在六年前的考核之中丧命。经过了那场变故,这两宗已经土崩瓦解,不再参与宗门之争了。 剩余的三大宗门是杨季所在的玄天宗、樊家的无妄宗。而我的宗门,也在几年之前被杨季吞并,宗门化为了乌有,弟子也只剩不足百人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奇怪,五大宗门为什么要打来打去?这世上懂得奇门异术的人本来就不多,大家和谐相处互相帮忙不好吗? 对于我们的疑问,宋安和并没有直接解释,只是推脱说五大宗积怨已久,而且凡夫俗子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必定会备一笔丰厚的报酬,宗门想要维持运转必然需要大量资金,这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结了怨,必须分出个高下了。 关于这个解释,我是不信的。 先不提家大业大的杨季,就算是已经没落了的宋安和一家,单单依靠这水下龙宫,一年也起码有几百万进账。既然他说宋家的宗门只剩不足百名弟子,那这些钱还不够弟子们分的吗? 很明显五大宗之间的决裂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既然宋安和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提,我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略过了这个话题,宋安和则继续跟我们解释他们的计划。 “自从玄天宗落入杨季手中,其余宗门就接连遭到他的毒手,再放任不管恐怕还回出大乱子。况且我和樊家两宗的宗主一直都觉得六年前的那场紫阳考核不太对劲。这次就想要拜托你们三人,重新到六年前紫阳考核的那个悬尸洞里查看究竟。” 说到这儿,樊皖皱了眉:“先不说悬尸洞已经被封了,就算没有被封,那也是紫阳考核里最凶险的一处地方。我们几个里只有林欣然是方士,我和陈凉还什么都不算,就这样直接去悬尸洞恐怕不太好吧。” 宋安和点了点头,指着地图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悬尸洞附近有一处坐落在半山腰的疗养院。这疗养院就是最近一次方士考核的考场。 这次考核的最后报名期限是在半个月之后,如果你们愿意参加,我可以安排你们参赛,樊皖你的身份也绝不会暴露。 获得了方士名号之后,你们就可以自由进出疗养院所在的山脉,到时候白凌风就能接引你们去往悬尸洞了。 参赛之后,无论你们通过与否,我都会给予你们一笔丰厚的报酬。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毕竟悬尸洞中危机重重,我也不敢保证你们进去之后能毫发无伤的出来。就算你们不想去,我也可以给你们一笔路费,拿着它远走他乡,躲开玄天宗的追查就可以了。想要继续留在水下龙宫里跟随我,也没有问题。” 虽然宋安和是这么说,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和林欣然哪还能退缩?杨季要是知道我们没死,断然不会放过我们,而他接连冲我们出手,也让我对他忍无可忍。 “我去。”我冲宋安和说道。林欣然也点了点头,只有樊皖还在一旁有些犹豫。 我们和杨季之间的确是有仇,樊皖却只是不满樊家对他的不公平对待,他跟杨季之间着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犹豫了片刻之后,樊皖也点了点头:“我去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宋安和还没有说什么,白凌风先开了口:“作为樊家的叛徒,我能保你不被樊家追究已经很不错了,你凭什么跟我们再提条件?” “我有胆子叛离樊家,就不会怕樊家的追究。不需要你保护,我也能活。况且林欣然会道术,陈凉通晓是邪术,但是论体力,这两个人都远不如我。论心狠,他们也不及我十分之一。 有我在旁边保护,他们肯定不会死在人的手里。想必你也知道,参加道术考核最重要的不是提防鬼神。杀人的,往往都是人。这就是我提条件的资本。”樊皖缓缓说道。 人?我心中一凛,宋安和却点了点头:“好。如果你能保证他们两个平安,你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好。”樊皖摇了摇头:“想要什么,等到回来之后我自然回告诉你。而且这个条件对你而言,绝对是有利无害。” 宋安和跟白凌风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同意。 白凌风又指着地图详细的跟我们说了关于那个疗养院的结构跟危险所在,一直聊到傍晚我们才各自去休息。那一夜躺在床上,我心中兴奋的难以入眠,一开始我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所疗养院里的厉鬼,但是到后来,我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只剩下樊皖的那一句‘杀人的,往往都是人’...... 第二天清晨,李青将我们三人带入了水下龙宫的交易市场。为了确保我们此次能够平安归来,想要什么装备都可以在交易市场里拿,钱全由宋安和来支付。 而且除了不能说话以外,我们在交易市场里不受任何限制。 各执着一并蜡烛,我们四人进入交易市场中,在我的带领下直直走到了交易市场最中心的位置。这里虽然商贩少,可是卖的东西都是精品。 我们可是要给宋安和卖命去,不弄点儿好东西,狠狠敲他一笔怎么行? 第九十五章 离别赠礼 绕了几圈之后,樊皖已经选好了他想要的东西,林欣然也在一个摊贩前停住了脚步,选了几盒丹辰砂。丹辰砂到手之后林欣然却还有些犹豫不决,我凑过去一看,就知道了她犹豫的原因。 那个卖家摆的摊子上,放着一叠上好的阎王纸。 普通人用的符都是黄符,好一点儿的修者用的是紫符,再往上就是通体墨色的黑色符纸,也被称为阎王纸。 阎王纸和普通符纸不同,本身就带有一定煞气和阴气,一旦被画成符,就算是最低级的符也比普通符纸画成的要强上百倍。只不过以林欣然现在的能力还驾驭不了阎王纸,如果强行用的话反而会伤害到自己。所以林欣然犹豫了许久都没有决定下来。 我俯下身,拾起阎王纸旁边的一张黄纸交给林欣然,示意她要这一张。 林欣然有些惊讶,我递给她的这种符纸看起来和普通黄符无异,作为一个修者林欣然手中的黄符多的是,根本不需要买。看到林欣然诧异的表情,那个摆摊的商贩冷冷一笑,冲林欣然伸出了手,要林欣然将黄纸还给他。 眼看林欣然抬手就要将黄纸还给商贩,我急忙拦住她,随后从怀中抽出一支笔来飞快的在手上写了两个字给商贩看。商贩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又打量了我和我身后的李青几眼,这才恋恋不舍的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现下樊皖和林欣然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手中却还是空空如也。一路走来,我看到了无数奇珍异宝,可那些都是道家的法器,与我所学相生相克,拿了之后反而会对我不利。 逛了一圈之后,我唯一看上眼的只有一件玉环。那玉环里阴气比较重,应该是墓里的东西,玉环上的阴气对小夜而言无疑是很好的点心。 我回头想要去拿玉环,不经意间突然看到远处的角落里多了一个摊贩。 那摊贩穿了一身黑袍,宽大的袍子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而他面前摆着的也只有一样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只有一支记号笔那么大,通体银白色,在摊贩旁边烛火的照应下折射着微弱的光芒,看起来玲珑剔透甚是好看。 我被那东西吸引,走过去俯下身将它捡了起来。那东西触手微凉,表面倒很是光滑,我把玩儿了好一会儿都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不过我心里却下意识的感觉这是个宝贝。我正研究着,林欣然突然戳了戳我,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个穿黑袍的商贩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了几张阎王纸。 看着这几张阎王纸,我心中一动,隐隐明白了那商贩是谁...... 出了交易市场,林欣然终于憋不住心里的疑惑,抽出那张黄符问我:“为什么要给我这张符纸?这种符我那里还多的很。你写给那个人看的又是什么啊?” 李青也很是不理解,我们买完东西之后他统计了一下数额,就数林欣然手中这张黄符最贵,其价格甚至比我和樊皖要的东西加起来都还贵上几倍。 我笑了笑,抬手让林欣然看了下我的手心,手心之中,写着‘老纸’二字。 见林欣然一脸不解,我解释道:“这张可不是普通的符纸,而是比阎王纸还要珍贵的多的老纸。阎王纸再贵也有价,老纸却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阎王纸属阴,所以最好的用法是拿来震尸的。尸煞再厉害终究是鬼,也逃不过阎王的管辖,故而名为阎王纸。阎王纸虽然珍贵,却也是人力可以制造出来的,但想要造出老纸,却至少需要百十年。” 听了我的话,林欣然和李青都是一愣。我索性将林欣然手中那张老纸接过来,凑近了蜡烛。 迎着烛光,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几乎半透明的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一团团纹路枢密有致,仿佛人体经络一般。待他们看清楚了,我才继续解释道:“老纸在百十年前也不过是普通符纸,但是跟随高人久了,受道炁的影响渐渐成了类似法器的存在。 这些纹络都是符纸里滋生出的道炁,一旦被绘制成符,威力丝毫不逊于阎王纸,你用了也不会被反噬。 而老纸之所以珍贵,是因为一般到了紫阳境界的高人就不会再用普通符纸了,符纸对修者而言也是消耗品,一般没人会把一张空白符纸带在身旁长达几十年。就算有人刻意要制做老纸,也难免不会在几十年中发生意外,导致老纸失败或失效......” 被我这一解释,林欣然看待老纸的眼神立即不同了。她小心翼翼的将老纸纳入随身携带的小包裹中,贴身放好。 因为第二天我们就要离开水下龙宫,去道术考核的地方报名,所以今天林欣然和樊皖出了水下龙宫之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我没什么行李,倒是不着急。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我踱步到了陆远山练功的地方。 昨天李青就告诉我陆远山已经离开了水下龙宫,游山玩水去了。我本来信以为真,还有点遗憾没能跟陆远山好好道别,可今日在交易市场里给我这个小玩意儿的明显是陆远山。 他瞒的了别人,却瞒不过这些天一直和他切磋、观察他一举一动的我。虽然陆远山在交易市场里浑身都盖着黑袍,但他往那儿一坐的姿势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既然陆远山没有直接把东西给我,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我也不便拆穿,只是隔着门冲陆远山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一来感谢他给我的东西,二来,谢谢他这些天对我的教诲...... 第二天清晨时分,我和林欣然,樊皖出了水下龙宫。算起来我们仨都已经快三个月没出过龙宫了,出来之后外界已是初冬。看着清晨稀薄的阳光,我只觉恍如隔世。 坐上李青的车,我们踏上了旅途。 因为疗养院远在另一个城市,我和樊皖身上又都是兵刃无法坐火车,就只能拜托李青开车带我们去。坐在车后座上,我又掏出了陆远山给我的小玩意儿来把玩。经过了这么久的研究,我感觉到这东西上没有半点道炁,显然不是法器,好像只是一块儿普通的银锭子。 我正捉摸着,车子突然一颠。我手一滑,眼瞅着这东西要被我砸在地上了,千钧一发之际我急忙用力捏紧了它的尾端。 无意之中,我似乎捏到了一处机关上,随着啪嗒一声响,这玩意儿竟然像个胶囊一样从中间儿裂开了。两端之间,露出一截只有米粒般粗细的、蛇骨一样环环相扣的银白色锁链来。 还未等我看得真切,蛇骨链已经飞快的收缩回去,那玩意儿的两端也迅速贴合到了一起,结合处没有半点缝隙。 第九十六章 诡异夜班车 六天之后,我们顺利抵达了考核所在的城市。 经过这几天的把玩,我已经能熟练的控制蛇骨链的收缩了。一旦触动了机关让那个椭圆形的东西分开,它本来光滑坚硬的表面就会软化下来,手捏上去可以随意塑形,不会发生脱手的情况。 而且蛇骨链被拉出来之后,只要我松开按住机关的手,椭圆形两侧就会飞速的收缩回去。虽然机关收缩的力道不是特别大,可是这蛇骨链本身很是柔韧,而且相扣的每一环中都暗藏着几颗尖刺。 一旦蛇骨链滑动起来,这些尖刺就像是锯齿一样,能够瞬间将靠近的一切东西统统绞碎。 在车上无聊的时候我做过实验,普通的匕首被蛇骨链缠住之后,我只需要稍微用力,匕首登时就断成了两节儿。精钢铸造的匕首都能被绞断,就更不用说是血肉之躯的人了。 陆远山的这份大礼,正好弥补了我体能上的劣势。 到达城市后,李青给我们安排好了酒店住所,就急着赶回去帮白凌风安排去悬尸洞的事情,我们三个则要自己去考核处报道。按照宋安和给出的地点,我们在一个偏僻小屋里登记完成之后,负责登记的那人给了我们一个公交站的地址。 “明天晚上做317号车去公交站。317夜班只有一班车,凌晨一点二十分钟回到公交总站。到时候回有人在总站等你们。”那人说完就摆了摆手,将我们赶出报名地点。 出来之后林欣然解释道这人让我们坐317次班车,就是对我们的初试了。无法通过初试的人,也就被默认失去了资格。这样即能减少一部分参赛者,又是对太弱小的参赛者的保护。毕竟考核中危机重重,太弱的人去了八成会丧命。 第二天晚间,我们早早就在公交站前等候。 我们所在的地方离317总站有十几站的路,如果317要凌晨一点二十才能回到总站,那起码十二点半就应该经过这里了。可是一直等到了十二点五十,317路公交车还是没有出现。 “欣然,那个人该不会耍我们吧。”樊皖已经有些着急了,我心里也直犯嘀咕,在我的印象里公交车到晚上十二点就全部停运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夜班车的。而且我们现在站的这条路也有点古怪,这路很长,路上却很少有灯光。 笔直的马路向两旁延伸,绵延入黑暗之中。我们身后的站前灯就像是一座孤岛一样,守护着我们三个不被黑暗吞噬。 林欣然毕竟经历过一次考核了,所以十分淡定,告诉我们只要等着就好了。 因为太过无聊,我百无聊赖的转过身开始打量站台旁边儿的一块荧光屏广告牌。广告牌上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儿,他身上穿一身鹅黄色的校服,背着一只大书包,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跳到半空中的动作。他的旁边还印着一行大字——上学去! 男孩儿身后还站着很多和他差不多岁数的群众演员,他们都跳到了半空之中,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刚开始看到这个广告牌的时候,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学的招生广告做的也太假了,谁家孩子上学那么开心了?小孩子一提到上学明明都头大好不好。 但是看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这些群众演员们和动作实在是太整齐划一了,如果去掉他们身上的衣服来看,每个人的肢体动作几乎分毫不差,甚至每个人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像是复制黏贴出来的一样。 我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群演不容易啊,连小孩子都这么敬业......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周围气温骤降。随后,林欣然低声说了句:“来了。” 她话音刚落,从我们左侧的一片黑暗之中就传来一阵车子的嗡鸣声。随后,一辆公交车缓缓的行驶过来。这车很奇怪,竟没有开大灯,而且车里面也毫无灯光,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更奇怪的是,在车子后面还跟了许多人影,看到车子停了,那些人立即围在车子旁边用力拍打车窗车门,像是想要进去一般。 吱嘎一声,车门打开。 门一开,车门里面猛的蹿出几个黑影来吓了我一跳。那些黑影冲过来的力道极大,围拢着车子的那些人影也立即凑了过来。无数黑影直接穿过了我们三人的身体,隔着一道无形的车门相互招手。 到了现在,我已经很清楚这些家伙都不是人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鬼魂的手都好像隔着一道无形的‘门’,虽然近在咫尺却无法贴合到一起...... “快走。”林欣然低声催促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跨到了车上。此时,公交车也已经再次开动了,车门一关,聚拢在车子外面的那些人影哀嚎着缩回了手,继续跟在车子旁边不断的追着车,而车里的人影则在开车之后就立即消散了,一个都不剩。 因为之前沈临风帮我尸血纹身过,所以我在夜间看东西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的多,此时林欣然和樊皖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仰仗着我。我依稀看到前排的座位上坐着两三个成年人,后排的座位还是空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前排的是人还是车里的鬼魂,所以安排林欣然和樊皖坐到了后排。我们三个坐成一竖排,我在中间,这样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话也可以相互照应,不至于统统沦陷。 坐稳之后车子就开始继续行驶了。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我并没有在车厢前面看到司机,车子的仪表盘也全部都是熄灭状态。 没有司机也没有发动,那这车是怎么行驶的,难不成是辆鬼车?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沉,而此时,我身后的樊皖突然抬脚轻轻踢了一下我的腿。 我应了一声问他干嘛,樊皖凑过来,用很轻的声音在我耳畔说:“你不觉得这车的座位有点小吗。你的座椅,还是大象形状的。” 他这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的确,正常的公交车一排都是两个或者三个座位,但是这公车的座位却有四个之多,每一个座位两侧还都有扶手。仔细一看,座椅背部被雕刻成了不同小动物的模样,不同动物还被漆成了不同的颜色,看起来五彩缤纷颇具童趣。 可是这种椅子放在公交车上,未免就有点不合适了。 “小心了。不对劲儿。”我低声说道,话音刚落,车子就靠边停了下来,好像又到站了。 第九十七章 被烧焦的小孩儿 车门一开,围在车子外面的无数人影立即奔走了过来,聚集在车门口拼命想要闯进车内。 车身之中也从无形中冒出许多的人影,那些影子看起来都是小孩儿模样,背着大书包一个劲儿的往车门口钻。但是和之前一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批人影隔绝了开来,彼此都只能相见不能触摸到。 我右侧的玻璃处也有不少黑影攒动,它们在拼命敲打着车窗。我朝车窗处一瞥,看到了一个个头很高的男人。男人把脸紧紧的贴在了车窗上,拼命往里张望。 虽然只和这男人对视了不到一秒,我的心里却是猛的颤抖了一下。 这男人的脸上全都是烧伤过后的痕迹,尤其是左半边脸,已经被烧的碳化了。焦黑的脸上布满大片大片的龟裂痕迹,一道道伤口刀削斧砍一样惨不忍睹,透过伤口,我甚至能看到男人皮下猩红色的血肉。 本来,我见的鬼不少,不会被这男人的模样吓到,可是令我感觉诡异的是男人看向我的眼神中并没有杀气和怨气,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渴望。 那种渴望并不是渴望杀死我们,更像是渴望带我们走。 车窗外的男人冲我伸出一双同样已经被烧的漆黑的手,在玻璃上挠出数道黑漆漆的痕迹。男人用的力气很大,如果没有车窗阻拦的话,恐怕男人已经伸手进来将我从车里拖出去了。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了,而且不仅是我这一面窗户,几乎所有窗户旁边都趴着这样的鬼魂,它们不停的用手,用头敲击着车窗,虽然敲击没有声音,可是每一下却都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心上...... 因为这一站并没有人上来,所以不久之后车子就启动了。就在车发动的瞬间,林欣然突然指着车窗外轻声说了句:“陈凉,你看那个广告牌。”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一副本来画着小学生的广告牌好像变的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小学生们本来看向正前方的眼睛,此时都斜斜的盯着我们。黑少白多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的怪异,配合着他们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的我一阵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我努力的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就在这时,身后樊皖又踢了一下我的腿。这一下他踢的比较用力,正好踢在了我脚踝骨上。我疼的皱了下眉,啧了一声:“别老踢我啊,有事儿说事儿。” 樊皖愣了一下:“我没踢过你。” 他话音刚落,我却感觉放在座位下的腿,又被人碰了一下,而且这一次我清楚的感觉到好像不是有人在踢我,而是用手抓住了我的脚,还在不停的往座位下面拽——这座位底下,好像有东西。 一瞬间我只觉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我立即摸出后腰的断剑,将剑柄握在手中,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低头向座位下看。 拽着我的那东西瑟缩在椅子之中,我轻轻用脚踢了他一下,随后,从椅子下面缓缓冒出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那东西冒出来的瞬间,一股烧焦的气味儿瞬间充满了车内,与此同时浓烈的烟尘也在车厢中蔓延开来,呛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不仅是我们三个,坐在前面的几个人也都被呛的咳嗽个不停。 在一片混乱中,我听到一个女人突然尖叫了一嗓子:“啊,有人抓我的腿!”她颤抖的声音里已经染了哭腔了,看得出来很是害怕,可是并没有人愿意帮她。 能坐上这辆车的都是要参加考核的人,大家都是对手,而且在这种自顾不暇的环境中又有谁会担心对手的安危呢。 “欣然,樊皖,站到椅子上去。”我一边说一边猛的抓住了从座椅下钻出来的那个东西,把它往过道上一扯,紧接着放出一条蛇灵来保护林欣然和樊皖的安全。蛇灵出来之后飞快的在周围环视了一圈,随后盘踞在林欣然的脚边昂着脑袋嘶嘶的低吼着。 呜啊——啊—— 被我甩到过道里的东西尖声叫着,它的声音虽然沙哑,可是能听得出是个小孩子的音色。 那小孩儿的脑袋已经被烧的完全碳化,焦黑的皮肤如同树皮一般刺手,被我推倒之后,小孩儿踉踉跄跄的摔倒在了隔壁一排的椅子上,本来已经被烧的已经酥脆了的身体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比较完好的上半截儿身体咕噜一声滚进了车厢的前半段位置。 推他的时候,小孩儿身上的碳渣粘了我一手,还有些腥臭的血液和组织液一同溅在了我的身上,我隐隐感觉到这些地方的皮肤有种烧灼感,该不会是有毒吧。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就像冲回林欣然身旁,我不怕尸毒,可是林欣然和樊皖一旦中毒就麻烦了。就在我急着往回赶的时候,一团迷雾之中再度传出那个女孩儿的尖叫声。 “啊,不要过来啊......呜呜,我不参加考核了,谁来救救我啊......” 她哭的很是凄惨,而且听声音她离我很近,恐怕现在过去找她的那半截儿童尸就是我刚刚踢过去的。 我心一软,一个箭步跨过去,透过浓浓的烟雾,我看到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女孩儿浓妆艳抹的跪坐在地上,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她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身旁已经围了七八只被烧焦的小孩儿。 “起来!”我低喝一声,抓住女孩儿的衣服一把把她拎了起来。 她站起来的一瞬间,我放出蛇灵墨啸将女孩儿周围聚拢着的诡异小孩儿驱散,紧接着拖着她就往后车厢走。 走了两步,我突然感觉有些奇怪。那个女孩儿像是不会走路一样,一双手吊在我脖颈上,腰和胸部都紧紧贴着我的背,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从来没和女人这么亲密过,就算是林欣然,我也只是摸过她的手而已。 此时女孩儿这一贴上来,我只觉得心跳一乱,连路都走不动了。 “你,你自己走啊!”我挣扎了一下。那女孩儿嘻嘻一笑,她的脸正好贴在我脖颈后面,呼吸说话间,热气喷薄而出:“我怕啊,这里有好多鬼啊。” 我心一沉,从这女孩儿的话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头来。 如果这时候贴上来的是个大老爷们儿,我肯定一记肘击把他顶出去了,可是偏偏是个哭兮兮的女人,弄的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林欣然的声音突然传来:“陈凉,你快回来。好多小孩儿,座位下面有好多小孩儿......” 我一回头,透过浓雾依稀看到林欣然和樊皖站着的座位下面竟然伸出许许多多已经被烧黑的小手,不停抓挠着林欣然和樊皖的腿。林欣然看起来十分的害怕,已经在哭了,樊皖为了保护她跳到了林欣然身旁,手中挥舞着钢刺不停的戳向那一双双小手。 但是站在座位上的他们必须要弓起身子来,樊皖在这种弓腰驼背的姿势下根本无法发挥出真实的实力,小手越聚越多,而且已经有一颗颗脑袋从座位下面挣扎而出,笑嘻嘻的要爬向林欣然了。 看到林欣然有了危险,我再也顾不上旁人,用力一挣将女孩儿甩在身后随后大步跨回了林欣然身旁。我刚一回来,林欣然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凑过来很是冷静的在我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别管任何人。那女人是想杀你。也不要再用蛇灵了,这只是一场鬼遮眼。” 第九十八章 鬼魂夺舍 林欣然说那话的时候,声音无比的冷静,估计刚刚她的哭泣和樊皖的手足无措都是装出来的。只有我傻乎乎的真的以为那个女孩儿被鬼围住,想要冲过去保护她。 林欣然说完之后立即将我推开,和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刚想躲到车厢最后一排和女孩儿保持距离,可就在这时,那个女孩儿已经阴魂不散的挤到了我身后。 她一双手水蛇一样的缠了上来,箍住了我的腰。紧接着,女孩儿整个人趴在了我背上,脸紧紧贴着我的脖颈,我几乎能感觉到女孩儿的每一次呼吸,她身上的香水味道也涌进了我的鼻腔之中。 “大哥,你管她做什么?那个大哥不是护着她呢吗。”女孩儿轻声说着:“大哥,我不想参加考核了,你送我下车好不好啊。” 说到这里,正巧公交车再一次停了下来。 女孩儿微微用力将我拉倒了车门口,透过在车门口攒动的大量黑影,我看到那个广告牌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广告牌上最大最靠前的那个小男孩儿身上冒出了一个个小火星,火星迅速的将荧光屏中间的那张塑料膜烧焦。 男孩儿那张清秀、白嫩的脸逐渐被火星蚕食,随着塑料膜被烧毁,他的脸逐渐化为一片片蜷曲的死皮,打着卷儿的死皮剥落下来,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而在那张被烧焦的塑料膜下面,竟露出了另一层...... “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坐的本来是一辆校车啊。”站在我身后的女孩儿轻轻的说道:“一年之前因为开校车的司机酗酒,直接把载着满满一车孩子的校车撞到了学校门口的保安厅里。 当时车速飞快,整个车一瞬间就翻了过来,里面的孩子都活活烧死了,一个都不留。那些学生家长为了救孩子,拼了命的在起火的校车门窗外面拍打抓挠,可是也没有用。 那场事故死伤足有百十人,你现在看到的车里的孩子还有外面的黑影就是学生和他们的父母啦。后来这辆校车被改成了公交车,可是也不停的出事故,最后车报废了,可是还是有人看到317号每逢深夜就会沿着公路缓缓行驶,人们都说这是烧死在车里的孩子们想要回家......” 女孩儿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我身前指指点点,有意的引领我看那些匍匐在地,被烧断了身躯的可怜孩子。那些肢体残缺的孩子们就像是一只只蚕蛹一样在地上蠕动着,哆嗦着,哀嚎着...... 女孩儿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性,随着她轻声的描述,我的眼前似乎真的浮现起了漫天的大火,还有无数学生惨嚎和学生父母绝望哭喊的场景。 与此同时,我面前那张广告牌已经完全被火星烧毁,广告牌下面隐藏着的另一张塑料膜完全展露在了我的眼前。 那张塑料膜上,所有的孩子已经全都化成了焦炭,一张张本该洋溢着笑容的脸全都血肉模糊,五官全都被烧的融化掉了,甚至连鼻子都被血肉糊住,只剩下两小一大的三个血洞。在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下,我已经彻底沦陷入了女孩儿编织出来的恐怖的网中。 我逐渐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也不知道躲闪,只是愣愣的注视着眼前的惨象。 呜啊——呜啊—— 车子里学生的哭嚎一声高过一声,它们穿透了我的身体,挤在车门口看着车门外的父母亲人。车下面挤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爷爷,老人家穿着一件儿白色的汗衫,汗衫上全都是一块一块儿的黄红相间的污迹。 红色的不必说肯定血,那黄色的,恐怕就是人被火焰烧灼时身体里溢出来的尸油...... “大哥,这些孩子多惨啊,你帮他们一把吧......”那女孩儿一边说,一边轻轻的从后面握住了我的右手。她推着我的手臂,让我将手伸向了车厢外面的那个老头儿。 我的身体没有出车厢的时候,那老头儿根本没有注意过我,而是一直在呼唤他那被烧死在车里的小孙子。但我的手臂探出车门的一瞬间,外面的人影突然都死死的盯住了我。 与此同时,我只觉身子猛地一沉,围拢在车厢内的无数小学生突然不要命了一般朝我身上涌来。本来这些孩子并没有要主动攻击我的意思,但是现在它们却一个劲儿的往我的身体里钻。 虽然没法真的钻进我的身体之中,可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股阴气透过皮肤,渗进了我的骨血里面。外面的那些黑影也没有闲着,纷纷伸出手把我往车下拽。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估计是被这些死人当做是一座‘桥’了。 被烧死在校车里的孩子们没有办法下车,外面的人也上不了车,所以孩子们就在车里布置了一场鬼遮眼,让上车的活人害怕,逼他们下车。 一旦有活人要下车了,孩子们就会依附在这个活人身上,想方设法将他的魂魄从身躯里逼出来好让他们的魂魄可以脱离这恐怖的校车。 这女孩儿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她的害怕都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故意引我去救她,然后通过语言让我沉浸在恐惧和对孩子们的恐慌里,趁我心神不宁的时候让孩子们的魂魄夺我的舍,把我害死...... 想明白了之后我顺势倒在了车门旁边,那些焦黑的孩童魂魄层层叠叠的压上来,几乎将我的身体淹没了。我装出一副惊恐无助的样子,伸手想要那个女孩儿救救我,她却早已经躲开了几步,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恶毒。 看到我伸出了手,女孩儿走了过来,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了我伸出的手上,咬着牙把我往车下踢。 就在这一瞬间,我左手在身后猛的一撑地,随后腰部发力整个人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借着弹起来的这股冲劲儿,我抓着女孩儿的脚踝就把她朝车下甩去。女孩儿根本没有想到我还留着后手,她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直接就被我给丢下了车。 如果这女孩儿在我回到林欣然身旁的时候就放弃,不再过来招惹我,那我还能够饶过她。可是她害我一次还不够,非得想方设法的把我推入地狱,甚至看小鬼夺我的舍还不过瘾,非得亲自动手把我踢下去。 这样一次一次的践踏我的底限,实在是让我忍无可忍。 女孩儿掉下车之后,车门随即关闭。车子又开了几分钟之后,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车里的烟雾、刺鼻的气味儿随即消失,就连那些动物座椅也变成了正常的公交座椅。车里亮起来之后我看到林欣然和樊皖一脸正色的坐在后面,根本就没有看向我这边。 我也随便在旁边找了个座位坐下,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 刚刚林欣然和樊皖之所以不过来帮我,一来应该是明白有小夜在白玉吊坠之中守护着我,那些小鬼儿就根本没法子夺我的舍,我也不至于真的傻到被那个女孩儿算计死。而且我隐隐感觉林欣然在隐瞒她和樊皖之间的实力,也不愿意表露出他们对我的关心来。 光是初试,就有人想要害别人的命,可想而知真的到了疗养院里我们之间的竞争会多么激烈。林欣然这种一边装傻一边隐藏实力的做法才是对的,我还是太嫩,也太冲动了...... 第九十九章 疯子的食物 车灯亮起来鬼遮眼随即消失。我发觉虽然驾驶室没有人,可是仪表盘还是亮着的。这车开的速度不慢,应该是有人在遥控着车辆的行驶。没过几分钟,车子就驶入了公交总站。车门徐徐打开,我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车前等着我们。 依次下车后,中年男人核实了一下我们的身份,随后将我们进了公交总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将我们带上了另一辆面包车。 我注意到这次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四个参赛者。三男一女,年纪都在二十岁左右,其中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长相比较普通,另一个则比较吸引我的注意。 现在明明是深秋初冬了,可是那男人的衣服扣子却系的十分随意,大半个胸口都露在外面,透过他的领口能看到男人身上纹的一个粗糙的狼头纹身。他脖子上还带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估计把领口拉的这么低也有显摆项链儿的意思。 而且这人虽然带了个硕大的蛤蟆镜,我却还是能看到他左侧脸上有一条硕大的刀疤。刀疤从他的额头竖直砍下,一直延伸到脖颈处。看着很是狰狞。一车人除了刀疤脸以外都沉默不语,只有刀疤脸晃着腿在车里东瞧瞧西看看,最终把注意力落在了林欣然和另一个女孩儿的身上,几次出言骚扰,别人不理他他也无所谓,自顾自的说着话。 好不容易等面包车开到了疗养院门口,我们下车之后那个中年男人拿走了我们装备中的储备粮,发给了我们一些特定的水和食物。这些食物不算多,就算节省着吃也只能吃一两天。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硕大的钥匙,开启了疗养院的大门。 这疗养院的院墙都是用砖石糊着水泥做的,院墙奇高,差不多得有三米,而且院墙顶上缠着一圈儿铁丝网,好像是带电的。 我一开始以为疗养院不就是给老头老太准备的老人院吗,可是看到这奇怪的院墙和铁丝网以后,我心里一沉,感觉不太对劲儿。那个刀疤脸更是直接问了出来:“哎呦我说,怎么还扯高压电呐?整的跟劳改所一样,你们害怕疗养院里的玩意儿潜逃啊!” 那个中年男人一边笑一边开门,等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男人用一支手顶着门,回过头来对刀疤脸说:“你们还不知道这疗养院是干什么的吧。” 我一愣,之前白凌风虽然给了我们疗养院里详细的地图,还有说明,可是都没有提过疗养院里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我当初还很奇怪,为什么老人院里还能滋生出厉鬼来。 中年男人见我们都不言语,笑了笑,突然用力的敲了敲大铁门,随后朝疗养院里喊了一嗓子:“开饭啦,开饭啦!” 他喊的这一声很是奇怪,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我身后的林欣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儿。随即,我注意到从那栋灰扑扑的疗养院里,走出十几个人来。这些人浑身都是污垢,无论男女头发都又长又乱,甚至已经结成了板儿。它们的眼神也都呆滞奇怪,看上去不像是正常人。 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些人中的大部分身上都穿着一件奇怪的肉色紧身衣,紧身衣将他们的手臂交叠着箍在身上。而另一小波的人本来也穿着紧身衣,不过因为紧身衣的破损,它们的手或多或少的能够活动。 “我靠,这些不会是神经病吧!”刀疤脸骂了一声。男人还没有说话,我们身旁的一个参赛者就替他做出了回应:“是。这个疗养院本来是民间慈善组织创建的。不仅收容无家可归的老人,还收容疯子傻子。 但是后来疯人太多,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把疗养院的院长还有护士全都杀死了,疯子们就躲在疗养院的犄角旮旯里,手持利器攻击着一切妄图进入疗养院的人。” 听到这里,不仅是刀疤脸,我们几个人也都变了脸色。我们都是修者,要是面对恶鬼还犹可一搏,可是面对数十个疯子,我们怎么打啊。要是错手杀了他们,那要偿命吗? “呃,警察都不管的吗?”樊皖皱眉问道。那个参赛者摇了摇头:“进去的警察一部分是被疯子砍死的,另一部分则是被活生生吓的心跳骤停。牺牲了几批警力之后警察就将这里交付给了五大宗来管辖......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管的,为什么这里面还有活着的疯子?是你们在养他们吗?” 那个中年男人笑了笑:“算是吧。我现在不就给他们送食物来了吗。想要参加考核就快点进去吧,三天之后的清晨还能活着在门口等我的,就算是合格。” 男人的话虽然没有直接点破,但是很明显,我们就是这些疯子的食物。 这座不大的疗养院里藏了那么多连警察都干不过的神经病,还有能活生生把人吓死的邪物,要在这里面呆上三天,我感觉这难度完全不亚于去悬尸洞...... 犹豫了一下,一个男参赛者决定退出了。刀疤脸也有点儿犹豫,因为一旦中途退赛以后就再也不能参加考核,所以犹豫到最后刀疤脸还是决定参加考核。 就这样,我们六个通过了那扇大铁门,进入了疗养院中。 之前隔着那扇铁门我就发觉这些精神病好像是不敢进入有阳光照射的地方。如果按那个参赛者所说精神病们长期生活在死了无数人的疗养院里,那它们的魂魄很有可能已经被恶鬼占据,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这样一来畏惧阳光倒是可以理解了。 “哥,这边。”那个女参赛者从背包中抽出了一柄匕首,随即向灰色的疗养院大楼走去。另一个男参赛者也从包里抽出了柄短刀,跟着女孩儿一起走向了大楼。 他们走的是左侧的楼梯,此时阳光初升,正好照耀在楼道最左边的楼梯上,这样一路走上去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这两人女的在前面探路男的在后面断后,配合的相当有默契,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们就已经走到了顶楼,上了天台。 这疗养院一共有三层,根据之前白凌风给我们的那张地图上显示,疗养院下面还有一个地下室。白凌风说地下室和疗养院长期照不到太阳的右侧楼栋是比较危险的,顶层的平台因为长期被光照射,加上视野开阔,大门上也有锁,相对较为安全。 参加考核的人基本上都是五大宗选派来的,既然白凌风能够想到这一点,那两个参赛者背后的势力没有理由想不到。他们这一占据先机,我们在想要上天台可就难了。 第一百章 舔血 那两个参赛者看上去年纪相仿,长相也有些类似,应该是兄妹关系。既然是兄妹他们俩肯定是同仇敌忾,站在一个阵营。 这两人一路都沉默不语,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但刚刚他们闯入疗养院里的时候两人都是一脸的凶相,握刀的动作又甚是熟练,估计真动起手来,我连打过那个女的都够呛。 “嘿,他妈的,那俩孙子跑到楼里去不是找死吗。”刀疤脸嘿嘿一笑,好像完全不了解现在的情况:“兄弟们,你们怎么打算的?要不咱就在大院儿里呆着,反正你看那些疯子也不敢过来,真要过来了我就一刀砍一个,来俩砍一双!让他有来无回!”刀疤脸一脸谄媚的说着,颇有讨好的意思。 我也明白他想干什么,那俩人是没法拉拢了,他们是一个阵营的,我和林欣然,樊皖三人又是一个阵营,这样一来刀疤脸就这样落了单。他一个人想要在这种地方活下去不太容易,必须得和我们之中的一队结盟。 “呦呵,看不出来您还挺能耐的。”樊皖对这刀疤脸一直没什么好感,出言讥讽道:“您这么厉害还犯得着和我们同盟吗?” 刀疤脸被樊皖噎了一下,斜着眼白了他一眼没有回话。我摆了摆手示意樊皖安静一下,仔细的打量起了这栋疗养院。 按理说,疗养院最好的避难所是顶楼,其次就是二楼左边的一个护士站。护士站里因为有一些药品还有资料,所以门比较坚固一些,门窗上都有铁丝网,虽然拦不住厉鬼,却也能拦住那群神经病。 白凌风曾经说过,那个护士站就是第二好的避难场所了。实在抢不到顶楼也要抢到这个护士站。但是此时的我却并不这么认为。 顶楼虽然好,但是一旦上去想要再下来就比较困难了。天黑之后神经病和厉鬼都在疗养院里活动,他们从顶楼下来危险不说,开合楼顶铁门是发出的巨大声音无疑会暴露他们的行动,吸引过去更多的脏东西。 而那个护士站虽然能防住神经病,可防不住鬼啊。要知道第一批被杀的护士就是死在护士站里的,据说死了的人肠子都被掏出来了,身体里的零件儿洒落了一地,死后尸体还在那儿摆着没人收拾。听着就很瘆的慌。 “陈凉,琢磨什么呢?我们要不要上楼?”樊皖低声说道。 “上。你们两个先去二楼,我一个人在一楼看看。”我说道。林欣然有些不解的问我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二楼的护士站。说实话我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谱,只是凭直觉感觉这个疗养院很奇怪。 既然是慈善机构创建的疗养院,没有正式医疗资格的话应该没办法收容太多精神病人,收容进来的精神病也应该都是抑郁症、交流障碍或者轻微智障之类的,不应该会大量收容有危险倾向,会砍人的神经病人啊。 而且我注意到,围在一楼的这些‘精神病’虽然男女老少都有,不过还是以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居多,这些老人身上也都穿着紧身衣。要说这些老头老太也都精神有问题而且能提刀砍人,这也太奇怪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犯病了要杀人,它们既然都弄到了锋利的兵刃,那直接杀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把护士们的肚子都破开掏出肠子来呢? 这一切都很可疑了。 见我执意坚持要在一楼看看,林欣然和樊皖最终还是妥协,在樊皖的保护下,两人上了二楼。此时院子里就剩我和刀疤脸两个了,因为太阳不断升高,疗养院大楼的投影渐渐缩小,瑟缩在阴影中的那群精神病人退到了一楼走廊里面的空屋中。 隔着破碎的玻璃,那些人仍然在死死盯着我们。 “唉唉,你干啥去啊。”刀疤脸见我往楼道里走,连忙追上来。我走入楼道之中,唤出了白玉吊坠中的小夜。小夜出来之后立即窜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里,一脸陶醉飘在那阴森鬼气的房间中央。 “小夜,它们被鬼夺舍了吗?”我指着离我最近的一个精神病人问道。小夜撇了那几个病人一眼,摇了摇头:“不是啊,是活人。”我应了一声,又问他这里什么地方阴气最重。 白凌风说阴气最重的是护士站,但是小夜却指了指地下:“这下面,有很多鬼。还有很多死人。” 地下有死人? 我虽然猜到了这疗养院精神病杀人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可疗养院地下有大量死人的说法的确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小夜见我没有别的疑问,为了不消耗我太多体力就又回到了我的白玉吊坠之中。 站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我感觉疗养院里的情况比之前猜的还要复杂的多,这些精神病又看得我浑身不舒服,我想还是先回二楼护士站里看看林欣然那边的情况,稍微休息一下再从长计议。 转身正打算走,我这一回头却看到身后的刀疤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堆精神病看。我撇了一眼,发现那几个精神病人凑在一起,正在用舌头在一块儿碎玻璃上舔着。 碎玻璃很是锋利,瞬间就将几个神经病人的舌头划破了。血顺着玻璃流了下来,那些精神病却像是看到了上好的美味佳肴一样,凑过来舔舐着玻璃上流下来的一股股猩红的血。 凑过来舔的人越多,血流的也就越多。透过玻璃我看到那些精神病的舌头大部分都已经残缺不全,上面纵横交错的全都是伤口,像是一块儿破烂的抹布一样。 有时舔的急了,一小块儿舌头上的碎肉被割下来,顺着玻璃缓缓滑下。旁人看见了急忙过去抢着吃那一小块儿碎肉,为了这点儿舌头上的肉,精神病们甚至会哄抢起来。 “卧槽,这是在喝血啊......它们在这鬼地方没吃的,不会就吃人肉,喝人血吧!”刀疤脸被精神病的怪异举动完全震住了,一脸惊恐的感叹着。看着那些精神病人贪婪的神色,我也觉得胃里一阵一阵犯恶心,不愿再看,转身往楼道的左侧楼梯处走。 刀疤脸追了我几步,想要求我带他一起上楼去。这家伙虽然没有直接害过我,可是公交车上的事还历历在目,我又怎么敢信任他? 第一百零一章 下雨了 握着断剑,我小心翼翼的沿着左侧的楼梯上了二楼。 一开始我以为那些精神病是被鬼附体了,所以才畏惧阳光,可小夜又说他们是活人。如今看来这些精神病要么是装出一副害怕阳光的样子,要么是因为未知原因才喜欢躲在黑暗中。 但无论为了什么,只要阳光伤害不了他们,这些精神病人被逼急了之后还是有可能从暗中冲出来攻击我的。所以这一路我走的是提心吊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好在护士站就在二楼楼道尽头,见我上来了樊皖急忙开门放我进来。我在楼下勘察的这一个多小时里,林欣然和樊皖已经将护士站收拾妥当了,里面已经腐烂的只剩白骨的护士尸体和一些破碎的家具都被清理了出去,屋子里还算干净。 樊皖继续收拾着这间护士站,准备清理出一些沉且坚固的旧家具堵住屋门和靠近走廊那一侧的窗户。我和林欣然则在护士站内整理了一下那个中年男人发给我们的食物。 我们每个人只有一瓶五百毫升的矿泉水,还有一包钙奶饼干,一块儿巧克力。吃的倒是不重要,可是水实在太少了,而且这个诡异疗养院里的一切供给都早被切断了,我们根本没法补充饮用水和食物。 我们要在这个疗养院里呆三天,三天里难免不和那群精神病人发生冲突,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还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情况下水和食物根本就不够。布置考核的五大宗摆明了是要让我们这些参加考核的人互相残杀,去争夺为数不多的补寄。 我问林欣然这考核原本就是这样残忍吗,林欣然摇了摇头。她之前参加过羽士、方士的两场考核。考羽士的那年是六年前,或许是羽士考核相对比较容易的缘故,参加考核的人相互间处的都还算和谐,甚至还会组队一起抵御恶鬼。 但是三年前的方士考核就开始出现勾心斗角的情况了,到了如今,考核里最危险的甚至不再是鬼神,而是一同参加考核的人了。 照林欣然所说,她在六年前的羽士考核和徐抚生参加紫阳考核是同一年。杨季杀了那么多人,五大宗开始土崩瓦解也是在那一年。之后五大宗里就只剩玄天宗一家独大,这种考参赛者互相残杀的情况会不会是玄天宗故意为之的呢...... 我正想着,窗旁的樊皖突然冲我和林欣然招呼了一声:“快过来看看,那小子作死呢!” 我应声过去,只见院子中央的刀疤脸一脸无助的站在那里。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看起来对鬼没有一点了解,胆子也不算大,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甚至不敢进疗养院找间屋子躲起来。他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抽出一把片儿刀来,一只手握着刀在院子里焦急的转着圈。 刀疤脸似乎想上来找我们,却忌惮楼道里的神经病人所以不敢上楼,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转了几圈之后,他开始跟我们谈条件,让我们派人下去接他到安全的地方,如果他能通过考试的话就把自己的口粮全部贡献出来。刀疤脸还说自己就是听说成了方士以后能在五大宗里领到不少钱,所以只是来混一下,绝对不会和我们起什么争执。 刀疤脸这么一说,我倒是理解了他为什么啥都不懂还敢往这么危险的地方闯——原来这家伙就是个混子啊。 不过刀疤脸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并没有引起楼顶兄妹俩的同情,我们也不愿意把他带到护士站里。 见没人搭理他,刀疤脸气急败坏,最后竟然往地上一坐,从包里掏出了仅有的一点补寄开始大吃大喝。一边吃,刀疤脸一边骂我们冷血无情,说口粮就算是喂了狗也不会给我们吃。 樊皖听了他这番骂娘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口粮就算喂狗都不给我们吃,可他现在自己吃了,不是变着法儿的在骂自己吗?我也被逗乐了,但就在这时,林欣然突然低声说道:“你们看,楼的影子好像淡了。”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话一出口我和樊皖就再没心思笑了。 正如林欣然所说,透过窗户往外看,楼下的院子里已经没有光与影的分界线了。抬头一看,原本晴朗的天已经阴了下来,乌云厚重,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妈的!不就是个破道士吗,老子还尼玛看不上呢!”刀疤脸吃完了食物,拍了拍屁股跑到了大铁门前,抬手哐啷哐啷的拍打着铁门,嘴里大声叫喊着自己弃权了,要那个中年人来把自己带走。 那铁门已经生锈了,刀疤脸这样重重一拍,手掌被斑驳的铁门划破,血珠儿一下从刀疤脸的手心里渗出来。他嘴里又骂了句娘,顺手把血往大铁门上一抹。 刀疤脸这一抹不要紧,本来还算安静的蛰伏在大楼里的神经病看到了贴门上刺目的血,一下子暴乱了起来。一时间,三层楼里所有的神经病人全都集中在了一楼,他们口中发出一声声我们听不懂的尖啸声,像是很愤怒的在冲刀疤脸嚎叫。 与此同时,天空中一个惊雷炸响,随即,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伴着猎猎的风,倾盆大雨呼啸而来。 这雨来的太突然了,从晴天到阴天,再到下雨之间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而且雨势也实在太大,这院子里经久无人打扫,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雨珠儿砸落在地上竟将灰尘激起,形成了一道氤氲的雾。 因为雨势太大,绵延在天地间的雨幕竟如一道珠帘般遮蔽住了我们的视线。这疗养院的楼层本不高,二楼的窗口距离院子也就五米左右的距离,可我们却硬是看不太清院子里的情况了。 “卧槽,怎么突然下雨了?快他娘的来人啊,把老子弄出去啊!”刀疤脸的叫声越来越响。被这暴雨一淋,他心里的怨气已经达到了极点,口中污言秽语就没有停过。 看着他在那里骂个不停,我的心却悬了起来。 天阴下来之后,我明显能感觉到疗养院里的阴气成倍上涨,尤其是在刀疤脸的手掌划伤之后,阴气从地下翻滚着往上涌,浓郁的几乎能凝成一团鬼雾。 我有心想让刀疤脸闭嘴,就算是翻墙出去也好,总之快点离开,否则可能真的会把命丢在这儿。 但就在我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刀疤脸竟自己闭嘴了。 我先是一愣,还以为是刀疤脸骂累了,但是仔细一看,刀疤脸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极其惊恐的神情。 他的整个身体已经贴到了铁门上,握着片儿刀的手不停的发抖,片儿刀的刀柄在铁门上敲击着,哒哒作响。与此同时,我注意到从疗养院的楼道里走出几个身穿紧身衣的神经病人,正弓着身子冲刀疤脸走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刀疤脸的横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神经病人大多都已经年迈的缘故,他们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被束缚住的手臂紧紧的贴合在胸口和后背上,他们佝偻着腰,上半身和双腿几乎成了九十度的夹角。走起路来一双脚鸭子似得朝左右两边分开,每走一步,精神病人的身子都会摇晃一下,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看到这些骷髅一样的恐怖精神病人朝自己跑过来,刀疤脸吓的都快要尿了。他甚至说只要这些精神病停下,就给他们每个人发多少钱,可是这些话对于那群嗜血的精神病人而言根本没有什么用。 不到五分钟,已经有大批的精神病人围在了刀疤脸的身旁。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刀疤脸根本无处可躲。 随着一声怪叫,最前面的一个精神病人直直的朝刀疤脸顶了过去。刀疤脸下意识的用手去推他,谁知道那个精神病竟然一口咬在了刀疤脸的手腕上,用力的吮吸着刀疤脸手上的血珠儿。 紧接着,旁边的几个精神病人也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刀疤脸被手上的剧痛一刺激清醒了大半,手腕儿一震,片儿刀随即砍了下来。 刀疤脸抡圆了手臂挥舞着片儿刀朝最前面的那个精神病砍去,我看他的架势,好像并不是真的想砍死那个病人,反而吓唬人的成分居多。 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片儿刀,刀疤脸一边怒吼着让他们快滚,不然就要砍死他们。虽然刀疤脸的话说的狠毒,可他颤抖的声音已经暴露了他那颗色厉内荏的心。 更何况,已经发疯了的精神病人根本不会被刀疤脸的几句话唬住。 随着精神病人又往前一挤,刀疤脸的刀直接没入了最右边那个精神病的肩膀里。只听吭哧一声,那个精神病人身上的紧身衣崩断,刀疤脸这一下直接砍断了那个精神病的左肩和搭在左肩的右手,刀刃深深的没入了精神病人的骨头缝里。 受了这么重的伤,那精神病竟然只是闷哼了一声。他几乎被完全砍断了的右手晃晃悠悠的挂在肩头,骨头茬儿白生生的漏出来,竟没有流多少血。 “别过来,别过来......”刀疤脸已经吓的声音都变了,他疯狂的抽动着卡在精神病肩膀上的那把片儿刀,可是几下都没能拔出来。 或许是看到同伴被砍,周围的精神病人一瞬间都疯狂了。他们口中不断发出一声声的尖叫,原本离刀疤脸还比较远的病人也都冲到了刀疤脸身旁。 没了片儿刀,刀疤脸彻底失了还手之力,他绝望的倚着大门板,发出了最后一声尖叫,随后就被十几个精神病人淹没了。 血液喷溅出来,染红了精神病人肮脏的紧身衣。它们就像是一堆蛆虫般挤在刀疤脸身旁,贪婪的吮吸着刀疤脸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院子地面上的血越来越多,混杂着雨水一起汇聚成小小的一滩。血污之中,已经有些肠子从人群中被挤出来,黄黄绿绿的污物汇聚成滩,我都有些看不下去,林欣然早已经被恶心的捂着心口退回到屋子里面了。 精神病人们的蚕食大概持续了两三个小时。等他们吃完了,依靠着大门的刀疤脸几乎只剩下了一条腿和半个胸腔,还有一颗脑袋。 他的脸也被撕烂了,下颌骨完全脱臼,嘴角被撕的裂到了耳后,露出含着一汪乌紫色血水的口腔。一双眼睛更是被人抠挖去了,只剩两个血洼。较为柔软的腹部则是被撕扯的一点儿皮都不剩,地面上空留一片混合着尘土的血痕。 之前被刀疤脸砍中的那个精神病也到倒在了地上,他和刀疤脸一样都被吃的残缺不全,只剩手臂、脑袋,和一条连着盆腔的腿了。 这场人吃人的惨剧,我看了大概只有十几分钟就忍不下去了。樊皖却像个变态一样一直站在窗户旁边,死死盯着那群精神病,直到它们吃饱喝足退回到疗养院的大楼里。 精神病人们离去之后,樊皖盯着刀疤脸的尸骸犹豫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对我说道:“陈凉,我们下去把刀疤脸的那瓶水拿上来。” 拿水?我皱了皱眉,刀疤脸就在我眼前惨死,我实在没心情去喝他剩下的几口水。我不太愿意去,樊皖拽了我几下,硬是把我拖出了屋。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因为刚刚下了一场雨的缘故,天几乎已经完全黑了。没了阳光的庇护,楼道里藏着的那些精神病已经没了忌惮,况且刚刚吃了一个刀疤脸和一个同伴也让他们变得兴奋了起来,蛰伏在角落里用贪婪的眼神看着我们,蠢蠢欲动。 在这当口儿我实在不知道樊皖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出来,难道就仅为了一小瓶饮用水? 一直把我拖到了楼梯口,樊皖才松开了拖着我的手。他从怀中抽出自己的钢刺来握在手中,和我背对着背往楼下走。 一边走,樊皖一边用很低的声音在我耳旁说:“陈凉,那个刀疤脸死的不对劲儿。” 我一愣,樊皖继续说道:“刚刚一直下雨,我看的不太真切,不过围过去的精神病最多只有十几个,真正俯下身子吃刀疤脸的,最多只有十个。十个人中还有几个是被紧身衣绑着的,他们单凭一张嘴最多咬烂刀疤脸的腹部皮肉,要想把他的胳膊腿儿都啃下来,着实不容易。” “而且,我注意到那些精神病人一开始是没有吃同伴的打算的,那个精神病挨了一刀之后也没有立即倒下。他沦为食物是在蚕食开始四十多分钟后,好像被人群中的什么东西一拽,随后摔倒,被拖进了包围圈正中央。 还有,你有没有发现到刀疤脸跟那个被吃的精神病,他们身体剩下的部分完全不一样。勉强拼一拼的话,能拼成一个完整的人?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刀疤脸和那个精神病就算都被吃了,那衣服呢?总不可能连着衣服一起被吃掉了吧。” 樊皖说到这里,我已经能猜到几分他的意思。“你是说,刀疤脸没死,这是他演出来的吗?” 第一百零三章 被你发现啦 樊皖没有回答。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一楼徘徊着的精神病最多,看到我们下来精神病人纷纷聚集在了一起,一脸敌意的注视着我们。 我们没有在走廊做停留,直接去到了铁门附近。此时雨势虽然小了很多,但毕竟已经是初冬了。雨水沾湿衣服之后我感觉异常的冷。 走到刀疤脸的残骸旁边,樊皖示意我去捡刀疤脸丢在地上的那瓶水,自己则蹲在了刀疤脸旁边,拾起他的头来仔细观察。我拾起水之后又在铁门开关的凹陷之中看到有一点雨水,就拧开瓶盖儿去接凹陷中的水。 拧开了瓶盖儿,我正小心翼翼的接水,身后突然甩来了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肩头。 我被陆远山训练了这么长时间,对外界的刺激还是比常人敏感一点的。况且身后那玩意儿抛来的速度不是很快,我下意识的转手接住了它。 低头一看,那东西竟然是一颗头。刀疤脸的头...... 刀疤脸被撕了个稀巴烂的脑袋此时被我拎在手中,他那两个血洼子一样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我,裂开的嘴角好像在笑。我心里一哆嗦,差点儿没惊叫着把那颗脑袋甩出去。 就在这时,樊皖的声音传来:“你看他的嘴。”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我哆哆嗦嗦的捧着刀疤脸的脑袋,让他的嘴正对着我。这一动,刀疤脸嘴里盛着的一汪泥水血水哗啦啦流了出来,露出口腔本来的样子。不知道那群精神病对刀疤脸做了什么,他一口的牙都残缺不全了,而且舌头上也有很多口子...... 舌头上的口子?! 看到这里,我脑海中飞快的闪现出了那群精神病人舔玻璃时的样子。忍着恶心,我把手伸进了刀疤脸的脑袋里,拽出了那条残缺不全的舌头。仔细一看这舌头上的口子都是旧伤了,伤口虽然狰狞却已经痊愈,根本不是刚刚造成的。 这疗养院里没有水,它们平时就以舔玻璃喝血为生,舌头上能有这么多口子的绝对是精神病人,而不可能是刀疤脸! 果然像樊皖说的那样,这颗脑袋不属于刀疤脸,他根本就没有死。 原以为刀疤脸是参加考核的人中最弱的一个,现在想来,他才是最老谋深算的那个。他既然没有死,还能用精神病人的尸体伪装成自己的样子,那就肯定有本事混入精神病人之中,装成他们中的一员来杀我们个出其不意。 “水别拿了。拿上他的脑袋,我们回去吧。”樊皖说着从院子地面上的泥水中蹭了蹭手上的污血。 刀疤脸既然有本事搞这一出金蝉脱壳,应该也有本事在仅剩的水里下毒。毕竟发下来的水没有多少,他剩的这一点很有可能被别人拿走喝掉。我丢了水瓶,也学着樊皖的样子在地上的泥水中擦了擦手,随后打算回二楼的护士站。 这一次上楼我们两个格外的小心,不仅要提防那群恐怖的精神病,还要小心藏在暗处的刀疤脸。每上一节台阶,我们都走的缓慢而小心。好不容易等我们上到二楼的护士站旁边,时间已经快到了五点。 林欣然急忙打开护士站的门要我们进去,我刚要进,樊皖却抬手挡住了门,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水下龙宫,陈凉当初是为了你的什么东西和陆远山争执了起来?” 林欣然被樊皖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的很是惊讶,不过还是回答了他:“为了我的手帕啊,乌僵蚕丝手帕。” 樊皖点了点头,这才进入了护士站里。他重新把门堵好,随后仔细检查了一圈,确认护士站的墙壁和地板都没有机关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把刀疤脸的那颗头放在地上,用钢刺小心翼翼的沿着刀疤脸的天灵盖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刀疤脸的脑袋在雨水里泡了挺久,皮肤已经被泡的灰白了。他的头发里有不少水珠儿,被樊皖这一敲水花四溅,落的到处都是。 一边敲,樊皖一边说:“这人既然能把人头伪装成他自己,想必也有假装成我们其中一个的本事。这几天我们最好不要分开,分开之后也要确认对方的身份。” 敲了几下之后,那颗头上的皮肤竟没有一点儿变化。皮和肉黏连的很紧致,看不出有任何异样。樊皖用钢刺挑起刀疤脸的头来仔细的查看,他看了良久,啧了一声:“手艺还挺不错的。” 樊皖说完,随即将颗头再度甩到地上,重重的用钢刺嘭的一声敲在了刀疤脸的颅骨上。只听咔嚓一声,刀疤脸的脑壳顿时被敲碎,黄黄白白的脑浆子伴随着一股腥臭味儿在房间中间炸开了花,林欣然皱眉躲到了一旁,我也变了脸色。 头颅被敲碎之后,樊皖手腕儿一抖,钢刺尖端竟然顺着刀疤脸裂开的颅骨刺了进去。钢刺轻盈的在刀疤脸脑壳里旋转了一圈儿,竟然挑起了一层薄薄的东西。 “喏,人皮面具加强版。”樊皖手中的钢刺灵活的从刀疤脸的头颅上剥下一层完整的‘皮’来。那层皮薄如蝉翼,看着就跟一张半透明的纸一样。但实际上它的韧性很强,上面还附着着一大片毛发。 面具被揭下来之后,那颗脑袋的真面目暴露在了我们面前——那是个光头年轻人的脑袋。被剥下面具的脑袋看起来和刀疤脸差不多岁数,他的脸上已经满是尸斑,感觉快要腐烂了。 樊皖将人皮面具丢在了屋里,钢刺一甩把那颗被敲烂了的脑袋丢到了门口的一堆家具缝隙中。林欣然毕竟是个女孩儿,虽然见过不少鬼,可看到自己同类的尸体还是回本能的害怕。 她脸色惨白的皱着眉问樊皖为什么不把脑袋丢到外面去,樊皖还没来得及回答,靠近走廊的窗口忽然冒出了一张人脸来。 那张脸看起来属于一个老年女性精神病。她的皮肤灰白,满是皱纹,头发也稀疏而花白了。精神病的半张脸上糊满了血污,看上去她也参加了刚刚那场人吃人的盛宴。 这张脸突然冒出来吓的我心跳都是一停,林欣然和樊皖也下意识的抓住了自己手中的兵刃,很紧张的看着她。 对视了片刻,那个女精神病先开了口。她缓缓的绽放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一双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脸上更是皱纹叠着皱纹,一脸的血污都渗进了她的笑纹里,一道道褶子如同一朵缓缓绽放的猩红色的花。 “嘿嘿......”精神病笑了一下,随后她把手指从铁栏杆里伸了进来,指了指地板上被樊皖剥下来的那张人皮面具:“被你发现啦。” 第一百零四章 一夜噩梦 “你挺厉害啊,能发现我面具的人不多......”那个精神病用纯粹的老年女性声音说着。她一边说一边笑的咧开了嘴,露出一口整齐的、染着猩红色血液的的牙齿。 刀疤脸的声音听的我一阵鸡皮疙瘩,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要不是他亲口承认面具是自己做的,而且那一口的牙不像老年人的牙齿,我真的完全区分不出他和那群精神病有什么差别! “小妹,当然不能把脑袋丢出去咯。”刀疤脸还在说着:“你们知道了,他们还不知道呢。嘿嘿嘿......”说罢,伸进屋里那只手缓缓指了指楼顶。 看着他的手,我心中一凛,刀疤脸的面具不仅覆盖了脸,这只手看起来也和六七十岁的人的手一样蜷曲而布满皱纹和青筋,甚至连指甲都和老年人一样厚而发黄,指甲缝里藏满了血污。 他的伪装,根本就让人无法察觉。 “我走啦,走啦,还会再见的。”刀疤脸缓缓的缩回了他的手。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那张脸又渐渐恢复成了一脸冷漠而惊恐的模样,和普通的精神病人没有半点差别...... 他退回到了走廊之中,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我们的窗前。 这家伙无论是出现还是离开,都没有半点儿声音,神出鬼没如同幽灵一样!他不发出声音来让我们我们无法确定他是真的走了还是守在窗户旁边,我们三个过了好久都不敢说话商量对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疗养院里没有电,破旧的房间里早已经是漆黑一片。 樊皖从包里掏出了一根蜡烛和几包火柴分给了我们,他将我和林欣然拉到离窗口最远的墙根儿里,用气声说道:“这些蜡烛和火柴大家留着备用,但是不到必要的时候,别弄出亮光来。陈凉,你放蛇灵和天胎出来守夜,林欣然睡觉,我也在门口守着。” 顿了顿,樊皖又补充道:“这个疗养院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的多,楼顶俩人什么程度我不知道,可刀疤脸无论是胆识还是身手恐怕都在我们之上,他根本就不是真的要来考方士,以他的能力,恐怕水平远远在方士以上。 我们求的是稳,是活下去,不要冒险。” 樊皖的话跟我想的很是一致。一开始我还傻傻的想要弄清楚这间疗养院里的秘密,如今看来能活到三天以后就不错了,好奇心和命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 我释放出了墨啸来,然后拍了拍白玉吊坠唤醒了吊坠中的小夜。因为我现在的修为不足以长时间的将小夜释放出来,所以只能让他在白玉吊坠里时刻提防着,如果墨啸发现了什么再唤出小夜来。 或许是感应到了我的紧张和担忧,白玉吊坠之中的小夜出声安慰了我几句,他说并没有感受到这附近有太强大的阴物,虽然厉鬼不少,可是鬼终究是鬼,绝对不敢来他面前造次。 听着小夜孩子气的安慰,我心里却也没轻松多少。鬼不可怕,可怕的是楼里的精神病啊。 天黑之后我明显感觉到楼道里回回游荡着的精神病数量多了很多,他们走路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口中还都叨念着什么。每次有精神病人从我们门口走过的时候,我的心都会悬到嗓子眼儿,生怕他们察觉到有人躲在护士站里。 此时我和林欣然坐在屋子的角落里,樊皖守在门口的家具附近,手中持着已经拉长了的钢刺。 樊皖的意思是让林欣然先睡,她的体力毕竟不如我们几个男人。但是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中林欣然怎么都睡不着,她身体僵硬的半倚在我怀里,双手用里攥着一柄手臂长的刀,很显然下午那场吃人事件把林欣然吓坏了。 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示意林欣然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儿。我一身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为了不让自己更冷我把上衣脱了下来。此时林欣然靠过来给了我一丝温暖,她渐渐依偎着我睡着了,我也闭上了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因为白天实在太累,我这一合眼竟然睡了过去。 不过在这种鬼地方我睡的也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我竟然做了一个噩梦。在那场噩梦里,我竟然梦见自己是疗养院里无数精神病人中的一个,我们穿着紧身衣游走在二楼的里,渐渐走到二楼的护士站门口。 护士站里的灯亮着,里面有几个护士在里面忙碌。因为护士站的窗户拉着窗帘,我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依稀听见护士站里有一声声惨叫传出来。而且有血迹不断的喷涌在那道窗帘上面,本来淡黄色的窗帘没过一会儿就被血染成了赤红。 护士站的门不断的打开,大约每隔五分钟就有一个护士开门把一个穿着紧身衣的精神病人拉进去。被拉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 排在我前面的人在不断减少,终于轮到我的。我顺从的被护士拉进门里,进门之后一个膀大腰圆的护士立即把我按在了一把椅子上。我刚一坐下,就有另一个护士拿着一个针管走了过来,拨开我的头发,把针管刺进了我脖颈上的动脉里。 药物被缓缓注射进我的动脉之中,我渐渐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椅子上。 此时,围着我的护士纷纷嬉笑了起来,我茫然的把头扭向一旁,从围在我身旁的几个护士的间隙中,我看到了屋子的角落里,坐着大批的精神病患。 他们的四肢都已经被牢牢绑住,脸上扣着一个铁皮做的面罩,面罩将他们的五官全部遮住了,在嘴部的地方有一根管子插了进去,管子的另一头连接着护士站里的一串仪器,似乎有药物在被不断的注入这些精神病人的嘴里。 一个护士拿着把锋利的小刀站在那群精神病人的旁边儿,她用手在其中一个精神病人的肚子那儿压了压,随后直接把刀捅进了精神病的腹腔里。 嗤的一声,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就把病人的肚子划开了,护士伸手进去搅动着,最终从一片模糊的血肉中,掏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内脏。 第一百零五章 跳动的女人 在噩梦之初,和大批精神病人一起站在走廊里的时候,我意识还是较为清醒的,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噩梦。但是现在我已经越来越不敢相信这只是个噩梦了。 这一切未免太过真实,我甚至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精神病被破开的胸膛里,还在不断起伏的心脏。 那个病人好像是个女人,肚皮被划开之后她体内的血大量流出,顺着衣服滴滴答答的流了一椅子。护士翻看了一下手里那团模糊的血肉,迎着灯光,我看到那小团儿肉似乎还在一下下的蠕动。那玩意儿似乎并不是某种脏器,而是一个尚未完全发育的胎儿。 “咋不让她自个儿生呢。”按住我的那个膀大腰圆的女护士粗着嗓子问了一句。 “嗨,那群老板不是说不足月的娃儿营养价值高嘛,再说了,她会生啥呀。”护士心满意足的看完,随手将那团血肉塞进了一个冰盒里:“你快干你的,别管我这边儿啦。” 按住我的护士哦了一声,随后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来了一副铁面具。她先前给我注射进动脉里的似乎是麻药,我现在虽还还有意识,可是手脚都已经失去了控制,毫无反抗的能力。 女护士捏住了我的嘴,将一个长长的管子插进我的咽喉之中。那管子有拇指粗细,很锋利,也很硬,我感觉自己像是吞进了一把碎玻璃一样难受,还一阵一阵的想要呕吐。 抽搐了几下,管子最终还是被插进了我的喉咙里,直达胃部。管子末端很粗,卡主了我的牙关让我闭不上嘴。 随后,铁面具被扣上,面具几乎罩住了我的半个脑袋,耳朵和眼睛都被封住,只有鼻孔下面有两个孔供我呼吸。带上面具之后,护士架起我身下的椅子,把我和一堆精神病人放到了一起。 我听到一声模糊的滴答声,像是某种仪器开启的声音。随后一股味道呛鼻的流质食物被灌进了我的肚子里,因为是硬灌进去的,过程痛苦又恶心。我忍受不住,拼命挣扎起来,身下的椅子也被我挣倒了,旁边的几个护士急忙过来手忙脚乱的按住我。 一片黑暗中,那种被人拍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突然间,我感觉胸口白玉吊坠儿一凉,紧接着一股拉力从我的胸口升腾而起,一下子把我拽离了那个真实到恐怖的梦境。我猛的坐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哥,你怎么了。”小夜已经从白玉吊坠儿中出来了,他很担心的拽着我的手臂:“哥你快想想办法吧,那些人都围过来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那些人,什么人?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有点迷糊。 林欣然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急的都要哭了,用很低的声音在我耳旁解释:“刚刚你睡着之后突然大叫起来,说了些很奇怪的话。可能是被你的声音吸引,那些精神病全都围过来了。” 我这才回过神儿来,安抚了一下林欣然,踮着脚尖走到了门口。樊皖很紧张的握着钢刺,他手中拿着一块儿小镜子,见我来了樊皖将小镜子递给我,指了指窗口的缝隙。 我凑过去,抬起镜子来调整了一下角度。借着走廊里的月光,我看到镜子里折射出一片白花花的人群来。那些精神病人就像我梦见的那样,全都一言不发的站在护士站门口,排成了一个很整齐的队伍。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我做的那个梦,和现实之间有没有联系? 我心里很乱,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也顾不上太多,抓紧时间想想万一这群精神病破门而入,我们怎么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我们守在这样一间小屋里,相当于进了死胡同。万一精神病们破门而入,我们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十分不利,外面的精神病虽然都是老弱病残,可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疼,真的冲突起来,我们的胜算并不是很大...... 想了很久,我都没有想出全身而退的法子,但外面的精神病人好像也没有要进来的打算,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而已。就这样过了两三个小时,天已经快要亮了。就在这时,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出一阵脚步声。 说是脚步声也不太恰当,因为那声音更像是在向前一下一下的跳动。 嘭,嘭,跳动的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和樊皖对视了一下,都觉得来者不善,樊皖再度握紧钢刺做出防卫的姿势,而我颤颤巍巍的举起了那面小镜子,调整好角度看向外面。 这一次,镜子里竟然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脸。是楼顶那对兄妹里的妹妹。 她全身都湿透了,低垂着头,一头黑发被雨水沾湿,全都贴在她的脸上。就在我看到她的这一瞬间,女人突然抬起了头,随后又跳了一下!她这一跳吓的我差点儿把手中的小镜子给扔出去,我强忍住冲到喉咙口的一句骂,冲樊皖和林欣然做了几个手势,把我看到的跟他们说了说。 在我比划的这几分钟,女人又往我们这儿跳了几下。因为护士站门口聚满了精神病,女人这每跳一下都会撞到旁边儿的精神病身上,发出几声闷响来。终于,她来到了护士站的门口,开始往护士站里面跳。 咚,咚......这女人好像是再用自己的身体撞击护士站的门。因为护士站的门在当年的惨案章被破坏过一次,门上有许多被刀砍出来的裂缝。 女人这一撞不要紧,不知道为何她身上竟冒出一大股血水来,随着她的撞击,大量鲜血渗进了我们的门缝之中,而且没撞几下,大门就有些松动了。 这破门的质量比我们想象的差的多,这才不过十下,就已经被女人撞出一道裂缝来了。透过裂缝我看到那个女人撞门的姿势诡异的很,她的身体柔弱无骨一样的垂下来,甚至连膝盖都是弯曲的。 这种姿势下她根本就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可是她不仅站起来了,还不停的用肩膀和头颅撞击着我们的大门。 “她的姿势像不像是被掉起来的。”樊皖低声说。 我点了点头,此时大门几乎已经被完全撞开了,要是没有那些旧家具顶着,女人就已经跳进来了。女人撞出了血后,那些精神病却不像之前那样过来狼吞虎咽的舔舐女人身上的血水,而是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看不到这个女人一样。 没过多久,守在我们门口的那些精神病人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竟然排着队很整齐的下了楼去,几分钟之后,楼道里就剩下了那个女人一人。 “妈的,不对劲儿。出去看看。”樊皖一边说一边将堵住大门的家具撤开。大门完全打开后,女人不再撞门。她的肩膀和脑袋都在刚刚的撞击里被撞的稀碎,乌黑的头发里裹着浓稠的血水,很是恐怖。 “你干什么,疯了吗!”我一边说一边要扶一把那女人。就在我的手接触到女人的一瞬间,她突然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咔嚓一声,女人的脑袋一下子拗到了背后,这时我才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刀伤,刀伤很深也很新鲜,里面涌出了滚滚的血水。 “哥!”女人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嗓子。 她出声的一瞬间我和樊皖还有林欣然都被吓了一跳,都伤到这种程度了还能够发出声音来实在太奇怪了! 先不说女人的喉咙口被划开的那道伤很有可能已经破坏了她的声带,单凭她肚子那里三道狰狞的伤口,还有半个脑袋都被撞碎的重伤,她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根本不可能还能呼救。 喊完这一嗓子,女人立即倒了下去,身体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她倒下的瞬间,我隐约看到半空之中有两条亮晶晶的丝线一闪而过。看到那条丝线,我突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卧槽,中计了!墨啸,抓紧上去看看房屋中间是不是有人!”我抬手朝丝线消失的方向一指,墨啸立即呼啸而去。 “靠,栽赃啊这是!”樊皖显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刀疤脸既然能够事先准备好一颗精神病的脑袋,将它伪装成自己的脸,应该就能随便找一个女人的尸体伪装成楼顶兄妹里的妹妹。这具尸体之所以能够自己移动,恐怕是琵琶骨被鱼线穿了,整具尸体像是一个傀儡娃娃一样被吊在了半空之中,所以只能砰砰的朝前跳。 那个刀疤脸能模仿出老女人的声音来,肯定也有能力躲在暗处,模仿出楼顶那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她在临死前喊一声‘哥’,就算是声音走调了也有可能。这一声‘哥’被楼顶的男人听见了,不下来找我们就怪了! “妈的,扔下去吧,装成是跳楼的?”樊皖弯下腰扛起那个女人的尸体就想要往楼下扔。 我急忙拦住:“别傻了,楼上那俩一定以为刀疤脸死了。这女人肚子上被捅了好几刀,就算你把她扔到楼下也洗脱不了我们的嫌疑了......” 第一百零六章 盛着血的塑料袋 “那怎么办?”樊皖扛着那女人愣在了原地,放下也不是丢下去也不是。 我急忙将那具女尸接下:“你去楼道口堵一下她哥,我看看能不能把这女尸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刀疤脸是想看我们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我们必须得证明这女人不是我们杀的才行。” 樊皖点了点头,甩出钢刺冲到了左侧楼梯口去堵人,我则嘱咐屋里的林欣然千万不要出来,躲在屋里自己小心。随后,我伸手扒开了女尸的嘴巴,去看她的舌头。 这女尸要是精神病假装而成的,舌头和牙齿肯定会和正常人不同,但是分开女尸的嘴后我却发现她的牙齿整齐,舌头也是完好无损的,根本没有一点儿伤痕。 难不成这真的是楼顶那个女人?我心一慌,抽出断剑以血为剑开刃,随后沿着女尸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划了一圈,想要模仿樊皖那样把人皮面具剥下来。 断剑开刃之后极其锋利,我只稍微一用力剑的锋芒就刺入了女尸的头颅之中。就在这时,我听见楼道里传来了打斗声,声音激烈,樊皖和那人似乎是在以命相搏。 来了,他来了!我心里紧张的不行,可是我越紧张手就越不稳,断剑划在女尸本来就已经撞碎了的脑袋上,简直就像是在切一块儿豆腐,毫无阻力,很难控制。 直到把女尸的脸划了个稀烂我也没能剥下什么面具,反而像是在破坏人家的脸,毁尸灭迹一样。 妈的,冷静一点,冷静......我深呼吸了一下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放下匕首,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此时我手上沾了很多女尸身上的血液,擦汗之时,我竟然隐约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怪味儿发酸,似乎是从女尸的血液里传出来的。我急忙将脸凑近了女尸肚子上的刀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果然,在腥甜的血腥味儿里隐约掺杂了一股酸且略微刺鼻的怪味儿。 而且我凑近刀口的时候,女尸伤口里的血还在往外咕嘟嘟的喷,我一下子意识到有点奇怪,这女尸的血怎么不凝固啊? 起码在半个小时之前,我们就听见她咚咚的在走廊里跳来跳去了,活人肯定不会被这么吊着,那她在半个小时之前就死了。人死了三十分钟有余,血还能新鲜的往外喷吗? “妈的,别打了,你听我解释,你妹跟我们没关系!”樊皖的声音传来,他踉跄了几步从楼道里跌下来,膝盖在地上一撑地紧接着向后滑出几步。就在这一刹那间,那个男人手里的砍刀已经逼了过去。 我扭头一看,那男人的双眼已经赤红,完全疯了一样。 “放你妈的屁!”他怒吼一声,扬起青筋暴涨的胳膊冲樊皖挥拳而去。樊皖竖起钢刺去挡,可那男人毫不忌讳樊皖手里的钢刺,那一拳还是直直朝樊皖的脸上轰了过去。 “草,你疯啦!”樊皖此时被男人堵到了墙角,没办法只好矮下身去挡,男人像是算好了他会这样躲闪,另一只手里的刀紧接着就捅向了樊皖的腹部。 与此同时,男人挥出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墙上,随着咔嚓一声响,估计他的手指关节全碎了,而樊皖竖起的钢刺也在他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一扎长的伤口。可他废的毕竟只是一只胳膊,他的一刀要是捅结实了,樊皖就得死。 情急之下,我冲那男人大喊了一声:“你妹早就让我给弄死啦!” 这一句话让男人愣了半秒,虽然半秒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已经足够樊皖做出反应。樊皖一顶手中钢刺,钢刺尖端瞬间刺透了男人的胳膊,结结实实的卡在两根臂骨里头。紧接着,樊皖双手把持住钢刺,用尽全力一拗!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男人的手臂活生生让樊皖的钢刺给扭碎了! 一时间血肉飞溅,男人半条手臂直接被甩到了半空之中!剧痛之下,男人捅向樊皖的那一刀也已经卸了七八分的力气。 樊皖扭腰一躲,只是左侧腰部被刀子划出一道血口,内脏器官并没有受伤。 他轻伤,男人却在大量的失血,从他手臂里喷出来的血已经将楼梯口灰白色的墙面染成了一片赤红。可饶是如此,那男人还要冲我扑过来,挥刀要替妹子报仇。 这男人壮的跟头牛一样,虽然断臂处于劣势,可我终究不是樊皖,真的跟他对上了我肯定凶多吉少。樊皖见状急忙在男人膝盖上踹出一脚,趁他跌倒的瞬间把钢刺横在他脖子那里,勒住他不让他冲我而去。 男人喉咙被卡着,却还疯了一样的在地上挣扎,用仅剩的一直手不停朝身后的樊皖挥刀。樊皖一边要用极大的力气勒住男人,一边还要躲避他刺出的刀,情形也很是危险。 “你听我说,这个女人是那刀疤脸伪装出来的!”我抬起女尸冲男人扬了扬,虽然现在我也没搞明白事情真相是怎么回事,但为了安抚那男人,我只能这么说了。不过和我预料的一样,男人根本就不肯相信。他的脸已经被樊皖勒的通红,裂开的嘴角里艰难的说出一句:“放屁......你刚刚还说......” 我急了,扛起女尸走到男人旁边:“你他娘的被勒着,我再给你一刀不就把你弄死了吗!要真想杀你还废什么屁话跟你解释!我有病吗!” 提着女尸到男人旁儿本来是想让他看看女尸被鱼线勒的血肉模糊的琵琶骨,但是一提起来我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头——这女尸的身体好轻啊,而且身子里也很凉,虽然表面的皮肉和正常人没什么异样,但皮肤之下的骨血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 我一低头,竟看到从女尸腹部的伤口里面,露出了一截儿白色的东西来! “陈凉你快点儿!”樊皖的力气也到了极限,因为钢刺上全是凸起的螺纹,那男人又老是乱动,樊皖的掌心已经被螺纹磨破,血都从指头缝里渗出来了。这种情况下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一直手拎起女尸来,另一只手握紧断剑用力在女尸的肚皮上一划! 这一下我用了死力气,直接从女尸下腹部的刀口划到了她喉咙眼儿。 哗啦一声,女尸的腔子大开,从她的身体里竟然掉出来无数的白色塑料袋,塑料袋里盛着满满的血液,塑料袋旁边还有大量的冰块儿!这些东西一出来,女尸的身子一下软了下去,如同一个皮口袋一样被我提在手上。 看到这儿我彻底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具女尸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尸体,她的脏器和骨头全都被掏空了,整个身体就是一层皮加一颗头的重量,所以才能够被吊着蹦来蹦去。 刀疤脸还事先在女尸的腔子里塞进了血袋和冰块儿,血袋之前就被捅破了,所以她撞门的时候才会洒出血来。而且因为有塑料袋冰镇着,血才不会很快凝结,能够一直一直洒出来。 而且我感觉这冰块儿不是普通的冰,而是用特殊的药水做成的,闻起来有股怪异的酸味儿。味道之所以不是特别刺鼻,也是因为还没有解冻的缘故,而且还有强烈的血腥味儿做掩护。 若不是我阴差阳错的用抹了血的手擦汗,恐怕根本闻不出来。 我把女尸肚子里的冰块儿抖擞干净,凑到那男人面前一晃:“看见没有!腔子里都是灰色的,刚死的人能是这个色儿吗?” 那男人不说话了,不知道是被樊皖勒的没了劲儿还是被眼前一幕搞懵了,总之挥着刀的手往地上一垂,放弃了抵抗。见此情况我一脚把他的刀踢出好几米,示意樊皖松开手别把他勒死了。 松手之后,我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跟这男人说了一边,顺便还撕了一截儿衣服下来给男人裹住断臂的伤口。这男人愣愣的听完,还有点儿不肯相信,不过对我们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了。 他也断断续续的也将昨夜发生的事跟我们说了一遍:昨晚他们兄妹俩躲在楼顶,后来听到‘我’隔着楼顶的铁门跟他们求救,说护士站被精神病攻陷了,樊皖生死未卜,‘我’则带着林欣然逃了出来,愿意用所有的口粮换取在天台住一夜。 他们看我和林欣然都是一身的血,而且我身上也全是伤痕,脸色惨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已经没什么攻击力了,所以才勉强同意。 放我们进去之后‘我’果然交出了食物,男人还是看到我先喂昏迷中的林欣然喝了水,放心了之后才接过我的水和妹妹一起喝了。可是没想到这水里有迷药,喝完之后他们立即昏睡了过去,等到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男人醒后发现妹妹和‘我’都不见踪影,身旁的‘林欣然’也是一具尸体,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妹妹喊的那一声哥,这才疯了一样的冲了下来。 听完之后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并且在心中暗暗惊讶,这刀疤脸的心机实在太深了,他不仅能易容,能吊着尸体装活人,演技还逼真的不行。最可怕的是这家伙把一切都算的准准的,这一切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大家把话都讲明白了之后,因为这具女尸的脸被我不小心划烂了,面具估计是剥不下来,所以男人提出要看看昨夜樊皖剥下的人皮面具。 我同意了,喊林欣然把屋里那个头颅和樊皖剥下来的人皮面具拿出来,可喊了好几声,林欣然都没有反应。我只好自己进屋去拿,可是一进门我就愣住了。 护士站里空落落的,根本没有林欣然的影子! 第一百零七章 兵分三路 “欣然!你躲哪儿去了?”我急了,拼命喊了几声,可是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樊皖也急忙进屋,他先是用钢刺挑出了墙角的人皮面具和那颗颅骨甩给身后的男人看,随后跟我一同在屋子里寻找林欣然。 可是我们把整个护士站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回林欣然,而且刚刚我就在护士站外面,护士站的门也是关着的,难不成林欣然从屋子里凭空蒸发了? 我们找人的时候,那个男人则在拾起人皮面具迎着光看。他余光一撇,突然指着天花板插了句嘴:“那里本来就有个缝吗?” 他这一说,我顿时朝天花板看去。果然,在天花板上有一个直径约半米裂缝。因为裂缝在房间角落附近,而且这楼本来就已经老化,有裂缝也比较正常,所以之前我竟然没有留意这道缝! 樊皖甩起钢刺朝裂缝处捅去,咚的一声闷响,裂缝处竟然有一大块板子被顶开了,露出一个直径半米的洞来。樊皖削下了一小块儿蜡烛点燃之后丢到裂缝之中,随着火光一闪,我们竟看到那个洞里空间极大,完全能够容纳一个人在里面爬行! 看到这里我一下明白了过来,我之前以为刀疤脸控制着那个女尸,是在楼上用丝线拉着她,再用滑轮之类的东西让那女尸一步步跳到我们这边来,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楼与楼之间竟然有这么大的空隙,能够让刀疤脸在楼层之间爬行,再加上天花板上还有供丝线垂下的缝隙,他完全可以躲在楼层之间,通过缝隙垂下丝线拖动着女尸移动! 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分不清那个精神病是刀疤脸假装而成的,甚至分不清精神病之中有没有被刀疤脸控制的傀儡。 想到这里我竟然开始有些迷茫了。之前我虽然也遇到过许多次危险,可是总有解决危险的方法,但是此时面对着刀疤脸我却有些束手无策,这家伙太厉害了...... 就在我感慨之时,突然间,那个洞口之中突然有道虚影一闪,似乎是个人凑到了洞口在向下张望。 “樊皖!”我叫了一声,樊皖顿时明白了过来,他双手握住钢刺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天花板里一桶,只听铿锵一声响,钢刺竟硬生生捅进了天花板之中。随即,钢刺捅进去的地方有血液从天花板上滴下。 片刻之后,从那个黑漆漆的洞中竟然传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那声音微弱,听不出是谁,有可能是那男人的妹子,也有可能是林欣然! “妹子?”男人惊叫一声,急忙过去拉下了樊皖的钢刺。钢刺拔出之后天花板里传出几声悉悉索索的声响,躲在里面的人在往别处爬动。 那男人已经接近癫狂了,他迫不及待的将堵在门口的几样家具拖到洞口下面,想要踩着家具爬进洞里去找他的妹子。樊皖也收了钢刺,指了指楼顶问我要不要上去追。 我却摇了摇头。 林欣然被刀疤脸拖入楼层之间一定很危险,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但是我感觉刚刚出现在洞口一闪而过的绝对不会是林欣然,应该也不是任何一个人。如果是林欣然或者是男人的妹子,她既然被樊皖捅了之后可以惨叫,为什么一开始不向我们求救? 等到被捅之后才出声,明显是为了引诱我们进去。我感觉就算樊皖不捅那一下,她也会装出受伤的样子,为的就是让我们关心则乱。 “你等等,别乱了心智。”我拦住了那个男人,并且将我刚刚所想的事情跟男人讲了一遍。男人听了之后茫然的看着我:“那你说该怎么办啊!”我皱了下眉,本来想跟男人说我放了蛇灵去追刀疤脸。但是话还没有出口我就想起来之前在公交车上我曾经放过墨啸出来,刀疤脸这种城府那么深的人肯定做好了对付蛇灵的准备。 墨啸都这么久没回来了,恐怕是回不来了。 “你急也没用。先到门口守一会儿,小心那群精神病趁我们不注意过来偷袭。也别走太远,得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我对那男人说道。他到也相信我们,没二话就出去站在门口守着去了。 等男人出去之后,我则放出了白玉吊坠之中的小夜,问他楼层之间都有什么东西,蛇灵又怎么样了。小夜感觉了一下,告诉我墨啸被困在二楼到三楼的拐角中,并没有危险。楼层之间还有些厉鬼徘徊。这些厉鬼昨夜还没有出现,应该是刀疤脸刚刚布置下的,为的就是引我们进到楼道的夹层里然后用厉鬼杀了我们。 我问他刀疤脸在哪里,林欣然和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活着,小夜就答不出了。他只能隐约感觉到楼道里有人,至于是活人还是死人就不知道了。毕竟小夜不是万能的,对于阴灵和死人天胎是会比较敏感,但是活人就不在他的感觉范围之中了。 在回到白玉吊坠之前,小夜还告诉了我一个很有用的消息。他说地下室里的厉鬼好像少了很多,那些鬼应该是地缚灵,依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能离开地下室的。我们也从没有去过地下室,所以肯定是刀疤脸在地下室里做了手脚。 知晓了这些之后,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刀疤脸既然想要引我们进夹层,那我们就进去,陪他玩玩儿。我们现在有三个人,而刀疤脸只有一个人。只要我们分开行动,一个人进夹层,一个人去地下室,另一个人把目之所及之处的所有精神病都杀了。这样无论刀疤脸躲在哪里,都会和我们碰见。 碰面之后就能确定刀疤脸在那里,拼了命把他堵住或者在他身上做下明显的记号,就能够破了刀疤脸的局。就算刀疤脸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同时躲开我们三个人。只要他露出破绽,那我们就有赢的机会了。 为了确保我的计划不被躲在暗处的刀疤脸听见,我们三个先是避开暗处的精神病退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我才把计划告诉了樊皖和那个男人。 听完计划之后,男人主动要求去诛杀那群精神病。我想了想同意了,并且告诉他一会儿先到二楼,把那个女尸身体里的血浆和冰块儿放到身上一些。 这些精神病都是以血为食的,但是那个女人撞门的时候身体里洒出来那么多血精神病们却不过去吃,肯定有古怪。如果他们过去吃了,就会造成女尸是被精神病人们啃死的假象,刀疤脸就栽赃不了我们了,所以我感觉女尸的血或者那种发酸的冰块儿里有让精神病人们恐慌的东西。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就上楼去了,我则决定去夹层里寻找林欣然和那个女人,让樊皖去地下室。 樊皖个头比我大,在夹层里爬动会比我更困难些,去地下室应该比较适合。临行前,我将白玉吊坠给了樊皖。有断剑在一般的鬼是不敢靠近我的,白玉吊坠里的小夜能够保护不会术数的樊皖不被厉鬼所害。 安排好了一切,男人已经上到了三楼开始杀戮那群躲在暗处的精神病人,樊皖走向一楼楼梯口准备下到地下室,我则回到了二楼的护士站里打算往夹层里爬。 进入夹层之前,我先是撕开了两道蛇符,放出了蛇灵来傍身,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进入到了夹层之中。 夹层之中阴冷而又潮湿,空气里带着一股浓郁的霉味儿。我一只手里执着一支蜡烛,另一只手里握紧了断剑,小心翼翼的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在夹层之间爬行。爬了大约三四分钟,我爬出了护士站,前面有一左一右两条路供我选择。 因为蛇灵被困在护士站左边的楼道拐角处,所以我选择往左边爬。两条蛇灵一前一后的保护在我周围,以免有不知死活的厉鬼过来侵犯。因为有蛇灵和断剑保护,虽然我在夹层之中看到过几只鬼魂,不过它们也并不敢靠近我。 爬了约莫十几分钟之后,借着蜡烛微弱的光,我终于看到了被困住了的蛇灵墨啸。它果然被困在拐角那里,我只能够看到墨啸漏出来的小脑袋,它大部分的身体都隐藏在拐角后面,我看不到。 “墨啸。”我轻声叫了它一句,墨啸也看到了我,嘶嘶的吐着信子朝我示意。 我能感觉到墨啸的身体在微微蠕动,它的脑袋也不停的在晃动,以为对墨啸肢体动作的理解感觉它是在用很大的力气向前爬动,可是事实上墨啸并没有往前挪动半分,它的身体还是停留在原地,丝毫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墨啸,我过去救你?”我问道,墨啸又吐了吐芯子,仍是拼命的晃脑袋。我心里急的很,不知道它是要我过去还是不要我过去。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决定往那边爬。毕竟这个夹层只有不到半米宽,我只能朝前爬不能调头,就算前面有厉鬼,我也有断剑在手,大不了就和它们拼了。 想到这儿我一咬牙,爬了过去。没几步我就窜到了墨啸旁边。因为墨啸在一个拐角处,拐角后面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所以我在离墨啸还有大约二十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只把拿着蜡烛的那只手伸了过去。 墨啸寄生于我的血脉之间,只要接触到我的手臂它就能够回答我的身体之中。 见我伸了手,墨啸摇动身体的力道更大了。他拼命的晃脑袋,头有好几次都砸在了夹层的地板上。我看到墨啸疯了一样的举动,突然心中一慌——它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好像不是为了挣脱,而是在跟我示警?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退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从那个拐角处猛地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儿。 第一百零八章 夹层中的小护士 那只手很凉,根本没有活人身上的温度。 而且我看到那只手抓住我的瞬间从皮下立即渗出些水珠儿来,水珠散发着酸臭的味道,和女尸身体里的冰块儿味道相同。抓住我之后,那只手立即拽着我向拐角里拖。 它的力道极大,差点儿把我的手给拽脱臼。这夹层本来就只有不到半米高,里面又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我就算想抓住什么东西借一下力都做不到。 身旁的两只蛇灵见状立即冲上前拽住我的手腕儿想要帮我,可是蛇灵冲到拐角里的一瞬间就不再动弹,它们的身体僵硬,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随着刺啦一声响,那只手又把我往前拽了半米多,此时我的胳膊和脑袋卡在了拐角处,上下半身几乎成了九十度的夹角。如果那股力道不松,我恐怕要在这个夹角里被活生生的挤死。 “靠,放手啊!”我疼的眼前一黑,手里的蜡烛早就不知道滚到什么地方去了,好在在剧痛之下我也没有放开握着断剑的手,我一咬牙用尽全力把手往回一缩,紧接着握紧断剑刺到了那只惨白的手上! 嗤的一声,断剑立即没入了那只手中,断剑何其锋利,瞬间将那只手齐腕砍断。断手掉在夹层里,跳动了几下随后化成了一滩脓水。断手之后,拖着我的东西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后在夹层里飞快的往后退,不过没有退几步,它就哀嚎一声,一片黑暗之中再没有声音传出了。 这断剑专克阴邪之物,被断剑所伤,应该是死了吧。 我稍微送了一口气,吃力的转动了一下身子,想要往回退。但就在这时,我竟然听见一片漆黑的夹层之中传出无数嗤啦嗤啦的爬行声!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由远而近而且速度奇快,而且我感觉它们的目标都是我这边。 我一下子慌了,别说此时的我卡在了夹角里,就算我没被卡主,在这个高不足半米的夹层之中我也顾及不到身后。那群玩意儿如果力气都那么大的话,就算是用牙咬、用手撕,都能把我了解在这个夹层之中! 此时凭借我的力量是没法阻挡它们了,我只能寄希望于那三只被定住的蛇灵。 “墨啸,你怎么样了?”我低声问了一句,一边说,我一边飞快的眨眼,让眼睛能够适应夹层里的黑暗。因为我夜视能力本来就比较好,几秒钟之后我就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了。我看到墨啸和其余两条蛇灵的身下都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阵,这阵好像是刻在夹层的地板上的,阵里全是我看不懂的字符。 墨啸只是尾巴尖儿接触到了阵中就立即无法动弹了,它被困住之后那个阵似乎在从墨啸的身体里吸收它的阴气,在阵法的作用下,阴气逐渐凝结成形,从阵中向阵外蔓延。对于阴灵而言,身体里的阴气就是它们的生命里,阴气一旦被抽干,墨啸也就活不成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具体是何阵法,但我也在顾遥留下的皮革上看到过几种缚灵阵,这些阵法应该都是大差不差的。 要破解缚灵阵,要么用过于强大的阴气将阵给冲开,要么反其道而行用阳气破阵。用阳气的话,我手头正好有开了刃的断剑,要破阵很容易。可是断剑的锋芒连小夜都要避让三分,要是用断剑破阵,对墨啸的伤害也不会小。 不用断剑的话,就只有用阴气强行冲开这个阵了。 我飞快的打量了一下被困住的三只蛇灵,虽然墨啸中招时间最早,可是它体内流逝的阴气却是最少的。另外两只蛇灵已经奄奄一息,怕是不行了。我也没有多大神通,只能忍痛将那两只蛇灵舍弃,只救墨啸一个。 咬了咬牙,我将断剑插在夹层地板上,紧接着用沾了血水的手指在墨啸身旁的阵中画出了一道阴焰符。 画阴焰符时,我几乎是将全身的道炁全都逼出,并且以血作为媒介画符。虽然没有阳气将阴焰符点燃,不过符咒中本身的阴气应该足以冲开这个阵。果然,在阴焰符完成的一瞬间,伴着墨啸的一声嘶鸣,它猛的一窜立即从阵中逃脱,紧接着窜到了夹层之中。 “墨啸,快带我出去......”那道阴焰符耗尽了我体内所有的阴气,此时阴阳失衡,我体内气血一阵翻腾,难受的很。 墨啸嘶鸣一声,但它并没有向我想象的那样拖动着我的手将我拽离这危机四伏的夹层,而是爬到夹层拐角处的墙壁旁,不停的用脑袋在墙壁上撞击。 墨啸是灵体,用头去撞墙也不会对墙造成什么伤害。不过它这分明是在示意我墙壁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将夹层地板上的断剑拔起,试探性的在墨啸用头撞击的地方刺了几下。匕首砸在墙面上发出叩叩的回响,墙里面果然是空心的! 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能从这道墙里出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我立即调整了一下姿势,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砸那面空心墙。墨啸见我领会了它的意思,也不再砸墙,而是退回到我身后去保护我。 此时,夹层里嗤啦嗤啦的爬行声已经越来越响,吵的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本来以我的力气,十几下就可以用断剑将墙面凿穿,但是那些声音无时无刻不再刺激着我的神经,加上刚刚损失了大量的道炁,我竟凿了几十下都没有凿穿墙壁,反而将自己的虎口震的裂开了许多小口,疼的揪心。 “嘶——”身后的墨啸突然嘶鸣一声,是在向我示警。其实不用它说,我也已经看到在一片黑暗的夹层里,冒出来了许许多多张惨白的脸。 那些脸大部分是女人,而且都穿着粉色的护士服带着护士的帽子。它们停留在离我半米左右的地方,一双双已经溃烂了的眼珠儿仍死死盯着我,微张的嘴巴里涌出一滩滩粘稠的、黄绿色的口水来,滴落在夹层地板上,散发着极其恶心的恶臭。 骤然看到这么多目不转睛盯着我的小护士,我不禁手一哆嗦,差点儿没把断剑掉到地上。我的手这一抖动,护士们的脑袋竟然都随着我的手一同晃动了一下。我一愣,抬起手在半空中一扬,那些护士的脑袋竟真的随着我手的移动而移动,活像盯着肉骨头的狗一样。 我是以血为断剑开刃的,手上有大量血液。真正引起她们注意的不是我的手,而是血水...... 这些护士的眼睛都腐烂了,肯定是死人无疑,之所以还能动,大概是被游荡在夹层里的鬼借尸还魂。小护士生前有吃有喝,肯定不会对血有那么大的渴求,死后也是同样。能嗜血如命的,应该是那群精神病。 它们十分渴求血液,却有忌惮我手中断剑所以不敢直接冲过来,这才会导致了这样僵持的场面。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了主意。我朝身后的墨啸嘱咐了一句让它帮我顶一下身后的小护士,墨啸嘶鸣一声,身体瞬间暴涨,将我身后的路堵的死死的,为我解除了后顾之忧。 紧接着,我用断剑在手上割开一道新鲜伤口,将手上的血液抹在了那面空心的墙壁上。 随后,我缩起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又将断剑收在了腰际。 见到断剑被我撤走,而且墙壁上又有了大量新鲜的血液,我面前那群被附身的护士尸体一下子按捺不住了,纷纷疯了一样的朝墙壁涌去。一时间墙壁旁边无数脑袋攒动不休,每一个脑袋都在伸长了舌头去舔舐墙壁上的血液。 僧多粥少,片刻那群护士就厮打了起来。 这群护士都死了好久了,尸体本来就不结实,这一挤竟有好几具尸体被直接挤烂,腐烂的汁水和断肢、肠肚一起布满了整片夹层地面,骨骼断裂的脆响、内脏和皮肉被挤爆的闷声、脑袋撞击在墙面上的咚咚声络绎不绝,好像一曲激烈的亡魂序曲。 那面墙本来就被我用断剑凿了几十下,已经很不结实了,再被这群护士用脑袋一撞,不出几分钟就哗啦一声坍塌了,有几个来不及收力的护士尸体直接撞进了墙后面的大洞里,两秒之后才传来落地的声音。 这面空心墙后面,是个深坑? “嘶——嘶——”墨啸的嘶鸣声一声低过一声,很显然它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蛇灵虽然比普通厉鬼要强一点,可墨啸毕竟刚刚从那个缚灵阵里逃脱出来,能支撑这么久已经是在拼命。墨啸跟了我这么久,我们之间早已有了感情,对我而言它也并不是随意可以舍弃的工具。更何况,现在的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面墙后面是生路最好,要不是生路,也是我的命。 “墨啸回来!”我低吼一声,墨啸须臾间退回到我身旁,迅速缠绕在了我的手腕上。它回来的同时,我握着断剑朝那群小护士划去,断剑的锋芒瞬间将那群护士尸体逼退,就在那生死一刹那,我扒住那面墙壁,挺身挤进了墙壁后面的洞口里! 跃过墙壁之后,我的身体立即腾空,紧接着重重朝下落去。 腾空的瞬间,我是头下脚上的姿势,虽然不知道这个洞是通往哪里的,但是只要洞的长度超过五米,以我这个姿势落地就是必死无疑...... 第一百零九章 一缸人肉 下落之时,有风声从我耳边掠过。我感觉下落的那几秒种无比的漫长,越往下落,我就越觉得自己生还无望,短短的几秒里我竟把之前的十几年生活都回忆了一遍。回忆到最后,我心里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我要是死在这儿了,卡里的钱就没法给我爸妈了,实在太浪费。 一想到那些钱,我心里就是一痛。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那点钱嘛,到头来却是落了一场空,什么都没有留下。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已经掉出了那个洞。就在我即将砸在地板上摔成一滩烂泥时,缠在我手臂上的墨啸猛的朝旁边一窜。它这一下为我卸去了一半的冲击力,并且扭转了我头下脚上的姿势,让我几乎是平躺着往下落。 不过虽然如此,我毕竟也是从七八米的高空落下,这样直接砸在地上估计还是凶多吉少。 我闭了眼,打算迎接生命中最后的一次剧痛。 但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反而像是落入了一大团海绵之中一样!这团海绵将我的身体牢牢的包裹住了,再加上墨啸为我卸的那一部分力,我竟然只受了轻伤,胳膊腿儿的都没有摔断! 顿时,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满了我的大脑。我下意识的想要站起身来,但就在我刚要抬手挣扎之时,墨啸却迅速的缠住了我的手,制止了我的动作。 我有些疑惑墨啸为什么要这样做,而此时,我也注意到自己身下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大团海绵,而是一堆堆白花花的玩意儿。那些东西又软又滑,而且有一股子刺鼻的酸味儿,很是难闻。 我几乎整个身体都没入这团白花花的东西之中了,只剩半个脑袋露在外面。四处一打量,发现头顶有无数大灯,灯光亮堂的很,照的整间屋恍如白昼一般。我身处在一个大大的玻璃缸里,这缸几乎有半间屋那么大,里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那种白花花的软物,还有那种酸臭刺鼻的液体。 而玻璃大缸的旁边放着好几架锈迹斑斑布满灰尘的手术台。手术台后面似乎还有个人影躲在那里,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此时,墨啸已经从我胳膊上环绕到了我的胸口,它冰凉的小脑袋抵在我的脖颈,正在拼命用力想要把我往上拖。但是我感觉到身旁的那些白色软物如同沼泽一般,我稍微一动就会往下滑几厘米。 就算一动不动,软物之中溢出的酸臭气体都挥渐渐蔓延过来淹没我的口鼻,就算是墨啸用尽全力把我往上拉也没有半点用处。 本来以为能救命的这个玻璃缸,反而快要夺了我的命去。 “陈凉?”就在此时,躲在手术台后面儿的那个人影突然出声,我朝他所在的方向一看,因为视线受阻,我只能看到他的腰部附近。我看到那人手中握着那柄螺纹钢刺,而且手上有一片干涸了的血迹,应该是樊皖无疑。 “救......我......”我不太敢出声说话,几乎是用气声在和樊皖沟通。樊皖又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几步,在看清了我的容貌之后,樊皖立即从旁边儿的手术台上卸下两根铁管,交叉着插进了我身下的软物之中。 之所以没有直接把我拉出来,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吸力实在太大,直接拖废时废力还有可能拉伤我的身体。 两根铁管插进去之后,樊皖将铁管交叉的地方抵在了玻璃缸的边缘处,随后用力一撬。我感觉到铁管顶在了我的腿上,我借力往上一窜,加上墨啸向上的拉力,我的身体猛的从玻璃缸里跃出了几十厘米。 虽然还没完全脱离玻璃缸,不过我已经脱离了危险,手也扒住了玻璃缸的边缘。 墨啸已经耗尽了力气,见我没了性命之忧,它就迅速的融入了我的血脉里,休养生息去了。 樊皖拽住我的一只胳膊,一边用力往外拉我一边问我在夹层里的情况。我将所遇到了事挑重点讲给了他,樊皖听罢点了点头:“你也算是命大了,这样都能活下来,也是厉害。”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樊皖又说:“不过你在夹层里没有找到那个人,我在地下室也没等到他。这事儿恐怕有点儿不妙啊。” 我一愣,忙问樊皖是什么意思。樊皖先是一用力彻底把我从玻璃缸里拖了出来,随后和我相对着坐在地上休息。他指着地下室的大门解释道:“我不是到地下室来了吗,结果我一进来,门就自动反锁了,我怎么弄都打不开门。”我也看了看地下室的那扇大铁门,门上果然有被钢刺砸过的痕迹。 听樊皖这么说,我心里也凉了半截儿。这地下室的门打不开的话,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从我掉进来的那个洞里原路爬回去。可是那洞离地有两米多高,下面还是一玻璃缸的白色软物,进去之后能保持平衡不往下陷已经不容易,踩着那东西往上爬更是毫无可能。 绝境之后又是困境,我只觉自己的精力已经耗尽了。我往身后的玻璃缸上一靠,叹了口气:“妈的,先歇一歇再说吧。夹层里那些小护士差点儿没把我活吃了......不过你这边看来还不错,地下室里干干净净的,那群地缚灵都被你灭了吧。” 樊皖嘿嘿一笑,也在我旁边半倚着墙壁歇靠住:“那当然。不过解决了地缚灵也没用啊,出不去迟早得被饿死。” 我应了一声,没有回话。 片刻之后,樊皖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歇着了,你快点儿想个法子,咱得出去啊。”我点了点头,在这地下室里转悠了一圈儿。这地下室的墙壁都是用石板砌成的,很是结实,要想挖出去肯定是不行。 在房间的另一侧,还有一个略小的玻璃缸。这个缸要矮上一点,里面的白色软物也少些,而且在那些白色软物之上还浮着一些废弃的医疗器材,像是针管儿啊,手术钳什么的。或许是因为被医疗器械污染了,这个玻璃缸里的白色软物有些混浊,看上去有腐烂的迹象。 我在缸旁边儿仔细打量了好久,还用匕首拨弄了几下,终于意识到缸里那团白花花的玩意儿不是别的,而是人身上的皮肉组织...... 一想到我刚才是掉进了一大堆人肉里,我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 除去这两只玻璃大缸,还有屋子中间儿的几个手术台,这地下室里就没别的东西。考虑了一会儿,我还是回到了那口玻璃大缸旁边,指了指我掉进来的那个大洞:“没别的出路了,我们还是得从这儿出去。” “你确定吗?”樊皖歪了歪头,皱眉问道:“没别的法子?” 我应了一声,比划了一下那个玻璃缸:“这缸的深度差不多有一米左右,一会儿我先进去,然后你踩在我肩膀上这样就能爬进洞里了。进洞之后你先出去,如果能活着出了夹层,再回到外面去救我。” 樊皖听了我的计划之后沉默了片刻,几次都欲言又止,我又补充道:“这把断剑给你。这断剑是法器,能够克制一切邪灵秽碎,你身手那么好,再拿着这断剑肯定能诛杀夹层里的那些小护士。” 樊皖听到这里终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将螺纹钢刺收回,把钢刺别在了腰间,随后要拿我手中的断剑。我说让他先踩在我肩膀上,保持好平衡之后再把剑给他。樊皖也同意了。 我跨入了玻璃缸中,一边缓慢的挪动脚步在缸里移动,一边低声说道:“你说那个刀疤脸也实在是厉害,我们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算的准准的......” 说到这里,我已经稳稳的站在了一缸白花花的人肉之中了。樊皖也跨进来,他一手扶着我的肩膀,抬脚踩在玻璃缸的边缘上,作势要往我肩膀上踩。就在此时,樊皖冷不丁说了一句:“我本来以为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笑了笑,没说话。 樊皖一只脚踩在我的肩头,就在他要搭另一只脚的时候,我抬手将断剑递给了他。樊皖弯腰接过断剑的一瞬间,他突然惊叫一声,随后猛的将断剑丢出! 他这一举动我早就算到了,沈临风曾经说过,断剑以我的血开刃,就只能有我这一个主人,在开刃的情况下别人接触到断剑都会损耗阳气,虽然樊皖察觉到之后就立即将断剑丢开了,但这短短一秒钟,断剑已然震的他气息一阵不稳。 断剑被丢出的一瞬间,我突然往旁边一侧身子,樊皖本就被断剑震的一慌,重心不稳,又被我这一晃,眼看着就要倒进后面的一池人肉之中! 但是樊皖反应也快的惊人,感觉到自己要倒,他立即伸出手想要去抓玻璃缸的边缘。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顾不上去接断剑,直接从怀中抽出了陆远山送我的那个蛇骨链。 嗡的一声,蛇骨链被我抖开,纤细的链条立即缠绕在了樊皖伸出的手上! 这蛇骨链连精钢打造的匕首都能够轻易绞断,更别说是血肉之躯了。一旦缠住,樊皖这只手顷刻之间就会被搅烂,他似乎也有所察觉,在我抖出蛇骨链的瞬间就往回缩手,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唰的一声响,蛇骨链缠住了樊皖的小拇指和半截无名指,我双手用力一拉,顿时两根手指被齐齐绞断。血液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我的视线。 “当然,我有更好的主意。”看着在玻璃缸里痛的不停翻滚的‘樊皖’,我冷笑了一声。 第一百一十章 疗养院里的秘密 从‘樊皖’把我从那一玻璃缸人肉里拉出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他有点儿不对劲。 樊皖这人平日说话罗里吧嗦的跟个话唠一样,但是拖我出来之后语言却简练的很。不过我们现在置身于危难之中,樊皖不愿意多说话也是有可能的。于是我顺势往下说了一句‘地缚灵都被你灭了吧。’ 要知道樊皖生长于无妄宗,无妄宗的人分两种,一种是高贵的卦师,另一种相当于卦师手下的炮灰,作为炮灰的樊皖对鬼神之事只有大概的了解,却没有解决它们的法子。正因如此我才将天胎小夜给了樊皖,以免他被地下室里的地缚灵伤到。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比较肯定面前的这个樊皖并不是真正的樊皖了。 了解了这一点之后我有些奇怪,如果他是刀疤脸,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溺死在人肉池子里? 后来我围着这个地下室绕了一圈儿,发觉地下室的门是真的锁了,铁门密闭,周围又都是结结实实的石壁,靠蛮力是出不去,但刀疤脸既然有种锁上铁门就肯定有出去的法子。 他自诩聪明绝顶,把我们都玩儿在手心儿里,大概是想看看我还能想到什么主意。想明白这一点,我就开始考虑怎么弄死刀疤脸,直接跟他拼我肯定是没有胜算的,我在那个小一号的人肉池边停留了很久,看似是在研究玻璃缸里的白色软物是什么,其实是在思量对策。 刀疤脸就在我身后,我考虑的时间也没法太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只能想到递给他断剑挫伤他的阳气,然后再与之拼命的方法。但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到一缸人肉之中,漂浮着的一根输液管微微动了一下。 我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就用断剑在人肉之中一划,漂浮在缸里的软肉被我拨开,我看到了一只握着白玉吊坠儿的手。 蛰伏在玻璃缸里的,才是真正的樊皖。 看到樊皖,我慌乱的心这才平复了一些。之后我乔装做恶心退回到刀疤脸旁边儿,又歇了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实施了我之前考虑好的计划。 从夹层里爬出去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刀疤脸一开始并不愿意,因为他肯定知道更好的出去方法。我提出将断剑给他之后,刀疤脸才勉强同意,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不止他一个人会玩儿阴的,自以为一切运筹帷幄,却在最后被我将了一军! “樊皖,出来!”我右手一撑,从人肉池子里翻出来,同时朝身后喊到。 哗啦一声,樊皖也从后面的小玻璃缸里翻出来,他甩掉了身上那件沾满了酸臭液体的厚外套,右手猛的一甩,螺纹钢刺一瞬间暴涨到一米多长,夹带着凌厉的风声朝陷在一池人肉里的刀疤脸刺来。 刀疤脸先前被我断了两根手指,而且陷在沼泽一样的人肉池子里不好躲闪,眼见樊皖攻来,他竟憋了一口气,紧接着潜进了这一池人肉之中。这个玻璃缸太大,里面的人肉都泡的绵软稀烂像一滩烂泥一样,刀疤脸这一潜进去,我们竟分辨不出他的位置在哪儿。 刀疤脸潜进去了一两分钟之后,随着噗嗤一声响,人肉池子里冒出一串气泡,樊皖手中钢刺随即就刺入冒出气泡的位置。一团血迹瞬间从那里蔓延开来,如一团红霞般扩散。 凭手感,樊皖感觉刺是刺到了,却没有刺中刀疤脸的要害。果然在一分钟之后,刀疤脸竟然从人肉池子靠近墙壁的边缘处冒了出来。刚刚那一串气泡只是声东击西,他只不过擦伤了点皮肉,却为自己争取到了逃命的时间。 此时,我们三个浑身都沾满了那种刺激性的酸臭粘液,那种液体虽然不是尸毒,但是对人的身体还是有一定的毒性。 我感觉皮肤越来越烫,还有些刺痛,表面的一层皮仿佛失去了水分般皱成树皮那样。我只在人肉池子里呆了几分钟就成了这样,更别提在人肉池里蛰伏了不知道多久的樊皖了。 “瘪孙,有种过来跟你爷爷打一场!”樊皖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疼的呲牙咧嘴的冲刀疤脸怒骂。刀疤脸嘿嘿一笑:“不着急。以后还有机会。” 樊皖被刀疤脸气了个半死,骂了几句娘之后冲过去就想要他的命。刀疤脸摊了摊手:“我贱命一条,死不死无所谓啊。不过那个小妞儿的命可比我值钱多了。你们不想知道她在哪儿?” 刀疤脸都被逼到如此绝境了,却还如此云淡风轻,想必是有后路。况且林欣然是我的软肋,攻敌所必救,这一点刀疤脸倒是看的很清楚。 “她在哪儿?”我一下子没了力气。刀疤脸又是一笑,抬手指了指我们身后的那个小一点的玻璃缸。 “那后面有条密道,密道里面有个分叉口。左边的那条通往院子里,右边的那条通往锅炉房。这个疗养院里死了那么多的人,尸体里有价值的部分被放到玻璃缸里,冻起来,没用的皮肉骨骼啊就被丢到锅炉房下面的炉子里烧了。 你不是问地下室里的地缚灵都到哪儿去了吗?那肯定是跟着那个妞儿一起,被我弄到锅炉房那边了。十几只地缚灵守着她一个,你现在去救或许还来得及。” 刀疤脸说完,冲我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我去寻那个小玻璃钢后面的暗道。我琢磨了一下,这家伙最开始装作假死的时候的确是骤然从院子里消失,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伪装成了一个精神病,现在看来应该是借助大雨的掩盖,偷偷从院子里潜进了密道...... 我走了过去,樊皖则继续守着刀疤脸。那个玻璃缸很小,而且里面盛放的肉也比较少,我没用多少力就将其推开。玻璃缸后面果然有一个不到半米高的小门。那门很厚实,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门把手下去,把门拉开。 打开之后门中一股凉气铺面而来,我急忙冲门里喊了一句林欣然,片刻之后,竟真的听到了林欣然的回应。 她的声音很是微弱,但却还活着。 我大喜过望,想要直接进去救人,但是这个铁门的设计很有意思,我一旦松手,铁门就会立即合拢,而且门里空间比较狭窄,我在里面不太容易再将门打开,而且门里吉凶未知,也容易有危险。 这样一来樊皖必须过来帮我把持着这扇门,照应着我,但若如此,刀疤脸就有机会从顺着夹层溜走。 第一百一十一章 焚尸锅炉 弄死刀疤脸和去救林欣然不可兼得,权衡了片刻,我还是选择了后者。 樊皖狠狠瞪了刀疤脸一眼之后来到铁门旁边帮我把持着门,刀疤脸则是松了一口气,他从人肉池子里拔出双腿来,踩在玻璃缸的边缘处,随后一个助跑跃入了那个洞口,随后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在我钻进铁门前,樊皖将那白玉吊坠儿递给了我,让小夜为我驱散铁门内的那群地缚灵。 进了铁门之后我才发现这门入口虽然小,里面的空间却比夹层里要高上几分,按照刀疤脸所说,我走了约十几步就看到了前面的分叉口。右边的那条通道里有轻微的声音传出,我凑过去一看,林欣然果然倒在那边。 林欣然的身旁还有数十把椅子,椅子上捆绑着一些已经风干了的残骸,和我在梦中看到的那些带着铁面具、被捆在椅子上的精神病人一模一样。 林欣然的双手虽然还能移动,可是脚却被铁链困住,无法逃脱。她半个身子依靠在地上,眼睛微闭,明显已经脱力昏迷过去了。在林欣然的身旁飘动着许许多多灰白色的影子,我离的那么远仍能够听见那些鬼影低声嚎叫的声音,好像在说着些什么。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地缚灵只是守着林欣然,却没有伤害她。 我唤出了白玉吊坠中的小夜,随着小夜的出现,围拢在林欣然身旁的地缚灵瞬间退散开来,我赶忙过去想要把林欣然救出来。 刀疤脸捆在林欣然脚踝上的是手指粗的铁索,而且捆的结实,离皮肉很近根本没法挣脱开。无奈之下我只好用蛇骨链一点一点的磨在铁链上,努力将铁链磨断。就在我摩擦铁链之时,小夜则在周围飘动着吞噬着那群地缚灵。 地缚灵这种鬼魂是无法离开自己尸体太远的,看到天胎小夜之后它们虽然害怕,却也无处可逃,只有被吃掉的份儿。一时间整个甬道里都是小夜吞噬地缚灵的咯吱咯吱声,还有那群地缚灵惊恐的喊叫声。声音嘈杂,吵的我头痛的很,一分神,我手中的蛇骨链竟然不小心擦在了林欣然的脚踝上。 蛇骨链何等的锋利,虽然只是轻轻一蹭,可立即就在林欣然的脚踝上划出了一道两厘米左右的伤口。在疼痛的刺激下,林欣然惊叫一声清醒了过来,见到是我,她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我一边安慰着林欣然,一边更加小心的用蛇骨链去摩擦她脚踝上的铁链。就在铁链即将磨断之时,林欣然突然推了推我的手,她酝酿了好久的力气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句:“不要让小夜......吃它们了......” 我一愣,林欣然口中的它们明显就是那群地缚灵了。虽然不知林欣然为什么这么说,我还是朝小夜招了招手,示意它停下。 之前小夜就说过地下室里的鬼不是什么厉鬼,他不放在眼里。刚刚之所以要吃,也只是孩子心性中的贪婪作祟,外加在白玉吊坠儿里困得久了,无聊而已。 我出言之后小夜乖乖回到我身边,不吃便不吃了。我原以为地缚灵会尽可能的躲到远处,可没想到为首的一只地缚灵竟然犹豫着,一点点凑了过来。 “干什么,快走开快走开,哥哥不让我吃你们了!”小夜冲地缚灵摆了摆手,嘟囔着。我也被地缚灵怪异的举动吸引,扭头去看它们。 凑在最前面的一只地缚灵约莫有二十多岁,是个女孩儿模样。一张脸虽然阴气森森,却也能依稀看出她活着的时候有几分清秀。 “老板,杀......人......”那个女孩儿张了张嘴,从口中吐出几个音节来。 她做地缚灵已经好几年了,长久的不跟人沟通,导致女孩儿的语言机能退化,已经没法顺畅的说话了。单凭老板杀人四个字,我根本没法理解女孩儿的意思,但是从她颤抖的声音里,我能感觉到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 此时,林欣然脚腕儿上的铁链已经被蛇骨链磨碎,我用力一掰,锁链彻底断裂。我把林欣然扶起来,想要带着她尽快离开这里,但是那群地缚灵竟然一下子围拢了过来,挡在了我们面前。 我有些急了,要是被困在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林欣然身体情况这么差,哪儿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我冲小夜使了个眼色,实在不行就让小夜把这些地缚灵驱散,但是小夜却低声说道:“哥,它们好像想求你帮忙。” 我也能感觉到这群地缚灵是有求于我,否则不可能在有天胎做阵的情况下还一个劲儿的往前冲。犹豫了一会儿,我低声说先让我把林欣然送出去,然后我还会再回来,到时候有什么忙我尽量帮。地缚灵们听罢纷纷点头,随后退开了。 我抱着林欣然从另一条岔路口钻出了地面,将林欣然安置妥当之后,我又下到地下室里从外打开了铁门,救出了樊皖。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我们三个全都脱力,靠在院子里的大铁门边一个劲儿的喘息着。 休息了一会儿,我起身打算重新回到那个甬道里,去听听那群地缚灵究竟想要求我什么。樊皖听了我的话之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有没有搞错啊,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回去?” 我也知道自己再返回去的行为很傻,无异于再度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而且刀疤脸逃到了哪里,还在不在这所疗养院里都未可知,我这一去很可能会有危险。 不过我这个人脾气比较倔,既然我开口答应了那些地缚灵,我就一定会回去。更何况我拜师于顾遥的时候答应过见到尸骨就一定要埋葬,既然看到了那群地缚灵被捆在椅子上的尸骨,我就一定要帮它们入土。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背信弃义什么都不管了,可我的断剑还在人肉池子里呢。我总不能放任断剑在哪儿不管吧。 见拦不住我,樊皖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答应替我保护林欣然,并嘱咐我万事小心。 因为那条地道实在很危险,我选择了走地下室那条路。铁门已经被砸坏了,也不会有被刀疤脸反锁住的危险。走进地下室之后,我把地下室里的几张手术台砸烂,用铁块儿牢牢的堵住了玻璃缸后面的那扇铁门,以防铁门反锁把我困在甬道里。 随后我将剩余的几张蛇符拿出来,放出里面的蛇灵为我放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才小心翼翼的爬了进去,重新回到锅炉房旁边。 那几只地缚灵果然还在那里,见我来了,为首的那个女孩儿轻轻坐在我身旁,抬手在我的肩头拍打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蝙蝠戒指 她的手上带着一股阴气,一瞬间将我右肩的一盏命灯扑灭了。 小夜见地缚灵要害我,站起身作势要朝那个女孩儿扑过去。女孩儿被小夜吓的浑身一哆嗦,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继续拍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我看到女孩儿一脸要哭了的表情,而且不住的微微摇头,应该不是想要害我。 她没法用语言和我沟通,现在扑灭我的命灯,应该是想用鬼遮眼来让我了解她心中所想的事吧。 “小夜,没事儿的。”我拍了拍小夜让他安静下来,那女孩儿泪眼婆娑的忘了我一眼,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又拍灭了我肩头的另一盏灯。两盏命灯都熄灭之后,我眼前一黑,周围景象渐渐开始发生变化。 最初我仿佛置身于一团云雾之中,当雾气逐渐消散,我看到自己置身于疗养院里。眼前的疗养院并没有阴森鬼气,看起来正常的很,时不时有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疗养院里进进出出,她们对待老人也都很和善亲切。 突然,我眼前一闪,场景随之切换。映入我眼帘的是护士站里的景象。 护士站里面的情况和我先前的噩梦差不太多,都是精神病人们被护士捆在椅子上,并且被扣上了那种铁质的诡异面具。只是现在的我并不是以精神病人的身份承受这一切,而是在以旁观者的角度在护士站外面偷看。 有些精神病人年纪太大了,不堪护士的折磨和镇定药物的摧残,一命呜呼。那几个护士就架起他来,将其顺着楼层之间的夹层和那个管道丢到地下室的那个大玻璃缸里。而活着的那些人,也活的不像人了——被捆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只靠插入胃里的那根管子灌入的流质食物维持生命。 “我是孤儿,是在这个疗养长大的,平时也会帮忙照看老人和病人。” 那个女孩儿的声音传来,旁白一般为我解释着眼前的一幕幕:“这里的院长本来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他离职之后,疗养院被一个王老板接手。那之后院里的护士都换了人,她们也禁止我进入护士站了。” “我感觉到被排斥,本来想要离开疗养院去找份工作。可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惊然发觉疗养院里很多不是精神病人的人也被注射了安定的药物,而且被穿上紧身衣,束缚在了护士站里。 这种情况还不是一例两例,在半个月内,疗养院里精神病人的数量翻了三倍。 我不忍心看着从小看我长大的爷爷奶奶遭这份罪,就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呆在疗养院里想要阻止这一切。但是无论我怎么跟护士长反应情况,她们也都不听。最后,我偷偷的在一个夜晚偷偷看护士站里的情景,随后跟着一个护士进到了地下室里。 我看到她们把那些孤儿和老人的内脏取出来,不禁是人的内脏,他们甚至会将怀孕的女孩子腹部的婴儿拿出来......” 说到这里,我眼前的场景再度切换,我看到这个女孩儿被几个护士绑到了地下室里。 因为我此时看到的都是女孩儿的回忆,而女孩儿在被带到地下室里的时候挨了打,视线不清楚,所以我眼前的一幕幕也很是模糊。混乱之中,我依稀看到几个男人在把死去的病人拖往玻璃缸后面的密道里。 手术台上绑着几个病人,护士们则坐在手术台旁边,手里拿着锋利的手术刀耐心的分解着精神病人身体中的脏器器官...... 看到这里,女孩儿似乎一直在挨打,她的视线不停的晃动,嘴里也在不停的说这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我能看到的东西已经很模糊了。此时,女孩儿被拖到了地下室的另一端,我看到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穿一身白西服的男人,坐在地下室的门口,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碗。 他体态肥胖,正翘起一根兰花指,捏着小勺子小心翼翼的从碗里盛出了一块儿肉。那块儿肉被煮的白嫩如玉,几乎透明,上面裹着厚厚的一层油脂,晶莹剔透的。男人肥厚的嘴唇儿一吸,将肉块儿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面,沾满油光的嘴蠕动了几下,竟吐出一连串儿的小骨头来。 他一边吃肉,一边招手唤来了几个打手,把女孩儿和那群精神病人一样捆在了手术台上。 这个女孩儿临死之前看到的最后的东西,是戴着口罩的护士,还有护士手中闪烁着白色光芒的手术刀...... 女孩儿的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鬼遮眼随即破解。 这场鬼遮眼算是解答了我心里所有的谜团:这个疗养院在被那个王老板接手之后,就已经不再是为孤儿和老人提供帮助的场所,而是屠宰生命,贩卖器官的地狱。 那些精神病人们之所以躲在阴暗的地方,大概是怕被护士看到,把他们绑去贩卖器官。而那种刺鼻的酸味儿液体应该是消毒水的味道,每个被扣上铁面具的精神病人都会被用消毒水消毒,然后送到地下室摘取器官。 消毒水的味道在精神病人们看来就是死亡的前兆,所以他们才不敢去舔舐那具染了消毒水味道的女尸。 之后的事情,我也可以大概的猜出来了——有可能是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死去,疗养院里的人心中的求生欲望终于战胜了恐惧心;也有可能是被杀之后的病人变成了厉鬼附身于活人身上,总之最终发生了暴乱。 他们冲进了护士站里,因为恨护士们挖去他们的内脏,所以就活生生将护士们的腹部破开。但是杀光了护士之后,因为大门被反锁,疗养院里的人没法出去,只能被困在疗养院中。 后来的事,大概就像是那个退出考核的人说的那样:疗养院断水断电,又来了几批警察仍然没法解决癫狂状态下的精神病人们,最终,这间疗养院被五大宗接手,弄成了一个考核地点...... 得知了真相之后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我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那个女孩儿知不知道那个刀疤脸是谁。 女孩儿摇了摇头,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大概说是刀疤脸在一个月前曾经来过这里,还重新接通了疗养院里地下室的电源。但是因为女孩儿是地缚灵的缘故,并不能离开地下室,所以就不知道刀疤脸在疗养院的楼里还做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心中已无疑问。顿了顿,我问女孩儿想让我怎么办。 女孩儿抬起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随后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戒......指,老板......”我一下领会了女孩儿的意思,在鬼遮眼中我也看到过,那个穿一身白西装的老板翘起的手指上,带着一个奇大无比的金戒指,那个金戒指上似乎还雕刻了花纹图样,是只肥硕的蝙蝠。 “你让我去找那老板给你们报仇?”我问道。 女孩儿点了点头。 出于道义,我或许应该答应。可是能弄出这么个诡异疗养院的老板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儿,而且光凭一个戒指,在这茫茫人海中我要想找到那个王老板,得多难啊。再者说,我还被玄天宗追杀着,自己都朝不保夕,哪儿还有心力去帮忙找人...... 见我面露难色,那女孩儿合起双手冲我拜了一拜,随后竟然冲我这边走了几步,化作一团光融进了我的白玉吊坠之中。旁边那些地缚灵见此情况也纷纷跟随者女孩儿的脚步,一同进入了我的白玉吊坠之中。 这些鬼魂融入之后,白玉吊坠儿变得凉了几分,而且我的身体也感觉轻盈了不少。 “小夜,他们干什么了?”我忙问道,小夜伸手碰了碰白玉吊坠儿,低声道:“它们进到吊坠儿里,变成了我的养料。这样在一段时间内我可以进出自由,不会浪费你太多精力。” 那群地缚灵这么一来就是把我逼上了梁山,人家死都为你死了,你再不帮忙,实在是有点儿过意不去。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白玉吊坠儿,低声道:“我能遇上,就一定帮你们解决。实在遇不到,你们也不要强求,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没太大的本事。”地缚灵已经化成白玉吊坠里的阴气了,我也不知道它们还能不能听得见,不过做出这样的决定,起码我是无愧于心的。 收回小夜之后,我沿着甬道爬了出去。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微亮了。我一出来,樊皖就迎了上来,他指了指楼梯口,我看到楼梯口静静的躺着那对兄妹的尸体。 那个女人早已经被刀疤脸害死,尸体被精神病人们当成了食物,吃空了内脏。 她哥哥手中的刀也已经卷刃,他浑身是伤,却还死死的抱着妹子,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樊皖告诉我这男人在昨夜里一个人浴血从三楼杀到了一楼,几乎将疗养院里剩余的精神病人全都屠戮干净了。不过最后他也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楼梯口。 至此,疗养院里除了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刀疤脸,还有我们三个,已经没了活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补的婴儿羹 没过一会儿,那个中年男人果然按照约定来接我们几个了。大门被打开之后,我和樊皖将林欣然抬到他的车上,随后我跟樊皖要了火柴,在中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飞快的跑回地下室里,从玻璃缸里找出我的断剑,随后一把火点燃了那一池人肉。 玻璃缸里的人肉中泡着不知是消毒药水还是福尔马林,反正这两种药物都易燃,遇到明火之后嗤的一声火苗就蹿了出来,刹那间整个地下室里都是火光。我丢了火柴之后就飞快的往外跑,赶在地下室爆炸之前冲回院子里,上了那男人的车。 中年男人根本没预料到我会做这么奇怪的事儿,眼见着疗养院要爆炸,急忙一脚油门儿轰了出去,赶忙往山下开。 一边开,中年男人一边骂了我几句,我翻了个白眼儿告诉他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反正没有证据,他也不能把我怎样。这疗养院本来就是个作孽的地方,炸了也好,就让那些尸体和冤魂一并随着大火,灰飞烟灭吧。 下山之后,那人本来应该直接带我们去五大宗授予我们方士头衔,可是因为林欣然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我们不得不先去医院。给林欣然输上液,樊皖也去挂了个皮肤外科,我身体状况倒还好些,便拽着那个那男人打听刀疤脸是怎么个情况。 这中年男人一问三不知,一脸茫然的告诉我从没听说过有一号会易容而且心思缜密的人物,而且他神情很不耐烦,三言两语就想把我打发了。 看他这个反应,我直接从医院楼下的atm里用卡取了大几千块钱来,拍在那人手心儿里。有了钱,那男人的眼里一下子冒出光来。 他呵呵一笑,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五大宗里,有一脉是尸骨宗,也就是赶尸铸尸那一脉的。不过现代人哪儿还需要让人赶尸呀,再说喜神客栈都没了,晚上街上还有巡逻的警察,就算是想赶也没法儿赶了。所以尸骨宗是最先没落的一宗。 不过在尸骨宗强盛之时,宗门下面曾经有几个分支,有一个分支里的人姓石的,他们祭祀先祖的时候,好像是会用丝线穿了玩偶肢体,通过控制丝线让玩偶演出木偶戏一样的戏码。不过尸骨宗玩儿的太阴了,和剩余四宗联系很不密切,我们也就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了。” 木偶戏?石姓一族操控木偶和操控尸体的手法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那人又说尸骨宗已经没了,石姓家族也早不知去向。 我又问了些别的,这家伙就有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了。或许他还知道些别的什么,但碍于某些缘由就只能告诉我些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也就没再多问了。 之后这人找了一家宾馆将我们安置下来,并给了我们五大宗的一个据点地址,让我们在三天之内去找玄天宗领方士头衔。临走的时候,我塞了点钱给他,一来犒劳他回答了我那么多问题,二来这人之后或许还能用到,先拉拢一下总没有坏处。 男人拿了钱之后乐的不行,笑着拍了拍胸脯,跟我说:“陈凉老弟,没想到你这么敞亮啊,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我姓李,叫李大光,虽然我本身道术不行,不过我认识的人脉广啊。以后你有啥事儿支会一声,哥能帮你的肯定帮你!” 我也笑了笑,连忙谢过,并把李大光送到了医院门口。临走之前,李大光又偷偷塞给我一张名片:“兄弟,你们几个在疗养院里受苦了,快点儿到这个馆子里去快活快活,补补身体。 这家店里的雏凤羹可有名了,这菜对女孩儿最好,滋阴养颜!你去了就报哥哥的名字,否则老板都不给你做呢。” 我当时也没把这李大光的话放在心里,拿着名片就回到了医院里,去看林欣然。林欣然没受什么大伤,只是被困在地下一整天,所以有点脱水和缺氧,输了液之后已经好多了。 樊皖则比较倒霉,那些消毒水烧的他的皮肤好像晒伤了一样黑红黑红的,还搞得他眼角膜有些发炎,医生开了一大堆药给他,樊皖抱着药一边走一边愤愤的嘟囔:“都泡过那药水儿,怎么老子都毁容了,你却没事儿呢?他奶奶的,下次再让老子碰见那人,非得把他胳膊腿儿都给掰折了!” 樊皖操这一口京片子嘟囔个不停,他本来长的还挺帅气,可是被消毒药水儿泡了那么久,全身皮肤黑一块儿红一块儿的,狼狈异常。我没忍住,噗嗤一笑,又惹来樊皖一阵碎碎念。 林欣然听我俩拌嘴都听的笑了,出来打岔道:“樊皖你别气啦,医生不是说了没大碍嘛,让陈凉请你去吃顿好的补补不就是啦。”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怀里那张名片来。掏出来一看,名片的背景图案是一座古代宫殿模样。那宫殿的颜色之斑斓,造型之浮夸,一看就是暴发户的审美。 在宫殿图案之上,印着五个烫金的大字:聚福林酒店。 酒店名字下面是具体的地址,还有联系方式。 “啧啧,好家伙,这地儿一看就挺贵。”樊皖点了点头,一脸要狠狠宰我一顿的表情。他随手招了辆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就来到聚福林门口。酒店看起来比名片上印的还要浮夸,门口还挂了俩红彤彤的灯笼,耀眼的很。 樊皖大大咧咧的走进去,挑了个包间儿大马金刀的往座位上一坐,拿了菜单就开始点菜。我和林欣然也翻开菜单,菜单最前面的是几样小菜,可每样的价格都不低于三位数,翻了几页之后我暗暗感觉心在滴血,索性合上菜单不再看了。 樊皖点了一桌子菜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的合上了菜单:“成,就这些吧,麻溜儿上菜。” 服务员点了点头,拿了菜单就要出门,我突然想起李大光说的那道雏凤羹,就拦住了服务员,说道:“对了,那个雏凤羹也上一份吧。” 那个女服务员一愣,随后抱歉的一笑:“对不起先生,我们这儿没有雏凤羹啊。” 没有?我愣了一下,飞快的回忆了一下李大光跟我的对话。那菜是叫雏凤羹没错啊。“是李大光介绍我来吃的,他说雏凤羹滋阴养颜,女孩子吃最好。怎么没有呢?” 服务员一听之后点了点头:“是李老板介绍来的啊。有的,有的。先生您稍等片刻,菜马上就好。” 服务员说完就退了出去,酒店效率还不错,很快就开始上菜了。菜品味道还算挺好,我看林欣然和樊皖吃的挺开心,也就不再心疼花的那些钱了。吃了一半儿之后,那道久等的雏凤羹终于端上来了。 雏凤羹被盛在一个白色的瓷盆里,瓷器表面雕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还没有打开盖子,已经有热气夹杂着香气从瓷盆里溢出来了。女服务员放下瓷盆之后就离开了,樊皖嬉笑着伸手去掀盖子:“这菜可以啊,还挺香,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话说道一半,另外半截儿被咽回了肚子里。我和林欣然伸出去的勺子也顿在了半空之中。 洁白的瓷盆之中,盛着半盆乳白色的汤汁。汤汁里,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婴孩儿半卧在肉汤之中,散发着肉香。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童尸为汤 那个婴孩儿看起来还没有足月,脑袋已经有了人的模样。青色的皮肤下面,隐约可以看到这孩子的一双大眼睛。 生了那么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它都一眼都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就被人破开腹部挖空了内脏,丢进沸水里面,煮成了一锅熟肉。 樊皖低声骂了一句,用汤勺把那个孩子从瓷盆里面盛了出来,放倒了桌子上。离开了汤汁之后,这具婴儿尸体更加直观的暴露在我们面前。它的肚子和四条纤细的小腿还尚未发育完全。肢体末端的手指脚趾都还没有分化,手掌像是蒲扇一样,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有几滴乳白色的汤汁从婴儿的皮下渗出,汁水染湿了它身下的桌布。它微张着嘴,像是在无声的哭泣。 林欣然再也看不下去,捂着嘴巴撤离了宴席,冲到包间内的卫生间里呕吐。我也忍着胃里一阵有一阵的恶心,脱了件衣服将小婴儿包住。樊皖皱着眉看着我:“你没毛病吧,带我们来吃婴儿?” “怎么可能。”我摇了摇头,将在医院里碰到李大光的事儿和樊皖说了,说着说着,我回忆起了地缚灵带给我的鬼遮眼里的一幕。 那个穿白西服的老板手里也端着个碗,他吃的汤汁乳白,而且那肉也是小小的,嫩嫩的...... “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我胃里又泛出一大股酸水儿,终于也忍不住冲进卫生间里跟林欣然一起抱着马桶吐了起来。吐完之后林欣然都不敢再看一眼桌上那碗汤,我心里也很想快点离开,可是直接走了,未免太打草惊蛇了。 我扶林欣然到包间远离桌子的一边坐下,并且打开窗户让她呼吸点新鲜空气。随后我和樊皖收拾了一下这满桌的残骸,把本来吐在盘子里的鸡鸭骨头丢满一桌子,还弄了些菜洒在桌上,掩盖了婴儿尸体在桌上留下的水渍。 伪装完成之后,我故作轻松的叫来了服务员打算结账,樊皖和林欣然则先行离开了。 到了大堂之后,接待我们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紫色旗袍的女人,她胸口有一个小银牌儿,上面显示那女人是大堂经理,叫黄橙。 我很豪气的掏出卡来刷了,又冲黄橙一笑,夸了几句她这里的汤。黄橙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我,只礼节性的冲我点了下头。不过卡一刷完,她看到我们这一顿饭吃了小两万块钱的,而且我还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 本来只是职业性的笑容一下谄媚了起来,红唇中吐出的话里也含着满满的恭维。 “老板,那羹可是我们这儿的招牌菜呀,您喜欢下次可一定要再来吃。”黄橙笑盈盈的说道,那种故作柔媚娇嗲的声音听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为了套她的话,我还得装的很是受用。 我又点了一瓶大几千块的红酒,冲黄橙招了招手,我们俩走到酒店大堂的一处僻静地方坐下。黄橙打开了红酒,我喝了一会儿,聊了些有的没的之后就开始套黄橙的话。 “你们这儿的老板是不是姓王啊。好穿白西服,带个大蝙蝠戒指。”我一边说,一边随意的扬了一下手,比划着戒指的位置。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也紧张的很,黄橙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做大堂经理这行的可都是人精,万一我没说对或者心虚被她看出来,估计就再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我的话一出口,对面的黄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冲我一笑:“哥,您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在酒店里坐着多没劲啊,要不妹妹陪您到外面儿找个地儿乐呵乐呵去?” 黄橙虽然是岔开了话题,可是却没有直接指出我说错了。我心里一喜,感觉这事儿有谱。 “别误会,我也是五大宗里的朋友介绍来的,知道王老板也好这口。其实今儿过来,我也是想跟你们谈比买卖。你要是够资格跟我谈最好,要是不够,就找个能说话的人出来。”我说完,黄橙又上下扫了我几眼,随后仓促一笑,让我在原地稍等片刻。 黄橙走了之后,我小声的唤出了白玉吊坠里的小夜,问它这家酒店里有没有什么蹊跷。小夜在大厅里环顾了一下,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只是说酒店右边靠近厨房那里阴气比较重。 我嗯了一声,让小夜过去查看一下,但小夜刚飘到厨房门口突然浑身像是过电一样颤了一下。小夜身子一颤,吃痛的叫了一声,随后飞快的飘回到了我身边。 我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很是心疼的抬手抱住他,小夜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可还说不出话,只是指着厨房拼命的摇头。 就在这时,黄橙已经回来了。 她身后跟了一个穿白西服的中年男人,这人肥胖,手上还带了个硕大的蝙蝠戒指,肯定是王老板无疑。王老板身后还有俩穿夹克的壮汉,应该是保镖了。见到我,王老板礼节性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酒店既然做的是童尸汤羹的生意,这种生意肯定就不能在大厅里谈。我也笑笑,跟着王老板走到了酒店二楼一个偏僻的包间。往楼梯口走的时候,我着意看了一眼厨房那边儿,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小夜吓成那样。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我能看到一切鬼魅,如果是鬼的话肯定逃不出我的眼底。但无论怎么看,我都只看到了一群面容呆滞的服务员而已,连个鬼影都没看见。再者说就算是鬼,也吓不着小夜啊。 带着满心的疑问,我上了二楼。进入包间之后黄橙退了出来,房间里只有我和王老板,还有俩保安。王老板往沙发上一坐,冲我点了点头:“听说你想跟我谈生意,不知道你想谈什么生意。” “那我就直接说了。我是修者,邪修。能弄到一批小孩子......”我只能硬着头皮扯谎,不过话一出口王老板就笑着点了点头:“哈哈,那个嘛,我们不需要的。” 他说完,我心里也立即明白过来,他既然能支撑起那么大个酒店,还能把整个疗养院弄成屠宰场,那肯定有本事弄到婴儿。我这话,怕是说错了。 见我不说话了,王老板叫保镖递过来一杯茶水:“你是李大光介绍来的吧,大家都是朋友嘛,这顿饭算我请客。一会儿让橙橙带你去把钱退了。不过饭可以请,可你想一起发财我就没办法了嘛。” 眼看着他是要送客,我心里急的不行,情急之下,我竟想到了那个疗养院。 “王老板,实话告诉您,我刚刚参加了考核,考核地点是某个疗养院。本来疗养院已经被五大宗处理过了,但是我们考核之中不小心把封印给弄塌了。疗养院里的有些东西怕是会出来。”这话有三分真,剩下的全是我在胡扯。要是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最好,要是不能,我就只为自己祈祷了。 王老板听完之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过敢做这种生意的人胆识都大,他很快恢复如常,只不过王老板不再看着我,而是低下头用茶碗的盖子一下一下拨弄着一碗茶水,像是在思考我刚刚说的话。 和他交涉的这短短十几分钟,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一方面是我一直在撒谎,不知道王老板何时会识破我的谎言,另一方面刚刚小夜受惊,他和我血脉相同,我的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眼看着王老板的脸色越来越不善,就在这时,我怀中那个罗盘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是素心! 她这一震,竟震的我想出了一个计划来。赶在王老板开口之前,我又补充了几句:“当然,我知道您酒店里有震鬼的东西,您的身上应该也带了法器。不过我感觉,那些东西震的都是小鬼,疗养院里的那些可不会害怕。口说无凭,您大可以等晚上客人散了之后让我下去为你演示一下,一试便知。” 听我这么说,王老板终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又换上一副笑容。“好嘛。我们这里半夜两点打烊,现在晚上七点,让橙橙在这里陪你耍一会儿,晚上两点的时候我再上来接你下去。” 说完,王老板只身下了楼,那两个保安却还站在屋子里虎视眈眈的看着我。片刻之后,黄橙端了一盘儿水果和一瓶酒进来,千娇百媚的坐在我身旁和我说着话。 刚刚我跟王老板说话的时候虽然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实际上却没有多少胜算。我心里很慌,面儿上却还要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两点,我感觉白玉吊坠里的小夜也平静了不少。 两点,王老板果然上楼来。他又带来了仨保镖,五个人一起压着我往一楼走。 一楼的客人都已经散去了,硕大的酒店显的空空荡荡的。厨房里也走没了人,门户大开。我知道小夜害怕进厨房,于是在里厨房挺远的时候就将白玉吊坠儿摘了下来。“王老板,厨房阴气重,你就别进去了。这吊坠儿是个法器,你拿着它能护您平安。” 王老板冲我笑笑,推了推我的手:“这个嘛,我也有的。橙橙也是女孩子,不如给她吧。” 给谁都行,只要不带在我身上就好。我把白玉吊坠儿往黄橙橙身上一放,掏出罗盘之后只身进了后厨之中。每走一步,我心里都无比的煎熬,要是一会儿罗盘里的素心能出来当然是最好的,要是她出不来,我今儿晚上估计就离不开这间后厨了! 一步,两步,我离后厨越来越近。进入后厨之后,我感觉周围阴气一下凝重起来,但是这种阴气却又没有压迫感,只是让我感觉有些寒冷而已。 站在厨房里,我抽出断剑装模作样的念了段咒,一边念,我一边端着罗盘在后厨里走来走去。越走我的心越沉,素心啊素心,你说你要是不震那一下我就不至于沦落至此,你偏偏震了,震完了之后你要是不出来救我的命,可就没人给你报仇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杀人犯的亡灵 在后厨里转悠了几分钟后,罗盘里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急出一身汗来,就在我开始想着一会儿怎么溜走的时候,在厨房外面的黄橙突然惊叫了一声!“冰箱哪儿有个,有个红衣服的女鬼!”她话音刚落,外面的王老板和几个保镖也都有了反应。 我急忙朝冰箱那边看去,素心的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冰箱旁边。她一身赤红色的衣裳,纤细惨白的双手在冰箱上不住的抓挠,发出刺耳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我闯过去一把打开冰箱,冰箱里分了好几个小冰格子,里面是冻住了的数十个婴孩儿! 看到这些婴儿,素心竟然呜咽一声,随后哭了出来。 她本来是封存在罗盘里的一缕残魂,脱离了罗盘,她连鬼都算不上,实在是微弱的很。但是见到了这些婴儿之后,我却感觉素心身上的煞气不知为何重了好几分。 呜呜——呜啊—— 素心一声声凄厉的哭号回荡在我的心头,随着她的哭喊,冰箱之中缓缓渗出了些血水来,那些被冻在冰里的婴儿竟然逐渐开始融化,渐渐的化为了一滩滩腥臭的血水!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一愣,后面的王老板却是急了:“哎呀,怎么会这样嘛!快想办法!” 我应了一声,抄起没有开刃的断剑冲素心一挥。断剑不见血并没有什么威力,我故作玄虚的念叨了一串咒语,紧接着虚晃一下朝素心劈去。断剑夹带着一股凌厉的风穿过了素心的身体,她痛哭一声,随即化作一团赤红色的血雾消散了。 素心消散的同时,我感觉到手中的罗盘微微一颤,料想她应该已经回到了罗盘之中。就在我将罗盘收回怀里的时候,罗盘之中的素心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念了一句:戒指。 戒指说肯定就是王老板手上的蝙蝠戒指了。我了然,将罗盘收回之后走出了后厨。 “哎呦,这,这这这......”看到素心消失之后王老板才敢过来,他远远看到一冰箱里的死婴身上都染了脓血,急的冒出一头的冷汗:“怎么会这样嘛,这样怎么卖!” 王老板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他的话却异常的刺耳。他亲眼看到过伤心欲绝的‘孩子母亲’之后却仍然只关心死婴还能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这样狼心狗肺的混蛋,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王老板,这些婴孩儿都没有足月,只是是男女二人的灵气血脉凝结成的一团肉而已。你们吃它之所以补,也是因为有灵气。可是这婴儿的肉体一旦被鬼玷污了,失了灵气可就成了阴邪之物,万万不能吃了。” 听我这么一说,王老板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情。不过刚刚的一幕也让他相信了我说的话。王老板忍痛让手下去把一冰箱的婴儿尸体处理掉,随后双手握住了我的手,把我带出了饭店。 离开饭店之后王老板带我去了一家酒吧,他熟门熟路的领我进了包间里,驱散左右之后很是诚恳的拜托我:“哎呀,小兄弟,你的本事还真是大的很。不知道你是紫阳还是......” 王老板既然认识李大光,肯定知晓五大宗的事。我要是在身份上造假不仅瞒不住他,反而还会露出马脚。于是我坦然道:“我刚刚通过考核,只是方士。不过你也别小瞧了我,我和五大宗那群人不同,我是邪修。 邪修嘛,玩儿的就是鬼。驱鬼只是我手里最小儿科的把戏,至于五鬼运财,八鬼抬棺之类的术法,那才是我的拿手好戏!” 一听这个,王老板连连点头,表示这个饭店就拜托给我了,想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我知道这王八蛋做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赚的全是死人钱,不宰白不宰。不过比起钱,我更希望他倒霉,那些枉死的婴儿和被活生生摘掉器官的可怜人遭过的罪,这王老板必须也得遭一遍,算作偿还。 “钱倒是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店里那个震灵的东西处理一下。小鬼难缠,女鬼也不是好打发的不是。”我说道。王老板连连点头,让我明天就去他店里帮忙布置。 我应了之后,又指了下王老板手上的戒指:“这个戒指应该就是你护身的法器了。可否让我看看?” 王老板哪儿敢说一个不字,急忙摘下来给我。戒指一到手,我就感觉一股阴气从指尖蔓延出来。我把戒指在手里一捻,飞快的看了一下,戒指中间的蝙蝠花纹里好像有个机关,按动之后,花纹那一面自动弹开,戒指里面竟然是空心的。 戒指的凹槽里,用头发丝儿一样细的红色丝线缠绕了一块儿灰白色的骨头,骨头上面还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符号。虽然我看不懂这红丝线和符文的含义,可这块儿骨肉微黄还有纹路,分明是人颅骨。 “王老板,你又不是修者,这种大阴的东西你都敢带在身上?不怕被反噬吗。”我皱眉指着那块儿颅骨说道。王老板一愣,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这块儿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在我告诉他是颅骨之后王老板大惊失色,竟然一个电话叫来了李大光,让他帮忙辨别。 李大光冒着夜色赶来,仔细研究了一下点了点头,确认了这是颅骨。既然是颅骨,里头肯定养了鬼。我从黄橙身上收回白玉吊坠,将颅骨往白玉吊坠上一凑。小夜的天胎气息立即逼的颅骨里的阴灵呆不住,瞬间现身在了房间之中! 这鬼通体发黑,赤裸的身体上满是血迹,还有无数伤口,刀刀见骨。他的手中攥着一把刀和一个女人的头颅,女人头颅的双眼微张,长舌从嘴巴里吐出来,死的格外凄惨。 鬼魂都是人临死之前的模样,这个人死的惨又杀过人,既凶又恶,有他在身边做鬼奴难怪王老板不会被别的鬼魂侵扰。 这鬼出来之后,王老板和那个李大光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王老板,估计亏心事儿做多了也害怕鬼敲门,看到这厉鬼之后差点儿没躲到桌子底下去。我看他这么害怕,就借机说这鬼依附在他的身旁并不是什么好事,鬼有阴气,阴气肯定也会妨碍到活人身上的气运。王老板本就害怕,被我这么一说连连摆手让我把这鬼弄走。 我不知道做这个戒指的人用的是什么术法,所以让我把受惊现形的厉鬼再弄回戒指里,我可能做不到。但是把他弄没,我还是没问题的。 我轻扣了一下白玉吊坠,唤出小夜。小夜速度奇快,我只觉白玉吊坠里光芒一闪,随即那个厉鬼就消失不见了。厉鬼消失之后王老板略有些尴尬的冲我笑笑,我摆摆手示意无妨,并指着戒指问他这是谁给的。 王老板犹豫了一会儿,又避开了李大光,这才小心翼翼的轻声在我耳旁说了句:是个南洋的降头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哭泣的小干尸 又是南洋的降头师?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黄雪和她带来的那个矮胖男人,可是他俩应该在玄天宗那里,和杨季纠缠不休呢。见我沉默了,王老板连忙问:“怎么,东洋降头师的术法子和五大宗不太一样?你有把握吗?” 我点了点头:“把握当然有了,只不过我感觉这降头师不是什么善茬儿,他弄个附有邪灵的颅骨在你旁边儿,不是什么好法子。 其实对东洋降头师我也了解过一些,什么人头附肚童神啊、食死虫啊,我都打过交道。南洋降头师普遍都比较恶,它们都是用尸体练术法的,用的术都是邪术,跟我们正统道术是不能比的。我明儿去看看你饭点里的阵法,再从长计议吧。” 话说到这里,王老板已经被我唬的一个愣一个愣的,对我是言听计从。第二天他索性把酒店歇业了一天,清了场让我去帮他处理。 进到酒店后我发现王老板因为太过害怕,根本就没来。酒店里只有哭丧着脸的李大光等着我,一见我的面李大光就叹了口气:“兄弟,你怎么掺和到这事儿里来了?连累的大哥也得过来陪你受罪。” 我拍拍李大光的肩膀,说好拿了钱要分他一部分,李大光这才收起了那副如丧考妣的脸。 把小夜放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我随后在后厨转悠了一圈之后,目光渐渐落在一尊招财猫的陶瓷像上。 昨天晚上我拜别王老板之后恶补了一点东洋降头师的知识,知道这那边儿的降头师要想施术都得把邪术施在一个同样阴邪的东西上面,让那个东西作为载体,所以在厨房附近肯定得有实物。可是厨房干干净净的,又不可能把邪物放到柜子、冰箱里。 唯一能藏东西的就是这尊招财猫了。 我轻轻推了一下,这尊招财猫是陶瓷制的,足有半米高。但是触手感觉却不是很沉,能够轻易的晃动。我感觉有谱,连忙让李大光过来帮我一起抬。俩人一使劲儿把招财猫给搬了起来。招财猫被抬起来之后,它中空的身体中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黑盒子。 这黑盒子一露出来,我竟隐约听到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李大光显然也听见了,吓的一双手瑟瑟发抖。 我咽了口吐沫,用断剑在胳膊上蹭了一下开刃,有断剑在我的胆子就大了些,我把手压在那个黑盒子上,轻轻一抬。黑盒子被我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尊小小的干尸来。 这干尸小的很,比我们那天看到的婴儿羹里的童尸还要小上一圈儿,应该是脱水的缘故。不过这干尸看起来好像已经发育足月,小手小脚都已经有了雏形,脸也看着和成人没有区别,头顶甚至还有依稀的毛发。 小干尸穿着一件儿红彤彤的肚兜,肚兜上用金线绣着些奇怪的文字,应该是南洋那边的咒符。 “卧槽,王老板就把这玩意儿放在酒店里啊!”李大光在看到小干尸的瞬间就躲的远远地,恨不能立即插翅飞出聚福林。我则有些疑惑。 我能感觉到这具小干尸身体里是封存了灵魂,这种术法和我在顾遥皮革中看到的一种炼鬼术法类似,都是要把命格合适的、还未足月的小孩子从母亲身体里剖出来,然后用各种方法将他做成童尸。 这术法和普通炼鬼术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要把婴儿的灵魂铸进尸体之中,这样婴儿的魂魄虽然不能够跟随施术者做鬼奴,但是因为魂魄还在体内,就会日日夜夜继续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恐惧、怨恨、不甘日夜折磨着婴儿的魂魄,所以这种鬼一旦炼成,怨气要比普通的鬼奴更大,也更凶。 “李哥,我感觉这玩意儿是邪物,一会儿我对付它的法子也有点儿恶心,怕碍了你的眼,要不你出去等我一会儿?”我问道。 李大光就等着我说这句话了,我话一出口他立即点着头退离了酒店。李大光出去之后我立即唤出了小夜,问他为什么那么害怕这具小干尸。小干尸虽然很凶很邪门儿,但是毕竟是鬼啊,难不成南洋的鬼比我们这儿的鬼要厉害? 小夜磨蹭了好久才从白玉吊坠儿里出来,他闭着眼,还用手捂着耳朵:“哥,它在哭......” 它在哭? 小干尸从黑盒子里露出来的瞬间,我的确是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原以为是鬼魂为了迷惑我们弄出来的声音,难不成是这婴儿因为不堪忍受折磨,才会啼哭的吗? 想到这儿,我突然注意到小干尸身上的肚兜。这小干尸风干的只剩一层黑皮包着骨头,可是他的肚兜里面却是鼓鼓囊囊的,看着有些奇怪。 我用断剑轻轻一划,肚兜带子断裂,小干尸的腹部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它的肚子被破开了,里面放着一大团奇怪的东西!而且此时我也注意到,这小干尸不是坐在黑盒子里的,黑盒子底部有许许多多的钉子,穿透了小干尸的下半身,将它死死钉在了这个黑盒子之中! 呜啊——呜呜—— 小干尸的哭声再度出现,声音凄凉,似乎在哀求我。 这种炼鬼术虽然威力大,但是也实在是太过残忍了,如果没有碰到我,这个被封存在干尸之中的孩童估计还要在遭上几十年的罪。我心一软,掏出蛇骨链来小心翼翼的沿着小干尸的身体和黑盒子的交界处划了一圈儿。 刺进干尸身体里的钉子遇到蛇骨链立即崩断,划完一圈,小干尸身子一晃,啪嗒一声趴在了黑盒子旁边。 它这一倒,肚子里的东西一下子都流出来了。 我看到它肚子里有一团乱糟糟的黑毛、一根很长的红色女人指甲、一把碎钉子、一些破碎的骨头、两个很奇怪的透明塑料管儿,里头有黑色的油脂流动,还有一根破碎的好像是刀一样的东西。一共七样。 小干尸抖出来了这些东西之后,一直若有若无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团模糊的雾气从小干尸身上浮出,应该是被困扰了多年的魂魄。而此时小夜也不再害怕,一下冲了过来。它行动之时带起一阵凌厉的风,竟然将塑料管儿拂到了地下。 “哥哥,他们是大坏蛋。”小夜一边说一边气恼的指着塑料管儿。我隐约感觉这塑料管儿里的黑油中好像也有灵气,不过并不是很厉害的鬼。 我抬脚将塑料管碾碎,果然,两个塑料管里的阴灵刚想出来就被小夜吞吃掉了。吃完还不解气,小夜又冲塑料管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而与此同时,小干尸里的魂魄渐渐浮出来,我拽了拽小夜问他要不要吃,小夜摇摇头缩回我怀里,看着那个婴儿的魂魄远去了。 魂魄离体之后,小干尸立即开裂,四分五裂的几乎烂成一堆焦炭,虽然模样还很渗人,不过已经没了阴气。我把小干尸和那七样奇怪的东西又放回了黑盒子里,塞回到招财猫中。 一边弄,我一边问小夜为什么要害怕一只鬼,小夜有点不好意思的告诉我它害怕的不是鬼。 那个小干尸腹部塞的两条塑料管里封着的鬼生前都虐待过孩子,死了之后本性不改,仍在迫害干尸里婴灵。另外的指甲,骨头是小干尸父母的,他的父母肯定也惨遭横祸,失去父母的庇佑还要看着父母的遗骸,婴灵肯定更加难过。至于钉子和刀,小孩儿肯定会害怕。这七种婴灵最怕的东西都塞在他肚子里,婴灵怎么会不哭? 而它撕心裂肺的哭号声太凄厉,小夜也是因为被哭声感染,再加上婴灵怕的东西它也会害怕,所以才躲的远远的。连天胎都这样,就更不用说普通的婴灵了,甚至是一般的鬼也不敢凑过来,所以王老板这聚福林才能够卖婴儿羹,而不被婴儿和鬼报复。 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我心中唏嘘不已。装好黑盒子,我抽出两张黄符来,蘸着朱砂把黑盒子封好,彻底闭住黑盒子里的阴气。 封完之后,我把黑盒子再度塞回到了招财猫里,随后掏出一张阎王纸和一盒黑色的油膏来。 今儿过来,不仅要解决小干尸的事儿。这王老板这么器重我,我不给人家留一份大礼,这么过意的去啊! 移开了大厅里的所有桌椅,我将小夜收回到白玉吊坠之中,随后掏出罗盘来,找到了聚福林大酒店里阴气最重的方位。收起罗盘后,我在原地蹲下,咬破手指屏息凝神开始在阎王纸上画符。 这道符就是所谓的五鬼运财。 用阎王纸画五鬼运财,那效果肯定会更好。五鬼运财符虽然比较复杂,不过对施术者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只要熟练了就能画好。我之前对运财术就很感兴趣,在沈临风那儿的时候就练习过好几次,本来想要弄一个画到沈临风的铺子里保佑他发大财,不过当时因为道炁太少一直没画成。 没想到第一张画成的五鬼运财符,就这么便宜给王老板了。 五鬼运财符很快画好,完成之后,我又拧开小盒子,盒子里是香烛油膏。我用手指蘸着香烛油膏又在大厅里画了一个聚阴阵。 其实五鬼运财符本身就能够调动各方鬼神来,帮忙运财,不过我担心聚福林里之前有小干尸坐镇,鬼神不敢进来,这才又画了聚阴阵。 香烛油膏本来就是游魂野鬼最爱的食物,再加上聚阴阵的功效,阵还没有画完,我就看到有几十只游魂野鬼趴了进来,正低着头贪婪的舔舐着地上的香烛油膏。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五鬼运财符 那些鬼被香烛油膏的味道吸引,进入酒店大厅之后大吃一通。没过一会儿,被吸引来的鬼越来越多,粗略一数足有半百之数。 因为这些鬼都是游魂,本来吃了香烛油膏之后就该走的,但是在五鬼运财符的作用下,游魂被符咒控制,会不自觉的用身上阴气就会影响路过的活人,让他们产生进来用餐的念头,从而为聚福林酒店增加财运。 本来五鬼运财符并不是很邪的符,符咒对游魂的控制也比较短暂,大概几天之后这批游魂就会恢复自由,也会有新的游魂野鬼进来酒店里吸引活人,这样一批批的轮回,既不会伤害到游魂野鬼,也能够帮店里吸收财气。 不过因为我在五鬼运财符外面又加了一个聚阴阵,那些游魂野鬼就再也没法从酒店里离开了。这样一来,只要阵法不破,这些游魂就会永永远远的受五鬼运财符的驱使,迷惑路人进店来。 虽然短时间内看起来,聚阴阵就像是给五鬼运财符增幅,但其实并不是。游魂虽然不是厉鬼,但毕竟也是阴灵,长时间被五鬼运财符困在酒店里,它们心中难免会有怨气。而在聚阴阵的作用下,这种怨气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而且有聚阴阵在,那些来寻找自己尸体的婴灵也会暂时被困在聚阴阵里,这阵术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和那小干尸相同。但是等到聚阴阵破的那一天,游魂野鬼心中的怨气肯定会爆发,被困多日的婴灵鬼魂的怨气也会更甚,到时候王老板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为了让聚阴阵破解的时间缩短一点,我又在五鬼运财符下面画了一张阴焰符。阴焰符是阴符,不会影响到聚阴阵和五鬼运财符。 但是这酒店里来来往往的活人比较多,大概不出三个月,活人身上的阳气就会将阴焰符引燃,到时候阴焰符一烧,五鬼运财符和聚阴阵都会随时破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画好之后,天已经快亮了。我打了个电话叫来王老板,告诉他我已经给他画好了五鬼运财符,并让他把那两张符纸藏在大厅地下,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王老板连连道谢,并问我这阵什么时候能生效。我告诉他即可生效,今天晚上就会有效果。 李大光见事成了,话里话外翻来覆去的让王老板给我点好处费。因为我答应了李大光要分他一部分,所以李大光比我还关注王老板的给不给我钱。 王老板就像是听不懂李大光的话一样,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到最后实在耐不住李大光的念叨,终于给了我五千块。 我其实明白王老板是怎么想的,他是个生意人,见不到甜头的情况下不可能给我一掷千金。我转手把五千给了李大光,只是说自己要和樊皖林欣然她们去五大宗里领方士头衔了。 王老板尴尬一笑,要了我的卡号去,说是如果今晚生意好的话,一定会再给我追加好处费。 天亮之后,我和樊皖,林欣然在李大光的带领下来到五大宗的一个据点里。在里面七拐八拐之后,李大光把我们带到一个香堂之中。 我看到香堂左右的墙壁上挂着许多发黄了的画卷,上面绘制着无数高耸入云的青山,在青山之上,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另外的画卷上还绘制了许多人像,好像是五大宗历代的宗主。本来宗主一直都是五个,但是到了这一辈,就只剩了杨季和樊家一位宗主的画像,剩余三宗都是空白。 没过一会儿,有个穿青色道袍的人进来,他核对了我们的身份之后,从宽大的道袍袖子里掏出两块牌子,上书方士二字。 穿青袍的老道手里执着一柄小刻刀,将我的名字刻在牌上。那牌子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是感觉很坚硬。我看那老道年纪差不多可以做我爷爷了,执着刻刀的手都皱皱巴巴的,心里本来还有点担心他能不能刻好我的名字。 但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青袍老道手中的刻刀在接触到牌子之后,刻刀立即轻而易举的在牌上游走起来,笔走龙蛇气势飞扬,不仅刻的酣畅淋漓,字也大气好看,笔锋尽显颇有几分苍凉意味。 等老道将刻好的牌子交给我,我掂量着手中这块牌子,心里对老道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这牌子的材质非木非铁,触手温润,倒像是墨玉。墨玉这种料子很坚硬,而且又易碎,想要在上面刻字已经不容易了,更不用说是将字刻的深浅整齐还这么好看了。 很快的,老道又刻好了樊皖的牌子,在将牌子交给樊皖的时候,老道抬起眼,很是意味深长的瞥了樊皖一眼。 刻完了我俩的,老道并没给林欣然新的牌子。她本来就是中阶的方士,这次考核虽然是上阶方士的考核,比起林欣然之前的考核难度要大一点,却也没有到达紫阳的程度,她没有换牌的资格。 牌子交好,老道开口用很沙哑的声音告诉我们了五大宗的几处方式考核地点。 那些考核地点里都有数不清的邪物,作为修者,无论是为了磨炼自身还是为了捉鬼奴,都需要在阴气重的地方修炼。凡尘中虽然也有游魂野鬼,总不及专门的考核地点里的厉鬼来的凶些。 有了牌子之后,我们就可以自由的出入考核地点了。但是只能去比自己级别低或者是平级的考核地点,不能越级。这规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修者。 说完之后,老者拂袖离去。李大光嘿嘿一笑,一边把我往外送一边跟我说:“老弟,你去就去,以后可别把考核地点弄塌了啊。别人还得用呢不是。”我点头说是,李大光把我们送出去之后我们仨又回到了宾馆之中。 弄到了方士头衔,宋安和的计划就成功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就要等白凌风带我们进悬尸洞了。 之前林欣然和白凌风有过一次联系,他说是让我们再静候几天。那天晚上,我本来都要睡觉了,可是知道王老板半夜十一点的时候疯狂的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他着了魔一样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皱着眉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王老板的意思:今儿聚福林的流水账比以往五六天的都多,进店的客人点的全是贵菜,而且客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厨房里的师傅都给累趴下了。 我笑笑,本想寒暄几句挂断电话,早点休息。可是王老板不干,非得要我去酒店给我庆功。耐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我最终还是和林欣然樊皖他们一起去了。 再度踏进聚福林酒店之后,我才明白王老板为什么这么高兴。 聚福林里人声鼎沸,就连走廊过道里都摆满了桌子。那些桌子明显是后加上的,和酒店装修格格不入,看着也很简陋。 按理说来聚福林吃饭的都是些有钱人,是不会愿意坐在这种桌子上吃饭的,可是食客在阴灵的影响下哪儿管那么多,只是第一个劲儿的要求老板快点上菜。 我粗略一看,大厅里差不多有一两百人,但却足有三四百只游魂。每个人身旁都依附着一两只游魂,无数鬼魂或坐在人身边,或缠在人身上,但无论是何姿势,游魂却都在嗡嗡的跟人说话。 平常人虽然听不见它们的声音,我却听的再清楚不过了。 阴灵的声音和食客的声音掺杂在一起,震的我脑仁尔疼。好在王老板给我们准备好了包间儿,进去之后关了门,情况才好了些。那顿饭依旧是樊皖点菜,点完之后他特意叮嘱不要用上婴儿羹了,那玩意儿太补,连续吃受不了。 王老板连连点头,那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三四点,我们打道回府的时候,聚福林里仍旧是人声鼎沸,食客繁多。 五鬼运财符是我亲手布下的,我虽然知道它的功效,可是也没想到一个阵能影响那么大。我自问对画符的研究不算深,造诣也还也不高,五鬼运财符之所以能发挥的这么好,原因是在那张阎王纸上。 阎王纸的功效已经这么好了,那林欣然手中的老纸一旦画成符,不知是何等的威力啊。 临走,王老板塞给了我一个硕大的红包。隔着红包一摸,足有三指厚,里头都是沉甸甸的毛爷爷。王老板有点喝高了,满面红光的把我送到了酒店门口,还说他已经和那个没用的东洋降头师断了联系,以后有什么事儿全找我。 回去的路上,林欣然低声问我那些阴灵会不会影响到店里的服务员和厨师。 我笑笑:“肯定会。你没感觉今晚上,聚福林饭店里的所有人都很兴奋吗。普通的人只要长时间呆在那间酒店里,神智肯定会受到影响。不过那些服务员和厨子常年在酒店里工作,不可能不知道这酒店用死掉的孩子做汤。他们既然愿意昧着良心在这种酒店里工作,那神智被阴灵影响也是报应。” 林欣然应了一声,没再问。樊皖倒是对我画的五鬼运财符很感兴趣,打趣说我们三个直接开个小店,这样又赚钱又没有风险,多好。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的心里满满的是惩恶扬善之后的快感和满足感,丝毫没有意识到我做的这个行为不仅仅是惩罚了王老板,而且还间接惹毛了一位东洋降头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宿醉后遗症 等候白凌风的那几天,我们仨百无聊赖,取了点钱之后在城市里逛了起来。某天傍晚,我们吃完了夜宵回到宾馆打算睡觉。半夜,我因为喝多了啤酒起来上厕所,走到卫生间方便的时候,因为马桶正对着镜子,我无意间抬头一看。 恍惚之中,镜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飘了过去。 那玩意儿白花花的,好像一团雾一样飘在我身后,但是我眼角余光刚看到它,那东西就须臾间消失不见。 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我心里先是一个激灵,浑身一颤就想回过头去看个仔细。就在这时我胸口的白玉吊坠儿颤了一下,吊坠儿砸在我的锁骨上,疼的我一下清醒了过来。 我提上裤子,在卫生间里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东西之后又摸了摸白玉吊坠。吊坠中的小夜被我唤醒,出来陪在我身边,也说没感觉到周围有什么鬼怪。 我笑笑,大概是自己神经有点儿过敏了。方便完了之后我又回到了床上倒头就睡,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晌午,听到樊皖咚咚过来砸门,说是叫我快下楼到大厅里,白凌风来了。 宿醉之后我头疼的很,挣扎着起来之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因为怕别人等的太久,我顾不上等电梯,直接顺着楼梯到了一楼大厅。下楼梯的时候,我隐约感觉浑身格外的沉重,活动关节的时候,骨头和骨头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每走一步都有些硌得慌。 走到大厅里,我看到白凌风他们正坐在餐厅等着,急忙过去和他们汇合。拉开椅子之后我一屁股坐在上面,可刚坐下去我就疼的蹦了起来,骂了一声:“我靠,椅子上有钉子!” 樊皖一愣,抽出我身下的椅子用手在上面一摸,根本上面都没有。可是我在坐下去的瞬间分明感觉到有锐物刺进皮肉里。翻来覆去找了一边,实在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也没当怎么回事儿,只是在心里暗骂了声晦气。 白凌风知道我们都通过了考核之后很是高兴,说让我们今天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晚上疗养院,他会在疗养院接应我们,随后带我们进悬尸洞。 他还说了一些关于悬尸洞的注意事项,林欣然和樊皖都在仔细聆听,我却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 我感觉肚子异常的饿,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烧一样。起初我还以为是宿醉的后遗症,想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胃里的烧灼感越来越重,我脸色也越来越差,白凌风看出了我的变化,问我怎么回事。我摇摇头只说是饿了,林欣然赶忙叫服务员来要了一笼包子做早饭,让我先垫垫。 三个包子进肚,我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终于好了一点,可是饥饿感却没有分毫消退。我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的喝下去,又抓起包子往嘴里塞。这肉包子一笼只有四个,吃完了之后我鼓着嘴瞪着眼,心里一阵烦躁。 “再来一笼包子。”我冲服务员招了招手。一抬手,关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更疼了。 “陈凉,怎么着了这是?发烧?”樊皖看我脸涨的通红,抬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我烦躁的打开他的手。肚子太饿了,饿的我心慌。 包子要等一会儿才能上来,我拿着茶壶不停的倒茶来喝。那茶很烫,冒着大量热气,但是灌进嘴里却不觉得有多热。我一刻不停的足足喝了大半壶茶,林欣然看到我不停的进食有些着急了,心疼的嘱咐我让我慢点儿。 我心里也知道这样喝对身体很不好,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茶壶里已经没有多少茶水,我索性端起壶来往嘴里倒。茶水不停的顺着我的嘴角和衣领流下,碧绿的茶水洒了一身。 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过反常,我平日里看起来还挺斯文的,就算发酒疯也不会闹成这样。此时来送包子的女服务员都被我吓到了,犹豫着不敢过来。我一看到她手里的包子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抢过来就吃。 我吃的实在太狼狈了,肉包子的汁液顺着我的嘴角洒出来。咀嚼着肉包子,我感觉包子馅儿很咸很香,而且汁液也很多。如果我对面有个镜子的话,我就能看到从我嘴里流出来的已经不全是肉包子的汁液了,黄色的油水里掺杂着猩红的血液,从我嘴里潺潺流出。 服务员惊叫一声跑回了酒店前台,白凌风冲樊皖使了个眼色,俩人绕到我身后,不由分说的钳制住了我的双手,把我摁在了桌上。 “放开我,呜呜,放开!”我怒吼着,不过樊皖和白凌风俩人一起压着我,我根本挣脱不开。白凌风一计手刀砍在了我脑后,我听到自己脊椎骨咔嚓一声,好像有块儿玻璃在身体里破碎了,这声响声之后,我很快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堵住嘴捆在了酒店房间里,樊皖和林欣然都守在我旁边儿,白凌风则正站在窗前和谁通着电话。 见我醒了,白凌风皱着眉问我怎么回事。我摇了摇头,此时我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了,活动全身关节也一点痛感都没有,肚子也不饿了,反而因为强行塞进去了那么多大包子有种张的快吐了的感觉。而且舌头和口腔里也被我自己咬破了很多处,疼的不行。 看到我恢复正常,白凌风和樊皖才把我放下来。 他们一个劲儿追问我为什么会做那些事,当时有什么感觉,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怪事。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把昨晚照镜子的事儿也说了。虽然感觉有些奇怪,可毕竟有小夜在没有鬼敢靠近我,更不用说让我撞邪,上我的身了。 林欣然怕我是得了羊癫疯之类的病,又带我去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各项指标都很健康,我也没得癫痫。最终大家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将我的怪异举动归咎为宿醉后遗症。 第二天,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上了疗养院。 本来白凌风的意思是在修养一天,可我实在没什么异常。况且玄天宗和无妄宗对我们已经有些提防了,杨季万一察觉到我们要进悬尸洞,很有可能先毁了悬尸洞或者在里面设伏。多耽搁一天的时间无异于多了一分危险。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进入悬尸洞 第二天我们一直都在采购装备,虽然大部分装备白凌风都给我们准备好了,不过一进悬尸洞起码得在里面呆好几天,还不知道要遇到怎样的危险,多弄点食物总是没错的。 准备妥当之后,当晚我们就打算去往疗养院。 车还是李青那辆车,樊皖坐在副驾位置上,我和林欣然则坐在后排。就在我们打算关车门启程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儿突然从林欣然那边钻进了车里! 她的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下意识的抽出断剑,樊皖也猛的回过头来要动手。就在这时,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儿抬起头来冲我一笑,紧接着钻进了林欣然的怀里,甜甜的叫了声姐姐。 我一看,这不是侨水月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赶紧下去,我们今晚有事儿。”时隔这么久再见侨水月,她好像比之前要开朗了不少,身上的伤完全消退了,脸上也洋溢着笑容。我心里为她高兴,但此去危险,实在是不能让侨水月跟着。 “不要赶我走啦。”侨水月怯怯的缩在林欣然旁边,她顺手合上了车门:“陈凉大哥,上次你赶我走就说要去危险的地方,这次还这么说,连借口都不找个新鲜的。”我被她噎的哑口无言,正不知怎么回答呢,侨水月又笑笑:“而且我这次来,肯定能帮上你们的忙,再怎么说我也会蛊术。” 见我们迟迟不动身,开车的李青有点着急了。 考核地点附近都有五大宗的人守卫,普通修者要想进考核地点修炼或者抓鬼奴,可以是可以,但必须得在晚上十一点之前,要是迟了,就得到第二天天亮之后了。而我们想要趁夜色潜下山,就必须得在晚上。 所以李青奉白凌风的命令今晚十一点之前一定要把我们弄到疗养院的那座山头,要是迟了挨骂的是他。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带上了侨水月。开车之后,樊皖从副驾位置上侧过半个身子,带了几分戏谑的口气跟侨水月说:“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挺行的啊,怎么找着我们的?” 一别几个月,侨水月也没那么害怕樊皖了。她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谁要找你了,我找的是欣然姐姐。” 说着,侨水月手腕儿一翻,借着车里的灯光,我看到她白嫩嫩的腕子上似乎爬着几只头发丝儿粗细的透明小虫子。 “这是乌僵蚕。”侨水月解释道:“我送给姐姐的帕子是乌僵蚕丝,这种蚕丝有种特殊的味道,只要手帕暴露在空气中,隔着多远我都能找到。” 看来这小丫头送给林欣然手帕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一直跟着我们了。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解释:“水月,我们真的不是去玩儿的。我们马上要去的地方是个大黑山洞,有很多人惨死在里面,还有厉鬼徘徊,稍有不慎就会被鬼拖进山洞里杀掉的啊。” 之前我一直觉得侨水月胆子小,可没想到她却没有被我唬住:“那算什么,我老家那边这种山洞多的是了,我......”侨水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喉咙口却顿住了,她犹豫了一下,只是摇摇头告诉我:“反正我不怕的。” 她这么一说,我也没办法了。车开的飞快,总部能把她扔下去,只好等见到白凌风之后再作打算。 几个小时之后,李青的车准时到达了疗养院山脚下。 山脚下的几个守卫看起来很是松懈,大约是因为疗养院已经被毁了的缘故。我掏出那块刻着方士二字的白玉牌给守卫看了看,并说我们要在疗养院里呆上段时间。 我伸出去的手里不紧握着那块墨玉牌子,牌子之下还有一叠粉红色的钞票。守卫拿了钱嘿嘿一笑,甚至没有一一核实了我们的身份,就挥挥手示意李青开车上山了。 上到山顶,我看到本来门户紧闭的疗养院已经被我那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再也感受不到里面有阴灵气息了。还没下车我就看到穿着一身冲锋衣的白凌风在旁边等候,我们下来之后,白凌风指着侨水月冷冷的问:“怎么多了她?” 我跟白凌风简单解释了一下,本来想让白凌风出面让侨水月回去,可是在听到乌僵蚕丝手帕是侨水月赠予林欣然的时候,白凌风看侨水月的眼神一下变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侨水月想跟着就跟着,但是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白凌风的决定让我们几个倍感意外,不过既然他开了口,我们也不好再赶侨水月离开。 趁着夜色,我和林欣然,樊皖,侨水月白凌风五个人小心翼翼的绕过疗养院,向疗养院后面的山阴处走去。这疗养院所在的山只在山前有一条环山公路,疗养院后则是一片广茂的群山。山上草木众多,树木遮天蔽日绿化的极好,当初疗养院选址在这里应该也是考虑到在群山环绕之下空气会格外清新的缘故。 因为后山没有路,而且山势比较陡峭,我们几个都手拿登山杖。侨水月虽然是半途加入的,好在白凌风准备的装备都有富余,多她一个也不碍事。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路几乎是笔直向下。我们每走一步都得格外小心,否则很容易从山上滑下去。好不容易下了山,所有人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透,只有侨水月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 她本来在队伍中间位置,但是走到一半她竟然赶超了最前面的白凌风,自己走在最前面给我们开路。 我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侨水月,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她走的不仅快,而且很稳,选择的落脚点也都是裸露的结实山石上,不会发生一脚踩空的情况。跟在她后面我们队伍前进的速度和效率都大大提升,赶在在白凌风估计的时间前面下到了山底。 到了这里,我们就算是彻底进入危险之中了。 这里离悬尸洞已经不远,在悬尸洞的影响下,方圆几公里的阴气都格外的重。再加上这山林里本来就不太见阳光,也没大有活人经过,阴气就更加重了。 要是在这种地方停留太久必然很危险,虽然下山很辛苦,但我们还得继续向前行进,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去到个安全的地方。 在山林中行进之时,白凌风走在最前面开路,我和小夜紧随其后,林欣然和侨水月两个女孩儿在队伍中间,樊皖手持钢刺断后。 就这样一连走了几个小时,大家都很是疲惫了,不得不停下来整顿了一下。 白凌风掏出指南针和地图,借着手电光芒看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再往前不到一千米,我们就进入悬尸洞的领域了。” 第一百二十章 死亡圈 白凌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严肃的很。他说完,我们几个的心不约而同的都是一沉。 之前在水下龙宫里白凌风就说过,为了防止心怀不轨的人闯入考核点,亦或是避免有人在进行考核的时候潜入捣乱,每个考核点周围都有五大宗的人布置好的、一个名为‘死亡圈’的防御。 顾名思义,这个防御机制是要将踏入这范围之内的人全都杀死,只有被五大宗认可的人,才能够顺着一条生路进入考核地点。 就像是这疗养院位处高山之上,想要上山只能走环山公路。而疗养院周围的森林虽然看似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实际上却是一片鬼气森森,普通修者要是想趁着夜色想要从后山绕上来,估计还没到半山腰就已经被林子里的鬼撕碎了。而白天上山,就会被发现,驱逐出去。 而且这等级越高的考核地点,周围的死亡圈也就越恐怖,覆盖的范围也就越大。 悬尸洞周围的死亡圈里人为养殖着许多的毒虫,因为进入悬尸洞死亡圈的人从没有活着回去的,所以白凌风也不知道这毒虫具体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作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小心,以求不要被毒虫发现。 休息间隙,白凌风从背包里拿出一套冲锋衣来递给侨水月,让她换上。侨水月躲到一颗大树后面换衣服,我们则在研究那张地图。侨水月换好衣服之后我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很快再次启程。又往前走了差不多千米,天已经渐渐亮了。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并不宽的河。河水大约只有半米宽,两头连绵进森林中,看不出究竟有多长。而河水的对岸,拉着一张铁丝网,铁丝网每隔五六米就挂着一个吊牌,上面用大红颜色的油漆写着危险误入的字样。 铁丝网里面,就是充满毒虫的死亡圈了。而那条河应该就是为了隔绝死亡圈里的毒虫,不让它们蔓延出来。 站在河岸边,白凌风又问了我们一遍,谁要是想退出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一旦进入死亡圈,想要再出来就很难了。都走到这里了,我们几个当然没有一个人想要后退。白凌风点了点头,让我们在河岸边再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顺便整理一下装备,减轻负重。 吃的东西自然是方便携带的压缩饼干,吃饭的时候我还有点心有余悸,生怕自己再‘发疯’,好在一切正常,什么事都没有。吃完东西,白凌风用老虎钳剪断了那个铁丝网,随后带着我们进入了死亡圈中。队形仍然是白凌风走在最前面,樊皖殿后。 死亡圈几乎覆盖了整个山头,里面毒虫数量几乎数不胜数。 在悬尸洞尚未荒废前,五大宗还会控制着毒虫数量,但是在悬尸洞荒废之后唯一的生路也被毒虫吞噬,没了五大宗的人为控制毒虫,在山林里肆意繁衍生息,现在发展到什么样子,我们谁都不敢想。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只前进了五百米。按照地图显示,大概再有一千多米就能够进入悬尸洞附近了。 之所以速度这么慢,一来是因为在这个死亡圈里指南针和罗盘都失去了磁性,没法用,我们只能拉长战线,用肉眼测量队友们走的是不是正路。二来,也是因为死亡圈里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所以大家都如履薄冰,速度肯定提不上去。 “原地休息。”队伍最前的白凌风举起一只拳头,示意我们停下休整。 大家都走了一夜,体力都有些不支了。听到白凌风的号令之后纷纷站在休息。此时是白天,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一只毒虫,想必这种虫应该畏光,白天不会大规模出来。 樊皖和白凌风是队伍里体力最好的两个,他俩守在旁边放哨,我们几个则在原地休息。 大约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放哨的樊皖突然冲我们做了个备战的手势。我们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迅速聚拢在一起,手中都握住了自己的武器。绷起神经之后我也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传来,回头一看,森林之中竟然隐约有三四个人影往这边走来! 那几个人走的飞快,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危险,而且他们走路的声音很大,踩的一地的树枝咔嚓咔嚓的响,很容易被人发现。 几分钟之后,这几个人也发现了我们,向我们走来。 樊皖抽出钢刺握在身后,面带微笑的迎了上去。樊皖还没开口,那四个人中就有一个一头金色卷发的女孩儿笑盈盈的冲了上来,走到樊皖面前用很娇嗲的声音说:“哎呀,你们这一身衣服好帅哦。” 这女孩儿一身打扮和她金灿灿的头发一样夸张:上身一件儿亮片小毛衣,下身是间灰色蓬蓬裙,腿上竟然只穿了一层丝袜,穿成这样进死亡圈无疑是在找死。 我又看了看另外的三人,分别是两男一女,打扮的都和这女孩儿差不多。那女孩儿看樊皖不理她倒也不生气,直接从包里掏出手机来,凑到樊皖身旁咔嚓拍了张照片。 拍完照,女孩儿踩着一双小靴子心满意足的回到同伴身边,笑嘻嘻的跟另一个女孩儿说:“你看多帅啊,我就说探险穿成这样才好看嘛,身材也好,我家阿广都被比下去咯!” 这四人好像是两对情侣,一个剃了个寸头的胖子的看到自己女朋友和樊皖合照,还夸樊皖帅,一脸不高兴的走到了一边。 另一个带黑框眼镜的则凑过来跟我们套近乎:“哥们儿也是来探险的?早知道一起走啦。看你们装备很专业啊,都是驴友?” 樊皖反应很快,不动声色的收了钢刺,冲那男的笑了笑。一旁的白凌风则走过来点了点头:“是啊,不过你们从哪儿进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们?” 黑框眼镜指了指北边:“唉,我们本来想逃票进森林公园儿的。没想到绕来绕去在林子里迷路了,然后就看到了这个被铁丝网拦住的地方!你说这普通的地方怎么会用铁丝网拦着还写着勿入呢,这里头会不会是个军事基地啊。” 白凌风也笑了笑,几句交谈虽然摸不清这四个人的底细,但是看他们走路的姿势,还有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就能大概判断出这四个人基本上不会什么拳脚功夫。拳脚功夫不会,身上也没有什么道炁,看起来真的只是四个普通人。 “军事基地肯定没有,这里面其实是片无人区,我们进来玩儿荒野求生的。你们没装备也没经验,还是趁早回去吧。”我说道。 本来我是一番好意想要劝这四个人回去,别来送死,谁知道话还没说完那寸头胖子就突然火了,一步跨过来指着我的鼻子突然开骂:“他妈的有装备了不起啊,装的人五人六儿的,还让老子回去?你算什么玩意儿!” 这寸头刚刚被女朋友揶揄一番,憋着的火儿全发泄到我头上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头虫巢 这寸头心里看起来还窝着火,我没必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跟他较劲儿。更何况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投,那就让他去吧。 我耸耸肩没说话,那俩女孩子也赶紧过来将他拖到后面儿。带黑框眼镜急忙过来打岔了两句,稍作安慰。他一开始大概还想跟着我们一起走,可是看我和寸头吵成这样也只能作罢。 白凌风和他们客气了两句,这四个人就跃过了我们,继续前进了。 他们仍和之前一样毫不顾忌的朝前走,一边走寸头还一边吵吵嚷嚷的,话语间尽是揶揄嘲讽,叫骂的声音隔着十几米都还能听得见。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子里,白凌风皱着眉冲右边指了指:“走那边。我们宁可绕个圈子,也要避开这四个人。” 我们几个都没意见,大家收拾好行李之后就启程向前走了。 本来我们离悬尸洞已经不过一千米了,但是为了绕圈子,又徒增了几百米的距离。为了尽快进入悬尸洞,我们加快了速度一直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在翻过一个小小山坡之后,我身后的侨水月突然低声喊了句:“等等,别再往前走了。” 队伍众人应声停下,纷纷扭过头看侨水月。 她的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我一开始以为她是累的,但是仔细一看才发觉侨水月的神色很紧张,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停下之后,侨水月低声说道:“前面有很凶的东西,我养的蛊虫都害怕了,不敢过去。” 侨水月是既然是蛊女,她说的话必然有一定可信度。我们一时间躲在山坡下都不敢再上前,但是这么等着也不是事儿啊。眼看着已经快到下午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黑了,天黑之后毒虫万一倾巢而出,我们躲都没地方躲。 “我和樊皖守着这里,陈凉,你用望远镜往林子里看看。”白凌风从背包中抽出一支战术望远镜递给我。这望远镜只有巴掌大小,单筒的,但是精度却奇高。 我拿着望远镜登上那个小山坡,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高且茂密的树林,因为树的密度太大,树枝纵横交织在一起,如伞一样遮蔽住了所有的阳光。树林中漆黑一片,普通人就算用了望远镜也根本看不出林子里究竟是什么情况。难怪白凌风要让我来。 我们身后虽然也是密林,但树木高矮不一,虽然树枝也是遮天蔽日,可总不至于一点儿阳光都撒不下来。我觉得山丘之前的这片树林有些古怪,就没记着用望远镜朝树林中看,而是眯起眼睛,打量起了这片密林。 我注意到这片树林里的树生长高度比较统一,而且树与树之间的间隔非常的小,两棵树之间几乎只有不到一米的间距。 我虽然对林木业懂的不多,但也有些常识,正常情况下如果两棵树载到一起,互相会争夺养分,后栽下的树肯定长不高,就算两棵树是一起栽下去的,也会因为养分不足都长不太高。 可是这片密林里所有树都差不多有两三米高,而且都很粗,显然不缺乏养分。 同样都是泥土,怎么这里的泥土养料就多呢? 我带着这个疑问,端起望远镜朝森林里看去。望远镜的精读很高,透过两层玻璃镜片,我看到漆黑一片树林里,好像挂着些五颜六色的布条儿。我调了调望远镜的精度,再看时却被望远镜中映出的画面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我看到在一根树枝子上,有条绳索垂下。绳索下方吊着一个腐烂了的女尸头颅。 因为森林里水汽重,女尸的脑袋早已经烂了。泛着黑紫色的皮肤表面是一片黄黄绿绿的霉斑,女尸的双眼和嘴腐烂的最快,已经都烂成了洞。从她的双眼眼眶里不断有些指甲盖儿大小的明黄色幼虫爬进爬出,似乎把女尸的脑袋当成了巢。 我晃动了一下望远镜,看到另一颗树上也挂了一具这样的尸体。但是这具尸体比较完整一点,胳膊腿儿都还在,只是已经瘦成了人干。它同样也是被吊在树林里的,脖子卡在绳索之中。 因为吊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这具尸体的脖子被拉的足有我胳膊那么长,颈椎骨应该都断了,只剩脖子上的皮肉连接。 这具尸体还穿着衣服,虽然因为风吹雨淋的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了,但是能看得出这是一件冲锋衣。尸体的腰间似乎还背了个包,已经破烂的包里露出个黑色的抢筒来。 我又仔细看了看,这具尸体露出来的皮肤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身上的衣服也没什么破损,应该是因为上吊而死的。 我忍着恶心,又仔细查看了若干具尸体,这些尸体男女齐全,普通人和修者都有,穿的衣服也是春夏秋冬全都包含了。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上吊而死的。收起望远镜,我小心翼翼的翻下了山坡,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其余人。 “难怪之前在死亡圈里都没看到过毒虫,原来是都聚在这儿了。 林子里的尸体都是上吊吊死在树上的,分为两种,一种是身体齐全的,另一种只有一颗头。全身齐全的都是干尸了,身体里的水分好像被抽干连一样。只剩一颗头的腐烂的比较严重,我看到有很多小虫从头颅里爬进爬出,它们应该是以人头为巢的。” 听了我的话,所有人都面露难色。的确,单单是毒虫已经够令人头疼的了,更别说林子里还挂满了死人,若是死人霉烂之后产生了尸毒尸臭,那就更不好办了。 “水月,你的蛊虫能驱逐开这种毒虫吗?”林欣然问道。侨水月皱着眉摇摇了摇头:“这虫子太霸道,我的蛊虫都比较怕它,而且现在我不知道那些毒虫的类型,所以没法想出克制毒虫的方法。 要是这周围有个什么活物,我能用蛊虫控制了它闯到林子里去看看,毒虫一旦攻击活物,我了解了它们的攻击方式之后或许能有办法。” 我们几个对毒虫都没什么办法,本来是想躲开它们的,但是前面树林里毒虫密度实在太大,根本躲不开。 樊皖站在山坡上放哨,我们几个分散开来在山坡下比较安全的地带为侨水月寻找一个活物。她说活物最好是拳头大小的动物或者飞鸟,比较好观察和控制,可是在这种鬼气森森的树林里活物本来就少,而且临近黄昏飞鸟归巢,要想找一只落单的鸟何其困难。 就在我们翻来覆去寻找活物之时,放哨的樊皖突然一下从山坡上滑下来,冲我们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聚集过去。 “别找了。活物来了。过来看好戏吧。”樊皖一笑,从包里抽出望远镜来趴在小坡上往密林里看。我们几个也趴过去。 打开望远镜,我们顺着樊皖所指的方向密林中寻找了一会儿,竟看到了四个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二十二章 跟老吊爷合影 我靠,那四个蠢货怎么还走到这儿了! 我心里一紧,并没有像樊皖那样幸灾乐祸。那片密林里可是毒虫的聚集区,这四个人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还敢在林子里走,这简直就是在找死啊。我摘下望远镜,用肉眼估计了一下那四个人和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要丢块儿石头过去引起他们的注意,把这四个蠢货喊过来。 白凌风看出了我的意图,他压住我的手低声说:“救了他们也是徒增累赘。不如看看毒虫为什么没有攻击他们?” 白凌风的话还没说完,侨水月就摇了摇头:“不是的。毒虫一定已经攻击过了。” 我听了侨水月的话心也凉了半截儿,不过转念一想,的确也是。 这林子里的毒虫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人死之后把尸体拖到树上挂起来,除了烂成稀泥的腐尸以外,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在树上挂着,那也就是说明尸体都是在临死之前自愿上吊的。 也就是说,这些毒虫应该不是像毒蛇那样咬了人之后立即导致活人死亡,而是用别的方法,一点一点折磨闯入者。折磨到他们绝望奔溃,自己上吊。 此时林欣然已经放下了望远镜,不想眼睁睁看着四个人死去。侨水月虽然也比较胆小,但是队伍里只有她一人对虫子有研究,她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必须得观察这四个人毒发之时的样子,所以不得不看。 白凌风也已经放下了望远镜给我们放哨。在他眼里,那四个已经和挂在树上的尸体没有了两样。 我也硬着头皮端起望远镜继续看。那四个人好像是从林子的另一边绕进去的,他们也发现了树林里的无数具尸体,所以不太敢进去,却也不调头往回走,而是沿着密林的边缘不停的拍摄树林里的尸体,并且朝我们这边走来。 白凌风和樊皖都摸出了抢,万一这四个蠢货离我们太近,为了避免万一,必要时刻就用枪将其射杀。 四人又走了大约百十米,走在队伍最前头的那个寸头突然停了下来。 我看到他把最外面一件皮衣一脱,把衣服扎在腰上,竟然走进了树林之中!同行的三个人也停了下来,那个带黑框眼镜的好像是要用单反给寸头拍照。寸头几步走进密林里,来到一具风干了的尸体下面,竟然抬手比了个v字。 我看的又气又急,已经不知道说这四个找死的蠢货什么好了。 因为此时这四个蠢货离我们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森林寂静,那寸头嗓门儿又大,我隐约听见他喊什么‘老吊爷’。老吊爷在东北话里是对吊死的尸体的敬称,那四个人大概以为尸体都只是普通的上吊而死,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唉,看那个寸头的指甲!”侨水月突然出声。 我挪了挪望远镜往下一看,寸头的比划v字的那只手手指甲已经有些微微发灰,正是中毒了的征兆。我又用望远镜看了看旁边几人,两个女孩儿做了美甲我们看不出,不过那个拿单反的黑框眼镜也出现了灰指甲的状况。 照完照片之后那四个人竟然还不走,而是继续在那具‘老吊爷’旁边儿用单反和手机拍各种照片儿。 “墨啸,你过去缠住那个拿单反的,呃,就是靠边儿上那个男人,拿他手里发光的那个黑匣子。等他们毒发之后你就把黑匣子抢过来”我一边放出蛇灵出来,一边用手指着给它示意。 因为密林里光线很暗,虽然天还没黑,但蛇灵在里面游走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墨啸放出之后冲我微微点了下头,随后嗖的一声窜进密林里,很快游到了那几个人旁边儿,静候他毒发。 樊皖嘿嘿一笑:“怎么着,看上人家单反了?出去哥哥给你买一个新的!” 我也笑笑:“不是。但是那些虫好像害怕单反的闪光灯。你看树枝上,闪光灯照耀范围内的毒虫都在往密林深处撤。”尽管我解释了,樊皖和侨水月的视力毕竟不如我好,他们只能依稀看到林子边缘的那四个人和吊死的尸体,至于尸体和树干上指甲盖儿不到的虫子,就看不清了。 那四个蠢货闹腾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几个人都脱了外套系在腰间,还用手不断的扇风,好像觉得很热一样。要知道现在可是初冬,快要黄昏时气温只有十几度,那些人穿的本来就不多,这个举动无疑很怪异。 他们好像也觉得不太对劲儿,开始往林子外面走。可是每走几步,那个寸头突然骂了一句娘,随后开始抓挠自己的胳膊。随后,剩下三个人也都开始抓痒,他们俩女孩儿指甲长一点,不一会儿功夫就将双臂抓花了,红肿一片的皮肤上露出斑斑血迹。 那两个男的还算好,两个女孩儿大概因为体质虚弱的缘故,反应格外强烈。她们不仅抓烂了手臂,连脸上都抓出了无数条血痕。越抓,用力就越大,五根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把脸皮抠挖下来。 在这样力度的抓挠之下,两个女孩儿俨然已经毁容了。 “啊,我的脸,我的脸......”女孩子的哭喊声遥遥传来,声音凄楚,听的我也不禁心里为她们惋惜。 不过她们也不用担心毁容的问题了。很显然,这四个人都已经走不出这片森林了。 “毒发了。他们的指甲已经全黑了。”侨水月低声说道:“我想明白了,那些虫子根本就不是用毒杀人,而是寄生在人的脑子里,以脑为食。怪不得我的麒麟蛊王都不愿意过去,它怕的不是毒,而是那些毒虫的寄生。” 寄生?我心里一震,此时其中一个比较文静的女孩儿突然啊的狂叫一声,随后拼命的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黑框眼镜抬手抓她,可是没抓稳,女孩儿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以为女孩儿已经死了,可没想到女孩儿的眼睛还睁着,一双眼瞪的溜圆,死不瞑目一样望着天空。没过半分钟,另外一个女孩儿和寸头也都惨嚎着倒在了地上。都也是睁着眼睛,身体不停的抽搐。 “那个男的的情况好像比别人都轻一点儿啊,有单反就是牛逼,关键时刻还能救命啊。”樊皖一笑,调侃道。我也注意到了,他虽然也是一脸痛苦,但起码还站在地上没有倒下去。 他手中一直持有单反不停的拍照,大概是因为害怕闪光灯的缘故,去攻击和寄生在他身上的毒虫比较少。 此时,蛰伏已久的墨啸终于动了。他飞快的缠在黑框眼镜身上,借助跃起的冲力一下把他撂倒。墨啸虽然不以力量见长,但是对付一个瘦弱的黑框眼镜,他的力气已经足够了。 只听卡拉拉一声响,黑框眼镜的骨头一阵乱颤,几乎要被墨啸勒断。他白眼一翻痛昏过去,墨啸本来想要去弄他脖子上的单反,可是单反绳子缠的结实,它尝试了几下没解开,只好卷着黑框眼镜往我们这边拽。 第一百二十三章 麒麟蛊母 墨啸拖着黑框眼镜往这边走,我们几个则继续看那仨人的反应。最先倒下的那个文弱女孩儿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她的耳朵和鼻孔里都有大量的血水往外涌,眼睛里也开始充血,眼白一点点变得血红,异常的恐怖。 而且我看到女孩儿倒下之后,或许是没了闪光灯的威胁,林子里大量的幼虫都从巢穴里爬了出来,朝那三个人爬去。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那个女孩儿正在以很诡异的姿势往前爬,她的身后,寸头和另一个女孩儿也在往前蠕动。她们的头都已经有些变形了,寸头因为头发短,看的格外明显。他的头皮下面儿正在凸起一个个的鼓包,每个鼓包都有核桃那么大,撑的他头皮几乎要爆裂,鼓包上头发也很稀疏了。 “密林里的虫子都动了。”侨水月已经不敢再看,她放下望远镜之后轻呼一声:“它们是要过去守着尸体。不能再让黑框眼镜往我们这边儿来了。” 我急忙勒令墨啸停下,离的太远,墨啸听不清,还一个劲儿的往这边拖。我没法子只好站起来,跟墨啸做了个手势。 墨啸随即停下,死死的缠在黑框眼镜身上等待这我的下一步指令。大概是一路被拖行,脑袋不停的在地上碰撞,本来处于昏迷阶段的黑框眼镜已经苏醒了过来。他的眼睛也已经血红,一双眸子透过支离破碎的镜片望过来,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救,救我......”黑框眼镜吐出一口血来,死死的盯着我:“救我......” 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但是嘴巴却还在不停的蠕动。我想起这人在两三个小时之前还意气风发,跟我们谈笑风生呢。可就是这短短几个小时,他的生命已经要走到尽头了。 “水月,被寄生之后人就没救了吗?既然是用河水封住的死亡圈,那这些虫子会不会怕水,用水淋能救他吗?” 我有些不忍心,想让侨水月救这黑框眼镜一命。侨水月本性也还比较善良,她犹豫了几秒,轻声说:“虫子怕的应该不是水,否则人体里有大量水分,它们还怎么敢钻进人身体里?那条河里应该有别的物质,让虫子害怕。 不过这人现在还能说话,大脑好像没被完去破坏,要是能把脑子里的虫弄出来,或许还有救。” 侨水月话音刚落,樊皖就插嘴道:“救什么救,他们自己去找死,咱何必跟阎王爷抢人呢?” “可是就这么看着他死......哪怕试试也好啊。”我低声说道。侨水月显然也同意我的话,不过她没胆子直接跟樊皖顶撞,只能躲在我身后连连点头。林欣然虽然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可她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命,不愿过去。我们几个僵持不下,同时看向了白凌风。 白凌风略微考虑一会儿,说道:“林子里的毒虫全汇聚到这几个人旁边需要一定的时间,趁这机会我们去看看也好。能找到克制毒虫的法子,对我们也有好处。不过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白凌风在我们之中年纪最长我,威望也最高。他开了口,我们就立即去到了那黑框眼镜旁边。墨啸已经将黑框眼镜拽出了密林的范围,我让它到旁出放哨,林欣然和白凌风抽出狼眼手电,让手电的强光笼罩在我们身旁,避免毒虫蔓延过来。 靠近之后,樊皖从腰间抽出钢刺,手臂一甩随着嗡的一声响钢刺折叠的部分呼啸而出,长度登时暴涨。他用钢刺敲敲黑框眼镜的脑袋,戳破了他后脑勺上的一个鼓包,随后猛的一甩手腕儿,钢刺竟擦着黑框眼镜头皮划过,在他后脑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樊皖手劲儿掌控的比较好,钢刺只划破了头皮而为伤及颅骨。黑框眼镜还有意识,疼的浑身一哆嗦。樊皖划完之后,一手用钢刺压住他的脖颈让他别动,一手掏出手电筒往黑框眼镜的伤口里一照。在强光的照射下,我看到黑框眼镜的头骨上附着着好几只黄绿色的虫子。 这些虫子看起来和死人头中的那些明黄色幼虫差不多,都是细细长长的一条,模样类似蜈蚣,但是比那些幼虫要大上一号,而且两只两只抱成团微微蠕动,似乎是在往黑框眼镜的脑壳里钻。 “身上也划几道看看。”侨水月指着黑框眼镜的手臂,樊皖挥舞着钢刺顷刻间划破了他的肩头,我用手电的光一照,在他的皮肉里已经有了千千万万的幼虫。这些明黄色的虫子全都指甲盖儿长短,纤细如发丝,遇到光照立即朝男人的血肉里钻。 “我靠,这么多虫子在身体里,愣是感觉不到?”樊皖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不是的,虫子刚进入人体的时候是躲在血管里,所以察觉不到。等已经有虫子钻进去了吞吃他的脑子了,剩余的虫子才咬破血管出来,所以他们刚刚才会感觉到痒。 钻进脑子里的应该是成虫,这些虫子两两成对,应该是要在他头颅里繁殖。”侨水月说道。 此时,剩余的三个人已经不堪被虫子吞吃大脑的痛苦,已经爬进了密林。密林里到处都是绳索,在这种极端的痛苦折磨下,上吊这种速死的法子显然比活活疼死来的更好。 很快的,那仨人已经爬到树下,找到了合适的绳索上吊而死。他们之前已经脱了外衣,在刚刚的挣扎过程中衣服都比较松散了,上吊死后,蛰伏在它密林里的大量虫子倾巢出动,无数虫子如明黄色的云雾一样笼罩在了这几个人的身上,开始往他们身体里钻。 虫子在还没完全死透的三人皮下凝成一个个小疙瘩,吞噬着他们的血液和软肉,那几个人一开始还挣扎一两下,片刻就不再动了...... “虫群已经转移的差不多了。我们趁现在进去,胜算还大一些。”侨水月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簪子,将簪子上的一颗珍珠样的球状装饰拆了下来。她抬手在簪子上一捻,珍珠从中间裂开,一只暗绿色的虫子暴露在我们眼前。 “这是麒麟蛊王中的蛊母。苗疆最毒的麒麟蛊闻到闻到蛊母的气味都会退避三舍,有它在毒虫应该会对我们有所顾忌。而且那些毒虫怕光,加上手电和闪光灯的光线保护,我们应该不会有事。”侨水月说道。 狼眼手电一共有五柄,但是这玩意儿耗电量太大,不能全都打开。樊皖从黑框眼镜手里挑起单反,仔细检查了没有虫子之后才递给我。他和白凌风各执一柄狼眼手电在前后照应着,我拿着单反在中间保护着侨水月和林欣然。 计划好之后,我们刚要走,可突然,一声‘救我’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手指里的玻璃渣 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那个黑框眼镜竟然还在喃喃着,一股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渗进泥地里。 这人生命里也实在太强,竟还活着。不过他的骨头已经被墨啸勒断了,就连上吊结果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只能倒在地上承受着被虫子蚕食脑子的痛苦。我心里不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了兄弟,等我们出来了我一定葬了你,不让你暴尸荒野。 说完之后我转身离开,和其余人一起飞快的钻入密林之中。 此时距离我们停下已经又过了半个多钟头,暮色昏沉,密林里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手中的狼眼手电光芒如同闪电一样在林中划过。光芒的照耀下,没来得及奔赴到三具尸体旁边的毒虫纷纷退避开来,根本不敢近我们的身。 我们走出去明明已经百十步了,可我的心里却还徘徊着那个男人的声音:救救我,救救我......我心里明白离的这么远了,那人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过来,可是我脑海里那沙哑的气声却挥之不去,而且催命一样声音越来越大。 更要命的是,我感觉两个膝盖里面就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骨头缝里一样,稍微一动就磨擦我的腿骨,疼的我头皮一阵阵发麻。 痛感越来越强烈,渐渐蔓延到全身,比上次在酒店里发作时还要痛苦几倍。没走几步,我就疼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关节又痛又涨,双腿更是好像不属于我了一般。我难受的站不住,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停下来就只能等死,而且还会连累同行。 我一直忍耐着,到了最后几乎是用意志力在控制着双腿往前移动。 五人疾行了十来分钟,眼看着我们已经要奔出这片密林,来到悬尸洞附近了。但就在这时候,我却突然膝盖一软,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地上。身体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我感觉后脖颈处传来咔嚓一声轻响,随之而来的剧痛瞬间麻痹了我的神经,我终于再也无法向前走一步。 “陈凉,怎么了?”林欣然急忙刹住脚步,我这一摔倒,差点儿没将紧随其后的三人也绊倒。 我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前行,甚至连回答她都做不到。 林欣然看出我的不对劲儿,将我手持的单反递给后面的侨水月,她自己则支撑着我的肩膀把我架了起来,拖着我往林子外面走。就这样又走了六七分钟,我们终于走到了死亡圈的尽头。 出了密林,眼前是一条一米左右宽窄的小河,和铁丝网外的那条小河一样起隔绝毒虫的作用。白凌风和侨水月率先通过了那条小河,林欣然将我交给樊皖,自己也过河了。樊皖背着我要从河面上一跃而过之时,我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我只觉得视线里一片漆黑,只有那条映着火红色夕阳、泛着波光的河水。 我猛的一挣,想要钻到河里喝水。樊皖没想到我会突然乱动,随着噗通一声响,我如愿以偿的跌进了河水之中。好在这条河不深,我没被淹死,只是不停的吞咽着河水。 哗啦啦的水流声在我耳畔划过,冲淡了徘徊在我脑海里的,催命一样的求救声。 大量河水灌进胃里,我感觉到因为河水太冰凉导致我的脏器一下一下的抽搐,恍惚中我也能意识到这河水不干净,不能喝。可是我根本停不下来,双手不受控制一样疯狂的用手捧起水来吞进嘴里。 “陈凉,你......”樊皖拽住我的衣领想要把我往岸上拖,他力气颇大,却撼动不了我分毫。 我上半身全扎进河水里,手插进小河的泥沙之中,脑袋一拱一拱的直接用嘴去吮吸冰凉的河水。岸上的两个女孩儿看到我癫狂的模样都吓的不行,白凌风也赶过来想把我再次打昏。 他握住我右臂的一瞬间,我只觉肌肉里好像被刺进了无数钉子一样,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一下从河里站起来,猛的冲向樊皖。 “是不是照相机里的毒虫爬到陈凉大哥身体里了?”侨水月吓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樊皖骂了一句,将我之前中邪的事用很简练的语言跟侨水月形容了一遍。此时的我已经被白凌风用十字锁扣住了双手,樊皖道了声得罪,随后一拳砸在了我肚子上。 无论人还是动物,腹部都是最脆弱的地方。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我顿时失了力气,瘫在地上哇的一声把胃里刚刚吞进去的大量河水全吐了出来。吐过之后我痛的无力再爬起来,在泥泞里蜷缩成了一团...... 我身旁这几位虽然都是修者中的行家里手,但是本事也仅限于对付鬼神。白凌风和林欣然在我身上都感觉不到太重的阴气,侨水月也蹲下身在我身上快速的捋了一遍,摇着头用哭腔说着不是毒虫,她也不知道。 此时,虽然我已经不再动弹,可是关节里面玻璃渣儿磨损骨头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消退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痛。吐光了水以后我的胃里也渐渐火烧火燎的,很像要吃点什么东西填补空虚。 侨水月害怕我再挣扎着去喝水,手指在发簪上捻了一下,用石皮蛊固定住了我的关节。她手中烟尘一样的石皮蛊散落在我皮肤上,像一层石膏一样牢牢固定住了我的手脚,让我无法再动弹。 看我难受的不行,林欣然掏出压缩饼干来想要喂给我吃。饼干都递到我嘴边了,可是我想起上次吃包子吃到最后嘴里好像嚼着碎玻璃的痛苦,就强行咬着牙关不愿意吃。挣扎之时,我怕突然听到侨水月轻声说了一句:“咦,他身体里好像有东西......” 这话算是说道我心坎儿里了,我急忙点头,看向侨水月。 “关节里有东西?什么东西?”白凌风愣了一下,急忙追问道。侨水月摇了摇头,把发簪从一头青丝之中抽了出来。她这簪子的柄很细,最末端几乎细的像一根针一样。她拖起我的左手,拨开衣服,露出我肿的跟粗萝卜一样的手臂。 “你是不是感觉全身关节里都有东西?”侨水月低声问。我吃力的点了点头,她一只手牢牢握住我的左手,另一只手捻着发簪轻轻在我指关节处划开了一道小口。侨水月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我手指上的神经血管,将发簪末端插到了我小拇指的关节处。 我疼的浑身都麻木了,侨水月把发簪插进我手指里我都觉不出有多痛来。 发簪在我关节附近游离了一会儿,逐渐把伤口扩张成半个绿豆大小的小洞。 狼眼手电往伤口里一照,侨水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儿。我也歪过头去看,却见自己的关节处的骨膜外面,依附着一层红彤彤的玩意儿。看颜色,那是我的血水,可是血却不是液体,反而凝成了一个个芝麻大小的、带有尖刺的铁蒺藜,卡在我的骨头缝儿中间。 侨水月用簪子挑出一小块儿血红色的渣滓,她的簪子触碰到那东西时,两物碰撞竟会发出叮叮的响声。那玩意儿从我身体里挑出之后,在狼眼手电的照耀下看着晶莹剔透的。 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句:“这好像是,玻璃渣?”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玻璃降与血蛊 侨水月又在我手肘关节上刺了一个小伤口,果然也有很多这种以血凝成的玻璃渣。而且我的衣服被撸起来之后,大家看到在我胳膊上有一个赤红的血手印儿。 形成手印的血是从皮下渗出来的,好像是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的印记。血印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刚刚白凌风伸手拽我的位置。 侨水月看到血印之后,一双柳眉越凝越紧,她试探性的伸出手在我胳膊上用力压了一下,我只觉得胳膊一痛,在侨水月手指压下去的地方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葡萄粒大小的红色指印,显然也是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 凝视着血印儿呆呆的看了一会儿,侨水月突然睁大了眼睛:“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我应该能帮上忙。” 听她这么说,我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白凌风随后说道:“悬尸洞附近恶鬼无数,我们还是趁着黄昏未过,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之后再专心帮陈凉治伤吧。”樊皖应了一声,俯下身将我扛了起来。 此时我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了,被樊皖扛在身后又觉得胸前压在樊皖背上的皮肉里就像有刀子在戳一样,又痛又累,我不禁昏睡了过去。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好像躺在一处洞穴里。 四下一看,这好像是个人工挖凿出来的石洞。石洞内部呈近圆形,宽高都约为两米。洞里很深,最里头好像藏着一口暗金色的棺材,棺材上还依稀雕刻着些花纹图样。 樊皖和白凌风守在洞口,将两只大红灯笼点燃悬挂于洞的两侧。林欣然则在一张一张的往周围石壁上贴辟邪的符纸。虽然不太懂樊皖和白凌风为什么要挂灯笼,不过应该和林欣然贴符纸一样是为了辟邪,防止悬尸洞里的厉鬼侵扰。 我皱了下眉,意识到他们已经把我带进悬尸洞里了。 白凌风之前说过,悬尸洞里有无数悬棺,本来这种悬尸于山石洞中的做法是一种民间习俗,为的是让死者遗体不被尘土玷污,这处悬尸洞也是周围一个村子的祖坟。但是后来随着村子的迁移,悬尸洞也一度被荒废,直到被一个尸骨宗的修者发现。 因为这地方尸体众多且常年不受日光照射,是个荫尸宝地,尸骨宗的人就把这处地方偷偷用作养尸地。 他们将僵尸封在棺材中,存放在悬尸洞最顶上的几个石洞里,好让尸体吸收悬尸洞里的阴气,并且不时过来以血祭祀,以求僵尸养为尸煞。 后来随着尸骨宗的消弭,悬尸洞里的秘密渐渐被人们遗忘。白凌风之所以知道这个秘密,还是因为许多年前有个尸骨宗的弟子进入水下龙宫,买卖东西的时候无意之间跟白凌风的先人提起过。 尸骨宗消亡了那么多年,悬尸洞里的僵尸无人照料,没了血祭的滋润,这些僵尸早已经在棺中风干,化为了枯骨,但虽然僵尸无法养成,那这几个位处石壁顶层的石洞却像是天然的避难场一样,可供我们躲藏...... 见到我醒了,我身旁的侨水月点燃了一根蜡烛,她用手试探着压了压我的胳膊,虽然还有刺痛的感觉,但是痛感已经不是很强烈了,皮下出血也不算太多。 白凌风也走过来,低声问:“陈凉,你是不是的罪过东洋的降头师?我看你这像是玻璃降。” 他这一说,我一下子回忆起来,王老板之前雇佣的那个不就是东洋降头师吗? 林欣然也急忙将在聚福林酒楼里发生的事跟白凌风讲了一遍,白凌风听后叹了口气:“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降头师又是以阴戾、睚眦必报著称的,他不施法害你就奇怪了。 若是之前还好,他查不到你的生辰八字没法用降头术害你。但你现在是方士、生辰八字姓名容貌五大宗里都有资料,那降头师要真想害你,简直易如反掌......” 白凌风还没说完,林欣然已经急着打断:“降头师的事儿回头再说吧,水月,你刚刚说有法子救陈凉的。” 侨水月点了点头:“我这法子能解一时之痛,但是治标不治本。降头术具体是怎样施术的我不太懂,但是这种施术方法却和蛊术差不多,如果按苗疆蛊术来理解,这就是毒蛊。毒蛊进入身体之后以他的血为媒介,发作的时候陈凉大哥只要微微用力,毛细血管就会破裂。 他之前站着行走,腿关节动作最为剧烈,所以关节处血管破裂之后血液凝结成‘玻璃’状的尖刺,刺入骨缝导致他疼痛。他的肌肉被压迫之后,只要压力达到一定程度同样也会导致血管破裂,流出来的血液就会变成‘玻璃刺’,创伤皮肉。” 侨水月的话倒是令我醍醐灌顶,之前的一系列奇怪反应都有了解答。 “不过我还有些地方不明白,为什么陈凉大哥每次昏迷过去之后毒蛊的发作就会平复。按理说就算他睡着之后不再动弹,充其量只能让症状不再加重,却应该导致症状消失啊。”侨水月喃喃道。 她这一说,我回忆起不化骨之前给我的那种庇护我不中尸毒的药物。虽然降头术不是尸毒,但也算是毒的一种,大概是我昏睡过去后药物起了作用。我心里虽然明白,可是这事儿说起来太长,我也无力和水月解释。 见自己的疑问没人能解释,所以侨水月也没有深究,而是从怀中摸出一个盒儿来。盒子上以黄、紫、红三色绘制出一朵鲜艳花朵的图案,侨水月用指甲在盒盖儿上一划将小盒打开,用小拇指的指甲挑出了几颗芝麻大小的东西。 “我要给你施血蛊。这些是蛭虫,和水蛭差不多。一会儿我将它们放到你关节处。蛭虫能吸收掉你血管里渗出的血液,它们体内的毒素还可以防止血凝,阻止血液转化为成‘玻璃刺’。我会控制好蛭虫,不让它们吸你太多血。 陈凉大哥你最好也不要再动了,能睡着最好,就算是不睡也保持情绪稳定。中蛊的人心绪不稳、情绪大起大伏的时候,蛊术就容易趁虚发作。” 侨水月一边说一边将白芝麻一样的水蛭放在我手脚关节上,那些水蛭接触到我的皮肤之后立即开始吸食我身体里的血液。本来肿胀不已的关节处里的血液被水蛭吸出大半,肿胀渐消,痛处也小了很多。 而原本芝麻大小的水蛭却已经涨的足有我一节手指关节那么大。它们洁白的身体被撑的溜薄,透过一层薄薄的皮我甚至能看到水蛭身体里,还在流动的我的血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牛角金棺 看到吸的差不多了,侨水月抬手在水蛭身上轻轻抚弄一下。水蛭像是听到了指令一样,立即停止了吸吮,不过它们的头部还扎在我身体里,时刻准备着再次吮吸血水。看起来,那些水蛭就像是挂在我皮肤上的暗红色瘤子一样,很是恐怖。 “对了,陈凉大哥你最好也别再喝水吃东西了。你的暴饮暴食也是被体内的邪术闹的。人在进食的时候血液流动加速,而且都涌向胃部。万一胃部血管裂开形成大量‘玻璃刺’,势必会划伤你的内脏,到时候我可就真就回天乏术了。”侨水月叮嘱道。 我连连点头,随后乖乖的躺在洞穴之中。 那边,白凌风在给樊皖和林欣然讲一会儿怎么躲开悬尸洞崎岖洞穴里的恶鬼,他们探讨之时,我却只能看着石壁顶端发愣。本来进到悬尸洞里是为了帮大家的忙,但是现在只能躺在这儿静卧的我却更像他们的包袱...... 片刻之后,白凌风他们商量完毕。白凌风似是看出了我的失落,临行前过来安慰道:“没事,有你的天胎镇着,悬尸洞里敢出来活动的鬼物不多,已经算是帮我们的忙。 一会儿我和林欣然,樊皖下去寻觅一下当年杨季藏匿起来的那些尸骨。二十四小时内无论找到与否,我们都撤出洞去。先帮你找到那个降头师,解决掉体内的玻璃降才是要紧的大事。” 我应了一声,放出墨啸和小夜跟随着他们,为他们三人护航。三人下到石壁之下,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石洞之中只剩下我和侨水月两个。我感觉身体状况好了很多,又干躺了一会儿,实在是闲的要命,忍不住跟侨水月搭讪道:“你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身上怎么到处都是蛊。还有那根簪子,里面竟然有蛊王。真是厉害。你们苗人是不是都会蛊术啊?” 侨水月轻轻一笑:“哪儿能呀。苗人里回蛊术的也不多。而且现在大多数苗人都愿意往大山外面走,城市里多好呀,有电视电脑,可不比大山里好多了?肯留在家里的年轻人本就不多,而且蛊术只有女孩子可以学的,男人都不行,这样一来会蛊的人就更少了。” 我一听乐了,合着都市的吸引力这么大啊。我跟侨水月开玩笑说要是我是苗族的女孩儿肯定愿意学蛊,这多威风,侨水月一听就笑了,说我做男人还凑活,变成女人可就丑的找不着婆家了。 我俩闹了一会儿,我无意间问了句:“那你娘也会蛊术啦?我听说有什么情蛊,是老婆下给老公的,要是老公花心做坏事就催动蛊虫修理修理他。” 我笑着说完,侨水月却没有回答我。我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用这样调侃的口吻说她们的蛊术太过唐突,急忙道歉让水月别介意。 半晌,侨水月才摇了摇头:“我没生气。只是我也不知道娘会不会蛊术,我从来没见过她......” 我心里一沉,暗骂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小心戳到人家姑娘的伤心事儿了。 我有心安慰一下她,可一想到侨水月出生之后就与母亲分别,我就感觉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苍白无力。侨水月倒也没有怪我,只是说让我好好休息,她到洞口帮我放哨去。 她走之后我又自责了一会儿,随后闭上眼打算再休息一下。 歇了一会儿,我也没有睡着。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微弱,但是一直在响,刺啦刺啦声音有点刺耳,颇有越来越大之势。最初我以为是侨水月心烦所以在抠指甲,可是转过头去看她却发现侨水月两只手抱着膝盖,根本没有动过。 不是她,那会是什么声音?洞里可就我俩啊。这种鬼地方难道还有虫子? 我怕侨水月害怕,没把这个发现告诉她。只是扭着头连忙四处寻找虫子,好趁她发现之前把虫子丢出洞外。但是找了好一会儿,我一只虫子都没找到。此时我是侧躺在泥地上的,一只耳朵紧贴地面。我突然间意识到,声音好像是从石壁下面传出来的! 这可是石壁啊,什么东西能在这里头爬?难不成是穿山甲...... 我把耳朵贴近了,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片刻之后,我从地上一下子坐了起来。侨水月被我爬起的声音惊醒,以为我又发作了。我连忙回过头冲侨水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告诉她我没事,让她千万别动! 侨水月愣愣的站在洞口,一双微红的眼睛诧异的盯着我。稳住了她,我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挪到了石壁深处,又缓缓趴下去用耳朵贴在石壁上听。这一次我听了很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连侨水月都发觉了洞里有奇怪的声音。 “什么东西,是不是老鼠。”侨水月怕的声音颤抖,轻声问我。 我一步步退到了石洞的边缘,心已经凉透了。 是老鼠还好,可那根本不是老鼠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响声,是从洞的深处那口大金棺材里传出来的。刚刚凑近了之后我才看清楚,那口棺材摆放的很奇怪,棺材不是寻常的元宝形,而是四四方方的,在靠近底部的地方支出四个犄角,四根犄角旁边各有两枚钉子深深嵌入棺材之中。 看到着四个角我瞬间意识到这是一具牛角金棺,钉子是震尸铜钉,一共有九枚。这些都是专门用来震已经尸变了的尸体。 而且诡异的是,牛角金棺是倒着扣在地上的。声音之所以是从地下传来,大概是因为,棺材里的那个玩意儿,正在用指甲挠下方的棺材盖儿...... 妈的,说好僵尸都成白骨了的呢?我心一凉,一时间无数恐怖片里僵尸出笼的画面闪烁在我脑海中。我打了个寒战,不过还是控制着自己不要将恐怖情绪传染给本来就胆小的侨水月。 “应该是洞里有老鼠。水月,你下去找樊皖他们,把他们全叫回来。我有事儿要问他们。”我低声说道。 棺材里的僵尸挠动盖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万一它蹦出来,侨水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肯定对付不了。我最起码还能应付一下这僵尸,拖延点时间。 “可是,他们说让我在这里守着你的......”侨水月低声说道。 此时山洞里刺啦刺啦的声音越来越响了,侨水月也微微皱眉,已经开始怀疑我说的话。我心急如焚,估计再过几分钟她就会发现那声音是棺材里传出来的,到时候万一水月一慌,一叫,尖锐的声音和大量泄露的阳气出来恐怕会引得牛角金棺中已经苏醒了的僵尸发狂。 第一百二十七章 棺中黑血 刺啦,刺啦—— 棺材里的响动声越来越大,我从墙壁上撕下好几张林欣然贴上去的符塞给侨水月:“快去吧,再晚了可就来不及啦!”侨水月看出我的脸色不太对,加上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棺材里的异变,犹豫几秒之后冲我点了点头,随后退到洞口顺着白凌风他们留下的绳索往下爬。 我看着侨水月下到悬尸洞的一条岔路里,以我现在俯视的角度看,下面虽然一片漆黑,但倒真如白凌风所说比较‘干净’,没有多少厉鬼作祟,侨水月拿着那些符应该能保全自身了。 她倒是安全了,我可就惨了。 伴着棺材里传出来的瘆人声响,我苦着脸坐在洞口,拼命回忆顾遥那张皮革上有关僵尸的内容。 人死后若是怨气不散,或者阴差阳错埋进了荫尸地里导致尸身不化,过上一段时间便可形成僵尸。初生的僵尸浑身满是白毛,称为白僵。白僵胆子很小,一切活物都不敢扑。而且畏惧日月星三光,只能蛰伏在暗处,靠吞噬腐肉维生。 等白毛蜕尽长出黑毛,白僵就转换为了黑僵。此时的僵尸已经不怕星光和月光了,胆子也大的多,会趁着夜色扑落单的人。在之后,随着僵尸吃人数量越来越多,它们也就越来越凶残。黑僵白僵因为体表覆盖着毛发,所以合称为毛僵。黑毛再脱尽,毛僵就化为了跳尸。 跳尸已经有了意识,和香港老牌僵尸电影里描述的差不多,跳跃前进,吸血伤人之类的。 我本来以为僵尸也就止步于此了,但是皮革上书,跳尸若纳月华,百年之后化为飞尸,再后面是魃和犼这两种比较玄幻了的生物......僵尸的描述后面还记载了震尸的符和阵法,但是那时候我全部注意力都被魃和犼吸引了,再加上震尸符比较复杂我也没仔细看,现在竟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此时我身边的天胎和蛇灵都放出去了,沦为了孤家寡人不说还提防玻璃降发作,我不由得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来。不过干着急也没用,我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一颗白色骨头含上。 咸腥味儿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颅骨能庇佑我不被鬼发现,不知道对僵尸起不起作用。 为了保险起见,我退到了石洞的边缘,万一那玩意儿出来了,大不了跟侨水月一样顺着铁链爬下去就是了。我一只手握住洞口边垂下的铁链,眼睛直直盯着那尊牛角金棺。棺材里的动静响了一会儿,突然间,刺耳的摩擦声停了,随后棺材里传出咚的一声闷响,那东西好像失去耐性不再挠棺材板,直接开始撞了! 撞击声不断传出,几下之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石洞里重归寂静,我的心跳似乎也跟着一起停了。 几分钟之后,棺材盖儿的缝隙里渗出一汪黑色的液体。那玩意儿闻起来腥臭无比,好像是血。看到血我心里一喜——让你撞,撞破头了吧! “死都死了,老老实实在棺材里呆着就完了。听话一点,逢年过节我还给你烧点儿纸。”我笑骂着,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棺材里的东西听没听懂我的话,反正他是不再撞了。我原以为这样就能结束了,可沉寂了一会儿,我却发现棺材里的血越流越多。 焦黑如墨的血液迅速的往外蔓延,几乎占据了石洞一半的地面。就算棺材里的不是僵尸是活人,也流不出这么多血啊......难不成,情况有变? 眼看着血水已经快流到我旁边儿了,我突然感觉手上的铁链被牵动了一下。我以为是白凌风他们回来了,急忙低头朝洞外看去。石壁下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没有人,那是什么东西在拽我的绳子? 手中绳子猛的一紧,又被拽了一下。这一次力道很大,好像是从偏左的地方传来的。低头一看,本来悬在半空中的绳索几乎悉数被拽进左边的一处石洞里了!我急了,不管洞里是什么玩意儿在拽绳子,都不能让他得逞——这石洞离地面足有十米多高,没了绳子我怎么下去! 我右手握住绳索在手腕儿上打了个结,用力朝洞里拖。下拽的力道同样很大,我得费劲全力才能与之抗衡。好不容易拽出几米绳索,我刚要缓口气时就感觉到一股剧痛从手腕处传来。刚刚用力过头,怕是血管儿又裂了。 手腕上的的蛭虫咬合处微微一痛,它的身体蠕动起来,又在吸食我的血液。要是再用力,恐怕还得有血管裂开。 要不就拖这么多吧,五米也够了。我一边想一边将绳子缠在地上一块儿凸起的石头上,随后摸到洞口抽出匕首来打算割断绳子。刚要割,却发现绳索已经被弄断了,绳子的末端缠着一团白花花的软物。我用匕首挑了那东西起来,凑到洞口的灯笼下借光一看,惊觉那是一张很精致的人皮面具。 眼眶处,是一道熟悉的刀疤...... 草,他也来了,他早知道我们要来? 我心里一慌,就在此时,被割断的那一截儿绳索从另一处石洞垂下,一个身影几步跃到绳索末端。他一手握住绳索,另一只手先是冲我扬了扬引起我的注意,随后伸进怀里摸出一根钉子一样的东西。 “陈凉,你送了我份儿大礼啊。”他冲我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 因为悬尸洞里太黑,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能办出这事儿的手上又断了指头的,除了刀疤脸还能是谁。 “谢谢你啦。这是我的还礼!”说罢,刀疤脸将手中的东西抛出,当啷一声落进尸洞中。扔完东西,他握紧绳子在空中一荡,遥遥的落到地面上,紧接着迅速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之前我一直不敢开手电,刀疤脸扔进洞穴深处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也看不真切。但我能感觉到,从他开始拽绳子的那一秒开始,整个悬尸洞里的阴气就开始呈几何倍数增长。挂在洞口的两个红灯笼都被阵阵阴风吹的飘摇不定,灯笼里的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第一百二十八章 青麟干尸 阴气飘摇,带起洞中腥风阵阵。夹杂在风声里的还有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原本平静的悬尸洞一瞬间沸腾了起来。我身后的那具牛角金棺也不再老实,金棺里再度传来了那种刺啦刺啦的响动声。 一瞬间发生的变故太多,我的脑子全乱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先通知悬尸洞深处的四人好,还是先想法子下去比较好。就在我犹豫之时,身后突然传来‘波’的一声轻响。随后,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道从石洞中蔓延开来,那具牛角金棺上竟然有两颗震尸钉被挤了出来,铜钉落入地上的一汪血水之中,瞬间就被污血淹没了。 铜钉脱出之后形成的小洞里,如山泉般不停向外冒着血水...... 牛角金棺厚重,但本身的盖子和棺材是不相连的,全凭八枚震尸钉将盖子镶嵌进棺材里,并震住走煞了僵尸,不让其出来害人。如今两枚震尸钉脱落,压制棺中邪物的力量一下就少了四分之一。此时我也顾不上担心手电的光会吸引洞中邪物了,从背包里抽出支狼眼手电,打开之后立即查看剩余六枚震尸钉的情况。 灯光扫在牛角金棺之上,看的我心里一阵发凉。 剩余六枚钉子虽然还在原位,但也都被挤出了大半。尤其是靠近洞穴角落的三枚,留在棺内的部分已经不足几厘米,摇摇欲坠。 光线这一扫,我同时也看清了刀疤脸丢进来的那东西。那是一枚同样暗金色的钉子,但是这枚钉子很大,而且震尸钉下半部分带有湿润的泥土,触手微凉,好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如果悬尸洞里厉鬼暴动和金棺里的僵尸复苏都是因为这枚钉子被拔出的缘故,那我再插回去不就行了? 抽出断剑,我握住剑柄在手臂上轻划一刀。血液渗入断剑之中,迅速的瓦解了断剑上的斑驳锈迹。锋刃重现,我将断剑剑柄咬在口中,随后固定好那五米左右的绳索,双手握紧绳索之后从石洞边缘一跃而下。 虽然我现在所处的洞穴和左下方的那个洞穴直线距离不过一米左右,但我毕竟是吊在十米多的半空之中。在洞中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真的一跃而下之后我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而且因为姿势不正确,腾空之时我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双手上,一个没握住竟然往下坠了两三米。 锁链划的我双手手心血肉模糊,渗出来的血水快速凝结成了‘玻璃刺’,扎在血肉里更加的难受。剧痛之下我几乎握不住绳索了,可现在离地面最少还有七米,若是此时松手,摔下去肯定就没命了。 而此时,我之前所在的石洞里的血液已经蔓延到石洞边缘了。浓稠的血滴顺着绳索流下,一滴滴落在我的脸上身上。几秒之后,就在我努力想攥住绳索往上爬时,石洞中猛的传出一声巨响,仿佛雷霆在洞中炸裂一般。无数碎片从石洞里飞出,滚落到了地上,一片碎块儿砸在了我的肩头,正是牛角金棺的残片。 金棺炸裂,里面的僵尸肯定已经出来了...... “陈凉,你怎么了?”突然间林欣然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侧头一看她和樊皖已经回到了石壁下面,但是白凌风和侨水月却不知所踪。 “哥。”小夜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头也顾不上回,连忙让小夜不要过来,在下面守着林欣然和樊皖。刚刚的一瞥我看到悬尸洞的岔路之中蛰伏着无数的厉鬼,全都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樊皖和林欣然。 我努力在悬崖上找了个落脚点,双脚支撑了全身大部分重量后,我深呼吸了一下,攀着绳子开始往上爬。 虽然有绳子作支撑,我也只需要再往上爬一米左右,可我只要一用力关节处就会传来一阵刺痛,短短一米的距离竟耗费了我十来分钟的时间。好不容易爬到左下侧那个洞口,我腾了一只手扒住石洞的洞口,正要往里爬的时候,下面的樊皖突然喊了一句:“小心!” 我一愣,不知樊皖要我提防什么。但就在这时候,我头顶上方突然有个东西夹带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缩头一躲,那玩意儿砸在了我肩膀上,随后滚落到了石壁下面。 那东西看起来是人身上的一部分,软绵绵的腐肉并没有将我砸伤,只是腥臭异常弄的我一身都是臭味儿,那味道和从牛角金棺里渗出来的黑血差不多。 我一抬头,看到在两盏火红灯笼的照耀下,上方的石洞洞口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了一颗头颅,那东西正直勾勾的看着我。被我发现之后,它尖声嬉笑一下。那声音短促而尖锐,在洞中不停回荡,像是女人的声音。 笑完,那东西手一推又将几个尸块抛了下来。此时我在下它在上,况且攀着绳索的我几乎无法躲闪,简直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由它摆布。尸块一而再再而三的落下,都是瞄准了左下方石洞砸过来的。虽然尸块儿不沉,但是那东西的力道太大,逼的我根本进不了石洞里。 “陈凉,别管了!下来!”低下樊皖又喊了一声。 事到如今,我估计是无法进入石洞了,只好放弃。我朝下面应了一声,随后重新用双手握紧了绳索,想要顺着石壁往下走。因为绳索太短,樊皖已经赶到石壁下想要接住我,但就在这时,绳索上突然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量,猛的将我往上拉去! “放手!”林欣然的尖叫声传来,但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没有反映过来。短短两秒,我已经被拖到了那两盏赤红色的灯笼下面。石洞之中浓烈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里面黑黝黝的,石壁已经被污血浸透了。我知道一旦被拖进去,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我想要向下坠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之中,一只青色的手臂伸出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臂。它的力道奇大,依附在我手上的那只蛭虫啪的一声被捏的炸裂开来,血液炸了我一脸。随即,一个头颅从黑暗中探了出来,和我面对这面。 那张脸上没有丝毫的毛发,皮肤发青,而且还生着密密麻麻的鳞片,如同蛇麟一般。那张脸比普通人的要小上一圈儿,五官全都皱在一起,猴子一样。一双眼睛紧闭着,在一层薄薄的眼皮下,它的眼珠在滴溜溜打着转,眼皮不停颤动,它似乎在拼命想要睁眼。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妖物的智慧 皮肤上有青色鳞片、身形瘦小力大无穷......这不是魃吗?而魃,已经算不上尸,而是妖物了啊。 我以为这牛角金棺里的充其量是跳尸或飞尸,如果是那两种僵尸,我还尤可一战。但是魃这种生物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也根本不是以我的能力能够对付的了的...... 一瞬间我几乎放弃了抵抗,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几秒之后,我却发觉这只魃却没有直接将我杀死,她一直举着我,那张青色的脸凑到我的身前,鼻子一皱一皱的,好像在闻我身上的气味儿。 难道是我嘴里的颅骨起作用了? 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让自己身上活人的气息泄露出去。这玩意儿在我身上不停的嗅着,最后它的注意力停在了我的手腕处,那里有刚刚被捏爆的蛭虫流出的血。 魃伸出舌头,在我的伤口上舔了一下。 它的舌头颜色发紫,如同一条小蛇般攀上了我的胳膊。舌头上带着大量的粘液,但即使有粘液的润滑,我还是能感觉到它舌头上疙疙瘩瘩的,很是粗糙。接触到我身上的血液之后,魃猛的舔了一口,它粗糙的舌头将我的伤口舔裂了几分,但渗出来的并非魃所期望的鲜血,血液迅速凝成了尖刺,划伤了它的舌尖儿。 唧唧唧——魃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好像很生气一样重重的将我丢到了地上! 它力道奇大,摔的我全身骨头都是一阵咯咯乱响,气血更是一阵翻腾,我感觉腥甜的血液都冲到喉咙口了。魃还在洞口徘徊,有它在我也不敢呼吸,就这么憋着气看着它。 这只魃好像很像冲下洞去,但是每每走到洞口想要往下跳时,它又不知为何有些忌惮,始终不敢真的落下去。试了几次之后,魃失了耐心。 它退回了了洞的深处,低下头开始舔舐牛角金棺里流了一地的污血。但在刚刚走动的过程中,洞口的绳索缠在了魃的脚踝上,没有绳索我根本下不去,只能被困在洞里,守着这只魃。 眼看魃进到石洞深处之后,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再不走我可就要被憋死了。虽然出不去,但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愣愣的看着舔血的那只魃,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魃不是已成妖物,皮肉不坏刀枪不入的吗。为什么我血液里凝成的‘玻璃刺’都能伤害到它......不对,玻璃降要真那么厉害,我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分析这只魃的行为。魃以人血为食,它刚刚舔我的伤口,肯定是想要吸我的血。可我的血不仅会形成血刺,而且因为养鬼血脉里有大量阴气,还有降头的毒素,或许是因为这样魃才放弃了我,亦或是把我当成了死人。 它现在又不情不愿的退回洞中深处去舔金棺里的污血,应该是在棺材里关久了,饿坏了。但是它却不敢下去吃守在洞下面的樊皖和林欣然,这又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高度,可它已经是妖物了,皮肤又坚硬的刀枪不入,连从十米高度跳下去都做不到吗? 这个疑问没有答案,我念头一转,回忆起白凌风之前所说的话。 从五大宗发现悬尸洞,到悬尸洞没落,大概也就只有百年不到的时间。在悬尸洞里又没有月华,单单只用血祭也能养出一只魃来吗,它又为什么不睁眼呢...... 种种疑问汇聚在一起,我心里逐渐凝成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这只魃,会不会还没有彻底成型? 它睁不开眼,应该是看不见。而且舌头也会受伤,大概没到刀枪不入的境界。 想到这里,我用断剑将一只蛭虫挑了出来。蛭虫的脖颈处被我割断,头还留在我身体里,但盛着满满鲜血的腹部已经被我捏在手中了。我掂量着手中的蛭虫,用力将它抛在了石洞中间。 啪的一声,蛭虫的尸体在地上裂开,鲜血的味道蔓延开来,魃果然闻着味道爬过来,俯下纤长的脖颈去舔舐蛭虫尸体里的血液。 我的血液离体之后就不会再凝成血刺,阴气也被蛭虫过滤掉了一部分。所以魃舔的很欢,舔完之后还有点意犹未尽,昂起脑袋一脸贪婪的在空气中寻觅着血液的味道。 我又割下一只蛭虫,摔在墙壁上,魃也果然被诱惑了过去,继续舔舐血液。 看到这里我已经放心了许多,这魃根本没有皮革上记载的那么厉害嘛,我让到哪儿就到那儿,跟我养过的小狗也没什么区别。 在魃舔舐石壁上血液的时候,我偷偷跑到石壁中央,将开刃之后的断剑插进了石壁的一处缝隙之中。断剑的剑柄整个没入石壁里,只留一扎长的锋刃在外。插好之后,我深吸一口气,退到一旁,从膝盖上弄下两只格外肥硕的蛭虫。 之前魃在舔血的时候,整个身体都会很陶醉的贴在石壁上。断剑的位置正好在魃的腹部,只要它过去舔血,断剑刺进肚子里就算不死也会重伤。一想到已经成为妖物的旱魃能死在我手里,我心里就激动万分。 啪的一声,两只蛭虫也被我丢到石壁上了。丢的准头十足,现在就等那只魃过去了。 新鲜的血腥味儿对魃而言无异于天大的诱惑,它没有犹豫,三两步窜了过去。眼看着断剑就要没入旱魃的身体之中了,我的心也悬到了喉咙口! 但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旱魃的动作猛的停了下来。 “嘻嘻——”一声怪笑从魃的喉咙中传出,它竟侧过了脸来,一只核桃大小的凸出的眼睛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它金色的瞳孔在这个漆黑的洞穴中格外显眼。被它一看,我后背上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这只魃的左眼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条缝儿。 它能看到我了,明明可以直接过来杀我却还要引我把断剑插在石壁上!这王八蛋刚刚不过来攻击我应该就是因为断剑,它还装的傻乎乎的样子迷惑我,导致我轻敌做出误判。 它不仅不傻,简直聪明的很! 咔嚓一声响,魃一掌拍在了断剑之上。它的手掌大在剑刃上,避开了锋芒拍在剑刃较宽的一面。硕大的力量撞击在剑上,伴着一声嗡鸣,断剑竟然被魃给拍飞了,剑身在地上弹跳一下,随后滑出了洞口,当啷一声掉到了石壁下面! 我心里暗道一声‘完蛋’,也顾不上别的了扭头就往洞口跑。魃尖啸一声,四肢在地上用力一撑,整个身体一下弹跳起来,须臾间就将洞口封住了。它的脖子很长,脑袋不停的在半空中摆动,蛇一样的颈椎里发出一连串喀拉拉的声响。魃的两只眼睛还是只有一只有视力,而且还没有完全睁开,但我已经不敢在相信它的伪装了...... 第一百三十章 第九颗震尸钉 魃堵在洞口里,显然是断了我的退路。 下面的樊皖和林欣然看到我的断剑掉出去,洞口附近又有个人影出现,便把魃当成是我,高声叫着我的名字。我在洞里急的不行,让他们快点走别再管我了。林欣然和樊皖好像回了句什么,我也没有听清——因为此时魃已经缓缓朝我走了过来。它的脚步不急不缓,根本是认定了我无力再反抗。 它往前走一步,我就不自主的往后退一步。 魃生满鳞片的脸庞上沾染了赤红色的血,血色和青色混杂成一种极尽污浊的墨黑,染的魃那张面孔更加瘆人。我怀揣着一丝希望,用狼眼手电的光扫了魃几下,光柱射在魃身上它也毫无畏惧,恍若无知无觉。 此时,我已经快退到洞的末端了,身后就是已经破损了的,倒放着的牛角金棺。牛角金棺中央位置炸开了一个洞,里面还盛着半棺黑血,血液之中似是有些断肢在黑血中沉浮,应该是尸骨宗血祭之后留下来的遗骸。 见我退无可退,魃口中发出一声轻笑。它笑起来的时候整个胸口都剧烈的起伏,咽喉部位的皮肤皱成一团,那里的皮肤好像被烫伤过一样很不平整,而且鳞片也稀少。 我还没看清,魃已经笑完了。它的身子缓缓弯了下去,如同拉弯了的弓一般。 这家伙身体虽小,可是瞬间的爆发力惊人,速度之快也丝毫不亚于墨啸。我和它正面冲撞无异于找死,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找机会从魃的身下掠过,冲出洞去。 “陈凉,你还活着吗?我上去找你啊!”樊皖的声音从石壁下方传来。我被困在石洞里已经快二十分钟了,下面虽然有小夜守着,可是在满是厉鬼的悬尸洞里还是很危险。一听到樊皖要上来,我急忙喝到:“别!千万别,我马上下去!” 我感觉这魃明明可以直接过来捕杀我,但它这样无异于是在拖延时间,很有可能是在等樊皖和林欣然上来救我。 我说话之时,一分神,魃已经冲了过来。它的动作奇快,转瞬间那张满是尖牙的青色面孔已经逼到我的眼前了!我忙低下头,左手在地上一撑紧接着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朝前一滚,右手已经从怀中抽出了蛇骨链。 魃一击不成,飞快的调转了身子,又扑了过来。接连三四下,都被我给躲了过去! 按理说,魃每次扑过来都势如猛虎,我想躲过去很难。但我毕竟在水下龙宫里在陆远山的指导下练了那么久的功夫,他教我的又全是腾挪躲闪的保命法子,外加攻敌要害的阴招。加上我此时有性命之忧,哪儿能不拼尽全力? 况且魃攻了几次之后我逐渐发现,它扑过来的时候总有一只爪子护在喉咙口,而刚刚它为了堵我,往洞口跳的时候则没有这个动作。发现这一点后我怕又是它骗我,便做了个假动作,假装用手臂格挡着眼部栽倒在了地上。 魃见我摔倒立即冲了过来,这一跃,它仍旧用手臂挡在了喉咙之前!而它的手臂之下,正是那块儿好像被烫伤过的皮肤! 要害果真在喉咙! 我心中一喜,此时魃已经跳到半空中了。这个假动作当然不是乱做的,我双手握住蛇骨链猛的将链子拉开,右手握住锁链一头,手臂用力一震,用巧劲儿将锁链的一端抛向半空之中! 魃正是下落之势,根本避不开。吱嘎一声,蛇骨链在半空中缠到了魃身上,魃心知不好,尖叫了一声想要用手扯断蛇骨链。我哪儿能给它时间? 右手用力一拽,蛇骨链须臾间收紧,蛇骨链在魃身上的鳞片上摩擦出一片火光来,链子上的小突刺纷纷刺入魃的血肉之中。伴随着魃的尖叫,一片血迹如雨水般淅淅沥沥的淋下来。 虽然削铁如泥的蛇骨链没有一举将它勒死,但已经印证了我的猜想——它还没有完全化成魃! 有破绽就有杀它的可能。 我如同吃了颗定心丸,双手死死勒着蛇骨链,腿上发力想要把它脱到洞口丢下去,摔死。 魃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拼命的挣扎起来。蛇骨链滑动之时还能伤他,但此时纹丝不动的勒着魃,对它的伤害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魃嘶鸣一声,用力从蛇骨链的束缚中挣出了一只手。 此时我俩离的太近,它的手臂直直朝我脸上抓来。我若是不退避,恐怕会被它直接杀死。 妈的!我在心里暗骂一声,猛的松开左手。蛇骨链已经崩到了最紧,此时我一放手,蛇骨链自动收回,银色的外壳飞鸟一般在魃的眼前绕了一圈。它吃过蛇骨链的亏,此时受惊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脑袋,伸向我的手也扬起来去挡蛇骨链的外壳。 瞅准这空当,我左手食指中指蜷起,用第二指节拼尽全力戳向魃那一只没有睁开的眼睛!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眼睛都是命门所在! 我的手指狠狠戳进了魃的眼皮里面,它的皮肤虽然坚硬,鳞片将我手指的关节划了个血粼粼,但也没有阻挡住我的攻势。扑哧一声,我的手指已经完全戳进了魃的眼珠子里。 我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好像伸进了一锅沸油里一样,烫的皮肉都要从骨头上脱落下来,但我还是咬着牙将蜷曲的两只手指弹开,用尽全力在魃的脑仁子里一搅,扣住它的神经之后拼命的往外拽! 一连串粉条一样的神经还有一团已经破损了的眼珠子直接被我从魃的脑子里薅了出来! 被我弄瞎了一只眼睛,魃疯了一般惨嚎着,它的另一只眼睛完全睁开,金色的瞳孔暴露在我的面前,如同明珠一样散发着幽光。此时蛇骨链已经完全收回,魃身上毫无禁锢,我原以为可以趁它剧痛之下溜走,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痛楚没有让它癫狂,反而激发了它的煞气。 我眼前青光一闪,肩头随即一阵剧痛。魃的两只手铁钩一样陷进了我的手臂里面,在我的皮肤上留下十个深深血洞! 玻璃降瞬间发作,和着皮肉被撕裂的剧烈的痛楚一起爆裂开来,我的头皮腾的发麻,竟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 下一秒,我感觉身体腾空,而后背部轰的撞击在了洞窟尽头的石壁之上,在空中一弹,我紧接着又砸在了牛角金棺上,最终落到地面。三次撞击之后,我再也撑不住,哇的喷出了一口血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魃哭丧 之前的玻璃降大伤了我的元气,和魃缠斗了这段时间我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血液不停的从口鼻之中流出,出血量太大,鲜血都来不及凝成血刺。 被我这一撞,本来就被魃折腾的濒临破碎的牛角金棺终于彻底裂开,棺身歪斜出去,露出了金棺下的一个大洞。那洞差不多有半米深,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人的头颅。金棺挪开之后,那些头颅暴露在空气之中,一颗颗脑袋不知为何都保存的极为完整,头颅上面的皮肉都还鲜活,就像是刚斩下来的一样。 “哥。”小夜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的身形紧接着出现在洞口,大概是感知到自己的主人生命垂危,他在也不愿在下面守着别人了。 看到小夜,我心里一慌,想要出声叫他别过来,可是我却累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小夜看到魃之后大喊一声朝魃扑过去,但魃却丝毫没被小夜所伤,或者说,小夜连近它的身都做不到。 随意的一挥手,爪子便从小夜身体中穿胸而过。小夜是灵体,没有像我一样被魃打飞,但也扑了个空跌落到了一旁。我看得出小夜的身体一下变得透明了很多,本来它已经可以像人一样在地面上‘行走’,此时又不得不漂浮起来,悬在空中了。 “走,走!”我喷出一口血沫儿,用尽全力冲小夜挥了挥手。 小夜随是天胎,却也属于阴鬼,根基也不太深,怎么能奈何的了一身煞气化为妖物的魃?别说是小夜了,就算是樊皖白凌风一起上来,想要压制住这只已经被我惹毛了的魃都是痴人说梦。 打不过魃,小夜又过来想要拉我出洞,它扑倒我胸口想要拖起我的身体,可我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小夜也很难拖动我。就在此时,魃突然狞笑着朝我扑了过来,我已无还手之力,也不想连累小夜,反身一扑将本来就在我坏里的小夜压住,强行把它关回了白玉吊坠之中。 嘭的一声,魃跳到我身旁,它这一跃双脚竟将周围石壁震碎,一大片龟裂纹蔓延而出,落地的气浪激的我不由自主的朝后滚出了几米。 身体滑动之时,我隐约听见怀里有一物当啷一声掉到了石壁上。 我本来就已经处在石洞的边缘位置了,再往后退就跌入了那个满是头颅的坑中。落入坑中的一瞬间我头下脚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原本含在嘴里的颅骨竟然咕嘟一下咽进了肚子里! 反正都要死了,咽了颅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吃力的爬起来,又朝后退了几步,想要躲开魃,挣扎之时看到这坑底有一些洼漕,漕中布满干涸的血迹。二十多颗人头分为四组,四组人头间隔的地方各有一盏拇指大小的油灯。 油灯的灯柄雕刻成兽形,蛇颈而兽身,一身青麟,是魃的形状。灯中火光跳动,在我跌入之时光亮突然暴涨,在幽幽火光的照应下,地上的洼漕里已经干涸了的血迹竟又有重新润湿的征兆。 这些人头摆放的那么整齐,周围还有赤红色符号,显然是要布一个阵。四盏油灯都是以魃的形象雕刻,而且头颅阵又在金棺下面,莫不是用来催动僵尸化为魃的阵法? 那这可是大阴的阵啊。 旱魃成型,本就是逆天而为,能造出旱魃的更是大阴之阵,我哪儿还敢在这阵里停留?可我这刚一动,周围的二十多颗头颅竟都睁开了眼睛,齐齐的看着我。那些脑袋很是鲜活,男女都有,他们的脑袋虽然被从脖颈上砍了下来,可是头发都还在继续生长。这么多年过去,男女的头发都生的很长,乱发纠缠在一起,连成了漆黑的一片。 嘎—— 突然间,我面前的头颅发出长长一声怪响。从它的七窍之中涌出大量黑色血水来,血液喷涌,落在地上涌起阵阵白烟来。 我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心跳都恍惚漏了一拍,就在这当口,我身体里的玻璃降再次发作,刚刚吐血时大概伤到了内脏,一时间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和到了一起,疼的我倒在阵中,再也没力气了。 嘎的一声,又是一声怪响,另一颗头颅之中竟也吐出了血水,冒起白烟。 见到如此,魃突然哀嚎一声,急急的朝我冲了过来。它纵身朝坑中一跃,但不知为何,快要跳到坑里的时候魃突然硬生生停了下来!逼迫它停下的,竟是刚刚从我坏里跌落的那颗格外粗大的震尸钉。 那枚震尸钉从我怀里落下,此时竟竖直立起,尖端刚好插进了旱魃脚下震出的龟裂纹里。有它在,魃不敢过来,它如野兽一般四肢着地冲震尸钉嘶吼一番,魃口中喷涌而出的气息吹的震尸钉一阵不稳,但钉身仍神奇的竖立不倒。 震尸钉,它害怕这颗震尸钉?我心中这个念头刚刚划过,周围的二十多颗头颅突然动了。所有的头颅里都涌出血液来,这些血水自人头上滑落渗入地下,流到我身下的洼漕里面。 大量升腾起的白烟带走了人头中的水分,人头以看得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状如干尸一般。白烟越来越浓,我也能感觉到身下的洼漕里的血水岩浆一样炙烤着我的身体,烫的惊人。 此时我正好落在了阵的中央,背部阴差阳错的抵在洼漕汇聚的地方。恍惚之中我感觉自己就像躺在蒸笼里一样,白烟和血水交替着炙烤着我的身体,快要将我活活蒸熟了。虽然肉体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但我的神智却异常的清楚,丝毫没有要昏厥的意思。 滚滚白烟外,我听到噗通一声响。 魃跪倒在了石壁之中,它的头部用力撞击在石头上,轰的一声将坚硬的石壁震碎。看到这里,我隐约感觉到魃比起刚刚出棺的时候身体更加强韧了,力道似乎也变大了很多。 一击之后,震尸钉终于应声倒下,但魃保持着跪拜之姿,脸紧贴着不停的哀嚎着。 它为什么不过来吃我,这个阵突然启动又是怎么回事,这阵是大阴,难道我一个活人跌进来导致阵破了吗? 我正想着,坑外的魃又哀嚎了一声。这一声哀嚎极尽悲凉,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魃的嚎叫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一声悲凉过一声,而且它的声音里好像染了哭腔,哭声完全是个女子,丝毫没有之前嚎叫时那种野兽的感觉。闭上眼,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魃像是知道我要死了,给我哭丧一样。 哭丧......哭丧?! 突然间,我心一沉,明白了魃为何这样哀嚎。它不是在给我哭丧,它哭的,是它自己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跃三跳 对于僵尸而言,从尸到魃的进化无疑是个分水岭,一朝尸变为魃需得有几百年的修炼作基础。而且也并不是所有飞尸都有成为魃的气运,尸变之时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得天地气数的,化为真正的妖物——魃;失败的则百年修为一朝丧尽,变成真正的死物。 所以,在尸变为魃之前,僵尸都会哀鸣一阵,这种哀鸣大约是对前路未知的恐惧吧。 此时周围蒸腾的白气越来越浓,氤氲的雾气绵延成片,将我和外面的魃完全隔绝了。我仿佛置身于一片云雾仙境之中,大量的热气几乎将我的身体煮沸。就在我无法承受的时候,胃里却突然一凉,那颗被我误吞的颅骨像是在我胃里化开了一般,将一片冰凉注入我的身体中。 此时此刻,我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可意识却偏偏格外的清醒。我能清楚的看到地上的洼漕中血水沸腾出来,蔓延到我裸露的皮肤上。血水滚烫,但是接触到我身体的时候,我却有一种被冰雪覆盖的感觉。而且我身体里的道炁也被调动起来,阴气暴涨,在我体内不受控制的乱窜。 这时候我才恍然意识到,我跌入的这个阵后并没有导致破阵,相反,这个阵似乎将我误当成了那只魃。 被魃大伤跌入阵里的时候我已经生命垂危,阳气微弱,而且我养了天胎和蛇灵,又含着颅骨,比起活人来倒更像是邪物......难怪看到阵术启动那只魃会那么着急,它在棺里被封了百年等的就是借助阵术力量尸变为旱魃的这一刻,没想到却被我抢了。 周围白雾浓到一个极致,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头的气数耗尽,由干尸化作了一滩泥土,周围的雾气渐渐消散,跪拜在阵术外的魃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也变为了一声高过一声的低吼。 隔着白雾,我依稀能看到那只魃从地上站了起来,它一只金色的眼瞳死死的盯着我,随即转过身去,上半身匍匐在地上用力往半空中一跳。 ‘尸初变旱魃,尸变时口中哀嚎怪叫,后三跃三跳,化作兽形而去。’魃尸变后的三跃三跳极为重要,但它似乎已经没有了跳跃的力气。 第一下还勉强能够直立,朝前跳跃,第二下落地之时魃浑身颤抖,本来健硕有力的四肢都抖的快要站不住了,第三跳跃于半空中,我看到魃眼中精光一闪,但是须臾间它的身体变得无比僵硬,落地的时候根本没有站稳,随着一声闷响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尸变失败,魃应该是死了......那我呢,在阵术的催动下会变成什么? 我挣扎着抬起一双手凑到眼前,要是我也变成魃那样满身青色跟个猴子一样,活着还有什么趣儿啊。不过仔细看了一番,我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发生变化。但是先前打斗时留下的伤口都痊愈的差不多了,而且钻进我皮肉里的那几只蛭虫头都被挤了出来,只在关节处留下了几个小坑。我有抬手摸了摸脸,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变,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白雾几乎散尽,坑中洼漕里的血液全都干涸,那二十多颗人头也化为了尘埃,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处的血刺好像不太碍事了,一手撑地,我从坑中爬了起来,拾起滚到角落里的那只手电筒用光柱在魃身上扫射了几下。 魃本来泛着青光的一身鳞甲此时都已经暗淡无光,五官也没了兽形,变得更像一个成为干尸的妇人。那只眼睛还睁着,瞳孔却已经混浊扩散,看上去是真的死了。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从坑旁捡起那根震尸钉,钉入了魃的咽喉部位。 震尸钉轻而易举的刺入了魃的身体之中,它的尸体抽搐了几下,随后不再动弹。一股焦糊味儿从魃的体内传出,伴着几声轻响,它的身体内部似乎开裂了,这下应该是彻底死绝了。 魃死之后,悬尸洞里乱窜的阴气也安定了不少,而且我感觉到,大股的阴气似乎全都聚集在了一处,它们在冲击着,似乎想要突破悬尸洞离开这里。 我从魃的身旁扯过了绳子,重新拴在洞口,朝下面的樊皖林欣然两人打了个招呼后开始往下滑。大约是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我往下滑的时候稳了很多。滑到绳子末端,我用力一荡落在了一个石洞洞口,樊皖将一根新的绳索拴在钢刺上朝我丢了过来,我接下绳索,很快滑到了石壁最底下。 看到我下来,樊皖和林欣然这才松了一口气。顾不上说别的,林欣然拽着我就往悬尸洞外跑。我看到她和樊皖身上都沾了不少血迹,一边跑一边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樊皖摇了摇头:“别提了。只找到一堆破衣服,奶奶的,好像是被人耍了。” 我应了一声,此时我们已经快跑到洞口了,熬了大半夜,外面应该是白天才对。但往洞口看的时候我却发觉外面仍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察觉到不太对劲,拉住樊皖和林欣然停了下来。林欣然急着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停下。” “现在是几点?”我问了一句,樊皖看了一眼怀表:“早上七点多,怎么了?” 早上七点,那天早就应该亮了啊。我抬手指了一下洞外灰色的天空,可樊皖和林欣然却像看不到一样,仍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愣了一下,难不成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我犹豫之时,悬尸洞外面的天色又暗了几分,突然之间,一道惊雷落下,直直劈在了悬尸洞中! 这一道霹雳震的我的心狂跳了一下,心里一阵恍惚,双脚都软的几乎站不住。这悬尸洞本来是在山脚下挖凿出来的洞穴,按理说就算是雷劈在山上也不应有什么大碍,可是雷劈下之后,悬尸洞中竟然传出一阵喀拉拉的怪响,竟像是要坍塌了一般。 山要是塌了,我们可就全完了。 此时樊皖和林欣然哪儿还敢管外面的天黑不黑,俩人架着我就往外面跑。一边跑,我们已经能感觉到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儿从洞顶砸下了。也亏了我们离悬尸洞的洞口很近,我们前脚从悬尸洞里跑出去,洞口那里的几块巨石后脚就落了下来,将悬尸洞的入口整个给封死了! 天说来也怪,那道雷劈完,我眼中的天一下大亮。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哪里还有半分阴霾? 死里逃生的我们依靠在悬尸洞口,三个人都是精疲力竭。 我率先回过神来,抓着樊皖问白凌风和侨水月在哪里。樊皖摇了摇头,告诉了我他们在悬尸洞深处发生的事:最初白凌风和樊皖,林欣然是一起在洞里搜索的,但是没过一会儿就遇到了一条三岔路。 三岔路里有两条路都有血腥味儿和阴气传出来,白凌风和林欣然意见相左,最终决定白凌风自己进一条岔路,樊皖和林欣然进另一条岔路,约定好无论找到什么都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回到原点汇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控制活尸 林欣然选的那条岔路走到尽头后是地上只有一堆衣物,衣物上淋了些血水,引诱厉鬼聚集在衣物旁边舔舐血液,除此以外别无他物。他们退回到岔路口等了白凌风好几个小时,却怎么都等不到他。 此时,侨水月循着林欣然手中乌僵蚕丝的味道而来,告诉了她我在石洞里有危险。樊皖和林欣然犹豫了一下,决定回来找我,侨水月则循着白凌风的那条路追了进去。 几人分别之后,就再也没遇上了。 这洞里除了鬼就是已经死了多年的尸体,根本不可能有新鲜血液,不用说就知道一定是刀疤脸在搞鬼。之前李大光告诉我这悬尸洞之前被尸骨宗的人当做荫尸地,刀疤脸一手控制尸体的本事又像是尸骨宗的做派,这么说来他极有可能是没落了的尸骨宗的后裔。 如果是那样,刀疤脸肯定对悬尸洞很了解,白凌风和侨水月很有可能是被他设下的陷阱困在了悬尸洞深处。刚刚的雷击引得悬尸洞内坍塌了不少,他们俩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白凌风作为水下龙宫的主人,应该有保命的法子,但是侨水月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而且她是为了帮我才离开石洞去找他们三个的,不然她完全可以逃出来。一想到侨水月很有可能因我而死,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想要再进悬尸洞去找她,哪怕寻到她的尸体也好啊。 可是悬尸洞的入口已经被封死了,想要进去只能顺着裂缝处挖开山石。以我们三个的力气,恐怕十天半个月也做不到。正在我一筹莫展之时,旁边的林欣然突然说了句:“陈凉,你绝不觉得刚刚随着雷击,这悬尸洞里的鬼好像散出去了不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的确如林欣然所说。魃一死,悬尸洞里本来张狂的厉鬼就突然都聚集在了一起,我感觉它们全都缩到了洞的深处。那时我还不太理解厉鬼的这个行为,如今想来,它们大约是害怕那道雷。 雷击之后,山体出现了很多裂缝,此时正是白天,阳光顺着裂痕缝隙射入悬尸洞里,那些厉鬼有的躲到了更深的地方,有的就趁乱从悬尸洞里逃了出来,散入了周围的死亡圈中。 “我们虽然进不去,但是阴灵却可以进去。陈凉,散出来的厉鬼那么多,你能不能控制它们进悬尸洞搜寻一番?”林欣然说道。 她倒是点醒了我,这段时间我一直将厉鬼当做避之不及的敌人,但其实顾遥留下的那片皮革上有很多控鬼的法子,只要运用妥当,厉鬼阴灵完全可以为我所用。我点了点头,现在旁边只有林欣然和樊皖两个,我也不再避讳,将暗藏在身上的皮革抽出,飞快的查阅了起来。 控制鬼的法子不少,但是悬尸洞里同样也有很多厉鬼。我之前没有用过这些法子,第一次使用就在要在一群厉鬼中间,着实没什么把握。 比起这种法子,控制鬼魂借尸还魂似乎简单一点,而且,密林中好像也正好有所需要的新鲜尸体。 我走到死亡圈的边缘,眯起眼睛在密林里寻找着厉鬼的踪影。林中很黑,但依稀能看到鬼影重重,受到惊吓的鬼魂在林中不断的找地方躲闪着。鬼魂们好像很想要钻进树上的吊死尸体中,不过那些尸体已经风化,没法让尸体借尸还魂了。 这些风干了的残骸不能,那四个刚死不超过一天的蠢货却可以被借尸还魂。若果厉鬼上了他们的身,走出密林,离我太远可就没法控制了。 “小夜,你怎么样了?”我拍拍怀中的白玉吊坠,轻声问道。它刚刚在石洞里受到惊吓,不知还能不能出来帮我。过了半分钟,白玉吊坠里才传来小夜的回应。它从吊坠中出来,悬在密林里一脸疲惫的看着我。看到小夜这幅模样,我心中有些不忍,却也没有办法。 听罢我的吩咐,小夜很快钻入了密林之中,去寻找那几具尸体。我也在密林外开始做准备工作。十几分钟后,小夜将那几个人的尸体带了回来,我看到尸体只有三具,少了那个黑框眼镜的。 驱赶着尸体回来之后,小夜随后钻进白玉吊坠之中开始休息。那三具尸体因为惧怕天胎才被驱赶到这里,此时没了小夜,尸体转身又要回去。我冲樊皖使了个颜色,他划破手指,挤出一点血来。 在血腥味儿的诱惑下,活尸收住了脚步,转身又朝这边走来。跨过小河之后,他们离樊皖已经很近了,樊皖一边杨着伤口引诱几只活尸,一边往我刚刚画好的阵里走。在那个阵中四个角落里各有一只被我困住的厉鬼,它们暴露在烈日之下,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 眼看着有尸体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四只厉鬼立即暴动起来,挣扎着想要从阵里出去。 三只活尸都走到了阵中,樊皖一甩手将指尖的血液点在阵中央。趁着三只尸体俯下身去吞吃樊皖血水的时候,我冲林欣然使了个眼色,两人俯下身将阵旁的四根蜡烛同时点燃。 这蜡烛本是买来照明用的,但是刚刚被我用尸油在上面刻的阴符,尸油遇热,腥臭难闻的味道立即蔓延开来,同时阴气大涨,被困在镇里的四只厉鬼借着这股阴气,纷纷钻入活尸身体中,去抢夺活尸身体的使用权。 被困在阵里的是我选好的四只强悍厉鬼,四只鬼在太阳底下已经被晒的灯尽油枯了,这几具尸体是它们唯一的机会,怎么能不牢牢把握? 一时间,三具活尸的身体乱晃几下,随后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尸体之所以会乱动,是因为控制着尸体的鬼魂在尸体体内厮打的缘故,趁它们争抢尸体的时候,我割破手指用血画下三道震尸符。 这种震尸符同普通的道符不同,其目的不是将尸体里的阴灵压制住,而是将它们牢牢的封在尸体中,并且借由我的血液做引子,暂时让我和尸体之间有一定的感应。 三道震尸符画完,我将符纸接连贴在三具尸体之上。符纸接触到它们皮肤的一瞬间,黄符上我的血液立即渗入了活尸皮肉之中。在我血液的滋润下,活尸身上本来已经被太阳晒到龟裂的皮肤似乎好转了一些。 三具尸体茫然的坐在我的面前,垂着头盯着我割破的手指。而同一时间,我眼前似乎出现了四种不同的画面。其中三道画面都是一片漆黑,这应该就是那三只借尸还魂的厉鬼眼前的景象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色十字 “进去。”我尝试着冲悬尸洞洞口一挥手,那三只活尸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走在最前面的寸头率先来到了悬尸洞口,开始尝试着从缝隙里挤进去。 它的这一举动令我很是诧异,我原以为既然借尸还魂了,那这些死人应该就有了活人一样思考的能力,他们应该尝试着挪开石头走进去,为什么要从明显就容纳不下一个人的缝隙里硬往里挤? 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几分钟里,那个寸头已经挤的身上多处都被磨破了皮,一条右臂骨头几乎都要碎了。 眼看着寸头这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我连忙勒令他停下来。三具尸体此时都贴着悬尸洞的山体站里,不再暴露在阳光下,它们好像轻松了一些。 而与此同时,我眼前的那三团模糊的黑色景象逐渐开始清晰起来,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我的精神好像被分裂成了四部分,我下意识的用精神力去控制着寸头,发现只要我心念一动,寸头竟然可以按照我所想去活动。 我顿时明白了寸头为什么会直接往里挤,与其说他们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不如说这三只活尸听话到只会按照我的指令行事,我说进去它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挤进去,就算前面是个火坑,我说前进,估计它们也要往里跳。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喜,索性闭上眼睛放弃了自己本身的感知能力,专心控制着那三只活尸。 三具尸体里,穿蓬蓬裙的女孩子身体最为娇小,我留了她在悬尸洞口尝试着搬开石头,从洞口里挤进去,另外两只则是围着山体缓缓前行,去寻找山体上有没有被震裂的大一些的裂缝,能够让我们通过。 在放那两只活尸离开前,我在它们身上贴了阴焰符。在悬尸洞旁这种充满阴气和厉鬼的地方画符,我感觉这符也被我画的鬼气森森,只要遇到一点阳气就会立即燃烧起来。之所以贴阴焰符到活尸身上,是我担心它们走的远了失去控制,跑出去变成危害一方的行尸走肉,只要它们沿着悬尸洞的山体乖乖走在山阴中,自然不会有事。 两只活尸离开之后,我果然感觉到它们离的越远,我对它们的控制能力就会越差,眼前看到的景象也越来越淡。而且我感觉到用意念控制这三只尸体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我坐在原地不需要耗费体力,但是才控制了短短十几分钟我就感觉脑仁儿疼的厉害,头也昏昏沉沉的,有种眩晕感。 又坚持了几分钟,走出去的两只活尸一无所获,守在悬尸洞口的女尸却已经有了挺大的进展。 在我的控制下,她先是把右臂挤进了两块儿石头的缝隙之中,用自己的骨头当做撬杠硬生生的把最外面的一块儿落石挤开,等落石之间的缝隙足够大了,女尸的手臂骨头也已经崩断了。白花花的骨头碴儿从她的皮肉里戳出来,看着很是刺目。 樊皖也抽出钢刺过去帮忙,两人一起用力废了十几分钟的力气才撬出了一道不到半米的缝隙。樊皖用手电往里一朝,从这个缝里倒是能够进入悬尸洞里面,但是就算女尸挤进去之后能寻找到白凌风和侨水月,他俩也没法从这么狭窄的缝隙里出来啊。 难不成也要跟这具活尸一样,硬生生挤碎身上大部分的骨头? 另一方,被放出去的两只活尸毫无发现,而且那俩活尸因为离我比较远了,我对它们的控制被削弱,竟产生了挣脱符咒并逃走的念头。我感觉到它俩不停的违抗我的意思,试探着往旁边的密林里钻,两只活尸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交替着出状况,我按下葫芦浮起瓢,短短几分钟就累出了一身的汗。 “陈凉,你的脸上好差。”林欣然心疼的说道,我也已经撑不住了,想着实在不行就叫它俩回来,三只活尸加上我和樊皖一起使劲儿,或许能把悬尸洞口的缝隙再扩大一些。想到这里我定了定心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勒令又一次偏离轨道跑向密林里的两只活尸回来。 寸头体内的厉鬼修为好像格外高些,竟有能力抗衡我的命令。它低下头垂着手站在原地,硬是不肯再往前跨出一步! 我此时又累又气,脾气哪儿还能好,再加上这寸头活着的时候就让我讨厌,死了变成一具躯壳,还要和我作对。一气之下,我心里竟升起一丝杀意。 我刻意放松了对寸头的精神控制,而且还刻意让他朝死亡圈里走。 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桎梏一松,寸头体内的厉鬼立即控制着尸体朝死亡圈里跑。它以为进了死亡圈就能摆脱我的控制了,实在是好笑的很。 现在已经是八点多,阳光比之前要强上不少。只要它踏出山阴步入到阳光下,我立即就会重新控制住活尸不让它钻进死亡圈里。 暴露在烈日下,不用多久活尸身上的阴焰符就会被阳光点燃,到时候无论是寸头的尸体还是尸体中的厉鬼,都会被阴焰符化为灰烬。 很快的,寸头挪步到了阳光下。它走的很快,眼看着已经走到山阴和密林之间了。就在这时,我突然用尽全力控制着活尸立在原地不再动弹。活尸里的厉鬼虽然借助尸体借尸还魂了,却也知道尸体不能在阳光下久晒。它疯了一般拼命挣扎着,活尸身体一阵乱动,视线转换的很快看得我头昏眼花的。 暴露在阳光下不出几分钟,活尸的身体就已经被晒的如同龟裂的土地一样,皮肤上一道道降红色的裂口深可见骨。看挣脱不开,活尸甚至想乖乖听从我的命令再回来。但它的身体损耗成这样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杀心已定,仍是让活尸站在原地。 又过了十几秒,随着嗤的一声响,活尸背后的阴焰符终于被阳光点燃。火焰瞬间包裹住了活尸的全身,它如同一个大火球一样颤颤巍巍的晃动几下,被火烧的支离破碎的身体土崩瓦解,散落了一地。活尸死后,它体内的厉鬼也无法独活。 此时,另一只活尸也已经回到了悬尸洞洞口,我刚打算让这两只活尸一起撞击石壁,但就在这一瞬,寸头身体中的那只厉鬼竟挣脱了火焰的束缚,拼死朝我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它大概是恨极了我,冒着烈阳也要冲过来和我拼个鱼死网破,但是阴焰符已经耗干了它的鬼气,没出几米,厉鬼就消散了。 至此,我视线中属于寸头的这一道完全消失,可就在消失的前一秒,我从那只厉鬼的视线中竟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在悬尸洞所在山体上有一道半米高,一扎宽的裂缝。从裂缝里流出来了一些不知是血还是虫子的红色东西。这些东西排成了一个十字的符号,那个十字很是规整,看起来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是洞女 猛的睁开眼,我冲樊皖侨水月打了个招呼:“山左边好像有点不对劲。” 听到我这么说,两人急忙随我朝朝山体左边走去,我控制着两只活尸一并来到那道裂缝前,樊皖抬手在裂缝上敲击几下,石壁之中传出闷声回响。“这快山石不算太厚,和里面应该是连同的。”樊皖低声说道。 林欣然用手电朝里面照了一下,裂缝之中一片漆黑,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动。林欣然朝里面喊了两声,片刻之后竟得到了侨水月的回应。她的声音很轻也很颤,断断续续的告诉我她和白凌风好像被困在一个险坡上,雷击时落下的山石封住了路,她们出不来,下面还有怪物一样的东西堵住了出路,也下不去。索性的是两人都只是轻伤,没有大碍。 侨水月受了惊吓,她说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我也没有弄懂,当然现在也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樊皖试着用力撬动了一下石壁,但是石壁上虽有裂痕,毕竟也是岩石,很难被破坏,活尸也很难挤进这么窄的缝隙的缝隙之中。焦急之中我突发奇想,让林欣然画了几张烈焰符。画好之后,我将烈焰符塞到裂痕的缝隙之中,又让侨水月和樊皖躲远一些,随后自己画了张阴焰符,捡了根树枝挑着,把阴焰符也塞进了缝隙之中。 阴焰符和烈焰符相生相克,两符相遇,顿时升起一阵冲天大火。因为烧的都是符纸中的阴阳二气,并不是俗物,所以烟尘不算太多,否则缝隙里的俩人可就要被滚滚浓烟呛死了。 虽然没有烟尘,但是火焰的温度却比普通的火要强上好几倍。几分钟之后火势逐渐减弱,而那一片石壁也已经被大火烧的通红了。 “倒水!”我低喝一声,林欣然和樊皖早从死亡圈旁边的河里取了水,泼向那面石壁。 初冬的冰水浇在烧红了的石壁上,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石壁表面顿时裂开了无数缝隙。趁着这股劲儿,我勒令两只活尸扑上去拼命撞动山石,樊皖也用钢刺撬动缝隙,这所有的力道加在一起,竟真的将不到一扎宽的缝隙生生挖凿成接近半米。 裂缝加大之后两只活尸立即挤了进去,片刻之后,率先出来的竟是白凌风。他一身的衣服已经被污血染湿,脸上也有多处擦伤。出来之后的白凌风没做丝毫休息,他冷着脸厉声道:“把这里封死,我们快走!” 封死?可是侨水月还在下面啊。 我紧闭着眼,控制着活尸在狭窄的缝隙之中爬行,寻找着侨水月的踪影。此时两只活尸的状况都不算太好,我能看到的景象也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活尸钻下去五六米左右,其中一只好像看到了一个岔路,我控制着它往里一钻,只一露头的功夫,我看到眼前一个红色的玩意儿一闪而过,随后活尸和我失去了联系。它好像被什么东西撕碎了一样,本来被封在活尸身体里的厉鬼也哀嚎一声跑了出来,但也没能逃过一劫,随后就被吞噬干净了。 骤然损失了一只活尸,我心中一沉。那个红色的玩意儿应该就是侨水月所说的怪物了,可我只看到了怪物,侨水月躲到哪里了? 看我们不愿封住缝隙,白凌风急了:“我在岔路走到尽头,看到的是一具金棺。棺材已经破裂,爬出来的是只一身红毛的僵尸。它身形小但是很残暴,我不敌只能挖凿开另一条岔路打算逃跑,然后侨水月也跟上来了。 她来了,那只僵尸也闻着活人味儿追上来了。我闭住一口气往前走,但侨水月不会闭气的法子。她离那只僵尸很近,跑的又慢,恐怕已经被咬过,就算是你要进去救她也已经晚了!” 白凌风话还没有说完,林欣然突然猛的站起身冲他喝到:“晚了?要不是侨水月放了蛊虫出来,我们根本发现不了你,更别说救你们。要是没有她,你早死了!” 白凌风一愣,没有想到素来温柔的林欣然会用这种口气冲他说话。 “是啊,本来大家不想带她来,是你同意的。”樊皖也说了一句。白凌风似乎也感觉到有些不妥,犹豫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我想她死,是你们不知道侨水月的身份。她是苗人,还是洞女。救她出来之后万一治不好,生番苗子一定会来找我们麻烦......” 白凌风说了一半,我猛的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了——被我控制着的最后一只活尸,好像看到那只红毛僵尸了。 活尸数量大大减少之后,我对这最后一只活尸的控制力倒是强了几分,不仅是视觉,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周围传来的声音。白凌风他们安静下来之后,徘徊在我耳边的是‘咯蹦咯蹦’的咀嚼声,吞咽声,是那只红毛僵尸在吃刚刚撕碎的那只活尸。 红毛僵尸隐在暗处,我看不太清它的模样,但是却能感受到红毛僵尸对我所控制着的活尸施加的压迫感。它嘴里塞了满满的血肉,正在大快朵颐,大概是因为有了食物所以才没有直接过来扑食仅存的这只活尸。 跟那只红毛僵尸对上眼之后,我感觉到活尸很是抵触,晃动这脑袋拼命想要逃跑。它的视线一晃,我隐约看到在山石之间有一片用小虫组成的符号! 控制虫子显然是侨水月的作风,我稳住那只活尸,在周围寻了一下,但是洞里太黑,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烈焰符。”我低声说道,林欣然立即明白过来,手腕一旋将张画好的烈焰符顺着裂缝丢了进去。火焰嗤的燃烧起来,借着这一丝光亮,我控制着活尸一抬头,竟看到侨水月躲在了离缝隙不远的一处石壁洼陷之中,她的肩头有一大片血迹,衣服也破损了。 不幸真如白凌风所说,侨水月已经被红毛僵尸抓伤,但看她的模样好像并没有大碍。她也发现了那只活尸,只是不知道活尸是收我控制的。看到活尸扭头看她,侨水月吓的又往石壁洼漕里缩了缩。 我有心想要告诉水月别害怕,可又怕出声会惊扰进食中的红毛僵尸,只好耗费更多的力气让那只活尸冲侨水月招了招手,让她悄悄的顺着洞口往外走。 要知道我控制的这具活尸是个被毒虫攻击之后惨死的女子,而且之前挖凿石壁缝隙的时候她上半身的骨头基本撞烂了,脑袋也是血肉模糊。要让这样形同鬼魅的东西冲侨水月打招呼,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几次动作后侨水月仍缩在哪里不敢动弹,我急了,想要出声喊,就在这时侨水月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第一百三十六章 糯米拔尸毒 指肩膀是什么意思?她肩上有伤口这我已经看到了,但这也不妨碍走路啊。 不过既然侨水月知道活尸受我控制就行了,我没多想,直接让活尸摸上了侨水月所在的石壁洼陷处,想要背她下来。活尸一动,角落里大嚼死尸的红毛僵尸顿时停住动作,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活尸和侨水月。 我被那只红毛僵尸盯出了一身冷汗,但我也深谙在这种地方停留的时间越长越危险,不如拼死一搏。 活尸已经爬上了洼漕,背对着侨水月。侨水月也乖乖爬在了活尸背上。 多了一个人的分量,我感觉活尸身体一滞,想要控制它又难了几分。我紧闭着眼睛,攥紧双拳用尽全力控制着活尸往外挪动。为了防止万一,我是让活尸正面对着红毛僵尸往后倒退着走路,这样一来红毛僵尸扑上来了也能拦它一拦。眼瞅着就要退到缝隙边缘了,我的力量完全耗尽,活尸身子一顿,林欣然从它身上跌落,摔在了缝隙旁边。 “吼——”伴着一声怪叫,那只红毛僵尸终于按捺不住了。 它冲上来的一瞬间,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控制着活尸扑向了红毛僵尸,随后顾不上和同伴说什么,只身冲进了石壁缝隙里面。 一进去,扑面而来就是一股腥臭气味,伴随着一阵骨骼破碎声响,红毛僵尸已经将那只活尸撕碎了。 趁这牺牲活尸争取到的片刻时间,我已经爬到了侨水月旁边。拽住她一只胳膊,我拼命把她往石壁外推去。此时樊皖也已经探身进了石壁缝隙里,我一推加上他一拉,侨水月已经出了这危险之地。 “低头!”林欣然声音传来,我顺势一低头,一道黄符擦着我的后背飞了过去,刚好阻在我和红毛僵尸之中。 僵尸丝毫没有被黄符吓到,俯下身子往前一扑就要咬我的喉咙,我身体卡在石壁缝隙里根本无法回头。眼看着红毛僵尸离我不过半米,我都能闻到它嘴里喷出的恶臭气息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欣然丢进来的那张黄符突然一亮,红毛僵尸却像是撞在什么东西上一样,身子一顿,重重的砸回了地上。 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我心中蔓延开来,我哪儿还敢管身后的红毛僵尸,手脚并用的飞快朝外爬。片刻之后我就爬出了缝隙,林欣然早已画了数十道震尸符贴在石壁两侧,与此同时,白凌风摸出一瓶火油,点燃之后顺着缝隙就扔了进去。 那种火油可是高压缩的,一瓶盖儿的火油就能燃烧半个多小时,更何况这整整一瓶? 火油点燃之后,一股浓烈的黑烟从缝隙里涌出来,那只红毛僵尸在洞中怪叫连连,它像是发疯了一般,但碍于火势也不敢过来。 侨水月被救出来之后就昏死过去,我也耗尽力气,不时要咬一口舌尖,借助剧痛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我们在五大宗的眼皮子地下搞出这么大乱子来,还把悬尸洞都给弄塌了,玄天宗的人难免不会过来查看。 无论如何,都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你的手帕呢,捂住她的伤口。”白凌风低声说道,林欣然急忙抽出乌僵蚕丝的手帕盖在侨水月的肩头,手帕接触到侨水月的伤口竟然没有被血染红,仍然保持着本来的颜色。樊皖矮下身将侨水月背起来,白凌风扶着踉踉跄跄的我跃过了那条窄河,向死亡圈中走去。 侨水月虽然昏过去了,但麒麟蛊母还在她身旁。而且马上就要离开这鬼地方了,我们也没那么多忌讳,所有手电一同打开,光柱一刻不停的在身旁扫射,就这样硬生生从死亡圈里杀了出去。 快要走出死亡圈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那个黑框眼镜。当时弃他而去的时候我还说过回来要埋葬他的尸体,但如今形势紧迫,注定我要食言了。 冲出死亡圈,我们没做停留,直接走了白凌风事先安排好的另一条路。出了密林,我们上了李青早已准备好的车上。 彻底远离了危险,我的精神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很简陋的小宾馆里。 侨水月趴在我旁边的床上,她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刀割开,露出大半个白嫩的肩膀。我看到她肩头的皮肤有些异样,皮肤表面结着一层白色的膜,像是附着了一层石皮蛊,而石皮蛊正中央有三道抓伤,伤口虽然不算太深,但是露出的皮肤已经发黑了。 看到石皮蛊,我这才明白侨水月为什么躲在石壁上不肯移动。 她倒是很聪明,用石皮蛊覆盖了自己的身体。红毛僵尸力道那么大,一爪能把活尸给直接撕碎了,要是没有坚硬的石皮蛊作为铠甲保护侨水月,她背上的伤口怎么都不可能只有三道浅浅的抓痕。 不过石皮蛊附着上身体,她也就没法活动一侧的肩膀了。人从高处跃下需得用两只手保持平衡,所以她才不敢动。 “过去多长时间了?”看到侨水月仍昏迷着,我忙问旁边在给我包扎伤口的林欣然。 林欣然告诉我现在已经是晚上,侨水月一直昏迷,而且高烧不退,呼吸也很微弱了。她们没法带侨水月去正规的医院,因为她的伤口里,已经长出了一层稀疏的尸毛。 伤口发黑,长出白毛明显是要尸变,不过距离侨水月被红毛僵尸抓伤才不到十二个小时,应该还有救。 看到我这样着急,林欣然安慰我说她知道拔尸毒的法子,已经让樊皖出去活蛇和生糯米了。她话音刚落,樊皖已经提着一小把糯米风风火火的回来了。林欣然先去卫生间,洒了糯米到滚水里,随后又将两条蛇打了结,丢入水缸之中。 虽然情况紧急,可我实在没有力气过去帮忙,再加上侨水月此时上半身的衣服破损,她一个大姑娘,衣不蔽体的模样我还是不便去看,我就没有上前。 回来之后林欣然扶起侨水月,又按住了她的双手,让樊皖给她压糯米。 一小把糯米撒在侨水月肩膀上,立即有一股血水从她的伤口中涌出,糯米被血水染黑,迅速干瘪了下去。同时,侨水月的伤口里传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她肩膀上的皮肤像是被烫熟了一样皱起来,侨水月柳眉紧蹙,生生疼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之后侨水月第一反应竟是推开林欣然,找衣服把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她用的力气极大,和平日里斯文柔弱的样子截然不同。 林欣然没有提防,再加上害怕侨水月尸变,竟没拦住她。此时侨水月肩头那团已经焦黑的糯米滚落,漆黑的三道抓伤暴露在了樊皖面前。 伤口越黑就证明她体内的毒气越重,而且此时侨水月还在乱动,再不拔毒,恐怕她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别动!”樊皖低喝一声。侨水月素来害怕他,下意识的一回头。 她双手撑在床上,抓着被单,胸口毫无一丝一缕,就这样暴露在了樊皖的眼中。情急之下樊皖也顾不上忌讳,一手拉住侨水月的另一个肩膀将她压在床上,另一只抓起一把糯米用力压进了侨水月的伤口之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浴室惊变 嘶的一声响,那把糯米竟像烙铁一样将侨水月的肩头烧出一股黑烟,侨水月这次倒没有哭也没有闹,她一双眼睛瞪的很大,面无表情的被樊皖压在身下,任由他用糯米给自己拔毒。 这一次压的糯米比较多,烟雾还未来得及散去,就有大量黑血从侨水月的伤口里渗出来。 不知道是痛还是害怕,侨水月的身体抖的很厉害,如同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瑟缩成了一团。纵然是平日里没心没肺、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樊皖也有些心疼她了,叹了口气,樊皖低声说了句:“别害怕。” 他的安慰似乎起到了一定作用,侨水月抖的没那么厉害了。她刚刚挣扎之时头发里的簪子滑落,一头青丝垂在肩头,樊皖顺势笼了笼她的头发:“把你身上的石皮蛊去掉,我要割开你背上的伤口帮你拔毒。” 樊皖一边说一边将侨水月攥在手里的被单扯过来,裹住了她的身体,只露出肩膀一块儿来。侨水月始终愣愣的,一动不动如同玩偶一样任由樊皖摆弄,不过肩头的石皮蛊倒是真的化作一团白雾消退下去了。 林欣然急忙递过把在火烛上烤过的小刀去,樊皖捏着刀柄低声说了句你忍一忍,随后抽刀割开了侨水月肩头的伤。刀尖划破侨水月的皮肉,她抖了一下,突然抓住樊皖搂着她肩膀的那只胳膊,用力在樊皖的虎口上咬了一口。 看的出来侨水月咬的很用力,樊皖手中一下就渗出血了,不过他知道侨水月被他看到了半裸的身体,心里难过,加上这点儿小伤小痛樊皖也不放在眼里,也就随侨水月咬着。 咬着樊皖的手,侨水月眼眸中的水雾终于化作泪水滴下了,泪珠砸在被单上,她放开了樊皖的手臂,无声的痛哭着。 侨水月这样不出声的哭反倒比真的嚎啕大哭更令我心疼,我不忍再看,樊皖的手很快,三两下剔除了侨水月伤口中无可挽回的烂肉之后,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来,抱到浴缸里去泡那缸浸满蛇毒和糯米的热水。 侨水月本来就是蛊女,对毒应该有些抵抗力,加上当初有石皮蛊护着她伤的不重,这样拔毒后应该不会尸变。片刻之后樊皖从浴室里出来,坐在我的床上一言不发,我们三个都沉默着,屋子里只能听到侨水月无力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侨水月止住了哭泣,似乎在浴室里昏睡了过去。樊皖在浴室里帮侨水月包扎好了肩膀上的上,将她抱了出来放到床上。 天快亮的时候白凌风也回来了,他脸色不太好,进来之后顾不上坐稳就问侨水月的情况。得知侨水月脱离危险了,白凌风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也没有再解释洞女是什么意思。他随后告诉了我们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坏消息是无妄宗宗主抱病,一时间玄天宗独大,而且杨季察觉到我们的踪影了,派了不少人过来势要把我们几个抓回去。 好消息是,杨季最近过的也不太平,玄天宗接二连三的发生状况,玄天宗里的弟子常说看到鬼影出没。能让隐修者害怕的‘鬼’肯定不是寻常东西,我感觉应该是黄雪和那个矮胖降头师捣的鬼。 我看白凌风的神色如此低落,应该是感觉这一趟大费周折的进入了悬尸洞却没什么收获,所以闷闷不乐。 我怕林欣然担心,故意让她和李青去帮我弄点饭来吃,趁着林欣然不在我快速的将遇到魃的事告诉了白凌风。不过我没有说是自己落入坑里,而是说那个人头坑被我毁了,魃三跃三跳失败之后就死去了。 讲述的重点我落在了那个人头坑上。坑里一共有二十多颗人头骨,和徐抚生说过的当年有二十八人参赛比较符合。杨季杀这么多人肯定有自己的目的,把他们炼成鬼奴带出去容易,但想要把那么多参赛者的尸体从洞里都弄出来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如果有尸骨宗弟子的帮助,用紫阳级别的修者尸身去喂养棺材里的僵尸,最后再布下一个人头阵激发魃的煞气,却是不难做到的。 听完我的话,白凌风脸色一喜,复又阴沉了下来:“魃,这种妖物杨季都能弄出来?看来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当一个宗门主人真是委屈了他了。” 沉思片刻,白凌风说要和宋安和商量一下,一切从长计议。我点了点头,这事关系重大,而且牵扯在其中越久我越觉得五大宗里谜团甚多,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清楚的。 白凌风出了屋子去和宋安和联络,顺便和宋安和说下我中了玻璃降的事,看看他手下有没有什么能人异士可以帮我。我和林欣然也离开了这间屋,去到隔壁房间休息。 我俩也累了很久了,看到床我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倒头就睡。林欣然却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挪步到浴室,想要洗个热水澡再睡。 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出了哗哗的流水声,我趴在床上,闻着浴室里飘出的沐浴液味道。隔着一层毛玻璃,林欣然包裹在水雾中的身姿若隐若现,我看的喉咙发紧,身上也一阵阵的发热。 虽然美景在前,可我这样偷窥人家总不妥当,而且一会儿欣然出来了看到我面红心跳的样子肯定也会生气。 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我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但在情长,不在取色。我这样安慰着自己,扭过头去打算睡觉。一沾枕头,我心里立即冒出睡意来。就这样大约过了几分钟,我突然感觉屋子里好像有点冷。回头一看,正对着两张床的门竟然打开了,一股凉气儿扑面而来,激的我打了个喷嚏。 刚刚忘关门了? 我此时钻在暖和被窝里,很不情愿再下床。不过林欣然正洗着澡,一会儿出来了被冷风一吹肯定得感冒。想到这里我一咬牙下了床,打算去关门。 路过浴室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屋里的林欣然惊叫一声,啪的摔倒在了地上。她这一跤摔的不轻,浴室里一下没了声响。我叫了几声林欣然都没回应我,急的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边的侨水月也昏迷着无法过来帮忙,我一咬牙,抬手捂着眼睛闯进了浴室。这刚一拉开门儿,却有一个软绵绵的身体扑了过来,直钻进我的坏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脏乎乎的降头师 我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倒在我身上人浑身又湿又软,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水汽。我心里一惊,两手摊开也不敢抱她,眼睛都不敢睁。 “欣然,你怎么了?”我低声问道,林欣然一声不吭,她的身体紧紧贴在我胸口,扭动着双手环住我的脖颈,脑袋一个劲儿的往我下巴上蹭。 我感觉她这举动不像是摔伤了,反倒像是......这,这也太快了吧! 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想想这样香艳的场景,我就兴奋的不行。“欣然,地上凉,我们......到床上去?”我咽下一口口水,怀里的林欣然仍旧一言不发,大概是女孩子害羞。我嘿嘿一笑,一只手搂住欣然的腰,另一只手支撑着地板坐起身来,打算把她抱到床上去。 我的手在林欣然腰间摸了一下,触手的肌肤并不是想象中的温润如玉,反倒疙里疙瘩的。而且她的皮肤异常的冷,那种凉意先是从骨头缝儿里渗出来的一样。 难不成是受凉了,我急忙打算抱起林欣然回床上,可我这身子一动,她竟然亲上了我的嘴唇。 接吻的瞬间,我的脑子一下就炸开了。但是,这个吻给我的第一感觉,不是香艳,反而是有点儿......臭? 顺着林欣然的腰再往上一摸,我本来想托住她的脖颈,可是摸到林欣然脖子的时候我却感觉他的头发碴儿扎手的很,而且她的头皮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我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这哪儿是林欣然啊,此时趴在我坏里那个竟然是死在密林里的黑框眼镜! 黑框眼镜浑身的皮肤焦黑,失去水分的身体粗糙的像是柴火棒一样,他的嘴更是已经被纵向豁开了,一张嘴好像虫子的口器一样大开着,嘴里已经没了牙齿,赤红的牙床上冒出来一个个的黄色小点儿,那是在他身体亟待孵化的毒虫! “去你妈的!”我惊叫一声,一想到刚刚是在和这个玩意儿接吻,我恶心的差点儿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用力一推,黑框眼镜的身体撞击在了浴室门上,他的身体本来已经被蛇虫鼠蚁吃的不太结实了,被我这一撞几乎散架不说,还从皮肉里掉出了一大片虫子。 “救我,救救我......”黑框眼镜裂成四瓣儿的嘴蠕动了一下,吐出一句熟悉的话来。 他朝我伸出了手,我看到他的手上的皮肤里全都是一个有一个的小洞。绵连成片的洞窟就像是莲蓬一样,每一个凹陷下去的小洞里都填着个肥硕的明黄色虫子,胖嘟嘟的虫身蠕动着,随着黑框眼镜的动作,散落的满地都是...... 看着一地的虫子和朝我爬来的黑框眼镜,我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是黑框眼镜变成鬼来找我报仇了?可他出现只是并没有很浓烈的阴气,而且我能抱住他,证明他是有实体的。 是他借尸还魂跑到这里来了?也不应该啊,它怎么会知道我在哪儿?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充斥在我脑海中,就在此时,黑框眼镜的身体突然一顿。他的手脚剧烈抽搐了一下,脑袋高高昂起复又砸在地板上,嘴里洒出的黑血喷溅出来,在地上形成了无数个小血点儿。紧接着,黑款眼睛的身体突然迅速的干瘪下去,最后竟然皱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干尸。小干尸身上用红色的纸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估计是施在这小干尸身上的术被破解了,我一个激灵回过神儿来,猛然间意识到房间里阴气极重。那个小干尸的背上插着根钢刺,手持钢刺的樊皖悠哉悠哉的倚在门框上,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林欣然也站在旁边,她身上裹着浴巾,涨红着脸看着我。 樊皖嘿嘿一笑,这混蛋故意撅起嘴一脸猥琐的学我刚刚的话:“欣然,我们到床上去......” 我看林欣然脸色又差了几分,急忙过去一把推开樊皖:“妈的,我差点儿被这玩意儿害死,你还有心思笑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恼羞成怒了嘿。刚刚真该给你拍下来,你不知道你抱着干尸一脸色眯眯的叫着林欣然的名儿,哎呦喂,那表情......”樊皖连说带比划的,林欣然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干尸的脖子上好像栓了根绳。” 樊皖钢刺一挑把干尸挑起来,我看到小干尸的脖子上的确拴着跟红绳,红绳末端系着个圈起来的纸条儿,打开之后,上面用毛笔写着309。309,难不成是房间号,如果是的话,这房间就正好在我们上面一层。 “这肯定是那个降头师搞的鬼,这是让我去找他。”我骂了一句,捏紧那张小纸条。 “309就在咱楼上?我陪你一块儿找他去?”樊皖收敛了一脸的嘲笑,正色道。我摇了摇头,这家伙既然敢单枪匹马的只身住到我们楼上,肯定就对自己的本事有自信。 对于南洋降头术,在场的三个都不太懂,一个人去或者两个人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用了,我去就行。他弄这干尸感觉只是想耍我玩儿,并不是真的想弄死我。樊皖你留下,照顾林欣然和侨水月,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罢,我唤出白玉吊坠儿中的小夜,顺着楼梯往三楼走去。 刚刚一番话虽然说的轻巧,实际上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这降头师之前的玻璃降带给我的痛苦我还历历在目,不知道他这次叫我上来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这小破旅馆没多少人,三楼静悄悄的,连走廊里的灯都没开。 走到309房间门口,我抬手敲了敲门。门没有关,被我这一敲吱嘎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儿。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屋里只开着一盏小台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盘着腿坐在床上,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一颗白色颅骨。 “你就是降头师?你让我来干嘛。”我问道。 “坐。”降头师没回答我的话,只是拍了拍身边儿的床铺。我心里一紧,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犹豫着没有过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撕碎的照片 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哑着嗓子一指床上:“坐!” 我估摸着他好像并不像杀我,于是就坐了过去,一坐过去我就闻到一股怪味儿。那种怪味儿让我恍惚间以为自己置身于数十个出了一身臭汗的糙老爷们儿围成的圈里一样,又腥又骚,异常的难闻。 我立即屏住了呼吸,心里估摸着他喊我过来是要用臭味折磨我不成。见我过来了,降头师本来都抱着颅骨的手分出一只,掐在了我的手腕儿上。他手上的指甲很长,也很锋利。在我手上一划就割开了我手腕儿的动脉。 我的心一下就悬起来了,倒不是害怕这人给我下降头,而是因为他那很长的指甲缝里全是污垢。我虽然没有洁癖,可他那长指甲一划,脏东西全蹭到我伤口里了,恶心的要命。 我看到降头师用指甲盖儿挑起了我一点儿血来,随后他放开了我的手,把指甲凑到鼻尖一闻。 闻完之后,降头师低下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操着一口听着很古怪的普通话问我:“有没有人给你解降?” 我摇摇头,说没有。降头师应了一声随后又缩回手,继续用两只手摩擦着怀里的颅骨。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就很尴尬了。过了好久,降头师突然抬头:“你坏我的事,我应该杀了你。但是我失败了。” 我心里暗道一声失败的好,那降头师又说:“我还是可以杀你的,玻璃降不行,用另一种降头术就好了。但是我决定原谅你。” 我笑了:“唉,这就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啊。那没别的事儿我先撤了,咱回头再见。”我急急的说完就想要逃离这恶臭之地,那降头师一把拽住我的衣服:“你坏了我的事,你得赔我。”说着,他掏出一张王老板的名片丢给我。 就知道没那么好解决。不过赔钱也行,总比被这孙子纠缠不休好。我挤出一幅笑脸,连连点头:“唉,好。你说要多少钱。” 降头师摇了摇头:“不要钱。我来中国找我妹妹,你帮我找,我就原谅你。你还得找个地方给我住。” 我一听头就大了,我自己都快要被五大宗的事儿麻烦死了,哪儿还有功夫去给他找妹妹啊。我沉默着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拒绝他的话,那个降头师看我不说话还以为是我答应了,从坏里抽出一个小怀表,打开之后,怀表的盖儿上是一张小小的合影。 “我妹妹。比我小三岁。”他说道。我凑过去一看,那个核桃大小的怀表里面贴着一张一家四口的合影。不过这合影残缺不全,好像是被撕烂了之后重新粘起来的。而且站在后面的两个大人都被拦腰撕掉了,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两个小孩儿的模样。 看着这张合影,那个降头师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他用手摩擦着怀表的边缘,低声说:“这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了,她今年,也有二十二岁了。” “你不是中国人,你妹妹怎么会在中国?”我有些不理解,问道。 降头师放下怀表,告诉我他的爸妈在他五岁的时候离婚了,她妈是中国人,就带妹妹回了中国。他则和父亲一起在泰国居住。这么多年他一直很想念妹妹和母亲,所以成年之后总想来中国找他们。但他又穷,机票都买不起,废了几年的劲儿才找了个机会偷渡到了中国。 中国太大了,他在泰国深山里长大,除了一身降头术别的啥都不会,而且他的中文是小时候和妈妈学的,这么多年不说也很不流利了。就在这倒霉降头师濒临饿死的时候,他发现了王老板的聚福林大酒店,王老板看他有点本事,就找了个地方安置了他,并且给了他一些钱。 这倒霉降头师的日子刚有了起色,谁料却被我给破坏了。 王老板赶他走之后降头师恼羞成怒追上了我,给我下了玻璃降。但是我竟然没死,他很诧异的跟着我又跑到森林附近,接过我穿越死亡圈又走回来,一路毒发了两次,都没死。不仅没死,他感觉玻璃降对我的影响也越来越小了。他又气又好奇,这才把我约了出来。 这降头师的说起中文很不流利,有些词儿也是词不达意,我听了好久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他说的最清楚的两个字就是‘念云’,那是她妹妹的名字。 而之所以赖上我,一是因为玻璃降没能弄死我,他觉得我不是普通人;而且他模样古怪,在中国人生地不熟的流浪了这么久,一般人看到他都避之不及,他也没法找别人帮忙。 听到这里,我心里很是感慨。这降头师磕磕绊绊的给我讲述他的身世时一脸认真,应该没有骗我。他说的要是真的,那我也的确是坏了他的事。我啧了一声,刚刚酝酿好的拒绝的话梗在喉咙里,不好意思说出口。 犹豫了一会儿,我说道:“不过中国那么大,你只知道妹妹叫念云,这真的不好找啊。这样吧,我给你点钱,你先找个房子住下,换身衣服好好洗个澡。” 降头师有些局促的看着我。没有回话。 我看他傻乎乎的,而且根据他所说,他一直住在山间,生活起居应该比较简陋。王老板背地里叫他鬼佬,应该对他也不算好,难不成是没用过淋浴?想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怕我帮他放一缸洗澡水会让他觉得我瞧不起他,惹他生气。但是这家伙身上的臭味儿实在熏的我要死要活,最终我还是冲到卫生间放了缸热水:“洗洗吧,我去给你弄身衣服。” 热水放好,降头师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半晌终于放下芥蒂,脱了衣服进浴池里泡澡。 我看他一身黑色衣服都快要结板儿了,就冲下楼去回房间给他拿了一身樊皖的衣裳,让他先换下来。降头师洗好澡之后有点开心的换了衣服,我掏出手机,找了一张沈临风铺子的照片儿。 第一百四十章 反杀开始 “我没别的房子,就这一处,你要是愿意可以住在这里。”我说道。 降头师看了看,似乎很满意,用力点了点头:“行的。” 这家伙满口答应下来,而且换了衣服洗完澡之后他舒服了不少,对我也放下了戒心。坐在床上,他几块儿从那件儿脏乎乎的黑袍子里往外掏出很多东西,有银链子,还有木头牌,还有些蛇干啊,鸟尸,甚至还有小孩儿的尸体。 摆满一床之后,降头师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些宝贝,指着这些东西对我说:“你帮我找,找到了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符刺、古曼童、佛牌,你想要什么都行。” 我笑笑,他这些东西我还真不敢要。虽然我养了小夜,但小夜模样多可爱啊,要我揣着个小干尸在怀里,我晚上肯定得做恶梦。 不过虽然东西我不敢要,但忙还真要他帮。 黄雪和那个矮胖子也是东洋降头师,黄雪如果知道我没死,肯定会来找我的麻烦。如果有这个降头师帮我,我心里也就有了底气。而且也可以借机看看这降头师是不是真的有心帮我。 我把这事儿和降头师说了一番,降头师犹豫了。他磕磕巴巴的说如果他插手,那些人就会记恨他,两者必会斗法到至死方休。我急忙解释说并没有害过黄雪的孩子,这是一场误会。而且我也不要他去害黄雪,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帮我们解开误会,一同对付玄天宗。不然我要是死了,就没法帮他的忙了。 听我这么说,他才同意下来。 降头师又一点点把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塞回怀里,我一边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塞东西,一边在脑子里暗暗计划。 一个黄雪就能把玄天宗搅乱,那我现在有了侨水月和这个降头师,如果再能联系上她们,加上宋安和的人脉力量,是否能扭转局面呢?总是被人追着打的日子我算是过够了,也是时候让杨季吃点苦头。 我这边想着,那边的降头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此时我俩已经算是结了盟,他便盘腿坐在床上,让我坐在地上给我解掉体内残余的玻璃降。我听到他嘴里发出一连串怪声,语速飞快好像在念什么经。 念经的同时他一只手压在我天灵盖上,我感觉随着他的默念,我太阳穴上一阵阵发凉,真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从我身体里抽离出来。 经念完,我胃里一阵恶心,跑到卫生间里狂吐一番。吐完了之后我感觉神清气爽,偷偷用断剑在身上划开了个小口,流出来的血颜色朱红,再也不会凝成玻璃刺了。 解完降头,我打算带降头师下楼和朋友们认识一下。之前下楼拿衣服的时候我已经跟他们打了招呼,他们也应该不会有太过激的反应。 下楼之后,降头师见到了林欣然,樊皖。林欣然知道这人就是给过我很多苦头,刚刚还弄出一番闹剧的始作俑者,对他的态度淡淡的。樊皖倒是素来对奇门异术很感兴趣,再加上他本来就话唠,就和这降头师多说了几句。 降头师一开始还有些不爱说话,不过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对中国又很好奇,后来渐渐的就和樊皖聊了起来。俩人谈了挺久之后,樊皖才想起来问他的名字。 降头师之前给我说过他的泰国名字,不过名字又长又奇怪,我听了两遍都没记住,他就说也可以叫他阿赞坤。降头术分好坏两种,学降头术救人的算是白衣阿赞,学阴邪法子害人的是黑衣阿赞,他就是黑衣阿赞之中的一员。 樊皖此时和他聊的投机,又觉得他泰国名字拗口,便要给他起一个中国名儿。 樊皖不知道这降头师的身世,我却很清楚。他母亲和妹妹既然都有中文名,他应该也有。樊皖要是贸然给人家取名字,恐怕会惹得他不高兴,况且我也深知樊皖这不着调的性格,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但我还没来得及打岔,樊皖已经快嘴说了:“你名字最后一个字儿是坤,那我索性喊你阿坤了。” “可以。”降头师点了点头,似乎对名字并不介意,很快又操着一口不熟练的中文和樊皖聊起了别的。我估计他是在山上憋久了,来到中国也没多少人搭理他,此时遇到樊皖这么一个侃爷,俩人就天南海北的聊了个不停。 天亮之后,白凌风回来了。他本想要带我们回水下龙宫去,但我将打算杀回去的计划跟他说了一番。白凌风思量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就没有阻拦我。 他打算和李青先回去,把车留给我们开,并告诉我们之后有事会再用电话联系。我也同意了。 此时,侨水月也醒了过来。她昨晚情绪起伏那么大,林欣然急忙过去又安慰了几句。 睡了一觉之后侨水月已经平静了很多,只是看到樊皖之时,还会有些脸红。林欣然把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赶了出去,又帮侨水月换了一次药,之后我们打算出去吃个饭,随后尽快起程回到铺子那边。 我们几个男人先出去在早点摊子里吃了点饭,阿坤一边吃一边把油条撕成小片片,悄悄丢到地上。我看到他丢下去的油条碎片飘飘摇摇的落下,等到掉在地上的时候竟然变小了很多。樊皖也注意到了,又很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阿坤嘴里塞满了油条,顾不上回答,我解释道大概是给他养的小鬼吃的。阿坤点了点头,用豆浆冲下一嘴的油条,抓起包子继续吃,我和樊皖吃的差不多了,我回头撇了一眼,见林欣然和侨水月还没从馆子里出来,就低声问樊皖他对侨水月有什么想法没有。 樊皖耸了耸肩:“别太封建了好不好。我又不是故意要看她的。侨水月虽然是个好姑娘,但我对她可没有半点不纯洁的想法。”顿了顿,樊皖又嬉皮笑脸的补了句:“你以为都跟你似得,见了大姑娘就喜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遇不化骨 我知道他又要拿浴室里那事儿挤兑我,翻了个白眼儿岔开了话题。 我们吃完之后,侨水月和林欣然也出来了,大家就打算坐车回去。我们之中只有林欣然和樊皖会开车,从这回到玄天宗附近不算太近,俩人打算倒班儿开。 第一段路林欣然开车,我本来打算让侨水月坐在林欣然旁边,我们几个挤后座,可没想到樊皖坐到后坐之后,素来害怕他的侨水月就挨着樊皖坐下了。 没办法,我就坐到副驾上去了,阿坤也上车之后,林欣然一脚油门开了车。 一路上阿坤和樊皖仍在聊天,侨水月虽然没有插嘴,但是我从后视镜里瞥了好几次,都看到她的目光落在樊皖身上。樊皖也察觉到了,索性把话题引到侨水月身上,自己倚着车门装睡。 侨水月养蛊,之前我的玻璃降也是她帮我压制住的,阿坤对她很感兴趣,问了些问题,桥数月也柔声回答了。聊了一会儿,侨水月看到阿坤指甲很长,拿出钥匙链上拴着的一只指甲钳给他。 阿坤不太会用,侨水月就很耐心的帮他剪了长指甲,并掏出张湿巾来帮他清理干净了指缝。 侨水月性格本来就善良,她帮阿坤剪指甲也是随手的举动,但阿坤却很是感动,剪完指甲之后只是愣愣的盯着自己一双手,不再说话。就这样,车开到一个收费站之后樊皖立即和林欣然换了座位,一路开回到了沈临风那处铺子所在的山脚下。 我们几个下车之后,我把他们带进铺子里。铺子没有上锁,里面的东西上面积了一层薄灰,看上去很久没人居住过来。留他们几个在铺子里打扫,我一个人上了后山,不化骨既然替沈临风照顾顾遥的女儿,应该是在大柳树下。 正值黄昏,那棵柳树枝叶随寒风招展,枝条交缠在一起,不时有残躯从柳树枝叶中探出来,好奇的看着我。这柳树大概是因为树下葬着血泊里的小棺材,受血水滋养,冬天了也没有凋零,反而比一般的树长得还要茂盛的多。 棺材里的小女孩儿没有出来,柳树下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我坐在树旁,唤出小夜来让他在山间自由游走。这树下阴气比较重,小夜出来之后能吸收些阴气也好。小夜在吊坠里憋久了,终于回到了故乡,他立即漫山遍野的奔跑撒欢去了,我坐在树下吹着夜风,静静的想过去的事。 夏天的时候我第一次上山,距离现在不到半年时间。短短不到两百多天,我却像是在外面漂泊了三五年那么久。 正想着,身后传出些响动。我回头一看,一个白色的虚影飘在了我身后,正是那具不化骨。我刚想和他打个招呼,不化骨突然一甩袖子,我只觉腰间一松,顾遥留给我的断剑和那块皮革竟然被不化骨抽出。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而那块皮革却被他捏在了手中。 沈临风曾说过这块皮革上记载着顾遥毕生所学,不能给任何人看。 见到不化骨夺了皮革去,我连忙想将皮革抢回来。不化骨一笑,抬手捏住那张皮革:“急什么,顾遥会的东西我有哪样不知,哪样不会的。我只是觉得好笑罢了。我和他半生水火不相容,到头来,我竟要帮着他的徒弟。” 不化骨说着,握着皮革的手松开,将它丢到了地上。我急忙将皮革小心翼翼的拾起来。不化骨瞥了我一眼,指着皮革上的字迹:“你都会什么,演示给我看看。” 我听到他说和顾遥水火不容,心里不禁对他有了些芥蒂,皱着眉,我指了几个最简单的术给不化骨看。他看了之后收敛了笑容,眼神中似是有些不屑的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凑上前回答的时候,不化骨突然扣住我的手腕,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身上阴气很重。” 我应了一声,告诉他我养了天胎和蛇灵,不化骨冷笑道那算什么。 虽然我和不化骨只说了这短短几句话,但他的态度始终高高在上,仿佛指点我是对我莫大的恩赐一样,让我很不舒服。见我神色有异,不化骨冷哼了一声:“我只说过会照顾顾遥的女儿,却没答应要教你。 你学与不学,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要学,你也只有三年时间。三年之后,黄山脚下,我帮她重塑肉身,之后你们的事我不会再管。” 不化骨口中的她是顾遥的女儿,重塑肉身,是要帮她复活过来?我记得沈临风也说三年之后如果我还活着,就到黄山山下去找他,不化骨也说要去黄山脚下,难道帮助顾遥女儿复活要他们两个一起? 我心中疑问很多,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得不承认的确像不化骨说的那样,他没有教我的义务,也没有一定要给我好脸色的义务。 顾遥是我师傅,三年之后他女儿复活,我肯定要照顾。就算不管这女孩儿,我要想战胜玄天宗也少不得学些本事。想到这里我拾起皮革来,低声问了他一些我看不懂的术法。 不化骨没有解释我的疑问,只是用手指在皮革上快速点了几下,勾勒出几条简单一些的术法,然后讲解了一番。 “你先把这些弄懂。一个月后我在这里等你。三十天内若是还学不会,你就不再用来找我了。” 丢下这句话,不化骨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柳树旁,他走之后我长叹了一口气,这家伙虽然不好相处,但是也没有刻意刁难我。他指出来的这几条或是画符或是控灵术,都比较实用,也不算太难。 而且刚刚经过他的一番点拨,我也恍然大悟了很多事。 坐在柳树下,我反反复复思考了很多事之后才回到铺子里,樊皖他们已经将铺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林欣然和侨水月已经上二楼休息了,我们三个就挤一挤,在一楼休息。樊皖四仰八叉的在铺子里睡的很香,我闭着眼一边想不化骨说的话,一边打坐修炼,阿坤也盘腿坐着,一直手在他从不离手的骷髅头上不停摩擦着。 第一百四十二章 烟熏骷髅头 天明刚刚亮的时候我就醒了过来,阿坤也醒了。他拉着我到了铺子后面,指着一个很小的炉灶,问我能不能在这里生一堆火。 我自然没意见,正打算去弄天然气灶,阿坤却制止了我,说要用木头生火。 他带着我跑到后山去,一边捡柴火一边跟我说,昨天晚上他感觉到这附近有丝罗瓶。我问他那是什么,阿坤解释道:南洋降头师的手段大概分三种:鬼降、药降、和飞降。 所谓鬼降,就是养鬼役鬼,用阴灵去攻击敌人或者为自己达到目的。药降也叫疾降,则是给中降头的人下各种毒物或者让他染病,致使中降头的人在痛苦中死去。 我想起来之前自己曾被那个矮胖降头师弄的胃里有一个大血块儿,而且还被他催眠了,就问阿坤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坤告诉我那不是普通的大血块儿,其实是牛皮降。是降头师把整张牛皮,用降术咒语把牛皮缩小练成微尘状,然后借机放倒别人的饮食里。这种降头术可急可缓,降头师只要催动心经就能让牛皮在人的胃里不断胀大,等牛皮涨到人承受不了的时候,人就会死。 那个降头师肯定当时就催动了牛皮降想要我的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中了降头之后会自行化解,所以牛皮也就变成血块儿,被我喷出来了。同理,那些女人腹中的阴阳降头草也是药降的一种。 而那个催眠,实际上是音降,属于鬼降。 音降的原理和催眠差不多,都是通过念诵和施加灵压让我短时间内神情恍惚,如果人心中对某些人心有愧疚,降头师变会引导着人往那方面去想,所以我才会出现幻觉,回忆起童年时候的小喜子来,在浴室里也看到了那个惨死的黑框眼镜。 对于降头师而言,因为修炼邪术少不得要害人,所以一旦中了音降,便会想到无数被害死的男女老幼,所以音降对它们而言是最恐怖的降头之一。 被阿坤这么一解释,我心里明白了许多,而且感觉南洋降头术其实和中国的巫术、道术、蛊术有很多地方都是相同的,只不过换了个名儿,手法也略有不同而已。 此时,阿坤也捡够了足够的柴火。我还想再问关于丝罗瓶的事儿,阿坤拍了拍柴火,说等点完了火我就知道了。 我只好耐下心来,接过阿坤手里的柴火打算帮他提回去。这一接过来,我只觉得柴火沉甸甸的。低头一看我发现阿坤捡的树枝都很新鲜,水分很多。 我小的时候住在农村,知道用作柴火的都必须是干燥的枯树枝,这种水分多的不容易点燃,而且点了之后也有很多的烟尘。 阿坤摇了摇头说就是要有烟才行。我知道他大概要施什么术,也就帮他把柴火拿了回去。 我俩回去之后直接去到了后院儿,阿坤盘腿坐在小炉灶旁边儿,把柴火摆成一小圈儿。随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银壶来。他拧开壶嘴儿,从里面儿倒出一些酒来洒在柴火上。这酒味道很冲,颜色也有些淡红,里面恐怕泡了些奇怪的玩意儿。 倒完了,阿坤点燃柴火,火苗升腾而起,片刻之后一股黑烟也冒了出来。他满意的看了看那些烟,然后扭头对我说:“弄点你的血。” 我划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那颗人头骨上。阿坤一手捏着人颅骨,在火焰上炙烤。他的手臂离火焰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可这家伙一点儿都不觉得烫,反而眯着眼睛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实在是令我敬佩。 烤了好一会儿,那些柴火逐渐燃尽了。 按理说离烟雾那么近,阿坤的手和人头骨都得被烟熏黑,可是等烟尘散去了,他的手和颅骨竟然还白生生的,半点儿没被烟雾沾染到。而且奇怪的是,那些烟虽然浓烈,却不呛人,而且升腾到两米左右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做完这一切,阿坤拍了拍手:“昨天晚上我睡不着,感觉这附近有只丝罗瓶。应该就是要害你的那个降头师。” “丝罗瓶到底是什么啊。”我急着问,阿坤没直接解释,而是说丝罗瓶就是失败的飞降。降头术里药降最简单,其次是鬼降,最难的就是飞降。够资格修炼飞降的都是很厉害的降头师。一旦成功,那个降头师就会成为‘半神’,这和五大宗里所谓的‘天道’也差不多。 不过因为炼飞头降的降头师很容易死,所以炼这个术的人并不太多。飞头降的修炼方法也很诡异,降头师要利用咒语,给自己下降头,让自己的头颅和身体分离开,等到夜晚十二点的时候控制着人头飞出去。 炼了这个术的降头师,脖子上会有一条血色的红线,因为炼飞头降十分的危险,而且头颅飞出去之后空留身体在原地,容易遭仇家报复,所以练功地点一般选在深山老林里。 飞头出去之后,降头师需要控制着头颅吸血,这个吸血过程一共要持续七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要修炼四十九天。 一开始修炼的时候,飞出去的不止是降头师的头,还有他身体里的肠肚内脏。拖着一连串内脏,降头师的头颅飞不高,也不好控制,所以只能吸些老弱病残的人的血液,或者是黑猫的血液。等第一个四十九天过去,降头师的功力会得到阶段性的大突破,他们就可以吸活人血液了。 如果有幸熬过七个四十九天,那飞头降就修炼成功了。降头师会成为半神之体,他再飞头出去也就不会拖着一连串内脏了。到时候只有头飞在空中,趁着夜色可行千里。 不过大部分修炼飞头降的降头师都没有那么走运,因为在吸饱血液之后,头颅必须要在天明之前回到身体上,否则功败身亡。而且如果有一天没有修炼,或者没有吸到血,降头师也会破功。 因为拖着一连串肠子不好控制,万一肠子缠在树枝上解不开,被阳光晒到了、或者飞行的时候被头颅黑狗鞭打到,降头师都会破功。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成胜算的斗法 破功之后,没有修炼到第七个阶段的降头师会直接死去,化成一滩血水。 但是修炼到第七个四十九天的降头师,因为修为深厚虽不会死,却会变成丝罗瓶。 变成丝罗瓶的降头师功力也会提升,他们和炼成飞头降的降头师只有一线之差,力量也相差无几。但是炼成飞头降的降头师不再需要吸血,飞出去的也只是头颅,丝罗瓶要想夜间御头飞行,还是得拖着一连串的肠肚。 而且它们每隔四十九天就需要吸干一个孕妇的血液果腹,也就是说一个半月就要害一个孕妇的性命。长此以往,太过伤天害理,所以无论黑衣白衣降头师,都视丝罗瓶为大敌,人人见必诛杀之。 听到这儿,我心里暗自觉得这南洋降头师们平日里修炼,用的都是死胎啊,尸油啊,肯定也少不了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之所以对丝罗瓶深恶痛绝,大概不只是因为它们害孕妇的原因,也是因为丝罗瓶和半神接近,力量太强,才犯了众怒吧。 说到这儿,阿坤顿了顿,又道:“想要分辨丝罗瓶很容易,它们吸食孕妇血液之后,内脏里会有一股恶臭,平时闻不出,但是夜间头颅拖着内脏飞行的时候臭味儿却会蔓延开来,只要是降头师都能闻出这种怪异的气味儿。 而且,常人和丝罗瓶对视的时候,丝罗瓶的瞳孔里也没法倒映出对面的人的倒影来。” 我点了点头,阿坤昨晚应该是闻到丝罗瓶的臭味儿了,那为什么要用火烤人头骨,这是要引它们来吗。 阿坤点点头:“是。但是昨夜我用小鬼去联系他,他好像受伤了,所以不肯响应我。他不是恨你吗,我就想试着用你的血引他过来。你血的味道已经扩散出去了,他闻到之后应该今晚就会过来。我们要好好准备。” 我笑着说要准备点好酒好菜吗,等他来了你和他好好说说,让他别再找我麻烦了,我们结盟在一起。阿坤却是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不准备酒菜,要准备钉子,木刺,黑狗毛鞭子,最好有一具新鲜尸体。我要和他斗法。” 我一听急了,斗法?要是能好好说何必打来打去的呢。 阿坤叹了口气:“降头师一般不会修炼飞头降,炼这个术的不是为了追求力量走火入魔了,就是有血海深仇要借飞头术的力量去报。无论哪一种,都容易让人充满恨意。他又受伤了,肯定狂暴无比,如果不能斗法赢他,恐怕他来了之后会把我们都杀死。” 把我们都杀死......我的心凉了半截儿,赶忙回到铺子里弄醒樊皖,让他和我一起去准备阿坤需要的东西。 钉子和木刺容易找,准备好了之后阿坤让樊皖把钉子和木刺密密麻麻的插在后院儿周围的墙壁上,不能有一处疏漏。因为丝罗瓶御头飞行的时候要拖着内脏,所以飞不太高,墙上有钉子了它就进不来了。 黑狗鞭子也好弄,只要找只敢咬人的黑狗杀了,用它的毛搓成鞭子就行了。但是新鲜尸体我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弄不到了,阿坤叹了口气,抱怨道中国实行火葬就是不好,他到中国之后束手束脚的——人油弄不到,尸体弄不到,好不容易找到个王老板想偷点儿死婴,结果还没下手就被我搅和黄了。 要是在泰国,他什么都有的情况下早就找着妹妹了...... 樊皖按阿坤说的用锤子砸死了黑狗之后,把狗皮剥下来给我。我一边薅狗毛一边和着黑狗血把狗毛搓成条,一边搓还要一边把搓好的部分拿到蜡烛上去撩一下。 这样黑狗血很快凝结起来,连带着狗毛一起被编成结结实实的鞭子。 我编着鞭子,旁边的阿坤摆弄着他的小干尸。我心里没有底气,忍不住问阿坤有几分把握斗法成功。阿坤淡然的抬起头来,掰着手指算了算,回了我一句胜算三七开吧。 一听有七成把握,我宽慰了不少。阿坤看我的表情不对,又补充道:“三七开,三成胜算。” 胜算只有三成?! 我苦笑了下,说不至于吧。阿坤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练过飞头降和没练过飞头降的降头师实力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虽然他现在受了伤,但是骨子里的杀气恨意也都被激发出来了。这三成胜算,还是建立在侨水月的蛊、我的术能帮上忙的情况下。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言语了,低头狂搓那根狗毛鞭子。搓好之后我把鞭子递给阿坤,然后退到铺子里去研究顾遥留下的那张皮革。此时侨水月和林欣然也知道了今晚降头师斗法的事,在一旁准备东西,我没有打扰她们,也不敢告诉她们胜算只有三成。 坐在铺子里,我摊开皮革,目光先是落在了一个类似替身符的术法上。这种术法可以制造出一道虚影,黄雪那么想念女儿,如果我做出黄瑶瑶的傀儡,有这个傀儡在,她肯定不敢强攻过来,到时候我就有时间跟她解释了。 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我一没有黄瑶瑶的生辰八字,二没有她的血,单凭我现在的本事要想凭空造出黄瑶瑶的替身,几乎是痴人说梦。 一计不成,我又看种了另一个术法。这个术,应该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等到夕阳西下后,我们所有人聚在院子里,神情都很是紧张。 徐抚生留给我的二十多张蛇符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因为我不会徐抚生御灵的手段,除了墨啸以外别的蛇灵召唤出来之后就没法收回去,它们大部分都被敌人杀死、侥幸不死的也只能喂给小夜吃掉。所以不到关键时刻,我不愿意用蛇符。 此时,我将最后的几张蛇符也撕开了,命令蛇灵守在院子的四个角落里,一旦察觉到有气息变动就跟我们示警。 蛇灵离去之后,所有人都很安静的坐在院落中等候着丝罗瓶和黄雪的到来。一直守到了两点多,我突然听到铺子外面有叩叩的敲门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掏喉咙取胎 这铺子本偏僻,平时都没有几个人来,尤其是凌晨两点多更不会有客人了。我想着反正大门已经被我用铁链子锁上了,门上也贴了林欣然的辟邪道符,黄雪他们想进来也难。 果然,见没人响应,敲门声停了下来。 敲门声停了之后,周围再也没有一丁点声音了,安静的可怕。这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我心里一阵不舒服,我和阿坤对视一眼,阿坤仍是一脸平静的对我说和侨水月:“记住我们在哪儿,一旦发生大的变化,就是幻觉。只要不动就可以了。” 我和侨水月点了点头,所有人里面意志力最薄弱的恐怕就是我俩了。 天快黑的时候,阿坤把黑狗鞭子给了侨水月,说这东西能保护她。当时樊皖笑他重色轻友,说狗还是自己杀的呢,到头来连跟狗毛都弄不上,阿坤笑着说樊皖不会有事。 樊皖好奇的追问为什么,阿坤直言,樊皖杀过人,而且数量很多。杀气重的人血气也重,无论是降头术还是别的邪术,对他的影响都很弱。 此言一出,我们几个都有些惊讶,虽然林欣然自小在玄天宗里长大,对邪术和鬼怪见得多了,但也从来没杀过活人。我更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虽然起过几次杀心,但也没有直接去杀过谁...... 又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再度响起。我心里知道他们进不来,索性看都没往那边看。 大约敲了十几下之后,我突然听到吱嘎一声响,铺子的门竟然被那人给推开了!我心里一慌,心想不可能啊,她肯定是进不来的。但是虽然心知不可能,我却还是下意识的朝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我竟然看到铺子里亮起一丛绿油油的鬼火。伴着哒哒的脚步声,一个老女人缓缓从铺子里面走了出来。这女人浑身赤裸,一丝衣服都没有。她每往前走一步,脚下就会升起一团妖绿色的火光。 在火光的照应下,这老妇人身上皱皱巴巴的皮肤和下垂到肚子的胸部时不时微微颤抖,一头的白发也随着一起发颤,好像被风吹动了一般。 不仅是我,林欣然侨水月也看到了这个老女人。 “是鬼吗,怎么进来的?”林欣然一愣,下意识的从怀中抽出一张符冲那个诡异的老女人甩了过去,符纸打在老妇身上,须臾间化作一团赤色火焰燃烧了起来。老妇的肚子被烧穿,她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吱呀怪叫,随后扑倒在了地上,抽搐着。 看到这老女人倒地,林欣然松了一口气,我却感觉没这么容易。果然,当火焰烧尽,那老女人竟然又颤颤巍巍的动了。她的肚子完全断裂,整个身体已经被烧成了两节儿,下半身不动,两只手臂竟然拖着上半身继续朝我们爬了过来! 老女人的脑袋歪歪斜斜的垂在地上,一双混浊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林欣然。她缓缓的张开了嘴,露出已经没了牙齿的牙床,露出一条青紫色的舌头。 嘴已经张到了极致,可老女人还在不停的裂嘴。她的嘴几乎占据了脸的二分之一,将其余的五官都挤的变了形,尤其是一双眼睛,已经被挤的凸了出来,像两颗熟透了的果子一样,几乎要爆裂开! “小心,这东西很凶。”阿坤一边说一边坐在了地上,他摸出那颗白色的颅骨来,一手压着颅骨,一手摸了根点燃的蜡烛竖在身前。阿坤五只手指用了很大的力气捏着那颗人头,手指关节都泛白了,一边捏他一边用泰语快速的念着什么经咒。 随着阿坤的诵念,头颅前面的蜡烛火光不停的跳动着,金色的光芒摇曳,似乎要变成盈盈绿光。 很快的,那个老女人也爬到了离我们只有两三米的地方。 她张的硕大的嘴里,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有了些白色的东西在蠕动。那些玩意儿在老女人的嗓子眼儿里胀的越来越大,把她皱巴巴的皮肤撑的饱满起来。 与此同时,老女人干瘪了的肚子里也冒出一团一团的东西,那些东西在她的皮下蠕动着,异常的恶心。 不知为何,我看这女人只是心里觉得恶心,但侨水月和林欣然的反应却格外的大。侨水月胆子比较小,已经吓的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了,林欣然虽然也还站着,可我看得出她身形僵硬,恐怕心里也已经发毛了。 “呜......啊......”那个老女人爬过来之后,支撑着身体的双手突然停住了。她抬起一只手堵在了喉咙口,另一只手不断拍打着地面。随着老女人一声声的干呕,我看到她竟然从自己的嗓子眼儿里,扣出了一只小婴儿! 我一下明白了这女人是什么东西,中国的说法应该是食婴鬼,也被叫做鬼母。 这种鬼一般不会自己产生,只有养鬼的修者才会专门制作一只这样的食婴鬼。食婴鬼要选女人,而且是一个怀孕的女人。在她怀胎十月,马上要分娩的时候,用钉子钉在这女人的四肢上,固定住她的身体之后从女人的嘴里伸进手去,活生生的把她肚子里已经足月的胎儿从嘴里拽出来。 婴儿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体,母亲肯定也是活不成的。被这样杀死之后,鬼魂痛苦不得转世,就会去吞噬别的女人的孩子,而且因为自己的孩子是被从嗓子眼儿里扣出来的,它也会把死婴吞吃进肚子里。 制作成一只鬼母后修者只要将鬼母放出去,时不时收回来查看,就能得到很多的小婴灵了。不过此时攻进来的这只鬼母身体里有那么多的婴灵,显然,炼成她的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管过这只鬼母了。 也难怪她能突破屋门和林欣然的道符闯进来。鬼母死的惨烈,鬼气重,她吃进肚子里的那些婴灵更是怨气深,无数婴灵加在一起的怨气,要冲破几道道符还是不难的。 而且,因为林欣然和侨水月是女孩儿,本身有母性,婴灵绝望的痛哭和一个十月怀胎的孕妇濒死的哀嚎肯定会对她们有影响。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末阳女 “呜......哇!” 随着一声惨叫,鬼母大嘴一张,又喷出了一团小婴儿的尸体来。与此同时她断成两节儿的腹部里也不停的往外冒出婴儿的尸体来,这些小婴儿出来之后,纷纷怪叫着朝我们爬来,它们身体湿漉漉的如虫子一般,甚是恐怖。 我想要唤出天胎小夜来抵挡,可是却感觉到白玉吊坠里的小夜很是害怕。我一下明白过来——这鬼母和当时阿坤做的那只震婴灵的小干尸一样,都是不停的残害小孩子,所以身为婴灵的小夜会感到害怕。 黄雪应该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用鬼母来对付我。 “樊皖,来挡一下。”我朝樊皖使了个眼色。他杀气重,我们也是男人,鬼母对我们的影响应该会小一些。樊皖应了一声,抽出钢刺冲到前面。我看他的眼神迷茫,脸上也毫无畏惧之色,不禁叹了口气——合着他根本就没看到这些小鬼和鬼母啊。 怪不得阿坤说邪术和降头术对他的影响都很弱——这何止是很弱啊,恐怕只要不是专门有人要用鬼杀樊皖,普通的鬼别说是伤害他了,连碰他都不敢碰。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阿坤突然出声:“都过来。” 此时他面前的那只蜡烛已经闪烁着妖绿色的火光了,阿坤抬手在蜡烛上点了一下,他的手指尖儿沾染上了一滴蜡烛油,随后阿坤手腕儿一抖将蜡油弹飞,蜡油落在地上,竟然没有熄灭,还在徐徐燃烧着。 阿坤又弹出去几点蜡油,蜡油落在地上逐渐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我们护在圈中。只要不出去,外面儿的东西也就奈何不了我们。 此时,鬼母身体里的那些小鬼儿都已经爬出来了,无数婴儿四处乱窜,它们的身体上带着一层淡白色的粘液,爬到那里,粘液就沾到哪里。大部分婴儿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还未发育完全的脸皱巴巴的,双眼上蒙着一层毫无血色的薄膜。透过薄膜,依稀能感觉到婴儿的眼珠儿在皮下飞快的转动着。 虽然没有睁眼,但婴灵却能够靠气味判断我们的位置。很快已经有几只婴儿爬了过来,靠的最近的一只婴儿长大了嘴。 它还不足月,嘴里本不应该有牙,但是不知为何这些婴儿的嘴巴里却镶嵌着一圈一圈层层叠叠的尖牙,尖牙闪烁着森森寒光,看着如同某种怪异的虫子一般。 婴儿虫爬到我们旁边,最前面的一只长大了嘴似乎想要咬过来,但是尝试了几次之后,这些婴儿虫无奈的发现,它们的一嘴尖牙虽然锋利,可根本就咬不到我们。阿坤滴下的蜡烛油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婴儿隔绝在外面。只要屏障不破,它们也就进不来。 虽然进不来,可那些婴儿虫却没有后退,在屏障外面堆积起来形成了一座座小山。它们大嘴冲着圈中的我们,人虽进不来,可是口中的恶臭味道却熏的我很是难受,而且,无数婴儿不停的在我们身旁嚎哭,那鬼哭狼嚎的声音震的我耳朵嗡鸣不断。 阿坤仍然一脸淡定的按着颅骨,不停的念诵着经咒。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却很绵密,逐渐的,我的耳中婴儿嚎哭的声音渐渐小了,只剩下阿坤古井无波的诵念之声了。 见一计不成,本来已经远远躲开的鬼母竟然又冲了过来。 夜风拂过,鬼母一头惨白的发丝张牙舞爪的舞动着,头发丝儿贴在她那张皱皱巴巴的脸上,镶嵌进她无数的皱纹之中。看着这只食婴鬼,我心里不禁觉得很奇怪——食婴鬼不是必须都要怀上孩子吗,可这老女人看起来起码七八十岁了,这么大年纪的女人,还能怀孕? 我正想着,食婴鬼已经不知死活的爬到阿坤弹飞的蜡烛油旁边了。 “呜啊......”食婴鬼发出一声惨嚎,紧接着竟然迎头朝蜡烛油所在的地面撞去。 她的脑袋彭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因为用力太大,我甚至能听到食婴鬼颅骨碎裂的声响!再抬起头的时候,食婴鬼的额头上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了,她凸出的双眼微睁,从眼缝之中,流出了一串血泪...... 血泪流下,引得周围婴儿纷纷哀鸣。围在地上一圈儿的蜡烛油火光纷纷一颤,本来直立燃烧着的火苗儿此时被阴风吹动,朝圈内倒来。 火光变动,坐在圈中的阿坤眉头微微一皱。他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应该也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呜啊!”那只食婴鬼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哭号更加凄厉。她的双手手指如同十根钢刺一样用力抠挖住了地面,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脑袋往地上一砸!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砖石破碎,食婴鬼磕头时带起的一阵劲风竟然将一滴蜡烛油上燃烧的绿色磷火熄灭了! “我靠,这么猛,难不成是末阳女?”我心中一凛,骂了一句。 普通的鬼,不管死的多惨怨气多重,都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阴气,但是末阳岁数的女人却可以。 所谓末阳,就是在九九八十一岁的时候死去的人,人活到八十一岁,也就活到了巅峰,之后人身体的一切机能都会迅速退化衰老。在八十一岁生日那年死去的女人,正好卡在一生阳气耗尽,阴气大盛的巅峰时期,这种人被炼成鬼,阴气远远比一般的鬼要重上好上几十倍。 换做是普通的鬼,拼死一击阿坤估计还能抵挡一下,但是谁都没想到黄雪她们竟然能找到一个末阳女当食婴鬼。 猝不及防之下,屏障已经被打破了。无数婴儿虫子纷纷从蜡烛油火熄灭掉的缺口中闯入,樊皖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婴儿虫也不敢招惹他。我身上带着天胎,它们也不敢过来。所以一时间所有的婴儿虫全都爬向了本就害怕的不行的侨水月,还有林欣然。 “小心!”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将林欣然护住,林欣然比我想象的坚强的多,虽然害怕,也不至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抽出几张符甩向地上的婴儿虫,被道符击中,婴儿虫身上立即烧起大团火光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林欣然还有还手之力,可是侨水月那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如果此时面对的敌人是活人的话,侨水月或许还可以控制着蛊虫和他抗衡,但是此时面对的是鬼,摸不到抓不着的,侨水月能有什么法子? 刚刚食婴鬼自杀般的一击吓的侨水月脸色煞白,她瘫坐在地上下意识的看向樊皖,却发现樊皖背对着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侨水月。而此时,数十只青白色的婴儿虫已经爬到侨水月脚边了。 “不要,不要过来!”婴儿虫身上的阴气冲的侨水月很是难受,她伸手想要将婴儿虫驱逐开,可是却没有丝毫作用。就在她的情绪濒临崩溃之时,地上坐着阿坤抬手将侨水月护到身后,他从怀中抽出一根牙签长短的铜针来,刺破手指,将带着血的长针钉在了灯油熄灭的缺口处。 那根铜针表面凹凸不平,似是有雕刻了许多图案和我看不懂的泰文字迹。阿坤的血液浸透在花纹血槽之间,随着铜针一并钉入地面。 令我惊讶的是,他的血竟比林欣然的黄符更加有用。铜针钉入地面,本来聚集在那里的婴儿虫瞬间尖叫着退散开来,虽然没有被杀死,但婴儿虫好像极为惧怕阿坤的血液,铜针直径范围内半米都没有婴儿虫敢靠近。 只是可惜,阵法已破,虽然有铜针救急,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怎么办?"我低声问阿坤,阵法被末阳女冲破,他的脸色比之前差了不少,半睁开眼,阿坤抬手指了下墙角。 我立即唤回几只蛇灵,让他们暂时缠住婴儿虫,紧接着拉着林欣然侨水月退到墙角处。阿坤半眯着眼睛,用刺破了的手指压在那颗颅骨上,低声念了段经咒。 随着阿坤的诵念,他指尖渗出的血液渐渐渗入骷髅头头顶,在原本洁白的颅骨上染出一片赤红。 我知道他的这段经咒不是针对我们,但随着阿坤的诵念,我仍然感觉到心头一紧。他的声音像是有种魔力,我只觉得灵魂都要被抽出碾碎了一般。 我们几个活人都被阿坤诵念的威力激荡的一阵阵难受,那些婴儿虫更是承受不住。 经咒念罢,本来虎视眈眈追着我们的婴儿虫都惨叫不断,跑的跑,消散的消散。快要诵念完毕的时候,阿坤突然抬手一指,沾染着斑驳的手指指向院子西边。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早有感觉,那边的天空中一直有股阴气暗藏着,虽然刚刚有末阳女和婴儿虫的干扰,但那股阴气实在太特殊,我仍然能察觉得到。 阿坤指完了,身子一个踉跄倒向后面,我顺势将阿坤接住,唤樊皖将把阿坤抬到别处休息。刚刚那段诵念似乎耗尽了阿坤的精神,他脸色苍白,连说句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樊皖扶着他往后走,阿坤起身时挣扎着抬手想要再指,但樊皖动作很快,没等他再做出动作就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了阿坤,带着他往后院那个炉灶处走去。 此时二女都很疲惫,樊皖和我又都背对着刚刚阿坤手指的方向,就在我们都分神的瞬间,西边院墙上突然响过一声轰鸣,樊皖架在院墙上的钉子和木刺竟然被黄雪用绳索套住破坏掉了,紧接着,在光秃秃的墙后升起一颗人头,可不正是那时候我看到的黑胖子? 那黑胖子的一双眼睛已是血红一片,他的脑袋和常人没有区别,但是自脖颈下面就是软绵绵的肠肚。 蜿蜒的大肠和血红的肝脏纠缠在一起,随着黑胖子的飞动在空中飘荡摇曳。黑胖子飞的奇快,从他出来到他逼近到我身边只用了短短几次呼吸的时间! 眼看黑胖子的那颗大脑袋已经飘到了我眼前,离着这么近,我能清楚的看到他断颈处如同树皮一样参差粗糙的皮肉。丝罗瓶那股独有的怀疑味道也充斥在了我的鼻腔之中。看到丝罗瓶飞进来,刚坐下的阿坤挣扎着要过来救我,但他离得太远,俨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樊皖回过头来,猛的将钢刺冲那丝罗瓶掷出。他刚刚刻意挡住阿坤身体的时候我就感觉樊皖是故意的,果不其然,他和我想的一样都是装出分神的样子引他们上钩。 钢刺夹带着一股劲风冲丝罗瓶刺去,樊皖和丝罗瓶相距不足五米,钢刺呼啸而至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我原以为丝罗瓶肯定是躲不开了,却没想到他竟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了身形,脑袋一低,躲了过去。 我没想到这丝罗瓶还能这么灵活,不过这一击虽然躲过了,他却也乱了分寸,在空中连坠几下,肠子都快拖到地上了。 此时,我和丝罗瓶不过两米的距离,趁着他在半空中飞行不稳,我秉持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从怀中抽出了三支将军箭。 将军箭是用枣木削制而成小箭模样的薄片,这枣木是阿坤烧骷髅头时剩下的。其实木头具体制成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制成枣木木片上刻的四道八字令符…… 本来,这将军箭本不是用来破邪的。将军箭本身其实是八字十二煞中的一种,是人命中需要破解的一大劫难。在丙寅年辛丑月,辛未日,己亥时出生的孩子,八字极硬,且是有将军箭。而且有弓有箭,属于将军箭的四箭。 所谓四箭,也就是将军箭带给人的四次大劫,民间有:一箭伤人三岁死,二箭须教六岁亡,三箭九岁儿难活,四箭十二岁身亡的说法。 不过虽然危难,但命格中有将军箭的也都是帝王将之人,况且将军箭的四箭之劫都发生在十二岁之前,一旦过了四劫立即就能飞黄腾达,所以有一些成年人在遇到灾祸时会去求一支将军箭,带在身上逆转自己的命格。 我手中这三支,就属于可以替人扭转命格的将军箭。 不过我修为浅薄,这箭用在成人身上或许没有多大的效果,但是用在这只饱时孕妇血液,造杀孽无数的丝罗瓶身上,效果可是极好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将军箭 能为成年人逆天改命的将军箭用到孩童身上,可就成了杀人的利器。相当于硬生生给他们在三、六、九、十二岁的时候各安置上一道大劫。活着的孩子尚且承受不了将军箭的威力,更不用说已死的婴灵。 丝罗瓶每隔四十九天就要害死一个孕妇。女人怀孕的时候为了让婴儿的灵魂可以进入体内,所以阳气较为微弱,尤其是胎儿刚刚成型的那段时间,阴气最盛。丝罗瓶之所以要害死女人,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吸干孕妇的血液,孕妇死后她和婴儿的怨灵肯定也会随着血液依附到丝罗瓶身上。 我不知丝罗瓶是用什么方法压制住这些阴灵不让其反噬,但我可以肯定,只要未成年的胎儿灵魂接触到将军箭,肯定会因为承受不住将军箭的威力而引起暴动。丝罗瓶已经受伤,到时候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肯定也压制不住。 将军箭握在手中,我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将军箭毕竟不同于道符,要是莽撞的直接丢向丝罗瓶,这薄薄的小木片肯定会折断。箭身一折,可就没有作用了。 转瞬之间,丝罗瓶已经飘到了我的身旁。它飞的很低,一颗大脑袋死死的盯着我,口中似是在默念着什么经咒。樊皖本想要过来帮我,我急忙朝他一挥手示意他不要过来。丝罗瓶这一举动我再熟悉不过了,他应该是要故技重施,用音降来扰乱我的心智。 嗡嗡的声音不断徘徊在我耳边,本来就漆黑一片的院落随着丝罗瓶的诵念竟然一点点明亮起来。夕阳竟和圆月一同出现半空之中,日月都是血色,它们的光辉将周围的云朵也染成一片赤红色,异常的耀眼。 手持着三支将军箭,我盘腿索性在原地坐了下来。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白天的时候阿坤告诉我的知识,我知道丝罗瓶在用音降的时候必须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而且在施音降的同时,他不能过来攻击我。说实话丝罗瓶也没什么攻击力,他就一个脑袋而已,难不成还能咬我一口。 坐下之后,我闭上了双眼,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开始打坐。 打坐讲究的是一个静字,并不是指周围环境的宁静,静的是自己的心。连续几个月来我都在夜晚大作修炼,对于‘静’字的领悟俨然已经炉火纯青。耳畔虽然不断徘徊着丝罗瓶的诵念声,还有婴灵和女人凄厉的叫喊声,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有的时候几乎都已经在我耳边叫喊了,但只要我不去理会,外物是无法妨碍到我的心的。 大约几分钟之后,尖叫声渐渐小了下去,周围重归平静,如一潭死水般。 我在心中暗笑了一下,睁开眼睛,映入我眼中的是一片血红的湖水。湖水里面,漂浮着断成两节儿的一具尸体。尸体在湖水里面起起伏伏,已经被水泡的发胀了的它仍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这是无神谷的那条河,河里是郭龙。坐在岸边看着他的那个背影,应该属于三子。 “救我......” “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了呢?” 一声声呼唤从我身后传来,不必回头,我就知道身后应该出现了小喜子和那个黑框眼镜的身影。音降最大的威力就是引导中降者回忆起内心深处最愧疚的事情,但是可惜的是,黑胖子太没有创意了,而且除了小喜子,我对其余几个并没有多少愧疚之意。 郭龙在河水中,三子守在岸边,应该都不会过来。我索性回过了头,果不其然,小喜子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我身前,而我的脚下则趴着黑框眼镜。他脑袋里破的那个洞好像已经开始腐烂流脓了,半边头都因此干瘪了下去,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 黑框眼镜抬手拽了拽我的衣角,仰起头看着我,干裂了的口中不停的喃喃着,似是想要引起我的愧疚,扰乱我的心智。 对于黑款眼睛,我的确是食言了,不过我很清楚他的魂魄已经被阿坤收走炼成小鬼,我也求阿坤将他超度了。所以出现在我眼前的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黑框眼镜。 “啊......啊......”拽着我裤腿的那只手不停的摇晃,尸液沾染了我一腿。我面无表情的垂眼看着他,心中飞快的思量对策。 幻境里,一共出现了四个人,这四个人中应该有一个具有实体,是丝罗瓶幻化成的。 黑框眼镜虽然离我很近,但是我却总觉得他怪怪的。蹲下身,我直视着黑框眼睛后脑勺上那个破洞,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毒虫占据,成了虫子们繁衍生息的乐园了。眼看着虫群进进出出,每一只明黄色的毒虫身上都带着一层晶亮的水汽,那是黑框眼镜脑子里的脓水染成的......突然间,我一下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臭味!他身上没有臭味。 在幻觉中,人是没有嗅觉的,就像是在梦境里就算你身处粪坑里也不会嗅到丝毫气味儿一样。如果黑框眼镜的实体是丝罗瓶,那他身上应该会有丝罗瓶独有的那股子臭味儿,但现在我没有闻到半点味道。 明白了这一点后,我抽出断剑来在手上一划,随即走向了坐在岸边的三子。 排除了黑框眼镜,只剩三子、郭龙和小喜子三人。郭龙在水里,飘的太远了,应该也不是。现在只剩下小喜子和三子有可能是丝罗瓶了。我刚走了两步,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喜子突然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哥哥,颤颤巍巍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放慢了脚步,当我来到三子身旁的时候,小喜子也走到了我身后。 “哥哥?”小喜子的声音再度出现,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看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我心里一紧,原本古井无波的内心竟又起了波澜。小喜子似是察觉了这一点,她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扑进我怀中,而此时,我身后的三子也动了。 他无声无息的转过身来,趁着我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小喜子身上的时候,三子被蜘蛛寄生的破烂不堪的双手突然从我肋下伸出,死死锁住了我的身体。他的力气很大,在锁住我的一瞬间就立即拖着我把我往身后的河水里拽。 我肯定不会乖乖送死,手握断剑下意识的就要朝后刺去。但就在这时,小喜子突然抬手握住了我的剑。她白嫩的手刚好捏在锋利的剑刃上,我手腕一动,断剑立即在小喜子的手心里割出一片伤口。 血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下,小喜子痛的哭了出来。 如果此时的小喜子大哭出声,那我就可以完全确定她是假的。但她却没有。 和童年时无数次被人欺负,被人孤立之后的哭泣一样。小喜子咬着嘴角,身体一抽一抽的蹲在了地上。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伤口,把流血的小拳头埋进衣服里面不让任何人看到。 看到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砸在地面上,我控制不住的想要过去保护她。 尽管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假的,是幻觉。但是她哭的太真实了,一举一动,也都和我幼年记忆里的她太像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滔天火海 三子还在用尽全力将我往湖水里拖,此时他已经没入湖水之中了,溅起的水花落在我皮肤上,冰凉刺骨,他又一用力,我的一只脚已经没在水中了。三子这么拼命想要杀我,难道他就是丝罗瓶?可我想不明白的是音降就算能把我困在幻觉中,可是幻觉不应该能实体化,我为什么真的能感觉水落在身体上那种凉的刺骨的感觉...... 我不停的挣扎,但是我挣扎的越用力,三子束缚住我的手就箍的越紧,不停的将我往后拖去。 水花四溅,星星点点的水珠落在我皮肤上,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水也太凉了,现在是冬天,但是我去无神谷的时候是夏末。如果音降的幻境是模拟的无神谷,那这水这么凉又作何解释?而且就算再凉的水,溅在我身上的毕竟只是一小滴,为什么我泡在湖水里的双脚都没有被冰的疼痛,反而只有水花溅落处会疼的那么厉害?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念头在我心中一转,我暗中减小了力气。虽然看起来我的手脚还在挣扎,但实际上却并没有用多少力。 这样一来,三子一用力就将我整个人拽到湖中了。越往深水区里走,溅起的水花就越小,我的痛感也越轻。果然像我猜测的那样,三子并不是丝罗瓶的本体,但他也是被实体化的某个人,某个想要救我的人。 “陈凉哥哥,哥哥!”看到我渐渐远去,本来蹲坐在岸边的小喜子猛的站起身来。 她的一双眼睛哭的红肿,鼻头也微微发红。就在这时,我身后的三子一个踉跄,抱着我的手松开了。出于惯性我猛的向前一冲,小三子也几步淌进了赤红一片的湖水中,追随我而来。我叹了口气,冲过去将她小小的身体揽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哼着歌安慰她。 靠近岸边之后,又有水花溅在我身上了,水花带来的刺痛感越来越重,几乎要在我的皮肤上烧灼出一个个小洞。至此,我已经可以确定这根本不是河水了。 既然丝罗瓶也不是三子,那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小喜子。接触到小喜子的一瞬间,她身上带着的一股寒意直冲进我身体中,夹杂在阴气之中的,还有那股丝罗瓶独有的臭味儿,种种迹象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哥哥。”她叫了一声,牵起我的手。 下一秒,小喜子突然一个用力,脸上带着一股邪笑猛的撞进了我的怀中,她推完我本想要后退,但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死死的拽住了她的手。被我拽住之后,小喜子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笑很快变成了哀求,她不停的哭着求我放开。 叹了口气,我将三根将军箭抽出,我抵在小喜子的额头上。 “你走吧,人间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投胎去吧。”我在心里轻声叹了口气。 将军箭接触到小喜子的瞬间,她本来剧烈挣扎着的身体突然停顿了一下,那张脸上再无表情,只是愣愣的看着我。下一秒,小喜子突然疯狂的尖叫了一声。 那一瞬间,我竟看到小喜子本来平整光洁的皮肤下面突然冒出了无数拳头大小的鼓包,她的皮肤瞬间被冲破,从她的身体之中,冒出无数的阴灵。先爬出来的大多都是些婴儿的阴灵,密密麻麻的灵魂或大或小,脸上却都是同一的痛苦、狰狞的表情。 它们争先恐后的从小喜子破损的皮囊里爬出来,将皮囊的洞撑的越来越大。小喜子的身体就像是一只破损的布袋一样没了人形,带着那三支将军箭一起,软绵绵的滑入了一汪血水的湖水里。那些阴灵冲出她的身体之后,立即化作一大片白雾消散在了空气中。 小喜子不再了,她的惨叫声却还回荡在我的脑海中。头顶日月投下的光芒瞬间熄灭。黑暗吞噬过来,但我眼前那团赤红却越来越重。 当幻觉彻底散去,我看到那是一团火光。后院的那个小炉灶已经被火焰点燃,大火滔天,而我正身处在炉灶的门口。和我一并身处火海的,还有那只丝罗瓶。我捏在手中的也并不是小喜子的手,而是丝罗瓶的一小截儿肠肚...... 整个铺子都是木质结构,后院的小炉灶也不例外。我虽然站在门口,小屋的门也没关,但是熊熊燃烧起的大火已经形成了一层屏障。要想出去,只能从火中穿过。 大火之中,木头已经被烧的吱嘎吱嘎作响,尤其是用塑料板做成的房顶,那些塑料板早已经被烧化,液化的塑料液体不停的滴落下来,伴着极其刺鼻的臭味滴在我们身上。 丝罗瓶已经无力飞高。他本就受伤,刚刚的三支将军箭又将它赖以为生的大部分阴气冲散。我看到丝罗瓶的脑袋上渗出一滴滴血汗来,血珠儿被高温蒸发,如同一层薄薄的红色水雾一样弥漫在丝罗瓶周围。 火越烧越旺,火光在他怨毒的看着我的眼瞳上渡了一层金色。 或许是知道逃不出去,自己也时日无多,丝罗瓶竟把我往房间伸出拖。隔着火焰,后院里的人都看到了丝罗瓶的这一举动,黄雪的尖叫声响起,她用泰语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不过语气大概是求丝罗瓶不要死。 丝罗瓶分神之际,我也说道:“何必急着死呢,杨季明明还活的好好的。” 或许是听我提到了杨季的名字,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丝罗瓶又有了反应。他大怒的吼叫一声,运起最后的力气冲我冲了过来。在丝罗瓶冲过来的一瞬间,我们头顶的塑料板终于不堪火焰的烧灼,轰的一声塌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我飞快的脱下大衣来,衣服一抖将丝罗瓶和我的头部护住,随后飞快的从那道火焰形成的屏障中跃了过去。 嘭的一声,我越出火海后摔在了地上,丝罗瓶从我怀中滚落出来,也掉到了旁边。黄雪和樊皖同时冲过来,天快要亮了,黄雪抱起丝罗瓶的头颅冲出了后院,樊皖则是抱了一大桶水,哗啦一声浇灭了我衣服上的火焰......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灵反噬 “别管我,拦住他们......”我被炉灶里的烟熏的几乎说不出话,只说了几个字就连连咳嗽,几乎呛出了眼泪。 从火海里冲出来的时候我身上也有小面积的烧伤,不过没什么大碍。樊皖又打了桶水放在我旁边,随即转身去和阿坤一起追黄雪。林欣然则过来把我抬离了着火的小炉灶,带到安全的后院角落里。 虽然我感觉自己在幻境里只呆了很短一会儿,实际上已经是几个小时过去。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没过多久天已经蒙蒙亮了。 林欣然告诉我丝罗瓶冲过来之后嗡嗡的念叨着什么,随后大家都出现了幻觉,不过他们几个聚集在阿坤旁边,幻觉很快消除,这时黄雪已经进来点燃了锅炉房,我也像中邪了一样朝火海里面走。樊皖想过去拉我,结果黄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樊皖不得不松开了手。后来的事我也就知道了。 处理好了我一身的伤,我让林欣然照顾一下昏倒在了角落里的侨水月,自己则出了后院。黄雪站在后院墙旁边守着那个矮黑胖子,阿坤不停的用泰文跟黄雪交流,但黄雪看起来并不怎么相信阿坤的话,她肯听,大概也只是因为矮黑胖子受伤没法走,加上去路已经被樊皖和阿坤堵住了的缘故。 见我来了,黄雪脸上的敌意又多了几分。我看樊皖也是一脸杀气,有他在黄雪估计无法放松警惕了,索性让他回去灭火。 樊皖走后,我冲黄雪摊了摊手,用衣物抹去了断剑上的血液之后,用衣服把断剑一包,隔着墙扔进了后院之中。我的断剑对于黄雪和丝罗瓶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威胁,看到我丢了剑,黄雪脸上的表情松懈了几分。 “我破了音降之后他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老实说,要真想让他死,我在火海里轻而易举就能杀他。他死了你一个人也很难逃走。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我身上一片片的全是伤疤,说话时嗓子疼的要命,根本没力气和黄雪废话。索性单刀直入直接说主题。看黄雪一身狼狈的样子,刚刚应该是和樊皖打过一场,现在情况也不算好。 她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我:“你想干什么。” “我和杨季也是死对头,他唯一的儿子就是因我而死的。你不信可以随便找个玄天宗的人问问。”我说道。黄雪皱紧眉,眼神中还有一丝不信任。此时山下遥遥的传来一阵消防车的声音,估计是山下住户以为起了山火所以报警了。 消防兵来了之后看到矮胖子和阿坤手里拿着的骷髅头可就不好解释了,我急忙让他俩到铺子二楼去躲一躲,至于院子里的烂摊子只能交给樊皖了。 黄雪也明白骷髅头不好交代,她一个弱女子也没法带着那个降头师离开,只能听从我的安排进铺子里去躲着。 矮胖子本来皱着眉坐在地上不停的小声念诵着什么经咒,黄雪俯身架他起来之时矮胖子身形一晃,口中念诵一停,紧接着竟然噗的吐出一小口黑血来。阿坤明白他念的是什么咒,自然知晓这其中厉害,急忙架着他朝铺子里走去。 好不容易上了二楼,矮胖子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他系着一串灰白色珠子的手不停的哆嗦,几乎拿不住那颗骷髅头。 阿坤扶着他坐在床上,一开始这降头师还能盘着腿默念经咒,后来他念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眼睛一睁,平躺着倒在了床上。 降头师的念诵停止之后,他身体里顿时冒出一股很浓的焦糊味儿。而且我注意到,这黑胖子不仅是脸上往外渗血珠子,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之中都在往外渗血珠儿,而且这血里好像还掺杂着粘稠的淡黄色油脂。 这些血珠子无法被衣服吸收,渗出之后顺着他的皮肤滑落到床铺上,渐渐在床单上形成了一个人形的印记。 看到降头师这幅模样,黄雪哑着嗓子喊了一句之后再也忍不住,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看着这些和着血的油脂,我突然想起了一部电影,电影里严重烧伤的患者皮肤里也会往外渗血油,和这矮胖子的状况差不多。如果真是烧伤的话,应该要大量补充水分然后送医院啊。 我刚要说,阿坤就拉了拉我的手,把我拽到屋子角落后他用很小的声音问我对这位降头师做了什么。 我把将军箭的原理简单解释了一番,阿坤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皱着眉告诉我这降头师好像是黄雪的哥哥。我的三支将军箭阴差阳错的逼出了他身体里的大部分阴灵。对于降头师而言,体内的阴灵就像是修道者体内的阴阳二气,骤然损失了那么多阴灵肯定会大伤元气。 况且降头师日内的阴灵都是被他害死的,离体之后立即反噬。他本来就虚弱,刚刚念诵经咒保护自己的时候又不小心被打断了,所以现在要死了。 听到降头师要死了,我心里一咯噔。虽然他之前给我下了两次死降,现在他因我而死也不算是太冤,但我们之所以会厮杀起来毕竟是误会。我也没有很恨他,之后扳倒玄天宗也还需要他的帮忙,所以他现在能不死是最好的。 我问阿坤有没有法子救他,阿坤摇了摇头:“除非现在补充大量的阴灵给他,但就算这样,他也活不到下一个四十九天了。现在又是大白天,哪儿找那么多阴灵去?” 听到这儿,我也没了法子。阿坤又回到了那个降头师旁边,他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骷髅头盘腿坐在了降头师旁边,降头师死后身体里封存的所有阴灵都会爆发出来,难免会伤到我们,所以他要守在这里为其余阴灵超度。 那个矮黑胖子估计也知道自己要死了,他扬起那只沾满血油的手拍了拍黄雪,让她躲远一点。 黄雪哭的撕心裂肺,一步都不愿意退开。我远远的看着他们,也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就在此时,小夜从白玉吊坠儿里钻了出来,他刚刚被食婴鬼吓了一大跳,看到黄雪之后立即愤愤的吐出舌头,冲她做了个大鬼脸。 看到小夜,我心中突然一动。 我记得在疗养院的烧尸锅炉旁边,那些地缚灵为了求我帮忙最后都自愿走进了白玉吊坠之中任小夜吞噬。如果这些地缚灵能补充到降头师身体里,是否能延缓他的死期?想到这里我急忙问小夜是不是把地缚灵都给吃了,小夜拍拍肚子:“留着慢慢吃,还没吃完呐。” 我心中一喜,急忙跟小夜商量要用地缚灵救降头师一命,小夜瘪着嘴不愿意,最后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很不情愿的钻进白玉吊坠里把剩余的十几只地缚灵赶了出来。 我看到飘在空中的阴灵里还有些陌生面孔,应该是平日里被小夜抓到吊坠里做储备粮的。所有阴灵加在一起,足有几十只之多,阴灵或是愣愣的飘在空中或是一脸恐惧的躲在屋子角落,密密麻麻的白色虚影挤满了整个二楼。 第一百五十章 畸形的母爱 本来那个矮黑胖子都已经在跟黄雪交代遗言了,看到房间里无端的多了那么多阴灵出来,他眼睛一亮,竟又挣扎着坐了起来。 重新按住那颗骷髅头,降头师开始默念经咒吸收空中的阴灵。最先被吃掉的是那些地缚灵,它们在进入白玉吊坠之时就是自愿成为养料的,怨气不重比较好吸收。况且我破了阿坤镇守酒店的阵法,王老板贴身的法器也被我毁了,他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这样一来地缚灵的仇也算报了,它们无甚留恋,消散之后转世轮回去也算是个好结局。 看着属于自己的十几只地缚灵被吞吃,小夜气鼓鼓的不停晃动白玉吊坠发泄情绪。我笑着摸摸他以示安慰,许诺今晚给他讲一晚的故事,小夜才不那么生气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屋里所有阴灵被吞吃一空,降头师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体内也不再渗出血油。 他盘起腿,一直手压着颅骨一直手抱着膝盖,闭着眼睛不停的念诵咒语。见到如此阿坤也收了颅骨下床,告诉我们降头师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死了。 见我救了自己哥哥一命,黄雪对我彻底没了戒备心。此时院子里已经没了乱哄哄的动静,想来是火被扑灭之后消防车也离去了,我们不便再留下打扰降头师恢复,都下到一楼去。 下楼之后我拿了点食物和水给黄雪。狼吞虎咽的吃了些食物之后,黄雪稳了稳心神,低声将她的故事告诉了我...... 黄雪本来是泰国人,那个降头师是黑衣阿赞瓦曼。因为哥哥是黑衣阿赞,加上黄雪小时候对降头术很感兴趣也有天赋,就和哥哥学了些最简单的虫降。后来随着黄雪长大,阿赞瓦曼打算教她更难一点的鬼降。修炼鬼降和中国的养鬼奴差不多,必须要和尸体打交道。 黄雪和哥哥去了一次乱葬岗,阿赞瓦曼从新坟里挖出了一具难产而死的孕妇尸体,他把新鲜的尸体手脚分开呈大字型钉在了墓前,然后破开孕妇的肚子取出了里面的婴儿。阿赞瓦曼拿着一盏蜡烛炙烤婴儿的下巴,等烤出了油之后,再将尸油收集起来打算做一尊古曼童。 一边烤,阿赞瓦曼一边指点妹妹制作古曼童的要点,但是黄雪却根本听不进去。她看着明晃晃的火焰烤在婴儿身上,高温下,婴儿的下巴快要被烧穿,脸皮全都裂开,形成了一条条深深的伤痕,蜷缩起来一下下的蠕动的皮肉看起来好像是婴儿在张着嘴巴在哭泣一般。 后来不知为什么,小婴儿的眼睛睁开了,还没发育好的眼球是深蓝色的,死死盯着黄雪看。 那一幕成了黄雪的梦魇,后来虽然有哥哥保护婴灵根本不可能缠着她,但亲眼见了遍地的恐怖尸骸之后黄雪还是连日噩梦,很久之后才平复下来。 再后来,黄雪渐渐了解到降头术修炼的功法十分邪恶,就心生了退意。阿赞瓦曼心疼妹妹也没有强求,黄雪就专心过平常人的生活了。 就这样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黄雪遇到了去泰国旅游的丈夫,两人一见钟情,黄雪也就跟着丈夫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国居住,改名为了黄雪。 她的丈夫很有钱,也很爱她,黄雪过了几年很幸福的生活。但自从黄雪生下女儿黄瑶瑶之后,一切开始改变。 婴儿诞生,都该是闭着眼的,黄雪生下的黄瑶瑶却一出生就睁着眼睛。刚出生的婴儿皮肤都是皱巴巴的,当护士把黄瑶瑶放到黄雪胸口让她看看的时候,黄雪恍惚之间竟然看到了当年乱葬岗里的那个被灯火炙烤的小婴儿。 随着黄瑶瑶一点点长大,她性格里的乖戾暴躁逐渐显露出来。黄雪的丈夫是个喜好儒雅的文人,很不喜欢女儿的性格。但每当黄瑶瑶闯祸,他要教训女儿的时候黄雪却又总是无条件的冲上去保护女儿。 这样一来,黄瑶瑶的性格就更加无法无天,渐渐的在这个家中,父女情和夫妻情都不复存在,只剩下黄雪对黄瑶瑶近乎是偏执的疼爱。 其实,黄雪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对黄瑶瑶的疼爱里,是出于本能的母爱呢,还是因为对那个乱葬岗里尸婴的亏欠愧疚心在作乱,导致她不受控制的纵容黄瑶瑶...... 等到黄瑶瑶上小学之后,出了张潇的那件事。她父亲了解到了事情真相之后终于不能容忍恶魔一样的女儿。黄雪和丈夫感情完全破裂,离婚后,丈夫离开了这个家。 正当心灰意冷的黄雪想要带着女儿回到泰国去生活的时候,黄瑶瑶突然失踪了。 当时黄雪都要疯了,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女儿,丈夫也完全不帮忙,濒临绝望下黄雪想到了小时候学的虫降。她重拾了降头术,并改变了地下室的格局变成了一间阴室方便练降头术。 黄雪整日整夜呆在屋子里不出门,用虫降控制着有可能接触到女儿的所有人不停的寻找着黄瑶瑶,就这样找了两年,找到的却是黄瑶瑶的魂魄。 黄瑶瑶回来了,准确的说,是黄瑶瑶的鬼魂回来了。 本来就乖戾残忍的女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学了一身的邪术,她通过布娃娃控制活人,并且很多次把同一个小区里的人引到黄家别墅里杀死,再兴奋的逼迫母亲用食死虫吞噬尸体。看着变成荫尸的悬尸风铃,黄瑶瑶总是无比兴奋的拍手叫好。 那时候,黄雪已经意识到女儿的不对劲了。但是她的母性让她无法抛弃女儿独自回到泰国,就这样守着女儿又熬了半年多,黄雪被女儿逼的濒临发疯。那次在黄家的别墅里看到我和林欣然,她是真心想我求救。但是我们在黄家别墅里大闹一场之后,黄雪却发现女儿又一次不见了。 和女儿在一起无异于是生活在地狱之中,但是女儿不见了,对于黄雪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黄雪误以为是我们把她女儿抓走了,她记下了我和林欣然的模样,知道她是玄天宗的人。只是玄天宗人多势众,黄雪也不知道玄天宗本部在何处。 她找不到玄天宗,也找不到我们两个,所以只好先回到泰国去找哥哥帮忙。 阿赞瓦曼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立即和黄雪一起来到了中国,但是人海茫茫无处寻找,阿赞瓦曼也和阿坤一样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中国实行火葬,没有尸骸,游魂也很少,降头师几乎无法修炼。 黄雪的家也已经被查封,他们回不去,没有办法就只好暂时在那栋烂尾楼里安身。阿赞瓦曼用阴阳降头草控制了几个楼凤,让她们吸引男人过来夺取阳魂供他修炼。就这样因缘巧合之下,黄雪看到了徐抚生的侄子徐俊麟,她本想要害徐俊麟,谁知我又摸了过去。 黄雪大喜过望逼问我女儿在哪儿,我告诉她了玄天宗的地址之后,她们就连夜赶到了玄天宗本部了。 后来黄雪和哥哥在玄天宗本部一直作乱,阿赞瓦曼的降头术虽然厉害,杨季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况且黄雪两人势单力薄,玄天宗却是一个宗门,两方势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虽然搅的玄天宗人心惶惶,但他们也受了伤。再后来,也就又遇到了我们......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中赤字 往事重提,黄雪脸上满是哀伤,仿佛再度陷进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之中,听完故事的我心里也很是沉痛。 有阿赞瓦曼这个哥哥保护,婴灵根本不可能缠上黄雪,但黄瑶瑶出生时的异象实在太不寻常,长大之后的所作所为更是匪夷所思。她不仅毁了自己,也毁了黄雪一个原本幸福的家。阿赞瓦曼为了给妹妹报仇不惜练飞头降来对付玄天宗,害人害己,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我不知道黄瑶瑶的诞生是否真的是婴灵对黄雪和阿赞瓦曼的报复,只能说这大概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一天过去,等到傍晚的时候阿赞瓦曼醒了过来。但就像是阿坤说的那样,瓦曼虽然暂时不会死,但被我的三支将军箭伤了元气,下一次施展飞头降的时候肯定会破功。距离他上次吸食孕妇血液已经过去了一周左右,也就是说,再过四十二天就是阿赞瓦曼的大限之日。 看到哥哥醒了,黄雪将情况告诉了他,阿赞瓦曼点了点头,走到了我面前。他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我。 这黑胖子之所以会死是我的将军箭导致的,今天早晨的起死回生也是因为我的帮忙,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就这样对视了挺久,阿赞瓦曼突然开口说了句泰文。我听不懂,后来黄雪翻译了一下,那句话竟然是感谢。 他能不恨我就已经很好了,为什么会感谢?我百思不得其解,阿赞瓦曼也没有做多余的解释,说完之后立即带妹妹上了二楼。黄雪上楼之前告诉我她曾经去过几次玄天宗本部,对里面的地形比较熟悉,今晚会画一张地图来给我。 他们走后,樊皖林欣然等人也在一楼准备休息。大家昨晚都折腾了一夜,很早就都进入了梦乡,我则拿着那张皮革坐在台灯下,仔仔细细的研究着不化骨给我圈出的那几种术法。不化骨让我学的术法都是符咒和控灵术,但是有一条术法却很奇怪。 那是一条异常简单的拘魂咒,我之前明明已经告诉了不化骨我会拘魂咒,可他还是指给了我,让我去学。 我不明白不化骨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对我不放心让我再巩固一下拘魂咒呢,还是另有深意。不过我也没往心里去,横竖好好学就是了。 看到半夜,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皮革放到一旁,打算打坐休息。此时,侨水月突然蹑手蹑脚的从林欣然身边起身,我以为她是要去卫生间,但没想到她直直的走到了我这边。 “怎么了?”我问。侨水月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我是不是能用术法将死去的人的魂魄招回来。 她这话算是问道我心坎儿上了,刚刚翻看的皮革上正好有一条是关于控灵术的。只要有亡人的死亡时刻,加上她生前最喜爱的东西或是亲人的血,便有机会将它的魂魄召回。我点了点头,问侨水月想招谁的魂。 侨水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确定所有人都睡熟了,她才轻声告诉我:“我想见见我娘。” 在悬尸洞里侨水月说过她自打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母亲,一直都是跟着蛊婆生活的。因为没见过,所以也不会想念。但是昨天晚上,她被阿赞瓦曼的音降干扰,恍惚之中竟然看到了母亲的背影。 虽然幻境里的母亲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但却一下激发起侨水月二十多年来对母亲的渴望。 “大哥,蛊婆从来不跟我说有关父母的事,但是有一次我问村里的老人,他们说我母亲生了我就难产死了。我母亲的忌日就是我的生日。你能试着唤回我娘的魂魄让我见见吗,哪怕只有一会儿也成。”侨水月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我于心不忍,连忙让侨水月写下她母亲忌日的日期和地点。 侨水月握笔写完,又划破手指滴了血到一只小碗里。我用笔蘸着她的血写下了一道符,念罢了招魂咒之后点火将符纸一烧。符纸遇火立即化成一片飞灰,洋洋洒洒的被火烛燃烧时的热浪顶到了半空之中,如点点星光一般。 符纸烧尽,我隐约看到有数道魂魄出现在了屋中,这些游魂都是和侨水月的母亲同年同月,同地死去的,它们正在争先恐后的吸食符纸里侨水月的那一点血腥味儿,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侨水月。 这几只游魂男女都有,女人中年纪不是特别大就是特别小,没有一个像是侨水月的母亲。当符纸的所有碎片都散尽,那些游魂也散的一个不剩了。 这个结局也在我的预料之内,一来我的修为尚浅,招不回游魂的可能性极大,二来侨水月的母亲都死了那么多年,有可能已经转世轮回了。我有些遗憾的将结果告诉了侨水月,安慰她说亡人已经转世,以后她想念母亲了可以让阿坤用音降激发起她潜意识里对母亲的印象,从而见到母亲。 侨水月点了点头,带着一脸失望跟我道谢后又回到了林欣然旁边打算继续睡。 我收了符纸,吹熄火烛打算收起来,谁成想那根牛油蜡烛中间被火焰烧出了一个小坑,里面全是高温的蜡烛油。我这一挪动蜡烛,蜡泪悉数洒在了我手背上。 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儿,手一抖,不小心将侨水月刚刚滴的那一小碗血打翻在了皮革上。 手被蜡烛油烫了倒不要紧,但那张皮革被弄脏了我可心疼的很。好在侨水月的血大部分都用来画符了,洒出来的也不过一两滴。 我急忙拿了纸巾将血迹擦去,可是血溅落到皮革上之后就立即被皮革吸了进去,纸巾半点儿都没擦掉。我看着眼巴巴的看着血迹在皮革上形成了一个核桃大小的赤红色印记。 此时我手上的蜡烛油也干了。揭开那层蜡烛油,我在烫红了的皮肤上抹了层万金油,收拾好之后正要折起皮革打坐修炼,却发现皮革上不知何时浮现起了一层红色的纹路,那层纹路竟像是从那团血污里生长出来的一样,如同一片须根在皮革表面缓缓生长着。 那层纹路在皮革上蔓延,纹路所到之处有些地方毫无反应,但是有些地方的黑色文字却在飞快的消失。墨色褪去,赤红的纹络逐渐浮现出一行行文字来。 而不化骨指给我的那处地方,那道最简单的拘魂咒褪去之后,纹络逐渐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赤红小字。 这些小字由纹络组成,字迹形成之后并不会一成不变,而是如同一滩液体一样不断的朝周围蔓延扩散。很快的,字迹已经模糊成了红色的一片,我想要仔细看已然来不及,只能掏出手机来拍照记录下了这些字符。 照片拍完,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所有的字都模糊成了一大片暗红,又过了十几分钟,那片暗红色血印和无数纹络一起蒸发了个干净,皮革又恢复成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第一百五十二章 车祸而死的女大灵 红色纹络消失之后,本来的黑色笔迹再度浮现出来。 我把皮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也看出什么端倪来,之前沈临风说过让我千万把皮革收好不要沾染上什么东西,所以别说是血了,水我都没往皮革上滴过一滴。这皮革中突然浮现的红,大概和侨水月滴上的哪几滴血有关。 我看了眼手机照片,因为刚刚拍摄的时候血字已经扩散开来了,所以字迹并不是很清楚。我又划破手指滴了血在皮革上,但是这一次血并没有渗进皮革之中,皮革也根本没有变化。我捣鼓了半夜,血、水、甚至吐沫都试过了,皮革却再无变化。 眼看天都快要亮了,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几乎一夜没睡,我累的没心思继续修炼了,收好皮革之后就趴在柜台内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到中午,林欣然过来叫我去吃饭。我睡眼惺忪的吃了午饭,黄雪从二楼下来,递给了我一张地图。 我洗了把脸,仔细看了看那张地图。 大半年之前我曾经进过玄天宗本部一次,对玄天宗的地形还有点印象,和黄雪的地图比对之后我感觉地图没有画错。但是黄雪的地图只标注了玄天宗外层的详细地形,内部那一块是空白的。如果我没有记错,那片空白处就是‘九宫盘龙阵’的所在地。杨季费尽心力弄这么个阵法出来,肯定会在阵周围严加防范,不让黄雪和阿赞瓦曼靠近。 下午的时候侨水月出去采购了些生活用品,她是和阿坤虽然身份都很‘清白’,和玄天宗没有关系,但是阿坤中文说的还是不太利落,说话间带着浓浓的口音,加上他的模样怪异,一遇到玄天宗的人很快就会露馅。 侨水月走之后,我问黄雪这几次去玄天宗捣乱有没有什么发现。黄雪说她只会虫降,且进不去玄天宗本部,每次都是在外面接应哥哥。 阿赞瓦曼每隔七天就会施展飞头降进入玄天宗本部,他说能感觉到玄天宗里有一股阴气搅动不休,但是阴气似乎被封着,他感知不到具体位置也没有法子控制那股阴气。 我又问她有没有在玄天宗里感应到黄瑶瑶,黄雪听到女儿的名字之后脸色立即暗淡了几分,她摇摇头,告诉我黄瑶瑶的魂魄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否则以阿赞瓦曼的手段,肯定能让手下的阴灵寻找到黄瑶瑶的。 我点了点头,略微安慰了几句,随后让黄雪照顾好哥哥,并说在一个月内自己会想出解决的办法,和他们一起去找杨季报仇。黄雪点头之后就离开了,之后的三四天,除了侨水月以外所有人都呆在铺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怕被玄天宗的人发现我们已经回来了。 这样一来就苦了侨水月,我们都不会做饭,所以小丫头每天都得跑出去好几趟为我们采购食物和水,还要坐车去挺远的一条文玩老街去给我和林欣然买画符用的辰砂桃木等物。 有一天侨水月清晨出门,但直到下午了都还没有回来。我们都很着急,阿坤更是捏着骷髅头在屋里一圈一圈的绕,看的我眼都花了。 眼看着天要黑,阿坤忍不住说要出去找侨水月。我拉住了他,从铺子里翻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遮住脸,要和他一起去,谁知我俩连山都没下呢,就遥遥的看到侨水月提着一只布袋往山上走。 阿坤看到侨水月急忙迎上去要接她手里的布袋,我急忙出手拽住阿坤,冲他使了个眼色,拽着阿坤躲到了两个房子的缝隙中,在暗中看向侨水月的方向。 之所以要躲,是因为我看到侨水月不是自己回来的,她身后还跟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人穿一身黑皮衣,双手看似随意的抄在兜里,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四处张望。侨水月上山之后频频回头看那个男人,口中还在低声说什么话。 她每次回头,那男人都会冲她流里流气的笑笑。侨水月低着头越走越快,男人几步追上了侨水月,抬手拉住她的肩膀,用力把侨水月往自己坏里一扯。 侨水月踩在台阶上,被男人拉的一个踉跄倒在了他身上。侨水月性子敏感而害羞,此时大半个身体都贴着那男人,肯定要挣扎,男人哈哈一乐,大声笑道:“小妞儿,我看你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了,不如就答应我吧!” 侨水月皱着眉拼命摇头,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后几步跨上了台阶,想要往铺子那边跑。男人见侨水月挣脱了,也不恼,他似乎吃定了侨水月一个弱女子没法反抗他,所以就不紧不慢的跟着侨水月,伺机吃她的豆腐。 侨水月走完台阶,转身朝后山这边走来。 想要进后山有两条路,走大路就要从一片商业区里穿过,相当于围着山绕了个大圈子,得走小四十分钟。而小路其实就是游客多年走来走去踩出来的一条僻静小道,直接从半山腰翻过直达后山,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但是小路没有台阶也没有路灯,所以天黑之后这附近根本没有人。我虽然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要跟着侨水月,但看他那猥琐模样肯定是不安好心。被这种人跟着还要图近走小路,我真不知道侨水月是太天真单纯了呢,还是太傻。 眼看着侨水月拐了进去,我忙冲阿坤说了声:“走!” 阿坤早就迫不及待,捏着骷髅头嗖的一声冲了出去,我俩三两步冲进小路里,正看到那穿皮衣的男人拉住了侨水月,正把她按在一颗树上动手动脚。侨水月空有一身蛊术,竟然连反抗都不知道,只护着自己胸口位置不停的说她会还钱的,只要到铺子里就会有钱。那男人根本不听侨水月的话,一直手按着她,另一只手就要往她衣领里钻。 “他妈的,放开!”我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踹在黑皮衣的腰间。我这一脚踹的极猛,那人又没防备,只听咔嚓一声估计把他肋骨都踹断了好几根儿。黑皮衣哀嚎一声倒在地上,不过这人也不是善茬儿,从腰间摸出把木柄刀就像朝我刺过来。 我把侨水月护在身后,正急着想法子,忽然看到那男人猛的颤抖了一下,随后眼睛飞快的眨了几下,黑眼珠儿竟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翻到了眼皮里面! 此时的他眼眶里露出的就只剩下夹杂着红血丝的眼白,男人一动不动,虽然还保持着站姿,但是手脚不停的抽搐抖动。这时阿坤已经摸到了男人身后,他一直手紧握着骷髅头,另一只手压在男人的天灵盖上,五根手指用力扣住男人的头皮,活像是梅超风一般。 阴沉着脸,阿坤不停的念动经咒。 这倒霉男人好死不死,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侨水月。我早看出来阿坤对侨水月有点儿意思,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我也就没多想。 阿坤咒语越念越急,那男人的身体已经不再抽搐,而是笔直笔直的站在原地。他的一双脚好像钉入了泥地里一样,双脚不动,挺的笔直的上半身却不停的晃动。他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身体几乎倾斜了四十五度,口中还啊啊怪叫个不停,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动作。 同时我也感觉到这男人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恐怕是阿坤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让冤死鬼魂寄生在了这男人身体里。 我看阿坤一脸愤怒,怕他太过火了把这人给搞死,连忙出言劝解。回过神来的侨水月也抹了一把眼泪,解释道让阿坤别杀他,是自己不小心弄坏了他的东西,这男人要她赔钱,所以才会跟来这里的。 不过我俩的劝解也没多大作用,一来阿坤已经恼了;二来,降头师一旦施法,中途是绝无反悔的可能,骤然停止只会引起反噬伤害到自身。 盛怒之下阿坤很快念完了经咒,他的手从男人天灵盖上放开之后,我看到这人像根儿竹竿儿一样,扑通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阿坤压着他脑袋的那只手五个手指甲盖儿都已经黑了,指甲里面的肉缝渗出一层血沫儿来,看着很是瘆人。我急忙问阿坤怎么样,阿坤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冲我摆了摆手,说没有大碍,只是刚刚念经咒太急了,用力过猛而已。 我又问这人是死了吗,阿坤摇摇头,说他往这人身体里打入了一只出车祸而死的女大灵。所谓女大灵也就是中国人口中的女厉鬼,将阴灵打入人身体里的法子叫做魂魄降,是鬼降的一种。 降头师可以通过阴灵来控制中降者,也可以放任不管,任由女大灵活活把这人折磨死,显然阿坤心里想的是后者。 侨水月看到阿坤片刻间就搞死了个人,刚刚收回去的眼泪眼看着又流出来了。现在已经是初冬的季节,山上夜风又凉,风吹在侨水月脸上冻的她鼻头和脸颊都红彤彤的。 阿坤脱了件儿自己的外衣想要给侨水月披上,侨水月却摆手说不用。阿坤也没强求,把外衣丢给我,自己俯身把那男人背起来往铺子里抗。 他正愁没有尸体可用,这男人算是自己送上门儿来找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徒手整形 回到铺子里,林欣然给侨水月打了盆水来洗脸,我见她情绪平静了许多,便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侨水月说她今天照例去文玩老街去买辰砂,结果发现之前一直光顾的铺子歇业一天,别的地方都没有买丹辰砂的,只有普通朱砂。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侨水月挺着急的,走着走着来到了巷子深处,看到了一家装修挺豪华的店。店名太极殿,门口还悬着一把桃木剑和一只八卦盘。侨水月不太懂道术,看到这店名和八卦盘便以为这里面应该买和术法有关的东西,但是往店里一看却发现货架上摆的都是文玩古董。 侨水月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下有没有辰砂。这黑皮衣就从店里拿了块儿没有研磨过的,桃核大小的辰砂出来,侨水月问他多少钱,这人只说是八百块。 丹辰砂不同于普通东西,一般没有研磨过的都是论块儿买,磨成粉的才论克数卖。侨水月一听价格感觉很是便宜,于是就掏钱打算买了。黑皮衣却不着急收侨水月的钱,而是问她要不要免费研磨。 侨水月看到我们用的辰砂都是研磨好的,画符时要用清水将辰砂化开方可使用。她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当时的侨水月只当这男人是个好人,却没想到研磨好之后该付钱了,男人却将粉末放倒电子称上一称,说是25克。八百块钱一克,这丹辰砂要收两万块钱! 侨水月买过好几次丹辰砂,价格都在千元左右浮动,但再怎么贵也不至于到两万块啊。她急忙说不要了,但是黑皮衣说已经给她磨成粉儿了,要退是绝对不可能的。 两人争执的过程中,侨水月被男人推了一把,不小心碰到了货架上的一只小香炉。那香炉是铜质的,看起来挺结实可是在地上一碰就摔的粉碎。 男人看到香炉坏了,一下就恼了,一边嚷嚷着这香炉是明代的,价值数万元,一边从柜台后面翻出来之后拽住侨水月的手腕儿就说要报警。侨水月又急又怕,答应要赔钱,她身上一共一千多块,根本不够赔,无奈之下只好带男人到铺子里来拿钱...... 听桥数月说完,我乐了。她心里还内疚呢,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男人根本就是碰瓷儿。 我告诉她那个香炉本来就是烂的,放在架子上就是为了等人把它碰到地上摔碎,好让黑皮衣勒索进店客人的钱财。而且香炉本身估计也就是个不值钱的仿品,碰烂了也没什么。侨水月听我这么说还有点不相信,她的那份善良和怯懦简直刻到骨子里了。 阿坤把那个入了女大灵的人放铺子中央,歇了歇,打算把他扛到后院儿去取他的尸油。自从那天阿坤和阿赞瓦曼在后院斗法之后,院子里就一直有股子烧焦味儿和腥甜怪味儿,味道刺鼻,除了阿坤没人愿意进后院儿。后院儿也就成了他修炼的场所。 侨水月看到那人还活着,竟然想要劝阿坤放过他。 阿坤还没说话,樊皖一脸不屑的凑过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子啊?这种操.蛋玩意儿活着也是个祸害,我看阿坤让他早点儿归西挺好的。走,哥们儿帮你把他抬进去。”樊皖说着俯下身拽住那人的衣领打算往身上抗,就在这时,林欣然突然上前拦住了樊皖。 她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人的脸,回过头来皱眉问侨水月:“你走的时候,铺子里没别的人看到他跟着你出来吧。” 侨水月摇了摇头,说那时候正是饭点儿,铺子里就黑皮衣一个人看店。而且当时时候不早了,古玩街上也没什么人。 林欣然点了点头,指着黑皮衣说:“这人好像是玄天宗的外门弟子。那个铺子,也是玄天宗设下的一个据点。” 玄天宗的外门弟子?一个神神叨叨的破宗门,内门外门还分的这么细啊。 林欣然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就像宗家分家一样,玄天宗的弟子也分为内外两门。内门弟子大多都有关系,或者在玄天宗里有地位不轻的人做师傅,而外门的则基本接触不到宗门里的事,只能从玄天宗里拿些‘货’出去买,每个月十五号才能进一次玄天宗本部将买来的钱和账单交给内门弟子。 林欣然口中的‘货’,大概就是些道符,平安符之类的玩意儿吧。玄天宗家大业大花销也大,养些外门弟子来赚钱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林欣然又解释说店铺名字不重要,店里摆什么东西也只是掩人耳目,真正玄机在店前挂着的那块八卦罗盘上。懂行的人看一眼就知道挂了罗盘的铺子是玄天宗旗下的。 说道这里,我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现在已经是十三号了,也就是说还有两天这人就要去报账。我们能不能控制他或者跟在他身后,偷偷混入玄天宗里呢? 我将这个念头一说,阿坤虽然有些不悦,但为了大局他还是勉强同意不杀他了。林欣然则从黑皮衣身上搜出一块儿刻着符文的玉佩,她告诉我这是外门弟子的信物,只有带了玉佩的人才有资格进入玄天宗里。 虽然如此,我们这些人却都在玄天宗的追杀令上,恐怕一接近玄天宗就会被守门的弟子认出来。 她这一说,我又犯了愁。要是杨季不认识我们也就罢了,可这屋里的人除了侨水月和阿坤,都是杨季的死对头。玄天宗的弟子想不认识我们都难啊。 就在犯愁之际,一旁的侨水月突然说她有法子。 我看她抬手在簪子上摸了一下,然后将手在脸上一抹。侨水月的手先是压在了眼皮上,用指甲尖儿在眼皮上划出了一道宽宽的印迹。她本来是内双的眼皮儿,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很有灵性,可是一划之后我却发现侨水月的眼皮竟然像欧洲人那样又宽又大。 眼皮一宽,她的眼睛一下放大了一半儿,不过虽然大了,但眼睛却没了之前的灵性和神采。 侨水月又在眼窝处压了几下,硬是弄出了个深眼窝来。紧接着,她又将鼻梁捏高,把脸颊上的肉往两侧推了推。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侨水月的整张脸都变得跟之前截然不同了。要不是她就在我眼皮底下大变脸,我还真不敢相信眼前看起来欧洲人一样的女子是侨水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假太监 一屋人看完侨水月的徒手整形都愣住了,最先回过神儿来的是林欣然,她毕竟是个女孩子,第一反应竟然是让侨水月帮她拉个双眼皮儿。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都乐了。我开玩笑说林欣然现在这样已经够好看的了,还开什么双眼皮。樊皖也附庸了几句打趣林欣然的话。侨水月也笑笑,用手在脸上一抹,她的五官又变了回去,只是脸上皮肤微微有些发红。 我看到她手上有一团淡淡的白色雾气,立即反应过来:“这是石皮蛊吧。”侨水月点了点头,解释了一下徒手整形的原理——其实原理说穿了很简单,施展石皮蛊术之后,蛊虫会紧密的粘在人表皮上,而且蛊虫身体迅速硬化,形成一层坚硬的膜。 而侨水月则是拉起或压下皮肤的一瞬间施展石皮蛊,这样石皮蛊会牢牢固定住被拉起或是压下的皮肤,这样人脸看上去就会和之前不同了。 不过这样虽然能短时间内改变人的容貌,可脸上带着一层蛊虫终究也不舒服,而且皮肤长时间处于被拉扯的状态,所以侨水月除去蛊虫之后,脸上会泛红...... 侨水月这个徒手整形的法子无异于是雪中送炭,一举解决了我们的容貌被玄天宗的人知晓的难题。不过这个法子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石皮蛊是淡白色的,虽然侨水月一次用量不会太多,但用在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儿身上还是会看出些端倪来。 为了避免用石皮蛊‘整容’之后我的脖子和脸变成俩颜色,在接下来的几天林欣然悄悄出门买了好些化妆品,配合这侨水月一起给我们几个‘整容’。 因为外门弟子进玄天宗本部报账一般都只有一两个人,所以我们三个男人想都进去是不可能的。樊皖身形高大,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一身腱子肉即使穿着厚外套都遮不住,他这体型太特殊,显然不适合跟进去。 阿坤虽然看着也不太像普通人,可他必须跟在那个外门弟子旁边控制他,所以不得不去。至于我,身高和长相都不突出,属于往人堆里一丢就再也找不着了的那种类型,我跟着进去比较合适。 于是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十五号那天我和阿坤跟外门弟子进入玄天宗,尽量往玄天宗内部走,去探一探地形。樊皖和侨水月躲在玄天宗本部附近的公园里等着接应我们。 计划确定之后,之后的两天我基本上没干别的事儿,净坐在铺子里让两个小姑娘给我化妆了。 阿坤就坐在我旁边儿,一直笑眯眯的很有耐心。他本来也没别的事儿干,用魂魄降控制女大灵的本事他练了十几年,早已经烂熟于心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况且阿坤长的还行,被侨水月和林欣然精心改造一番之后脸白嫩了不少,看上去年轻了五六岁。加之他是被侨水月的手捏来捏去,阿坤受用的很,时不时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夸上侨水月和林欣然一两句,逗俩人开心。 比起阿坤来,我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方面改造我的时候两女显然没有面对阿坤时那么仔细,加上我长的本来就不俊,整完之后更是土气的如同种了三四十年地的老农,而且还是找不上媳妇儿常年一脸猥琐的打量着所有女人的那种...... 另一方面,这几天玄天宗的事儿已经忙的我心力交瘁,我根本顾不上研究皮革上那片红色纹络形成的字迹。 要知道一个月之内我必须把这些术法练会,并且去柳树下找不化骨交差。要是没学成,别说不化骨瞧不起我,恐怕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着急,恨不得时间流逝的慢点。 当然,时间不会因我而停留,四十八个小时很快过去。 那天中午十二点,我扶着那个外门弟子,阿坤两手揣在兜里一起出现在了玄天宗本部的门口。 守门的弟子看清黑皮衣之后都乐了。这黑皮衣两天前挨了我一脚踹,脸摔在地上擦伤了好大一块儿,这两天他被丢在铺子里,除了侨水月偶尔给他一点剩饭,基本上啥也没吃。 不吃不喝,加上身体里还有个女大灵作祟,本来龙虎精神的黑皮衣俨然已经瘦成了人干儿,脸上都冒出一层青胡茬了,看着狼狈异常。 “顺子,一个月不见,你怎么混成这德行了啊。”守门的弟子好像跟黑皮衣很熟,直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不过听说你这个月赚了不少啊。” 这人过来之后我心里很紧张,现在阿坤要控制黑皮衣体内的女大灵,从而让黑皮衣按照我们的要求说话动作,所以他必须要不停的念诵经咒。 虽然阿坤已经用接近气声的声音念诵,但这些人毕竟是玄天宗的弟子,弄不好还是会被发现。 我连忙挡在阿坤前面,从兜里掏出一条软中华递过去。守门弟子好像就等我递烟了,他拆开整条中华烟,俯下身在烟盒上一脸陶醉的猛吸了几口,一边吸一边和这个叫顺子的外门弟子闲扯。 顺子被阿坤控制着,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那人似乎察觉到了阿坤的不对劲儿,突然在阿坤胸口轻捶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听说前天你铺子里进了个傻妞儿,你跟着妞儿屁股后头就出去了,两天都没回去!怎么着,让人家给吸干啦?”说完,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是夸张。 他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如果顺子不回答,肯定会被看出有古怪。 阿坤要想控制顺子说话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也必须要说一样的话,此时我们几个离的这么近,阿坤要是开口无疑更惹人怀疑。 情急之下,我赔了个笑脸:“吸干个屁啊。我看小姑娘不傻,反倒是他傻的跟到人家家里去了,好家伙,让小姑娘男朋友摁住就是一顿揍啊。打的在医院瘫了两天,以后别说是小姑娘了,就算林志玲放到眼前他都没能力咯。” 守门的一愣,眼睛往顺子腿间一撇:“真的?” 顺子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因为他体内的是女大灵,所以他说话声音也变得女里女气,轻而尖锐。一个大男人发出这种声音放在平时肯定会引人怀疑,不过我说了那番话后,守门弟子的怀疑就变成了同情,还有嘲讽。 “哎呦,成太监了。我说你来了之后怎么屁都不放一个,还得让人搀着......行了行了,你们进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他说罢就回到岗位上,带着一脸强忍着笑意的古怪表情打开门准备放行。 看到门开了,我心里一喜刚要进去,旁边一直没说过话的那名弟子突然伸手拦住了我:“他可以进去,你们不行。” 第一百五十五章 活人附体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是被看出破绽了吧。虽然心里紧张,表面却还是要维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着,我不进去你给他掺进去啊。你看看他现在这熊样。” 我说着撒开手,顺子踉跄了一步,紧接着梦游一样在原地晃悠两下,腿一软差点儿没直接摔到地上,肯定是无法自己走路了。 收了条烟的那个守卫一见这个情况赶忙过来打圆场:“是啊,让他掺顺子进去呗。”顺子在阿坤的控制下也连连点头,好说歹说的,那人终于被说动了,但是只允许我一个人进去,阿坤绝对不行。 按理,外门弟子进去报账,一个人就够了。顺子现在这样虽然是特殊情况,可也不用两个人同行。要是再解释哀求,我怕会越抹越黑,可阿坤不进去没了他的控制,顺子体内的女大灵肯定坏事。 我急的背上出了一层薄汗,阿坤倒不说话,他低下头不停的年动经咒禁锢女大灵。或许是念动经咒的声音比之前大了几分,那两个守卫以为他在骂人,不悦的伸手驱赶,阿坤最后一个字节念完,抬起头朝那人翻了个白眼儿就转身离开了。 我连忙解释这是孩子是我外地的亲戚,年轻没见识也不懂事,顺便冲着阿坤的背影骂了一句:“别他妈乱跑,到树林子里找你哥去,等我电话。” 阿坤听了之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公园那边,我骂完之后也抓紧时间架着顺子溜进了大门里。 阿坤不在旁边儿,我感觉顺子体内的阴气越来越重,我拽着他就像是抱着一块儿冰一样。走出去百米之后,顺子体内的女大灵不老实了,顺子本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时抬起来抽动一下,复又放下。 我知道这是女大灵妄图控制顺子的身体,但是顺子毕竟还没有死,控制活人终究不如控制尸体那么容易,所以女大灵的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进入玄天宗之后,按照林欣然的指示我们要先去交上账,不然一进来就到处乱走肯定会引人怀疑。因为玄天宗的据点很多,中午来交账的人也多,所以交账的地方管理不会太严格,我到时候把顺子安置在交账的地方自己就可以趁乱溜走。 此时我们距离交账处还有不到几百米的距离,眼看计划就快要成功了,我断然不能让女大灵失控。 我举起手压在白玉吊坠上,轻声呼唤吊坠里的小夜。经过这么久的历练,我差不多可以用意志和小夜沟通了,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小夜醒来之后我并没让他从吊坠里出来,而是将吊坠摘下,缠在右手手腕儿上。我用右手搀扶着顺子,这样吊坠就能贴近顺子身体而不被人发觉。 小夜是天胎,就算女大灵是泰国厉鬼也免不了对食鬼的天胎产生恐惧。有小夜镇压,女大灵规矩了不少,顺子也就有恢复成了昏昏沉沉任由我摆布的状态。我拖着他来到交账的地方。这是一间颇具古香古色的厅堂,厅堂两侧各有二十多把黄木椅子。现在时间还比较少,坐在椅子上的人不多。 看到这些椅子,我心里一紧——什么人坐在什么位置好像都是固定的,可我怎么知道顺子该坐那儿? 就在这时,厅堂里一个打扮的同样流里流气、染了一头黄毛的男人冲顺子招了招手,我心里一喜,搀着顺子过去把他放在了那人旁边儿。 黄毛一瞧顺子的脸,忙问怎么回事儿,我把刚刚撒过的慌又重复了一边,黄毛哈哈大笑:“报应报应,让你之前糟践那么多小姑娘呢,这回阴沟里翻船了吧!” 顺子脸色蜡黄的坐在椅子上,身体不住的颤抖,嘴唇儿也已经全紫了。这家伙被女大灵折腾的估计快撑不住了,万一他死在这儿肯定会引起乱子,到时候我就不好脱身了。我连忙打岔道:“哎呦兄弟,你帮忙照看着点,我去涮把手巾给他擦擦汗。” 黄毛应了一声,我脚底抹油就想开溜,但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的顺子突然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妈的,怕什么来什么,还是出乱子了! 此时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在玄天宗本部较为靠内的地方了,离阿坤甚远。他的经咒再厉害,隔得这么远威力也大大削弱了。本来有小夜镇着,女大灵还能安分一点,我这一走女大灵彻底发狂了。 我一下愣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呆呆的看着顺子。 顺子这猛的一站起来,身后那张黄木椅子被他推到,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一声巨响引得周围几个人都皱眉看了过来,坐在大堂正中央的几个内门弟子也看了过来,眼神中对顺子的举动很是不满意。顺子那个黄毛朋友急忙赔笑说顺子这两天受了点儿刺激,所以行为比较反常。 内门弟子好像对外门的人很瞧不起,冷哼一声之后说了句:留在这里就要安分,不然就滚。 黄毛脸上的笑一僵硬,不过很快点了点头,用力拉着顺子的胳膊想让顺子坐下。可就在这时,顺子突然抬起了头,惨白的脸直勾勾的转向了我这边。他的双手不停的抽动,手背上青筋都鼓出来了,眼珠儿也在眼眶里飞快的转动着,模样异常的恐怖。 黄毛看顺子这样也不敢扶他了,厅堂里的零星几个外门弟子都退到了门口,一脸紧张的看着顺子。 “莫不是中邪了吧?” “这家伙平时就不干人事儿,中邪了也是活该。” 聚过来的几个人不停议论着,言语之中好像对顺子半点儿同情没有。几个内门的人也变了脸色,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悄悄走到顺子身后,抬手在顺子肩膀上一拍。 这一拍不要紧,随着嗷的一声怪响,顺子的身体直直朝前扑出。他膝盖和手肘都不带打弯儿的,整个人像一块钢板一样直接就倒向地面,我原以为他会摔倒,谁知在最后一刻,顺子乱转的眼珠儿突然定住了! 他嘴里怪叫了一声,随后整个身体竟然重新竖直了起来!紧接着,顺子抬手摸向自己的脑袋和腹部,嘴里还在哇啦哇啦的说着泰语。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顺子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一听就是女人的声音,语速极快声音又尖锐,我心想完蛋了,这下怎么着都瞒不住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女鬼磕头 女大灵已经完全附在了顺子身体中,顺子本来的魂魄估计不是被挤出去了就是被女大灵吞噬了。那名内门弟子被顺子吓的往后倒退了一步,不过他毕竟和外门的那些靠坑蒙拐骗维生的人不同,弟子很快反应过来,右手在腰间一探,唰的抽出了一条近两米长的乌哨黑鞭。 我看到他抽出鞭子的动作就感觉到这人手头功夫不浅,果然,乌哨鞭在空中干脆利落的打出一个鞭花儿,随后鞭子末端朝前一探,如一条黑蟒一样迅速缠绕在了顺子的脖颈间! 见到这人出手了,另外几名弟子立即出了厅堂,应该是去禀告杨季了。 缠住之后,握鞭子那人手上一用力,鞭哨儿咔吧一声勒的顺子满脸通红,鞭子几乎没进了肉里。 刚刚内门弟子看外门这些人的眼神就像看条狗一样,估计真的把顺子勒死了,他们也不会在意。 顺子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万一被高人看出他体内困着一只厉鬼,他又是被我扶进来的,我肯定也逃不脱干系。万一召来了杨季,我全身而退的几率可就很小了。 在这样千钧一发之际,我索性豁出去了。悄悄退到人群中间,利用重重人影挡住了自身,我悄悄从怀里摸出了蛇骨链来。拇指在蛇骨链上轻轻一压,蛇骨链的外壳裂开。 我没急着将蛇骨链完全拉开,而是又唤出蛇灵墨啸,让它缠住那个内门弟子往门口来。 墨啸在我身体里修养了那么久,早已经闷的发慌,此时有机会出来玩玩儿,它身子一弓如一道箭一样射向了那名外门弟子。墨啸速度本来就奇快无比,养精蓄锐了这么久,这一窜几乎用出了它巅峰时期的速度。 那名弟子有要应对不停挣扎的顺子,哪儿顾得上地方墨啸? 一瞬间,墨啸就缠在了那名弟子握着鞭子的手臂上。墨啸尾巴梢缠在他的手腕儿,猛的一用力往外拽。正巧此时顺子也牟足了力气扯着鞭梢往外拽,一人一蛇两股力道加在一起,那名弟子的手腕儿根本承受不住。 他估计也没想到鞭子缠在脖子上,顺子还敢这么用力挣扎,所以并没有收力。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腕儿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力道,竟然硬生生的被掰断了。 骨头断裂处直接从他的皮肉里刺了出来,花白的骨头茬儿旁边喷涌出鲜血,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溅起一大片赤红的血花。伴着那名弟子一声惨叫,顺子也重获自由。 此时的顺子脖颈上已有了数圈紫红色的血印子,颈椎骨好像也被勒的变了形,脑袋再不能直立,只能歪歪斜斜的垂向一旁,随着顺子的跑动,他的头就像是拨浪鼓一样不停的在脖子上晃来晃去。 脑袋都成这样了,顺子肯定活不了。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成了女大灵的傀儡,死了之后更方便女大灵的控制。 女大灵口中还是哀嚎不断,她的双手护着肚子飞快的朝门口冲来,手掌分开虚空的扶在肚子前面,好像一个孕妇在扶着自己不存在的大肚子一般。 见到顺子冲了出来,那名弟子忍着痛急忙过来追。聚拢在门口的外门弟子都很害怕,纷纷往后退,但是门口拢共就那么大点儿地方,所有人都挤在一起根本退无可退。好在女大灵也没有为难这些人,直接怪叫着冲了出去。 她冲出去的瞬间我朝墨啸一挥手,墨啸立即回到我身旁。 紧接着,那名弟子也跟着冲到了门口,就在他往门外跨出的一瞬间,我手腕儿一抖,蛇骨链一端被我甩了出去。墨啸立即衔住蛇骨链的外壳,猛的蹿出了几步。这样一来蛇骨链就如同门槛一样横在大门中间。 那名弟子追的太急,就算看到蛇骨链也来不及停下脚步了。只听刺啦一声,他的腹部被蛇骨链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蛇骨链何其锋利,那名弟子的伤口整齐的如刀割一般,甚至因为蛇骨链划的太快,他的皮肉虽然被分开,可竟然没有一滴血从伤口里流出来。那人脚步一顿,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他这一低头,身体里的肠肠肚肚竟然都从伤口里流出来了。 “有鬼,有鬼杀人啦!”我大喊一声。 外门弟子常年经商,哪儿见过这个?早在顺子被女大灵附体的时候他们就被吓破胆了。我这一喊就成了冲破他们心里防线的最后一击,所有外门弟子都怪叫着冲了出去,场面一时间很是混乱。 我本来想着计划已经失败了,索性趁着乱直接冲出玄天宗,以免引火烧身。但是我跟着人们冲出去了几步,却看到被女大灵困住的顺子一脸痛苦的跪坐在地上。 她的双手仍然捧着肚子,口中不停的喃喃着一长串泰文,一边念一边大声嚎哭,脸上已经全是泪水了。 本来我已经放弃了顺子不断再管他,但是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却听到顺子口中发出了两个音节——昆妹。 ‘昆妹’这个发音,在泰语里是妈妈的意思。我无聊是曾和阿坤聊起,说无论在那种语言里‘妈妈’的发音好像都差不多,就像英语里是mother。阿坤当时笑笑说泰语里就不一样啦,发音是‘昆妹’、或者直接是‘妹’。 本来只是阿坤的随口一说,却被我记在了心里。那个女大灵双手护着肚子,死的时候大概是孕妇?她口中不停说妈妈,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正想着,那个女大灵却不再说话。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摸了一把脸上的泪,随后低着头朝前跑去。 女大灵这一举动很是反常,她虽然和中国人语言不通,但应该也能感觉到玄天宗里有不少震灵的法器和修道者。按理说她应该随着人群往外跑,不该往里冲。事出反常,会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 我心中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一狠心决定跟着女大灵往里面跑。一边跑我一边喊着顺子的名字,这装作是去抓他的,这样也不会太奇怪。没过多久,周围已经有数个内门弟子和我一起追顺子了,不过女大灵的速度实在太快,简直就跟贴地飞行一样,我们怎么追都追不上。 在女大灵的控制下,顺子的脚后跟高高的抬起,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几乎只用脚尖儿接触地面,而且顺子整个身体呈四十五度前倾,姿势模样诡异的出奇。 又跑了五六分钟,我看到女大灵已经跑到玄天宗本部很边缘的地方了。百十米外就是围墙,只要翻出去我就能重获自由。而此时,那个女大灵直直的扑倒了一间木屋前,她竟跪倒在了屋子前,不停的用脑袋砸在地上,冲那间木屋磕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孤立无援 女大灵磕头极为用力,只是几下,顺子的额头就已经血肉模糊了。磕头之时,她的双手也在用力拍打着地面,砰砰的声音震的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抖。随着女大灵的撞击,那间本来极为平静的小木屋里突然传出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屋子里阴气大作,从门窗的缝隙之中竟隐约传出了几声婴儿的啼哭声! 磕完头,女大灵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那一张脸已经是血肉模糊,透过额头上的伤口更是几乎可以看到灰白色的颅骨,伤口中还镶嵌着碎石和砂砾,皮肉外翻看上去异常的恐怖。 女大灵哀嚎一声,缓缓走向了那间小木屋。她护在腹部的手已经敞开在胸前,双腿膝盖弯曲,上半身也前倾好像是母亲在迎接向自己奔跑过来的小孩儿一样。木屋里也不时有咚咚的响声传来,屋子里好像有很多人在胡乱走动,脚步声越来越响。 看到女大灵往那间小木屋走,周围玄天宗的弟子都很是惊慌,而且竟然没有人过去拦住她。我听了几句那些弟子间的谈话,好像说这间小木屋是玄天宗历代重要人物的灵堂,一般人是严令禁止进入的。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大灵闯进去,也不敢去抓她。 就在这群人纠结之际,女大灵已经走到了屋子旁边,伸出双手用力拍打着那扇木门。 她的手上本来沾了一层地上的灰尘,但是随着女大灵的拍击,手上的灰尘竟然扑簌簌的落下,露出逐渐发黑的皮肤。她的手好像拍在火炭上一样,手掌中的水分迅速的被蒸发掉,干枯的皮肤军裂开来,露出伤口里嫩红的血肉,表面的皮肉也被逐渐被烧灼的焦黑,样子异常的恐怖。 “祠堂重地,岂容你们喧哗。都滚开!”就在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一回头,只见杨季带着几个人正飞快的朝这边走过来。 刚刚说话的是走在杨季身边的光头,他手里拿了柄铜钱剑。剑身全都是以五帝钱组成,铜钱之间以红绳连接,看起来金灿灿一片十分耀眼。 那女大灵没有回头却已经感应到光头手中铜钱剑的威力,她哭嚎的声音更大,原本的用手拍门已经变成用拳头和脑袋不停的去撞门。 咚咚的撞击声中,女大灵所控制的顺子的身体转眼间已经成了一具焦尸,前半身裸露在外的皮肤焦黑一片,尤其是一张脸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五官了。血珠儿不停的从女大灵的皮肉裂缝里往外渗,黑血滴滴答答的洒在地上,那些血竟然也在嘶嘶的冒着黑气,快速的蒸发到了空气中。 那扇木门本来看着很不结实,但估计是门内有震灵的法器,阴灵只要接触到门板就要承受烧灼的痛苦。到了最后,女大灵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委顿的坐在地上。她的嘴里已经喊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些呜呜的怪嚎。 屋里的脚步声也小了下来,只剩一阵阵小孩子呜咽的啼哭声。 估计是看女大灵已经快要灰飞烟灭,杨季放松了警惕,又恢复成了往日那幅面带微笑的模样。他抬手招过一名弟子问明了情况,随后又让旁人快点把那个焦尸抬出去,还叮嘱所有人不许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那个光头则过去在木门上又贴了两道黄符。黄符贴上后,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玄天宗的弟子穿着都是统一的,杨季很快注意到角落里的我。 和杨季目光一对上,我立即有几分心虚。好在杨季旧居高位不认识几个外门弟子,我撒谎说自己是顺子朋友,也是进来交账的,杨季也没有起疑心,只是说祠堂附近不允许外人进来,让我快点离开。 虽然侨水月已经帮我改头换面,而且杨季的注意力全在女大灵身上,不会注意到我这种小人物,但我还是有些担心被识破。眼瞅着女大灵已经不行了,我也就扭头跟着那些外门弟子往外走。 走了两步,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回头一看,那个女大灵竟然又站了起来!此时的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阴气了,估计离魂飞魄散只有一线之差,可女只大灵似乎是豁出去了,竟用最后之力从几名弟子手里挣脱出来,猛的撞击在了那扇木门上。 光头也没想到这女大灵非得和祠堂过不去,根本没有防备。随着轰的一声,木门应声而破。女大灵的颈椎骨也彻底支撑不下去,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焦尸的头颅从肩头滚落掉在了地上。 女大灵的亡魂从焦尸里剥离出来,此时正值晌午,她一下就消散了。 木门被女大灵撞开完全出乎了杨季的预料,他本来都背着手打算回去了,此时匆忙折返过来打算去关门。我正跟在杨季屁股后头往外走呢,杨季与我擦肩而过。我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却没想到正是这个小动作引起了杨季的怀疑。 我光顾着不让杨季发现自己,却忘记了正常人在听到身后有异响,都肯定是会回头的。 杨季脚步一停,突然抬手去抓我的脖颈。他停住脚步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事儿了,连忙往后退,这一退虽然堪堪躲过杨季的手,但我也已经彻底暴露了。 此时跟在杨季身边的高手少说也有十几个,还有几名内门弟子,我却孤立无援。杨季看着我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内门弟子抓住我。 眼看着内门弟子逼来,我第一反应是逃跑。但是我身后是高墙,根本无路可逃,纠结之际已经有三人逼到了我身前。 此时我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断剑的威力有限,蛇骨链用来暗算别人还可以,但要想拿着它以一敌三,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有杨季在用蛇灵和小夜也等同于让它们送死,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徒劳的后退...... 樊皖曾经告诉过我,要打架的时候能不后退就不后退,人在后退的时候下盘虚浮,而且重心后移很容易被推到。不过最关键的是一旦后退,气势就输了。 普通人的攻击力其实都差不太多,拼的就是一股狠劲儿。所以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往上冲,千万不能露了怯。 我心里虽然明白这些,但我毕竟没有樊皖那种狠劲儿。越退越慌,已经彻底失势。 见我面露惧色,那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直接散开把我围住,左边一人挥拳朝我打了过来。虽然害怕,但水下龙宫里陆远山训练我的躲闪技巧几乎已经成了我的本能,下意识的向下一蹲,我躲过了那一拳。但我现在毕竟是以一敌三,早在我蹲下的那一瞬间,另一名弟子一脚直接朝我的腹部踢来。 这一脚我挨了个结结实实,直接被踢的在地上滑出去一两米,眼前已是一黑。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祠堂中的阴气 “哥!”小夜急了,从白玉吊坠中冲出来之后立即附在了离我最近的那个弟子身上。 被小夜的阴气一冲,那人心神一阵恍惚,但他毕竟是玄天宗的弟子,有一定道行身上也带了不少法器,所以魂魄没有完全被小夜挤出体内。小夜只能让他在原地不动,却没有法子控制着他过来帮我。 见到一人突然愣在原地,那两名弟子一时也没有追过来。他们虽然不敢,可对面儿那光头却对小夜这样不成气候的天胎毫无畏惧。 眼见光头提了铜钱剑往这边走,我忙从地上爬起来唤小夜回来。可也不知小夜是不听我的话还是没法从那人身上抽身了,他始终都没有动。光头已经走到小夜身旁,我怕他害小夜,索性豁出去了指着光头的鼻子骂了句死秃驴。 光头果然被我骂毛了,看也不看禁锢在原地的小夜,直接朝我冲了过来。 逞一时英雄容易,面对这光头可就难了。 我自问没本事跟他硬拼,只好往后退。这地方能容身的就只有那间祠堂,我索性几步跑进了祠堂里。 祠堂里昏暗的很,没有点灯,只有靠近墙角的桌上点着几只蜡烛。借着蜡烛的光芒,我看到墙上挂着很多人的照片,桌上还有一个个漆黑的木质骨灰盒。祠堂正对着门的最深处则是一个柜子,柜子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祖师爷画像。 见我跑进来了,光头没敢跟着我一起冲进来,而是回过头问杨季的意思。杨季也来到了祠堂门口,他脸上还是往日那副虚伪的笑容,但是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恨意。他摆了摆手让光头退开,并让弟子围住了整个小木屋以防我跑出去,他自己而是继续在门口和我僵持。 他怎么也不敢进来? 我也不知道杨季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不进来我也不敢出去,我暂时还是安全的。 退到了祠堂深处,我从怀中抽出了断剑在胳膊上一划。血液流出来,滋润着锈迹斑驳的断剑,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剑身上的锈迹退的比以前要慢的多,几乎和我第一次使用断剑时差不多。而且,我能感觉到断剑的剑身在不自觉的颤抖,抖的我的手几乎握不住它。 断剑能够克制一些邪灵,它都抖成这样,这屋子里难不成有什么极阴的东西? 刚刚在女大灵朝这间小木屋磕头的时候,我的确感觉到了屋子里的阴气潮水一样从门缝窗户缝里往外扩散,但是女大灵推开门之后,那股阴气非但没有扩散出来,反而消失了。 按理说我这种半阴的体质,对阴气应该是很敏感的,但是此时我置身祠堂之中也完全感应不到半点阴气,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怀中那个封存这素心残魂的罗盘突然微微一震,我掏出罗盘打开看了看,罗盘里的指针正在不停的乱晃,几秒之后指针晃动的频率越来越小,最终指向了祠堂深处的一张照片。 此时罗盘指针指的方向绝对不是正北,应该是素心给我的提示。 我握着罗盘走过去,看到那里竟然是一张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好像只有十五六岁,一头黑色长发盘于耳后,薄唇杏眼,眸中似有星光闪烁,英气非常。虽然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儿和我见过的素心年纪差了很多,但很明显她就是素心,但奇怪的是,她眉宇之间的那一丝英气也有点像林欣然。 “你想让我把你的骨灰拿回去?”我低声问。 素心似是没有力气再从罗盘里现身了,并没有回答我。我将那只罗盘放到了桌上,把素心的照片拆下来平摊在桌上,随后打开了骨灰盒想要将骨灰倒在照片里装回去。但是打开骨灰盒之后我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骨灰,有的只有一把黄铜钥匙。 我抽出黄铜钥匙之后一愣,此时原本平放在桌上的罗盘突然一震,紧接着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的很严重,罗盘上登时裂开了几道裂纹。素心依附于罗盘之上,要是罗盘毁了她最后一点残魂也就无处依托了。我连忙附身去拾那只罗盘,就在我蹲下身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身旁有一股目光直直的在盯着我。 我第一反应是杨季进来了,急忙回头看向身后,但是杨季他们并没有进来,仍然守在门外。回过头来,我心中那股被人注视的感觉仍未消退。 素心肯冒着罗盘被砸碎的风险引我低头,肯定是有她的目的。我将罗盘拾起之后紧紧握在手中,但没有站起来,而是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房间中的炁。 炁包含着阴阳二气,这个祠堂里肯定有阴气但我察觉不到。既然如此,想必是阴气被一股阳气制衡压制住了,感受不到阴气,就让我试着感受一下阳气。 我从怀中抽出一张阴焰符来,将符夹在手指中。阴焰符在断剑上轻轻一扫,立即被断剑上的阳气点燃。 阴焰符迅速燃烧起来,但是因为没有阴气做养料,烧的并不旺。我夹着阴焰符纸在屋子之中走动,当我晃到祠堂最深处的那个柜子旁边儿的时候,阴焰符的火焰突然忽闪了一下,原本垂直向上的火焰就像是迎上了一股劲风,火苗噗嗤一下被压到了我的手上! 阴焰温度极高,好在火苗接触到我的手只有短短一瞬间,我只觉得手指尖儿一疼,并没有被烧伤。不过火苗这一动也就证明柜子旁边有东西,而且火势向下,难不成是在这柜子里? 我将阴焰符往下一丢,符火落在柜子旁,只一瞬间就熄灭了。这柜子里果然有很强大的震灵法器。怪不得阴气透露不出来,甚至连阴火都无法在柜子旁边燃烧。 我急忙俯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柜子。柜子似乎是红木制成的,表面有许多裂痕,灰扑扑的很不起眼。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在柜子的裂缝和拐角处,都刻着一行行细小的符文。 符文里填有丹辰砂,但是因为柜子本身就是红色,再加上表面蒙了灰尘,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柜子里面有符文。 这符文我虽然看不懂,不过肯定是用来震灵的。杨季把这间祠堂看的如此重要,要是柜子里的东西被我放出来,肯定能把他气的要死。 我一笑,用断剑轻轻在符文上划了一道。断剑开刃之后异常的锋利,划烂这样一只木柜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半分钟不到,肉眼可见的刻在柜子上的所有符文就都被我破坏了。 符咒一破,柜子里的阴气顿时大涨。不过这些阴气似乎能感觉到我是在帮它们,并没有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又或许是我身上的阴气也比较重,它们把我当成一同被困在祠堂里的同伴了。 我扶着柜子又找了一会儿,发现双开门的柜子顶端很隐蔽的地方有一个锁眼,正好能插进那把黄铜钥匙。我急忙将钥匙插进锁中,轻轻一拧,只听啪嗒一声,锁开了,里面立即传出一阵阵惊呼声。 我感觉到他们在用力的拍打柜门,想要出来,但是门里还有一股力量,致使柜门无法打开。 我双手拉住柜门上的两个拉环,用力一拉,随着嘶的一声响,柜子内里的符纸被我扯断。柜门大开的瞬间,我竟然看到有无数小孩蜷缩在柜子里面。 第一百五十九章 穿红衣的男孩儿 柜门打开的瞬间,无数小孩儿都还保持着用身体抵着门的姿势。最前面一排的小孩儿看起来只有不到三四岁大,它们的脸和身体都交叠挤压在一起,有些小孩儿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形,手臂和腿软的像蛇一样盘在一起,仿佛只剩下了皮肉而没有骨头。 粗略一看,这些好像都是小男孩儿,但是这些男孩儿身上却都穿着女人的衣服,而且手心脚心、甚至是眉间都用鲜艳的红漆画了红色的图案。除了涂红的部分,小男孩儿们身上剩余的皮肤都极其惨白,甚至泛着一层淡青色。 “呜——啊——”感受到门被打开,小孩儿们都出声哭喊着,但它们还保持着倚在门上的姿势不变,似乎不敢相信柜门已经打开了。 小孩儿的声音从祠堂里传出去,杨季脸色大变。他手一挥,命令那个光头把我抓出来。光头有些犹豫的站在祠堂门口,他不敢违逆杨季的意思,却也对祠堂很忌讳不敢进来。 看到光头愣在原地,杨季冷笑一声:“怕什么,先人不会降罪的。他进去之后不是也没有死吗。”最后一句,杨季说的很轻,而且语气有点奇怪,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光头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冲了进来。 他进来之后,手中那柄铜钱剑的光芒瞬间消减了大半,而且我看到光头走的极慢,他的脚像是陷在沼泽中一样,每走一步都得废很大的力气把腿拔起来。光头逐渐走近,柜子里的那些小孩儿也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最前面的一个小男孩儿将埋在胸口的脑袋抬了起来,慢慢的看向了光头所在的方向。 看到小男孩儿脸蛋的一瞬间,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他的脸色惨白不说,脑袋上光秃秃的没有头发。别说是头发了,连耳朵都没有!本来应该长着耳朵的地方被豁成了一个血动,又用粗粗的黑线封死。没了耳朵的小男孩儿整个脑袋浑圆无比,跟颗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没有耳朵已经够吓人的了,可小男孩儿的双眼和鼻子也同样被用极其残忍的方法剔除了。 眼皮的地方本来应该鼓起来,但现在他的双眼眼皮都瘪了进去,大概眼皮之下的眼球已经被挖去了。挖去眼珠之后男孩儿的双眼眼皮同耳朵一样被用黑线缝死,鼻子也同样,整个鼻梁都被削去了。 五官之中唯一没有被堵死的,只有男孩儿的嘴。随着小孩儿的哭嚎,他嘴里的皮肉都翻了出来,我看到他完全没有牙齿,口腔里的皮肉也都被烫熟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紫色...... 挖眼削鼻,耳朵也被缝死,就连口腔和食道都已经被烫熟了,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可怜了。我自问看过的死人不少,各种死法都有,但死前收过这么多醉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光头也看到了小男孩儿,他打了个激灵,顿住脚步不敢再过来了。 我没想到这柜子里的小男孩儿反而能震住玄天宗的人,急忙冲柜子里一招手:“出来吧,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去!” 见我的手能伸进柜子里,那些小男孩儿吱吱怪叫了一阵,最前面的一只竟试探性的往外伸了伸手。手伸出来之后,小男孩儿喉咙里发出一声兴奋的怪叫,紧接着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他爬出来之后我才看到,小男孩儿的背上有个竖直的伤口,背上的皮肉豁开分到两边,露出一根直挺挺的脊椎骨。 他爬出柜子之后迅速的朝光头爬去,光头急的汗都出来了,瞪大了眼睛朝身后一看,杨季正死死的盯着他。光头咽了口口水,握紧了铜钱剑从怀中抽出了张三符来。光头右手夹着三张道符,左手握剑挽了几个剑花。 舞完,剑身直指天空之时光头低喝一声,手中的三张道符应声抛出,铜钱剑在空中刷的一舞将空中的道符都穿了过去。 光头舞剑之时,柜子里爬出来的小孩儿数量足有几十个了,而且柜子里还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男孩儿阴灵打算往外冲。从男孩儿阴灵的缝隙中,我看到柜子里放着一个倒下的铁架子,铁架子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一个个白酒杯大小的小骨灰坛。 刚刚女大灵磕头的时候,屋子里发出轰的一声,应该就是这个铁架子倒了发出的声音。 每个骨灰坛上面都贴着一张黄符,摔倒之时大部分骨灰坛都被摔碎摔裂了,所以骨灰坛里的男孩儿阴灵能够出来,但还有大部分骨灰坛没被摔碎。 我心想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索性直接将那个铁架从木柜子里拽了出来,铁架子一晃,上面的骨灰坛哗啦啦一声全都砸了下来,扬起的骨灰烟雾一样升腾而起,呛的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而此时光头已经被那些男孩儿阴灵团团围住了,光头脸上的汗流个不停,虽然嘴里还说着狠话,但显然已经是色厉内荏。光头左手执剑,铜钱剑在空中虚晃两下,紧接着剑身在脸前猛的一划,铜钱剑的虚影竟在空中形成一道黄色的虚影。 划过之后,这一道光芒竟然在空中凝结不散,而且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缠在我手臂上的墨啸见到这金光后嘶鸣一声,立即瑟瑟发抖的钻回了我的血脉里躲藏着。 光头速度很快,手腕连抖三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井字。井字画完,光头将铜钱剑抵在井字符中央,空中那片金色的井字光芒瞬间扩散开来,将整个祠堂房间都照的亮如白昼。 光芒四散,光芒所到之处带着一股极其强烈的罡气,竟将屋子周围的一圈蜡烛都熄灭了。金光逼到我这边时就连我一个大活人都被光芒震的一阵心智不宁,屋里的若是普通厉鬼,恐怕还不等光芒逼近就已经消散了。但令我意外的是,那些男孩儿的阴灵竟然连后退一步都没退! 那些金光对他们根本没作用,等到金光散去,阴灵继续朝光头爬去。源源不断冲出来的阴灵不仅围在地上,更有很多爬上了墙壁,甚至倒垂在天花板上。 第一百六十章 水银童尸 刚刚那道井字符估计是光头压箱底的本事了,结果还是没用。此时的光头就像是十几分钟前的我一样,面对着一圈对付不了的敌人,心里已经慌了。 哇的一声,光头头顶上的一个男孩阴灵最先沉不住气,四肢一松直接就掉到了光头肩头。光头哀嚎一声用手去拍打,那阴灵毫无畏惧,直接张开嘴咬住了光头的一只耳朵。 阴灵用力一撕,光头的半个耳朵已经被咬下来了,血喷涌而出,把阴灵本来惨白的脸染的通红,血潺潺的从他嘴里流出来,异常的恐怖。 “啊——”光头愣了愣,才惨叫出来。他再也没了还手之力,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拎着剑直往外冲。 他这一逃,守在周围的阴灵瞬间蜂拥而上,一瞬间光头几乎被这些缺失了五官的男孩儿包围。男孩儿一口一口的咬着光头身上的血肉,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光头裸露在外的双手和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 “杨爷,救我啊!”光头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他出了门之后那些男孩儿并没有跟出去。光头被门槛儿一绊,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被地上的污物一抹,流出的血都混成了乌紫的血泥。 这光头来的时候能跟在杨季身旁,在玄天宗里肯定有一定地位。见他都被祠堂里的阴灵弄的这么惨,旁边的弟子就更不敢过来了。 没了法器和符咒的压制,祠堂里的阴气旋风一样不停的打着转,阴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将屋里的柜子桌椅都刮倒。 趁着阴气较浓外面无人敢进,我急忙给樊皖他们打了个电话。周围鬼物太多,电话信号奇差,不时有嘶嘶的电流从话筒中传出。我断断续续的说了说现在的处境和位置,好在之前我们几个都研究过黄雪画的玄天宗地图,我报出位置后樊皖说十分钟后就能赶过来。 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在我看来却像是十几年一样漫长。等待樊皖过来的这段时间,我掏出了所有的阴焰符摆在地上,打算一把火把祠堂给烧了。这些阴灵之所以不能离开这间小木屋,大概是因为木屋外门上也有震灵的东西。 我摆出阴焰符时,那些小男孩儿的阴灵也聚集在了我身旁。我能感觉到它们身上都有很浓烈的怨气,一般这种厉鬼看到什么人都会主动攻击,但是这些小男孩儿却放过了我。 它们围在我周围的动作看上去虎视眈眈像要吃我,实际上却是对我的保护。 阴焰符摆好之后,我咬破手指血,在祠堂中央的地板上也画了一道阴焰符,好让阴焰烧的更彻底一点。我正画着,突然一只阴灵爬过来,它匍匐在我面前,用脑袋重重的砸了一下地板。我一愣,不知道阴灵是什么意思,这些小孩儿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的磕头或者用手拍打地面。 拍打地面?那个女大灵之前也在磕头......为什么都和地面过不去,会不会是地砖下面儿有什么东西? 我用食指关节敲了敲地砖,下面传出咚咚的闷声,显然是实心儿的。我没放弃,又在别处连敲几下,某处地砖下传出了清脆的回响,根据手感我觉得这一片地砖也挺薄的。我又在周围敲了一下,感觉约有几平米的地方都是空心儿的! 真的有东西!我站起身来,冲阴灵招了招手示意它们散开。阴灵散开之后我用断剑撬了撬地砖,翘起极快之后从地下传出一股奇怪的酸味儿。我又撬开几块,感觉这样实在太慢,索性拾起那个铁架子用尽全力朝那片空心地砖砸去。 铁架子砸在地转上,登时把那片砖石砸出一片龟裂纹。我感觉握着铁架子的双手发凉,而且挥手之时好像有一股外力在帮着我一起砸。 不知是那片地砖真的比较薄,还是因为有那些男孩儿阴灵的帮助,几下之后地面砖石就砸出了一个半米大小的洞。 从那个地洞里,露出一大片小小的尸体。 那些尸体都是小男孩儿的模样,外表和阴灵一样都是没了五官,但不同的是这些小尸骸的皮肤不是青白色,而是发紫,而且身上全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斑。 看到自己的尸体,阴灵们呜哇的哭了起来。我一下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小孩儿阴气这么重还冲不破祠堂里的封印——尸体在这里,它们就像是疗养院烧尸锅炉旁边的地缚灵一样,都要守着自己的尸骸无法离开太远。 “有尸体在这,你们逃不掉的,还得被杨季迫害。我帮你们把尸体烧了,你们转世轮回去吧。”我低声说道。 阴灵们愣愣的看着我,随后点了点头。我从包里掏出火柴,点燃之后扔进了那片尸堆里。我看到那些尸体明明已经风干了,没有水分的干尸应该很容易可以燃烧起来,但火柴一扔进去烧了没几秒钟就熄灭了,那些尸体竟然一点没被烧着。 怎么会烧不着呢?我又点了根火柴丢进去,还是一样无法将尸体点燃。 就在此时,我手机一震,是樊皖赶来了的信号。而且外面的杨季也看到我豁开了地板,眼看着地板下的小干尸被我翻出来,杨季也急了,竟然自己冲进来想要把我带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竟有一团团火光和烟尘从木屋外升起,同时樊皖的声音传来,他在喊我出去。这祠堂外面是一小片树林,被火一点立即冒出滚滚浓烟,我打破了一扇祠堂窗户,正看到樊皖从不远处的围墙那边露出头来,正朝我招手。 我看到樊皖手里拿了不少白酒瓶子,瓶塞已经被打开,瓶口处塞了一团棉花,做成了一个个简易的燃烧弹正在往玄天宗里丢。我忙冲樊皖打招呼让他丢过来几瓶,樊皖手劲儿奇大,竟然真的把几瓶白酒从窗口扔了进来。 白酒砸进来之后碎了一地,一股浓烈的酒香味儿立即在屋里蔓延开来,不用看就知道这酒度数极高。 我拾起地上的碎片,连酒瓶带酒的全淋在了那堆小干尸身上。酒淋上之后,我接连划了数十根火柴丢进去。有白酒做助燃剂,火势猛的烧了起来,烈火顷刻间冲到了祠堂顶端。 我又用断剑和舌尖血引燃了剩余的一堆阴焰符,这祠堂本来就是易燃的木质结构,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彻底被烈火吞没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消散的阴灵 火烧在那些小干尸上,那些早已风干的孩童尸体在高温的炙烤下不时抽搐,有的甚至上半身从火海里坐了起来,诈尸一般很是诡异。 尸体之中冒出的黑烟迅速充满了整间祠堂,滚滚烟尘之中,尸体被烧毁的阴灵夹带着阴风呼啸而出,消散在祠堂之外。 趁着阴灵暴动、外面围这的弟子放松之际,我瞅准了机会也从撞碎了一扇木窗冲到了木屋外面。我出来之后杨季立即挥手让内门弟子过来抓我,但有那些男孩儿的阴灵围绕在我身旁保护着我,弟子们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在一旁虚张声势而已。 毕竟每个人的命都有一次,谁都不会傻到为了一个杨季丢了自己的命去。 往前冲了十几步,远离了祠堂之后墨啸从我手臂中蹿出,它体型暴涨,一下绕在了我的手臂上,随后身子往前一弓带着我飞速的往前蹿去。等冲出十几米、眼看都到了墙头时我突然想起来小夜还附在那个弟子身上! 我回头想要喊小夜,但是被小夜附身的人早已经被抓住,小夜怎么都无法从他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只能面无表情的垂手站在原地。 “嘶——”墨啸见我回头,急的用力在我手臂上勒了一下,紧接着用尽全力把我往前拽。 我也知道墨啸的意思——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那些男孩儿的阴灵在祠堂里被困了不知道多少年,此时见到了逃生的机会肯定是争先恐后的往外跑,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大部分阴灵都已经消失在了半空之中在,虽然还有少部分在我身旁围绕,但很明显也不会停留多久了。 但明白归明白,我还是不忍心留下小夜。 杨季有多恶毒,我太清楚不过了,他连跟随在身边多年的林欣然都可以说放弃就放弃,要是小夜真的落在他手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墨啸又是几声嘶鸣,牟足了力气将我拖到了墙根儿,一条绳索从墙边垂下,是樊皖。 “他奶奶的,你磨蹭什么!外面有人追过来了!”樊皖隔着墙大吼一声,我听到墙外传出阿坤念诵经咒的声音,还有人们杂乱的脚步声。墨啸拖着我的胳膊一抬,想让我去抓那绳索,但我心里还在纠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看到被小夜附身的那个内门弟子突然有了反应! 他突然抬起头来,张开嘴冲我说了什么,但是隔的太远我实在是听不清楚。说完那句话,那人猛的从左右弟子的束缚中挣脱开来,竟然一头冲进了还在燃烧着的祠堂里! 祠堂里的火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以阴气为燃料的阴焰啊!小夜是天胎,也是鬼,一旦被阴焰附着上肯定也被烧死。他这么做无异于自杀,而自杀的目的,竟是要逼我走么。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一股凉意从我脚尖升起,过电一样迅速的蔓延遍了全身。我愣在了原地,满眼里都是小夜冲进火海的那个动作...... “妈的,走啊!”墙头又一次传来樊皖的声音,阿坤的音降虽然能让人失去还手之力,但是对他的意志力消磨也是极大的,肯定无法支撑太长时间。我浑身冰凉的握住了绳索,向下拉了几下,墙那边传出樊皖的一声低喝,紧接着马达声轰鸣而起,绳索那边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硬生生将我从墙根儿里给跩到了墙头! “放手!”随着樊皖一声低吼,我松开拉着绳子的手,左手在墙头一撑做了个缓冲,紧接着从墙头一跃而下。 虽然这墙不算太高,但我一时心神恍惚,也摔了个不轻。翻下去之后,阿坤的音降声音更响了,我也被他的音降波及,一时间眼前都是一黑。好在樊皖反应较轻,他一手拉着我的衣服把我扯到了辆摩托车上,另一只手把油门儿拧到了底。 摩托车发出嗡的一声巨响,随即轰鸣而去。车开出去了百米之后阿坤才停止了念诵经咒,他长叹一口气,将骷髅头收回到了衣服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音降一停,玄天宗的弟子立即来追。他们开的都是汽车,速度肯定不是载了三个大小伙子的摩托能比的。不过好在樊皖驾驶技术不错,又专门往胡同里钻,七拐八拐的竟然真的将玄天宗的人甩开了。 虽然如此,他也没有直接将车开回铺子那边,而是在摩托车里的机油耗尽之前,将车开到了一条贯穿城市的河流边。 下车之后樊皖把摩托车一甩,拉着阿坤就跳到了那条湍急的河里。 阿坤在泰国长大,水性再好不过。我和樊皖也在水下龙宫里生活了几个月,要是再不会游泳,实在对不起‘水下龙宫’这四个字。不过会游归会游,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刚跳进这条飘着冰碴儿的河里我差点儿就冻抽筋儿了。 好在咬着牙游了一会儿,身体也稍微回暖了一些。这河挺宽也比较深,我们仨游一会儿,再到河里潜一会儿,就这样断断续续的飘出去了几里地...... 之所以要沉到河里,也不是为了白受罪。一来是侨水月怕玄天宗也又会用蛊的人,一旦蛊虫沾染到我们身上,隔着多远养蛊的人都能找到我们。所以要在水里长时间浸泡,方能淹死那些细小蛊虫。 二来,河边不像道路上处处有监控摄像头,天色暗下去之后在河里游起来比较隐蔽。而且就算是玄天宗的人追到我们丢弃摩托车的地方,知道我们潜到这条河里,也会因为河水覆盖面积太广无处寻觅我们几个。 看到时机差不多了,樊皖瞅准了个没人的地方,我们仨就从河里爬了上去。 冷风一吹,仨人儿都冻的哆哆嗦嗦的,不过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挨到天黑之后慢慢摸回了位于半山腰的铺子里。 回去之后,守在铺子里的两个女孩儿一见到我们弄的这么狼狈,连忙煮了一大盆放姜的红糖水。那糖水冒着蒸腾的热气儿,我们也管不了烫不烫了,直接端起来仰着脖子往嘴里灌,就这样一盆红糖水进肚,我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素心的照片 那一夜,回过神来之后的我一直坐在山顶的柳树下等小夜回来。但是直到日出东方,他始终都没有出现。 天亮之后,晨光逐渐将整座山照亮,我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这才看到林欣然靠在距离我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上,显然也是一夜未归。天亮之时,山间雾气很重,林欣然的发丝都被雾气沾湿,贴在脸颊上。见我起身,林欣然迎了过来。 她会上山,肯定是樊皖已经将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我们一起在水下龙宫里住了那么久,她是知道小夜在我心中的地位的,所以林欣然没急着安慰我,而是选择了静静陪伴。我不忍心看到林欣然在山上陪我一起挨冻,况且小夜寄生在我的血脉中,跟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果他被杨季杀死或是殒命火海,我肯定也会有感觉。 “走吧。”我哑着嗓子低声道。 林欣然转身和我一同往后山的铺子走去,走到一半,她轻声说了句:“在这种时候,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我苦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回到铺子之后,其余几人也早早醒了,黄雪和阿赞瓦曼似乎再跟樊皖讨论昨天的事,见我进来了,黄雪低声问:“你是怎么发现那间祠堂的?祠堂里封存着男孩儿的阴灵,为什么哥哥进去那么多次都没有发现?” 她说的也是我想问的。 我没急着解释黄雪的疑问,而是先问了阿坤那只女大灵是否怀孕过。阿坤点了点头,说这只女大灵在车祸之时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小男孩儿,发生车祸的一瞬间,女大灵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用尽全力保护住了肚子里的孩子。送去医院抢救之后孩子惊人的保住了,但是女大灵却因为颈椎受了重伤丧生。 她死之后,因为思念幼子一直徘徊在人间,而且怨气太重,扰乱了丈夫一家的生活。最终没有办法,丈夫就请阿坤将她收走了。阿坤本来打算把这女大灵做成阴佛牌,但没过多久她就来到了中国,没了制作佛牌的阴料,女大灵就一直被收纳于阿坤手中的骷髅头里。 阿坤这么一解释,我们也就都明白了。 既然女大灵的执念是因为丧子,那她能够敏锐的感知到祠堂里有小男孩的阴灵,并且不惜自己魂飞魄散的代价也想把那些小孩儿释放出来的举动也就不奇怪了。阿赞瓦曼虽然修为深,可也毕竟还是活人,玄天宗又在那间祠堂里里外外弄了那么多层封印,它没有发现也属正常。 我感觉那些小男孩儿的死法有些奇怪,就跟阿坤和阿赞瓦曼描述了一下,两位降头师听了之后只是说用极刑杀人能够激发人全部的怨念,但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给小男孩穿女人衣服。 此时樊皖突然插嘴,问我那些小男孩儿的内脏是不是也被掏空了。 我回忆了一下,透过那些男孩儿背上的伤口的确没有看到他们身体中有过多的脏器。樊皖点了点头,告诉我那些男孩儿是被做成了水银尸。 而之所以要做水银尸,用意跟往死人关节上抹砒霜一样,都是为了防腐。 那些男孩儿的四肢,还有头顶的那些红色涂料并不是为了装饰,而是火漆。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玄天宗的人就往他们体内注入了大量的贡,然后用火漆封住了伤口。 水银含有剧毒,注射进去人必死无疑,而且会死的很痛苦。水银的毒性也不是瞬发,能够依附在血液中在人体流动一段时间。贡流动到哪里,人死之后哪里的皮肤就不会腐烂。 等人死之后,再掏空内脏,往腔子里再灌些水银,这样一来就彻底做成了一具百十年不会腐烂的水银尸。而且因为水银的特殊性,遇火不染遇水不腐,干尸气味也不重,倒是比用砒霜来的高明一些。 有了水银尸,那些男孩儿的阴灵就无法离去,只能长久的困在那间祠堂里...... 我在地图上标注出了那间祠堂的位置,祠堂所在的地方很偏,乍一看感觉位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和玄天宗的风水阵相隔也比较远,但我心里却依稀感觉到两者之间必有联系,只是我还没有发现而已。 我研究地图之际,林欣然则和樊皖说起了那个拿着铜钱剑的光头。听到樊皖和我一样直呼光头为‘秃驴’,林欣然一下乐了。 “也就你们敢这么叫他啦,那位叫赵集,是玄天宗的大长老,在玄天宗里只比杨季的地位低一点而已。他对外宣城自己只是紫阳,但我感觉他的实力早已经到了真人境界。” 听林欣然这么说我不禁有些不信。一位真人能被几个阴灵咬的满头是血吗,况且光头在祠堂中用铜钱剑挥的井字符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实际上毫无用处。 “井字符没有用?怎么可能呢。赵集和陆远山修炼的都是纯阳的道术,而且已经能够凝炁成形。你别小看了他铜钱剑挥出的那道井字符,那道符足以冲破一次百鬼夜行。”林欣然一脸惊讶的说道。 她没有理由骗我,能跟在杨季身边的也绝对不可能是废物,难道我真的小看了那个光头?他故意在我面亲隐藏了实力?也不可能啊...... 在祠堂里他被阴灵咬的连他妈都不一定认得了,我不过一个小人物,犯得着让他为了我做这么大牺牲吗。 我想不出解释,林欣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到了素心,抬手去拿包里的白玉吊坠时,我看到了那张素心的照片。 本来我是想要用她的照片包裹她的骨灰的,结果没找到骨灰,就只把照片拿回来了。我将素心的照片抽出来,一点点展开铺平放在了桌上,一会儿等素心从罗盘里出来了再问她想怎么处理这张照片吧。 抽出罗盘,我低声唤了素心好几次,素心都始终没有回应。林欣然看到我掏出一张女人的照片来,便好奇的凑过来看。她一只手拿了照片,一只手捏了照片一角端详着,樊皖也来凑热闹,说她和照片里的人有点儿像啊。 林欣然一笑,打趣说照片里的人哪儿有她好看,而且左侧脖子靠近脸颊的地方还有一道疤。正说着呢,林欣然的话突然一停,紧接着猛的捏着照片凑到面前。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在此时屋里莫名的起了一阵风。不偏不巧,只刮走了林欣然手中捏着的,素心的旧照片。 一百六十三章 百鬼抬棺 那阵没由来的风一旋,带着照片飘飘摇摇的出了门,林欣然惊呼一声“照片!”,紧接着急忙追出了门。我也急忙跟出去,就在我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耳畔隐约传来了一声叹息。 风带着照片越吹越远,后来风势骤停,照片竟落到了后山山坡下面。 平时山阴处根本没有大风,我本来就觉得那阵风来的蹊跷,听到了素心的叹息之后我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眼看着林欣然急着下到山坡下面去捡照片,我急忙拦住她,只说这种事交给男人去做就好了。 后山这边山势陡峭,林欣然的衣着也不太方便往山坡下面滑,也就没说什么。我三两步滑下去,但我每次靠近那张照片,都会有一阵阴风拂过将照片吹的越来越远。几次之后,当我和照片都消失在了林欣然的视线范围中,照片才终于不再飘动了。 照片最终停在了一个小脏水洼旁边,我一俯身拾起了照片,仔细看照片的脖颈位置。 那里的确是有一道殷红色的疤,不过照片上的素心脖子上带了一条银色的锁骨链,略微遮挡了一下。锁骨链最下面靠近衣领的地方,露出了半截赤红色的吊坠。因为素心当时穿的衣服同样也是红色的,所以一开始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如今仔细一看,我背后不由得一凉——这条项链虽然只漏出来了一点,但却看得出来和林欣然的那条有八成的相似。 而我清楚的记得,林欣然在酒吧里被黄雪的音降弄的神志不清、沉浸在梦魇里之时,曾经浑浑噩噩的一直在喊妈妈,在医院清醒过来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要我去给她那落在宾馆的项链。她妈妈留给她的项链...... “素心,你......”我捏紧了手中的罗盘,罗盘很安静,没有一点回应。但刚刚的几阵风明显是素心不愿让林欣然看到照片,才刮起的。 山坡上传来了林欣然的呼喊声,我心思一乱,将照片丢进了水洼里。这照片本来就是十几年前的旧照了,一沾水,人像立即化开,变得模糊不清。我看到差不多了才把照片拾起来,拿着送回到林欣然手中。 林欣然愣愣的看了照片许久,问我这是哪里来的。 我只说是从祠堂里发现的,还以为是林欣然小时候的照片所以就拿回来了。林欣然听了之后沉默许久,我不太擅长撒谎,也不知道林欣然有没有识破我的谎话。因为心虚,之后的几天我都躲着她,和黄雪她们在二楼研究关于那些阴灵和水银尸的事儿。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素心都没有现身,我们的研究也没什么进展。 此时,距离我在大柳树旁见到不化骨已经过了八九天了,我们三十天的约定已经过了三分之一。玄天宗这边没有进展,我烦闷之下又掏出了手机,反复查看着那张照片上红色纹络凝成的字。经过半天的研究,我分辨出了大部分字,剩下看不清的倒也影响不大。 看清之后,我越发不理解不化骨的意思了,反倒不如看清之前。 那片红色纹络凝成的并不是什么道符、阴符,也不是阵法咒术。一定要将它归到一个分类里,那应该是我所接触到的,最直接也是最纯粹的,害人邪术。 术名:百鬼抬棺。 有种夜吸八方横财的术是四鬼抬棺,听起来和这邪术有点像,但四鬼抬棺的棺是‘升官发财’的寓意,四鬼共抬一口棺。但百鬼抬棺共抬四棺,其中三口代表‘老’、‘病’、‘殇’三种人。 老顾名思义是老者、殇则与之对应是七以下的孩子、病代表有重病恶疾之人。这三口棺材所到之处,那三种人都会受百鬼抬棺的影响,离得较远的可能只是心神恍惚,小病一场,但若是直面迎上百鬼抬棺,轻则暴病患恶疾,重则直接被三棺索命,与百鬼一起共赴黄泉。 可以说,这百鬼抬棺的前三棺所到之处几乎可以屠戮百人,波及千人。每个家庭中都有老幼,也有伤病的人,而百鬼一旦放出又不受控制,除非等术结束,否则就算是真人级别的修者也无法承受擅自停止这邪术导致的术法反噬。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对这个百鬼抬棺的邪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邪修发明出这样害人不利己的诡异术法。但是看到后面,我发现了百鬼抬棺的第四棺。 第四棺名为寿。寿棺需要在前三棺都祭出之后才能出现,这口棺祭出的时候,里面必须有个半死之人。寿棺也不是要吸棺中人的阳寿,而是为棺中人借寿。 看到这里,我心里一沉,突然明白了。什么百鬼抬棺,不过是个虚名,前三棺不过只是最后寿棺的铺垫而已,百鬼抬棺的终极目的就是借寿。 之所以要用‘老’、‘殇’、‘病’来屠戮生灵,为的只是让阴气足够重。活人借寿和当初悬尸洞里的僵尸化魃一样,都是逆天而为的事情,必遭天谴。鬼气越重,也就越能掩盖这些逆天的邪事...... 以我现在的力量想要用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内制造一场百鬼抬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皮革上百鬼抬棺的步骤、所用的阴料都写的那么清楚,如果真的有人能够驾驭这种借寿的邪术,那他岂不是能比普通人多活上百年的时间,甚至是,永生不死? 永生不死......真的有方法可以让人永生吗。 我猛的合上手机之后,盯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愣了很久,心中仍然无法平静。虽然手机已经关了,可是照片里的那些赤红色的字却还在我心里晃来晃去,各种奇怪的念头也不时从脑海中闪过,不知不觉间,我竟做在桌前对着黑屏的手机发了一夜的呆。 一直看到晚上,直到樊皖来喊我下楼吃饭了,我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但那时的我如同着魔了一般,心中已经完全没了对百鬼抬棺会造成的危害的畏惧;也不再考虑这术是不是会伤人性命、有损阴德;甚至自己的修为能否称受得了这术法都已经不在我的考虑中了。 我在心里早已给自己找好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做这些都是因为不化骨和我的约定...... 第一百六十四章 钉子下的手掌 匆匆下楼吃了点晚饭,我拐进后院,在炉灶旁边找到了阿坤。 那间炉灶小屋已经在之前烧成了废墟,不过阿坤也不介意,直接盘腿坐在一堆灰烬里,他闭着眼,口中还在不停的快速念诵着经咒。阿坤面前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火焰不知为何带着点诡异的绿色。他手里持着一条铁丝,铁丝末端是一具小小的尸骸。 这具尸骨上次在宾馆里的时候我就见过,是个大约三四个月大的孩童尸体。 上次见时,童尸是被一层染了淡黄色污渍的白布包裹着的,只露出一个女孩儿拳头大小的脑袋,白布外面还裹着一层层的红色经线。而此时,白布和经线都被撤下来堆放在阿坤腿边,阿坤手中的那根细铁丝从小尸骸的双腿间刺进去,估计一直刺到了天灵盖那边。 随着阿坤手腕儿转动,尸骸离火焰忽远忽近,火焰中升腾起的阵阵热浪熏的尸骸身体里不断往外渗出油脂来。等油渗的多一点了,阿坤就用一个小盒子把尸油刮下来,储存起来。 我看到他专心致志的烤着童尸,就站在一旁没敢吱声。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阿坤才停止了念诵经咒,他慢条斯理的将焦黑一片的小尸骸从铁丝上取下,重新包裹进那块白布里。 裹好之后阿坤笑着拍拍旁边的地面:“你找我?” 他这人估计也是邋遢惯了,当初一件衣服穿十几个月都没事儿,肯定也不会在意坐在一片废墟里。我不愿意拂他的面子,也过去坐下,随后问阿坤在中国是不是从来没弄到过尸骸。 阿坤被我戳到痛处,表情又是遗憾又是悲痛:“是啊,我要养小鬼、下降头,肯定要用到尸油和阴料。唉,别说是我了,他也弄不到。”阿坤一边说一边苦着脸指了指铺子二楼,显然是在说阿赞瓦曼。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阴物应该不少。”我低声道。 阿坤一听眼睛就亮了:“真的,那还不快走?”他急的不行,我俩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趁着夜色潜下山。因为要提防玄天宗的人,也不敢走大路,就这样在小路里七拐八拐的走了大半夜。阿坤累的不行,一直在我耳边嘟囔到了没有到了没有。 等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城郊的那处一线天。 靠近一线天之后,阿坤脸上的倦怠和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兴奋。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群鬼被黄瑶瑶震慑着所以不敢靠近一线天中央的这条路,现在黄瑶瑶不在了,那些鬼物就在一线天里肆意的游荡了起来。 一线天边缘地带的阴灵的身影看着都还比较虚,它们也不怕人,眼看着我和阿坤走来竟然还敢站在原地窥伺我们。 越往阴气重的地方走,阴灵就越发猖獗,它们三两成群的围在一起,口中叽叽喳喳的说这些什么,像是在一起商量着要将我和阿坤吞吃入腹。 “这些也是地缚灵吧,有它们在,这附近应该有个乱坟岗。”我低声道。 阿坤脸上的兴奋劲儿越来越浓,他从怀里掏出了宝贝骷髅头,右手将骷髅头平托在腹部,左手压在骷髅头顶上慢慢摩擦着。走了两步,阿坤索性闭上了眼睛。我一开始还有点儿担心他看不清路摔进沟里,或者直面撞到阴灵身上被阴灵身上的煞气冲撞到,但是走出十几米之后我就发现这小子走的很稳,根本不用我瞎操心。 一路走来,我看到挺多厉鬼的,但是阿坤却丝毫没有被这些鬼物吸引,而是抱着骷髅头脚步如飞的朝前走。 等我们都快走出一线天了,阿坤的脚步突然一顿,随后他朝一线天旁边的一处荒地走去。 我上次被黑车司机拉到过一线天来,按照我的记忆,再往前走应该是个村落才对。眼看着阿坤已经快走到村口了,前面遥遥有一个人影。我连忙拉住他,低声说:“别再走了,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阿坤一笑,直接拉着我走到了那人身前。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低着头,我看不清这人的脸,不过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可那个人却还光着上半身,下面也只穿了一条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裤子而已。他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摆弄着什么东西,另一只手拿着个小锤子在不停的砸。 这么黑的天,这个人这儿干什么? 我心中隐约感到不对劲,莫非他不是人?可是我从他身上察觉不到半点阴气,他也有实体,看着和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喂。”阿坤出声叫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那男人没吱声,仍然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弄,他的嘴里好像还在嘟囔着什么。我屏住呼吸自己一听,好像是‘盖新房’? “给我儿......盖新房,给我儿盖新房......”就这一句话被男人翻来覆去的不停念叨,而且语调一点变化都没有,恍若复读机一般。既然说是盖新房,那他手里的是木头了?我低头一看,男人好像是在往地上砸一根大铁钉。铁钉下面,钉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玩意儿。 那团东西扁扁的,中间已经被铁钉和锤子砸烂,边缘处依稀可见有几根手指,地上还有已经从皮肉里脱落的几片指甲...... “别盖房啦。”阿坤说道:“你都已经死了。” 男人手中的动作一停,高举着的小锤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另一只手也不再扶着铁钉。他的双臂缓缓举了起来,搭在脸颊旁。我看到男人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从手腕处断掉了,断口参差,竟像是被用钝器一点点割断的。 刚刚被钉在铁钉下面的,应该就是男人断掉的这只手...... “死了,死了?”男人尾音猛的扬了上去,本来粗哑的、一成不变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他从地上站起来,紧接着几步冲到阿坤旁边,用尽全力嘶喊着:“死了?死了!” 阿坤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男人的脸还算是完好,和千千万万在田地里耕耘一生的老农长的差不多,但是他的一只左眼里却插了把小铁锤。锤子有两头,一头用来砸钉子的钝面还露在男人的眼眶外面,但是用来起钉子的一头已经深深的被砸进他的眼窝之中了。 锤子敲进去的时候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按照这个深度来看,不光是眼睛,恐怕男人的大脑都有一部分被锤子的尖端砸的稀烂了。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能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守尸鬼 见到那男人连带着深深镶嵌进眼眶的锤头冲到面前,阿坤很是镇定,躲都不往旁边躲一下。 虽然阿坤是降头师,平时没少和鬼打交道,可但凡是人,正面被阴灵冲撞一下都不太好。眼看到那男人的脸都凑到阿坤鼻子底下了,我忙抽出断剑想要将他拦下。阿坤一笑,满不在乎的侧过头来低声道:“没事的,这不是阴灵。” 这男人身上没有阴气,我早猜到他不是阴灵,但却不明白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总不可能是人吧? 见我一脸不解,阿坤张口想要跟我解释,不过大约因为有些话用中文不好解释,所以他解释的磕磕绊绊,最后大概是说:这些人也已经死了,但是我们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魂魄,而是男人的一丝执念。真正的阴灵守在男人的尸体旁边,它们是没有办法离开尸体的。 我了然,问它们是不是地缚灵。阿坤眯着眼思量了一会儿告诉我,这种阴灵和地缚灵很像,但不是地缚灵。 地缚灵和这里的阴灵一样,都是死后必须守在尸体旁边,无法转世轮回。但是地缚灵是被自己的怨念、恨意困住。而这些阴灵则是自愿留在人间的,又或者说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在泰国,这种阴灵被称为守尸鬼,它们的魂魄一般留守在尸体内,魂魄的执念则会幻化成那人生前的模样。 只要没有人去打扰,这些虚无的人形将会永远重复着它们死前一天的生活。 说到这里,阿坤顿了顿,回过头来冲我挤了挤眼睛:“其实守尸鬼幻化出人形的事是比较常见的。不过它们没有阴气,也不会随便害人,再加上模样和活人区别不大,所以一般人就算是看到守尸鬼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不过只要仔细留意,就能发现守尸鬼身上一定有一个地方是和活人不同的。” 阿坤说完很有深意的冲我一笑,他在做出这番解释的时候,那个男人竟然直接从阿坤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阿坤也不在意,直接拽着我又往前走,我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 我们离开之后,他原本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站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男人又蹲回了原地。他垂下头,从地上摸索起那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机械的敲击着地上那根黑色的大铁钉...... 靠近村子之后,在黑暗中游荡的守尸鬼数量逐渐增多,借着月色,我看到村口迎面走来了几个妇女。 这些女人和村外抡锤子的男人一样也穿的很单薄,她们都挎着篮子,一脸兴奋的结伴朝这边走过来,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会儿去集上要买些什么东西。 乍一看,这几个女人和别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脑海里回荡着阿坤刚刚告诉我的话,所以格外认真的研究这几个女人和活人的区别。我几乎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们看,很快引起了几个女人的注意。 农村的女人普遍都比较害羞,估计这辈子除了丈夫也没被别的男人这样看过,她们几个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了几句话之后,都害臊的嬉笑成一团。 等走到我们身边儿了,看到我还在直勾勾的看着她们,为首的一个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一脸不悦的指着我的鼻子用土话骂了一句:“看你老娘!”我被骂的一笑,心想她们这岁数也的确能当我老娘了,不过虽然她们已经死了,但一直盯着看也的确是不好。 我嘿嘿一笑,冲那几个女人略微点头以示抱歉。女人们也并没有很生气,毕竟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啥事儿没经历过,和我们擦肩而过之后大咧咧的顺着路继续往前走了。此时阿坤凑到我耳旁一笑:“还没找到不同?” 我摇了摇头。阿坤拉着我停下,指了指他的腿:“你再看看。” 腿?这个我倒还真没注意。回过头朝那些女人的腿仔细看了几眼,粗而短,裤子上还沾了泥巴,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当我的目光下移,落在她们的脚上之后,只一眼,就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那些女人是背对着我,朝前走的,但是我却能清楚的看到她们的脚掌。 所有女人统一的穿了红色的布鞋,女人们的脚宽且大,那八只赤红的大脚却是直挺挺的冲着她们身后,好像整个脚踝都被人拧了一百八十度一样。 如果只看下半身,我感觉女人们是在往后走的,但事实上她们却是在朝前走,越走越远,丝毫没有感觉到脚掌反折过来有什么不适应...... 阿坤见我脸色有些不好,哈哈一笑,摆出一脸资历深厚的模样对我说我还嫩得很。我咽了口吐沫,也没反驳。的确,即使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怀揣着一身小干尸、而且骷髅头还不离手的阿坤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当然了,我也比不上樊皖,充其量和林欣然是一个水平,略胜过侨水月。 又往前走了几步,我们进了村子里。村里来来往往的全都是人影,我感觉对于这些虚影而言黑夜就像是白天,所以现下正是他们忙碌的时候。村里的房子还挺新的,不过因为没有活人居住,整个村里都是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进村之后,我给阿坤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屋檐,让他坐在下面。阿坤坐下之后将手搭在骷髅头上,闭上眼睛感知那些死去的人尸体的位置。琢磨了一会儿,阿坤睁开眼缓缓的说道:“有点奇怪,那些尸体好像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问。 “守尸鬼的形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愿留在世上的。但这种情况一般是:丈夫死了,但挂念妻子所以不愿意去投胎,想要继续陪伴在她身边。或者是父母挂念幼子之类的。但这村子已经没有活人了,一家老少全死光,整整齐齐的一齐投胎去多好,还有什么可牵挂的呢。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比如,你一座高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结果发现自己压根儿没受伤。你以为自己是走运,实际上尸体可能都已经摔烂了。但是这一村的人死的时候都在一起,如果是被人杀死的,那人也没本事一瞬间杀光一个村的人。一旦被发现,那死人就成了阴灵,而非守尸鬼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谷地下的尸体 被阿坤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对奇怪归奇怪,我们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一点不对劲就往回走吧。 阿坤和我想法显然一样,他站起身来打算跟我继续往前走。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阿坤突然低声叫了一声,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 他这人面对危险素来是云淡风轻,要是没有特殊情况是绝不会惊呼的。我急忙走过去问怎么回事,阿坤皱着眉拉下了自己的衣领,指着脖子后面冲我说道:“你看看,好像有什么东西钻钻进去了?好疼” 我连忙绕到阿坤身后,掏出手机点亮手电筒的功能,往阿坤的脖子里面照。 拉开大衣,我并没有看到阿坤脖子上爬着什么东西,他的皮肤也没有任何不对劲儿。不过离阿坤近了之后,一股怪味儿直冲进我的鼻子里。 我被熏的打了个喷嚏,叹了口气在心里默算阿坤跟着我们来到铺子里少说也得有一周多了,他是不是又一直没洗澡...... 这人也太不讲卫生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将看到的如实告诉了阿坤。阿坤皱着眉应了一声,一脸奇怪的摸了摸后脖颈:“可是刚刚真的好疼,好像有针扎进去了一样。” 我笑道大概是你成天坐到地上,衣服里都生虫子了。回头让侨水月给你看看,她最了解虫子了。听我这么说,阿坤嘿嘿一笑,不再挠脖子了。他收起骷髅头之后带我往前走,我俩横穿了半个村落,来到靠近村子后面的一片空地旁边。 这片空地很平整,而且空地边还垒了一圈儿碎砖头。空地中间儿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形,竖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我俩走过去一看,那是个稻草人。经历了这么久的风吹日晒,稻草人已经面目全非,它的脸和四肢上的稻草都几乎落光了,只剩用麻杆儿扎成的大致人形。阿坤没见过稻草人,误以为稻草人和他做的古曼童一样都是入了灵的东西,对稻草人颇有兴趣。 我笑笑,告诉阿坤这片空地应该是农忙的时候用来晾晒谷子的,而稻草人只是负责看守麦子不让鸟儿来吃而已。 阿坤点了点头,继续用手摆弄稻草人玩儿。对于新鲜玩意儿他一向很感兴趣,我怕他一会儿玩入迷了,忙问他正事儿:“那些守尸鬼和尸体呢?” 阿坤头也不回的指了指空地下面:“都在这里头呢。埋的很浅,你挖一下吧。” 他说完继续玩稻草人,也不知道是真的对稻草人感兴趣还是想要逃避劳动。 无奈之下我只好动手在空地里刨挖,这片空地的土湿而松软,我感觉好像是刚刚松过的一样。没挖多深,我就摸到了一具人形。 那是一个男人的尸体,我挖开他身体表面的土之后拽住他衣服把他拖出了坑。仔细一看,这男人的皮肉保存的极其完整,要不是他的脖颈处有一处明显的伤痕,简直和活人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尸体出土之后,我就立即感觉到了尸体体内很浓郁的阴气,估计尸体没有腐烂也是因为魂魄附着在尸体内的缘故。 “挖出来之后怎么办?你要用他们炼小鬼吗。”我回头问了一句。 阿坤早已经不玩稻草人了,他盘腿坐在了我旁边,托着腮看着我:“先挖吧,挖出来再说。也不着急。”我应了一声,看到阿坤的手还在有意无意的摸着后颈处,便问了句还不舒服?阿坤说现在倒也不疼不痒的,但他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平白无故的,脖颈处怎么会突然疼呢。我感觉有点儿蹊跷。现在已经挖出了三两具尸体了,我劝阿坤先解决掉这两具尸体,反正这个村子里已经没人了,大不了下次再来就是了。 阿坤同意了,他让我把尸体从地里拖出来,三条尸体脸朝上,脑袋朝着他的方向依次摆放在地上。弄好之后,阿坤盘腿坐下,将骷髅头平放于脚边开始默默诵念。 阿坤诵念经咒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将挖出来的泥土再填回去,以免被人发现。诵念了大约几分钟后,我看到那几具尸体开始发生变化。 本来尸体都恍若睡着的活人一般,就连伤口都新鲜的很丝毫没有腐烂的痕迹,但是随着阿坤的诵念,尸体的伤口处迅速开始霉变,整具尸体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着一样,体内水分飞速的蒸发着。 又念了几分钟,那具被我第一个挖出来的男尸脖颈处的伤口已经完全烂掉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那本来很新鲜的伤口里先是长出了一片鲜艳的绿色霉斑,皮肉腐烂之后,尸气充盈在他的体内,尸体的腹部和四肢开始膨胀。一边膨胀,皮肉上一边长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椰菜一般的霉斑,黄黄绿绿的很缤纷。 膨胀到顶点,尸体的腹部皮肉不堪重负,嘭的一声爆裂开来。好在没有多少尸水溅出来,否则肯定会喷阿坤个满头满脸。不过饶是如此,一大股尸臭还是熏的我几乎要吐。 我知道阿坤是要将守尸鬼的魂魄从尸体里抽出来,魂魄离体之后尸体里就没了阴气,所以肯定会腐烂。这些人穿着夏天的衣服,距离现在最少也有半年了,半年时间埋在地下的尸体应该都化成白骨了吧。 我正想着,突然,中间一个女人的尸体竟然猛的抽动了一下。她的动作很奇怪,头和双脚都紧贴着地面,但是腰腹部却诡异的抬起,好像有一根系在她腰间的绳子拽着她动了一下似得。女人这一动我才感觉到,不知从何时起,阿坤诵念经咒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来。 我一开始没在意,以为念经咒就是要这样。但是很快我就听出来阿坤的声音没了底气,而且他的肩头一耸一耸的,好像很痛苦。 我很着急,怕他出什么事,但阿坤正在施法,我贸然过去打扰或者跟他说话都会影响到他,术法反噬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勉强又诵念了一段经咒,阿坤肩膀抖的越来越厉害,他几乎坐不住了,全身诡异的抖来抖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乱爬一样。阿坤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他颤抖着举起左手,从腰间抽出小刀划破手掌之后,用力一下拍打在了骷髅头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蜷曲的手指 随着啪嗒一声响,骷髅头顶立即染上了阿坤的血液。血水渗进骷髅头里之后阿坤的音调猛的拔高了一些。此时他已经接近是在喊了,而且情绪激动语速也特别快,我根本听不清他口中的任何一个音节。 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阿坤是这样子,见到他这幅模样,我心里慌的不行。 随着阿坤的念诵,那三具尸体不停的抖动着,最后左右两侧的阴灵被从尸体里抽离出来,收入了阿坤手下的骷髅头里。 那两具尸体里没了阴灵,立即腐烂成了白骨。但是中间那具尸体却还是不停的抖动着,阴灵只被抽出了一半,另一半仍陷在尸体里面。而且被抽出来一半的女阴灵双眼血红的盯着阿坤,看样子恨不得把阿坤食肉寝皮。 阿坤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阴灵彻底抽出来,他最终选择了放弃,停止了念诵经咒。 念诵的声音消失,那只阴灵立即缩回到了已经霉变腐烂的尸体里面,阿坤脸色惨白,颓然的坐在地上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冲我说了句:“烧,烧了那具尸体,快点。”我一听急忙从怀中抽出火柴和一小瓶白酒,毁尸灭迹。白酒淋在尸体上,尸臭味儿和白酒的香味儿掺杂在一起,异常的恶心。 我强忍着恶心几脚把那具女尸踢到刚刚挖出的坑里,女尸的身体腐烂的严重,都快要散架了。紧接着我又把其余两句尸骨也踢进土坑里,随后划着手里的火柴。火柴丢到尸体上,立即燃起熊熊大火。火烧的很猛,坑中时不时传出几声女尸的惨叫,几分钟之后火势减小,叫声也重归平静。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我怕天亮之后这堆火和火中的尸体会引来警察或是玄天宗的人,便拉着阿坤想要离开。阿坤有气无力的盘腿坐着,我怎么叫他都不动。我急了,蹲下身想要将阿坤搀起来,就在我俯身的一瞬间,竟然在阿坤脖颈处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尸臭。 因为旁边就是三具尸体,臭味儿逼人,所以我虽然心里一惊,但还是安慰自己说尸臭肯定不是阿坤身体里传出来的。而此时,阿坤也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脚踝一阵剧痛。 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在拉扯着我,把我往土坑里拖!我猛的一回头,拖着我的竟然是那个魂魄没有被抽出来的女尸! 她身上燃烧着的火已经熄灭了,不知道是尸液太多还是白酒撒的少了,她的尸体虽然被烧成了焦炭,但却没彻底化为尘土。女尸这一拽,我只觉得脚踝都要被她捏碎了,剧痛之下那还有力气跟她抗衡,只一瞬就被拖到了土坑里。 坑中的白骨已经被烧焦,高温的骨头又硬又脆,我跌进坑里之后压碎了好几根焦骨,喀拉拉的骨骼破裂之声不断的从我身下响起,锋利的骨头直直刺进皮肉中。 剧痛传来,不用说也知道我背后肯定已经挂彩了。我闭着眼大骂了一句,本想抽出断剑来弄死这具女尸,没成想她快我一步,在我进坑的一瞬间就爬到了我的身上,直压在我胸口! 女尸爬动之时,身上被烧焦的组织随着它的动作哗啦啦掉下,虽然刚刚经历过一场烈火的烧灼,可女尸身上仍然凉气逼人,她往我胸口一压,我只觉得自己恍如置身在一片冰凉的泉水中一样。 咯咯......女尸爬上来之后,身子突然一晃,烧焦的脑袋直接朝我砸了过来。我眼见着她那张狰狞的脸飞速在我眼前放大,吓的头皮都麻了,下意识的握紧拳头用尽全力朝女尸头上打去。 我原以为女尸还会作什么妖,可没想到她砸在我手上的一瞬间,竟被我一拳把脑袋砸了个稀碎。头颅虽然碎了,但女尸其余的残骸却还树袋熊一样死死的挂在我身上,特别是一双爪子一样的手,抓的格外结实。 我看着女尸的遗骸就觉得头皮发麻,拽住她的身体碎片用力往下薅,至于衣服会不会被撕坏已经不在我考虑范围中了。 “你这么了?”阿坤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回过头,看到阿坤站在坑旁边,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看着我。他的脸色虽然还没恢复,不过比起刚刚的面如金纸已经好了太多。我心里一喜,连忙道:“没事儿!你怎么样,好点了没?” 阿坤笑了笑:“刚刚还觉得难受,差点昏过去,现在已经好了。” 我说了句那太好了,抬脚往坑外走,就在这时,阿坤指了指我左肩上说:“还有一块。” 我低头一撇,竟是块儿焦骨挂在我的羽绒服上。好在衣服够厚,骨碴儿没刺到我胳膊上,所以我也没察觉。阿坤一边说一边弯腰抬手去摘我衣服上的骨头碴儿。就在他伸手的一瞬间,我心里突然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头皮一阵发麻。 阿坤帮我摘掉那块骨碴儿的时候,手指不是像正常人那样,朝手掌内弯曲的。 他的小拇指跟无名指,是朝着手背那一面弯曲的。我甚至听到了阿坤的手指甲碰撞在那块骨碴儿上,发出了‘嗒’的一声...... 两根手指很轻快的将骨碴儿从我的衣服里挑了出来,然后随手丢到了地上。做完之后,阿坤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他站在坑外,看我还不上去,一脸疑惑的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我哪里敢说? “阿坤,我......这些焦骨就这样暴露着会被人发现的,还是埋起来吧。”我磕磕巴巴的说着。阿坤是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看我埋尸体。 弯下腰捧着土,一点点掩埋着那些焦骨,本来几分钟就能做完的工作,我硬是拖了十几分钟。阿坤都有些不耐烦了,他大概觉得埋点土不是累活儿,索性跑到坑里帮我一起。 我眼睁睁的看着阿坤弯下了腰,然后,将两只手的手背并拢到了一起。 他的五根手指全都是往手背的那个方向倾斜的,将土拢成一小堆之后,阿坤并拢两手,用手背裹着土淋在了那具焦骨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结阴亲 不由自主的,我脑海中浮现起阿坤之前说过的话——守尸鬼乍一看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只要仔细找,总能发现它们和活人的不同。 正常人的手指是绝对不可能往内弯曲的,阿坤之前也没这毛病,更不可能是故意装出来吓我的......想到这里,我心中不免打了个寒颤:守尸鬼的形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愿留在世上的,另一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阿坤刚刚那么痛苦,他会不会已经在痛苦中死去了,但是自己却不知道...... “好了没有,我们回去吧。”埋完了那几具焦骨,阿坤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冲我嘟囔着。我应了一声,心中无比沉痛的对阿坤说道:“等一下的再回去,我想把你的......把你也带回去。”我本来想说把你的尸体也带回去,但尸体二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阿坤应了一声,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我。我在周围寻找着阿坤的遗骸,果然在一个小土坑中发现了他被稻草人遮挡住了的尸体。我抬手想要将阿坤抱起来,但当我的手接触到阿坤尸体的一刹那,我突然感觉到到身后阿坤的虚影无声无息的凑了过来,他弯下腰,就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咦。这不是我么。” 守尸鬼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应该也都和我见到的第一个男人那样不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我心里一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坤,一时间我和阿坤都愣愣的待在原地,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具尸体上。 透过阿坤身上的衣服,我看到他的尸体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从脖颈那里开始,阿坤的血肉都好像是燃烧过后的蜡烛一样,表面的皮肤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个怪异的小坑洞,皮下的骨血也一点点融化成成了液体,但因为皮囊尚且完整,所以尸液和脓血都没有流出。 “怎么又有一个我呢......”阿坤喃喃着。 我心里一酸,俯下身将阿坤的遗骸抱起来,一边用力的往前拖一边低声对阿坤说道:“兄弟,对不住,都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昨晚带阿坤出来,虽然是打着帮他寻找阴料的旗号,但我也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寻找百鬼抬棺所需要的材料。如今阴料没找到多少,却折上了阿坤的一条命。 如果不是因为我,可能阿坤这会儿还在铺子里睡觉呢,又怎么会便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阿坤沉默了,他不再说话也没再问,只是跟在我后面任由我抬着他的尸体往前走。走了百十米,就在我们即将出村庄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一样的响动声。回头一看,阿坤不知何时掏出了他那颗骷髅头平拖在手心中,嘴里还在念诵着经咒。 他已经死了,这样还能施法吗? 我楞了一下,但随即想到,这周围只有我一个活人,天快亮了,守尸鬼的虚影也渐渐都散去了,他此时施法是要施给谁呢...... 见我回头,阿坤也没有停止诵念。他压在骷髅头上的手同样是掌心向上,五只反关节的向手被弯曲贴合在洁白的颅骨上面的。经咒越念越快,随着吱嘎一声响,从村口一间荒废已久的破屋里,竟晃出来了一个女孩儿的虚影。 别的虚影已经随着日出都快要消散了,但这女孩儿的虚影却还很真实。她长了一副甜美乖巧的模样,生前应该是个美人。女人穿一身红衣服,赤红的衣裳映衬的她的皮肤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穿红衣而死,应该是厉鬼吧。阿坤唤她出来做什么? “我不甘心。”阿坤突然低声念了一句,他一边说一边摩擦着手中的骷髅头,那女孩儿就倚在门槛处,在屋子里的一片黑暗中有些惊恐的望着外面的我和阿坤。 “我还没有娶过妻子,我不甘心......”阿坤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也惨白的吓人。他已经死了,死人要娶妻子的话只能是冥婚,他又唤出了这个红衣女孩儿,难不成是想要和她结婚?阿坤喜欢的,不时侨水月吗? 今晚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愣了几秒之后我才想到侨水月毕竟是活人,阿坤和她结阴亲之后肯定多多少少会妨碍到她正常的生活,更何况阴亲究竟是怎么个结法我还不知道。阿坤没有选择和侨水月结婚,也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和尊重吧。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天马上要彻底亮了,大白天的我抱着阿坤的尸体回去肯定不现实。不用说玄天宗的人了,就算普通人看到了都会感到害怕。而且看阿坤的意思,他似乎也不想离开这个诡异的村子。 “先进去再说吧。”我指了指红衣女孩所在的那间黑屋低声说着。一线天里没有遮挡,我怕再过十几分钟太阳出来之后,阿坤会因为阳光而消散。 阿坤喉咙里发出含含糊糊的一声响,随后走进了那间屋子里。女孩儿也跟进来坐在屋子深处,双手好像害羞一样扭在一起,不时搅动着。她看看我又看看阿坤,突然笑了一下,紧接着一闪身躲进了里面的屋里,再无动静。 阿坤进屋之后也坐在了屋子的角落里,死后的他也保留着生前的习惯,席地而坐。他掏出那颗骷髅头来,低着头摩擦着。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收拾出了一小片干净的地方将阿坤的尸体摆好,之后也坐在屋里休息。 这屋子太久没人居住,屋里有一股很浓的霉味儿,我虽然开窗通风了却仍然呛鼻的很,眼前也全都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雾。 阿坤低着头沉思了不知多久,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终于抬起头来缓缓的冲我说了句:“打扫一下。”如果这间荒屋是女孩儿生前的住所,那阿坤之后应该会和她一起生活在这里,我帮忙打扫干净也是应该的。 我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阿坤指了指屋子里面,似乎是要让我进去。 这屋子的结构很简单,长方形的房屋一共被分为三间小屋,我们所处的是最大的客厅,客厅的左右各有一道门,连通着后面的两个卧室。农村人的家一般都有个小院儿,卫生间和厨房这类都是在院子里,和住的地方是分开的。 我先是从右边的门进去,这间屋应该是主卧,面积比较大。推开门之后立即有无数苍蝇嗡的一声从门里飞了出来,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苍蝇,吓了一跳。不过门里并没有尸体,只是地面上有一大片干涸了的血迹。 血我见多了,并不觉得稀奇。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之后,我的目光落在了窗户旁边的土炕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床下的女孩儿 土炕上放着已经烂成一团了的薄被,郊区农村里即使是夏天晚上也会很冷,盖被子也很正常。 被子上满是灰尘,因为有血溅落在上面的缘故,被罩表面已经长出了厚厚的一层霉斑。不过即使如此,还是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一床‘红被子’。 红被子是我家乡那边的说法,在我老家那边女孩儿出嫁的时候一定要从娘家带一床妈妈亲手做的被子,被罩是大红色的绸缎,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精美的龙凤图案,大婚之夜小两口要盖着才吉利。 这个风俗在农村还是挺常见的,我感觉这床被子应该也是为母亲为了出嫁的女儿准备的。不过,这被子没有做完,被罩有二分之一都没缝好。被子旁边,还放着一只簸箩,里面装着丝线和缝衣针。 正常情况下,母亲肯定很爱惜女儿出嫁的红被子,而且农村人大多都手脚麻利动作利落,不太可能把做了一半的红被子折也不折一下的丢在床上,自己去干别的。再加上靠近床边的地方血迹最多,我简单推算了一下,感觉大概是女人在床上缝被子的时候遇害的。 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打中了要害,血喷涌而出流了一地,女人挣扎着往门口跑希望能够跑出去,但却推不开门,只能徒劳的在墙壁上和门板上留下一个个血红的手印而已...... 我叹了口气,不过好在没有尸体,收拾起来倒也不难。只要把带血的床单被子烧了,然后打开窗通通风就好了。 这屋里也没有扫帚之类的,我又不愿意用手去碰烂的都有些黏糊的被子褥子,所以我又绕到了那个红衣女鬼走进去的另一间卧室,找找有没有打扫工具。因为再进屋需要经过客厅,我在客厅里走的时候却没有见到阿坤的虚影,只有他的尸骸静静的躺在客厅里。 这间卧室稍微小一点,打开门之后我颇有先见之明的躲到一边,以为这样就不会被蜂拥而出的苍蝇撞到,不过出乎我预料的是,屋子里的苍蝇竟然没有飞走,它们受惊之后只是在屋内不停盘旋,后来又落回了正对着门的那张小床上。 床上蒙着一层白被子,被子鼓起了一大块,而且被子上有一片黑黄色的印记,在被子下面的应该是具尸体。 之前阿坤不是说过所有的尸体都在村口的晒谷场吗,怎么这儿又蹦出个女孩儿的尸体了? 我心中疑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而此时我注意到,那张白色的被单竟然在微微蠕动,被子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戳着被单一样,十分的诡异。看这那床被子,我只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被子下面蠕动的东西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蛆了。 刚刚我还纳闷儿为什么刚刚那间屋里没有腐肉,屋里还有那么多苍蝇,原来苍蝇们的老巢在这儿呢...... 除了床上的这具尸体,屋里别处都比较干净,只要略加整理就可以了。但该怎么处理这具尸体着实让我有些犯难,烧了吧,我担心守尸鬼也从此消失,阿坤又没有媳妇儿了。但是不烧吧,我就没法打扫屋子,留这么多苍蝇在这儿不出半个月就能把屋子重新弄的恶臭熏天臭不可闻。 我正犯难,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好看吗?”她轻声问。 我一愣,就在这当口,背后床上的那张被单竟然自己掀了开来,苍蝇受惊,呼啦啦飞了起来很快飞出了屋去。那个女孩儿的声音又传来了:“你看看我,好看吗?” 我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几秒,硬着头皮回头一看,映入我眼帘的果然是那个女孩儿的尸体。因为女孩儿的魂魄未散,还依附在尸体之中,所以尸体并没有腐烂的太严重,不过毕竟尸体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肯定会引来蛇虫鼠蚁,所以女孩儿的嘴吧,眼睛,耳朵这种地方还是被各种虫子钻了进去。 以蛆虫为主的大多数虫子在女孩儿的身上不停的爬来爬去,她的两颗眼珠早已经被虫子吃光,一边已经是黑乎乎的洞了,另一边栖息着一只不知名的绿色甲虫,取代了女孩儿眼珠的甲虫身上斑斓的绿色壳子忽闪忽闪的,有一种诡异的美。 “好看吗?”女孩儿又问了一次。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声音是从床铺下面传出来的。我没有回答,我虽然同情这女孩儿在即将出嫁的大好日子被人害死了,但我也施在没法昧着良心,冲一具死尸说好看,那样实在有点变态。 见我三次都不回答她的话,女孩儿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她的语调一下变了。 这女孩儿的声音本来软糯糯的,还带着几分怯意,但是此时音调却拔高了好几度,声音尖锐的像是冬夜里的嘶嚎的野猫。 “好看吗!我好看吗,我好看吗!”女孩儿反复说着这几个字,一边喊叫,她一边从床下爬了出来。她双手扣着地上的青砖一点点往外爬,一边爬,那张因为愤怒或变形了的脸还不停的叫喊着。 之前我都没有看出这女孩儿的虚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女孩儿女孩儿是没有腿的。她的大红裙子太长,之前遮住了脚以至于我没有发现,但是爬动之时红裙瘪瘪的紧贴地面,裙摆下面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女孩儿已经有些歇斯底里,说实话我根本不懂她为什么要问我她好看不好看,这话不应该去问阿坤吗,要娶他的是阿坤,我应该避嫌才是啊。 我正想着,女孩儿已经爬到了我身旁。 第一百七十章 午夜背尸 她不过是一缕执念化成的虚影而已,倒是没法真的伤害到我,但是地上有这个穿红裙子、没有双腿的女人爬来爬去也够膈应的。 我本来还打算好言相劝,让她去找阿坤去,但是这女人就像是听不懂一样不停的吼叫着‘我好看吗我好看吗’,我实在是被她给折腾烦了,索性心一沉,从怀中抽出了那柄断剑来。 断剑在手臂上轻轻一划,血液立即滋润进了剑身之中,锈迹脱落,露出断剑本来如雪的剑刃。我将剑在胸前一格挡,冲地上的女孩儿冷声说道:“你离我远点!” 其实因为女孩儿毕竟不是灵体,所以我就算手持着断剑也伤害不了她,但我冷淡的声音吓坏了和握剑的动作还是吓坏这个女孩儿。 她愣愣的看着我,竟然真的闭了嘴。女孩儿的杏眼瞪的很大,眼中最初是惊恐,后来惊恐转变为了难过。她调转身体,又重新爬回到了床底下。女孩儿回去之后我收了断剑,走出了屋子。 客厅里也没有打扫的工具,无奈之下我出门在村子里拾了几根比较长的棍子来,把那些满是虫子的破棉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做完这一切,我又脱了件衣服当抹布,打水来把屋子里破烂的家具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几遍,直到擦出木头本来的颜色为止。 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的做过家务活,今天尝试了一番之后才知道,本以为不算很轻松的洗涮工作真的做起来原来会这么累。 从昨天白天到现在,我已经连续三十多个消失没有睡觉了,干完活之后我累的眼冒金星,倒在阿坤的尸体旁边儿很快进入了梦乡。这一睡,一直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周围有人声吵闹。睁开眼睛,我看到一个老头儿正蹲在我面前,满脸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被那老头儿看的心里发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爬起来之后我才看到屋里远不止一个老头儿,在里屋还有个坐在床上,正在给女儿缝‘红被子’的农村女人,应该是新娘的父母。 见到我醒了,这俩人都很高兴。老头儿从腰间抽出一支大烟袋子,冲我伸了伸手示意我要不要吸上一口。我哪儿敢,连连摆手,老头儿嘿嘿一笑,将眼袋自塞进自己的嘴里,很是陶醉的吸了起来。 看到这两只守尸鬼对我并没有恶意,我才略微放下心来。起身之后我在屋子里上下打量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守尸鬼回来的缘故,我看到屋里的陈设也都发生了改变。本来陈旧的家具猝然一新,而且家具上面都贴着用红纸剪出来的喜字,红艳艳的一片很是好看。 我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放这一张大照片,照片旁边还有两支红龙凤火烛。火焰燃烧着,两缕青烟袅袅升起,飘散在空气中。那张照片是个夫妻合影,最右边的是那个女孩儿了,而左边的男人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阿坤不是今儿早上才决定要和这女鬼结婚的么,怎么连结婚照都办好了?阴间人结婚就是速度啊。我心中感慨,走到那张照片旁边想要看看照片上阿坤的模样。正当我往那边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阿坤的声音:“陈凉,这边。” 我一回头,阿坤站在新娘子的房间门口朝我招手。我今天中午逼不得已用断剑吓退了那个女孩儿,此时再和她见面毕竟有些尴尬,所以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阿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到我这么磨磨蹭蹭,急的哎呀了一声,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就把我给拖过去了。 今天毕竟是他大喜的日子,我不愿意拂了兄弟的面子,也就跟他一起走了过去。到了屋门口,我看到那个女孩儿一脸害羞的坐在床上,身上是一身簇新的红色婚服。新娘子看到我进来了,那张俊脸尚满是不悦,好像还在生我白天时候拿断剑对着她的气。 阿坤一直把我跩倒了新娘子的床边儿,然后笑盈盈的指了指地面:“趴下,背着她。” 背着她?这是什么规矩?我不太明白,不过大概是阴间习俗和阳间不同吧,我也就没有多问。乖乖蹲下之后,新娘子扭捏了好几下都不愿意爬到我背上,阿坤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着急,就在这时那个新娘子又问了一句:“我好看吗?” 我心里一沉,心说这个问题看来是回避不了了。而且现在阿坤也在,当着他的面儿总不能太不给新娘子面子。我咬了咬牙,昧着良心说了句:“真好看。” 话音刚落,趴在我身后的那个新娘咯咯一声笑了。她也不再生我的气,直接趴在了我的背上。新娘子很轻很轻,而且我只感觉到一团微凉的东西贴近了我的皮肤,并没有觉察到有人的重量。 背着她走了两步,虽然我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新娘子却在我身上依附的很是结实。背着她走出了屋门,我看到屋里新娘子的妈妈也走了出来,她把一团红被子交给了我背上的新娘子,随后捂住嘴,一脸不舍的看着女儿。 女儿出嫁,当妈的哪儿有不心疼的,她哭也是正常。而此时,阿坤则站到了大门口,冲我招手示意我背着新娘子过去。我走出去之后,阿坤低声说道:“围着房子正着转三圈,反着转一圈。” 我皱了眉,虽然女鬼没有重量,但背着她我心里总觉得有点儿膈应。 但我又不好意思拒绝阿坤,只好背着她走。我原以为,这房子绕一圈撑死就是一百米,大不了我走快一点,早早绕完了就是了。但是真的走起来,我却感觉前路遥遥无期,第一圈儿走了十几分钟,我都没能重新绕回到大门口。 等终于绕回门口了,我已经累出了一头的汗。而且我感觉到,背上的那个女鬼变得沉重了一些!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只是一缕残念吗?我心中疑惑,然而阿坤和女鬼都在催促着我快点走快点走,我只好又背着她走了圈。这一次,用的时间更长了,而且女鬼已经沉重到了足有百八十斤的重量。每走一步我都感觉自己的两条腿腿肚子在颤抖...... “还有一圈,快点儿!”刚回到大门口,我就又收到了阿坤的催促。我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老子帮你背媳妇儿就不错了,还催,自己的媳妇儿怎么不自己背呢? 好不容易正着走完了三圈,该反着走一圈了。我已经累的快要吐血,好在反着这一圈儿走的比较顺利,只用了短短五六分钟就走完了。但是在走的时候,我却感觉自己的裤子口袋,衣服口袋无缘无故鼓了起来,里面沉甸甸的,好像被放进了什么东西。 此时我的两只手都背在后面扶着越来越沉的女鬼,实在没有闲心思去管裤兜里究竟是什么了。 好不容易绕完了所有的圈数,我回到阿坤旁边想要将女鬼还给他,阿坤却冲我一笑,信步朝前走了出去。我愣了,实在忍不住就朝阿坤的背影喊了句:“你干嘛去?不拜堂啦?” 阿坤头也不回的笑笑:“直接送入洞房吧!” 这话我听着感觉有些奇怪,不过我当时实在是太累,也没脑子去考虑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他们要入洞房也好,一来我看着阿坤有了归宿,心里也就踏实了,二来知道了他的栖身之处在哪儿,逢年过节的时候我还能过来给阿坤烧点儿纸。 我跟在阿坤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颗大柳树下面。柳树下被挖出了一个很大的坑,坑里是一口奇形怪状的棺材。普通的棺材都是长方形的,宽不会超过一米,但是这具棺材却是两米乘两米左右的,整个儿是个正方形。 阿坤站在棺材旁边儿,笑着一挥手:“进去吧。”我一愣,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儿呢。“什么进去?” 阿坤笑笑,指着棺材说道:“当然是新媳妇儿和新郎官进去了,睡大红朱棺,一定百年好合。” 我皱了皱眉,感觉阿坤今天晚上一直都有些阴阳怪气儿的,说话也都是说一半。让我把新娘子放进去就直说呗,还非得绕个圈子。 以前阿坤说话虽然磕磕巴巴的,但从来都言简意赅,很简单的几个字儿就能表达明白...... 想到这里,我突然间愣住了! 和阿坤相处久了,我他娘的怎么忘了这人是泰国人了!他虽然会说中国话,但仅限于日常简单用语。他连筷子都不会说,怎么可能会说‘新郎官、新娘子’‘百年好合’这种话?! 我心中一凛,猛的往后退了几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明白。百年好合这词儿,谁教你的?” 阿坤先是沉默了几秒,之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夸张,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拖着那只骷髅头,身体不停的颤抖。抖的太厉害,骷髅头脱手掉在地上,阿坤也丝毫没有理会。 我看到此时的他捂住肚子的手完全是正常人那样,手指根本没有往手背的方向弯曲,而且阿坤视那个骷髅头如命根子,说什么也不可能把骷髅头丢到地上。 看着眼前笑的直不起腰的那个人,我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说起来,他也是算我的老朋友了。 我恨恨的将背上的女人一丢,从怀中抽出了断剑:“他妈的,是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与尸同眠 “你终于发现了。”阿坤笑着看着我:“只可惜,太迟了些。” 看着阿坤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突然感觉心中一凉。我的确是太迟钝了,之前明明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还在那间荒屋的时候,阿坤将我跩到新娘那间屋里的时候我就应该发现的——如果他是守尸鬼的残魂的话,怎么可能接触到我? 关心则乱......我的心还是不够坚定。 “阿坤在哪儿?!”我猛的从怀中抽出断剑,剑刃在手臂上一划,血渗出来,沾湿了剑刃:“你把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怒吼着,刀疤脸却仍是一脸懒洋洋的看着我,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我恼了,握紧断剑就朝他刺去,刀疤脸也不躲不闪。但断剑挥起的一瞬间我却惊讶的看到,不知为何,剑身尚的斑斑锈迹还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断剑并没有因吸饱了我的血而产生变化。这样一把钝剑刺到刀疤脸面前,他冷笑一声,抬手猛的攥住了断剑的剑刃。在看到断剑没有变化的时候我就已经慌了,这一剑刺到最后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能被握住也不稀奇。 断剑被刀疤脸攥住,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换做是别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早已经弃剑了,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远松手。刀疤脸应该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故意用手去握剑的,只听他冷笑了一声,随即屈起膝盖用力踢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虽然抬手去挡了,但膝盖骨是人身上除了头骨以外最硬的一块,我这一挡虽然卸下了几分力道,但手肘关节处也已经受伤。 “还挡?”刀疤脸狠狠的骂了句,他松开断剑,沾了血的手心握住我右手手腕,用巧劲儿一转,我的手臂竟环过了自己的脖颈,胳膊关节处死死的勒住了自己的咽喉!刀疤脸力道很大,我的喉结处一阵咯咯作响,一点气都喘不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人会本能的往后退来避免窒息,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刀疤脸瞅准了时机在我脚下一绊,失去平衡的我往后仰去,就在我的身体腾空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刀疤脸牟足了力气用膝盖重重的顶在了我腰椎骨节上。 咔嚓一声,骨骼的摩擦声在我耳边响起。这次我倒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只是觉得腰部一阵微麻,还很烫...... 重重的砸在地上,我看着刀疤脸满是笑意的蹲在我旁边。他伸手在我腿上按了按,我分明看到了他的动作,但双腿却麻木的完全没有知觉了。 “听说过你小子比正常人抗揍,没想到脊椎骨裂了都还能不死。唉,不过也好,一会儿你还得成亲呢。不过看你这熊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洞房啦。”刀疤脸一边说一边笑着从怀里抽出一根蜡烛,这蜡烛的颜色黄且混浊,他抬起我的手刺破了一点皮肤,用我的血液在蜡烛上重重抹了一道。 而此时,那具大红棺材里,竟然传出了一阵呜呜的哭叫声。 刀疤脸头也不抬的笑了笑:“新娘都等不及了。”他说完将蜡烛小心翼翼的收好,拖着我的衣服把我拽到了那口棺材旁边。我看到,不知何时,被我一路背来的女鬼已经坐在那口红色的棺内了。 本来空荡的棺材底下已经铺好了赤红色的被褥,那具女尸的下半身裹在被子里,上身半坐着正看向我这边。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可爱新娘,而是完全化成了一具生满蛆虫且高度腐烂的尸体。 尸骨腐烂的太严重,皮肉早就化成脓水渗进被子和褥子里了,没有皮肉黏连的骨头散开来,被脓水染成黄黑色的骨头随着被子的掀开,散落了一床。人死之后身上都会烂,但只有头发不会腐烂。所以在女孩儿散落一床的白骨中有一大团黑色头发,头发盘成一个发髻,上面还带了朵粉红色的廉价头花...... “走吧。”刀疤脸一笑,拎起我的衣服将我推入了棺材之中,我猛的坠入棺里,那具女尸立即缠了上来。 坠入棺中的那一瞬间我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我身体一弹,用尽全力用双手扒住了棺材的边缘想要往外爬。那女尸看到我想跑,腐烂了的脸庞蠕动几下,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咯咯怪叫声。紧接着,她伸出一双指关节已经脱落了大半的手朝我抓了过来。我的腿已经麻木了无法移动,女尸一下拽住我的裤子,用力把我往棺材里拽。 女尸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其浓烈的腥臭味,腐烂的尸水又粘又腥,很快将我身上的衣服浸透了。我不知道她都烂成这样了还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情急之下,我咬破了舌尖将一口血水喷到女尸身上。沈临风告诉过我舌尖血是人身上阳气最重的血,就算没法让这女尸魂飞魄散,也至少能挡她一挡。 但是,血溅到女尸身上之后立即渗入了她的骨骼之中,女尸对舌尖血毫无感觉,仍然用力拽着我往棺材里拖。 “陈凉,别白费力气了。要是能让你这么轻易的挣脱出去,我不就白费力气布这个局了吗。”刀疤脸大概是感觉我必死无疑,竟悠闲的在旁边坐下,托着腮看着我。“一线天里的鬼是我引到这村里的,村民死了之后我本来是想用它们的荫尸炼尸来着,但这女孩儿死的实在有趣。 这女孩儿都和男人订婚了,本来今年冬天就结婚,但是男人榜上了个有钱人家的闺女,回村之后骂她丑不要她了。这女孩儿就有些神经质。嘿嘿,她临死的时候还念叨着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你说蠢不蠢?不过这样死的女人怨气最大了,你给她做老公,她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呢。” 我听的心里一阵发寒,刀疤脸弄死了一个村的人,提起的时候却还是一副谈笑风生的表情......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和女鬼拜过天地了。你背着她绕着屋子走正三圈反一圈,那是这村里的特殊习俗,绕完之后姑娘家就会给嫁妆。你也收到啦,在你口袋里。 拜过天地收了嫁妆,你已经算是半死的人的了,所以你的这柄破剑才没反应......好了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安心了。在地下守着老婆好好过日子吧。” 刀疤脸说完,那女尸突然凑了过来。她的脑袋紧贴在我肩头,一股凉意瞬间侵入了我的周身百骸之中,我再也没有力气,随着那女尸的用力一拽,我跌入了大红棺材之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 跌进棺里,那具女尸立即如水蛇一样缠了上来,那床‘红被子’已经在女尸的揉搓之下成了破烂的一团,我一挣扎,还能够活动的手臂竟然被缠进了那床破被子里。女尸咯咯一声怪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了上来,用两只近乎是白骨的手臂捧住了我的脑袋,迫使我看着她。 “我好看吗,我好看吗......”女尸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在我脑海中响起,我感觉她没有强烈的要杀我的意思,只是想让我和她在棺材里作伴,但是棺材一旦被刀疤脸封死,我一个大活人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肯定连半个小时都撑不过去。 眼看着刀疤脸走了过来,打算帮我盖棺了。我身体无法动弹,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近乎是绝望的看着那具女尸,求她帮帮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女尸却只是低低的看着我,没有动也不再说话。她要是帮了我,我肯定会离开,那她要嫁给谁去? “拜拜了您呐。”棺材一点点合拢,棺中的光线也越来越昏暗,随着彭的一声巨响,棺材盖终于完全合拢了。刀疤脸满意的在棺材上钉了好几枚钉子,之后拍了拍棺材盖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厚重的棺材盖儿完全隔绝了光线,棺材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我夜视能力惊人也完全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看清东西。 没了阳光,那只守尸鬼也显形出来。女尸的肉身还趴在我的身上,脑袋很是亲昵的枕在我胸口。我感觉到这只守尸鬼的魂魄很微弱了,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大概在背着她围着房子绕圈的时候,我背着的就已经不是灵体状态下的鬼,而是那具女尸的本体了。 虽然守尸鬼的魂魄会依附在尸体上,让尸体不会腐烂的太快,但刚刚黎明之际尸体暴露在了阳光下,就算守尸鬼再厉害,被阳光直射后肯定也会虚弱。幸亏刚刚是黎明,若是正午时分恐怕这只守尸鬼会直接魂飞魄散吧。 我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棺外刀疤脸已经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蛇灵放了出来。蛇灵早已经感知到我气息的微弱,之前刀疤脸还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它在我血脉中蠢蠢欲动,但那时候我已经劣势尽闲,多一个蛇灵也无法逆转乾坤,还不如赌一把,让它做我的后招。 墨啸出来之后,它眼瞳的绿色幽光如两道磷火一样,借着它眼中的光芒我勉强能够看到一点点棺中的情况了。 感觉到棺中多了一只蛇灵墨啸,本来安安静静的女鬼急了,她口中呜咽怪叫着似乎在发怒,但却不敢冲过来。 如果刚刚没有被阳光晒一下,墨啸肯定是对付不了这只怨气极重的红衣女鬼的,可正因为有了那个前提,女鬼此时和墨啸几乎是势均力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墨啸,别管她了。你有没有办法弄开这个棺材......”我低声说道。这棺材里的空气本来就不多,再加上棺中有一具腐烂的尸体,让我的呼吸变得格外困难。在这样下去别说是半个小时了,我连十分钟都熬不过去。 墨啸拱了拱我的手算作是回应,它卷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拖到里女尸较远的位置。这一挪动,我惊喜的发觉自己的腿好像有一点点感觉了,但与此同时,腰部的剧痛也席卷而来。刚刚之所以不痛,是人在收了极大的创伤之后身体会自动分泌肾上腺素,阻止痛感传达到大脑,现在有了痛感,就说明我的伤口正在恢复。 墨啸身体暴涨,它的尾巴盘在我脑袋边儿上,随后冲女鬼呲了呲牙。红衣女鬼没有做声,仍旧坐在原地看着我们。墨啸盘起身体,本来打算用脑袋撞击棺材盖儿把盖子打开的。按理说,墨啸能拖着我一个大活人来回移动说明它力气肯定不小,但是现在无论墨啸如何用力,棺材盖儿都是始终纹丝不动,半点要掀起的意思都没有。 而且我注意到,墨啸用头去顶棺盖的时候,没顶一下它的尾巴尖都会不自觉的抽搐几下,看到这里我一下明白过来,刀疤脸不是傻子,肯定不会给我留后手。他刚刚钉的那几个钉子肯定不仅仅是用来封住棺材盖儿的,极有可能是震灵的法器。 明知道有震灵的法器,墨啸却还一身不吭的用尽全力想要帮我打开棺材盖儿。我心里一酸,连忙抬手抱住墨啸:“别弄了。” 墨啸垂下了身子,脑袋游到我面前在我身上蹭了蹭。我摸摸它的脑袋,心里一阵难受。而就在这时,对面那个红衣女鬼突然冷冷的说了句:“都已经结婚了,你还要走?”她说着朝我爬了过来,墨啸下意识的挡在我身前,但是女鬼此时对墨啸已经毫无畏惧了。 我知道这女鬼是因为结婚而死的,看到我要走心里肯定不痛快,但我打光棍儿了这么多年连女朋友都没一个,就这么和个女鬼结了婚死在这里,难道我心里就能痛快的了吗? 反正出不了棺材,我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我索性挣扎着半坐起来,看着那个女鬼:“这事的经过你也都瞧见了,我明明是被骗的稀里糊涂的娶了你。这样的荒唐事在你眼里也是结婚?” 那女鬼几乎没有考虑,直接脱口而出:“那当然是!我一直盼着结婚!” 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了。我不知道这女人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这么想;还是她本来就觉得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完全没有关系,只要能找个男人结婚,一切就都圆满了。 看我沉默不说话了,女鬼又犹豫着凑了过来:“我有嫁妆,我也能干活。你别走了,城里女人没啥好的。” 我叹了口气,女鬼的话已经完全错乱了,她大概是把我当成当初抛弃她的那个男人了。 之前我还挺可怜这女人,但是现在我才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棺材里的龙凤烛 说起结婚的事,那个女鬼本来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闪烁出了兴奋的光芒。她不断的喃喃着她之后会怎么这么勤劳干活,跟我列举出了一连串她的优点。我听着只觉得怪异,她根本不像是在和心爱的人说话,反而像是商贩在兜售商品的时候对买家做的介绍。 女人越说越兴奋,我索性翻过身去不愿意理会这疯女人了,也不想再浪费力气回答她的话了。就这么一翻身,我感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得不行,好像是那女人塞在我口袋里的‘嫁妆。’ 我一掏口袋将那些东西摸了出来,裤子口袋里的都是些纸钱,还有用纸裁减而成的衣裳、被子之类的。我将嫁妆扔的离我越远越好,本以为所谓的嫁妆就只有这些,谁知摸到最后,我竟然摸出了一根条状的东西。 那玩意儿摸着挺滑,而且手感有些奇怪。我将它凑到眼前一看,心不禁猛跳了一下! 那是一根蜡烛,一根火红的龙凤烛! 这口棺材虽然厚重,但是材质是是木头的,有了蜡烛,我们就可能在棺材上烧个洞。就算这个洞不足以让我逃出去,至少也可以让氧气透进来,维持我的呼吸。我心中一动,但是随即想到,我身上没有火柴之类,也没有阴焰符或是道符,没有火怎么点蜡烛呢。 女鬼看到我拿着那支龙凤烛发呆,她先是一愣,继而笑笑:“点上吧,点上蜡烛早点睡觉。”我听到女鬼这么说心中本是一喜,下意识的就要将蜡烛教给她点燃,但是就在蜡烛交出去的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女鬼的话中似乎还有别的深意。 蜡烛一旦燃烧起来,会消耗大量的氧气。这口密闭的棺材里本来氧气就很少了,估计没等蜡烛把棺材板儿烧穿我就先因为缺氧而死了。但是不点蜡烛的话,我就连唯一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拿来啊。”女鬼笑盈盈的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蜡烛交到了她的手中。女鬼指尖燃起一点点磷火,蜡烛芯儿凑近之后立即开始燃烧起来。因为她没有实体,蜡烛就被我随意的放倒了一旁的地上。 这女鬼虽然没有实体,但是毕竟是鬼物,掀起一阵阴风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之所以没有直接拿着蜡烛去烧棺材板,就是害怕她看穿我的目的,挥手掀起一阵风将蜡烛熄灭。 我半坐起身来,一只手倚在前面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悄悄的将蜡烛挪到了后面,让蜡烛的火焰紧贴着棺材板。 原以为木头遇到火之后肯定会燃烧起来,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木头就像是铁板一样,即使紧贴着火苗也完全没有要烧起来的意思。只是被火焰中冒出的黑烟熏出了一大片焦黑而已。 随着蜡烛的燃烧,棺材里呛人的烟味儿越来越浓,我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我坚持了大概三分多钟,在这短短的三分钟里,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已经完全将身上的衣物浸透了。而蜡烛旁边的棺材板却还是完好的,这棺材板表面好像涂了一层涂料,这么小一根蜡烛燃烧的火焰根本无法将防火涂料烧透。 “好了,睡觉吧。”女鬼不顾墨啸的嘶鸣,笑着凑了过来。这口棺材一共就这么大,我已经被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退,只能看着那女鬼带着狰狞的笑容一点点爬到我的面前。我身子一动,后面的蜡烛啪嗒一声倒了,火焰跳动了几下,既然熄灭了。 眼见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了,我心中一片悲凉,竟没了抵抗的力气。 就在这一瞬间,本来拦在我面前帮我挡着女鬼的墨啸突然一下从我面前抽身而出,紧接着,墨啸竟然猛的扑到了我身后。它整个身子紧绷起来,脖颈后缩如同一张弓一样,下一秒,墨啸的身体弹起,竟用尽全力朝刚刚被火烛炙烤过的地方撞了过去。 咔嚓一声,墨啸的脑袋撞在棺材板上,它的身体软绵绵的从棺材板上滑落,瘫在地上竟连盘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急忙将墨啸抱起来,却看到它的头顶上有一个不小的正方形血洞。墨啸是灵体,虽然没有血从伤口中流出来,但是看它现在萎靡的样子就知道它伤的绝对不轻。 看到墨啸如此,我不禁又想起为了让我逃走不惜自己冲进火海里的小夜。我陈凉何德何能让它们为我牺牲?抬起手来,我本想要将墨啸收回到了手臂之中,但墨啸却不肯。它只在我怀中休息了短短数秒,随后甩了甩脑袋,强撑着从我怀中爬下来又回到了我和那个女鬼之间,吐出猩红的蛇信子死死盯着那个女鬼。 我虽然心疼墨啸,墨啸刚刚明明知道外面有震灵法器撞不开棺材板,现在却还要用力去撞,而且就算这棺材外面有震灵的法器,也不该撞出个血洞来啊,还是方形的。 它这么做是不是有别的用意? 我急忙爬到墨啸撞过的地方抬手一摸,它刚刚的一下在棺材板上撞出了一个小的凹槽来,凹槽的中央鼓起了一小块,我凑近了一看,好像是一根用来连接棺材板的,拇指粗的方形铁钉。 刚刚被墨啸一撞,被蜡烛的火焰炙烤的有些酥软的棺材板凹陷下去了一小块,钉在棺材板中的铁钉也就鼓了起来,正好露出来两三厘米。我用手摸了摸铁钉漏出来的部分,感觉钉子似乎是一个长方体,并不像普通钉子那样有一头是尖的。 摸到钉子之后,我心中一喜,尝试着砸那根铁钉想要将钉子推出棺材外。但是这根铁钉钉的极为结实,再加上缺氧中的我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尝试了一下之后发现完全推不动。虽然推不动,我也没有死心。这钉子既然是砸进棺材板里的,和木料之间肯定有缝隙,只要扩大了两者之间的缝隙钉子就松动了。 这棺材里唯一能用来砸钉子的,就只有那女人的尸骨了。我忍了忍恶心,反手从女人身上摸出一根骨头来。 这女尸虽然已经死了多年,但有魂魄依附在尸体里所以骨头应该腐蚀的还不太严重。抄起她的骨头,我将骨头贴在棺材板上,垂直着用力朝漏出来的那一截铁钉砸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棺中一夜 骨头砸在那根凸出的铁钉上发出一声闷响,铁钉纹丝不动,红衣女鬼的骨头倒是应声崩裂了。 看我用她的骨头砸钉子,那女鬼也急了,口中谩骂不断。若是没有墨啸拦着估计已经杀到我面前了。不过任凭她如何叫骂我都已经管不了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真变成鬼了我还不一定会怕她。 一连砸了十几下之后,骨头砸烂了两三块,我也不知道钉子松了没有,只觉得自己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的不行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呆在棺材里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尽量呼吸的慢一点,想要减少呼吸次数,但是棺材里总共就这么多氧气,总有耗光的时候。咔嚓一声,我手中的骨头又一次崩裂,我抬手摸了摸那根铁钉,感觉钉子好像能稍微晃动一下了。 我心中大喜,急忙从怀中掏出蛇骨链来,把蛇骨链缠绕在那根铁钉上轻轻勒出一圈划痕来。蛇骨链锋利无比,就算是精钢匕首都能够勒断,何况是一根铁质的钉子。勒出划痕之后,我脱下一件衣裳,把布料缠进了铁钉的凹槽之中。 那根红衣女鬼本来只是闷闷不乐的看着我敲打铁钉,我估计她不过来阻止,一来是觉得我肯定出不去,二来也不想让我恨着她死,她还想等我死了之后和我做一对鬼夫妻。但是此时看到铁钉真的有被拔出来的可能,女鬼急了。 她的虚影是伤不到我,但是被阴灵附着的那具尸体可以。 当时我只顾着用尽全力拽着铁钉往外拔,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具瘫倒在棺材中的尸体不知何时动了一下。尸体本来静静躺着的头部突然一晃,脸看向了我这边。我背对着尸体,但女尸的这一动作却被墨啸尽收眼底。 它吐了吐信子嘶鸣一声像是想跟我告密,但我当时都快要窒息而死了,耳朵边儿怪声嗡鸣不断,哪儿还有心思管身后的女尸? 胸口的压迫感越来越重,而且不知为何,一种烧灼感从我心口蔓延开来,这股热度逐渐烧遍了全身,我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流火的烈日下被暴晒着一样,热的眼前一阵阵眩晕。 我之前一直以为人快死的时候是会感觉到冷的,可没想到缺氧而死却会是这样烧心的热。 “嘶——”墨啸又发出一声嘶鸣,这回我听到了但是却没有在意。 我张大了嘴,拼命呼吸着稀薄的氧气。就在这时,女尸已经缓缓爬到我身后了。她的尸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破烂不堪,皮肉大部分都已经剥落,但关节与关节之间还有筋脉维持着,还不至于完全散架。 看到女尸爬到了身前我还丝毫没有察觉,墨啸长大了嘴想要去咬她。但就在这时,我完全没了力气,握着衣服的手都在哆嗦。我旋转手腕将衣服缠在了左手上,右手松开伸到身后,轻轻拍打着棺材底想要墨啸过来帮忙。不偏不巧,我的手伸到了女尸面前。 墨啸一愣,想要提醒我将收手回去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那一瞬间,女尸突然伸手缠住了我的脖颈,她的手勒的我颈椎骨一阵咯咯作响,但是也正因为女尸这一勒,我本能的抬起双手去拽她勒在我脖子上的手臂。 我这一下用了死力气,随着嘭的一声响,我竟然将那枚钉子从棺材里拔了出来! 光先透过那个小小的洞口射入棺材中,我兴奋的浑身都在颤抖,扑过去呼吸着透进来的空气。那时候我完全忘了脖子上还带着一具女尸,女尸也被我拖到了那个小洞洞口,正午的阳光直接射在了她的身体上。 浑浑噩噩之中,我趴在小洞洞口直接昏了过去。昏过去的时候我隐约听到身后的女尸一阵怪叫,随后她在我后背上不停的抽搐着,紧接着她逐渐化成了一滩脓血,沾湿了我的衣裳。 再后来,一切归于平静,我也彻底昏死过去。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脊椎和腹部都是火烧火燎的痛着。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沈临风的铺子里,守在我旁边的是樊皖。他看到我醒来连忙按住我不让我起身,我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樊皖。樊皖听完告诉我说那天大家等不到我们两个回来,傍晚时分却看到墨啸出现在门口。 林欣然担心的不行,但是她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扎眼,只能守在铺子里,让樊皖和侨水月就跟着墨啸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那口大红棺材里面。 本来他俩想直接先带我回来,等我醒了再问是怎么回事,但是走到村口的时候,侨水月却感觉到了躲在村口竖井里的阿坤。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凛,很害怕他们救回来的其实是刀疤脸假冒的阿坤,我挣扎着起身要去看看那个阿坤,樊皖却按住我说让我不要太担心。他已经验证过阿坤的身份了,没有错,但是他中了蛊,现在除了侨水月以外别人都无法去见他。 听到还活着,已经被找回来了,我的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但我问他阿坤的情况怎么样,侨水月能治好他吗,樊皖却不肯明说。 我看樊皖的表情就知道阿坤现在肯定不好,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我趁樊皖去给我端饭的时候溜出了屋,跑到后院里。 樊皖用塑料板将那间炉灶房重新盖了一下,虽然简陋但也没有办法。我们也不愿阿坤在冬天只能睡在这种四面透风的简陋房子里,但是只有这地方和别处离的距离比较远。阿坤现在浑身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味道,如果睡在铺子里,那所有闻到他身上怪味儿的人恐怕随时都会吐。而且也有被他身上的蛊感染的危险。 我走过去的时候,侨水月正呆在炉灶房里。小屋里摆了一张行军床,床上铺着草席。阿坤几乎是赤身裸.体的趴在草席上,只有腿间盖了张薄毯子。要知道我现在站在院子里,可是穿着羽绒服都会觉得有点冷,阿坤这样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难道不会冻坏吗? 但就算这样,侨水月仿佛还觉得阿坤不够冷一样,竟然在阿坤的脖颈上放了一只冰袋。而且更奇怪的是,阿坤裸露的皮肤呈一种淡淡的潮红色,他要是感觉冷的话,应该是皮肤发青才对,而这种潮红只有剧烈运动或是蒸桑拿之后才会产生的...... 我心中疑惑,但却不敢问出声来,怕打扰侨水月的治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嫁给神的女子 侨水月手里捏了一根很粗的针,她脚边是两只很精致的彩绘搪瓷盅。侨水月打开一只搪瓷盅,往里面洒了些碎面包渣一样的东西,随后她捻起针来,拿开阿坤脖颈上的冰袋,将针刺进了阿坤的伤口里。 我看到阿坤的脖子后面有巴掌大的一块皮肤上起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肉瘤。那些肉瘤不大,最小的芝麻大点儿,最大的也不过是绿豆那么大。这些小肉瘤通体粉色,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好像水晶一样。 但是当侨水月小心翼翼的将其中一个小肉瘤刺破之后,从肉瘤里却冒出来了一条白色的虫。 虫子只有发丝般粗细,但是却奇长无比,它从肉瘤破裂的小口中钻出,随着它的爬出,那颗肉瘤逐渐干瘪下去,最终肉瘤完全干瘪下去之后,肉瘤所在的一小片区域也凹了进去,看着就跟一块橡皮泥上被人用手只按了一下那样诡异。 而此时,侨水月小心翼翼的将缠绕在针上的细虫放进了那个彩绘搪瓷盅里面,小虫放进去之后,我看到侨水月呆呆的抱着那只搪瓷盅看了一会儿,她的肩头不停颤抖着,竟像是在哭? 侨水月这一哭我心里可就没底了,难不成阿坤没救了!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低低的梭梭声,向声音来源处一回头,我竟看到有两条小蛇从院子的一个破洞处钻了进来! 这个季节,蛇应该早就冬眠了。着两条蛇不睡觉跑到院子里来干嘛?我正想着,那两条爬的飞快的小蛇已经蹿过了我身边,直接朝炉灶房里钻去,我连忙出言提醒,侨水月惊讶的一回头,手中的钢针猛的掷出钉住了其中一条蛇。 那条蛇的蛇头被侨水月打了个对穿,直接死在了地上,但是另一条蛇看到同伴的死却全然不惧,竟然加快了速度朝炉灶房里的阿坤冲去。眼瞅着那条蛇就要咬住阿坤了,我连忙放出墨啸,墨啸直接扑了过去用身体将那条小蛇撞开,随后缠住小蛇迫使它无法动弹。 看到这一切的侨水月脸色煞白,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我说了句谢谢。 我摆摆手让侨水月不必客气,侨水月抹干净眼泪之后从炉灶房里出来,她从墨啸怀里接过那只小蛇,让小蛇在她的簪子上嗅了一下。 那条小蛇本来很是亢奋,即使七寸被侨水月捏住了也仍然摇头摆尾的不停挣扎,但是在闻过她的簪子之后小蛇的身体一下僵硬了,没几秒钟就盘成一小团,好像睡着了一般。 侨水月将小蛇放进了一个瓶子里,又把那只死蛇也拔起来,叫我一会儿将它们交给樊皖,让他拿去丢的越远越好。紧接着侨水月拿起炉灶房外的一个小瓶子,弯腰围着炉灶房又洒了一圈硫磺粉。 我看到地上已经累积了厚厚一层的硫磺粉,这么多的硫磺即使是已成蛇灵的墨啸都不愿意跨过去,那些普普通通的小蛇怎么就这么不怕死? 我心中更是不解了,看到侨水月撒完一圈了一圈硫磺粉,我连忙问她。 听到我这么问,侨水月本就红肿的眼眶里又泛起泪光。她抹了把脸,低声说了句:“是我不好,是我害他会死的......” “什么?怎么会?”我急了,这事儿和侨水月并没有关系,她为什么要这么说,难不成是侨水月在救阿坤的时候用错蛊了,导致阿坤的病情加重?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低头一看侨水月哭的脸都通红了,只好带她先回铺子里倒了杯热水让侨水月暖和暖和。 一进铺子我就看到樊皖一脸无奈的走了过来:“你丫还想活不想活了,你腰上的骨头可伤的不轻,别以为自个儿恢复的比别人快就往死里作。” 我笑笑,摇摇头说没事儿的,顺便把小蛇给了樊皖。 樊皖捏着蛇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笑着说还挺肥的,丢了多可惜不如一会儿打打牙祭。侨水月连连摇头:“不行的,这里不能有蛇血和蛇肉的味道。那只活的蛇一定要放生,你挖个坑让它进去冬眠。死了的那只的丢进河水里最好。” 樊皖本来就只是开玩笑,停了侨水月的话之后立即拎着蛇走了出去。我却感觉侨水月的要求绝非是因为善良的本性,而是另有深意。 “为什么不能有蛇血的味道,还有你刚刚为什么说阿坤是被你害的?”我问。 侨水月低着头,咬着嘴唇许久都没说话,我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心里更着急了。犹豫了好久,侨水月才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陈凉大哥,我要是说了实话,你能不能不告诉别人?” 我当即点头,说肯定会帮侨水月守住秘密。 此时林欣然在二楼做饭,黄雪和阿赞瓦曼也在二楼,见到一楼只有我和她两人,侨水月才终于告诉我,阿坤中的这个蛊,是她家乡的一位大巫下的双蛇蛊。 她知道怎么解,但是很难,而且侨水月也不敢去解。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拖延时间而已。 我一听侨水月的话立即愣了,问侨水月为什么不敢去解蛊。而且她口中的‘大巫’又是谁,那种世外高人一样的存在不是会一直住在深山老林里吗,为什么要到城里来,还和玄天宗勾结在了一起? 侨水月听了我的一连串疑问疑问,叹了口气:“大巫是我们家乡那边很有地位的存在,就像是大巫一共有三名,在村里的地位仅次于我们供奉的蛊神。她这次来,应该是要带我回去。 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玄天宗在一起,而且大巫应该还不知道我在哪里。可我一旦解蛊,大巫肯定就能感知到我的位置......” 我这才想起来侨水月好像是因为逃婚逃出来的,但是她一个普通女孩儿,又没有父母,就算不愿意嫁人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怎么会引得‘大巫’这种人不远万里跑出来抓她回去呢? 而且当初在悬尸洞外,白凌风一听说乌僵蚕丝是侨水月的,对她的态度一下就变了,后来还说她是洞女......我之前没想太多,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侨水月的身份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苗疆女子那么简单。 “水月,要是被带回去了,你会怎么样?”我问。 侨水月低低的说了声:“嫁人。”说完,她顿了顿,突然抬起头来冲我苦笑了一下:“不对,不是嫁给人......我会入洞,然后,嫁给神。”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双蛇蛊 嫁给神?我听懵了。 虽然我不知道在苗疆,嫁给神的洞女会是什么下场,但是我曾看过一个新闻,讲的是印度‘嫁给神的女孩儿’。 通常这些女孩儿都出生自贫穷的家庭,父母或是愚昧到认为女儿成为神的侍女能给家里带来好运;或是因为贪图钱财故意将女儿嫁到寺庙。总之无论如何,那些可怜的女孩儿都会被送到庙宇里,在接受一番‘洗礼’之后沐浴更衣,换上绿色的莎丽,然后僧人就会宣布她已经成为了‘神的侍女’。 其实说是神的侍女,听起来好像很高贵神圣,其实女孩儿的身心却被寺庙里的僧侣掌控着,几乎所有‘神的侍女’在寺庙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们会沦落为僧侣或者信徒的‘私有财产’,被他们肆意支配玩弄。 所以这些‘神的侍女’还有另一个名字——庙.妓。 顶着这样一个名字,女孩儿之后将会遭遇什么想必不用我再多做解释了。 这些‘神的侍女’将在寺庙里度过几十年这样痛不欲生的生活,年老色衰之后,还会被寺庙转卖或者抛弃。在孟买,果阿的很多红灯区里,都有这样出身庙妓的妓.女。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发寒,侨水月的心性比普通人还要再保守和胆小上数十倍,万一她也遭遇了这种事情,那对她而言简直是比死还要痛苦,怪不得要跑。我心里一紧,连忙安慰侨水月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大巫把她带走。 侨水月应了一声,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哽咽着问我:“大巫肯定是要逼我救他才用的双蛇蛊。我要是救阿坤自己就会死,不救他的话阿坤也活不过一个月。我选择让自己活着,是不是对阿坤不公平?要是没有我,他就不会遭这种罪。” 侨水月的这个问题听的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的确,阿坤要是因为双蛇蛊丧了命是太可惜,但是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处在侨水月的位子上,应该都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性命吧。 “水月,我们汉族有句老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人都只能活一辈子,短短百十年,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还是要为自己多考虑吧。 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阿坤练南洋降头术那么厉害,他也会虫降,说不定他能破解蛊活下去呢?” 我本来想安慰一下侨水月,但很显然我的安慰并没有多少作用,侨水月摇了摇头:“不会的。降头术里虽然也有虫降,但是他们所学的重点却不是虫子本身。 阿坤之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们还聊过这个问题,如果用他的虫降对付我的蛊,我都用不到最厉害的蛊虫就能把他的虫降全部击溃。同理,你和林欣然的道术修炼到顶尖的程度也能破解最厉害的降头师下的鬼降。 南洋降头术是将蛊术、道术、邪术三者综合在了一身,虽然钻研出了很多刁钻诡异的邪术让人防不慎防,但是三种术都练的不精。虽然综合起来很厉害,但是和蛊女硬碰硬的拼是肯定没有胜算的。更何况,大巫的这次下的是双蛇蛊。” 侨水月的一番话到倒是分析的很透彻也很有道理,和我之前对南洋降头术的推断差不多。我叹了口气,心想恐怕阿坤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既然他还能活一个月,那就还有希望。 “如果我们在一个月内,攻进玄天宗抓住那个大巫,能不能让他破掉阿坤身上的蛊术?” 侨水月想了想,点头道:“我估计大巫就算被抓住了,依着他的性格肯定也不会解蛊的。而且虽然阿坤还能活一个多月,但再过二十天,就算大巫回心转意亲自过来解蛊也救不活阿坤了。我们只有二十天的时间。 在这二十天里,倒不一定非得抓住大巫,只要拿到大巫身上的生蛇就可以。 阿坤身上的双蛇蛊的原形是生蛇蛊和阴蛇蛊,生蛇蛊是以蛇形为蛊,中蛊的人皮肤下面会有蛇虫蠕动,吞吃人的血肉,而且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味道引得周围的蛇都过来吞噬他的血肉。生蛇蛊是慢慢折磨人的,得等到活人的身体被整个吃空才会死。 阴蛇蛊则是用蛇毒为蛊,我看阿坤中的应该是阴蛇里的赤花蛇,他三十天内会高烧不断,拖得时间越久高烧对他的身体损伤也就越大。阴蛇蛊发作很快,三十天的时间一到,他就必死无疑。 本来如果只中了两种蛇蛊里的一种,我都有八九成的把握治好阿坤,但是两种蛊是一起下的,相辅相成成了双蛇蛊,就非得用我的本命蛊做引子才能控制住蛊虫了。 但是那样的话我只有三成把握,一旦失败我和他都会死,成功了我也会被大巫发现...... 陈凉大哥,你要是能弄到大巫身边那只生蛇的话,我成功的几率就有五成了。他就能活了。” 侨水月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我。看来如果阿坤真的死了,这丫头估计下半辈子也会活在没有救活阿坤的内疚和痛苦之中。我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拍着胸脯对侨水月说我肯定能拿到生蛇的。 侨水月见我这么说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她又喝了点茶水,随后饭也不吃就又回到后院去照顾阿坤。 看着侨水月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是五味陈杂。 刚刚虽然保证能拿到生蛇,但是说出这份保证的时候我心里实在是没有多少底气啊。 本来我自作聪明的带阿坤去一线天,结果却中了人家的圈套。阴料没弄多少,却把阿坤搭了进去,自己也受伤了。我们这边损兵折将,玄天宗那里却不知为何多了个精通苗疆蛊术的大拿,敌强我弱,情况更加不乐观了...... 而且,算上我们在那个荒村遇难的两天,再加上我在床上休息的这短时间,又是五天时间过去。距离我和不化骨的那个约定,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我做在原地叹了口气,不多时林欣然做好了饭来喊我过去,面对一桌饭菜我却什么都吃不下去。匆匆扒了几口饭之后,我端着给黄雪他们留出来的饭菜上了二楼。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井中老太 听到我上楼的声音,黄雪早早到了楼梯口迎我,并用手势示意我别说话。 她从我手中接过了饭菜放到床边,我跟着黄雪走到二楼房间之中,看到阿赞瓦曼盘腿坐在床上,口中正不但念诵着经咒。他双手抱着膝盖,念了十几分钟之后缓缓停下,睁开眼睛冲我微微一点头。 虽然阿赞瓦曼出了一脸的大汗,但我感觉他现在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副面如死灰的模样了。 看到哥哥醒了,黄雪急忙将准备好的饭菜递给他,并用毛巾给他擦了把脸。阿赞瓦曼一边吃一边问我阿坤怎么样了,我叹了口气说他好像是中了蛊,侨水月在照顾他。黄雪将我的话翻译给了阿赞瓦曼,他也叹了口气。 阿坤刚回来樊皖就把他的情况告诉阿赞瓦曼了,原以为同是降头师的阿赞瓦曼能帮上什么忙,但可惜的是面对双蛇蛊他也束手无策。匆匆吃完了饭,阿赞瓦曼放下碗筷,一脸认真的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问题我也犯难的很。 “办法的确有一个,但是是建立在你能帮上忙的前提上的。”我说道。阿赞瓦曼应了一声,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扯了张纸把一线天那边的荒村画了下来,并在纸上标志出了我们所处的铺子和玄天宗本部的位置。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下阿坤,如果二十天之内拿不回生蛇,恐怕不禁他会死,侨水月也会因为过度的内疚失去斗志。到时候光凭我们几个根本没法跟玄天宗抗衡。不过玄天宗里有那么多高人做阵,直接冲进去找大巫也是找死行为。所以我想,能不能把他们引出来?” 说到这,我在那个荒村中央点了几个点。 “这村子里有几十只守尸鬼。而且村里阴气很重,我想你去了应该还能找到更多的阴料。”一听到我说村里有几十只守尸鬼,阿赞瓦曼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用力点了点头,看他的表情好像对那些守尸鬼很有兴趣。 但是说完了好消息,我们必须要直面坏消息。这个荒村就是刀疤脸布置出来的,他对荒村肯定也是极为熟悉,我们要是去了难免还会再中一次他的埋伏。所以也很是危险。不过对于这一点我已经想好的应对的方案,他能伪装成别人,我们也能。 “我们一共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五天之后,我带你去这个荒村。在这五天的时间里,我会做出我们几个的替身符。替身符能让玄天宗的人以为我们一直留守在铺子之中,这样他们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在荒村里,我们进村之后就能安全一些。 而且,我还要找到三具尸骨。这三具尸骨有两具我可以自己解决,但还有两具需要你来帮我找。 进到荒村之后,你有五天的时间,这五天里你不禁要帮自己找寻阴料,还得帮我将那三具尸骨炼成尸鬼......总之,这一切就拜托你了,我会把需要你帮我寻找的那具尸骨的具体要求写下来,你帮我在周围找找吧。”说完,我冲阿赞瓦曼一抱拳,随后转身下楼去。 绕到后院,我打开手机调出了记载着百鬼抬棺这个邪术施展方法的那张图片,又重新看了一遍。之所以要再看一遍,并不是我忘记术法的要求是什么,而是再一次思考施展这个术值不值得。 看图期间,我手中握着的笔几次抬起又落下,最终还是在纸上写下了这样一行字:孩童尸骨,年纪必须在七岁以下,最好是一对年龄一样大的龙凤胎。怨气越重越好,对这个世间的留恋也是越重越好。找到之后挖出尸骨,用木棺材装了带到铺子里来。 写完之后,我将这张纸条交给了黄雪。眼见天色已晚,我却没有去睡觉的打算。我找到林欣然,低声问她之前是不是说过曾经遇到过一个长怪病的人。 林欣然点了点头,她之前在水下龙宫的时候和我闲聊,说自己两年前曾经遇到过一个浑身长满了黄毛的怪人来找玄天宗求救。 当时男人交了钱之后,杨季就让林欣然和玄天宗的另两个弟子去他家看看。 但是等林欣然去了之后却发现男人本来说他家只有他一个人生了怪病,但其实他一家三口身上全都长满黄毛,尤其是他老婆身上的黄毛尤为茂密,而且毛发覆盖不到的皮肉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抓痕,那些抓痕有新有旧,没一道都极深,透过伤口几乎能看到皮下的骨头。伤口两侧的皮肉也翻卷起来,嘴唇一样的绽开,里面一阵阵的往外流脓水。 林欣然看着情况就知道这一家人是凶多吉少了,但这一家人身上的伤虽然每天都在增加,但是增加的速度缓慢而且伤口都不在要害位置,伤他们的阴灵好像并不是想让他们尽快死去,而是想要慢慢的折磨这一家人。 当时林欣然看到那家的小儿子也生了怪病,心里同情本想要帮他们治疗,但是那男人给的钱就只够救他一个人的,玄天宗那两名弟子说什么都肯通融。 那男人看到林欣然想救他的孩子,竟然冲到摇篮旁边儿,跪在地上求林欣然救他而不是他年仅一两岁的儿子。男人这么一说,林欣然只觉得他很恶心,也就不再坚持,带着那两名弟子离开了。 至于这男人是否活到了今天,他一身的怪病又怎么样了,林欣然就不清楚了。 身上长黄毛,而且身上有一道道抓痕,我感觉好像是纠缠那家人的并不是普通的厉鬼,而是动物的阴灵。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总之那人被折磨成那样已经算是病入膏肓了。我让林欣然去他们家打听一下,如果这一家人死了,便把尸骨弄到棺材里带回来。 林欣然点了点头,立即打算出门,我放心不下,让樊皖跟在林欣然身边护着她才敢让她出铺子。 三棺之中,阿赞瓦曼负责的是‘殇’,林欣然去找的是‘病’,那么我要去找的尸骨,则是关于‘老’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雨夜坠楼 我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趁着夜色摸下山去,打了个的直奔本市最有名的一个名仕豪庭小区。 之所以出名,一来是因为这个小区的地段位置非常的好,而且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土豪聚集区,那房子都不是普通的筒子楼,而是一栋栋造型精美装修豪华的独栋别墅。这些别墅最小的也有二百多平,最大的一个游泳池就和我们宿舍一样大,动辄好几千万价格十分可观。 不过贵并不是名仕豪庭最出名的地方,最出名的是住在名仕豪庭里的刘老太。 当年我还是从沈临风的嘴里听说的这名仕豪庭,我一直以为沈临风这个人就够抠门,够贪财的了,没想到和刘老太一家比沈临风简直就纯洁的如一张白纸。 本来刘老太和儿子一家三口一起住在一栋只有四十多平的小房子里,但是因为名仕豪庭占到了这块地,所以答应给每家每户补偿一部分钱。这钱是按户算的,一户二十万,也就是说刘老太一个人分二十万,儿子一家三口一共分二十万。 按理说一个四十多平的小房子能分四十万块钱已经很不错了,我所在的城市不是一线城市,房价顶多五千度,四十万能买个不小的房子了。但是刘老太的儿子竟然为了多分一点钱,硬是和媳妇离了婚。 这样一来,分到的钱又多了二十万,可他们还不死心。眼看着周围的住户都搬走了,刘老太一家死活都不搬。闹到最后,刘老太笑着说搬也可以,但她在这住了一辈子已经对这地方有了感情,必须得在原来的地方分一套房子给她。 这个要求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别说这名仕豪庭小区是别墅区了,就算是普通小区一套房子也能买个百十多万,开放商总不可能砸接近两百万在一户人家上。但不满足他们的条件,刘老太就带着儿子和儿媳妇死命的闹。 闹的最激烈的一次,引来了警察和媒体,刘老太的儿子刘大同也假装要跳楼,爬到了护栏上一边嚎哭一边数落着开发商的罪证。 那天天气很差,是个雷雨天。黄昏一过天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妖风阵阵,没过一会儿天上还下起了雨。那些记者还有那群开发商的工作人员看到这种情况都收拾东西打算回去了,警察也又劝了刘大同几句,语调里已经是明显的不耐烦。 刘大同看到开发商走了也懒得闹了,但是就在他打算把脚迈回屋里的时候,下起了雨。 倾盆大雨哗啦啦一声迎头浇下,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声,震的刘大同浑身一颤。不知道为什么,刘大同竟然没抓好栏杆,就这样直接从十几米的高楼楼顶坠下。他砸在地上的时候,整个脑袋一瞬间就磕碎了,脑浆子和一双眼珠子就像是炸开的爆仗一样嘭的一声飞了好远,溅了老太太一身。 看到老公死在自己面前,刘大同的媳妇儿一下没倒过气儿来,直接就给吓的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后来她再也没有清醒过来,成了一个每天只会唠叨叫老公回来的精神病。 一天之前还好端端的一个家因为这场变故瞬间就有两人一丝一疯,后来开发商迫于舆论的压力,还是给了刘老太一家一套别墅房。 虽然分了六十万现金在手,又有了一套别墅房,刘老太却仍然沉浸在失去儿子的伤痛之中。好在还有个大胖孙子,每天刘老太也只有在照顾孙子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一点笑意。但是这样的生活在分到房子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画上了句点。刘大同疯了的媳妇有一天疯病再次发作,抱着未满两岁的儿子淹死在了别墅的浴缸之中。 从那之后,刘老太就不再出家门了,几乎没有人在白天见到过她。 但人总要活着,要活下去就得吃东西,刘老太每天晚上八九点钟之后就会偷偷的出门,一来为了买东西,二来这个点儿经常有家长带着孩子到小区里来遛弯玩耍,只要看到小孩儿,刘老太就过去逗弄小孩子玩儿,并且给小孩儿糖让她们到刘老太家里去玩儿。 刘老太一家人都是横死,小区里的妈妈们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陪着这种恐怖阴森的老女人玩儿。久而久之孩子们也疏远了刘老太。结果这一疏远不要紧,刘老太竟然在一个晚上从一个妈妈怀中抢过了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抱回了自己家别墅里,关上门任凭外面的孩子妈妈怎么哭诉都不给打开。 到后来警察将门撞开,竟发现刘老太那张没牙了的干瘪小嘴咬着小孩的手臂,已经把她的嫩胳膊咬的鲜血淋漓了。 为了这件事儿,刘老太本来是应该被判刑的。但是她已经七十多快八十了,警察怕她死在监狱里也不敢关她。刘老太又说自己失去了孩子孙子,一时把小女孩儿当成了孙子而已,用牙咬也只是因为太疼爱她了。 警察虽然不相信这狗屁不通的理由,可是也的确不敢关着诡异的刘老太,最终将刘老太的事儿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只是叮嘱别的住户看好自己的孩子。 要知道住在这个小区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最不缺的就是钱,最看重的就是命。身边儿有刘老太这么个精神病,谁还敢住这个小区?看看大款纷纷搬走,小区周边的商业街最先倒闭,不到一年的时间物业也垮台了。 物业一垮台,没人收拾打扫小区了,小区里本来不想走的住户也不得不搬走,再后来这地方就成了一片死城。 从那之后,名仕豪庭里就流传着刘老太的传说,甚至还有记者想要采访刘老太,然而她怎么等,都也没见过刘老太出门。大家都觉得她应该是死了,但也没人敢去敲门印证这个猜测....... 这件事我之前一直都是当成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来听的,听完乐一乐就行了,至于刘老太是死是活我并不像在意。 不过现在想起来,这刘老太晚年丧子又丧孙,我要是能找到她的尸骨把她做成尸鬼,那效果肯定是三棺之中最好的一棺。就算是刘老太还没死,她毕竟做出过害人家小女儿的勾当,让阿赞瓦曼解决了她应该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吃眼球 在名仕豪庭门口下了车,我面前是个早已经无人看守了的门卫亭。门卫亭旁边儿拉了一道一米左右的推拉铁门,我扭头看了看左右无人,往后倒退几步一个助跑就跃过了这扇铁门。铁门一晃,上面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来,看来这小区的确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 往里走了十几分钟,我已经完全步入一片黑暗之中了。 这小区的路很宽,路两旁全是两层三层的洋房,洋房周围绿化的也很好,又是水池又是假山又是树的,可惜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我只觉得那些别墅如同一个有一个的硕大坟包一样,甚是恐怖。 走在路上,每走几米我就能看到有几只流浪的野猫或是野狗蹿过。 一开始我只是感觉这里的猫狗都懒洋洋的,走路速度也太慢了,但是不久我手电筒无意间一照,惊然看到这些猫狗都是没有眼睛的! 猫狗本来应该长着眼睛的地方,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小的血洞。有的猫狗失去眼睛已经有年头了,当初狰狞的血洞已经愈合,但是有些明显是就这几天刚刚被挖了眼睛,眼眶里的皮肉都外外翻着,甚至眼中丝丝缕缕的神经也探出眼眶,随着猫狗的走动不时晃荡着。 我看的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一声混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下得去手把小猫小狗的眼睛都挖掉? 越往前走,路上失去眼睛的猫狗就越多,它们的鼻子紧贴着地面好像是在闻味道去找吃的东西。我看这些猫狗实在是太可怜了,忍不住想要将它们带回到医院里,虽然眼睛是肯定安不回去了,起码让大夫给它们的伤口清创消毒,也好过它们这样可怜巴巴的白受罪。 我正想着,却突然发现本来四处缓缓游荡的猫狗突然全都定在了原地,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了。领头的几只猫扬起脑袋来,用很凄厉的声音喵嗷喵嗷的喊了两嗓子,剩余的动物竟然一瞬间都四散奔跑走了。 我愣了下,下意识的四处打量这有没有什么东西让猫狗害怕了。它们都是有灵性的动物,说不定是看到了阴灵。但是看了一圈之后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第130号。 按照沈临风之前跟我说的,刘老太的那栋别墅应该是在名仕豪庭小区最边缘的地方,是206号楼,我现在离那里的已经不远了。大概再往前走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就能到。我打量了手电筒,一边照着道路两旁的门牌号一边往前走,以免走到岔路里去。 就这样走了约有十几分钟,就在离206号楼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的时候,我的手电忽然照到了一个奇怪的黑影! 暴露在光下,那黑影立即移动,就像只硕大的老鼠一样刷的消失在我面前。虽然那玩意儿行动速度十分的迅速,但我还是看出,那并不是动物,而是一个佝偻着身形,已经瘦到吓人的刘老太。 虽然刘老太离我还很远,但我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她身上一股浓重的阴气。 “好样的,你还真死了。”我心中一喜:“反正这老太太已经死了。这样一来倒省的我还得求阿赞瓦曼弄死她。”我,慌忙从宽慰了不少,毕竟就算老太太做了多少坏事,让阿赞瓦曼为了我杀她,我心里的确是会有点过意不去,现在她自己死了,我无疑省了个大麻烦。 我从怀中掏出一小块人颅骨来含在舌下面,然后用掏出了点锅底灰墨在自己脸上,让刘老太看不到我。 刘老太刚刚被手机光芒一照,心里好像有些害怕,光柱消失之后她两只手像老鼠一样交叠蜷缩在胸前,身体在原地转来转去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确没什么可疑的,刘老太这才长舒一口气,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身上阳气本来就很弱,含了颅骨之后更是几乎跟鬼一样。再加上抹了锅底灰,只要我不说话吐出阳气暴露自己的位置,这刘老太肯定是发现不了我的。 果然,刘老太走过我身旁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根本没忘我这边看一眼,我看到她围着小区一连绕了好几圈儿,最终停在了小区附近的一片工地旁边。 工地?一个老太太到工地干嘛,工地里的都是些壮年汉子,人壮实火气也旺,难不成刘老太想害他们?那难度可有点儿大。 我正想着,却见刘老太小心翼翼的绕开了那些壮年汉子,直接走到了一片帐篷区。 她停在了一个帐篷后面,轻轻用手在帐篷上抓挠了两下。帐篷之中立即传出一个孩子的低低欢呼声,随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四五岁小男孩儿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直接扑向刘老太。 刘老太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皱成一团,她的眼睛几乎被下垂的眼皮和眼角的周围吞噬了,脸颊上的皮肉更是松弛如麻袋一样坠在嘴角旁边。那张龟裂的菊花一般的嘴蠕动了几下,我听到刘老太问那个孩子:“去陪陪奶奶吧,奶奶家有好多好吃的。” 那小孩儿一开始犹豫了一下,我看到得出他并不太愿意,但是刘老太从怀里摸出了一颗东西塞给了小男孩儿。 “糖!”小男孩儿欢呼一声,将糖接了过去,三两下剥开了糖衣把糖块儿塞进了嘴里。他咯崩咯崩的咀嚼着糖块儿,但是我却闻到一股血腥味道从小男孩儿的嘴里传了出来...... 死人身上怎么可能有糖呢,况且如果是糖又怎么会有血腥味儿? 我心里一紧,却见刘老太一脸爱怜的用手心摩擦着小男孩儿的后脑勺,紧接着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糖放到男孩儿的面前。 “吃,吃糖。”刘老太诡异的笑着。 虽然刘老太看不见我,但是那个男孩儿却能看到我这个大活人,所以一开始我并不敢凑的太近,但是很快我发觉那男孩儿在吃了刘老太的糖之后,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呆滞了很多。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竟然看到那个刘老太给小男孩儿的根本就不是糖果! 虽然包装纸花花绿绿的,还隐着太妃奶糖,但是打开糖纸之后里面分明是一颗颗动物的眼球。眼球都还很新鲜,上面还染着斑驳的血迹,有的甚至还连带着几根通心粉一样的眼部神经。 那个小孩儿痴呆了一样,看都不看糖纸里包裹着的是什么东西,用两只手指头捻起眼球儿来就往自己嘴里塞。 只听咔吧一声轻响,眼球在男孩儿嘴里破裂开来,眼珠之中的汁水喷出来,血和脓液顺着小男孩儿的下巴缓缓流下。直到整只眼球都被吃完了,小男孩儿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第一百八十章 精神分裂 “来,跟奶奶走。”刘老太伸手牵住了那孩子。男孩儿的眼睛无神的凝视着前方,机械的迈着步子跟在刘老太身后。 我很清楚这孩子万一真被领进刘老太家里将会遭遇到什么,但我如果出声喊来了工地上的人,虽然孩子能被救下来,可工地上的人只看得到我却看不到刘老太,恐怕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反而会怀疑我给他们的儿子吃了什么东西。 至于刘老太,看到我之后一定会产生戒心,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一旦错失良机想要再抓到她可就难了。想到这里我忍了忍没有出声,而是继续跟在这一老一少身后。 刘老太虽然佝偻着腰,但走的速度飞快,那小孩儿必须得一溜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跑了十几分钟之后刘老太和小孩儿猫腰闪进一栋别墅里,我抬头一看,正是206。 这栋别墅虽然户型和周围的别墅都一样,但是整栋楼都没有好好装修过,甚至连玻璃都破破烂烂,上面还有不少施工时留下的白色泥点。我抬手拂去玻璃上一层厚厚的灰,借着月光朝屋里看去。 屋子里头和外面一样简陋破烂,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那个小男孩儿正站坐在屋子中央,手里还在把玩着什么东西。刘老太进屋之后就消失了,我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她在哪里。 看到四下无人,我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跳进屋,几步走到小男孩儿身旁。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那个小男孩儿的面前空无一物,他不停把玩的也是空气。恐怕在刚刚吃了动物眼球的时候他就陷入鬼遮眼里了,任凭我怎么拍他小男孩儿都没有反应。而就在这时,房间角落里,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是一声咯咯的笑声,听起来好像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笑完之后,那女人轻声说道:“妈,咱家是不是来客人了?那我可得去看看。”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莫不是刘老太的儿媳妇? 这家里到底有多少阴灵,为什么我只能感觉到刘老太一个? “那孩子是壮壮,跟我们孙孙一样,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啊。”刘老太说的很大声,尤其是最后一句,好像是刻意说给外面的小男孩儿听。不过小男孩儿也没什么反应,仍然低着头摆弄手里的那一团空气。 “叫壮壮啊。那我们出去见见他吧。娟子,你快化个妆穿好衣服。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你整得好看点。”现在说话这个声音低哑,好像是刘大同。我听出那些说话声音好像都是从卧室里传来的,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要出来。要真的都出来了,这么多阴灵难免会伤到那男孩儿。 我从腰间摸出断剑,捏在手里贴近墙边一点点往卧室的门口走去,打算将他们一起解决在卧室里,免得吓着孩子。 卧室的木门虚掩着,我凑了过去,依稀看到刘老太的阴灵正趴在房间的角落里,那里黑乎乎的,好像摆着很多破烂。刘老太在破烂之中摆弄了一番,从一堆垃圾里翻出了一条裙子。她两只手捻着那条裙子,很是欣喜的拽着裙子飘到靠近窗口的一扇镜子那边。 刘老太手里这件裙子脏的已经看不出颜色了,而且上面生着一块块霉斑,不过她倒是不介意,直接把裙子披在身上。那裙子虽然已经脏的乌黑,但看款式绝对不是老太太该穿的。 我正纳闷儿这老太是发疯了不成,就在这时,刘老太嘴巴一张,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先去看壮壮,大同,你帮我抱着宝宝,妈你帮宝宝冲点儿奶粉,他醒了之后要喝的。” 刘老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和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说完,刘老太对着那面小镜子开始描眉画眼。镜子里的她那一张脸已经干瘪龟裂的如同老树皮,连眼窝都深深洼陷下去了,看来已经死了许久。桌子上摆放着不少一看就很廉价的化妆品,刘老太的脸已经被粉涂得死白,她正捻着一支笔,在眼睛旁边描画。匆匆画了几笔之后,刘老太掏出一只唇膏来。 唇膏好像已经许久不用了,在管儿里已经化开成了一坨。没法涂到嘴上了。刘老太用手指甲扣了许久才扣出一点,她先是在腮边涂了两下,然后把剩余的口红涂在了嘴巴上。 这口红的颜色是荧光粉,这样少女的颜色吐在老太太那张皱巴巴的脸上显得格外违和。涂好,刘老太对着镜子一笑,竟然一手搭在腰上,像个少女一样一扭一扭的走出了卧室! 卧室里明明只有刘老太一个,她却捏造出了刘大同,娟子两个身份,甚至在她的臆想里,连她的孙子都还活着。我本来可以现在就直接用断剑将刘老太解决掉,但是看到她那副怪异扭捏的模样,不知为何我心里却有点不忍了。 刘老太扭着身子走出去,来到男孩儿面前蹲下,男孩儿漠然的抬起头来,看到刘老太那张浓妆艳抹到有些诡异的脸之后立即被吓哭了。刘老太急的不行,但还是捏着嗓子用让人听了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尖叫着:“哎呀你这孩子,哭什么啊,哭什么!大同,他哭了,你快出来看看啊。” 一边说,刘老太一边用手蹭脸上的妆。那些粉很快被她蹭花了,口红更是抹了一脸。 蹭完,刘老太放下手的一瞬间竟然立即变了声音和脸色,她一脸愤怒的扬手拽住小男孩儿的领子,用男人的声调和语气斥责:“你小子哭个屁啊,吓坏了弟弟怎么办!” 小男孩儿被刘老太拽着,他好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说什么都不愿意往卧室里面走,而且还挣扎了起来。 男孩儿挣扎之时,刘老太的嘴里一直喃喃的说个不停,她好像在儿媳妇和儿子这两个身份之间来回切换着,这两个身份都对小男孩儿不是很满意,数落了他一番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应该好好教训。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刘老太抬手在小男孩儿的脑袋上摸了一把。那小男孩儿本来还在哭嚎挣扎,但是立即有乖乖的低下了头,不再乱动了。刘老太又呵斥了一句:罚站去,那小男孩儿就扭过头乖乖的扭头向墙边走去。 看到小男孩乖乖去罚站,刘老太所扮演的刘大同还没有解气一样,双手交叉叠在身前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嘴里骂骂咧咧。骂一会儿,刘老太就又切换成儿媳妇,来劝自己的老公别太生气了。 我看到刘老太一会儿唱红脸一会儿唱白脸,不禁说还比比划划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无比凄凉。全家都死了,她大概也跟儿媳妇一样疯了。变成了鬼却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这栋别墅里,没有人来陪,所以才会精神分裂成这个样子。 但我虽然可怜她,却还将断剑压在了手心里,让血液渗透出来浸湿断剑表面。 即使现在刘老太没有杀掉小男孩儿,但她疯成这样谁也说不准以后会不会对别的小孩儿做出坏事。还是送她转世轮回去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浴缸里的人皮 血液浸透断剑,随着断剑表面的锈迹剥落,坐在椅子上的刘老太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但是出乎我预料的是,刘老太并没有表现的很惊恐并试图逃走,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缓缓抬起手来,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你是谁家孩子啊,过来,到奶奶这边来。”刘老太呵呵笑着说道。我只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并没有直接过去,刘老太索性朝我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糖果来。 这些晶亮的糖纸里包裹着的一定是那些倒霉的猫狗的眼球,我凝视着刘老太手里的糖,并没有要接过来的打算。 看我不动,刘老太有些急了。她一边嘟囔着我不愿意吃糖吗,一边抬手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她的卧室里带。我看了一眼站在屋角的那个男孩儿,怕在这里解决掉刘老太会让他害怕,于是跟着刘老太进到了卧室里面。 进去之后我顺手关上了门,刘老太直接走到屋子角落的那片垃圾堆旁边,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她一边找一边嘀咕着:“别害怕,来陪陪奶奶,都来陪陪奶奶之类的话。” 那堆垃圾应该是死去的刘大同一家的遗物,我看到刘老太先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了一个毛都秃了的玩具熊,她用两只手捧着玩具熊递到我面前。 见我仍然不要,刘老太把玩具熊放到了我脚下,又回到垃圾堆旁边扒拉。我叹了口气,走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刘老太回头的时候,我手中的断剑已经刺进了她的腹部。 她低下头看了眼肚子上正迅速扩大的伤口,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竟没有反抗,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看了几秒钟,刘老太太突然诡异的一笑,随后又回过头去,在垃圾堆里寻觅着或许能讨我喜欢的东西。 这回她的动作幅度变得很大,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就往地上扔,垃圾堆里的几个易拉罐被她拨弄的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在老太太消散掉之前,我的脚边已经放了一小堆易拉罐儿、破玩具甚至是些已经腐烂了的食物...... 阴灵消散之后,卧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我走出卧室,打算先把站在客厅的那个孩子送回去,然后再在屋里找一下老太太的尸体。但是当我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本来站在墙根儿里的那个孩子已经没了踪影。 客厅里的门开着,他应该是清醒过来之后因为害怕就直接逃跑了吧。 这孩子能忘了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怪事还好,要是他记得,回去之后把事情告诉爹妈,难保他父母不会带着工地上的兄弟来找刘老太理论。我急忙关上了大门,从怀中抽出手电筒飞快的寻找了起来。 这小别墅一共有两层,一共三个卧室,我匆匆找过一边发现都没有人,甚至连柜子里都是空的。我又把二楼的厨房和卫生间也翻了一边,也没有任何东西。 重回一楼,我突然想到老太太会不会和儿媳孙子一样,死在一楼的卫生间里? 想到这儿我急忙推开卫生间的门,果然,在手机的灯光下我看到卫生间的浴缸里飘着一具早已经腐烂了的尸体。尸体上早已经生了蛆,密密麻麻的蛆虫匍匐在老太太的尸体上蠕动着,空中还飞满嗡嗡乱叫的苍蝇。 厕所里的恶臭几乎要把我熏晕,我撕了衣服捂住自己的口鼻,又憋了一口气这才有勇气走到浴缸旁边儿,打量老太太那具尸体。 尸体好像已经被泡的骨肉分层了,发白膨胀的一层皮肉漂浮在水面上,因为浸泡了太久,人体的显微组织都已经被破坏掉了,皮肉边缘处丝丝缕缕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滩破烂的抹布,我甚至只能靠一堆杂草一样的头发分辨出那边儿是老太太的脑袋来。 我没想到刘老太的尸体能烂成这样,看着这一缸腐败的人肉,我长长的叹了口气。 高度腐烂成这样,连个人形都没有。我要是再晚来几天,老太太估计连这层皮都能彻底烂透了,融化在浴缸里成为一缸尸水。现在这副模样,就算阿赞瓦曼动手炼尸估计也是回天乏力。今天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我转过身打算离开,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那个满是尸水的浴缸里,冒出咕嘟一声响。 那声音很小,但是因为这间别墅和周围的环境都太安静了,所以还是被我听到了。其实老太太身下还有半缸水,她又烂的好像发酵了一样,冒个气泡出来也很正常。我不愿意回头看,一来怕小男孩儿的家长找来,二来也是觉得那老太的腐尸太倒胃口了。但是这时候,我怀中的那个罗盘微微震动了一下,素心似乎是示意我浴缸里有什么东西。 在素心的暗示下,我不得不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一次我清楚的看到,那个刘老太漂浮在一缸污水上面的那层人皮,好像微微动了一下! 不会吧,都烂成这模样了还能诈尸?不可能啊...... 我皱了眉,抄起浴室里的一根扫把走过去,忍着恶心把刘老太的那层皮给挑了起来。那层皮肤烂的透彻,一碰到扫把就裂开了,挑了几下我才发现,刘老太的那张人皮下面竟然盖着一个孩子! 看到孩子之后我的头皮一麻,也顾不上恶心不恶心了,直接伸手把那孩子从半缸已经乌绿发黑了的尸水里给拽了出来!那孩子不是别人,根本就是被老太太弄来的那个小男孩儿啊!白我拖上来之后,小男孩儿的脸色惨白,脸蛋儿上还沾着一些说不清是污物还是人皮的脏东西。我急了,用手压在男孩儿的肚子上试图让他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一连按了好几下,那小男孩儿都没有半点儿反应,我抬手在男孩儿胸口一摸,心跳倒还有,但已经很弱了。 就在这时,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小时候我村里有小孩儿溺水,大人都把他们倒提起来拽着两个胳膊背在背上,然后跳动。小孩儿们头上脚下被震动几下,就能把胃里的脏东西和水都吐出来,这样人就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老鼠精 我急忙按照回忆里那些大人的样子将这小男孩儿抱起来,拎住他两条腿背在背上,用力跳动着。 一边跳,我一边想起那刘老太临死之前的举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老太太就算死了之后再无聊再寂寞,也不应该来讨好我,想让我陪着她。要知道我手中的断剑开刃之后,就连小夜和墨啸这种阴气重修为深的阴灵都害怕的不敢近我的身,更不用说是变成了鬼不超过半年的她了。 本来我以为她这反常的举动只是因为寂寞,但是现在想想,刘老太很有可能是知道肯定打不过我了,所以就想把我引开,然后故意指引着那个小男孩儿到浴室里自杀。 这么说的话,刘老太故意从垃圾堆里捡东西来递给我,也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后来她有刻意摆弄垃圾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是不想让我听到小男孩儿在浴缸的那半缸水里扑棱的声响。 而且越往深处想,我越觉得自己还是太粗心了。 老太太死的时候应该是在浴缸里放水,然后自己脸朝下淹死在浴缸里,她的尸体能腐烂成这样,肯定死了不止两三个月。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就算浴室里再潮湿,一浴缸的水根本不可能蒸发后还剩下一半那么多。 小男孩儿被我捞出来之后我也看到了,水顶多只有一扎深。因为小男孩儿躺进了浴缸里,才导致水位上浮。也就是说,刚刚那个老太太的人皮根本就不是浮在水里的,而是半盖在小男孩儿的身上...... 她明明知道遇到我之后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临死之前还要再杀一个人。人的心,怎么就能这么恶毒。 想明白了之后,我再想起刚刚自己对她的同情,不禁觉得很是可笑。 我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哇的一声,那小男孩儿终于吐了。一口秽物喷出来,他嗷的一嗓子哭了,哭声越来越响亮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但是浴缸里的都是些尸水,应该是有毒的。 我怕小男孩儿中尸毒,急忙把他背在背上,往工地那边跑。临近工地,我把小男孩儿放下,然后喊墨啸出来让它从工地找个人来。几分钟后我就看到一个精瘦的男人被墨啸拖着脚一路吱哇乱叫的跩倒了工地这边,墨啸消失之后,男人吓的哆哆嗦嗦的挣扎起来刚要跑,就看到了旁边昏死过去了的小男孩儿。 他惊叫了一声男孩儿的名字,随后一把背起男孩儿一边大喊着一边朝工地跑去。我看到男人走远之后才放心的走出小区。 今天晚上白折腾了一场,还弄得一身腥臭,害得我连车也不敢打。我有些颓然的走在路上,本来打算趁天还没亮溜达回铺子那边,谁知道刚走到一半儿突然接到了林欣然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欣然很着急,接通之后她立即问我在哪里,想叫我过去。我听到电话那头好像有打斗的声音和樊皖的骂声,怕他们是遇到危险了,急忙将地址告诉了林欣然。十来分钟后,樊皖开着辆车飞驰过来把我拽上了车,在车上我看到樊皖脸色奇差,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樊皖皱着眉先是骂了句林欣然是妇人之仁,一边骂一边用手猛的砸在了方向盘上,他的劲儿很大,砸的方向盘吱嘎一声响插点儿没断开。好不容易等樊皖不那么气了,才指着自个儿脖子告诉我,他被高飞那王八蛋给阴了,差点儿没被勒死。 我忙问高飞是谁,林欣然又怎么样了,樊皖正在气头上也没回我,半天只说了句没事! 我还没见樊皖这么生气过,既然林欣然没事儿我也没有再问。樊皖这车开的飞快,油门儿直接踩到了底整辆车像是在贴地飞行一样,我十分担心他会一个把持不住撞到路边的树或护栏上,不过幸运的是,樊皖好端端的把车开到了农村一个院子里。 这村子在城市边缘,但是因为地方比较偏僻所以看上去挺穷的,尤其是樊皖正要进去的这家,连墙都只是几层薄砖垒起来的,连水泥都没糊一层。其余几家也是这个情况。 我估摸着正式因为太穷了,家里最值钱的就是人命了,哪还有别的可偷?街坊邻居也都彼此知根知底,修不修院墙也不碍事。 这车都开到家门口了,樊皖还没有减速,我看到仪表盘上显示车速一百五,连忙喊樊皖踩油门儿。樊皖冷哼一声根本不理我,只是提醒我系安全带。我看他这模样冷汗都冒出来了,心想这孙子该不会是刀疤脸吧,伪装成樊皖骗我上车这是想撞死我?犯不着啊! 就在离院子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樊皖才踩了一脚油门,并且猛打方向盘。那一瞬间整个车差点儿没翻过去,只听翁的一声,我感觉车屁股都已经翘起来半米了! 而且樊皖猛打方向盘,车前身几乎在原地旋转一百多度,这么快的速度加上骤然急刹车的冲击力,车身旋转的力道巨大无比!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扬起来的车屁股猛的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我幸好系着安全带,但饶是这样仍然差点儿被从副驾驶的位子上甩出去,脑袋也在车门上磕了好几个大包。樊皖的情况比我好的多,不仅自己牢牢坐在椅子上还不忘抬手拽着我的脖子以免我撞伤。 我感觉这孙子故意开快车并且急刹车好像就是为了用车屁股去撞那个人,计划得逞之后樊皖很快把车稳定下来了,打开车门下车之后,一个人飞快的冲了过来。 “你干啥!鳖孙子敢拿车撞我是不是,信不信我不给你们药吃了!”那男人一边骂一边用手戳着樊皖的鼻尖。虽然说话的是个男人,但是他的声音很细很尖,好像女人一样,而且骂的话也下流无比,一句话能捎带上樊皖家三四位女性亲戚。 我看出樊皖气极,胸膛大起大伏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但令我意外的是,樊皖竟然没有回嘴,也没动手。 早在男人刚开始骂人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完了,依着我对樊皖的了解,他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总是玩笑不断,也很和气,但实际上一旦樊皖发起火来,就算对面站着的就算天王老子他也敢跟人动手。 所以别说是指着鼻子骂他娘了,就算别人拿眼翻樊皖个白眼儿估计都得还他一顿老拳。 但今儿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唉唉,别骂了,这车刹车有点儿问题。”我打了句岔,那男人听了之后还不解气的翻了樊皖啐了一口,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我这边。 看到这男人的脸的时候,我这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眼前这还是人个吗,根本就是只大老鼠精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骨头上的毛发 面前的男人和我差不多高,但是身材极瘦无比,一张脸更是和常人大不一样。 他的下半张脸从颧骨开始就极为消瘦,下巴更是尖的不行,甚至比女明星的脸还要更像‘锥子’。而且男人一双三角眼,黑眼仁儿少白眼仁儿多,看人的时候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显得很奸邪。他的一口牙也往外突着,嘴唇根本就包不住他上排的龅牙,说话时黄色的板牙直呲出来,很是难看。 看到我一直在看他,男人嘿嘿一笑,尖着嗓子冲我说道:“兄弟,快进家里吧。外面儿凉。” 他对我倒很是殷勤,丝毫没有刚刚面对樊皖的时候那副不屑的样子。进屋之后我看到男人家里十分的破旧,桌子椅子也都很有些年头了,人一坐上去就咯吱咯吱的响。 男人让我们在客厅的桌子上先坐一会儿,他问我是不是饿了,说要给我端点儿吃的出来。樊皖一听就恼了,冷冷的说了句:“不用。”那男人却没把樊皖的话放到心里,他走进厨房烧起大锅炉,不一会儿的功夫端了一盆肉汤出来。 我的确是一个晚上没吃东西了,但是那盆肉汤看着很是混浊,棕色的汤汁里漂浮着一快快儿不规则的肉块,那些肉块儿上有的还黏连着没有拔干净的毛,十分的恶心。我根本没有胃口,就冲男人摆了摆手说不吃了。 男人又劝了我好几次我都不愿意吃,只是说马上就天亮了,我到村里的小店里去买点吃的就好。男人却不依不饶的直接那碗给我盛了一小碗儿,连着一块干巴巴的馒头一起放倒我面前:“乡下没啥好东西,这村也没多少人了,你想买别的都买不着。饭我留在这儿,你饿了自己就会吃的。” 男人说完就离开了,他走之后我连忙问樊皖林欣然在哪儿,他们究竟遇到什么事儿了。樊皖叹了口气,指着那碗肉汤:“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炖的汤吗。” 我摇摇头,樊皖用筷子在汤里翻找了一会儿,夹出来了一块儿较大的肉块儿。 我看到那个肉块儿上还连带着一根很小的爪子。那爪子和筷子差不多粗细,爪子尖儿缩成一团,四根细小的手指头都已经被煮烂了,露出皮下的白骨来。 “这是黄鼠狼。这男人一家都被黄鼠狼盯上了。你看......”樊皖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我看到他的胳膊内侧有一片拳头大小的圆形伤口。那片圆形伤口中纵横交错着无数小小的抓痕,每一下虽然都不算太重,但是无数抓痕交叠在一起,有一些重复被抓伤的地方的皮肉已经外翻,几乎能看到皮下淡黄色的脂肪层了。 如果单单只是受了伤的话,樊皖也不会太在意,毕竟比这更重的伤他也受过。但诡异的是,樊皖的伤口里面生出了一层稀疏的绒毛。 那些黄毛儿是从他的血肉里直接长出来的,虽然长的不多,但是每一根毛发都很粗很长,比我们正常的头发要粗上两三倍。我看到樊皖伸手捏住了一根黄毛,然后用力一扯。 在樊皖的扯动下,那根黄毛竟然连带着他伤口里的一大片皮肤一起被拽了起来,皮肉拉扯,大滴大滴的血从樊皖的伤口里往外渗。樊皖皱紧眉用力一拽,随着啵的一声,那根毛终于被硬生生的拽了下来,但是樊皖的伤口里也留下了芝麻大小的一个小坑。 樊皖将那根毛发递到我面前,我一看,那毛根处竟然连着一小块儿灰白色的硬物。我用手捻了一下,那块硬物好像是人的骨头。 “这好像是......骨头啊。”我心里一寒,低声说道。樊皖应了一声,将他昨晚和林欣然在这村子里的诡异遭遇告诉了我。 昨晚他们找到村子里,见到这个叫高飞的男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男人看到他们来的时候很是热情,进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给樊皖和林欣然吃。 樊皖闻了闻之后发觉没有毒,于是就连汤带肉的吃了大半盆,林欣然则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她就在旁边问高飞的病是怎么回事,顺便问他的家人还活着吗。高飞闻言摇了摇头,说老婆早死了,孩子还剩一口气。他说着从里屋把孩子拽了出来。 樊皖看到那个孩子三四岁大,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脸色苍白而且不会喊不会叫的。 高飞扒开了孩子的嘴巴,樊皖这才看到孩子的嘴里竟然含着一大团黄色的绒毛! 孩子的嘴一张开,那团绒毛直接就从嘴巴里冒了出来。高飞看到孩子嘴里又长出毛发了,气的一边骂一边用手扯住儿子嘴里的毛发往下薅。他用的力气极大,几下就将孩子嘴里的毛发扯干净了,但是那些毛发的末端都带着血,有的甚至连带着一小块儿肉。 在高飞扯掉儿子嘴里的毛发的那段时间,那个孩子一直都是愣愣的。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也不会哭泣,只知道张着嘴乖乖的站在父亲面前。毛发拽完,他吐出了舌头,舌头表面几乎全都是细小的坑洞,有的地方已经因为伤的太重溃烂成了一个大洞。男孩儿的口腔里也全都是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林欣然看着心里很是难受,就问高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高飞指着对门说这些都是对面那个老头子搞的鬼。 高飞口中的老头儿是在他家隔壁住了一辈子的老邻居,他说老头老太一家都不是好人,弄了一个木头的黄鼠狼供在家里,想让黄鼠狼保佑他家发大财。但是他家不走正道,钱没赚到多少还赔了本。高飞就和村里人一起笑话了他们几句,谁知道那家人竟然想不开,老太太上吊自杀了。 而且,不偏不巧就吊死在了高飞的家门口。 老太太死了之后,老头儿也不想独活。那段时间老头儿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上山,因为他们是邻居,高飞有的时候会看到老头儿深夜回家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大群黑乎乎的黄鼠狼。再后来,老头儿也死在了家里,从老头儿死的那天开始,高飞家就一直有怪事发生。他推测是老头儿变成鬼要缠着他,而且那批黄鼠狼也在做帮凶。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害人之心 樊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隐约明白过来,所谓的供奉黄鼠狼其实就是让黄鼠狼做保家仙。 黄鼠狼是五大地仙中的一种,很有灵性,农村很多地方的人都有供奉黄鼠狼做保家仙的习俗,也是正常的事。只要诚信供奉保家仙,保家仙一般都会庇护这一家,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保家仙也会出手帮忙。 不过,有灵性的黄鼠狼愿意做保家仙,也是为了得到人的供奉,多行善事早日成为地仙。所以正常情况下保家仙都是只做好事儿的。比如你可以求保家仙让你家今年的麦子收成好一点,但是却不能说让保家仙让你邻居家的麦子颗粒无收。想到这,我不禁觉得高飞说的话里水分很大。 如果只是单纯嘲笑了邻居家几句,那老太太就算是走上了绝路,也不应该正好吊死在你家门口啊。那老太太的举动应该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诅咒高飞一家人。而且联想到之前林欣然说过高飞宁愿让林欣然救自己一人,也不愿意救自己的老婆孩子,我心中隐隐感觉他这个人的人性恐怕不是那么好。 我将想到的事说了,樊皖点了点头,继续跟我讲述。 昨晚林欣然听到老太太吊死在高飞家门口的时候,和我是一个反应,也是觉得这事儿肯定和高飞脱不了干系。林欣然要高飞老实交代隔壁邻居一家究竟是怎么死的。高飞他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一改之前对樊皖和林欣然的恭敬,怪笑着说那个老头儿老太先是承包了几亩果树,等到果树长成的时候,他看着果子不错,就摘了点去集上换钱。 不就是偷了几个果子嘛,老头老太竟然找到他家里来了,而且还要他赔。说到这里,高飞眼中露出了一种很怪异的表情。那种神情好像是极度的嫉妒中包含着蔑视,总之看的樊皖心里很不舒服。 高飞说第二天,老头老太的果园就失了火,果子都被烧没了,老头老太还得赔偿村里果树的钱。 之前樊皖开来的那辆车应该是高飞家的,如果他真要摘了果子拉到集上去买,那少说也得有上百斤的果子。他这做的可是无本的买卖,老头老太却是辛辛苦苦照料了果树好几年。虽然高飞没有直接说是他放火烧的那一片果树林,但是除了他还会是谁呢。 在之后,心灰意冷的老头老太不再种果树,而是改养家禽。 那时候他们家的小女儿生孩子,老太就养了几只羊,每天挤了奶之后就让老头坐车给在城里坐月子的姑娘送去。结果羊没有养几天,又陆陆续续的都死了。 羊是中毒死的,一开始老头老太不知道是中毒,还宰了一只病羊给女儿女婿送了过去,刚生产完的女儿吃了之后立即中毒,好在刚生完孩子本来就在医院里,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可是这件事对老两口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他们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面对女儿了,为此抑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高飞的表情已经近乎是癫狂了。 他嬉笑着抬手比划,模仿老太太挤奶的动作,甚至能够很清楚的说出老太太什么时候给羊喂草,什么时候挤奶,看到羊都死了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当时林欣然听不下去,问高飞为什么要杀人家家的羊。 高飞哼了一声,脸上的肌肉怪异的抽搐了几下,说出了令樊皖和林欣然震惊的话。 “养羊干啥,真是有钱烧的!他家还不是仗着闺女嫁给城里人吗。”高飞轻描淡写的说着,说到最后,他又嬉笑着补充了一句:“而且我药死羊,大家都同意的,他们还给我买药呢。” 是啊,这个村子都太贫穷了,在这种贫瘠的地方就连养上几只羊都是错的。 大约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同高飞一样,在面对贫穷造成的痛苦时的第一反应不是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更好的生活,而是破坏掉别人更好的生活。只要大家都承受痛苦,只要大家都是一样的,他们好像就能开心的度日了。 药死两只羊之后,用高飞的话说——邻居一家消停了很久。但是没过几个月,他们竟然又开始养鸡了。 听说是因为城里闺女那次中毒落下了病根儿,一直好不了所以要很多钱来治病。林欣然听到这里的时候,用颤抖的声音问高飞是不是把邻居家的鸡也弄死了。高飞摇了摇头:“可不能弄死啊,鸡能卖钱啊。” 所以,全村的人都趁着夜色去偷老两口家养的鸡。村子里谁家都会养上几只鸡,之前也从没有人偷过别人家的。但是不知从何时起欺负这老两口已经成了村子里约定俗成的事情了,好像他们就是村子里的异类,无论对异类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一开始老太太还会站在门口骂,但是后来老两口也已经木然了,习惯了每天早上鸡舍里都会少上几只母鸡的事。 最后,老两口已经是崩溃边缘,每天不睡觉也不吃饭,光坐在鸡舍旁边守着自己最后的几只鸡。这样一来村里的人也就没法继续偷鸡了。但几天之后最后几只鸡也没能幸免,全都被高飞给药死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有点懊悔,但懊悔的不是自己毒死别人家鸡的行为,而是懊悔药死那几只母鸡的时候动作不太麻利,把守在鸡舍旁边儿的老太太给吵醒了...... 听完了高飞的话,林欣然已经完全没有救他的打算了,她冲樊皖使了个眼色,想让樊皖直接弄死高飞把尸体背回去给我炼尸。樊皖正要动手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一疼。 高飞拍了拍手,嬉笑着说他刚刚喝的是他从隔壁家掏出来的小黄鼠狼煮成的汤,喝了这汤,也会遭到黄鼠狼的报复。 高飞看出了樊皖眼中的杀意,只留下一句:“反正那公母俩死都死了,你就别管他们是怎么死的了,抓紧把这一窝黄鼠狼都解决了,对咱们大家都好。”就缩回了里屋,只留樊皖和林欣然两个人在客厅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 黄鼠狼汤 高飞倒是聪明,知道这种事情说穿了之后,恐怕有点儿良心的就不会帮他。索性就用一锅黄鼠狼肉汤把樊皖和林欣然变成跟自己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走之后,樊皖本来打算去踹门,但是手上的伤口却越来越疼。诡异的是,樊皖明明看到周围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的胳膊上却还是不停的出现伤口。密密麻麻的抓伤纵横交叠在一起,每一下虽然都不重,但伤口不断重合,估计按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樊皖的胳膊会被生生撕成两截。 看到樊皖这么痛苦,林欣然急忙从怀中抽出符咒来贴在樊皖周围。但她贴的符咒全都是辟邪驱赶阴灵之类的,可樊皖周围没有丝毫的阴气,她的符纸根本不起作用。 伤口越来越多,樊皖疼的跌坐在地上徒劳的用另一只手护在手臂的伤口上。但是这样也根本没有作用,那些伤口还是会出现在他的手臂上,并且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 高飞躲在门缝额儿里看到林欣然根本‘没有用’,很是懊恼。本来樊皖这边就已经疼的不行了,高飞还在那边骂娘,惹得樊皖顾不上手臂的剧痛,抄起一把椅子就往高飞躲着的那扇门后砸。 眼看着门板都快被樊皖砸穿了,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冲进来一群村民,手里拿着农具之类的把林欣然和樊皖团团围住。 这些村民身上也全都是被黄鼠狼抓挠出来的伤口,一个个也都尖嘴猴腮的看起来很是瘦弱。要是樊皖没有受伤,以一人之力把这些村民全都撂翻也不成问题,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却全无招架之力。 林欣然害怕这些黑心的村民知道他们没有办法对付黄鼠狼,会对他们下毒手,所以就给我打去了电话,并说可以让我来帮忙。 高飞将信将疑的同意了,他从兜里摸出一点药来递给樊皖,说是把药洒在身上能暂时让黄鼠狼不再攻击。撒好药,樊皖身上果然没有再出现新的伤病。他恢复了力气,起了杀心。 本来依着樊皖的意思,直接把眼前这些十恶不赦的人全都弄死就是了,但林欣然却看到那些村民里还有不到十岁的孩子。她觉得孩子是无辜的,如果大人全死绝了他们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也就因为林欣然的一念之仁,樊皖错过了杀人的机会,林欣然也被村民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后来,樊皖为了保证林欣然的安危不得不开车把我接了过来,之后的事情我也就知道了。 听完了这个诡异的故事,我只觉得十分匪夷所思,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我愣愣的坐在桌旁,想着如果那老两口当初没有承包果园,或者没有过来追究高飞偷他们的果子,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但是想到后来我叹了口气。明明这一切都是恶人犯下的罪行,我为什么要将源头追究到本来无罪的老两口身上去。 况且,如果当初老两口没有怪罪高飞,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去偷他们的果子。迟早会有一天,老两口会被村里人无止境的恶给逼疯,到那时候,一切又会再度重演......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了。樊皖戳了戳我示意我别再多想了,还是抓紧把黄鼠狼的事儿解决掉,毕竟他一个无辜的人现在也得承受被黄鼠狼抓咬的痛苦。 我应了一声,就在这时,高飞也回来了。他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只小黄鼠狼,那两只黄鼠狼好像刚出生没多久,还在高飞手里挣扎。高飞熟练的捻住黄鼠狼的头,稍稍用力就把两颗沾着血的脑袋拧了下来,丢到地上。 看到高飞回来,我立即问他把林欣然弄到什么地方去了。高飞并不正面回答我,只是说林欣然现在好端端的,肯定没事。让我不用管她,专心对付黄鼠狼。这家伙说的话我哪儿敢相信? 高飞见我急了,回过头来冲我幽幽一笑:“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死了我,全村都不会放过你。反正我都这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这说的很直接,却让我无力反驳。我心里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高飞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拎着两只黄鼠狼尸体走进了厨房。 高飞站在炉灶前面,熟练的剥着黄鼠狼的皮。剥下皮来,他又用手扣出了黄鼠狼的内脏,紧接着操刀哐哐几下把黄鼠狼剁成了几大块,放进烧开了的锅里煮着。看着高飞一脸贪婪的注视着锅里上下翻飞的肉块儿,我心里一阵不解。 他明明已经被黄鼠狼害成这样,为什么还要吃它? 听我这么问,高飞呵呵一笑,说他又不傻,肯定不会吃。是要送去给村民吃。不吃黄鼠狼,高飞就不给他们能让黄鼠狼不敢靠近的药。 我一开始并不理解高飞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很快我意识到,村民吃的黄鼠狼越多身上的杀孽也就越重,黄鼠狼或许会率先攻击村里的人。而且按照樊皖所说,昨天他看到那些村民身上都有新鲜的伤口,但是高飞身上的伤却都是陈年老伤了,这一点也能证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再加上高飞有那种特殊的药能够抵抗黄鼠狼,这样潜移默化中他就成了能制约全部村民的领导者。怪不得他有自信说我找不到别的吃的,肯定会喝那盆黄鼠狼肉汤。村民屈服在高飞的淫威下谁敢给我东西吃? 而且诚如高飞所说,他现在是掌控全村生死的人,我要是真杀了他,疯癫了的村民估计能一拥而上把我和樊皖大卸八块。 这人倒还真有点手段,只可惜,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邪道上。 “那个吊死的老太太的尸体在哪儿。”我问。黄鼠狼就算是有灵性,也不可能做出隔空伤人的事来,所以我怀疑会不会和吊死在高飞门口的那个老太太的阴灵有关系。 听到我的问题,高飞头也不回的说着:“烧了啊,晦气的东西。”我又追问他有没有见过老太太的鬼魂,高飞摇头说没有。 此时他已经煮好了一锅黄鼠狼肉汤,高飞把肉汤分成好几分,然后捧着肉汤打算出门,就在他快走出去的时候,忽然折过头来冲我说了句:“说到鬼,我好像听到过隔壁那个老头的声音。 他死了之后头几天还在屋子里嗷嗷的叫唤,叫唤的可惨。对了,他的尸首应该还在屋里没人收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砌在墙里的尸体 我和樊皖去到那老两口的家门前,门是锁着的,木质的大门被樊皖一脚踹开。 进去之后我感觉虽然这家屋里也落了厚厚一一层灰,但是院子角落的各种农具摆放的都整整齐齐,连厨房里的柴火都摆放的井然有序。看得出来老两口临死之前一直将屋子收拾的很是整齐。进屋之后,我突然感觉到血脉中的墨啸有了反应,它嘶鸣了一声,随后现身出来朝我是里游去。 墨啸一般不会主动从我血脉中出来,而且几天之前在那口大红棺材里墨啸受了伤,应该还在修养期。我好奇的跟在它身后往卧室里走,刚推开门,就看到墨啸的身体盘在卧室房间中央,它长长的身体里裹着两三只肥硕的黄鼠狼。随着墨啸身体的收紧,那几只黄鼠狼一开始还不断的挣扎,后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软软的垂了下去,成了墨啸的一顿早点。 墨啸是阴灵,并不会直接将黄鼠狼的尸体吃掉。勒死它们之后墨啸也只是吞噬了黄鼠狼的阴灵而已。吃饱喝足,墨啸将盘旋在一起的身体缓缓打开,心满意足的在地上缓缓游动着。我看到我是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土炕和几张木质的破烂家具,并没有别的东西。 “黄鼠狼?你从哪儿弄来的?”我指着地上的黄鼠狼问道。墨啸昂起脑袋来冲我微微点了下头,随后游到了那个土炕旁边。 它直立起上半身来,让身体直立的依附在土炕上。游动几下,墨啸的小脑袋突然钻进了土炕的一处缝隙之中,它大约探进去了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那截儿尾巴不停摇晃着,很是兴奋的样子。几分钟之后,墨啸退了出来,它的嘴里已经又叼住了一只肥硕的黄鼠狼。 我这才注意到那个洞。洞口不大,我尝试着把手电的光打进去,借着光芒一喜看到这土炕里面是空的,而且里面窸窸窣窣的好像有很多东西在动。 该不会是黄鼠狼把这土炕当成是老巢了吧,我想。 农村的土炕一般都是空心的,土炕和厨房的炉灶连接着,炉灶上生活做饭,热气就会通过管道传到土炕里面。冬天做完晚饭之后,一般人家就不会立即熄灭炉灶处的柴火,而是让火一直烧着,这样土炕就能一晚上都保持温暖了。虽然这家人已经都死了,没有人再烧火,但是中空的土炕内部本身就冬暖夏凉,黄鼠狼栖息在里面也很正常。 “要不要砸开?”樊皖指着土炕问道。我本来是想砸的,但是就在我即将退到后面让樊皖动手的时候,土炕之中却突然传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有鬼?我急忙又蹲下去,闭上眼睛仔细查找阴灵存在的痕迹。但是无论我如何感受,都感觉不出半点阴气来,反而隐约闻到了一股越来越浓中的骚臭味儿。 那股臭味儿很是奇怪,闻了之后我只觉得头昏眼花,耳畔也是一阵阵嗡鸣。而且在一阵阵嗡鸣之中,似乎还掺杂着人的声音。那是一个老人的声音,他喃喃的冲我说着话,是不是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声音很是凄厉,按理说普通人听到这种声音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躲的越远越好,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想要往那个土炕之中看一眼。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最终我受这念头的支配,将眼睛贴近了土炕的那个缝隙。借着手电的光亮,我仔细的朝土炕之中窥伺。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无数的黄鼠狼,那些黄鼠狼本来在不停爬动,但是我朝里一看,黄鼠狼们竟然停止了动作,齐刷刷的回过头来看着我。几秒钟之后,那些黄鼠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间如潮水一般退到了一旁。黄鼠狼退去之后,我看到在它们身下,露出一张怪异的脸来。 那张脸实在是太过诡异一,我无法准确的形容出它的样子。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只有三分像人,剩下七分是似鬼非鬼似兽非兽的古怪模样。它本来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一样,或许是感觉到我在看它,那张脸突然皱了一下,五官被挤压,就像是做了个恐怖的鬼脸一样!瞬息之后,那张脸重新舒展开来,紧接着,脸颊上方足有普通人平时数倍大的眼睛猛的睁开了,那双混浊的眼睛里,透露出微微的绿光来...... “陈凉,陈凉......”那道绿光闪过的瞬间,我立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而且恍惚之间我听到了樊皖在叫我,虽然我知道樊皖和我处在同一间屋里,但是现在听来他的声音好像离我很远,很是缥缈。我感觉自己估计是中了幻术或是鬼遮眼一类的术法,忙让樊皖别管我赶紧出去。 樊皖出去之后,我赶紧盘腿坐下来,深呼吸屏气凝神想要静下心来不被幻觉侵扰。毕竟我也跟阿坤混那么久了,他也告诉了我一些抵抗音降的法子,虽然我运用不到炉火纯青,但一般的幻术已经干扰不到我了。 闭着双眼,我眼前本应该是一片漆黑,但不知何时起眼前的那团黑暗开始扭曲,在黑暗之中,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老人的样子,准确的说,是一个吊死的老人。她那张惨白的脸上布满褶皱,青紫色的嘴唇微张,露出一小截舌头来。女尸的脖颈已经被勒的变形,长长一截儿脖子在空中荡悠着,脖颈周围的皮肤上已经不堪重负撕裂开来,看着很是可怜。 那具女尸吊死的地方正是高飞家门口,不用说,她应该就是那个可怜的老太。 天亮之后,高飞一家发现了吊死的女尸,出来怒骂。隔壁的老头也终于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过来抱住妻子的双腿,将她已经将僵硬了的尸体从上吊绳里摘了下来。老头将妻子的尸体搬回家里。 按照农村的规矩,人死之后都是要停尸几天的。老头看着妻子的尸体看了三天三夜,他已经流不出多少眼泪了,只剩一个劲儿的干嚎。停尸三天之后,老头终于为妻子做好了一口棺材,他静静的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妻子惨白的脸,看着她的模样一寸一寸被即将合拢的棺材板吞噬。 就在老头打算给老太封棺下葬的时候,高飞竟然带着村里人闯进老头家里,往老太的尸体上洒了黑狗血和汽油,之后一把火把那具尸体烧成了灰烬。 虽然知道眼前看到的是幻境,但我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老太刚死不到三天,还没有到头七回魂。这时候撒黑狗血并烧掉了她的尸体,老太的魂魄就永远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怪不得上吊而死的老太的阴灵没有纠缠高飞一家,恐怕她的魂魄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老太的尸体被烧掉之后,高飞又冲进了老头家里,找到了老头家供奉着的那个黄鼠狼木雕,并把木雕一并扔进了火中烧成了灰烬。火焰熊熊燃烧着,在那个老头的脸上渡上了一层金色。那时候起,我就看出跌坐在角落里的那个老头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他一双眼睛瞪的很大,眼球几乎全都露在眼眶外面了。老头微微张开嘴,半晌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从那之后每天晚上老头都会悄悄出门,他捧着那个已经被烧的看不出模样的木雕黄鼠狼走到山上,山林中的黄鼠狼似乎感受到了召唤,纷纷跑出来未在老头周围。那些黄鼠狼结成一圈,每只黄鼠狼之间头尾相连,围着老头快速的转圈。 一边转圈,那些黄鼠狼一边在做一个奇怪的动作。它们两只爪子好像人一样交叉横放在胸前,像是在朝那老头儿作揖。 老头木然的坐在黄鼠狼围成的怪圈里,双眼无神的凝视着前方。黄鼠狼转圈越来越快,随后一拥而上冲到老头身上,用尖锐的牙齿和爪子开始撕咬老头身上的血肉。老头也不抵抗,任凭黄鼠狼啃咬。就这样一天天,他的皮肉几乎全都被黄鼠狼吃干净了,人俨然成了一副骨头架子。但奇怪的是,老头却没有死。他的伤口中长出了一片黄色的绒毛,因为皮肉缺失的缘故,老头的四肢变得格外纤细,背也弯曲了起来,看上去竟和一只硕大的黄鼠狼没了两样。 虽然他每次上山都是趁着夜色去的,但是老头的模样实在太过古怪,还是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终于有一个夜晚,老头回家之后没有上床休息,他从厨房的炉灶那里爬进了土炕下面。土炕和炉灶之间的通道狭窄,小孩儿都不一定能爬进去,老头儿往里爬的时候更是艰难异常,一边爬,老头一边惨叫着,好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第二天,村民又拎着火把和狗血来到了老头家里,估计想要故技重施。看到那些村民眼中的凶光,我终于明白了老头为什么要躲进土炕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黄鼠狼换命 如果老头儿不躲在土炕里的话,下场肯定和老太太一样是被村民淋上黑狗血,然后用火把尸体烧掉。那样他的魂魄都消散了,更不用说报仇了。 爬进土炕之后,老头正式开启了他的报仇计划。 也是从那天开始,村里人开始被黄鼠狼袭击。我猜想的没有错,黄鼠狼虽然有灵性,但是没有那么大的法力能够隔空伤人,之所以那么多人都陷入被黄鼠狼抓咬的痛苦之中,是因为有了老头儿这个媒介。之后的事情,我也就知道了。 看到这里,我逐渐从幻觉之中脱离出来,醒过阿里之后我看到樊皖一直守在我旁边,见我醒了他很担心的过来问我看到了什么东西,有没有受伤。我摆了摆手,无力回答樊皖。幻境里看到的那些事对我内心的冲击太大,我心里久久都不能平静。 那一天,我什么都没干,光是坐在土炕旁边放发呆。从中午一直到下午,我脑子里思考的就只有一个问题——我该不该救这些村里人? 他们之所以会死,也是因果报应。尤其是高飞,他这种人实在不应该活在世上。但是如果我不救他们,林欣然怎么办......我思考了很久,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樊皖说要在院子里找找有没有东西可吃,他出去之后,我一直手搭在土炕上,低声冲土炕之中的老头儿说了句:“我知道你有怨气,你要报复也没有错。 按理,我也应该帮你才是,但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被他们关在村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我很担心她。你能帮我找到她的话,我绝不会再管这些事,你也大可以报仇。”我说到这里,土炕之中又传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紧接着,匍匐在我身旁的墨啸突然动了动,它咬住我的衣角,示意我到厨房那边去。 我跟着墨啸走到厨房之中,从厨房的炉灶口爬出来了一大两小、一共三只黄鼠狼。那两只黄鼠狼好像通人性一般,看到我之后朝我点了点头,随后飞快的朝前跑着。它们跑出几步之后还会停下来,回过身来找我们这边点点头,似乎是想要让我们跟着它。 我和樊皖紧跟在那三只黄鼠狼身后,走到了村子中间的一户人家门口。此时天色已黑,那家人门扉紧闭,房屋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叫骂声。 那只大黄鼠狼直立起身体,双手交叉横放在胸前,冲屋子里吱吱叫了几句,那两只小黄鼠狼也直立起身子,学着大黄鼠狼的样子将手交叉在身前。三只黄鼠狼就这样站着,围城了一个很小的圈子。三只黄鼠狼首尾相连,不停的走动着。一开始它们走的速度还不是很快,每迈出一步好像都很费劲儿,但是后来三只黄鼠狼越走越快,几乎是围成一圈在跑了! “这是在干嘛,这么邪乎。”樊皖看着三只黄鼠狼诡异的动作不禁咋舌,而就在这是,从那户人家里也传出来了跑动的声音! 跑了大约五六分钟,领头的那只最大的黄鼠狼停了下来。它回过头看了身后的两只黄鼠狼一眼,随后走到了门口,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随着黄鼠狼走到门口,门里也传出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黄鼠狼抬手在门板上抓挠了几下,门里竟然也有人真的将门栓打了开来! 我之前只知道黄鼠狼这玩意儿邪性的很,但是却没想到它们竟然能够只是围在一起转几圈就能控制住人的思维!这也太神奇了。 门栓打开,三只黄鼠狼再次围成一圈,朝门里走去。我和樊皖也急忙跟了进去,樊皖进去之后顺手将门栓重新别上,并且挪了个石缸过来将门抵住了。进门之后我发觉院子里面沾着三男两女一共五个人,这五个人的表情都是愣愣的,双眼无神好像在梦游一般。三只黄鼠狼在院子中间故技重施,再度围成了一圈然后站起身来绕着圈子。 本来那五个人只是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当黄鼠狼开始绕圈之后,这五个人竟然也像黄鼠狼一样,围在一起然后开始绕圈。黄鼠狼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些人绕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们形成的大圈围着那三只黄鼠狼形成的小圈,看着十分的诡异。 “吱——”不知绕了多久,领头的那只黄鼠狼突然凄厉的叫了一声。它叫了之后剩余两只小黄鼠狼也在疯狂的尖叫着,它们每叫一声,胸口都会剧烈的欺负,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叫喊一样。虽然如此,黄鼠狼们叫喊的声音却不是很大,只有院子里的几个人能够听到。 在黄鼠狼的叫喊声中,那几个人逐渐分成了两拨。男的站在左边女的站在右边,在黄鼠狼的带领下,男人排成了一队往屋子里面走去,女人则留在了院子里,眼神呆滞的注视着前方。我冲樊皖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进去看看那些男人会发生什么事,樊皖会意跟了进去,我看到那两个女人先是对视着,之后突然双双诡异一笑。 站在右边的那个女人突然抓住了左边女人的头发,她先是将那个女人压倒在了地上,然后拽着她的头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一下的把她的脑袋往地上砸。我看到女人在砸的时候,旁边那只黄鼠狼也是一样的动作。只不过黄鼠狼那两只小爪子里空无一物。 农村的女人平时也要干不少农活儿,所以身强体砖的跟普通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只砸了十几下,那个女人的脑瓜儿就已经开了花。她白花花的脑浆子全都从脑壳里流了出来,脑门儿那一片的骨头更是已经被砸的凹进去了,郑占莲已经没了人的形状,看着十分的诡异。眼看着这个女人已经一命呜呼,我看到那只黄鼠狼的脸上竟然也已经满是血迹。 粘稠的血液流了下来,沾湿了黄鼠狼脑门儿上细密的毛发。那只小黄鼠狼看起来已经晃晃悠悠的有些站不住了,它在地上踉跄了好几步才重新把持住平衡。或许是因为黄鼠狼受伤,幻术的效果减弱了,那个女人竟然回过了神儿来。她本来呆滞的眼睛一闪,眼中又有了几分神采。女人愣了一秒钟,立即看到了手中拽着的头发还有瘫软在自己面前已经死了的那个女人! “娘啊——”那女人惨叫了一声。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她的声音格外尖锐,在这个寂静的村子里格外的明显。好在我在旁边看着,在女人恢复意识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扑过去,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女人的脖颈。所以她这一声虽然叫出来了,好在声音也不算太大。 那只黄鼠狼看了我一眼,它脸上的血浸到了眼中,将本来金色的瞳孔染成了一片赤红。黄鼠狼深吸了一口气,小胸脯起起伏伏之后,竟有低低的嚎了一声。 那一声嚎叫好像要耗尽它体内所有气息一样,声音拖的格外的长。嚎叫完之后小黄鼠狼又开始站起身子双手环绕在穷前,原地打转,那个女人的身体晃悠了两下,也站起来学着黄鼠狼的样子转了起来。 转了几分钟,她再度被黄鼠狼的幻术控制住了。这一次,黄鼠狼带着女人走到了院子角落里。它在墙边弯下腰,手指做了一个拾起东西的姿势,我看到那女人有样学样的拾起了一把放在墙根儿里的割草用的镰刀。 黄鼠狼转过身去直视着那个女人,小爪子一下一下的往自己胸口挥动。那女人也学着黄鼠狼的样子,用镰刀一下一下的砍着自己的腹部。镰刀何其锋利,不过三四下女人的多就已经被镰刀砍出来了一个大洞。 眼看着女人要不行了,那只黄鼠狼却还没有停下动作。 虽然它没有被镰刀砍中,但是黄鼠狼的肚子上还是和女人一样出现了刀口。血液不停的从伤口里往外流淌,黄鼠狼的口中也溢出了鲜血。它眼中的光彩在逐渐失去,最后伴随着黄鼠狼的一声尖叫,那女人将镰刀整个捅进了腹部,然后猛的往上一提,几乎将自己的腹腔整个破开。 肠肚哗啦一声流了一地,女人彻底没了气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那种小小的黄鼠狼也和女人一样,朝后倒去,身体已经僵硬了。 就在此时,樊皖从屋里出来,低声说道:“那仨男的竟然用裤腰带在屋里上吊了,那只黄鼠狼也上吊死了。” 黄鼠狼的死法和这些人的死法完全一样,应该是在换命。它们用来迷惑人的术法应该和阿坤的音降幻术没有区别。虽然能用幻术杀人,但想要别人的命,自己也肯定要付出些什么。就算是阿坤,施展完音降之后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舒服,更何况是尚未修炼成精的黄鼠狼? 它们想要杀人,就必须得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的代价...... 看到两只小黄鼠狼都死了,那只大一点的黄鼠狼好像很是难过。它跑到墙角那边,蹲坐在那具小小的尸体旁边用爪子在地上刨挖着,像是要给它挖出一方小小的坟墓来。我看着有些不忍,走过去将黄鼠狼的尸体收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亡诅咒 我将小黄鼠狼的尸体揣进怀中,那只大一点的黄鼠狼抬头看了我一眼,一双溜黑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了属于人类的情绪。像是感激,也像是悲伤。 看了一会儿,那只黄鼠狼就扭头钻进了屋中。那屋子只有一间,屋里仅有的几样家具也很是破烂,甚至连一个衣帽架都没有。房屋主人在墙上钉了几颗大铁钉,上面栓了根儿铁丝用来放衣服。 而那三个男人,就吊死在那几颗铁钉上。 为了方便挂衣服,铁钉的位置几乎只有一米五不到。那三个男人虽然也不太高,但粗略一看最少也得有一米七左右,再加上他们是用裤腰带拴在铁钉上把自己勒死的,实际上它们的脑袋离地的距离几乎只有一米多点。 这么矮的距离,他们只要在地上坐直了身子,就不会被勒死。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愿意坐着把自己吊死,可那几根铁钉只是浅浅的砸在砖墙里,挂几件儿衣服应该没问题,但是怎么可能支撑的住百十多斤重的男人? 这一切都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诡异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三个男人没有一人能从死亡的阴影中逃脱,全都吊死在了铁钉上。他们的舌头和颈椎都已经变形,猩红的舌头搭在蛇骨一样柔软的脖颈上,像一大一小两条绳子一样扭曲缠绕在一起,十分的诡异。 那只打黄鼠狼倒并没有注意三具男尸,它围着屋子绕了一圈儿,最终停留在了客厅的一个漆黑的橱柜旁边,冲着橱柜不停吱吱的叫。 那个大黑柜子跟我差不多高,我把柜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根本不见林欣然的踪影。后来我和樊皖将柜子挪开,竟看到柜子后面露出了个大洞。林欣然的手脚都被捆着丢在洞里面,嘴里还被塞了团布。 看到林欣然昏迷不醒,我心中一急,下意识的要将她抱出来。我伸出的手刚要接触到林欣然,樊皖突然拉住了我。他没出声,只是指了指屋外。 被樊皖这么一提醒,我隐约听到屋外好像有很轻微的脚步声传进来。而且脚步声接连不断,透过窗户也能看到外面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靠近。我心里一紧,大概是刚刚那个女人恢复意识叫了一声,把村民给引过来了。而且从火光的数量可以判断出,外面的村民数量最少也有几十人。 “她留在里面,比较安全。”樊皖一边低声说,一边不动声色的将那个大黑柜子又挪了回去。挪好之后樊皖抬脚磨掉了搬动柜子时在地上留下的印记,我俩装作没有发现林欣然那样,走到了屋子的另一侧。而此时,屋外的村民也已经走到了门口。 一片寂静之中,我听到外面的村民在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嘀咕着什么。 这些村民的家乡话本来就难以听懂,再加上它们被黄鼠狼抓挠之后身体逐渐产生异变,声调又尖又高,说出来的话就更难分辨了。不过虽然我听不懂他们的话,却能依稀听出说话最多,声音最大的是高飞。 这家伙一张口肯定没什么好主意。这帮村民既然已经经过了院子,肯定看到了惨死的两具女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直接大吵着要冲进来和我们理论,事情或许还有解释的余地,但是看到外面的村民无声无息的朝屋里逼近,肯定是已经放弃了和我们商量的打算,想直接杀掉我们两个。 “关手电。”我轻声说到。樊皖和我的手电同时熄灭,屋里一瞬间暗了下来。不过这样的光线下我也能够清楚的看清屋里的情况。我拉着樊皖躲到离门比较远的一个角落里,我俩都抽出了防身的家伙,绷紧了神经时刻提防着门口。 那些村民移动到门口之后很久都没有动静,不知过了多久,门板那边终于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外面的人想要推门进来,好在樊皖进来的时候顺手拉上了门栓。一推之下见没有推开,外面的村民又沉默了。 又过了几分钟,突然高飞的声音打破了屋里屋外的一片死寂。 他问外面的两个女人是不是我们杀的。我冷笑一声,反问他觉得呢。高飞没顺着我的话继续往下说,而是跟我扯起了之前村民发病时候的征兆,让樊皖小心点。 我听了几句,就感觉高飞说起话来词不达意,而且一句话硬生生能掰成两三句说,绕来绕去也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我心里感觉他好像不是为了跟我们交流而说话。高飞故意说的那么大声,大概是想要掩盖别的什么动静。 这屋子只有一个气窗,很小,不足以让个成年人爬进来,要想进来只能走门。但是门又被樊皖插死了......想到这里,我突然瞥见门栓那里似乎有一道亮光闪过,我心念一动,抬手示意樊皖说话吸引高飞的注意,自己则走到大门边仔细打量那个门栓。 这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高飞找了个薄薄的刀片儿从门缝里伸进来,正在小心翼翼的拨弄门栓呢。 门栓已经被高飞挑开了一大半儿,他嘴里还在不着调的说着些话吸引我们的注意。我看着即将被挑开的门栓,心中只觉得这些村民很可笑——他们因为嫉妒害老头过的好,就害死了人家老两口,还下毒让老两口刚生产完的女儿落下病根,昨天又因为嫉妒樊皖和林欣然有被黄鼠狼诅咒,给他们喝下了黄鼠狼肉汤。 到了现在,村民们还不知悔改。悄悄摸到门口撬动门栓,大约是村民们觉得他们要死了,但我和樊皖却没有死,所以要提前送我们上黄泉。 我握住门栓用力一抬,随后一脚将大门踹开。 大门踹开之后,灯火照应下我果然看到了高飞握着小刀片、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旁边站着几个拿着镰刀的男人,这些人见我主动打开门也很惊愕,趁他们发愣的这一秒,我从怀中抽出蛇骨链,手腕一扬将蛇骨链套在了一人的脖颈上。 要是他们好好照顾林欣然,我或许还不至于做那么绝。可村民们将昏迷的林欣然藏到一个柜子后面,明显是不想让她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人怨 咯吱一声,蛇骨链稍稍一用力,那个村民的脑袋就齐根儿从脖颈上断裂了袭来。蛇骨链何其锋利,那人的脑袋断口处整齐的很,血愣是顿了几秒钟才开始往外喷。 血流出来的时候,我早已经闪身进了屋里,那村民的的无头尸倒下之时,一腔热血好像血雨一样喷洒在村民身上,在他们身上留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看到同伴惨死,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女人已经开始慌乱了,那村民的脑袋掉落在地上之后还弹了两下,咕噜噜滚进了屋外的人群之中。人头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女人的尖叫声和躲闪声,院子里一时间鬼哭狼嚎的,声音很是渗人。 “妈的,别喊了!”高飞忍不住吼了一句:“进去把他俩抓出来!” 高飞吼的声音很大,我虽然躲在屋里仍被他这一声叫喊吓了一跳。但是很明显,村民们这一次并没有听高飞的话。 女人们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后来不仅是女人,男人也捂着身子半蹲下去,痛苦的呻吟着。他们的指缝中有鲜血渗出,不必说肯定是那种怪病又发作了。没了村民作为后盾,高飞什么都算不上,他急忙从怀里掏出那种药来想要给村民们抹上,但就在这时,院子外的大门突然轰的一声塌了。 从大门里,墙壁的缝隙中钻出了无数的黄鼠狼。黄鼠狼连成黑压压的一片,过江之鲫一般朝着院子里的村民涌了过来...... 之前在屋里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血脉中的墨啸很是兴奋,摇头摆尾的想要出来。这家伙平时一向懒洋洋的,这种兴奋劲儿只有在看到吃的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而在这个村子里,墨啸最喜欢的食物无异于是那些黄鼠狼。看到墨啸这么兴奋,我早就猜到有大量的黄鼠狼要来了。 虽然黄鼠狼可能不会对村民直接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这些村民这么多天里一直都沉浸在被黄鼠狼抓咬的恐惧之中,现在身上再度出现伤口,而且还看到那么多黄鼠狼冲过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 本来还犹豫不决要不要杀进来的村民们全都一拥而入冲进屋里,嚷嚷着要赶快关上门。 冲进院子里的黄鼠狼数量实在太多,还是有几个村民没等进屋就被黄鼠狼群咬住,拖进了院子的角落里。关上门之后,他们的惨叫声隔着门传进我们的耳朵里,夹带着骨头皮肉被咬烂绞碎的咯崩咯崩声,听着令人浑身一阵阵恶寒。 这间屋本来就不大,一时间又冲进了这么多手执火把的人,更显拥挤。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村民也顾不上和我们争执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两扇脆弱的门窗上。屋外的黄鼠狼啃食完了那几个村民的尸体之后,就挤到了门口,密密麻麻的黄鼠狼如同潮水一般抵在大门口,它们的毛发从门缝之中冒出来,透过大些的缝隙,我甚至可以看到门缝中黄鼠狼们正注视着屋内的那一颗颗血红的眼睛。 “妈妈,我害怕......”一个小男孩儿没有忍住,率先哭出了声。 他这一哭,屋里的小孩子大多都哭了出来,这些村民虽然已经泯灭了人性,但毕竟虎毒不食子,都纷纷俯下身去安慰孩子。一片小孩儿的哭声里,不知何时掺杂进了一个婴儿的声音。 婴儿哭的声音不大,但是哭声听着却很揪心。婴儿好像很虚弱,哭声时断时续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喘不上来导致那个婴儿被生生憋死。婴儿哭着哭着,屋里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安慰声。那妇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声音听着到很慈祥,她一边轻声安慰着孩子,一边轻轻的哼着一曲摇篮曲。随着妇人的哼唱,那孩子逐渐也就不哭了。 一开始听到婴儿哭大家都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几分钟之后,人们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村子里已经很久没人生小孩儿了。而且那个老妇人安慰孩子的时候,说的话也很是诡异:“宝宝,宝宝不哭,都是奶奶不好,让你见不到妈妈了......” 这话听起来,是被高飞害死的那个老奶奶才会说出的出来的。我心里一个机灵,屋里的人们也都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谁先尖叫了一句:“鬼啊!”在他的惊叫声中,屋里所有的人都慌乱了起来。人们快速的退开,露出站在屋子中央的一个老太太来。 因为刚刚屋里人实在是太多,这老太太挤在人堆里还不是很显眼,可现在一旦单独站出来就很容易看出她是一个死人来。老太太的脖颈软绵绵的垂在肩头,一头花白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身上穿一件黑乎乎的衣裳,裸露的皮肤上也全都是烧焦之后产生的黑色焦灰。 老太太的头发遮着脸,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却能够听到她不停的冲怀里一个小包裹喃喃的说着话。那个小包裹看起来是一件淡蓝色病号服包裹而成的,从那间病号服的袖子里,垂下一只青紫色的胳膊来。那只胳膊只有十厘米左右,上面还布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尸斑,那孩子俨然已经死了很久了。 我记得高飞说,老头儿家的女儿吃了那个羊肉之后就住院了,而且从老头老太之后又养鸡靠卖鸡蛋给女儿凑钱看病这一点可以看出她病的很严重,女儿的家庭几乎到了维持不下去的地步。或许,病的不只是女儿一个,还有她的孩子...... “宝宝,宝宝怎么了?想下来玩儿吗?”突然,包裹中的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扭动了几下。老太看到孩子不哭了,咯咯怪笑两声,弯腰将小孩儿放到了上。小包裹抖动了几下,从里面爬出一个赤.裸着身体,浑身皮肉已经青紫的大头婴儿来。 “宝宝,这个是你林婶子。常来和奶奶唠嗑的。”老太一歪头,她额前的乱发晃了一下,露出一张被烧焦的脸来。本该是瞳孔的地方已经成了两个血洞,但是老太却准却的看到并指向了人群中一个正瑟瑟发抖的女人。 “唉,大家邻里邻居相处了那么多年,林婶子你干嘛还要让你儿火拿烧我呢?可怜我到最后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啊......” 第一百九十章 烧尸人 被老太点名的那个林婶子早已经吓的面如金纸,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她那二十多岁的儿子反而比老娘更没有出息,他身子一软,竟然瘫倒了地上。 “不,俺,俺不想烧啊,是高飞他......”话还没有说完,那年轻人就已经说不下去,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他身下蔓延出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儿,竟已经吓的失禁了。 老太又一连叫出好几个人名来,好像都是那天放火烧她的尸体的。 农村人普遍都比较迷信,放火烧尸这种事本来就很不吉利,虽然大家烧完之后都不再提到这件事,但这件事本身一直是他们心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坎儿。如今变成厉鬼的老太找上了门来,很难有谁能承受得住这份恐惧的,不等老太出手自己就先软了。 其实,老太和她怀中的那个尸婴并不是厉鬼。厉鬼出现时一定会有阴气,但是我却没有在屋里察觉到丝毫的阴气。 唯一的解释就是,老太的出现只是外面聚集着的大量的黄鼠狼制造出来的一个幻境而已,它们应该是想逼屋里的人自杀,或者承受不住恐惧冲出去。 我正看着那个老太,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樊皖。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也不奇怪,因为屋里现在出现的是幻觉,而幻觉是建立在人本身的记忆之上的。因为我没有和老太接触过,不知道她说话的音调,所以我听到的老太的声音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年妇女的声音,说的还是普通话。 樊皖更是对这老太一无所知,再加上这家伙本身戾气比较重,黄鼠狼的幻境对他的作用不大。不过在村民眼中,看到的一定是一番极其恐怖的场景,尤其是亲自动手烧了老太太尸体的那几个人。 一一问过一边之后,老太太的目光停留在了高飞的身上。高飞本来一直缩在人群之中,但是此时村民已经自动退避开来,谁都不愿意和高飞待在一起。在面对着一具焦尸和一个孩童尸体的情况下,无论高飞如何以驱逐黄鼠狼的药物做要挟,村民们也完全没有上来帮他的意思。 人都是自私的,也无时无刻都在相互利用。平时被黄鼠狼抓挠几下虽然痛苦,但总不至于会死,可现在和高飞呆在一起就有被厉鬼杀死的危险。村民们也不傻,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那个老太太似乎等的就是高飞被推出来的那一刻。她咯咯一笑,朝高飞缓缓走去。 高飞本来还有几分色厉内荏,但是随着老太的逼近,他脸上的恐惧神色越来越重。终于,老太走到了高飞的身旁。她抬起手抓住了高飞的手腕儿,口中喃喃着高飞小时候自己还抱过他,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老太的手接触到高飞之后立即立留下了一道漆黑的印记,被老太太触碰过的地方竟然像是被烧焦了一样,皮肤里的水分瞬间蒸发掉,整块儿皮肉都龟裂开来,露出猩红的血肉。 其实这些都不过是幻觉,但是我旁观者清,作为当局者的高飞早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哪儿还有心思去仔细感受自己的手腕儿有没有被真的烧焦? 他的情绪终于被老太逼到了崩溃边缘。高飞尖叫了一声,猛的将一个火把丢向了那个老太太。火把接触到老太身体的一瞬间,老太的身体竟整个被点燃了。冲天的火焰从她身上升起,但那火光并不是正常的橙红色,而是妖异如同鬼火一样的鳞绿色。 跳动的绿色火光给老太太本来就很是恐怖的脸上又渡上了一层幽绿,老太太还在不断靠近高飞,只要和她接近的人都会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的炭化,皮肉变成老太太那样焦黑开裂的模样。而且,老太太身上的火已经蔓延到了整间屋里...... 终于,承受不住这样心理压力的人冲出了屋,跑到了院子里。 第一个人冲出去之后,人们接二连三的跟着冲了出去。不必说,出了屋子的人不是被成群的黄鼠狼咬死,就是被黄鼠狼换命而死,没有死的也被幻境吓了个半疯,估计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当最后一个人也冲出了屋子,屋中老太太的幻境消失。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外面的惨叫上也归于平静。一切终于结束,这场闹剧也画上了句点。 樊皖挪开了那个黑柜子,我将林欣然从夹层里抱了出来,粗略看了一下发现林欣然身上并没有伤口,应该只是被打昏了塞进夹层里的。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多,天已经蒙蒙亮了。 之前我本来想用刘老太的尸体炼尸,但没想到她的尸骸已经融化成了尸水,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算上在这个怪异的小村呆的一天一夜,我们剩余的准备时间只剩三天不到了。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急的很,不过急也没有用,事还得一步步做。 我叹了口气,走出门去寻找高飞的尸体,准备拿他的骨骸做‘病’那一棺。 一打开门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本来院子里灰白色的地面此时已经全被鲜血染红了,浓稠的血液流的到处都是,大片大片妖冶的红色很是刺目。不仅是血,人的尸骸也散落的到处都是,夹杂在人尸中的,还有许许多多小黄鼠狼尸体,因为是换命而死,所以黄鼠狼的尸骸和人的尸体死法一样,也很是惨烈。 在院子的角落里,我终于找到了高飞。 他蜷缩在院子角落的一口大水缸里,眼神已经呆滞了。他的头上脸上洒满了一种散发着腥味儿的白色粉末,这种白粉把他的脸染的如同日本艺妓一样,跟周围的红色血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凑近一看发现水缸里的半缸水已经被血染的通红了,这缸也不大,高飞能盘腿坐在缸里,说明他的腿恐怕已经被黄鼠狼啃食的残缺不全了。他还残存的上半身全都也是抓痕,抓痕里生出了浓密的毛发,高飞正再用手指用力的拔伤口中的黄毛。 那些毛樊皖拔过一次,因为毛发疑似是是从骨头里生长出来的,仅拔了一根儿就疼的樊皖脸色都变了。高飞却是一小撮一小撮的往外拔。拔掉的毛发全都丢在水缸里,我看到他丢毛发进去的时候,身下的一缸血水平静毫无波澜,可见这些毛发应该只是幻觉而已。 第一百九十一章 畸形婴儿 “呵,还没死呐。”我凑上去敲了敲高飞所在的那口大缸,高飞被我吓的浑身一哆嗦,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本来想要把他弄出来带回铺子,但是这人还没死不用入棺,索性直接把他留在水缸里,等他什么时候把自己折磨死再放入棺中好了。 打定注意之后我本走出院子,到隔壁家找了一堆柴火过来,打算一把火把这些尸体烧个干净。 虽然我答应过沈临风以后遇到尸体都要将其掩埋,但这群村民的作为实在是触及到了我的底限,我不愿动手。这么多死人的尸体要是不处理恐怕会引发瘟疫,一把火烧了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找来了不少柴火,此时天也已经开始亮了。我打算进屋把樊皖和林欣然叫出来,让他们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刚要进门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阴气。回头一看,一个阴灵伫立在一片尸海中。 这阴灵的模样很古怪,腰身佝偻的很严重,上半身和腿之间几乎弯成一个直角。他很费劲的仰着脑袋,枯瘦的脸上五官已经很模糊了,但一双眼睛却很亮。 刚死之人是没法立即变成鬼的,那这个阴灵只可能是高飞邻居家的那个老人。看到我注意到它,阴灵冲我微微点了下头,口中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天快亮了,你赶紧回去吧。我防火把它们烧了,这群人不会变成阴灵纠缠你的。”我低声道。那个老头儿却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仍然站在原地冲我嗬嗬怪叫。我看到老头吃力的将两臂抬起,双手交叉的叠在胸前,像是在冲我作揖一样。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像是那群黄鼠狼。 此时,樊皖和醒转过来的林欣然也出来了。林欣然已经听樊皖说了事情的经过,她看到院子里的老头,低声说了句他是不是想让你帮忙? 林欣然这么一说,那老头儿的阴灵连忙用力点了点头,两只手枯瘦如同爪子一样的手又朝我挥了几下。这时我才看出来这老头儿的动作有些不对劲,黄鼠狼作揖的时候,两只手是握在一起的,但是这老头儿的两只手好像是空的,就像是握着什么东西一样。 我将火交给樊皖,让他烧了尸体之后和林欣然先去开车,自己则走到老头儿的身边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看到我来了,老头儿转身带着我往外走。他走的很慢,每往前迈一步膝盖都会颤抖几下,有的时候身体都会不自觉的向左右两边摇晃,如同刚刚学步的婴儿一样。他的魂魄大概和尸体一样封存在火炕底下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如何行走。 我有些可怜这老头儿,但是也没法搀扶他,只能陪着他一起慢慢的走在村中。 好不容易回到老头所在的屋子里,老头儿将我带到了那个火炕旁边。本来结实的火炕已经坍塌了,砖石和碎土块儿洒了一地。老头儿的尸体也暴露在了我的的面前,他的尸骸很奇怪,算起来,老头儿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但他的尸体却很是新鲜,像是刚死之人一样。 但是那具尸体完全脱了人形,是只大黄鼠狼的模样了。老头浑身生着一层浓密的黄毛,他一身的毛跟高飞的不同,高飞身上的毛发是幻觉,但老头儿身上这却是真实存在的。土炕轰塌的时候,很多砖石砸在了老头儿的身上,我看到他的尸体是呈婴儿一样的姿势蜷缩起来的,他的脊背弯曲着,脑袋和双手紧紧的收缩在一起,好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我将老头的尸体翻过来,果然看到老头的手掌里面似乎有东西。我看了老头一眼,问他要不要我打开他的手掌。老头儿点了点头,我轻轻的将那双爪子一样的手掌掰开,竟看到那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张全家福,好像是几年前照的了。照片之中一双老人和他们的女儿幸福的依偎在一起,老头紧握着老太的手,这个家庭看起来是那样的幸福。 老头久久的凝视着那张照片,身体一动不动,好像被定住了一样。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这间屋子虽然比较暗,但是还是有阳光能够透进来的。我出言提醒老头儿要么躲到暗处去,要么躲在尸体之中,但是老头儿却始终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手里的照片。我突然感觉到,他是在寻死。 村里该报复的都已经报复完了,老头儿也没有继续留在人世间的欲望了。 “你女儿还活着吗?”我低声问,老头儿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我,那双贼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怕他在哀痛中没有听懂我说的问题,忙指着照片上的小女儿的样子:“你女儿,还活着吗?她不是病了吗,要是需要钱的话,我有钱!” 最后几个字我说的很重,虽然钱这东西说起来很俗气,但这俗气的金钱却是世上唯一能帮助她的东西了。 我这句话好像激活了这老头儿的神经,他剧烈的冲我点了点头,口中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天马上要完全亮了,这老头儿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暗淡,手脚上隐约升起了丝丝白烟,怕是再拖一会儿他就要在清晨的日光下魂飞魄散。我告诉老头自己来不及听他解释了,让他赶紧躲在我的白玉吊坠中等晚上有时间了再出来,用鬼遮眼让我了解到她女儿所在的位置。 老头儿连连点头,我收起了那张旧照片,又指着他的尸体说了句:“我有件事,需要用你的尸体做百鬼抬棺,做四棺中‘老’的一棺。你同意的话,我要把你的尸体带走,并且炼尸。尸体被炼制之后,你可能就没有全尸了,不过炼尸......” 我还没有说完,就被那老头打断了。 我本来想告诉老头儿,炼尸之后虽然没有全尸,但是和他的魂魄没有关系,他仍然可以轮回转世不会魂飞魄散。而且无论他同意不同意,我都愿意给他女儿一些钱做医疗费。我不想用钱来要挟老人让他同意把尸体给我。 没想到话刚说了一半,那老头儿就点头同意了。他冲我点了点头,随后化成一道白光融入了我脖颈上的白玉吊坠之中。 此时,外面传来几声嘀嘀的响动,是樊皖在摁喇叭催我了。我俯下身将老头儿的尸体搬起来,用衣服裹住尸体之后拖到了樊皖的车上。好在这辆车够大,车后座在摆了一个高飞和一个老头儿之后仍能容我坐下。 坐在车上,我只觉得心力交瘁。旁边的高飞还在疯癫了一样拔着自己身上的毛发,周围发生了什么他毫不在意。 准备好一切之后,樊皖一脚油门儿踩出去,货车轰鸣一声朝村外开,但就在这是,依靠着车门打算睡觉的我突然看到车子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玩意儿站在老头儿家门口,看起来是个人形,但这全村的人不是都被黄鼠狼吃干净了吗,怎么可能还有活人呢?大白天的,总不可能是鬼吧。 我一愣,急忙喊樊皖停车。 樊皖急忙停下车来,我下车一看,依靠在老头儿家门口的竟然是高飞的那个孩子。那孩子两三岁的样子,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加上被黄鼠狼抓咬,身体畸形的很严重,连路都不会走只能往前一爬一爬的,看着很是可怜。 我看着这孩子,孩子也扭过脸来看着我,他张开嘴,露出那条满是鲜血的舌头来,血液混合着口水顺着孩子的嘴角流下来,滴落在他身上,看上去分外的可怜。 车上的两人也看到了我面前的小孩儿,樊皖低声催促我快点上车来,不要管这孩子了,但我却有些不忍。林欣然也跳下车,我俩一合计,就用衣服把这孩子裹起来抱到车上去了。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的爹妈都死了,虽然他爹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但罪不及妻儿。这孩子没人照顾肯定会饿死,倒不如我们把他送到医院里去救治,之后送去孤儿院也比饿死在这里强的多。 看到我们弄了个孩子上来,樊皖冷哼一声,脸色很差。 我知道这人铁石心肠,估计不愿意弄这个孩子回去多惹事端。趁樊皖还没开始吐槽,我急忙说了句回去我就把他送到医院里,你放心,肯定不会给我们惹麻烦的。 樊皖脸上仍是不好,但是和我想象的不同,他看向那孩子的眼神不是厌恶嫌弃,而好像是有点同情。林欣然脱了外衣将孩子裹在衣服里,小孩儿恢复了一点体温之后本能的哭闹起来。林欣然看到樊皖那边有瓶水,让樊皖给她递过去。 林欣然催了几遍,樊皖都没有动。大约是出于母亲的本能,林欣然急了,问樊皖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死在这里?樊皖听了她的话,很久都没有回答,只是将车开的飞快。 林欣然没感觉到樊皖的不对劲,我却意识到了他的反常,奈何我坐在后排座位上,高飞和老头儿的尸体把我挤在角落里,我想要戳一戳林欣然让她别再说了却也做不到。 车中沉默许久,一片寂静中只有那孩子不住的啼哭声。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三棺凑齐 良久之后,樊皖实在是受不了林欣然看着他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将那瓶水甩给了林欣然,眼看着林欣然就要打开那瓶水打算喂给那个孩子了,樊皖突然低声说了句:你想想,对他而言,活着是最好的选择吗。 林欣然不为所动,把水瓶放进怀里焐热,然后才将水喂给了那个小孩儿。这孩子的生命力也是惊人,喝了那么多凉水之后竟然也没不良反应,而是很快就睡着了了。孩子睡着之后林欣然看也不看樊皖一眼,大约是觉得樊皖冷血的太过头。 樊皖那番话听着的确有些过于无情,但是我却能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这孩子骨骼已经发育成畸形,就连一张脸也不这么像个人类,就算被救活了也注定要一辈子遭人白眼和奚落。即便是我们把他送到孤儿院里,他这种条件也很难被人领养。 虽然社会上的人总是口口声声说着人人平等,尊重残疾人之类的话,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不忍再看那个小孩儿了。我也的确累了,又蜷缩回车门边打算睡上已汇入。那孩子睡着之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林欣然回过头来盯着高飞提防着他,有她在,我就依靠着车门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辆车因为是货车,直接开到铺子里有点奇怪,恐怕会太引人注目。樊皖就在快到后山的时候点了刹车,让我和林欣然先下车。回到铺子里之后,我第一时间跑到二楼问阿赞瓦曼找的怎么样了。 一上二楼,我还没有开口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味道,味道的来源,似乎是沈临风收藏在床头的一只硕大的梅花瓷瓶。那瓶子的确很好看,沈临风也宝贝的很,之前我碰一下他都老大不乐意。 中国人有在床旁边儿放瓷瓶的传统,东边放瓷瓶西边摆面镜子,讲究的就是个东平西静。但阿赞瓦曼一个泰国人哪儿懂中国那些老祖宗传下来的稀奇古怪的规矩,直接拿瓷瓶当了个容器。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刚一近身就被瓷瓶里婴儿的怨气一冲。一声婴儿凄厉的哀嚎声在我耳畔炸开,惊的我浑身一颤。 本来以我现在的修为不应该被两个婴儿吓到,但我刚刚的确是大意了,没想到这婴儿这么厉害。我调整了下呼吸,稳住了心神才敢继续看。 那个梅花瓷瓶之中有半瓶子血,一汪血水里飘着两颗很小的婴儿头颅,白花花的天灵盖儿在赤红色的粘稠血液中沉沉浮浮,看着很是恶心。 虽然看着很恶心,但我想到抠门儿如沈临风,要是知道自己高价买回来的、象征着安稳太平的瓷瓶里被人塞进去了两只尸婴,估计气的能直接挽袖子和阿赞瓦曼打起来。 看到我的表情先是惊愕后来又笑,不知情的阿赞瓦曼有些不解,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泰文让黄雪给我翻译。黄雪说这孩子是一对畸形胎儿,本来孕妇怀的应该是一对双胞胎,但是不知为何两个孩子的身体发育到了一起,成了两个脑袋一具尸体的怪物。 本来这种畸形胎儿之后是可以通过手术,只保留一个脑袋的,但估计是孕妇一家人看到这个孩子之后觉得不吉利,直接就把两个孩子弄死了,并且装作是医院没有照顾好孩子,天天抱着这对畸形婴儿的尸体在医院门口闹。 阿赞瓦曼感受到这两个胎儿的怨念之后,就让黄雪用侨水月的石皮蛊易容之后去到医院门口,用音降控制了那家人,然后把两个孩子带回到了这里。 本来,枉死的婴儿的怨气在鬼中应该是比较大的一种。人死之后辛辛苦苦的投胎,又在母亲肚子里呆了几个月,肯定对外面的世界无比向往,可是这两个婴儿一出生就死了,连这世界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这种事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那肯定得化成怨鬼。 但是就算再怨恨,这俩小婴儿化鬼的时间也不超过一周,按理说不应该阴气这么重啊。 而且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尊梅花瓷瓶里面好像不止有两个阴灵。而是几乎有成千上百的阴灵聚集在这里。在阴气的滋润下,瓶中的血液甚至都没有凝结,猩红的血液仍然很是新鲜,而且如同冰水一样包裹着瓶子里的那具婴儿尸体。 看到我有些不解,黄雪解释道:这两个尸婴本来刚出生就被活活捂死,已经怨气很重了,阿赞瓦曼又将它们浸泡在了泰国的‘人缘油’中。 所谓的人缘油,其实就是尸油。但是这种尸油不同于普通的尸油,不是从一具尸体身上炼制出来的。这种人缘油的炼制并不需要死者是孕妇或者是惨死的尸体,即是是普通的尸体也可以。 成千上百的尸体中的尸油汇聚在一起,再经过降头师的特殊加持,就成了人缘油。人缘油可以用于很多种降头术,可以用于好的用途也可以用在邪恶的降头术上。 用人缘油浸泡尸体就是人缘油比较阴毒的一种用法,经过阿赞瓦曼的特殊加持之后人缘油中的阴气大量扩散出来,这些阴气进入尸体之中,可以起到守尸鬼那样的作用,保证尸体不腐烂。 我听了黄雪的解释之后只觉得很是神奇,不过这玩意儿实在太邪乎了,我也不敢在它旁边儿呆太久,跟阿赞瓦曼道谢之后我就下了楼,准备好了三口百鬼抬棺的棺材。 这三口棺材就放在后院,是我拜托白凌风弄来的。三口棺材两大一小,都是朱红色的。并不是因为棺木本身是红色的缘故,这朱红,其实是涂了一层朱砂。 本来没有人会往棺材上涂朱砂的,因为朱砂属阳,一旦涂在棺材上很容易导致棺中的尸体魂飞魄散,是大大的不吉利。但是我们准备好的三具尸体都邪乎的很,尤其是阿赞瓦曼弄来的那一具畸形婴儿的,阴气实在是太重,如果用普通棺材摆放的话阴气肯定会泄露出来,被玄天宗发现,所以只能用朱砂棺材。 我又往那口小棺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朱砂,之后又用蜡烛油将朱砂封在棺材板上,好让朱砂和尸体之间不会直接接触到。做完这一切,我走到院子的炉灶房中看了一眼阿坤。 阿坤仍然昏迷着,他的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是痛苦。我看到阿坤的身上已经长出来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肉瘤,手脚上的肉瘤数量最多,裸露的腹腔和胸口肉瘤数量虽然少一点,但是每一个都很硕大,最大的一颗肉瘤长在阿坤的肋下,它和周边的小肉瘤连绵成片,覆盖面积几乎有我掌心那么大。 不用说这些大大小小的肉瘤之中肯定包裹着无数的纤细小蛇,这肉瘤的数量这么多,就算是侨水月想要用针把蛇挑出来,恐怕挑的速度都比不上肉瘤生长的速度。 而且挑掉的肉瘤干瘪之后就会形成一个坑,看着像是从人的身体上活生生挖下来一小块儿肉一样,我看着阿坤一身的伤口,心里很是难受。 侨水月站在阿坤旁边,正在收拾一地的针,她的脸色也是惨淡的吓人。 我注意到炉灶房中遍地都是蜿蜒扭曲的蛇尸,那些尸体都是头部被钉进了一根针,惨死在地上的。粗略一看,这蛇尸的数量足有近百。侨水月将地上所有的针都拔出来,将银针拢在一起,然后放到一个蜡烛旁边用火炙烤着针。 针被火炙烤之后温度几乎和火中的木炭差不多,侨水月为什么要用火去烤? 我心中本不理解,就在此时又有几只蛇从外面钻进来,侨水月这么多天来估计已经麻木了,她随手捻了一把针,天女散花一般扔了出去。她的动作虽然随意,但是每一根针却都想是长了眼睛一样,立即钉在了蛇头上。 针钉进蛇身体里的时候发出嗤的一声响,蛇几乎没有怎么挣扎就死了。看到这里我才明白侨水月要用火炙烤那些针的原因,一来火热的银针钉进蛇的大脑里,高温加上冲击力一瞬间就能将蛇杀死,大大加速了蛇的死亡过程和杀伤力。二来,针很小而且很烫,银针刺进去的伤口本来就不大,再加上高温能烫熟周围的皮肤,止住血。这样一来就算蛇死了也不会有血腥味儿传出去,吸引割能够多的蛇来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向了侨水月的那一双手。 她的手本来白白嫩嫩的,但此时的侨水月十之指尖都已经通红,本来葱白的指甲也被烫的光秃秃的,而且指甲盖儿发紫,应该是因为高温致使血管破裂,让指甲下面出血了。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和玄天宗的这场较量,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付出的都实在太多了...... 天黑之后,樊皖将两具尸体带了回来。高飞已经彻底断气儿了,他的一双眼还死死睁着,眼白已经被血染的赤红,眼神中满是怨毒。 第一百九十三章 梦中青蛇 三具尸体已经凑齐,我和樊皖将尸体放入棺材之中,封住了棺材盖。 现在还不是炼尸的时候,一旦在这里炼尸,散发出的大量阴气肯定会引起玄天宗的注意,在那个荒村里炼尸好歹还有村中的阴气可以遮掩一下。 封号棺材盖之后,我从怀中抽出一张黄符来。 符纸上有我早已经画好的一道阴符,但是阴符的符头还没有点。这道阴符,就是皮革上记载的那种可以幻化出虚影的替身符。之前我也用过替身符,但那种符只能起到暂时的作用,况且仅仅能骗下鬼,人还得靠含着颅骨才能不被厉鬼发现。而这种替身符则高级的多,甚至可以幻化出真实存在的虚影来。 只是之前我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符,这符一旦起作用会给施术者和被施术者带来什么后果我一无所知,所以不敢贸然用在别人身上,只能拿自己当小白鼠。 我划破手指,从左手的无名指尖挤出一点血来,蘸着血点上了符头。 阴符中已经写好了我的生辰八字,血点上符头之后我原以为符纸会有什么异动,但是等了好久,这道符半点儿变化都没有。我心生疑惑,寻思着难不成是符写错了,还是哪里不对劲儿? 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我始终没有看出符纸哪里有错来。 看着看着,我只觉得那张黄符上的红色辰砂化成的阴符模糊成了一片,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眼球更是干涩的不行,甚至根本无法聚焦。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不大哈欠还不要紧,一打起来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也的确已经有将近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我也是活生生的人,并非机器,累了也是正常的。 揉了揉眼睛,我含含糊糊的叮嘱了一句炉灶房的侨水月也要注意休息,随后就晃晃悠悠的回到铺子里打算先睡一会儿。 睡觉之前,我强撑着定了一个闹钟,闹钟时间定在第二天早上六点。 定闹钟的时候我就的眼都困的看不清东西了,定完闹钟之后不到一秒,我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一觉睡的不是很安稳,因为是爬在柜台上睡的,胸口抵在柜台的桌子边缘,硌得很不舒服。 我迷糊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身体不自觉的被抬了起来,好像有人过来架起了我的身体。他的动作很温柔,好像并不像将我吵醒。 我估摸着大约是樊皖或者是林欣然心疼我趴在柜子上睡觉,所以要把我弄到床上去了。刚开始我心里还挺感动,但是后来我却感觉,架着我的那个人好像并没有要将我放下的意思。 迷迷糊糊之间,我感觉自己已经站了好久了。而且扶着我的那股力道已经消失,我自己却还站的稳稳的,竟没有摔倒。 虽然很困,但是这种异常感带给我的不安最终战胜了疲倦。 我勉强睁开了眼睛,竟看到自己站在后院里,而且离侨水月很近。侨水月正坐在炉灶之中,她一手撑在炉灶的一根柱子上,手腕儿支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在睡觉。就在此时,我看到有一条小蛇从院中缓缓爬了过来,直奔向阿坤那边。 这蛇实在太小,几乎只有我一根儿手指头那么粗,但是这小蛇身上的鳞片通体碧绿,好像宝石一样晶莹剔透。 我曾听人说过,颜色越是鲜艳的蛇毒性越强,因为没有毒性或者比较弱小的动物都希望自己的模样越不显眼、越能融入自然界中不被天敌发现最好。而有毒或是比较厉害的动物,身上的颜色就越是鲜艳。 这只毒蛇显然也很聪明,它看向阿坤的眼神虽然和之前的无数条蛇一样都很贪婪,但它向前游动的速度却不快。碧绿小蛇身子一摇一摇的呈s型往阿坤那边爬去,眼看着就要进到炉灶房里面了。 爬进去之后,小蛇顺着椅子腿儿游到了阿坤身旁。它爬上阿坤的身子,盘在他的胸口。 我看到那条碧绿色的小蛇将长长的身体盘了起来,脑袋高高昂起做了一个即将攻击的动作。我心里着急的不行,阿坤本来就是九死一生,要是再被毒蛇咬一口,那可就是十死无生了!可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侨水月睡的很沉,根本没有发现有蛇。 我很想喊她,可是不知为何我怎么都喊不出口。我好像处在梦魇之中一样,胸口沉闷的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喊不出也动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太多说不出的话压抑在我心口,我逐渐觉得呼吸变得很困难,胸口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气儿吸不进来也呼不出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最后我竟然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看什么都是漆黑一片。 五感都在快速的衰退,我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将死之人一样。 在我彻底失去视觉前的几秒,我看到侨水月支撑着脑袋的手突然一晃,她飞快的点了下头,一脸迷茫的清醒了过来。再之后,我就陷入了昏迷之中,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觉到有个人在很用力的掐我的人中。 这一掐,我只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但是熟悉顺畅之后我仍然倍感疲倦,只想翻个身继续睡觉。刚睡了没几秒钟,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将我的双手十指交叉的叠在了一起,然后按住两端用力往中间一挤。 俗话说十指连心,这一挤,手指上传来的剧痛直冲脑门儿。我一下就给疼醒了,大骂一声猛的睁开了眼睛,半点儿睡意都不剩了。睁开眼之后我本来是想继续骂娘的,但是我看到压着我手指的是林欣然,冲到喉咙边儿的骂声就被我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看到我醒了,林欣然递给了我一大碗水,让我喝下去。 那水的味道很奇怪,又甜又咸的很难喝。喝完了那一大碗水之后我彻底清醒了,看到不仅林欣然站在我周围,就连樊皖和黄雪都守在我旁边儿看着我。 他们的脸上都不算好,看向我的眼神中多少都有些担心。我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我一连问了几次,都没有人回答我。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刚刚的梦,梦里有只翠绿的蛇盘在阿坤的胸口。我感觉这梦不是好兆头,会不会是阿坤出事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魂魄离体 我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阿坤的事儿,林欣然就着急的问我感觉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被她问的一愣,连忙摇头说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好像梦魇了,喘不上气来。看到林欣然一脸担心的样子,我心里着急,勉强的挤出一副笑脸来。林欣然看我还笑,气几乎说不出话来。 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揉了揉眼睛,我嬉皮笑脸的冲林欣然说自己肚子饿了,想要吃点东西。说完我顺手摸出那块皮革来查看替身符是不是画错了,我还没来得及打开那张卷起的皮革,就被樊皖拉着胳膊拽了起来。他塞了一面镜子到我怀里,低声骂了句:“你自己看看,都弄成这奶奶样了还研究什么替身符?!” 我接了镜子看了一眼,看清了镜中倒影的一瞬间,我心里一紧,手一滑差点儿没把镜子摔倒地上。 镜子里的那个人脸上死灰,脸上好像蒙着一层土一样,看着跟死人似得连半点血色都没有。而且我的眼窝深陷,眼球周围乌青一片,厚厚的眼袋都快垂到嘴角了。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死人’,拿着镜子的手止不住的发抖。黄雪看到我这幅模样,低声安慰了我几句说不用担心,我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再睡上一觉就会没事了。 虽然我感觉累是不会导致人短短一天之内憔悴成这样的,但黄雪是降头师,林欣然也是修者,他们几个一直守在我身边我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所以虽然心中还有点不解,我也没有仔细追问,只是嘟囔了句怎么睡了一天就成这样了。 这话被樊皖停了,他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看了一眼铺子外面天还大亮,问了句我睡过头了,现在是下午?樊皖直接将放在柜子上的手机递给我,我一看,现在果然是下午,但是却是两天之后的下午!自己竟然已经睡了整整两天多! 看清时间之后,我心里是又气又急。我会出现这种不良反应,十有八九是替身符出了差错,替身符没有做成,我还白白浪费了两天的时间睡大觉!我这一急,眼前竟又是一黑,林欣然忙从我手里接了手机,让我半躺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她一边拿了两只靠垫来给我依着,好让我躺的舒服些,一边安慰我说还是不要多想,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倒下去之后心里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阿坤,就问了句阿坤和侨水月怎么样了。林欣然一边帮我调整身下的靠垫,一边说阿坤一切如旧,侨水月也没有什么事。我看林欣然说话表情很正常,应该没有骗我。但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我昏死过去已经有两天了,连久居二楼的黄雪都下来看了我一眼,为什么侨水月还呆在后院不出来? 虽然这个疑点很容易用‘侨水月需要照顾阿坤’来解释,但我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黄再仔细想象,黄雪那天是听过我跟阿赞瓦曼说的计划的,计划中每一天都有很重的活要去完成,要是错过了时间肯定会落的满盘皆输的下场。现在已经是计划中的第五天了,我明明已经错过了时间,她却还要我再休息。 就算林欣然和樊皖可能会心疼我太劳累,会说出让我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可黄雪的复仇的心思那么重,为了扳倒玄天宗杀了杨季她牺牲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会说出让我‘多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之类的话?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心里也越来越乱。胸口的压迫感再度袭来,就算是平躺着也无法缓解那种窒息一样的难受感。 深呼吸了几口气,我顺过气儿之后坐起身来,盘起双腿开始打坐。 这次我耗费了比平时多两三倍的力气才入定,打坐之时我的体力快速的回升,但是这次打坐我却做不到心无杂念。我不停的在想自己怎么会昏过去,这场昏迷和我半睡半醒间看到自己站在后院有没有关系......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睁开了眼睛。体力恢复了一些,但是我心中的疑问却没有找到答案。 在我打坐的这段时间,林欣然做好了饭。我现在身体虚弱没法吃太油腻滋补的东西,所以她只做了点清粥小菜,闻上去倒也蛮香的。我坐在柜子旁边吃着,其余人也过来吃晚饭。侨水月和黄雪他们因为要守着阿坤和阿赞瓦曼,所以不能过来吃饭。林欣然吃完之后,打算送粥给他们。 我支撑着站起来,接下了林欣然手中的一小碗儿粥,说要给侨水月送过去。 林欣然本来老大不乐意,说我脸色刚好点儿让我好好休息,但我却坚持要给侨水月送饭。林欣然拗不过我只好同意,我端着那碗清粥走到后院,看到了侨水月。 看到我之后,侨水月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始终不敢直视我,就连接过我手中粥碗的时候目光都是看向地面,差点儿没把一碗摔到地上。侨水月入世尚浅,心里有什么想法统统都写在脸上,丝毫不会假装。看到她这种反应我几乎已经肯定她知道些什么了。 “水月,我前天晚上好像到后院来了一趟。我看到了有条绿色的蛇钻进炉灶房里,趴在阿坤胸口是不是?”我问。 侨水月低着头许久都没有回答,她似乎还想瞒我,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是有条小蛇,那是条剧毒的竹叶青,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天我醒来之后立即将竹叶青抓住了,它没有伤到阿坤......” 我应了一声,说道这里,侨水月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她的表情很复杂,眼神里好像有点害怕,又有些同情。 犹豫了几分钟,侨水月终于还是说了:“陈凉大哥,本来欣然姐她们是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是我总觉得你不知道也不好......其实那天晚上,我醒来之后看到你了。但是,那个时候你是......躺在铺子里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夺棺 我是躺在铺子里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脑子迷迷糊糊的,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如果按侨水月所说,我的身体在铺子里,那游走到后院儿里的难不成是我的魂魄?可人只有死了之后魂魄才会离开身体啊。我越想越后怕,有追问了句后来发生了什么? 侨水月的眼圈也红了。她低下头,很小声的说了句:“大哥,你别问了。你刚醒,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又是让我休息,怎么每个人都只会说这句话? 我心中憋着一股气,但看到侨水月哭,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本打算回过头去平静一下心思再做打算,但是当我回头的时候,却竟然发现本来放在后院里的那三口棺材也不见了! 棺材里装着的可是用来炼制百鬼抬棺的三具尸体啊! 本来我想,替身符做不成也就做不成了,只是少了几分胜算的把握而已。他们瞒着我肯定也是为我好,只是有事不想让我知道,但是此时连棺材没了,别说什么胜算,我们就连跟玄天宗一战的资格都没有了。 “棺材呢?!”我指着棺材停放的地方问道。 “你别问了,你身体不太好,要回去休息......”侨水月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我在没听到真相之前哪儿还能有心思回去休息?我一个劲的问,越问越急,但侨水月却躲在炉灶房深处再也不肯说一个字,只是用手捂着脸哭个不停。 问到最后,林欣然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陈凉,你别问了。之后的事我们会解决的,你太累了。” “累?我是累,但这事绝不是累导致的。 那天晚上我看到侨水月醒了之后就失去意识了,按道理说我就算是魂魄暂时离体了,那我的魂魄失去意识之后应该会被肉身吸引,回到自己身体内的。但是直到今天下午我才醒过来。这中间的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欣然,你要真是为我好的话就应该告诉我,不然下次我再出事,恐怕魂魄就回不来了!你们是不是想看到我那样才开心?!” 不知为何,我很是暴躁,一连串的话语连珠炮一样吼出来,说完之后我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之所以情绪失控,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天我为了准备替身符和百鬼抬棺付出的实在太多,也太累了。好不容易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但是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出差错,而且这错误很有可能导致我方失败。这事搁在谁身上谁都着急。另一方面,我也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明明他们都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却不肯告诉我。我们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又会是什么样的大事,导致她们不惜代价的瞒着我? 林欣然低着头良久没有说话,我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情绪。“欣然,我刚刚话说的有点重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冲你的......” 林欣然嗯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圈已经通红了。 “陈凉,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答应我,你不要再学邪修的术法了......玄天宗的事情会解决的,等事情平息了之后,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道术啊......”林欣然说着。她的声音很轻,但这短短几十个字在我听起来却如同雷声一般在我耳中炸响。 “不要再学邪修的术法了?”我愣了好久,才断断续续的重复下了林欣然的话。 林欣然也是修者,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她眼眶里流转的水汽终于还是凝成眼泪落下。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擦林欣然眼角的泪水,她的眼泪很烫,越擦越多。看着林欣然哭,我只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也有一份很重要的东西随着林欣然的眼泪一起落在地上,消失不见了。 我之前的二十年人生一直那么平淡,要是没有偶遇沈临风,拜顾遥为师傅的话,我恐怕连见林欣然的机会都没有。就算见到了,林欣然那时那么高傲,也不会把我放在眼中的吧。 可以说,我现在能平等的站在林欣然旁边,也是因为学了邪修术法的缘故,若是从此放弃,那之后我还能不能和林欣然比肩同行...... 之前几次看到林欣然哭,我心里都是很难过,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去承担那些痛苦。但是这一次,我却很是茫然,心里空空荡荡的,不知道该为自己难过,还是该心疼林欣然。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林欣然哽咽着告诉了我这两天发生的事。 两天之前我画的那张阴符的确起了作用,但是皮革上只记载了这种阴符的作用,是能通过一个人的血也八字幻化出他的虚影,但这世上任何一种术法都有与之对等的代价。当时我几乎连着两天没有睡觉了,身体状态已然到了临界崩溃的点上。而且这段时间我一直奔波劳碌,精神也疲惫的很。在这种情况下,那张替身符竟然将我的一部分魂魄从身体里给抽了出来。 那天我感觉到有人把我抬起来了,其实就是一部分魂魄被抽出来,依附在了那张符上。而那张替身符正好又被我丢在了后院里,所以我也就出现在了后院之中。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能够看到炉灶房里的侨水月和阿坤。 侨水月惊醒之后抓住了竹叶青,那时候她就看到了我。 她看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淡淡的红雾之中。侨水月感觉不对,叫了我两声见我没有回应就立即喊来了铺子里的人。林欣然看到我这样一下反应过来我是魂魄离体了,正当她要将我的魂魄重新召回的时候,忽然看到我的身形一动,走到了院墙边。 与此同时,从后院里翻进来了几只通体赤红色的东西。 那些东西翻进院子之后看都没有看院子里的人一眼,径直走到了那三口棺材所在的位置。林欣然说,那些通体红色的玩意儿看起来好像是人,但是它们身上几乎没有皮肤,通红的肌肉和青白色的筋都裸露在空气中。而且那些‘人’并不是完整的尸体,它们身上有明显的拼接痕迹,好像是碎尸拼凑在一起做成的怪物。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以命换命 那些由碎肉拼凑而成是尸体应该是血肉瓮了,有不化骨在的地方出现几只血肉瓮也并不稀奇。林欣然之前没有见过血肉瓮,骤然见到这种半鬼半尸的东西,注意力一下全都集中在了血肉瓮身上,但我想的却是不化骨为什么要把棺材弄走? 这个四鬼抬棺阵,本来就是不化骨刻意圈出来让我学的。我原以为他是想要帮我,难不成,是不化骨自己想要那三具尸体? 我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好的念头,林欣然接着说道:“我看到三口棺材都被抬走了,本想和樊皖一起拦住它们,但是当时你挡在几个怪物前面,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樊皖怕你受伤不敢轻举妄动,我也担心贸然出手会伤到棺材里的尸体,所以只好看着它们将棺材抬走了。 你跟那群怪物一起上了后山,我和樊皖悄悄的跟在你后面。那群怪物走的太快,等我们去到山顶的时候它们已经消失不见。山上的那颗大柳树被砍倒,树根周围挖出来了一个很大的坑。那颗大柳树好像被分成了两部分,树梢枝桠在坑中,粗大的树干则横放在一旁。 柳树的枝桠本来应该是散开的,但是那颗柳树的枝桠却像是藤蔓一样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毛线团一样的东西。而且那个坑下面有约半米深的黑血,我感觉到那颗柳树附近的阴气极其的重,数以百计的厉鬼缠绕在那颗柳树周围,和柳树的枝桠扭曲在一起已经分不开了。阴气太盛,我甚至不敢去分辨。不光是我,就连樊皖都在阴气的影响下能够清楚的看到你的魂魄,甚至还看到柳树树梢里好像有东西在蠕动。 那是泡在黑血中,几乎已经凝成实体的鬼魂戾气......” 林欣然回忆起那段经历的时候,大约是想到了那些恐怖的画面,脸色很不好。但我对柳树下的黑血,柳树里的冤魂已经见多不怪了,真正令我感到诧异的是,不化骨怎么能把柳树砍倒呢? 那颗柳树是顾遥留下的的,专门聚阴的。 林欣然说的没有错,柳树的树梢里的确藏着无数鬼魂,他们的尸骸被埋在树下,所以树根那里才会有那么多黑血。顾遥那个被封在棺材里的女儿是个阴鬼,而且魂魄涣散,自己没办法凝成实体,非得要大柳树周围的那些厉鬼身上的阴气滋养着她方能维持本体不散。 那颗柳树要是倒了,顾遥女儿的魂魄无处寄托,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你,你有没有在柳树附近看到一个小女孩儿,或者是个小棺材,这么大,红色的?”我急的用两只手比划着,林欣然却摇了摇头:“没有,我只看到那三口棺材呈品字型摆放在柳树的树坑旁边。 当时你径直走到了三口棺材旁,因为柳树旁阴气实在太重,我和樊皖一时间犹豫着不敢跟过去。当时你回过头来冲樊皖说了句,怕了? 樊皖被你一激就走了过去,我也只好跟过去。好在柳树旁边的阴气虽然重,却藏而不发,不然我靠的那么近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你很奇怪,你的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和眼神都和平时截然不同,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但是魂魄又的确是你的魂魄,没处造假......” 听到这我点了点头,告诉林欣然当时附着在我身上的应该是不化骨。不化骨没有自己的实体,每次见他不是附着在血肉瓮上,就是像素心那样,将自己的一点意识附着在某样东西上面。看来那天,他的附着对象就是我的魂魄了。 如此看来,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在不化骨的计划安排之中。他出现在铺子里指点我邪术的时候,就已经在暗暗计划着一切。 我的确是太低估他了。这家伙上次给了我解毒的药,还老好人一样说自己可以照顾顾遥的女儿,算是给了我和沈临风一点许诺和甜头。 而我也竟然真的愚蠢到将他跟沈临风归为到了朋友一类,而忘记了最初在学校里是不化骨唆使着杨天对我接连下杀手。 这家伙的到底是是敌是友,我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之后的事,林欣然说的很匆匆。她说那天晚上,我让她帮忙处理棺中的三具尸体,让樊皖回去把阿赞瓦曼他们叫来。 阿赞瓦曼来了之后我交代了几句就躲进了柳树的树冠中,浸泡在那汪黑血里,阿赞瓦曼和林欣然则一起按我的要求处理了棺中的那老、殇、病三具尸体,处理过程用了整整两天,直到今天黄昏的时候我才再度出现。 在这两天里,樊皖也按我说的把那颗柳树的树心部分挖出来,粗糙的打磨成了一口小棺材的模样。 我再次出现的时候,林欣然感觉到我身上的戾气重了许多,那时候她也能带大概猜到我的魂魄是被别的什么给控制了,就要求我的魂魄尽快回到身体里。控制着我的不化骨也同意了,但是他开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林欣然必须在我醒来之后把我带到这里来。 林欣然怕他还用邪门的法子对付我,就不愿意,不化骨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直接告诉她要我来是要让我在百鬼抬棺之时守着第四棺里顾遥的女儿。 我身上阴气重,而且对厉鬼已经见怪不怪了,既能保护到顾遥的女儿也不至于被百鬼抬棺中的厉鬼给缠死。 不过林欣然不想让我来也可以,那就让同样阴气比较重的阿赞瓦曼来替我就是了。不过阿赞娃们能替我一次,后面的那么多次可就没人能替代我了,倒不如让我早些适应。 不化骨这话把林欣然吓的不轻,她虽然不知道百鬼抬棺具体是什么,但也能从不化骨的只言片语中嗅出危险的味道。她下意识的说了句凭什么要让我冒险帮别人,不化骨笑了笑,没有回答。 当时阿赞瓦曼和黄雪都在,他让林欣然和樊皖离开,然后单独和我说了些话。之后黄雪带回了我的魂魄,阿赞瓦曼则留在了山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她,她 下山之后告,黄雪告诉林欣然什么都不要对我说。阿赞瓦曼在之前斗法的时候被我的将军箭所伤,本来就已经灯尽油枯,活不了多长时间,用他的命换我活着也无所谓,只要能引发百鬼抬棺,让玄天宗的人付出代价就好。 那之后,我也就醒了过来。后来发生的事,我也就知道了。 听完这段故事,我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不化骨要的并不是那三具棺材,他想要的其实只是借助三棺的阴气,制造出最后的‘寿’棺,而要躺进‘寿’棺里的人,竟然是顾遥的女儿? 给死人借寿,不化骨是要用这种方法使顾遥的女儿重新活过来吗。一个魂魄涣散的阴灵真的还能还魂吗,如果不能,那么空有成百上千的阳寿又有何用? 我心中有太多的疑团了,必须要弄个明白,不然在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脑子里这些未解之谜给逼疯。林欣然看我还要上山,又气又急的说早知道就不该把真想告诉我,还说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出这个门。 我看到林欣然眼角又有泪珠凝结,夜风一吹,她的脸颊和鼻尖冻的通红。我心中一阵无奈,脱了一件外衫罩在林欣然身上,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呵气给她暖手。 林欣然素来嘴硬心软,被我的呵气一暖,本来皱着的眉头松软下来,眼角一垂像是又要哭了。我平日里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要是放在往日看到林欣然这幅模样,我早就不顾一切的去哄她了,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我哄她的话却梗在了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 我知道,要哄她,我就不能去山上找不化骨。不化骨神出鬼没的,若是见不到他,那些秘密估计会像梦魇一样永远纠缠着我。 而且之前林欣然哭,是遇到难处了,就像那天她想要拿回落在临江宾馆里的项链。那时的我尤有能力为博美人一笑拼命去拿回项链。但是今天我若是答应林欣然不再学那些术法,以后她在遇到难处了,什么都不会的我根本没有法子帮她解决。 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我突然闯到林欣然身边,要是我不再学邪修的术法,那之后我只能做个陪伴在她身边的碌碌无为的庸人,甚至连陪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心一凉,不知怎么竟松开了握着林欣然的手。 林欣然一愣,抬起一双泪眼看着我。她一字未说,眼神中却包含着千言万语。千言万语最终凝成一句:“别上山去。” 林欣然是为我好的,但她不明白我和沈临风,还有顾遥之间的事。我这人从来不会信口开河,别人的要求和希望我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就绝对不会辜负。我至今还记得沈临风在我跟顾遥拜师完毕之后,一个人呆呆的看着那口浸泡在血水里的小棺材,看了很久。 那时候,他说:“陈凉,我没本事,你快点把顾遥的本事学到家,别让这丫头再受罪了。”我答应了他的话,也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我拜师顾遥之后,沈临风看我的表情就和之前不同了。以前他看谁都是一脸的不耐烦,那种不耐烦看着很嚣张,但和沈临风相处久了,我渐渐感觉到他满脸不耐烦后的孤独。 沈临风是没有朋友的,不知道是因为太抠还是因为性格古怪,他除我之外不和任何人交流。我经常看到他呆在铺子的角落里发呆,眼神平静如一潭死水,但是看到我的时候,沈临风的眼神是活的。 或许单凭这一点就相信沈临风是好人听着太幼稚了,但就算他是和不化骨一早就串通好要坑我,我也认了。 这些话在我心里荡了好几个来回,但如我这般嘴笨的人并不知道怎么将我对沈临风的那种近乎玄幻缥缈的好感形容给林欣然听,关于顾遥,也有太多秘密不能示人。 “欣然,我不知道不化骨想干什么,但我必须要照顾那个孩子。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不行......” 最终我还是了选择拒绝她,就算再遣词造句搬弄辞藻,也无法让拒绝听着顺耳一点。林欣然听罢许久都没有反应,看到我们两个僵持着,侨水月急忙过来软声软气的哄着林欣然。林欣然被她拉开,我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我尽量加快脚步,虽然没有回头,但我却感觉到了背后林欣然注视着我的灼热目光。那种感觉让我很难受,走出铺子之后,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把什么东西落在了铺子里一样。 僵持了半夜,当我再度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天已经要亮了。 那颗大柳树果然如林欣然所说,已经被被连根拔起。柳树树干多余的部分不知被弄到何处去了,三具朱红色的棺材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黑色棺材。 那棺材出自樊皖的手笔,显然是刚做好不久,木头还带着股潮气,而且棺材的造型也怪模怪样的,木板有薄有厚歪七扭八的拼凑在一起,如同一个小火柴盒儿。 棺材的盖儿并没有合拢,见我离得近了,从小棺材里竟突然冒出了一只小手。 那只小手在棺材盖上用力推了几下,推的角度不对,加上她的力道小,并不足以撼动厚重的棺材盖。推了几下之后棺材里的小人儿再没了力气,她在棺中咕咚一声翻了个身,随后一声“大哥哥”从棺材中传了出来。 她的声音我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声音的辨识度太高了。她说话的声音就是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儿,像大多数的女孩儿一样声音甜美如蜜,说起话来脆生生的很好听。不过她的声音里好像还有些别的特点,那些是我用语言无法形容出来的。 “大哥哥,帮我打开这个好不好。”女孩儿又将小手伸出来,在棺材盖儿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天快亮了,你能见阳光吗?”我问。 女孩儿咯咯的笑了:“天还没亮呐,不碍事。”她这么说,我只好帮忙将棺材盖儿稍微往后推了一点。棺材之中钻出来的还是那个小女孩儿,容貌未改,但和上次不同的是,她的身体看着清楚了许多,而且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短裙子。 女孩儿坐在棺材板上,一双腿垂下来,在空中荡来荡去的。她的容貌和之前没有变化,只是看着更真实了些。 远方的云从铅黑变到靛蓝,在从蓝转靑,再变白。女孩儿出来之后就一动不动的盯着天空看,她漆黑一片的瞳孔中渡上了几分云朵的颜色,似是有了神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发动,百鬼夜行 看着她这样聚精会神的模样,我实在不忍打扰她,问她不化骨在哪里。只好陪着女孩儿一同看日出。 天亮了大半的时候,女孩儿终于还是承受不了越发强烈的阳光。她慢吞吞的从棺材盖儿上滑下来,半坐在棺材之中,仰着小脑袋看着我:“大哥哥,我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过天亮了。在棺材里也是黑的,偶尔出来玩儿外面也是黑天。太阳是什么样子我都快要忘记了。” 我被女孩儿天真的语气逗笑了,女孩儿说着说着也笑了。她在棺材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后在棺材中消失了。我将棺材盖又盖紧了一点,无意间,我看到了女孩儿存于棺材之中的尸骨, 她的尸体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孩童尸骨,而是只有我的手臂大小的一小截儿。尸体外面包裹着一层花布,花布虽然满是污渍但是能看得出料子很好,布料下面放了一件儿小女孩儿穿的白色的连衣裙,裙子周围还放了些女孩儿喜欢的小玩具,还有基本童话书。 山上虽然有些店铺,不过肯定没有买这些女孩儿喜欢的小玩意儿的。这些东西应该是不化骨控制着血肉瓮到山下专门买来,讨女孩儿开心的。他既然在意女孩儿开心与否,也就说明他应该不会伤害到她的性命。 我微微放心了些,就在这时,我看到阿赞瓦曼从山间的一条小路走了过来。 看到我,阿赞瓦曼喉结一动,用有些奇怪的语调喊出了我的名字。阿赞瓦曼是不会说中文的,他能喊出我的名字,肯定是被不化骨给附身了。 “我来了。”我冲不化骨说道。不化骨冲我微微点了下头,走到了三具棺材中央。我也随着他一起走过去,离得近了我才看到,那三具棺材外面上都被贴了一些奇怪的白色剪纸小人儿。 这些剪纸小人儿每一个都只有我的拇指大小,但是贴的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的布满了棺材的外壁,如同在赤红色的朱砂上覆盖了一层雪。凑近之后,我隐约能那些纸人儿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阴气,似乎有阴灵被封在了纸人里。 阿赞瓦曼坐在棺材旁边的地面上,手中也在剪着一张剪纸,我看到他手里捏着一柄很小巧的金色的小剪刀,阿赞瓦曼有些粗大的手指想要控制这不过掌心大的小剪刀并不容易,所以他剪的很慢,也很用心。 剪刀一点一点雕琢着那只纸人儿。纸人儿虽然小,但却五脏俱全,甚至连头上的发丝以及五官表情都剪的很是生动形象。快要剪完的时候,我看到阿赞瓦曼用手捻着纸人儿在另一只手上的骨珠串上滑动了一下。 他这动作很小,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骨珠串里聚集着大量的阴灵,这一拂,已经有一只比较弱小的阴灵或是几分阴气被驱逐进了纸人之中。 其实要控制阴灵不算太难,但是不化骨未免也做的太容易了一点。要是换做普通的鬼,控制一个活人在白天行走已经很不容易了,哪儿还能在这种条件下继续控制阴灵? 剪好之后,阿赞瓦曼将纸人儿贴在了棺材外壁的缝隙上。他并没有在纸人儿上抹任何的粘合剂,但是纸人儿却稳稳的粘连在了棺材内壁之上,很是神奇。 粘好一个之后,阿赞瓦曼慢条斯理又做好了十几个小人儿,将那三口棺材的外壁一一贴满。他一边做,一边突然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我现在是在给它们做一个可以暂时依托的容器。” “什么?”我一愣。 刚刚我一之在心里琢磨着怎么问不化骨两天前发生的那些事,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没想到是不化骨先开了口。不过他冷不丁说的这么一句,我听的有点儿懵。 半天没听到我的回应,阿赞瓦曼扭过头来有些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指着手中的剪纸小人儿不耐烦的解释:“我说,现在是在给它们做一个可以暂时依托的容器。四鬼抬棺发动的时候,四口棺木周围聚集的阴物越多越好,做出容器之后那些阴灵能够直接依附到棺材旁边,更加有利于四鬼抬棺的进行。 当然,最简单的方法是在棺木周围做一个咒,让阴灵只进不出。但是你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想要做四个那样精妙的阵法不太容易,所以只能用这种苯法子。 当然,制作容器也有很多中方法,用剪纸的方法也好,用别的方法也好,你只要通晓了原理,便不用在意外物。” 虽然不化骨的语气很是不耐烦,但他好像还在教我施展四鬼抬棺的方法。只是那张将我一部分魂魄吸引出体外的替身符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此时的我已经不敢完全相信他了。 不化骨虽然只是撇了我一眼就垂下头继续剪纸,但是以他的心思,只看一眼我的表情就能大概猜到我心中在想什么。 不化骨冷笑了声,说道:“你要记着,道术是可以是施展自己身上的,那些修道的也最喜欢请祖师爷上身。但是你学的术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在自己身上。 那道阴符本来不会人造成伤害,一般在施术之后,符中会立即出现一道和被施术者一样的虚影,那道影子拥有和被施术者一样的记忆,也有简单思考的能力。 实际上那道影子也就是被抽离出来的一小部分魂魄,不过这比例占的是很小的,所以被施术者除了会略微感觉到困顿疲惫之外,不会有别的异常感觉。 但是当时你的身体太虚弱了,根本提供不了实战这道符所需要的道炁,所以画符完成之后,你其实就已经失败了。因为术法反噬,你有将近四分之一的魂魄被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下次再画符的时候注意一点,要用纯阴的道炁,也不要再画给自己就行了。” 不化骨漫不经心的说着,在他口中被抽离出四分之一的魂魄,在鬼门关里走了个来回的我只是遇到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说话间,三口棺材外面已经全都盖上了厚厚一层的剪纸小人儿。不化骨控制着阿赞瓦曼的身体站起来,走到了大柳树的坑旁。 大柳树的坑里,那团纠缠在一起的树冠枝条已经散开了,如同一团水草一样杂乱的散在一汪黑血之中。 我猜不化骨砍到柳树又将树根刨了出来,应该就是要用这汪黑血。但是他又怕顾遥的女儿离开了柳树会灰飞烟灭,所以用柳树的枝条将顾遥的女儿所在的那口小棺材层层叠叠的包裹起来,又浸泡在血水中。 既然现在柳树已经做成了棺木,顾遥女儿的尸骸有了地方寄托,自然也就不必再泡在血水中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午夜的公园 “三口棺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阵法随时都可以启动。那些剪纸里有我在这周围搜集的阴灵魂魄,用这汪血水一泼,那些魂魄立即就会暴.动起来。 它们的暴.动会唤醒棺材里的已经炼好的三具尸体,阴气与鬼物相互吸引,厉鬼会在棺材旁边越聚越多。当鬼魂聚集有一定的规模,能够将棺材抬起来之后,你就可以控制着棺木往你想让它们去的地方去了。还有,百鬼抬棺启动之后,除了启动阵法的人,任何人在百鬼抬棺周围都会被阵法所伤。”不化骨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道。 “我不是在帮你,也没有想要帮你。只不过我们的目的恰好相同而已。”不化骨低声说道:“现在是第一次百鬼抬棺,这种术你还要在发动两次。这一次有他来替你也好,第一次最是危险。你有了这次的经验,之后两次应该会安全的多。 三年之内三次百鬼抬棺都完成之后,带着她去黄山找我。”不化骨说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也无所谓,等时机到了自然就会明白。现在知道的那么多,对你而言反而不好。”说完,不化骨控制着阿赞瓦曼回到那口盛着顾遥女儿尸体的棺材旁边,阿赞瓦曼进入了棺材之中,随后身体一颤昏了过去,不化骨应该已经离开了。 如果阿赞瓦曼要为借寿而牺牲,那在我身边能和我共同对敌的就又少了一人,只剩下黄雪、林欣然和樊皖了。这样一来,再去荒村寻找阴料就没有太大意义了,之前的计划被打乱,我需要重新想想该怎么办。 那天晚上,我将樊皖和林欣然、侨水月叫到了山顶。我把启动百鬼抬棺阵的方法告诉了樊皖,并让他留在山顶守着这几具棺材。樊皖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不会任何术法的,一旦百鬼抬棺启动,他面对上那些厉鬼恐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让他启动阵法的话就不至于自己人伤了自己人。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林欣然和侨水月先和我一起混进玄天宗里,寻找小夜和那个苗疆大巫。如果找到小夜并拿到生蛇蛊那最好,找不到的话我们必须要在午夜三点之前离开玄天宗。凌晨三点的时候,樊皖会启动百鬼抬棺,百鬼抬棺一旦进入玄天宗,里面的人就再也出不去了。 听了我的计划,侨水月面露犹豫之色,她说蛊虫之间能够相互感应,如过大巫还在玄天宗里,她离大巫太近的话大巫很快就能发现她。 这一点我之前倒是没有想到,但是如果侨水月不去的话,就算我们找到了大巫也没法从大巫手里拿到生蛇,毕竟我们对苗疆蛊虫本来就知之甚少,大巫拿出的蛊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商量了一会儿,我们最终决定由我和林欣然先进玄天宗,看看能不能把大巫给绑出来。侨水月躲在外面的树林里,和大巫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侨水月告诉我们苗疆的大巫衣着和汉人不同,是穿一身黑衣黑裤,衣服的前襟和袖口都应该有红色的圆形刺绣图案,那图案是大巫身份的象征。而且大巫生性孤僻,一般都住在离人群较远的地方。 晚上十一点多,我们三个来到了玄天宗外的树林中,侨水月用石皮蛊给我们改了容貌,不过我觉得现在易容意义也不是很大了,经过上次一闹,玄天宗里的人肯定已经加强了防范,我们这次要混进去恐怕比上次要难了不少。 侨水月给我易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但是给林欣然易容却很仔细,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而且我感觉现在易容也没有多大用处,本来想催促侨水月几声,可我一看却发现侨水月竟然将林欣然弄的和她有了八分相似。 “为什么要让她变成你的样子?”我低声问道。 “万一你们没能成功把大巫绑出来,他肯定会因为你们的冒犯要杀了你们。把林欣然换成我的样子,大巫看到我的脸就不至于对你们下杀手,最起码也能给你们逃跑多争取一点时间。”侨水月一边解释,一边又低头悄悄在林欣然耳畔叮嘱了几句。 说完之后,我俩拜别侨水月,往玄天宗那边走去。 我走在前面,林欣然跟着我身后和我相距二十多米。我顺便将墨啸放了出来,让它跟在我们旁边给我们放哨。 在距离玄天宗外二十多米的地方我就看到玄天宗外面灯火通明,而且外面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上次来的时候我记得玄天周围还有一片树林,但现在树已经全被砍了,到处都光秃秃的,别说是人了,就连爬过去只老鼠都能给看的清清楚楚的。 “这怎么办?”我心里一沉,玄天宗的防备比我想象的还要严。林欣然也皱了眉,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玄天宗正门那边出来了几个人。那些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我很熟悉,是上次和我打过照面的光头——赵集。赵集身后还跟着六七个人,每个人都拉着个大箱子,往玄天宗外的公园里走去。 那些人手里的箱子好像很沉,拖着箱子的人走的很是吃力。赵集时不时回头呵斥几句,虽然离得这么远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看赵集的样子好像很是着急。这大半夜的,这些人要是出去办事儿肯定会坐车,也不会直奔公园那边走......肯定有古怪。 我冲林欣然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跟过去看看。玄天宗外的守卫这么严,我们想偷摸溜进去实在太难了,倒不如看看能不能混进赵集的队伍里跟着进去,就算混不进去,我也想看看赵集这大半夜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很快,前面一行人走到了公园后门附近。进了公园之后,我看到前面那群人行走的速度一下子变慢了很多,而且赵集抽出了铜钱剑,一只手握着剑横在胸前,像是在抵挡什么。又往前走了一段,我感觉到跟在我们身后的墨啸开始变的不安分了,它时而往前蹿的很快,时而却又停下来盘起身子口中嘶嘶的吐着蛇信子,好像很难受似得。 “怎么回事?”墨啸这样肯定是不能跟我们一起再往前走了,我蹲下身看着墨啸低声问道。 见我停下来了,墨啸的反应竟变得更大,它缠在了我的手臂上,吐着信子朝赵集那边甩了甩脑袋,随后缠上我的手臂紧接着回到了我的血脉之中。而此时,我身旁的林欣然也蹲了下来,她急促的喘息着,脸色惨白很是难受。 眼看着墨啸和林欣然都这么难受,我心里急的很。我一只手扶着林欣然,想要将她搀起来,可是林欣然的身体沉的如同铅块般,我竟然搀不动她。我低声问林欣然是这么回事,林欣然喘.息了好久才低声回答我:“你没有听到吗......” “听到什么?”我一头雾水,公园里一片寂静,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而且周围虽然阴气重,但我也没看到有鬼魂游荡,应该不会给林欣然造成鬼遮眼啊。 我什么反应都没有,但林欣然却越来越痛苦。她双手不自觉的捂住耳朵,柳眉几乎要拧到一起:“我听到有尖叫的声音,还有人不断的说快一点,快一点......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公园里怕是有什么东西。” 林欣然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并不像普通女孩儿那样胆小,我也很少见她害怕过什么。看到林欣然这么难受,我就想带她先回去,但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赵集一行人突然停下了。我心中一沉,心想该不会被赵集发现了吧?这家伙要真像林欣然说的已经到了真人的境界,那和他起正面冲突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怎么办?跑吧,这公园里虽然有树木遮挡,但是大半夜的公园里太安静了,而且林欣然这么难受,我拖着她跑起来肯定会被赵集发现并追上。但是不跑吧,对面儿那么多人我肯定打不过啊。 想到最后我心一横,正好我们处在个儿童游乐场附近,身旁几米处小沙坑,索性先蹲进去躲一躲,实在不行也把林欣然藏在这里,我冲出去把赵集他们引远点。 躲进沙坑之后,我屏住呼吸往赵集那边看。出人意料的是,那群人还站在原地,很大声的在争执什么。我心里一松,他们好像并没有发现我们。 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随后队伍中站在最后面的一个人竟然甩开了手里的箱子。箱子砸在地上发出很大一声响,我看到赵集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了句什么。随后那人竟然扭头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他跑的很快,转眼间我们的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十米了。我的心彭彭的跳的厉害,心想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赵集他们起内讧了,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内讧的样子实际上是过来抓我们的,我要不要趁还没被他发现,先下手? 第两百章 头发丝儿 那人越走越近,看得出他是很想尽快从赵集身边逃离,但不知为何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上半身前倾了三十多度,两只手还极力朝前伸展着,明明看这架势就快要摔倒了,但他却能够诡异的保持住平衡。 不仅如此,那人口中还不停的说着‘我不去,我不去......之类的话,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在喊叫了,所以躲在远处的我也能够听得到。 之前我一直在好奇为什么他能够保持这样诡异的姿势而不跌倒。等这人离的近了我才发现,他的身后好像粘了些黑色的丝线。估计是之前几次被刀疤脸折腾的已经有点儿神经过敏了,看到那些丝,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刀疤脸用来控制尸体的丝线。 不过看了一会儿我就意识到并不是,那些丝线虽然也或松或紧的缠绕在男人身上,但有些地方已经缠绕成团,如同一团乱麻一样无法被很好的控制。而且刀疤脸也不在周围。 转眼间,那人已经走到了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队伍里的其他人好像在叫这男人的名字,在让他回去。赵集也持着铜钱剑看着他,并没有追过来。但无论同伴怎么喊,逃跑的这个男人始终都没有回头。 我感觉到他走的越来越吃力,身上的丝线好像也缠的越来越紧。我几乎可以看到那团黑色的丝线紧紧的勒进了男人的皮肤之中,丝线划破他的皮肤,陷进了两瓣赤红的血肉里。男人的脸最为明显,他的面孔好像摔的支离破碎的瓷器,已经碎裂崩离成了无数片。丝线几乎勒进了他的头骨之中,只要再往前走一步,这男人就没命了。 虽然他的死活和我并没有关系,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总归还是不好受的。我有心想让他停下,别再走了,但这男人却好像魔怔了一样,已经被撕裂了的嘴中不断喊着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最终,在他的声声嘶喊里,男人硬生生被身后缠绕着的那一大团丝线给勒死了。 他摔倒之时,脑袋在地上磕了一下,摔倒的冲击力竟让男人被勒断的半个脑袋从脖颈上脱落了下来,咕噜噜一声滚到我旁边的沙坑里。 那半颗脑袋死不瞑目的盯着我,脑袋上仅剩的一颗眼球儿已经被丝线划破,眼球像是个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从伤口之中流出一股淡黄发白的脓液来,顺着死人的脑袋蜿蜒而下融入沙坑里面。看着实在是恶心。 这人的死让我意识到了这片寂静的公园是多么的危险。林欣然本来就被林子里的阴气搅的心神不宁,此时我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了,急忙将林欣然护到身后不让她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但我挡过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清楚的听到林欣然口中也在喃喃的念着:“我不要去,不要去......”她的声音本来不高,但此时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锐的声音不停的从喉咙中冒出。我急忙捂住林欣然的嘴,手捂过去的时候,我却感觉到林欣然脖颈上的皮肤触感有点不太对劲! 林欣然的头发不算长,而且为了方便动作,她在出门的时候已经用皮筋和发夹将头发紧紧的束缚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丸子的形状。但此时,林欣然的脖颈上却有大量的头发,而且那头发又细又长,还带着一定卷曲的弧度,根本不是林欣然自己的。 既然不是林欣然的头发,怎么会出现在她脖颈上?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不用想也知道这突然多出来的头发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我急忙抬手去抓,但是缠在林欣然脖子上的乱发却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黑色头发在她颈间和肩膀周围汇聚成了张网,越收越紧,眼看就要勒进林欣然的皮肉里了。 那一瞬间我一下明白了刚刚勒死那个男人的是什么,那些黑色的丝线正是女人的头发。 此时,赵集他们拾起箱子又开始往前面走,看到赵集走远了,我抽出断剑在手心上用力一划,紧接着用沾了血的断剑剑锋去挑缠在林欣然脖颈上的头发。断剑开刃之后锋利异常,但是林欣然身上缠绕着的头发实在是太多了。 我用断剑挑开这边的,那边又冒出来了一大团黑色发丝。 我急了,低头寻找发丝来源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些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头发竟是从刚刚死掉的那个人的头颅之中冒出来的。 那半截儿脑袋里本该是赤红的血肉和白花花脑浆子的地方已经被头发丝儿占满了,头发在他的脑袋里蛆虫一样蠕动着,好像在蚕食着那人的大脑和血肉一样。 吃够了,裹在头颅中的头发丝儿开始不断往外冒,冲林欣然爬过来,将她定为了下一个目标。 大量的头发丝儿带动的那半个头颅都在微微蠕动,看着很是诡异。我赶忙一脚把那个脑袋踢开,人头咕噜噜滚到沙坑之中,满脸血污上粘了一层沙子遮蔽住了残缺的五官。 人头远离之后缠过来的头发丝儿少了许多,大部分的头发涌进了地里消失不见。但尽管如此,我解下头发丝儿的速度还是不如它们缠上来的速度,随着嘶的一声轻响,林欣然的脖颈上被划出了一道两厘米左右的小口。 那些头发丝儿很是锋利,勒破了皮肤之后立即往林欣然的血肉里钻。这脖子可是人的要害所在,万一被伤到了那林欣然的命都没了。我心里一急,进下意识的用手去拽。但就在我的手指即将接触到林欣然脖颈处的头发的那个瞬间,缠绕在她身上的黑发竟然一松,随后失去生命一般徐徐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林欣然终于从半昏迷的状态下恢复了过来。她的眼神中重新有了些神采,只是经过刚刚那一场闹剧,她眉宇间的疲惫感更重了。 “欣然,你感觉怎么样,我带你回去吧。”我说着抱起林欣然想带她回去,林欣然在我怀中愣了一会儿神,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低声说道:“不,你别管我。你跟过去看看,赵集他究竟想干什么。” 林欣然的话说的很着急,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摸着脖颈间的伤口,我看到林欣然的脖子上赫然挂着那条项链,而她脖子上的伤口边缘也正好接触到了那条项链上。 那丛头发是因为看到了林欣然脖颈上的项链才没有再伤害她的吗?知道这条项链意义的人,并不多啊...... 我犹豫了一下,想借林欣然伤重为名先把她送回去,这样之后即使我还再回来,也能够以跟丢了为借口,不告诉林欣然之后发生的事。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欣然就用一句话将我已经到嘴边的借口全都堵了回去:“陈凉,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的小名。很久都没人叫我的小名了。” 第两百零一章 荒废的酒楼 林欣然都这么说了,我肯定无法再拒绝她。 我隐约感觉到那些头发是属于素心的,在那个画像中,项链也是戴在素心的脖子上。但是当初我刚认识林欣然的时候,沈临风就曾跟我说过林欣然是有父母的。 他还说林欣然的母亲命不好,嫁给了玄天宗分家的林明宇,她的姐姐则嫁给了杨季。还开玩笑说姐妹俩不同命,家人之后身份地位就相差了那么远......既然林欣然有母亲,那她为什么又和早已经在多年前去世了的素心长的有七分相似?而且就算再像,素心的年纪和林欣然也对不上啊,就算要生,那林欣然的爹是谁,难不成还是林明宇? “他们快要走了,陈凉......”我犹豫之际,林欣然急着催促道。我应了一声,心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过去看看再说。要是真相让大家无法接受,大不了我不如实告诉林欣然就是了。要是事实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扑朔迷离就更好,我以后也不用再费尽周折隐瞒什么了。 想到这里,我立即追了过去。 本来我想要将断剑留给林欣然,以防公园里再有什么阴物找上来,但林欣然说什么也不愿意。她说要是公园里只有阴物也就算了,但我要面对的还有一个赵集,就算有断剑我都不能和他起正面冲突,更何况没有断剑。我拗不过林欣然,只好叮嘱了句让她小心,随后就猫腰追了上去。 虽然赵集他们已经走了十来分钟了,但那群人手里的行李箱好像很沉,而且公园里这么重的阴气对那些人的影响很大,让他们步履维艰。而且公园里视野比较开阔,想找到几个人还是比较方便的。 没过几分钟,我就已经追到了那群人身后。 追上去之后,我不得不尽量放慢自己的脚步才能尾随在他们后面不暴露。跟了十几米之后我只觉得他们走的慢的不行。赵集在人群中算是行动受限最小的那个,他一路不停催促队伍中的那些人,但收效甚微。 看到这里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就连真人级别的赵集都被公园里的阴气干扰到了,林欣然更是被头发缠住之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可我,却始终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别说是没有头发敢过来缠着我了,公园中浓郁的阴气对我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几乎没有妨碍到我分毫。虽然我能够感觉到越往公园深处走,就有越重的阴冷气息从地下慢慢蒸腾而起,但是那些阴气接触到我身体之后竟然自动的退散开来,完全不会侵入到我的周身百骸之中。 又走了一百多米,我已经隐约看到了一栋灰色的建筑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栋楼应该就是半年前杨季宴请我和徐抚生还有樊池的那个湖畔餐厅了。 虽然只过了半年,但昔日豪华无比灯火辉煌的湖畔餐厅已经变得残破如一栋街边烂尾楼了。湖畔餐厅周围精心种植修建的盆栽全都已经变了模样,无人打理的树木要么枯萎而死,要么肆意生长的如同嶙峋鬼爪一般。三层的小餐馆儿里也没了人影,楼里也没有一盏灯。 来到湖边之后,我感觉到周围的阴气比公园里浓郁了好几倍,在这样强大的压迫感下,就算是我也觉的一阵心慌。 赵集执着铜钱剑在饭店门口的一尊石刻雕像上坐下,他将铜钱剑竖着插入身前的泥地中,指了指湖畔餐厅里面示意那几个小伙子往外搬东西。 赵集坐下的姿势虽然看起来身姿还很挺阔,但是他呼吸的速度明显加快,而且我看他胸口起伏很大,每一次应该都是深呼吸。赵集都不得不装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队伍里其余几个年轻人更是难以抵挡阴气的威压,几人在屋里屋外搬了几趟之后就都不行了,瘫倒在店门口休息。 “继续,快继续......”赵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催促道。 几个年轻人中,有一个体质格外弱的,站起身来晃了两下重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赵集身前。他冲赵集拜了拜,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师傅,我也跟了你几个年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忍心让我横死在这儿?” 赵集没吭气,只是扭过头去不再看他,那年轻人见赵集不回答,心知继续搬动东西不是勒死就是被这边过重的阴气侵蚀的失去心智,他索性跪倒在赵集面前不停的央求他。很快,其余几人也有样学样的跪倒在赵集面前。 这些人都不过二十多岁,要是能活,谁不想活呢。 但是,能被选到这里来的人,他们的生死想来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可以说是已经被玄天宗抛弃的,所以赵集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看到赵集摇头,最先跪下的那个年轻人大约是觉得人生无望,竟说了一句:“要是你儿子在呢,你儿子还活着你也让他来送死吗!” 此言一出,赵集身体像是过电般一颤,他猛的从石雕上站起来,铜钱剑直指着说话那人。那年轻人反正横竖是个死,剑抵在脖子上倒也不害怕,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边。 无论是谁,到了死到临头的时候,面对这要把自己闭上绝境的人肯定都不会说什么好话。肯定是每一句都恨不得往心窝子里戳才最好。 那人说罢,周围的人竟也在他的鼓动下围着赵集低声说着什么,具体的话我没有听清,但话里话外总离不开赵集的儿子,也不外乎是请赵集放他们一马就是了。 说到最后,赵集手玩一旋将铜钱剑砸在了第一个说话的那人肩头。赵集力道极大,铜钱剑虽无锋,对人的伤害有限,可赵集硬是一剑把那人的锁骨连带着颈窝都敲碎了大半。咕噜 那人刚喊完一句师傅颈窝就挨了那么一下,他喉咙里咕噜一声,似是咽了满满一口血水。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赵集,一脸的不瞑目。 那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震的周围的人都闭上了嘴,周围静的只剩下那倒霉蛋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的声音。他身子抽动了几下就昏死了过去。我看他倒下去的时候脑袋是朝锁骨断裂处歪斜的,估摸着应该是他点背,被砸碎了颈椎。 颈椎断了,脖颈就没有了支撑力,他的脑袋自然软绵绵的垂下。这一垂压迫到了气管儿血管,人哪儿还能活? 第二百零二章 藏尸湖畔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已经接连死了两个人了。 如果说第一个人死的还情有可原,是他作死,但第二个人的死就完全是赵集为了泄私恨了。随着那人的死,周围几个虽然都不敢再咋咋呼呼的,却也都好像被吓破了胆一样,连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赵集颓然的站了一会儿,铜钱剑轻轻挥了下,骂了句滚吧。 我没想到他会愿意放这群人走,估计那些人也没想到自己能死里逃生,万念俱灰的脸上一下都有了神采,跑的也都格外迅速。人们走后,赵集一个人又愣愣都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亲自走到了破败的饭店里,替那群人干完了他们没干完的活儿。 之前那些人搬出来的是一个个大箱子,加上赵集后来搬出的几个,足有十二个漆黑的箱子。赵集将箱子两两并成一组,然后将六组问围城个圆形。之后他打开行李箱,我眯起眼来一瞅,行李箱里放着的竟然是十几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尸体。 这些女人年纪或大或小,容貌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穿着赤红的婚服。 赵集将那些女人的尸体搬出来,然后以此依次拜访在箱子前面。女尸有的还比较新鲜,有的已经腐烂了,即使里的比较远我仍然能闻到女尸身上的阵阵恶臭。而此时我看到,饭店正对着的那一汪胡荽变得不再平静。 本来光滑如镜的水面荡起了一丝涟漪,很快的,水纹不断扩大,本来倒映在那一汪水池中央的、如跌碎的银盘一般的月光也逐渐消失不见。整个水池又黑又沉的,按理说水湖就算在深夜也应该是反光的才对,但我眼前的那个湖水却一点儿透光的感觉都没有,黑的如同一大块墨。 赵集面对着湖水站着,呼吸的越来越急促。我看到那个湖的中央缓缓鼓起了一个鼓包,很快的,鼓包变得越来越大,竟然凝成了一个人形。 那东西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头颅,但是它的体积却远比普通女人要大上许多。 因为天是在是太黑了,我看不清那女人脸的具体模样,只能够隐约看到她的头发散落着披散下来,垂在肩头的头发丝儿湿漉漉的,泛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我强忍着恶心悄悄凑了过去,本来想想看清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颗的头颅,但是等我凑近了之后才发现,这头颅个儿比你不是属于人的。 那个硕大的人形头颅,是由一大片黑泥足成的。黑泥好像是河底的淤泥,泥巴湿度很大,甚至还在流动着。黑泥之中活动着成百上千的的绿豆大小的黑色虫子,人形有些比较精致的地方以黑泥的软硬和支撑力度是达不到的,便由这些黑色虫子足成。 而人形披散下来的头发,则是真的女人头发。那些头发连绵如水槽一般纠缠在黑泥和虫子之中,从远处看还挺顺滑,但是凑近一看就会发现这一大顶头发其实是又无数顶小的碎发足成。 那些用来拼凑的大大小小的头发束有的还生长在人的头皮上,那些没有剥离干净的头皮还粘连在头发堆里,白生生的头皮已经被湖水泡的膨胀到了之前的数倍,无数头发从头皮上刺过,整张头皮如同一张被剪的支离破碎的白纸,看着异常的恐怖...... “嘶——嘶——”河中冒出来的女尸最终在赵集的带领下走到了摆放尸体的地方,面对着那十几个穿着当衣裳的新娘。 看到新娘的尸体,那个硕大的女尸身体略微往河水之中沉了一点,随后安静下来不再发出怪声。 赵集点燃几根蜡烛将那些新娘尸体围住,他点的那几根蜡烛里大约是有是尸油的成分,点燃之后我立即看到有些白色的虚影在新娘尸体旁边飘动。 这些尸体都是妙龄女孩儿,有的尸体还很新鲜,有的看起来已经死了几个月,不过尸体被用很好的方法储存着,虽然已经长了大量尸斑,肤色也变了,但并没有腐烂。 玄天宗势力这么大,要是只是单纯想找几个年轻女孩儿尸体来炼尸,那应该不算太难,犯不着前前后后折腾好几个月的时间。之所以尸体的死亡时间跨度那么大,应该是这些尸体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么说来,这些女孩儿身上样式各异的新娘红装看来不是玄天宗为了炼制效果给女孩儿换上的,这里摆放着的这些尸体,本来应该是真的新娘。 婚礼对大多数女孩儿而言都是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个时刻。离开了父母,从自己的小家过渡到另一个家。这一过程对女孩儿而言是充满希望和爱的。可本来应该拥有一场完美的婚姻,幸福的享受自己婚姻生活的她们却被残忍的杀死,尸骨放置在这样冰冷的小盒子里,长存在无人问津的河边。这样的巨大反差,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接受吧。 随着蜡烛的不断燃烧,新娘身旁和体内的虚影躁动的越来越强烈。在阴灵的驱使下,女孩儿的尸体竟开始微微蠕动,终于,最前面的一个先动了起来,爬向了那汪湖水里。 随着噗通一声响,那个穿红裙的女尸落入了湖水之中。出人预料的是她这么大个的人落进水中,竟然只发出了很小的声音,激起的浪花也微乎其微。那汪湖水变得浑浊且好像有粘性一样,漆黑一片的水兀自搅动个不停,不断吞噬或释放着浓烈的阴气。 紧接着,又有几只女尸被湖水‘吃’了进去。 我看到赵集手持铜钱剑,一脸认真的伫立在旁边看着女尸不停投湖,他现在精神高度集中,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偷袭他,说不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但这个念头也只在我脑海中闪了一下,一来这样做实在太危险,要是成功还好,万一失败估计我也就成了这汪黑湖水里的硕大女尸的一个小点心了。 而且,我向来只见过阴灵吞噬阴灵,却没见到过湖水组成的人形也能够吞噬阴灵的。面对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我最好还是小心。 不过虽然要以小心为重,我也实在不忍心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会儿等女尸投湖结束了,就算再有两个我加在一起也打不过赵集。 我心里正天人交战呢,突然间,我眼角的余光撇到了地上那具颈椎折断了的男人尸体。 看着那具尸体,我心中有了个主意....... 第二百零三章 最后一个新娘 这男人刚刚横死,怨气较重,魂魄应该还没有完全消散。 我从怀里摸出几张黄符来,沾着手背上的血在黄符上画了几道震尸阴符。对于现在的我而言,画几张符不算太难,难的是把符贴到尸体上。毕竟我没有林欣然那手丢出道符的功夫。 趁赵集不注意,我又偷偷往前走了几米,这几米距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往前走肯定会被赵集发现。但即使如此,我距离那具尸体仍然还有差不多五六米的距离。 “噗通,噗通......”伴着水花声,在我思考的这段时间又接连有四五具尸体投入了湖里。岸上的尸体已经不多,再耗下去这个机会就要被错过了。时不我待,现在没有时间可以给我浪费。我深吸了一口气,握着铜钱剑走了过去。 “赵集。”我朗声喊到。反正我这样大大咧咧的走过去迟早会被赵集发现,倒不如先与其畏畏缩缩的不如直接喊他,反倒让赵集摸不清我的意图。 赵集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汪湖水,冷不丁听到我在喊他,赵集身形一震,猛的回过头。赵集虽然没有见过我本人,但应该见过我的照片。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儿,低声问了句:“你,你到这里来干嘛?” 我一笑,用下巴指了指湖里由污泥和虫子组成的那个硕大人形。“我当然是为她来的。” 说实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也没有底儿,我只是凭直觉感觉这公园里的女人和素心有关。要是说对了还好,说错了那可就泄了老底儿了。说完之后,赵集只是眯着眼看我,并没有说话。我也盯着他的眼睛,随后朝前迈了一步。 我走近一步,赵集仍然没有反应。他站在原地不动,我就又朝前走了几步。 当我距赵集不过五米,距离那具尸体不过三米之遥的时候,赵集终于说话了。说实话,在这种时候赵集越是沉默我心里就越没底儿,因为我摸不清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识破我的谎言。虽然我表面上还能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其实握着断剑的手心里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毛头小子,你知道她是谁吗?”赵集说道。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我面对着赵集停下脚步,握着断剑的右手平举到身前。赵集看到我用剑指着他,瞳孔骤然缩紧,脸上神情也是一变。看到他这么紧张,我一笑,手腕儿一旋将断剑剑锋朝下并松开了手指,任由断剑刺入泥地之中。 随后,我从怀里掏出了属于素心的那个罗盘:“我当然知道她是谁。” 赵集的眼神看向被我丢在地上的断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罗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眼神虽然飘忽,但是能隐约看出他的愧疚。几分钟过去了,赵集始终一言不发。 眼看着他身后的那群女尸都要全爬进河里了,就在我即将失去耐心之时,赵集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你都知道了?”赵集问。 “不然我为什么要来替她报仇?”我回答道。赵集笑了两声:“为她报仇?你来为她报仇,那我又要找谁去报仇?” 赵集越说越深,以我对杨季和素心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儿的简单了解,我只知道素心是杨季的弟子,别的都不过是我的推测加猜测而已。至于赵集现在说的,我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而且赵集这人说起话来如同大喘气,说一个字儿恨不得停个几秒才继续说下一个字儿。 “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仇......”赵集说完那句话,又停顿了很久很久,我不得不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继续引他说话。我话刚说出口,赵集突然一笑。那个笑容弧度不大,而且半低着头的他笑的很不明显,但还是被我看在了眼里。那个笑一下子惊醒了我,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蒙他的,之所以配合我演到现在,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妈的,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慌,脸上一下变了。 我表情的变化被赵集尽收眼底,他在我慌乱的那一瞬间就冲了过来。虽然我们之间有五步距离,但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赵集的身影已经逼到了我面前。他右手所执的铜钱剑破空打来,凌厉的风声在我耳畔划过。 那一瞬间,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然而我的后退早已在赵集的预料之中,他那一剑并没有全力斩下,而是只用了一两成的力气。随着赵集手腕一抬,铜钱剑很轻易的被他提起随后在斜斜刺出,剑锋正对着我的咽喉。 赵集的动作太快,一时间铜钱剑竟如一道金色的闪电一样,我都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赵集的剑就已经抵在我喉咙前不到一拳的地方了。而那个瞬间,墨啸猛的从我的手臂中蹿出,它将我往右边一拉。不过墨啸只出现了两秒不到,就再度融入了我的血脉里,而已正是这短短的两秒,我身子一偏刚刚好躲过了赵集的那一剑。 噗通一声,我栽倒在了泥地里。 赵集站在我面前,冷冷的看着我。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要不是墨啸的突然出现,我现在肯定已经在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大概是上次在玄天宗祠堂里赵集被红衣男童的阴灵戏弄的模样太过于先入为主,让我低估了这个人的实力。而刚刚那一剑,改写了赵集在我心中的形象。我估摸着要不是这公园里阴气太重给赵集造成了一些阻碍,就算刚刚有墨啸帮忙,我也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全身而退...... 眼看着赵集又一剑要刺下来,我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朝湖边跑去。越靠近湖的地方阴气就越重,我虽然没什么感觉,但对于赵集而言无处不在的阴气就是一道无形的阻碍,他持着铜钱剑单单是向前走就已经用尽全力了,更不用说追上我。 果然,虽然赵集急的很,但他还是追不上我。路过那具尸体旁边的时候,我一矮身在尸体的额间贴上了阴符。本来,我只要控制着这具尸体就好,虽然有了这具尸体当帮手我也肯定打不过赵集,但至少能够让尸体拖他一下,给我争取点逃跑的时间。 此时,湖边的新娘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她半截儿身子已经浸泡在河水中,眼看就要被湖水吞噬。 就在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只觉得怀中素心的罗盘微微一震,紧接着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个必须要拦住那新娘的念头。这个念头刚刚形成,我的身体就下意识的朝那个新娘处跑了过去。 疯跑了几步,我凌空朝那新娘扑去。只听噗嗤一声,我大头朝下栽倒在了泥地里,不过那个新娘的双脚也被我死死抓住了。 抓住了这个新娘后,我立即感觉到她身体里那股攒动的阴气被我的活人气息一冲,立即暴.动个不停。这女尸体内封存着的阴灵暴躁的很,竟将我震的一阵心神不宁。 赵集看到女尸竟然被我拖住了,急的‘哎呀叫了一声,豁出全身的力气朝我猛冲过来。我急忙拼命拽那女尸,可是那粘稠的湖水好像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吸力,此时此刻那女尸少说也得有两三百斤,根本不是一个女人尸体应有的重量! “放下,你放下!”眼看着那具尸体在湖水中不停起起落落,赵集急的大喊着,而就在这时,湖中那个硕大的女尸竟然又动了。她的身子一颤,脑袋扬起冲着赵集所在的方向,呜的叫喊了一声。那一声哭喊好像是由无数个声音拼合在一起一般,哭声很长,听着让人心中无端的升起一阵不安感来。 女尸哭完,竟按照来时的路缓缓朝后退去。她开始转身的时候赵集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铜钱剑砸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来。月光下赵集脸若死灰,呆呆的念了句:“完了......” 湖中女尸一走,湖水里的吸力骤然消失。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用着吃奶的劲儿拽呢。只听噗嗤一声,女尸一下子被我从湖水里拖了出来,带着水汽的尸体重重砸在了我身上,她身上的尸液和着腥臭的湖水一起流了我一身。好不容易推开女尸,我将捏在手里的另一张阴符贴到了她的脑门儿上。 阴符贴上的一瞬间,随着符上我的血液渗进女尸的尸体中,我只觉眼前一黑,视线里出现了一团黑色。此时这个女尸是半趴着的,那团黑色就是她现在看到的画面。至此,两具尸体已经都在我的控制中了。 我看了一眼赵集,他竟然还跪坐在那里,脸色惨淡丝毫没有要冲过来结果掉我这个罪人的意思。我被他弄的有些茫然,试探着让那个男尸走到赵集的身后去试探。 我心念一动,男尸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因为这次匆忙之间我并没有召集鬼魂封到男尸的尸体之中,而他本来的魂魄残缺不全,所以我虽然能够控制他,但男尸带给我的反馈是不全的,我要控制他也比控制普通尸体多用好几分力气。 男尸走的跌跌撞撞的,很是狼狈。快走到赵集身前的时候,他终于回过神来,一剑斩向了那具男尸。 第二百零四章 人蛹 我早料到他会出手,所以立即控制着尸体往后退。 赵集手里那把铜钱剑不是凡物,尸体靠近他之后我就感受到了他剑上的威压。连我一个大活人都被那股威压震的心神一阵恍惚,就更不用说是迎面对上铜钱剑的那具男尸了。 本来就不好控制的男尸一时间差点儿脱离了我的掌控,我一着急,一时间竟然分不太清现在究竟是在控制自己还是在控制那具男尸了。 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抬起手来用手去挡。 我一抬手,男尸也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本来用手去挡这个做法很是可笑,但不知为何,看到男尸抬手的那一刻,赵集手中的铜钱剑竟然停了下来。 赵集停下之后我也是一愣,此时我才发现,在我控制下的两具尸体此时和我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膝盖微弯的站在原地,一只手举在额前去抵挡着什么。我愣了一下,急忙让那具男尸退回到了我这边。此时,赵集突然说了一句:“你是邪修?” “废话!”我没好气的说了句。正派的道术里能教有关控制尸体的术法吗? 现在湖水里的女尸已经完全消失了,赵集还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再拖延时间,等玄天宗里的救兵来了再将我一举歼灭吗?但我想了想并没有这个必要,刚刚他那一剑还没有落在男尸身上,我就有点儿承受不了了,看来我刚刚的估计过于乐观了——如果赵集真想要杀我,就算我控制的尸体数量再翻一倍,也很难助我逃离这里。 “你,你......唉......”赵集手执着铜钱剑冲我指了两下,我感觉他好像想冲我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口气儿没上来,那些话化为了一声叹息。长叹之后,赵集丧气的垂下头:“你滚吧。杨季知道尸体没被吞完肯定会找来这里的,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听他的语气好像不是在骗我,而且我继续留在这儿好像的确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刚要走,突然感到怀中那个罗盘又是一震,这次罗盘直接从我口袋里掉了出来。 圆盘掉在地上,盖子打开,露出了被摔裂的罗盘盘面。我看到罗盘上的指针正在飞快的抖动着,颤动不停的指针最终指向了赵集所在的方向。 罗盘每次震动,都是素心在给我提示,这次应该也是如此。我将地上的罗盘拾起来,冲赵集说道:“看来我想走也走不掉了。这湖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素心?” 赵集看着罗盘上震颤的指针,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最终,赵集冷笑了一声:“是不是素心,你自己去湖里问她好了。” 赵集能这么说,那湖中的女尸十有八九就是素心了,只是他不肯好好说,而是想揶揄我一下。不过他的话却让我联想到了之前学过的那道替身符。如果湖水里真的有素心的尸体,她的魂魄还没有消散的话,那我有了她的血和生辰八字的确是可以召唤出素心的一部分魂魄来,到时候一切问题就都有了答案。 我握着罗盘将心中的想法和素心说了,罗盘中的素心还没有回答我,对面的赵集先急了:“小子,你真能让死了的人再回来?邪修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赵集的话说的有些奇怪,说前半句时他的语气很是兴奋,说道后半句的时候兴奋劲儿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狐疑。 我心里有些不爽,一方面我觉得他话里有种对我邪修的身份的瞧不起。而且,我通过替身符的方法帮素心召回魂魄的做法是有些剑走偏锋了,不用这种方法依旧可以将魂魄召回,只不过我修为尚浅还做不到而已。不仅是邪修,正道也有很多种招魂的术法,所以我不知道赵集为什么听到我能招魂显得这么兴奋。 “你到底行不行?”赵集看我一直不回话,有些着急的催促着。我正犹豫着,就在这时我身旁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就算他能,你儿子的魂魄也永远回不来了。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那声音一出,我和赵集皆是一惊。赵集脸色一变,他脸上刚刚冒出的三分希望瞬间又灰暗了下去。而我则是立即冲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餐厅后面的一片黑暗中,林欣然缓缓走了出来,估计是等我等了太久,所以忍不住自己找过来了。我看到林欣然的唇色惨白,秀眉拧在一起,脸上覆盖着石皮蛊的地方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皮肉拉扯变得通红了。而且因为阴气太重的缘故,林欣然连路都走不稳。我心疼,急忙过去扶住她。 此时赵集也回过了神儿来,一剑指向林欣然:“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杨季帮你把你儿子弄成了怪物,还是知道你一直痛苦了十几年?赵叔叔,他既然选择了死,你就不要再让他苦苦徘徊在人世间了。”林欣然说道最后,语气缓和了下来,而此时赵集也已经猜出了林欣然的身份。他手中的铜钱剑垂下,说了句你不懂,你快走吧。 林欣然既然愿意顶着这么大的痛苦来到这里,肯定不是赵集一两句话能够劝回去的。我一边扶着她一边将刚刚发生的事三言两语交代了一遍,林欣然听到湖中有个硕大的女尸之后立即明白过来:“每年某个月的月破前后,玄天宗都会召集一些弟子,之后这些弟子就再不会回来。为的就是这个事?” 赵集看到我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林欣然,脸色愈发难看。此时见林欣然又问起了湖中的女尸,也不知赵集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忽略掉了林欣然的话,只是问我是不是能召回死人的魂魄。 林欣然被赵集无视了,气的还要在问。我好像能明白赵集的意思——林欣然再问下去,我说道最后肯定会暴露湖里的女尸是素心这事儿。而且林欣然一出现,我手中的罗盘也立即恢复了正常。看起来,所有人都在素心与林欣然的关系上刻意隐瞒。 我捏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在追问,紧接着接过了赵集的话题:“可以。” “陈凉,你......”林欣然气的叫了低低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紧接着冲赵集说道:“赵叔,你这些年做的还不够吗?再说了,杨季不是已经帮过你了吗,为什么还要......” “欣然,你不懂!”赵集冷冷的打断了林欣然的话:“你先离开这里,这儿阴气重,你受不起!” 赵集虽然语气不善,但是我感觉他面对林欣然的时候,言语间还是比较照顾她的。林欣然出现在这里之后赵集两次三番的让她走,应该是不想让林欣然牵连进来,担心她受伤。 而且刚刚林欣然叫赵集为赵叔,她叫人素来都是全名,这一个叔字应该也证明了素日里赵集对她还算不错。 “欣然,你先到旁边坐着休息一下吧。”我拾起地上已经开刃的断剑递到林欣然手中:“拿着。” 林欣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集,两人皆是让她先去旁边等待,林欣然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别的选择。林欣然走了之后,赵集像我刚刚那样将铜钱剑插进了湖边的泥地里,随后问我:“你是欣然的朋友?她知道这里的事儿吗。” 赵集一边说一边拿眼看了眼那个湖,我摇了摇头说我瞒着,没有告诉她。赵集松了口气,随后看着我低声说道:“小子,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告诉我。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在撒谎,就算你是欣然的朋友我也会杀了你!” 我看了一眼表,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四十分了。我们在这个公园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距离撤离的死限就只剩两个多小时。 我犹豫了下,告诉赵集我可以如实回答他的话,但是我回答了之后赵集也必须告诉我最近加入玄天宗的那个苗人大巫在哪里。赵集听了之后沉吟片刻,答应了。 我点点头,示意赵集可以说了,赵集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知不知道这样一种术法。一个人刚死的时候,趁着他的魂魄还没有消散,把他的骨节打断然后......然后在尸体表面封上一层琥珀......” 赵集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是痛苦,他说的断断续续,口中说出的无一不是听着极其残忍的话。说道最后,不必赵集多说我已经明白了他说的那种术法。在顾遥留下的皮革上也有类似的一种。而那个术的名字,叫做人蛹。 “你说的那种术的确是邪修的做法,是逆天而行的。”我说道:“其实做法都差不多,都是把人的魂魄封在身体里不让其消散而已。把他的四肢拗断是让他的魂魄承受巨大痛苦,用琥珀混杂着室女血将尸体浇筑起来,一来让人的身体不会腐坏,二来也可以将魂魄完整的封存在身体里。做完之后,人的尸体看起来就像一个蛹。我说的没错吧。” 赵集点了点头,我看到他的眼神中有道光芒闪过:“那这样做,等到找到一具合适的尸体了,是不是能让人蛹里封存的魂魄重新转生?” 我看着赵集眼中的那丝光,突然有点开不了口。最终,我还是说了:“你既然这样问我了,就说明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吧......” 第二百零五章 甲之蜜糖 人蛹的做法其实和炼小鬼差不多,只不过被炼成小鬼的鬼奴还能够受人驱使,从尸骸之中钻出来到处游荡,但是被做成人蛹后阴灵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痛苦,所以用琥珀将他封住的同时施术者会在琥珀上写下封印的咒符。这样一来阴灵就永远无法从琥珀之中逃离了。 后面的这些话,我没忍心对赵集说。虽然刚刚从林欣然的话里我隐约感觉到赵集儿子的死好像跟他有关系,但是虎毒尚不食子,赵集也没有理由谋害他的儿子。更何况林欣然说他已经痛苦了多年了。 听完我的话,赵集沉默了很久。到最后,他握着铜钱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了。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明白他这些年的痛苦......我还逼他等着,我以为总有能寄生到别人身上的那天......”赵集喃喃着,其实他问的每一句话,在他心里都是有与之对应的答案的。但是赵集不愿意相信,也不敢去想。 看他的状态已经有些接近癫狂,我不忍去打断他。几分钟后,赵集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我。虽然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而已,可我却觉得他的容貌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 其实看到赵集这个模样,我心里有点儿同情,但是更多的则是疑惑不解——要知道在林欣然口中赵集已经到了真人的水平,就算没有,也该是紫阳啊。堂堂一个紫阳,儿子活着的时候不理解他把他害的自杀了还有可能,毕竟赵集看着就是个死脑筋的。但是人死之后魂魄被做成了人蛹,赵集看到人蛹后难道还会连自己儿子是快乐还是痛苦都分辨不出来? 要真是这样,那他这么多年的修为算是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正当我满脑子疑惑时,赵集突然开口。 “小子,你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不要再让他受苦了,或者让他出来见见我?已经好些年了,我始终见不到他,连在梦里都梦不到。”赵集一字一顿的问我。 “为什么见不到?你一个真人连招个阴灵都招不出来?”我更不理解了。 说完那话,我就有点后悔了。我的语气过冲了。但赵集却并没想我想象的那样气极,反而只是苦笑了一声:“这世上的阴灵,上至千年兽灵,下到厉鬼、聻,我想控制的话又哪个挣脱的掉?但只有他,我见不到。” 他这么说,应该是有苦衷。我也没再问,只是人蛹这种东西要做起来是很难的,做好之后要想破坏同样也很难。 要想封住一个普通的阴灵并不难,但是封住一个每日承受的痛苦不停增长的阴灵却并不简单,不仅需要强大的咒符,还需要施术者拥有很强的念力,强行破坏外层的封印的话,很有可能导致人蛹里面包裹着的尸体损坏,阴灵无处寄身肯定会消散。 我想了一会儿,估摸着如果施术者是杨季的话,恐怕会因为修为不到家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去给人蛹加持一次,维持封印的力量。 加持的时候,要更换掉刻在琥珀上的那层咒符,然后重新封印。旧的咒符去除而新的咒符还没落下之时,人蛹对阴灵的控制是最弱的时候,那时或许有机会将阴灵从人蛹里救出来。但是说实话,即使阴灵出来了也很快就会消散,毕竟承受了那么久的痛苦,人的心境早已经由暴怒转化为对世间毫无留恋,只想辞世场面了吧...... “补救的法子有倒是有,但是我得看看具体情况。毕竟我不了解你儿子的事,而且你应该也明白,阴灵即使从人蛹里出来也会很快消散了。不过我或许可以在加持的那一瞬间取到你儿子的血,那样我能抽离他一小部分魂魄,做个替身出来。替身是有思考能力和过往的记忆的,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替身说。”我说道。 赵集听了之后先是犹豫了一下,估计我这个毫无来头的方士让他很难放心。但是按正道的方法几乎是救不出他儿子的,赵集想了一会儿之后就意识到除了相信我意外也别无选择。他连连点头,掐指算了下日子,告诉我离下一次加持还有十几天不到。 赵集算完时间之后仍是喋喋不休,他一下子变得比樊皖还啰嗦,拉着我说个不停。我又看了眼表,时针已经指到一点了。 “别啰嗦了,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你告诉我那个苗疆大巫住在哪儿,还有那天被定到玄天宗弟子身体里的那只聻,也还给我。”我说道。 赵集嗯了一声,将苗疆大巫的位置告诉了我。他说的很详细,但是说到最后赵集皱眉道:“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进不去。”我点了点头,指着他说:“我们两个肯定进不去,不过不是还有你吗。你带我们进去就是了。” 赵集一愣,我强在他反驳之前嬉皮笑脸的冲赵集说道:“别拒绝。你肯定知道杨季儿子被我害死了,他恨我入骨,我和林欣然一旦被发现肯定没命。再过十几天你可就能见到儿子了。一方面是把你儿子弄成怪物的杨季,一方面是可以帮你的我,和林欣然。要怎么选择,你自己考虑吧。” 我句句都戳在赵集的心窝里,他考虑了不到一分钟就做出了站在我这边的决定,但赵集告诉我聻被杨季拿去了,他也不知道聻现在在哪里,只能带我们去找大巫。 穿过森林的路上,我和林欣然远远的跟在赵集身后,林欣然告诉了我赵集和他儿子之间的事。她说的很简练,但故事仍然戳心。 赵集的老婆生他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儿子也因为难产高位截瘫,还患有很多麻烦的病。不过赵集很爱他的老婆和孩子,给儿子取名赵念,意味怀念妻子,而且妻子死后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再娶,专心专一的照顾儿子。 因为赵集在玄天宗地位很高,每个月能有很多供奉,这些钱全都被赵集用来给儿子做各种手术。从七岁开始,赵念就成日奔波在手术室和病床之间。他的手术大概分两种,治疗他本身疾病、维持生命的手术占三成,另外七成是赵集给儿子做的康复手术。 所谓康复手术,就是赵集希望通过医学将儿子的瘫痪还有心脏之类的器官改造正常。但是这太难了,手术接连不断,赵念也很抑郁,几乎没有朋友。幸运的是林欣然和赵念差不多同龄,从小林欣然就因为可怜他常常来找他玩,赵集也因此格外照顾林欣然些。 到最后,那个明明比林欣然只小三四岁的赵集被积年累月的手术折磨的只有不到林欣然三分之二的体重,形同骷髅。 一场大手术失败之后,他几乎是靠着营养液吊命。从那时候起赵念就放弃了对康复的希望,他和林欣然都不止一次的求赵集放弃吧,维持现状也很好。但赵集却总想着要让儿子和别人一样拥有一副健全的体魄,所以不顾两人的要求,继续给赵念安排各种手术。 又过了几年,就在赵念生日的那天,他再也承受不了这些痛苦,自杀了。林欣然本以为赵念死后能安安静静的,但是没想到赵集求了杨季把他儿子的魂魄保留起来。林欣然偷看过一次,本来纤细清秀的赵念的身体被折叠起来扭曲在一起,封在一个小池子里,魂魄也困死在了身体里无法出来,只能终日承受痛苦。 后来的事林欣然就不知道了,虽然关于人蛹和封印的事她不知情,但林欣然能看得出赵集一年比一年苍老的快,神情也越来越难过......听啊到这里我心中唏嘘不已。这赵集果然一根筋,又傻又犟,怪不得后来他招不回儿子的魂魄,怕是他儿子根本不愿意见他了。 但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赵集,毕竟他的心是好的,是想让儿子幸福的。但人心和人心不同,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赵集希望儿子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但赵念却只想要安定平淡的度过余生。 赵集的爱并不是他儿子所需要的,阴差阳错也就最终酿成了这一惨剧...... 十几分钟之后,我和林欣然站在了玄天宗门外。 林欣然身上穿着的是我的衣服,我则穿着那个死了的倒霉鬼的衣裳。虽然林欣然身上的衣物和玄天宗弟子的不同,但毕竟有赵集带着,守门的弟子半句废话都不敢说。进入了玄天宗之后,赵集带着我们在里面七拐八拐,走到了那个大巫所住的地方。 大巫住在玄天宗很偏僻的一处小院里,周围看守的弟子很少。来的路上我就已经跟林欣然商量好了,她说侨水月附耳对她说悄悄话的时候给了林欣然一瓶蛊虫,到了大巫附近把蛊虫放出来大巫就能感应到。等大巫出来了,林欣然就假装成侨水月的模样,我则绕到大巫身后打闷棍。 这个法子虽然弊端比较多,却也是短时间内我们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而且毕竟我们这边还有赵集做帮手。 商量好之后,我和林欣然就打算动手。赵集听了我们的法子之后连连摇头,但他已经被我拉上了贼船,想不帮忙都不行了。 第二百零六章 这就是差距 我拉着赵集绕到了大巫所在的房屋后面,躲进一片黑暗之中。 在距离大巫的房子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我就往嘴里塞了一块儿人颅骨,颅骨的阴气能够隐没住我身上的活人气息,苗疆的人判断周围有没有人完全是靠所养的蛊虫来感知的,所以含了颅骨之后,在蛊虫眼中我就和死人一样毫无威胁,他也就发现不了我了。 我本想塞给赵集一块颅骨,赵集看着我手里的颅骨露出一脸的蔑视来,我看到他从怀中抽出张画好的符来,将符纸叠成指甲盖儿大小的一块,随后含进口中。赵集手里的符刚一入口,我立即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要不是我的眼睛还能看到他,我几乎要以为这人从我身旁一下蒸发了。 看着他手里的符,我不禁有点儿羡慕。真人级别的用张符就能解决的问题,就得到了我这儿就得含着腥臭无比的颅骨了。 我们躲好之后,林欣然从怀中拿出了个小玻璃瓶。那个玻璃瓶用软木塞密封着,打开之后里面又是一个玻璃瓶。接连拆开三只这样套在一起的玻璃瓶之后林欣然终于拿出了一颗珍珠。我记得这颗珍珠是侨水月发簪上的装饰。 果然,随着林欣然用两指在珍珠上一捻,珍珠应声裂成两半,藏在珍珠之中的赫然是那只暗绿色的麒麟蛊母。 这只麒麟蛊母便是侨水月的本命蛊了。按照侨水月的说法,蛊虫之间有很敏锐的感应,为了防止麒麟蛊母的气味外泄所以要用数只玻璃瓶封存住麒麟蛊母的气味儿。麒麟蛊母只暴露在空气中瞬间,随后林欣然就将蛊母再度封进玻璃瓶里,然后将玻璃瓶收进怀中。 虽然蛊母只出现了短短一瞬间,但大巫何其敏锐,立即就察觉到了。 那间原本笼罩在黑暗中的木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随后灯光被点燃,一个人形出现在了窗旁。他飞快的穿好衣服推开了门,门开之后,我看到一个身穿一袭黑衣黑裤,头上还呆了块黑色头巾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林欣然面前。 那男人看到林欣然之后表情微微一凛,林欣然站的位置距他有五六米远,我原以为这男人会直接过去将林欣然掳走,或者说些威胁她的话,但我没想到的是那男人看到林欣然之后竟然恭敬的将双手合叠在一起,合拢的手贴在额间,随后竟弯腰冲林欣然行了个礼。 林欣然本来都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看到大巫这个反应,她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在这种关头我们都来不及想别的了,剩余的时间不多,早点儿把大巫带回去然后找到小夜才是最要紧的。林欣然冲大巫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大巫过去。 大巫走了两步朝林欣然那边,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用苗语说了几句话。侨水月素来都是将汉语的,在场的三个人对苗疆语言一点都不了解,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见林欣然没有反应,大巫起了疑心,收住脚步停在了原地。 看到他停下,我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好死不死的是,那个大巫不知为何竟然回了头,朝屋子这边走了回来。 我和赵集就躲在他屋旁的灌木丛中,大巫越走越近,虽然他感觉不到我们,但毕竟我的颅骨和赵集的符不能让我俩隐身,大巫万一朝灌木这边瞥一眼我俩可就暴露了! 我心中越发着急,忍不住抬手按住了右手手腕,想要将墨啸召唤出来,硬碰硬的将大巫带走。 我心中这想法刚刚成型,旁边的赵集就按住了我的手,他微微一摇头示意我别冲动。 墨啸虽然能困住大巫,但他又不傻,肯定会大叫挣扎。这里毕竟还是玄天宗的领地,万一暴露了赵集虽然能保我俩逃跑,但我们是他带进来的,难免会牵连到赵集。 我们这一犹豫,赵集已经走进屋里了。他进屋之后林欣然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她也紧张的不行,用眼神示意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抬手冲林欣然比划了一下,让她再等等。我刚比划完,屋里的大巫已经出来了。 我看到他手中拿了一个用黄布包着的盒子,那盒子挺大,而且拿出来之后我立即闻到一股香味儿。那未到像是从盒子里面传出来的,香味虽然浓郁但却很清新,令人闻之欲醉。 不过这香味儿虽然醉人,我却不敢多闻。毕竟事出寻常必有妖,侨水月只需弹指一挥就能用石皮蛊定住樊皖的手,更何况是大巫了。谁知道这香味儿里有没有能麻痹人的蛊虫? 赵集也见识过这大巫的手段,和我一样用手掩住了口鼻。我来还能遮掩一下,林欣然却只能硬着头皮看着大巫越走越近。 大巫和林欣然本只有五六米的距离,等他走到快一半的时候,我和赵集都开始行动了。我催动血脉中的墨啸,赵集则是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纸符。 赵集左手夹着纸符右手持剑,他手腕儿一旋,只听嗤的一声那张黄符竟无火自然了起来,紧接着赵集右手铜钱剑猛刺向前,剑梢一瞬间将黄符刺穿,金色的铜钱剑夹带着一点耀眼的火光直刺向了那个大巫。 符纸上的火光在赵集一见刺出的须臾之间竟已经燃烧殆尽。赵集这一连串动作就发生在瞬息之间,普通人或许只能看到符纸上的火光如流星划过一般一闪而逝,但是我却清楚的看到,足有数十只阴灵被从符中逼了出来,在赵集剑指大巫的同时飞快的冲向了大巫身旁! 那个苗人的‘大巫’称号也不是白叫的,他在赵集符火点燃的瞬间就回过了头,但是赵集的速度更胜一筹,只须臾间就将阴灵悉数逼进了大巫的身体里。 大巫身体一震,手中捧着的那个用黄布包裹的盒子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随后,他的脚尖直立了起来,上半身向前倾斜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随后他的身体保持着这个倾斜的角度飞快的转了一圈。这个姿势上次阿坤施展魂魄降的时候我也见到过,是人体内附着进了阴灵或者阴灵离体时特有的姿势。 上次阿坤往顺子体内打入那个女大灵的时候,用了足有三四分钟的时间才念诵完了咒语,而且那还是在他盛怒之下拼尽全力念诵咒语才能达到的速度,阿坤的手还必须要压在被施降者的头上方可下降。 当时我看阿坤下魂魄降就已经觉得他很厉害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赵集只用了一秒不到,就完成了这一切。 他那边都结束战斗了,我这边刚召唤出来的墨啸还傻呵呵的盘在原地看着我。 这实力的差距,实在是让我无地自容...... “行了,我带着他送你们出去。”赵集一边说一边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来,我俩几步走到大巫身旁,赵集右手朝前一挥,大巫便向前走去。虽然身体被阴灵控制着,但大巫的神智还算清楚,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赵集,黑少白多的眼瞳里满是杀气。 “等等,把这个也拿上。”我看到刚刚大巫怀里掉出来的那个盒子在地上摔开了,黄布散落开来,乌木的盒子里好像是一套衣裳。 赵集应了一声,控制着大巫走回来将那个盒子重新装好,并捧回了手中。 大巫住的地方离玄天宗的一处偏门很近,快到门口的时候赵集对林欣然说他会控制着大巫,让他跟在林欣然身后往前走出百米多远的距离,林欣然尽量在这一百米内走到个偏僻的地方,然后赵集会令大巫体内的阴灵暴.动,让他失去意识昏迷一段时间。 当然,这种昏迷持续不了多久,所以要尽快把大巫带到侨水月那边,让侨水月拿走生蛇去救阿坤。林欣然听后连连点头,我却没有听进多少赵集的话,眼看着我们几个离门口越来越近,我心里想着的满满都是小夜。 这一走出去,想要再回来找小夜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虽然马上樊皖就会启动百鬼抬棺,但百鬼抬棺这种匪夷所思的邪术别说是我了,恐怕赵集也没有听说过。虽然小夜是天胎,一般情况下不会被鬼魂所伤,但是万一小夜还被困在那个弟子的身体里,那他会不会受到伤害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已经让他从我身边离开了一次,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快到门口时,守门弟子看到赵集纷纷侧身行礼,赵集冲门外一挥手:“出去吧。”林欣然应声朝前走去,大巫也跟在她身后出了玄天宗。但我却一动不动的站在赵集身后,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欣然察觉到我还留在原地的时候,她人已经走出玄天宗了。林欣然身形一顿,随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看得出林欣然眼中满是诧异。赵集也回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催促我离开。 林欣然和赵集等了我三秒,我都没有动。 虽然赵集地位很高,但我们四个人都停在这里实在是太可疑了。三秒之后,赵集转身离开,林欣然也带着大巫往前走了。等到了个僻静的地方,赵集气的连声音都压不住了:“你想干吗?!为什么不出去!” “我想找回小夜。”我一边说一边走到个水池旁,用清水溶解了侨水月给我的一钟解石皮蛊的粉末,洗了洗脸。洗完脸之后我又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并且将穿在最外面的玄天宗弟子衣服脱了下来。 赵集看到我卸了伪装后更加着急:“你不要命了,不就是一只天胎吗?” 第二百零七章 阴八卦 “我活的好好儿的,干嘛不要命啊。”我笑笑,用脱下来的衣服把手上的石皮蛊擦干净,随后将衣服丢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卸了伪装之后,就算我被抓到也不会连累你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活着从这儿出去。我答应你的那件事也肯定会去做的。”我说道。 我是一定要去找到小夜的,赵集虽然不能理解我的执着,但见我去意已决也就没再劝我。 “小子,那天你把祠堂烧了之后杨季就闭关了,那个天胎被他带在身旁,他闭关的地方周围有很多玄天宗弟子守着,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要进去都很难。”赵集说道。 我点了点头,拜托他把我带到杨季闭关的那里,之后就不用管我了。 杨季闭关之处离我们所在的地方还有挺长一段路,我和赵集加快了脚步往那边走。一边走,赵集一边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认识杨季的时候,他明明是个挺好的人。但后来,自从有了素心,他的行为就一天比一天古怪...... 尤其是素心死了之后,杨季好像是着了魔一样。唉,我本来是可以阻止他堕落到现在这样的,但是我这些年也被儿子的事折磨的实在没有心力去顾及别人。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玄天宗已经被他弄的乌烟瘴气了。 这些年也不知道在他搞什么,先是找来无数男童尸体放进祠堂之中,又用惨死新娘的鬼魂去喂养湖里素心的尸体。我看他离正道已经越来越远了,马上就快要成你的同行了。” 赵集说到这里,语气很是惋惜。我刚想说我和杨季有本质区别的,我从来没害过人,而且人的心性其实是无法被改变的,就算赵集的儿子没有病,他也没法把走上邪道的杨季再拉回来。 但是这些话还没说出口,我心中突然一凛。 赵集说道男童和新娘的事,估计只是随口一说,但他这无心的一句话却猛的点醒了我。 男童是纯阳之初,结婚前的新娘是纯阴之末。这一阴一阳都是至阴至阳。之前我的想法太局限了,自从我发现了那个祠堂之后就一直以为阵法和阵眼都在玄天宗里,但是现在看来,阵眼恐怕不止一个。 看来这个阵分阴阳两极,但阵法却又和正常的男阳女阴有所不同......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早已好奇很久的疑问:“赵集,你在祠堂里的时候为什么打不过那些男童的鬼魂?” 赵集低声说道:“那些男童的鬼魂很奇怪,身上阴气重的出奇。其实我也不是打不过,但是在那个祠堂里我没法很好的施展术法。不仅是我,所有人靠近那个祠堂之后术法都会减弱或根本施展不出。杨季说那是因为祠堂里有祖先庇佑,我看纯属放屁。 本来,祠堂里真的放着几具棺材的,那几具棺材里应该是祖师爷的尸骨。但是很早之前杨季就将那些棺材连带着尸骨一并移走了。 要是现在祠堂里还有玄天宗的祖先,看到杨季往祠堂里塞那么多男童尸体早该降罪于他了,哪儿还会庇佑他。可是除了这个理由,我也想不出别的原因。那个祠堂也一直都是玄天宗的禁地,基本没人能进去,知道里面有男童的也只有我和杨季,还有玄天宗的几位长老而已。” 赵集后面这些话说了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杨季都在祠堂里养小鬼了,难不成还要让人去天天参观?但那句‘男童身上的阴气重的出奇’倒还算有点用处。我隐约感觉得到这句话里藏着玄机,但是却怎么都参不透。 想的太过投入,我不禁停住了脚步。一时间,我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全都是关于男童和女人衣服。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个坊间的传闻。 “你有没有听说过重庆红衣男孩儿,就是吊死在房梁上的那个,穿着女人衣服的男孩儿的命案?”我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赵集被我这话问的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个老新闻?不过是炒作的噱头而已,什么红衣男孩儿......红衣男孩儿?” “对。剩下的或许是噱头,但是那个男孩儿的确是穿了件女人的衣服。 男童本来是纯阳的体质,杨季给它们穿女人的红裙,然后又用那些挖眼削鼻、往腔子里面抹水银的法子,会不会是在用阴气压制男童的阳气? 要是这么说来的话,素心的尸体被放在那个湖里,也是再用公园里的活人阳气加上日月星三光来压制女鬼的阴气。纯阴纯阳的气息都被压制着,而且又有九宫盘龙阵的龙气干扰,所以你即使在玄天宗里面也没有察觉到杨季布下的这个阵法......” 说道最后,别说是赵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敢相信了。 虽然这番话里有些地方还说不太通,而且大部分都是我的猜测,但如果我猜的是真的,那杨季是布下了一个阴八卦? 杨季的这种手法太过怪异,就连顾遥那张记载着千奇百怪的邪术的皮革上也没有记载。而且这个阵已经不全是跟鬼神有关,餐厅旁边的那个湖里的巨大女尸虚影几乎已经有了实体,而且如果是鬼的话,最多只是吞噬鬼而已,不可能会吞噬尸体...... 我越想越乱,想到最后我已经已经无法思考。我深吸了一口气,呼气之时强迫自己让脑子里那乱如麻团的想法也随着这口气一起排出了体外。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杨季没干什么好事儿......等再过一会儿樊皖启动了百鬼抬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赵集才带我来到了杨季闭关的地方。 杨季闭关之处是个别院,这院子处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打眼一看也十分的不起眼,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院墙的墙体比别的地方都要厚实很多,而且院墙并不像玄天宗里别的院墙一样有镂空的小窗,整个院墙围的死死的,密不透风。 “就是这里吗?怎么没有守卫啊。”我和赵集顺着暗处一直走到了别院的旁边,我指着别院那边低声问道。别院里面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却并没有人影。 “不应该啊。难道是守卫调到里面去了?杨季最近经常在这里闭关,这别院周围的守卫一直很森严,尤其是最近这一次。别说是这处别院了,整个玄天宗都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进去。”赵集说道。 他说的有板有眼的,但我还是更信眼见为实。我召出了墨啸来,让墨啸窜到别院周围去看看。墨啸很快就回来了,从他的反馈中我得知整个别院外层一个人都没有。 “不可能啊。”赵集也愣了。他也放出了一个鬼奴,他的鬼奴得到的答案自然和墨啸一致。 现在赵集还能否见到他儿子都得靠我,他肯定要保我周全,也没有里有骗我。我沉吟了一会儿,决定继续往别院里面走。 赵集本来没打算跟着我,但是外层守卫一撤,他也有些好奇杨季到底想干什么。赵集弄明白杨季把他儿子做成人蛹,骗了他这么多年之后对杨季的最后一点好感也已经消失殆尽,索性就跟着我一起进到了别院内部,杀进去见杨季。 我俩一开始还尽可能躲在暗处,但是越往别院深处走,我们就越肆无忌惮。 不是我俩不注意躲避,而是别院之中空无一人,实在没有躲在暗处的必要。这别院一共三层,直到走进最后一层我才看到有两个守卫守在屋门口。屋里亮着灯,一个倒映做在窗旁,看上去身形有几分像杨季。 “怎么办?”我站在原地看向赵集,问他的意见。赵集看了那两个守卫一眼,低声说道:“好像,不是活人啊。” 我也感觉到那俩人身上并没有活人气息,保险起见,我让墨啸游过去看看。墨啸夹带着一股呼啸的劲风游到了那两个守卫身旁,它很快缠到了一个守卫的足尖,随着墨啸微微向前一窜,我看到那个守卫的脚竟然被拉起来了。 “这是具尸体!”那守卫身形移动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肩头有两道银丝在夜色中闪烁了一下。这种银丝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刀疤脸的手段。 “这两个守卫已经被做成傀儡一样的东西了,之所以不倒,是肩膀被用丝线捆住,吊在房梁上而已。”我低声说道。 话一出口,我明显感觉到赵集脸色差了几分。“这么说来,我之前路过别院的时候就觉得那些守卫有点儿不对劲了,感觉他们守在那里好几天都一动不动的,就连下雨的时候也板板正正的站着......原来是已经死了啊。守门的弟子都死了,那杨季......” 想到这里,赵集竟比我还冲动,直接朝屋里冲去。他手持着那柄铜钱剑,冲到屋子旁边的时候手腕一旋便将那两个弟子的皮囊上的丝线斩断。丝线一断,两名弟子立即瘫倒在了地上,身体绵软的好像麻袋一样。 第二百零八章 傀儡 我蹲下去看了一眼,这两个弟子的肤色有些怪异。我用断剑轻轻一抹,弟子的脸上果然被我刮下了一层厚厚的肤色的粉膏来。 我翻看着那两具尸体,过了几分钟,我突然感觉到有点儿不对。赵集进到屋里已经少说五六分钟了,但是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屋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 赵集该不会是遇到埋伏了吧? 想到这里我急忙冲进了屋里,却看到赵集好端端的站在屋子中央。在他的面前,杨季正以一种又奇怪又别扭的姿势跪坐在一把椅子上,杨季的眼瞪的很大,正死死的瞪赵集。 在杨季的身后,四五个几乎形同干尸的人跪坐在地上。他们的身体或匍匐,或蜷曲,总之全都是呈跪拜的姿势。这些人之间,还有一些已经死去的尸体,那些尸体好像是被利刃分尸过了,尸体零碎的很,要不是因为旁边还有衣服,我几乎认不出那些碎肉曾是人的尸体。 这些人统统都看向赵集这边,他们在看到我和赵集之后,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极度的兴奋来。尤其是后面的几个,看到赵集之后喉咙里都发出一阵阵嗬嗬的奇怪声音,好像想要赵集过去救它们一样。 “这些人,还活着?”老实说,要是他们不发出声音,我真以为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后面那几个人每个的年纪起码都在五十以上,看得出来,这些人曾经很胖,但是现在的他们每一个都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应该是在短时间内活脱脱饿成这样的。因为骤然瘦下来,皮肤跟不上肌肉缩小的速度,多余的皮肤松软的垂下来,看着如同沙皮狗一样十分的恶心。 而且,后面这几个人的动作看着就很难受。 最靠近墙角的一个,他是跪在地上,但是双腿之中只有膝盖着地,而且有且只有左脚的膝盖是和地面接触的。他的左脚小腿和脚面都绷的笔直,抬了起来,右腿也同样抬高悬在半空之中。这人的一只手扶着墙面,另一只手也悬在半空。不仅四肢动作奇怪,他的头还低低的垂着,下巴紧贴在胸膛上。 这种姿势下人很难保持平衡,而且低头低的久了人很容易产生眩晕的感觉。这个人能保持这种姿势这么长时间,也算是厉害。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跪坐在杨季身后的都是玄天宗的长老,基本上玄天宗的高层都集中在这间屋里。看到他们统一摆出了这样诡异的姿势,赵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出言问道。 这些长老肯定是没法回答赵集的,我索性替他们说了。 “他们应该是都被丝线捆起来了。我估计这种线肯定比刀还要锋利,丝线绑的很紧,稍微一移动人就会被线给锯断。”我一边说一边从屋子另一边拿了个装饰的小花瓶,我把花瓶里插好的花拿出来了一枝,小心翼翼的将花伸向了长老所在的那边。 果然,在花朵即将接触到其中一个长老的时候,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阻力从花枝上传来,我和赵集眼见着那朵花被从中间切开,整整齐齐的裂成了两半。再往前伸,花朵又接触到了一根丝线,花枝被拦腰斩断。 要命的是,也不知道那线是太细还是太过透明,就算是眼见到花朵被切割开来,我和赵集还是很难看到空中的丝线到底在哪里。 而被我这一戳,丝线微微一颤,离丝线最近的那个长老就倒了大霉。 因为丝线的震颤,捆在他脸上的无数丝线瞬间在他脸上勒出了一大片蜘蛛网一样的划痕。这些丝线实在是太过锋利,瞬间就将他脸上的皮肉分为了两半。那个长老为了保命,本来是咬牙坚持着一动不动,任由脸上的血不断渗出。但可怜的是,有一道丝线正好横在了他的两眼前。 嗤啦一声轻响,那根丝线勒进了那长老的瞳孔里。 这一下,长老再也忍受不住,喉咙一颤发出了一声悲鸣。他这一动,身体立即失去平衡,猛的朝前载了下去。摔倒的一瞬间,这长老的身体就已经被丝线分尸,成了一堆碎肉...... 看着那一堆新鲜的碎肉,我胃里一阵作呕,只好将视线转移到了杨季这边。 与后面的几个人比起来,杨季身上虽然没有松弛的皮肤垂下来,但他却是所有人中最惨的一个。 一开始,我以为杨季是跪坐在椅子上的。因为我只看到了杨季的膝盖,并没有看到他的双腿。但当我仔细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杨季并不是跪着的,而是他那宽阔的裤腿之中,根本已经没有了双腿。 他的骨头被很整齐的摆放在大腿上,月牙白的骨头上么有一丝血肉。骨头好像还被精心的打磨过,白润的如同玉石一样。 因为杨季穿的是件白色衣裳,所以一开始我竟没有看到那几根骨头。骨头还在,肉去哪儿了? 我在杨季身上找了一会儿,隐约在他的嘴边看到一丝干涸的血迹。看着那抹诡异的铁锈红,我心里一寒。 杨季应该是被丝线捆在这把椅子上的,他同样无法动,但这么多天来却没有像后面的长老一样饿的骨瘦嶙峋。那他吃的,应该就是自己的肉了...... “嗬——嗬——”后面的长老还在疯了一样朝赵集叫喊着,想要赵集过去将他们放了。我看到杨季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们,一言不发。 赵集虽然恨杨季,但和那些长老还是有点交清的。他抽出铜钱剑想要砍断长老身上的丝线,我连忙拦住了他。 “千万别动,这线应该是一个尸骨宗的人弄的,那个人厉害的很,心思也缜密的很,你一破坏这线有可能会引发机关。”我说道。 听我这么一说,赵集连忙缩回了持剑的手。他虽然和长老有点泛泛之交,但也不至于为了救他们冒生命危险。我和赵集退回到了屋门口的位置,确定自己随时都可以出去之后才低声问杨季天胎在哪儿。 我对杨季说告诉我天胎在哪里,我就可以放了他。但杨季始终愣愣的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怨毒。 我又重复问了几遍,杨季始终都没有反应。我刚想说你反正已经性命不保,还不如告诉我。话还没说出口,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杨季会不会不是不肯说,而是根本不知道? 既然连杨季本人都被绑在这里了,那整个玄天宗岂不是群龙无首?不对,杨季是被刀疤脸弄到这里的,刀疤脸又能做人皮面具,那现在玄天宗的主人,应该正是刀疤脸。 外面那个傀儡的做法和祠堂里男童尸体的做法很类似,那有没有可能,祠堂之中的男童尸体其实是刀疤脸做的?如果是那样的话,真正在操控一切的其实就是带了人皮面具之后的刀疤脸。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刀疤脸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一点点蚕食并掌控玄天宗的? 为什么他要把杨季和长老弄成这幅模样,杨季吃自己的肉,长老又跪在地上,这种姿势是不是有其特殊的含义? 我将心中的疑问竹筒倒豆子一样说给了赵集听,赵集听了之后也只是摇头,表示并不知情。关于尸骨宗,他只知道这个宗门很早之前就开始没落了,六年前五大宗门都还存在的时候,尸骨宗就是最弱的一宗。 六年前的那场紫阳考核彻底击垮了尸骨宗,尸骨宗也是从那时候起销声匿迹的。 六年前的紫阳考核之所以会死那么多人,纯粹是杨季下了黑手,也正是因为他尸骨宗才会彻底维持不下去。刀疤脸既然是尸骨宗的人,那这一切会不会是他在报复?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所有的解释里只有这一条可以说的通。也正因为赵集多年来一直忙于给他儿子安排手术的事儿,参与玄天宗内部的事不多,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害过尸骨宗的人,所以刀疤脸才没有害赵集。 我将刚刚想到的这些跟赵集说了,赵集乍一听很是惊讶。因为按我的说法,刀疤脸已经在玄天宗里存在很久了,但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玄天宗里还有一个尸骨宗一脉的人物。但是赵集将前因后果都听了一遍之后,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有这个可能。 而且赵集告诉我,在杨季的儿子杨天刚刚因为我而死的那段时间,杨季是很伤心。他只有一个儿子,而且杨季的年纪也不小了,杨天死了杨季也就断了后。本来长老和赵集都以为杨季会因此而一蹶不振,但是在杨天头七过后,杨季突然就又恢复了精神,而且在打理玄天宗内外事宜的时候比之前还要专心。 听到这里,我的心狂跳了起来。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他娘的,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尸骨宗的为什么老和玄天宗的纠缠在一起。就算是因为尸骨宗没了,我感觉以刀疤脸的本事也不会愿意屈居在别人之下。果然不出我的预料,他还真的没委屈了自己。”我兴奋的低声说道。 第二百零九章 林欣然的身世 我正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到怀中的罗盘一震。我将罗盘拿出放在手心里,素心缓缓从罗盘中显出了形。 罗盘里本来就只有素心的一缕残魂而已,若不是因为罗盘本身是法器,素心的这缕魂魄恐怕早就散了。饶是如此,她的残魂也已经很虚弱。她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影子几乎是透明的。 素心飘出的那一瞬间,我手中的罗盘的盖子立即崩裂了一道。龟裂的纹路迅速扩散开来,刹那间就布满了整个罗盘表面。只一瞬间,罗盘就在我手中裂成无数碎片。 最后的容身之所都已经毁了,这次相见,恐怕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 在我眼前的素心的容貌和祠堂里那张照片上的很像,和林欣然更是有八分相似。但容貌虽然相似,她们的眼神却截然不同。林欣然的脸上还带着年轻人敢拼敢闯的那副劲头,眼前的素心的眼神里却透出倦怠的神色...... 她久久的凝视着我,艰难的抬起手指了指屋外。我看素心的模样像是想要跟我交代什么,但却开不了口。我回过头看到素心所指的方向,像是指着玄天宗外那个公园。 “素心,你是要我帮你去找你的尸体吗?”我问道。 素心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形同死人的杨季突然回过神来。他原本直勾勾瞪着前面的那双眼猛的看向了我这边,那双黑少白多的眼瞳里布满血丝,看着很是瘆人。他看到素心的一瞬间,身子突然一颤。 虽然只是轻微的动作,但勒在杨季身上的无数丝线还是很快在他的皮肤上切割出无数纵横交错的伤口来。伤口虽然多,但因为杨季体内缺少水分,血液浓稠的很。 粘稠到发黑的血顺着杨季的身体流下,过多的伤口和血珠儿几乎将杨季全身都染成了暗红色。 我没想到杨季还会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这一退,手里已经开裂了的罗盘碎片有两三片掉到了地上。罗盘掉下去的瞬间,素心的残魂发出一声悲鸣,她漂浮在空中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好像很痛苦。 我急忙定住身形,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那个破碎了的罗盘,尽量将已经开裂到了的碎片拢到一起。罗盘虽然已经开裂了,但器形还在。若是这些碎片彻底散开,素心的最后一点生命估计也就走到尽头了。 “素心!”杨季喉结蠕动两下,竟开了口。 因为刀疤脸的恶趣味,要把杨季大腿上的肉喂给他自己吃,为了让杨季能够咀嚼,他的脸一直到胸口这段位置是没有绑丝线的。我看到杨季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紧接着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素心的名字。 杨季的声音异常的沙哑,喊过几声之后他就用光了力气,几乎是用气声继续小声的念着素心的名字。素心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飘到了杨季那边。她看着失去双腿,身上遍布着伤痕的杨季,轻笑了一声,随后伸手摸了摸杨季的脸。 “素心......都是我不好,可我也不想的。你要报复的话,现在就动手吧。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杨季浑身一颤,轻声说道。他抬起眼来,凝视着面前的素心。 素心当初要我帮她杀一个人,像是因为情债。既然是情债,而且杨季还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毋庸置疑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惊觉——如果素心和杨季之间有过一段感情,林欣然和素心长的有八分相似,而且她曾说过那条项链是‘妈妈’留给她的...... 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林欣然的爹是林明宇。 但我还没能自我催眠上几句,杨季一句话就打破了我的自我安慰:“素心,你杀了我吧。要是有下辈子,我愿意付出一切来偿还玄天宗对你的不公平。要不是我身为宗主,我们两个,还有我们的孩子怎么会,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素心本来静静的悬在杨季身前,听到孩子两个字,她突然有了反应。素心收回了搭在杨季身上的手,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怒意。 杨季很快明白了过来,他又说道:“素心,欣然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会对她不好呢?虽然她被寄养在分家,但这些年我一直让她跟在我身边,亲自教她本事。要不是我着了尸骨宗那小子的道,被他控制住了,我肯定是要将位子传给欣然的。” 杨季之前的话是真是假我并不知情,但是关于他亲自教导林欣然这句话的水分其实是很大的。 林欣然在水下龙宫的时候,陆远山指点过她一段时间。那老头儿直截了当的指出来说林欣然学到的都是些花架子,看起来不错,但是并没有真本事。如此说来,杨季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好好教导林欣然,后来更是直接想要杀了她。 他在说谎。 我刚想要开口揭穿杨季的谎言,但就在这时我身旁的赵集突然说了句:“别说了。” 杨季死到临头哪儿还管赵集,仍在那跟素心解释。但素心却不再看她,而是扭头看向了我这边。 她的目光从我身旁飘过,落在了我身后。我回头一看,站在院子中的竟是林欣然! “欣然,你,你怎么来了?那个大巫呢,侨水月呢?”我心里一沉,虽然刚刚杨季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这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林欣然要是早就站在院子里了,肯定能听到杨季刚刚说的那些话。我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想拖住林欣然,借着那些问题引开她的注意力。可林欣然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到了屋中。 “你刚才说什么?”林欣然一字一顿的问道。 杨季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欣然,又看着素心,眼神中竟有了一丝光彩:“孩子,这些年我一直都不愿意让你知道。其实你的父亲并不是林明宇,而是我,你的母亲素心,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第二百一十章 同归于尽 杨季低低的笑了两声,将一切缓缓道来。 玄天宗分为宗家和分家,一直以来分家存在的意义都是保护宗家。分家中,越是能力强大的人就越短命。因为对于宗门主人而言,分家的人就像鬼奴一样,是一种可以被支配的力量。 但人和鬼奴终究是有不同的。鬼奴可以被无限奴役驱使,人,却是有心的。 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受人驱使,能力低微的人寄人篱下,只能受宗家人摆布,但是能力强大的人肯定就会心有不甘,无妄宗的樊皖就是个例子。 为了避免分家的人反水,宗家的人会抢在他们足够强大之前,将他们铲除。素心就是因为太过耀眼强大,所以在很久以前就被宗家的人盯上了。但是因为素心是杨季的徒弟,而且杨季很欣赏她的天赋异禀,所以一直以来杨季都默默抵抗着来自长老们的压力,不让他们伤害素心。 或许因为杨季对素心的照顾,或许是日久生情,他们之间渐渐有了超越师徒情分的感情,无数日日夜夜的厮守后,她怀了杨季的孩子。 但当时,杨季已经有了明媒正娶的老婆,并且有了杨天这个儿子。素心就算生下孩子,也因为宗家和分家不能通婚的原因,无法嫁给杨季。不仅不能嫁给杨季,这个孩子甚至部能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当时素心的能力已经几乎和杨季持平,她又是分家的人,等到这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分家和素心肯定都会拥护这个孩子,让她来继承宗主的身份。 到那时候,宗家和分家肯定会引发一场大战,就算宗家勉强胜了,也势必会损伤惨重。所以,为了将这一切扼杀在摇篮中,宗家的长老绝对会直接将素心和她的孩子一并杀死。 所以,没有办法,杨季只好将孩子送人。他的老婆还有一个妹妹,嫁给了分家的林明宇,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孩子。杨季就将林欣然悄悄送给了林明宇,因为有亲戚这层身份在,逢年过节的还能见到林欣然。 只是杨季能见到孩子,素心作为一个‘外人’,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骨肉就很难了。 她生下孩子之后就没有养过一天,几年过去,素心对孩子的思念折磨的她几乎要发疯。最终她再也忍不住思念之痛,竟产生了要和杨季私奔的想法。但杨季是玄天宗的宗主,想要从一个宗门之中抽身又谈何容易呢。 那些年,素心的行为越来越乖张暴戾,到最后几乎已经失控。宗门长老想要除掉她的念头也越来越重,一边是宗门长老,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杨季被夹在中间根本无法选择。最后,他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和素心殉情。 那一天,素心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和杨季在房间中相守到了深夜。看着杨季喝下毒酒之后,素心选择了割腕。但是第二天两人被发现之后,杨季被送到医院救活了,失血过多的素心却真的死了。 那之后的事,我们也就都知道了。 听完这个故事,我和林欣然都十分震惊。震惊之余,我不禁开始觉得杨季的话里有许多漏洞,而且也有很多地方不能自圆其说。按照杨季的说法他对素心和林欣然都很是疼爱,可是如果他真的爱林欣然,又怎么会不好好教她术法,并且想要杀了她?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和这件事并没有关系的我还在忖度这件事的真实性时,作为当事人的林欣然就已经忍不住落下了泪。 “你说的都是真的?素心,是我的妈妈?”林欣然哽咽着说道。 杨季冲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孩子,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好好看过你。不知不觉间,你都长这么大了。你过来,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杨季说完,林欣然下意识的朝杨季那边走过去。就在林欣然迈步向前的那个瞬间,我突然看到杨季的表情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脸上那抹慈善的笑容里僵住了,紧接着,杨季眼中竟闪现出了一丝杀气。看到杨季眼神变化的一瞬间,我就急忙冲林欣然喊了一句快回来。但是我阻止林欣然的时候,她已经走到离杨季不过一米左右的地方。 听到我的话,林欣然愣了一下,她回过头来看我,但身体却还站在原地。 就在那一瞬间,杨季猛的从椅子上挣扎了一下。他的身体晃了晃,身体连带着椅子一起朝前砸了过去。 随着刺啦的响动声,缠绕在杨季身上的那些丝线一瞬间就没入了他的皮肤里面,将杨季的血肉骨骼割的支离破碎。血液飞溅,猩红的血点落在林欣然的脸上和身上。她刚刚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杨季,却又眼睁睁的看着杨季惨死在自己面前。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多的信息杂糅在一起,在林欣然的心里凝成一个死结,她愣住了,根本没法再去考虑别的事情。 咚的一声,杨季落在了地上,他的尸体已经被切割成了一滩散发着浓重血腥味儿的碎肉。杨季被丝线割碎的那一瞬间,后面几个长老也纷纷绝望的惨叫了一声。 那些长老明明没有动,但是缠绕在他们身上的丝线却好像是被外力拽动了一样,猛的收缩,将他们的身体割了个稀碎! 后面的几个长老的身体如同几颗诡异的烟花一样接连炸裂开来,体内盆涌而出的血溅落的到处都是,如同一阵悬浮在半空中的血雾。但是几秒钟过去,那些血雾竟然还凝聚在空气中徘徊不散,而且好像还在微微颤动着。 我定睛细看之后不禁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因为空气中的那些红色血珠儿那根本不是什么血雾。血液之所以会悬在空中,是因为它们黏在了无数透明的丝线上! 那些无形的丝线不仅存在于杨季身上和长老周围,它们的数量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多,纵横交错的在屋子里布成了一张网。 而且这张网上的丝线还在不停的向乌紫中间聚拢,随着丝线的移动,网离林欣然越来越近,最前段距离她几乎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了杨季说那些话的用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 碎尸万段 杨季刚刚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是发自肺腑,而是用来暂时稳定住素心的情绪,和吸引林欣然进屋的! 刀疤脸并没有用丝线缠住杨季的脸,而是让他能够继续说话,大概一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把杨季身上的肉喂给他自己吃,二来,应该是为了再有人来救杨季的时候,让杨季做出一个选择。 那些缠绕在长老身上的透明丝线应该也都和杨季所坐的这个椅子相连。如果杨季的身体移动,那么他就会牵动后面的丝线,并且开启机关。到时候整个屋子都会被这种透明的丝线封住,屋里面的人和杨季他们一样,都会被丝线杀死。 杨季应该是知道这一切的。所以,他可以选择让来救他的人离开,也可以选择,在临死之前给自己找几个垫背的。 很显然,在面对林欣然这个自己的亲生骨肉之时,杨季仍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 无论怎样,杨季都是必死无疑的。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他却还要将女儿也一起拖进地狱。这份心如此歹毒,我根本不相信他有爱人的能力,也不相信他是真的爱过素心。和素心在一起,大概也只是为了能够更方便的指挥素心做事,利用她的能力而已。 这些念头飞快的在我脑海中闪过,一边想,我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我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里,与此同时,缠绕在我手臂上的墨啸也已经如飞矢一般射到了林欣然身旁。墨啸猛的将林欣然缠住,随后用力朝后一甩。 墨啸用的力气很大,直接将林欣然往后甩出了两米,但当时林欣然还处在有点儿发蒙的状态下,被墨啸这一甩,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欣然,别动!”我低吼一声,转瞬间已经来到了林欣然身后。 从门口冲到林欣然身旁其实只有短短四五步的距离,正常情况下我只需要一两秒的功夫就能够走到。一两秒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很短暂的,但是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一两秒的时间简直像十几分钟那样长。 冲到林欣然身后,我一秒钟都没有耽搁,直接抓住林欣然的衣领就把她往外面拖。 在我抓到林欣然的时候,那些丝线就已经弹到林欣然面前了。我把她往后一拽,本来是可以让林欣然躲过一劫的,但是世事难预料,我忘记了林欣然身上还穿着我那件男士的衣裳。 我的衣服她穿太过于宽松,衣服和人之间有很大的空隙,导致我这一拽根本使不上力气,所以往后拽的时候,也就比我估计的慢了不到半秒。 而就是这半秒的时间,已经足以让那些密密麻麻的丝线在林欣然身上留下一片片血痕了。 在剧痛的刺激下,林欣然也回过神儿来了。虽然她咬着牙并没有叫出声来,但是我能清楚的看到林欣然的胸口还有左臂的衣服都已经被她流出的血液染红。不过好在她并没有伤到要害,也没有被丝线缠住。 我拽着林欣然继续后退。一步,两步,就在我想要继续迈步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突然撇到门口有一道竖直的丝线正在飞快的朝我们的方向弹来! 妈的,已经开始封闭退路了! 我心中大骂一句,一手拽着林欣然往后面用力一推,另一只手腾出来握紧了断剑,朝那条丝线出现的方向砍去。我一只手要拽着林欣然,另一只手要持剑,素心的罗盘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彻底碎了。 罗盘已毁,素心的残魂也不存于世。我心中一痛,但这种时候活着的人都顾不上了,我实在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在意一个死人。 断剑锋利无比,但是饶是如此,当剑锋砍在丝线上的时候我仍感觉虎口一震,骨头都被震的一阵酸麻。好在丝线最终还是不敌我手中断剑,嘣的一声就断裂开了。林欣然也被我推出了屋,跌倒在了屋子外面。 赵集连忙上去把林欣然拽离了屋子,林欣然是安全了,我却陷入了险境之中。 推开林欣然的时候,因为反作用力,我不禁朝前迈了小半步,而且身子顿了一顿。在这个遍布着蛛网一样纵横交织的丝线的屋子里,我这小半步已经足以让无处不在的丝线在我身上添出数道血痕了。 虽然我在感觉到疼痛的那一瞬间就往后缩脚了,但是还是迟了。 我左脚的脚掌和膝盖都接触到了那些丝线,我只觉得半条腿都像是陷进了绞肉机里一样,好像有无数飞速旋转的刀片儿生生把我腿上的肉活剐下来了好几片! 痛,实在是太痛了——一时间我脑海中只有这句话在回荡,剧痛之下,我眼前一片漆黑,竟在原地愣了一秒! 这一秒在别的时候或许没什么,但是此时,浪费的时间多一秒,我生还的希望就少一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间屋里弹出的丝线越来越多,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些丝线形成的巨大的网是逐渐在朝中间收拢的。我现在所处的地方算是靠近门口的,本来这边的丝线还比较少,林欣然出去的时候只有一根,可在我耽误了的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这边的丝线已经小有规模,不比屋子里面的要少了...... “陈凉!”林欣然尖叫了一声。她手腕一旋,几张烈焰符甩进了屋中。林欣然的本意是想用火来烧掉这些丝线的,但是符纸刚一接触到丝线,就被丝线拦腰截成了几片。 就算有少量没有被丝线裁成废纸的烈焰符燃烧了起来,丝线好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火烧的断裂开来。 门口的丝线越聚越多,我已经无法逃出去了。 为了活命,我只能被丝线逼着往屋子中间退。但是丝线凝成的这个网注定要在屋子中央收拢,如果在收网之前我没能出去的话,下场恐怕和杨季跟那些长老一样,要被丝线割成一堆碎肉了...... 我心里又急又怕,拼了命一样用断剑去砍眼前的丝线。刚刚只砍断了一根丝线就已经震得我手腕发麻了,此时这么多比钢铁丝还要硬上数倍的丝线聚集在一起,其坚固程度倍增,我手中的断剑砍上去只能擦出一片耀眼的火花,丝线纹丝不动,一根都没有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新的宗主 断剑接连砍在那些丝线上,剑刃同丝线摩擦出一片耀眼的火花。 这断剑削铁如泥,之前用它来砍匕首都是分分钟的事,但此时无论我怎么用力,面前的丝线竟都没有要断的意思。 这些不知是何物制成的丝线实在太过坚韧,而且因为它们不停的在收拢,随着时间的流逝丝线的位置在飞快的变化,这也就导致了我每一剑都不能砍在同一个地方。 再加上门口这边的丝线并没有沾上玄天宗长老和养杨季身上的血,所以颜色几乎是透明的。我挥剑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些丝线具体在什么地方,在用断剑去砍那些丝线的时候,我心里也矛盾的很——一方面我想要用尽全力去砍断那些线,另一方面有害怕自己的手不小心被面前那片无形的丝线缠住。 我心里又纠结又慌乱,手下也是分寸打乱。几下过去,丝线没被砍断,我的虎口却被震裂了,无数小口子出现在我的虎口,血珠儿沁出来,我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仍然用颤抖的手握着断剑拼命砍着面前的丝线。 在要即将会被碎尸的极度恐惧下,虎口上的那点小伤痛算什么,哪儿有命重要? “陈凉!”在我内心几乎癫狂之时,忽然听到屋外的林欣然喊了我一声。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浓浓的哭腔,声音沙哑的很。听到她的哭声之后我心里一慌,握着断剑的手竟然一滑,小拇指上被旁边的丝线割掉了小拇指大小的一块儿肉。 俗话说十指连心,别的地方受了比这更重的伤我都尚可以忍受,但是小拇指上掉的这块肉却让我疼进了心里。 我挣扎着将右手的剑交到左手里,抬起手来的时候我几乎可以透过伤口看到自己皮下的骨头。人的手指上本来就没有多少皮肉脂肪,也没流太多血。其实这个伤口本身并不致命,但手指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却让我心生怯意,即使断剑在手也不敢再硬碰硬的去砍面前的丝线了。 “小子,别再后退了!”屋外的赵集低喝一声:“那些线离你很近了。你站在原地别动。”赵集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他带着屋外的两具尸体一齐冲了进来 此时,屋里的丝线网已经快要收拢,丝线网所覆盖的范围直径只剩三四米了。在直径三四米外的地方都是安全的。我眼见那两具尸体软绵绵的走到我身旁,随后其中一具身子一晃,用脑袋从我的左前方顶了过来。 因为我眼前这些丝线几乎是透明的,虽然我心里知道赵集是想要帮我,但是看到那具尸体朝我全力撞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本能的往后一躲。 嗤啦一声,尸体的颅骨直直的顶在了丝线上,锋利的丝线瞬间将他的头颅皮肤划了个稀烂,但是那个尸体还在不停往前拱。这具尸体里应该是被赵集塞进了阴灵的魂魄,但是尸体明明已经被开膛破肚,按理说这种残缺不全的尸体是很难被阴灵附身。就算是赵集,想要让这具尸体再活过来,也很难。而且,这些丝线明明连我的断剑都砍不断,尸体就算再硬,能有断剑硬吗? 赵集这是想干什么?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有大部分被丝线划烂了。因为尸体是侧着身子直接往里挤的,所以它的头颅、还有左臂左腿伤的最为严重,尤其是左臂已经完全化成了一堆碎肉,但它挤进来并非没有意义! 这些丝线虽然很是锋利,但毕竟是线,线是软的。两条线之间要是挤进什么东西,线就会被撑开! 如果撑开的口子足够大的话,或许我就能从口子里钻出去!我心中一阵兴奋,但是兴奋了不到两秒,我就看到那只尸体钻进来还不到一半的时候,随着丝线网一个收缩,它卡在洞口的下半身就被丝线绞断,整具尸体被拦腰斩成了两节儿。 啪嗒一声,尸体的上半身掉到地上,被赵集封进尸体里的阴灵逃了出来。眼看那只阴灵要逃离,我连忙让墨啸将阴灵一口咬住。阴灵在墨啸口中拼命的挣扎着,我弯腰拾起地上的半截儿尸体,从怀里掏出几张阴焰符稀疏塞进了尸体的身体中。 “墨啸,把这个阴灵打散然后回来。赵集,冲我画个‘井’字!” 赵集此时正在控制着第二只尸体,想要让尸体再挤进来一次试试。虽然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冲我下杀招,但眼看着我即将被丝线网绞死,赵集也只好按我所说,死马当活马医了。赵集左手压在铜钱剑锋上,手指在剑锋上飞快掠过,那柄铜钱剑上登时释放出一种夺目的光芒,剑身上的铜钱恍如百炼真金一般。紧接着,铜钱剑在赵集的控制下在空中飞快的划过四道,两横两竖,剑锋所到之处空气中的金光凝结不散,煞是壮观。 这一次赵集画出的井字符比上一次在祠堂里的小了一半,但浓缩的是精华,这道井字符释放出来的光芒却比上一次强盛十倍不止。一时间空中的那道井字如同一颗小太阳一样将整个屋子照的灯火通明,而且空中的温度也一瞬间被升高了好几度! 果然,上次在祠堂里赵集根本没有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来。我想这或许不仅仅是那个祠堂会抑制修者的力量,而且我估计赵集也不敢在杨季面前完全将自己的能力显露出来。杨季连素心这个给自己生了孩子的女人都能放弃,甚至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害死,他若是觉得赵集能力太大,功高震主,那就肯定不会再让他活着。 虽然赵集的那道井字符还没有打过来,但被这种异样的光芒照射着已经足够让墨啸焦躁不安了。他飞快的咬散了那个阴灵,随后立即躲回了我的血脉之中。阴灵魂魄一散,阴气在空中蔓延了开来,在光芒的照射下很快就要消散掉了。 别说是墨啸,就连我也被光照的难受的很。眼看那个阴灵的阴气马上就要散尽了,我急忙将手中塞满了阴焰符的尸体推到丝线前!随后我大喊一声要爆炸,你们快跑,随后就抱着头躲到了尸体后面。 “去!”赵集大喝一声,他手中铜钱剑直指过来,随着一声轰鸣,空中那道井字的光芒瞬间逼到了我面前。井字光芒撞在尸体上的那个瞬间,尸体里塞的阴焰符在阳气的作用下猛的燃烧了起来。 阴焰符燃烧起来的温度比普通的火还要高出许多,这么多道阴焰符同时燃烧,那一瞬间产生的高温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那个塞满了阴焰符的尸体一瞬间好像吹皮球一样剧烈膨胀了起来,紧接着,伴随着一声轰鸣,那具尸体竟然炸裂了开来。尸体爆炸之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硬生生将丝线网豁开了一道大口子,丝线网终于有了一处缺口!虽然缺口不算太大,但是缺口周围的丝线也已经被爆炸时的冲击力撞的酥软了。 而且刚刚被墨啸咬散的那个阴灵身上的阴气也被阴焰符点燃,阴气蔓延之处都烧起了熊熊大火。虽然我不知道这丝线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但是这世上所有东西都怕火,就算是钢铁,在千度以上的高温中也会被烧化。此时火势这么大,那些丝线就算短时间内无法被烧化,起码也应该被烧的软一些了! “陈凉,快出来。”刚刚一击之后赵集和林欣然都躲到了屋外,爆炸声过后他俩看到丝线网上破了个大洞,都很是高兴。但是林欣然叫了一声之后,我却没有反应。 “陈凉?”林欣然的声音变了调,因为此时,我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濡湿了。刚刚阴焰符的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不止冲破了丝线网,那具尸体爆炸之时产生的气流也如同子弹一样炸的我后背皮肤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什么好地方了。 “墨,墨啸......”我低声喊到。说话间,我嗓子眼儿里一热,一口血涌了上来,又被我咽了回去。虽然外面还尚存着那道井字符的光芒,但墨啸还是飞快的出来,用身体缠住了我。它用力往前一窜,拖着我正好从丝线网的破洞里钻了出来。虽然出来的时候我身上仍然免不了被丝线划出了零星几道伤口,但是和死在里面比起来,我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已经很小了。 “你没事吧。”林欣然看到我出来了,急忙过来将我扶住。赵集也赶了过来,他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身后破裂了的丝线网:“小子,你,那个爆炸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用的符遇到阳气会燃烧,如果燃烧尸温度高到一定程度,空气会在高温下极剧膨胀。符都被我塞进尸体的身体里面,空气膨胀却发散不出去,可不就爆炸了吗......还真人呢,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你都不明白。”我哑着嗓子笑着说道。 “别说了,快点离开这里。你流了好多血。”林欣然打断了我的话。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来晚了 我已经尽力让自己保持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刚刚爆炸的时候伤的太重,还是被林欣然看了出来。我笑着冲她点点头:“还是我家欣然关心我。” 林欣然这一晚上知道了太多的事,脑袋还有点懵懵的,扶着我走出好几步了才听出了我刚才话里的意思。她皱了皱眉,想要发火奈何我伤的太重,还需要她搀扶,无奈之下林欣然只是在我手臂上轻轻拧了一下,低声要我不要胡说。 虽然后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但我曾经吞噬过蛇灵,身体恢复的能力和速度都比别人快很多。对我而言只要没有受到致命伤就不死。再加上我看到对头杨季已经死了,而且现在有美人儿搀扶着,我的心情还算不错。 刚走出去没两步,我们突然听到身后的屋里传来一阵吱嘎吱嘎的响动声。我回头一看,那片由丝线在屋子中间聚拢之后,丝线上的阴焰符火顺着丝线网烧到了天花板上。这个屋子是木质结构,被火一烧,木质的天花板和房梁很快碳化,屋顶整个坍塌了下来,整个屋子都成了一片废墟。 房间倒塌的声音很大,玄天宗里的人一定会察觉。我现在受了伤,林欣然也已经无力再战,而且现在距离樊皖启动百鬼抬棺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必须要尽可能的远离玄天宗,才能避免受到百鬼抬棺的影响。 我将百鬼抬棺的事跟赵集说了,赵集听后不禁有些犹豫:“你们用这个百鬼抬棺的阵法不就是为了杀杨季么,但是杨季已经死了,那些坏事都是他做的,玄天宗里的其他弟子罪不至死,没有必要非得让他们喂杨季陪葬吧。” 赵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百鬼抬棺已经准备妥当,不化骨已经将厉鬼引到了三具棺材旁边。如果今天晚上不启动百鬼抬棺的话,术法便会反噬。 任何术法一旦反噬,其恐怖程度都远胜于术法本身。百鬼抬棺这种邪门儿透顶的术法本来就已经很为危险了,这个术一旦反噬起来,恐怕就连不化骨都很难控制。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和赵集一起将玄天宗里没有做过坏事,不知情的弟子引走。 百鬼抬棺启动之后,一个人不杀那是不可能的。就让那些追随在杨季身边,和他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做百鬼抬棺的祭祀品吧。 这个法子算是折中之计了,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赵集思量了一会儿答应了。 “赵集,饭正杨季已经死了,你不如离开玄天宗吧。”我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赵集皱眉思量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玄天宗的长老和宗主都死了,要是我再离开,那玄天宗不是彻底沦落到那个尸骨宗的人手里,就是被其他的宗门蚕食掉。 我毕竟已经在玄天宗里呆了几十年了,毕竟有了感情。虽然我对玄天宗是又爱又恨,可也不希望宗门毁于一旦啊。”赵集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林欣然扶着我没有说话,她的想法肯定和赵集是一样的。 “那你还要留下?能跟在杨季身边为他办事的应该都是玄天宗里的精锐了,这次百鬼抬棺一结束,玄天宗里的能人恐怕会死伤大半,就算你已经达到了真人境界,带领着一帮方士羽士恐怕也很难维持下去吧。”我说道。 赵集沉吟了片刻,告诉我其实分家这些年也隐藏了一部分力量。赵集本身是看不惯宗家无限欺压分家的,再加上他和林欣然私教还算不错,而且有素心的例子在前,赵集一方面要在杨季身边隐藏实力,另一方面也暗暗和分家结盟。这样一来,杨季愿意和赵集和平相处那是最好,只要杨季不出什么幺蛾子,赵集也愿意继续过这样踏踏实实的日子。 而一旦杨季要对赵集下杀手了,赵集也不置于没有反手之力。他的修为在整个玄天宗都算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地位也高,分家自然愿意和赵集结盟。几年间,他手下已经有了一支很成气候的队伍。这支队伍完全是由分家的精锐组成,并不比原来的宗家差到哪里去。 听到这里,我心里很是感慨。 以前看那些古代的小说、电视剧的时候,常常会有君臣、后宫之间勾心斗角的剧情,没想到现实生活中也有这样的明争暗斗,而且比电视剧里的还要精彩的多。赵集在杨季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他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杨季却要杀他。而赵集也偷偷隐藏了实力,时刻准备着反将杨季一军。像他们这种人,每天一天到晚都要算计着别人,也要提防着别人算计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我看着扶着我往前走的林欣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按照赵集刚刚的说法,玄天宗的内门弟子死的差不多了之后,他肯定就要扶持玄天宗的分家上位了。而玄天宗的分家里面,林欣然算是最厉害,也是最有地位的人了。这倒真的应了杨季的说法——玄天宗的下一任接班人,十有八九就是林欣然。 说实话,我并不希望林欣然接杨季的班儿。林欣然一旦成了宗门主人,以后将要面临的危险肯定越来越多,而且我私心里也不希望她变成杨季那样,成日里勾心斗角,想着如何算计别人的那种人。 我希望林欣然能够拒绝赵集,但是这只不过是我的私心而已。站在林欣然的立场上,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正想着,旁边的赵集突然咦了一声。我抬头看了一眼赵集,低声问他怎么了。赵集皱着眉指着我们面前的一个灯火通明的会堂说道:“这是玄天宗的药房,我本来打算来这里先给你拿点药,顺便让药房里的弟子通知别的人。刚刚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里面分明有很多弟子。现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刚刚我们经过的时候的确看到这个厅堂里里里外外有很多人在忙碌,现在厅堂之中灯还都亮着,门也是打开的,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赵集怕我伤的太重坚持不了,就带我们先进了药房。进去之后林欣然扶着我坐了下来,赵集则进到厅堂里面的小屋里拿药。 这药房里有一股很浓的药味儿,中药味道发苦,但是我却觉得闻着很舒服。 我坐下来之后看到旁边桌子上还摆放着很多零散的药材,大部分都是中药,药材之中还有几片薄布,上面沾着浓重的阴气,像是某种阴料。这些东西摆放的很凌乱,看起来药房的弟子走的很匆忙,都没有来得及收拾一下桌子。 这么多珍贵的药材摆放在这儿,就算有再紧急的事儿,也肯定要留一两个弟子守候在药房里把药材收拾起来啊。 我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儿,林欣然绕到一个柜子里面,看到了一个杯子。杯子里还有半杯碧绿的茶水,茶还没有凉透,人应该是才走不久。 “会不会是我们弄出的动静太大,被刀疤脸发现了,他要召集玄天宗里的弟子对付我们?”我低声问道。林欣然摇了摇头:“术业有专攻,药房里的弟子其实对鬼神之事并不了解,他们的专职工作是医疗而已。就算是要召集弟子对付我们,也不至于让他们去。 而且,这里怎么会有阴料?玄天宗里的阴料想来是放在另一个厅堂里的。” 林欣然一边说一边捻起桌上的阴料递给了我。对于阴料,我比她要熟悉的多。 我仔细看了下,那块布看着不像是裹尸布。布料是红色的,上面印着些花朵的图案,看着像是女孩子身上的衣料。我本来想着这衣服上的阴气那么重,或许是女尸身上的衣服?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尸体身上的衣服,那肯定会带有尸臭味,而且会沾染上尸体中分泌的尸油。但这块布料干干净净的,并没有染上尸油,也没有一点异味。 “这布,看着好眼熟......”林欣然凑过来,皱着眉低声说道。她伸手从我手中接过了那一小片碎布,看了一会儿,突然惊呼一声:“陈凉,你还记不记得黄瑶瑶?黄家别墅里不是有很多娃娃吗,这布料好像就是那些娃娃身上的!” 林欣然这一说我也想起来,的确,这布料是娃娃身上的。黄瑶瑶习惯把死人的魂魄封到娃娃身体里,所以娃娃身上会染上阴气,而且也不会染上死人身上的尸油和臭味儿。 我正想着,赵集从里屋走了出来。我看到他手中并没有拿什么药,而且脸色很是不好。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林欣然也看出赵集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赵集叹了口气,指了指屋里让我们自己去看。我看到赵集抬起的手上沾满了血,而且那些血迹还是很新鲜的。我和林欣然连忙走到里屋,刚一进屋,我就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给熏的打了个喷嚏。 等我看清屋里情况的时候,心里一凉。 本来想要救这些无辜弟子一命的。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死人面壁 屋子里满是玄天宗弟子的尸体,那些尸体摆放的很诡异,尸体都是面朝墙站立着,站的直挺挺好像在面壁一般。 尸体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甚至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还整齐干净,乍一看上去他们好像只是在面壁而已。 靠近门口的的地方,有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估计是赵集进屋看到这么多人朝着墙呆站着,想要叫一个转过来问问,结果就把尸体碰倒了。 我后背受了伤,活动不便,林欣然蹲下身把那具尸体给翻了过来。虽然在尸体翻过来我俩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这具尸体狰狞的脸吓了一跳。 那个尸体的整张脸好像都被活生生剥去了面皮,露出皮下一丝一缕的血肉和筋来。没有了眼皮的覆盖,那具尸体的两颗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我。人死之后瞳孔扩散,黑眼仁儿格外的大,我不禁被它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尸体的死亡时间估计并不久,脸上的血肉还很新鲜。被赵集碰倒之后,尸体朝向地面的脸被凝固的血液黏在了地上。林欣然刚刚这一拉,黏在一起的血肉生生分开,那张本就已经惨不忍睹的脸变得更加血肉模糊...... 林欣然看清之后立即松了手,尸体咚的一声砸回了地上。 “入夜之后,药房一共只有十几名弟子守夜。看来都在这儿了。”林欣然低声说道。这一屋尸体实在太瘆人,我们没有在做查看就退到了屋外。我将刚刚发现的那片布料递给赵集,并问他知不知道黄瑶瑶的事。赵集点头答道:“我只知道黄瑶瑶被弟子们带回来之后交给了杨季,杨季表面上说要将她炼化,但我感觉应该没有。 如果要炼化,随便让长老或者修为高一点的弟子用手就可以了,何必杨季亲自出手。我原以为杨季是要将黄瑶瑶喂给湖中的素心,没想到他还留着她。” 听到赵集这么说,我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黄瑶瑶还活着,黄雪只要能再见到黄瑶瑶,她阿赞瓦曼的牺牲就算没有白费,但以黄瑶瑶的心性,杀起人来从来都是用最残忍的手段。留一个如此嗜杀的厉鬼存在世上,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要倒霉。 如果黄瑶瑶之前是被杨季控制着,那杨季死了之后黄瑶瑶很有可能会失控。 以她那样残暴的心性,失控之后肯定会滥杀无辜。我们又去了玄天宗里几个大的厅堂,但是却发现玄天宗之中,所有厅堂里都没有活人了。留下的只有尸体。这些尸体死法各异,大概有三分之二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剩余三分之一都是被剥了皮,死相极其惨烈。 虽然死法不同,但这些尸体全都直立着,面对着墙壁站着。 我们一连在玄天宗内奔波了很久,走遍了玄天宗的三个大厅堂,看到的全都是死人。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凌晨三点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了。 “没时间了。我们得快离开这儿,一会儿百鬼抬棺开始了再想走就来不及了。”我低声说道。对于玄天宗里那些无辜的弟子,我们已经尽力去救,虽然并没能挽回他们的命,算也是仁至义尽。 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离玄天宗的一处偏门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全力跑出去,应该五六分钟就可以进到玄天宗外的公园里了。 一边往那边赶路,林欣然一边说她刚刚将大巫送出去之后,侨水月已经从大巫身上搜到了生蛇,并且将大巫身上的蛊罐儿卸下,放到了一个小人工湖里。失去了蛊虫的大巫被林欣然绑在旁边,因为蛊虫大多不能渡水,所以大巫清醒之后想要召唤蛊虫回来救自己也是不可能的。 林欣然绑的虽然结实,但是大巫肯定也能挣脱出来,就算挣扎不开也应该会被公园里的游人和清洁工发现。而且大巫所在的地方不再百鬼抬棺的必经之路上,总之他不会死。 拿到了生蛇之后,侨水月没直接回去。她担心侨水月只身再次回到玄天宗会有危险,所以给了林欣然一些蛊虫。这种蛊虫并不食肉,但是对血腥味儿很敏感,闻到之后会发出异响。 这种响动能够传达到很远的地方,人是听不到的,但是同样的蛊虫却能够听见,所以一旦我们之中有人受伤,侨水月就能够靠着这种蛊虫找到并帮主我们。 我刚刚流了不少血,而且在那三个厅堂里也近距离接出来那么多尸体,林欣然身上的蛊虫肯定早就示警了。侨水月应该正在往这边赶过来,我们出去之后正好可以接应着她一起走。虽然没有找到小夜让我心里难受的很,但到了这种时候也没办法了。 我只能安慰自己,小夜是天胎,天胎是不可能被鬼害到的...... 就在我们离偏门还有不到几米距离的时候,走在我身边的赵集突然停了下来。他抬手将我们拦下,林欣然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话还没说出口赵集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看赵集脸色凝重,连忙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干扰他。 修炼到赵集这种水平,不光是在道术上远胜于常人,而且五感也比普通人要好的多。他突然停下,大概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看到赵集皱眉聆听了片刻,指着旁边一间屋子低声说道:“那里面好像有动静,是脚步声。” 脚步声?里面还有活人? 我们急忙走过去查看,那间屋不大,好像是个供玄天宗弟子休息的地方。靠近之后我果然听到里面有人走路的声音,声音很嘈杂,好像在里面的人还不少。 往这边走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观察,这周围虽然阴气很重,但并没有任何的鬼魅阴灵,看来这间屋里的都是幸存者。 赵集显然和我的想法一致。他示意我和林欣然站到他身后,不要露面。随后他朝门口走去,敲了敲门。 门是锁着的,赵集一推没推开,他低声喊了一句开门,但里面的人也没什么反应。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赵集仗着自己手劲儿颇大索性直接将门推了开来。他这一用力推门,门里面传来嘭的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 门应声打开,我看到屋子中间站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全都背对着赵集,门开之后他们半点不好奇赵集为什么要推门,甚至都没有像正常人一样回头看一眼门怎么被撞开了。而刚刚发出响声的是另一个人,他面朝下倒在了门口,一动不动的,身子也挺的笔直。 看到这个人,我心中一凛,该不会屋里的也都是死人吧。可死人怎么会动呢。 赵集倒没有想那么多,他朝屋里吼了一句:“快跟我走!”随后就扭头朝物外走。但是走了两步之后赵集却发现外面的人并没有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而是仍然直挺挺的站在屋子中间,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怎么回事儿,快走啊!”赵集喊到。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就从赵集身后凑到前面查看。 赵集又催了一声之后,门里的四个弟子终于动了。但赵集没想到的是,门里的三个弟子动是动了,但他们并不是像正常人一样往前走,而是足尖点地,向前一下一下的跳动! 这些人跳的很慢,每跳一下都要间隔很长一段时间。赵集火了,骂了一句就想冲进屋抓他们出来。但是赵集伸出的手还没有接触到那个人,他就猛的停了下来。此时我和林欣然也看出了这些人的不对劲儿——他们走路的方式实在太诡异了,不仅是往前跳着走,而且竟然是后退着在跳动! “他们被附身了?”我问了一句,不过这不可能,如果被附身的话赵集和我肯定能察觉得到,而且屋里并没有鬼。 一停顿的功夫,那些人已经跳到门口了。玄天宗内的建筑都是中式仿古的,所以门口处有个二十厘米左右的台阶。说起来这台阶并不高,正常人只要抬脚就能迈过去了,但是这四个人跳到台阶附近的时候,无论怎么跳,跳起的高度都超不过这几节台阶,一时间它们四个全都挤在了门口,跳动之时发出的咚咚声连绵不绝的回荡在屋子里。 看着这四个人的动作,我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林正英僵尸片。 “该不会是僵尸吧,活人不会这么走路啊。”我低声道。赵集没有说话,他右手持着铜钱剑,左手在半空中掐了个字决,我只觉赵集身上的道炁一阵流转,随后他一剑挥出,剑锋直指向其中一个弟子。剑气隐隐带着一阵金光逼过去,那名弟子被剑气一震,身子向后歪斜倒在了地上,随后就不再动了。另外三个也被赵集的剑气吓的很快跳到了屋子里面。 赵集走进屋,用铜钱剑将地上的两个人挑翻过来。这两个人都闭着眼睛,皮肤还很柔软看着跟睡着的活人没有任何区别。赵集试探的伸出手在他俩鼻下一探,已经没气儿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群尸暴动 “奇怪,没气儿了?我刚刚明明能感觉到它们身上的生人气息啊。他们也没有被阴灵附体,死人怎么会自己动呢......难不成,真是尸骨宗的那个人弄出来的僵尸?”赵集喃喃道。 “尸骨宗之前不是专门赶尸铸尸、和死人打交道的吗,这些东西不是僵尸还能是什么。”我说道:“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他们已经死了。再不走,我们就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死人了。” 我一边说一边拉着拉着赵集就往侧门那边撤,可赵集刚一离开门口,躲在屋里面的那三只僵尸就蹦跳着往外面追来。 他们好像因为惧怕赵集手中的铜钱剑所以不敢离的太近,但却始终和我们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我们朝前走的快了它们就跳的快,我们慢下来它们索性也就停在原地。 看到玄天宗里的弟子都死了,赵集本来心里就烦,本想着快点赶路不想理会这些僵尸,但眼看着僵尸越跟越紧,赵集忍不住持剑回头骂了一句。他这一回头,三具尸体中的一具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怪声,像是在顶嘴一般。 当然了,人都死了肯定是不会有思想和意识,它们之所以跟过来大概是被我们身上的活人味道吸引了而已。但僵尸的这一举动还是惹毛了赵集。他挥剑瞬间将那三只僵尸斩杀,僵尸身上的阴气一散,纷纷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虽然除了僵尸,但赵集这一耽搁又是几分钟过去。林欣然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在这间屋旁边又浪费了足有儿十分钟了,眼看百鬼抬棺就要启动,她急忙催促我们快点离开。 我应了一声,三人全速朝偏门那边走去。 几分钟过去,我们已经来到了侧门的门口。侧门周围的守卫也统统不见了,侧门旁边里的警卫厅中则是人头攒动,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里面应该全都是已经尸化了的守卫。 刀疤脸虽然是尸骨宗的,但他闲的没事儿弄那么多僵尸干什么? 修道者养鬼奴我还能理解,毕竟鬼奴可以帮忙做事,而且普通人看不到鬼,养再多在身边也不怕被人发现。可是僵尸就不同了,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它们和活人不同来,而且控制着只僵尸出去办事,恐怕刚出门就能被人发现,事情还没办成僵尸就被抓去做科学研究了吧。 更何况,就算刀疤脸要养僵尸,那也得在诸如悬尸洞的那种荫尸地里养啊,玄天宗这种地方终日能被阳光照射到,把尸体放在这里不是找死么。而且一口气杀这么多人,这些人的亲人怎么可能不找上门来? 无论怎么想,刀疤脸在这种地方养尸都肯定不会成功。我们虽然还搞不明白刀疤脸是这么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的,但是他隐忍在杨季身边这么多年,肯定是为筹划这件事废了不少心血的。况且以刀疤脸的智商绝不可能做没脑子的事儿,他一定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废了这么大养尸不是为了自己,又养尸在玄天宗里,而且尸体也都是玄天宗弟子,刀疤脸所在的尸骨宗和玄天宗还有仇...... 综合起这些线索来,好像只是刀疤脸在单纯的报复玄天宗而已,但如果只是报复的话直接把人杀了就是了,为什么要做成僵尸呢......刀疤脸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越想越乱,此时我们马上就要离开玄天宗了。就在我们离大门只有不到两三米的时候,我们身后飘来一阵遥遥的铃声。铃声清脆,当啷啷的铃声里好像还掺杂着人声,那声音每一句都拖的很长,像是在唱歌儿一样。 那声音刚响没多久,大门门口那个守卫厅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咚咚的巨响。 现在的玄天宗和玄天宗外的公园里估计都没有活人了,夜色下,周围安静的很,而且那个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分辨那缥缈的铃声传来的方向,猛然间那声巨响刺进耳朵里,吓的我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林欣然也被吓了一跳,她扶着我的手一抖,差点儿没让我摔倒地上。 “我靠,怎么回事!”我回过神来,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警卫厅里有不少人,被做成僵尸了的守卫本该一动不动的站在警卫厅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侍卫全都暴动了起来。一时间,侍卫在警卫厅里疯狂的跳动着,咚咚的脚步声和侍卫的身体撞击在门上的声音络绎不绝。 能被选来当守卫的肯定都是玄天宗里比较厉害的弟子,而且这些人不仅要学对付鬼神,还要有一定的武力才能胜任保卫的工作,所以这些守卫一个个全都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在这些人的撞击下,警卫厅的那扇门没过半分钟就被撞开了。 门一开,警卫厅里立即冒出五六个已经尸化了的守卫。 出来之后,那些守卫片刻都没有停留,直接朝我们三个冲了过来。这些守卫的死相和药房里的那些弟子一样,都是脸皮被撕裂了。而且它们的速度比起之前的僵尸来速度快了好几倍。而且它们也并不是在跳,而是介于跳动和往前跑之间。 眼看着这批僵尸就要冲到我们面前了,赵集连忙将我和林欣然挡在身后,挥动铜钱剑在空中飞快的划出一道金光。 铜钱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一字型的光,光芒很快逼向了那几只僵尸,这些僵尸看到金光却也不退,直到彻底撞在光芒之上,身上的阴气被光芒烧灼殆尽才倒下。 可是虽然这些僵尸倒下了,我们身后却又接连传来了一阵阵的响动声。紧接着,我们身后的那条路上冒出很多黑影,夜幕下那些黑影越聚越多,在赵集斩杀守卫之时它们已经来到了我们身后。 赵集一剑划出之后连忙转过身来斩杀追来的僵尸,但赵集手中铜钱剑的威力虽大,但对使用者的道炁消耗同样也是很大。 在我差点被丝线网绞死的时候赵集为了救我用全力画了那个井字符,那道符几乎耗掉了赵集六七成的道炁,现在的他虽然能够斩杀掉聚集过来的僵尸,但速度却越来越慢,后劲也越来越不足。 而且,玄天宗门口的守卫弟子很多,我们刚刚杀掉的警卫厅里的几个弟子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随着玄天宗深处那铃声越来越响,无数尸化了的守卫弟子从周围跑出,向我们冲来。 那些弟子从四面八方袭来,赵集的铜钱剑虽然威力颇大,但一次只能斩向一个地方。腹背受敌之下,赵集也觉得有些吃力了。 看到这种情况,我连忙让林欣然不要再扶着我,抓紧助赵集一臂之力。林欣然从怀中抽出几张道符,将道符甩向冲我们冲来的那几个僵尸,但是作用却不大,最多也只能阻一阻僵尸冲来的劲头,并不能像赵集那样直接将僵尸诛杀。 其实林欣然对付不了僵尸并不是她的问题,林欣然手中的道符大多都是对付鬼的,鬼无形,只要将它们身上的阴气打散鬼也就消散掉了,所以林欣然身上带的那些符都主要是破阴气的符。但是僵尸就不同了。 僵尸是有实体的,必须用震尸符或者用阳气重的锐气直接将它们的身体破坏掉,方能斩杀僵尸。 林欣然身上并没有带兵刃,我的断剑开刃之后也不能给她使用,而且她一个女孩儿并不擅长格斗,这样一来我们三个之中能斩杀僵尸的就只有赵集一人。 我相信要是没有我俩做累赘,赵集自己是可以轻轻松松从尸群的包围中突破出去,但正因我们的存在,赵集不仅要顾虑自己还要护我们周全,他打的也就越来越吃力。 玄天宗的外门弟子有好几百人,如果再加上外门弟子的话数量就更多了,它们要是全都被刀疤脸做成了僵尸并且围拢过来,就算赵集可以把它们一一斩杀,我们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了啊。 “还有十分钟!”林欣然拿出最后三张烈焰符冲冲过来的几个守卫丢去,烈焰符遇到守卫身上的阴气立即人少了起来,那几个守卫瞬间被火光吞水,身体如同火球一样熊熊燃烧着,打即使如此它们还要拼命冲我们袭来,赵集没有办法,只得转身补上一剑。 他这一抽身,身后包围着的群尸里有一只特别胆大的竟然直接冲赵集扑了过来。那只尸体跳的很高,眼看就要落到赵集身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集咬破舌尖一口血朝那只跳起的僵尸喷去。人舌尖上的血有破邪的作用,一口血喷过去,虽然没能将那个僵尸逼退,但也成功的阻了他一阻。 与此同时,赵集的左手比了个剑指,之间在铜钱剑上划过,铜钱的边缘将赵集的手指擦破,就在僵尸扑上来的那个瞬间,赵集左手飞快的在僵尸身上用血画出了一道符。符咒一成,赵集口中猛的大喝一声,随后一用力手掌一击将那只僵尸推了出去。 僵尸口中发出一声尖啸,身上的阴气猛的消散到了空气中。而且阴气消散之时竟如鬼火一般瞬间燃烧了起来,虽然幽绿色的磷磷火光只在空中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但还是成功的将周围几只僵尸逼退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镇魂银铃 围拢在我们周围的群尸被那阵磷磷鬼火逼的后退几步,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大哥哥”。 那声音尖锐,听的我心头一颤。在群尸的包围中赵集一个人护住我们已经很是吃力了,要是在多出一个黄瑶瑶,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而且我虽然能听到黄瑶瑶的声音,却并不能看到她在哪里,也无法根据声音确定黄瑶瑶的位置。 “大哥哥,你上次答应要给我做娃娃的,你骗人。”黄瑶瑶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在尸群中来回张望,但是周围的僵尸太多,我根本无法透过层层叠叠的尸群看到黄瑶瑶的魂魄。 就在我心急如焚之时,突然间,我听到在黄瑶瑶的声音里,好像掺杂进了一个男童的声音:“哥,快跑。” 那声音只出现了一瞬就被黄瑶瑶的声音覆盖,但那个男童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我为他提心吊胆了那么久,终于再次听到小夜的声音了。 “小夜,你在哪儿?”我高声喊着小夜的名字,希望他能够再次说一句话回应我一下,但是小夜的声音却在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黄瑶瑶接连的笑声。那声音逼得赵集越发心烦,他转身将我和林欣然跩到身后,大喝一声挥剑划出一道井字符来。金光所到之处,群尸接连倒下,赵集硬生生将群尸的包围破开了一道口子。 “走!”赵集大喝一声,拉着我们就要往外走。群尸虽然在井字符的金光下倒下了大半,但是玄天宗深处仍有源源不断地尸群朝我们所在的方向冲来。估计过不了几分钟,我们就会重新落入僵尸的包围圈中。 而且,凌晨三点已过,百鬼抬棺现在已经启动,等百鬼也来到玄天宗,我们就再也跑不出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抓紧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我的理智告诉我要跟赵集它们一起离开,但是小夜的那声哥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的心里。 赵集看我还愣在原地犹犹豫豫的,也顾不上我身上的伤了,直接抬手抓住我的衣领硬是要把我往外拽。就在我们踉跄着踩着一群尸体往外撤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在其中一具尸体旁边,有一个红色的娃娃。 那娃娃的身体已经在地上摔的破碎,娃娃的外壳里面是一片猩红的血肉,正在往一具尸体下面蠕动。我下意识的抬脚踹开那具尸体,果然看到了尸体下面躲藏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孩子。男孩儿的身后飘浮着一个半透明的阴灵,阴灵正是黄瑶瑶。 看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刚刚为什么没能在尸群中找到黄瑶瑶,我还以为她会像阴灵一样漂浮在半空中,没想到黄瑶瑶竟然依附到一个男孩儿尸体里了。只不过此时的黄瑶瑶只有一半还依附在男孩儿的身上,另一半身体已经从男孩儿的尸体中脱离了出来,在半空中瑟瑟发抖。 黄瑶瑶刚刚估计也是被赵集的井字符伤到了,但是因为她所依附着的男孩儿躲在了一具尸体后面,没有正面迎上井字符的光芒,所以还有一口气。 虽然如此,黄瑶瑶的正脸皮肤也已经被光芒烧灼的焦黑一片了,她脸上的皮肉打着卷从脸上剥落下来,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一般。 盖在身上的尸体被我踹开,黄瑶瑶抬起头,一脸怨毒的看着我。我本来打算将她带走,拿回铺子交给黄雪,但就在我弯腰打算拾起黄瑶瑶的一瞬间,黄瑶瑶所依附着的那个童尸体突然一动,紧接着她竟睁开了眼睛! 虽然有阴灵附体着的尸体是能够动弹的,但是黄瑶瑶明明已经从童尸之中脱离了大半,那具尸体怎么还会动? 那个男孩儿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因为尸体被阴灵附体,身上阴气很重,所以刚刚赵集的那道井字符也将童尸身体烧灼的惨不忍睹。那具尸抬起头来,被血浸透的眼瞳看向我这边,它的身体抖了一下,抬起手朝我这边伸来。 “小夜?!”我心中一凛,慌忙俯下身将那个男童尸体抱住。 我一弯腰,背上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渣再度崩裂开,疼的我手一抖差点没把那具小尸骸丢到地上。我这一耽搁,后面的尸群眼看又要追上来了,赵集本来想到我身后再挥一剑抵挡一下冲上来的群尸,但就在他抬起剑来的一瞬间,忽然有一阵凛冽的寒风从玄天宗外吹来。 本来大半夜起风也很正常,而且现在是冬天,风本就阴冷,但那阵风吹过的时候,夹杂在呼啸的风声里的竟然还有无数凄厉的嚎叫声。 那声音不大,而且很快就消散了,但听到那声呼啸的时候我的心里却猛的一震。冷风吹过之后那阵声音还长久的徘徊在我耳畔,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像是要往我心里钻似得。不仅是我,赵集也猛的停住了悬在半空的手,低声喊了一句快走! 那阵阴风肯定是百鬼抬棺的先兆,而且寒风吹过之后,周围的阴气激增。沈临风的铺子距离这里有将近一小时的车程距离,现在三点才刚过一点,百鬼抬棺竟然来的这么快? 我心中一凛,跟着赵集就想抓紧离开这里,但就在这时,我怀中的黄瑶瑶完全从那具童尸之中钻了出来,她无处附身眼看就要消散在空中了,黄瑶瑶竟然想要钻进我的身体中。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一股阴气钻进了我的胸口,一时间冰凉刺骨的感觉在我身体里扩散开来,那股凉意蔓延到的地方统统失去了知觉。 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若是在全盛情况下我是可以用道炁将侵入身体里的阴灵逼出来的,但是此时的我受了太重的伤,而且刚刚那阵阴风还吹的我一阵心神不宁,所以现在的我只能任由那股阴气在我体内扩散,根本无力阻止。 很快的,黄瑶瑶占据了我身体的控制权。 我还是第一次被阴灵附身,一时间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暗了下来,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黄瑶瑶接连不断的笑声不停的在我脑海中回响,那股刺耳的声音几乎要将我逼疯。 我感觉到黄瑶瑶控制着我停了下来,无论林欣然怎么拉我她都不肯让我再往前走一步了。 眼看着百鬼抬棺就要逼到这里,我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停在了原地,赵集急的快要发疯。他回头看一眼就知道我是被黄瑶瑶附体了,但是却没有时间替我把身体里的阴灵逼出来。此时赵集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林把欣然从我身边拽走。 林欣然自然不愿意,但黄瑶瑶却控制着我拖住林欣然往玄天宗深处里拽。赵集看到这种情况挥起铜钱剑砸在了我的手臂上,黄瑶瑶吃痛放开了林欣然,赵集拽住林欣然强行将她脱出了玄天宗的大门,飞快的往玄天宗外的公园里跑。 眼看着林欣然消失在玄天宗外,我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我定下心神来,尝试和用意念跟黄瑶瑶沟通,但是无论我说什么黄瑶瑶都一概不理会,她只是拽着我往玄天宗深处走。一些僵尸也跟着赵集追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玄天宗外。 黄瑶瑶控制着我走的很快,没过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玄天宗里的那个祠堂门口。 祠堂的大门是开着的,我隐约感觉到祠堂里面很亮,有一个人站在祠堂门口,正看向我的方向。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冲我挥了下,我体内的黄瑶瑶飞快的从我身上脱离,冲到了那人身旁。 黄瑶瑶离开之后,我的五感很快恢复了。 我看到刀疤脸正依着祠堂的门站立着,他一身黑衣黑裤黑鞋,腰间却系着一条血红的腰带,手里还拿了个模样古怪的银铃。在刀疤脸身后的祠堂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六具棺材,其中四具棺材旁边都悬着一只阴灵。阴灵两男三女,其中一个男灵正是杨季。 黄瑶瑶去到刀疤脸身旁,依附在他手中的银铃之上。我看到黄瑶瑶的表情有些呆滞,身体也直直的悬在半空之中,大概是被刀疤脸控制住了。刀疤脸随手一挥,黄瑶瑶身体一颤突然恢复了意识,她看了看刀疤脸又看了看我,紧接着尝试从刀疤脸旁边退开了几步。 刀疤脸并没有管黄瑶瑶,黄瑶瑶又退了几步,见刀疤脸还没有发怒,索性飞快的从刀疤脸身旁逃离了。 刀疤脸好像是刻意放走了黄瑶瑶,黄瑶瑶走后他走到我的身旁,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抽出腰间的断剑想要将刀疤脸逼退。刀疤脸一笑,手中阴灵在我的耳旁轻轻晃了一下。 那阴灵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在听到铃声的那个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被那阵铃声硬生生从身体里拽离了出来。趁着我心神一阵恍惚,刀疤脸俯身拖着我的衣服将我拽进了祠堂之中,让我靠在那具棺材旁边。 “陈凉,你还是来了。”刀疤脸蹲在我面前,看着我低声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血沐浴 “我需要你来,但又不想让你来。”刀疤脸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低声说着。他的声音很小,与其说是在把这话说给我听,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此时,屋外的阴风呼啸。凛冽的风在玄天宗内盘旋,玻璃窗和屋门都被吹的一阵阵作响,仿佛外面有人在砸门一般,而且风中夹杂着的人声也越来越响,已经很是刺耳了。刀疤脸既然能控制黄瑶瑶的鬼魂,不可能感受不到外面愈发浓烈的阴气。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不跑,难不成是有什么后招? “你已经备好了两只男灵和三只女灵,该不会是要用我的魂魄吧。”我低声说道。 刀疤脸摇了摇头。 不是要我的魂魄,那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而且那个棺材旁边的阴灵三女两男,分明就是还需要一个男灵。 或许是感觉到我身处险境,我怀中的小夜在童尸之中不停挣动。我不知道刀疤脸用了什么法子把他封进这具身体里,但无论小夜如何挣扎始终都出不来。感受到小夜的挣动,我心中一凛,刀疤脸要用的不是我的魂魄,该不会是小夜吧? 我连忙将小夜寄身的那具小尸骸藏到身后,刀疤脸看着我的动作,轻笑了一声。 就在此时,屋外一阵狂风夹带着被吹断的树枝重重砸在了祠堂的玻璃窗上,玻璃应声破碎,我看到窗外的天空竟不是黑色,而是一种妖异的血红。 窗户一碎,屋子里的空气震荡起来,那几只悬在棺材上的鬼魂在空中摇曳,好像想要从窗子里逃出去,但它们刚刚移动一下刀疤脸就会摇响手中的银铃,铃声一震,那些阴灵就又不得不退回到棺材旁边。 “百鬼抬棺就要来了,到时候这里所有的活人都会死。你不逃?”我忍着后背上传来的阵阵伤痛,低声说道。 其实不用我说刀疤脸肯定也能感知到百鬼抬棺的带来的阴气,但他却并不在意:“逃什么,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说罢,刀疤脸指了指棺材旁边那个杨季的魂魄:“五大宗的事,你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六年前玄天宗里的杨季设计害死了其余几个宗门里的十几位紫阳,也使得你所在的尸骨宗没落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答道。刀疤脸应了一声,又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杨季为什么要除掉其余几个宗门,想让玄天宗一门独大?” “难道不是为了玄天宗的利益和钱吗?”我问,刀疤脸一挑眉,哈哈笑道:“哈哈,钱......钱当然很重要,但是杨季是玄天宗的宗主,堂堂一个宗门主人还会缺钱吗。”既然不是为了钱和利益,那杨季到底是为什么? 见我答不出来,刀疤脸索性继续说道:“我姓石,我的家族一直是尸骨宗宗主的继承人。 六年前,我父亲是尸骨宗的宗主。尸骨宗没落之后他一把大火烧光了宗门,宗主都死了,尸骨宗里的弟子自然也纷纷退隐。尸骨宗没了之后两三年,我的哥哥也自杀了。从那一天起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我一直觉得尸骨宗明明已经是半退隐的状态了,杨季却还要对宗门赶尽杀绝,还害得我哥哥愤恨而死,所以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那时候我都痛恨着玄天宗和杨季。 在恨意的激发下,我潜心修炼术法,之后又改头换面偷偷潜入玄天宗里,想要杀了杨季。我整整潜伏了六年,直到前几日,我终于把玄天宗里的长老和杨季都抓住了。 我把他困在一件密室里,用最残忍的方法折磨杨季,想让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刀疤脸说道这里,我脑海中不禁又回想起了被丝线网束缚着的杨季和玄天宗长老,以及变成僵尸的无数玄天宗弟子。“杨季为了让尸骨宗没落,不惜害死那么多紫阳。他们是无辜被害,那玄天宗里被你害死的弟子难道不也是无辜被害?你杀了那么多人,和昔日的杨季又有什么区别。” 听了我的话,刀疤脸摇摇头:“没有区别,我们都很自私,以别人的生命作为筹码。” 听他的口气,我原以为刀疤脸会为杀害了那么多人而忏悔,但是没想到刀疤脸接下来却说了一句让我很震惊的话:“其实我本来只想要报复杨季的。对于玄天宗,我只不过想扮成杨季的样子下几个错误的决定,让玄天宗也没落了就是了,并不想害死所有弟子。 但是就在今天,我突然明白了杨季为什么要杀人,而且我也不得不步杨季的后尘,去杀人。” 说到这里,刀疤脸突然抬手,将身上披着的那件黑色长衫给解开了。我看到刀疤脸一件接着一件的将上衣悉数脱下,最后一件衣服落地后,我看到刀疤脸的胸口前裹着一块绷带。 绷带表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拆下绷带之后露出胸口的皮肤来。那块儿皮肤很诡异,异常的发白,就像还裹着一层绷带没有去除一样。但是仔细看过之后,我惊然发现那片白色的东西其实是刀疤脸身上的癣。 刀疤脸胸口的那片癣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乍一看好像是某种皮肤病,但细看之下我发现那好像不是普通的癣。他的每一个毛孔都被一小块儿隆起的白色皮屑包裹住了,毛孔微微凸起,被包裹住的毛孔被撑开了,毛孔里面特别的白,像是被塞进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而且那片病变的皮肤上还有几处抓痕,被抓挠过后的皮肤表面并没有破皮,但是里面却冒出了一片小血点儿,而且他毛孔里的白色颗粒有的也被抓挠掉了,那些东西脱落之后毛孔并不能收缩回去,而是形成了一个个小坑。坑洞里隐约透出些血色来,看着很诡异。 “这......”没看清还好,看清之后我浑身上下更是一阵不舒服。 “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就突然变成这样了。杨季身上也是一样的,他比我还要严重上几倍,胸口和腿上的皮肤都已经变成这样了。 不仅是杨季,我爹和我哥哥也是同样的,埋葬我哥哥的时候,我也在他身上看到了这种癣。杨季告诉我五大宗的宗主在二十一岁之后都会长出这种癣来。无法避免。” 二十一岁以后就会变成这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种怪病是遗传的,发作起来还有年龄限制? “现在想起来,我哥当年自杀的时候刚好是二十三。他死之前跟我说过他受不了了,我以为他是受不了家破人亡的痛苦,没想到是受不了这种病。 其实在抓住杨季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他的身上到处都是用刀割过的伤口,有些伤口都没有愈合就再次被割开了,差不多都露出了骨头。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有自残倾向,直到今天我也发作了,我才明白这种东西长在身上不仅是看着怪异,而且还十分的痒。 发作之时,我无比的痛苦,但是一旦抓破毛孔,那种痒就变成了锥心的痛,杨季告诉我这怪病无药可医,因为它根本不是病,而是一种蕴含在人血脉里的诅咒。 诅咒发病的时间都是二十一岁,发病之后每过七年病情会加重一背,被这种癣波及到的皮肤也会越来越多。今天我才知道杨季身上为什么全都是纵横交错的疤痕,那是他用刀把长出癣的皮肤一片片都割下来了。 我本来也想效仿,不过杨季告诉我那样也没什么用,因为伤口还没痊愈,这种癣就会从血肉里再度生长出出来,割不了几次,人就会活活把自己弄成个骨头架子。” 听到刀疤脸这么说,我不禁也有点儿心生寒意,但要是这样的话,杨季怎么能活这么久?他看起来最少也得有四十多了。而且刀疤脸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刀疤脸看出了我的疑问,继续解释道:“杨季说其实想要减少自己的痛苦也不难,只要每天都保证让长了癣的皮肤浸泡在新鲜的血液里两三个小时,就能阻止癣的蔓延和发痒。不过血液被癣接触到之后很快就会变质,就算正常情况下血液在空气中也会凝固,所以要浸泡够两个小时,是需要大量新鲜血液的。 这种血只能用人血,也就是说,如果我想多活一天,这世上就要有三四个为我而死。 这种病要是落在普通人的头上,他们顶多杀十几个人就会被警察发现,然后被抓进局子里枪毙掉。 但是落在五大宗宗主的头上,那效果就截然不同了。就连你这种方士,想要用鬼奴迷惑几个人送上门来割腕取血,然后在把他们的尸体偷偷处理掉,或者是让鬼附上尸体的身造成它们是意外死亡的假象,也是不难的。 你都可以做到,就更不用说宗主这种达到了紫阳甚至是真人境界的人了。更何况他们手下掌握着一个宗门,门中弟子那么多,每天弄几个活人来还是很方便的。所以杨季就靠这种法子维持着自己的生命,一直坚持到了六年前。 第二百一十八章 覆灭的宗门 “这么多年,历代的五大宗宗主都被这种怪病折磨,通过几代人的研究,在许多年前,尸骨宗的人率先找到了抵抗这种怪病的方法。 将病变的皮肤浸泡在新鲜的血液之中,其实也就是让癣误以为那些血液也是我们身上的一部分,癣往那些血液上蔓延,导致血液很快变质,而我们这些人本身就能好受一点。尸骨宗的一任宗主曾经做过一种实验,如果选出一具和宗主本身年龄性别都一致的尸体,通过炼制尸体保持尸体的鲜活,然后在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将宗主的魂魄抽离出来,放进那具尸体之中。 因为怪病是寄生在人的血脉之中的,尸骨宗想出来的那种做法只是让人的魂魄离体然后转换到别的身体中,这样一来就不会带走原来身体里的怪病。这个想法在当时的人们看来简直是万无一失,尸骨宗选了几个高手,和当时的宗主一起在悬尸洞里尝试了一次。 但是真的尝试过之后尸骨宗的人却发现,宗门里的人毕竟只擅长炼尸铸尸,我们手中的震尸灵虽然能够将阴灵暂时控制住,让其稳定在一个区域之内,但是并不能很好的维持阴灵不让其消散。 所以那次尝试的结果是那位宗主虽然成功的附着在了一具尸体上,但是魂魄受损,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因为尸骨宗的人不擅长控制阴灵,但是玄天宗的人对阴灵的把控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两大宗门只要结合起来就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并且只要这两大宗存在,五大宗里的其他三宗宗主的怪病也就能被控制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那个宗主的记忆和身体大大受损,他醒过来之后尸骨宗中众多高手的关注点全都在宗主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宗主本来的那具尸体。几天之后,那具尸体竟然尸变成了浑身青麟的怪物,尸骨宗的人损伤大半才将它成功的封在了一个牛角金棺之中,并且用九颗震尸钉将其压制住。虽然最后制服住了,但尸骨宗元气大伤,从那次之后尸骨宗的人也就默默的接受了这种命运。 身为宗主的人在二十一岁之后就会被癣折磨的痛不欲生,而且因为我们宗门的特殊性,没法控制鬼,又不能控制着僵尸满大街去抓人。宗主们受不了那种痛苦又无法缓解,大多也活不了多久。 到了我父亲那一辈的时候,尸骨宗已经没落的很了。当时杨季听说了尸骨宗曾经有一代人成功将魂魄抽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的事,便来问我父亲。我父亲估计觉得反正事情也成不了,于是就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杨季,后来杨季组织了一次五大宗的紫阳考核,将地点就定在了悬尸洞。那件事的结局你也知道了,杨季杀光了所有的紫阳。 我父亲当时很惊讶,他去问杨季为什么要这么做。杨季说他想要再尝试一次尸骨宗当年所做过的尝试。而且他所想要尝试的对象并不是普通的尸体,而是当年尸骨宗宗主死后尸身化成的那只青麟尸。 杨季用很多尸骨去滋养那只青麟尸,想要将它养成魃,然后把自己的灵魂置入魃的身体之中。魃已经不是尸,而是妖魅了。 如果杨季成功,他可以用现有的魃的尸体去毁灭自己尸体化成的怪物。而且因为魃的寿命太长,只要有它在,宗门的诅咒就有了解决的办法当然。当然杨季也考虑过这件事实在是太逆天而行,所以他六年前直接让其余四宗都恨极了他。杨季告诉我如果在这六年间,他被其余几个宗门的仇家杀了,那他在临死前也会拉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死去,不让他们承受诅咒带来的痛苦。” 刀疤脸说到这里,我简直已经听的瞠目结舌了。 我之前还以为杨季做这些不过是为了钱和权利,现在看来我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五大宗的宗主从都有这种怪病,难不成是因为他们都同鬼神打交道,泄露天机所以被降罪了?而且林欣然是杨季的孩子啊,林欣然到了二十一岁,岂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你,你想在想怎么做?那只青麟尸已经死了,你也没法再转生到它身上啊。”我愣了好久才说道。 刀疤脸点了点头:“是啊。当初我只知道尸骨宗之前封印过一只青麟尸,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所以我进入了悬尸洞中,本来想放出并控制着那只青麟尸来报复杨季,但是没想到青麟尸会被你杀了。 青麟尸这一死杨季就没了指望,而且他为了布置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让自己能把魂魄置入到青麟尸的身体中,这些年来大费周章弄来无数尸体把玄天宗弄成一个大阴之地,没想到却被你放走了祠堂里的男童阴灵。这样一来杨季彻底没了生的希望,在崩溃之下才会露出了破绽,被我抓到......” 说道这里,刀疤脸顿了顿。他看了一眼窗外,百鬼抬棺已经显然已经笼罩了整个玄天宗,窗外赤红色的天空中飘荡着来自‘老’‘殇’‘病’三棺的无数厉鬼。那些鬼大多数都可以凝出实体,它们在空中飞快的略过,最后全都聚集在了祠堂周围,从破碎的玻璃窗旁虎视眈眈的看向屋子里面。 玄天宗里的人都死了,没有阴灵可以吞噬,那些厉鬼抓不到替死鬼,身上的怨气也就越来越重。但是不知为何,厉鬼只是趴在窗口看着我,但是却不敢进入祠堂之中。 周围的鬼魅实在太多,小夜感受到厉鬼的气息,也从那具男童尸体之中探出头来向外张望着。 本来鬼看到小夜之后应该都是会害怕的,但是或许是鬼魅数量实在是太多,而且都是极其凶恶的厉鬼,往常看到鬼就想要扑过去吞吃的小夜此时竟有几分怯怯的。我不知道刀疤脸究竟想这样,所以一个劲儿的把小夜往身后藏。刀疤脸看了看我,低声说到:“不用藏了,我不害你们。祠堂里有某种震灵法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有它在外面的东西就进不来。 即使进来了一两只找死的,有天胎在你也不会死。 你弄出来的这个百鬼抬棺倒是帮了我的忙,有它们的阴气在,我成功的几率还能大一点。”刀疤脸说到这里,从我身旁站起身,掀开了刘具棺材之中没有阴灵悬在旁边的一具。我看到棺材里面全是血液,而且那些血液和正常的血液颜色不同,红的格外鲜艳,而且粘稠的如同油漆一般。 “陈凉,我想活,但是我没本事保证天天都能杀那么多人,那样太累了。我本来不想让你这么快找到玄天宗里,但是你来了也好。我之前对你下了很多次黑手,想必你也很恨我。 等会儿我进了棺材里,会在这具棺材里泡上几乎一年的时间,这中术法本来是尸骨宗用来储存尸体的,尸体浸泡在血水中,这些阴灵会守着维持尸体里的阴气,只要阴气足够浓重尸体就不会腐烂。一会儿我进入到棺材里之后会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虽然魂魄还在身体。但是却没有呼吸和心跳。 我假死之后诅咒应该会蔓延到棺材里的血中,这样过上一年的时间,我身上的诅咒应该就少了很多了。届时如果我还能苏醒过来的话,这个方法就算是成功了。当然,杨季他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有成功的摆脱诅咒,我成功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一年后如果我没有醒过来,或者万一我尸化了,那就麻烦你过来把我除掉。”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等你一年?一会儿你一进到棺材里,假死之后我立即将你杀了也可以啊,你的魂魄离体之后就和阴灵一样了,我有天胎在,天亮之后赵集和林欣然也会来到这边,我们这么多人还会怕你一个?”我问道。 “你不会,因为林欣然也会面临这种诅咒,五大宗已经没剩多少人了,能解决这种术法的人更是没有多少。可以说我就是林欣然唯一的希望。 而且,这种术一旦被外力打破,我就肯定会尸化,到时候我尸化了跑出去,一定会引起大混乱。我想你应该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刀疤脸说道这里,我已经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你还担心引起混乱?知道会引起混乱你还杀了玄天宗那么多弟子?” “没有办法,我需要很多的血和很多魂魄溶进血液里,不然我的术法没有办法进行。我刚刚也说了,我和杨季是一样的自私。不过陈凉,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二十一岁的时候如果马上要死了,你会怎么选择?” 刀疤脸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哑口无言,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最后估计也会做出他这样的决定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商业街里的鬼打墙 人只能活一辈子,难免自私。 我没有再阻拦刀疤脸,因为如他所说,他现在做出的尝试一旦成功了,我便可以用这种法子解救林欣然。我看着刀疤脸进入到了那具棺材里,缓缓的坐进一汪血水中。 粘稠的红色血液逐渐将刀疤脸的身体吞噬进去。血水中挤在一起层叠交错的阴灵魂魄感受到刀疤脸的入内,纷纷躁动起来,阴灵们挣扎着冲刀疤脸涌去,所以刀疤脸的动作明明很轻,但血水却兀自波动个不停。 刀疤脸胸口的皮肤接触到那汪血水之后,白色的癣很快扩散开来。刀疤脸皱着眉,摇响了手中的镇魂银铃。 那阵铃声如同一曲催命的魔咒一样在屋中徘徊着,铃声响起之后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住了,心跳仿佛都停止住了,只有在下一声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的心才能跳动一下。我知道刀疤脸是想要将自己的魂魄逼出来令其看守这六具棺材,要是我再听下去,估计魂魄也会像他一样被从身体里拽出来。 此时我也顾不上身上的伤,急忙挣扎着坐直身子,屏气凝神盘腿打坐。 那铃声对人的影响力很大,一开始我根本无法安心打坐,虽然我尽量闭住心神,但那银铃的声音简直无孔不入,而且我现在身体虚弱本身就很难稳定住心神,极容易被那铃声俘获。 勉强和铃声对抗了约有十几分钟,我感觉到铃声的力量越来越弱,最终铃声归于平静,我也彻底稳住了心神,打坐入定,快速的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虽然我知道屋外的百鬼不会进到祠堂之中,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我是这玄天宗里唯一的活人,也是饥饿的百鬼眼中唯一的食物。所以我并没有完全保持入定的状态,而是每过一段时间就微微睁开眼睛看一眼窗外。 百鬼抬棺是三点的时候启动,冬天天彻底亮起来大概是早上七点,现在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三个多小时。 之所以选择在三点的时候启动百鬼抬棺,一来是给我们争取到一些准备的时间,二来我并不希望百鬼抬棺维持的时间太长。这个术毕竟要以人的生命作代价。但是现在我却有点担心,因为玄天宗里没有活人,百鬼抬棺的前三棺倒无所谓,但是第四棺可是要为顾遥的女儿借寿。那颗她赖以为生的柳树已经被不化骨砍倒了,万一今晚她借不到寿,那会怎样? 我心中杂念太多,越想越乱,到后来已经很难继续打坐下去了。我索性睁开了眼睛。后背的伤虽然还没有痊愈,但是伤口的血已经开始凝固,只要不做什么剧烈动作就不会让伤口崩裂。 而且我看到,我小拇指上被削掉的那块儿皮肉表面已经开始结痂。明明手指上没了指甲盖儿大小的一块皮肤,但结痂的地方却只有伤口的三分之二大,血痂最外面的一圈皮肤竟然已经长好的。 我这处伤口面积虽然不大,但是伤的很深,正常人要想恢复怎么也得大半个月,可我从受伤到现在最多也不超过两个小时,竟然已经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伤口长出了新的皮肤! 我记得当初离开疗养院的时候,樊皖就曾吐槽过我远超常人的恢复能力,但现在我的恢复速度好像比那时候更快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以后就成了打不死的小强了,起码还能给林欣然当个肉盾。 我自嘲的笑笑,一只手撑着地站起身来,朝窗外走去。窗外的天空还是那种诡异的血红色,但是周围的阴气却少了很多。那些守在窗户旁边盯着我的厉鬼几乎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几个几乎快要消散了的还停留在原地。这几只倒霉阴灵估计是刚刚凑得太近,被祠堂里的那种震灵的东西伤到了,所以无法跟着大部队离开。 看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那些厉鬼到哪儿去了? 玄天宗外面是个公园,公园再往北走是一片商业区。那里晚上一般没有人,樊皖控制百鬼抬棺来的时候应该就是走的那条路线。但是出了商业区再往前走,好像就要到居民区了。 居民区人口密度那么大,百鬼抬棺万一进去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急忙抓起手机给樊皖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电话就打通了,但是从话筒里传出来的却只有嘶啦嘶啦的电流声。樊皖要控制百鬼抬棺必然要身处在无数厉鬼的包围圈中,鬼之所以凝聚不散是因为磁场,磁场会影响电流信号,所以给他打电话也没有用。 “小夜,你还好吗?”我将怀中那具小童尸放在窗框上,小夜从里面露出头来,一脸疲惫的看了我一眼。我在童尸身上翻来覆去的找了一下,男童的背上有一道伤口,里面好像有张符咒。 小夜一直被困在这具童尸身体里大概是因为这符咒的缘故,我急忙将符掏出来撕碎,小夜沉吟一声终于能从童尸里脱身。他低低的漂浮在我面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哥。 小夜本来已经可以化形成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儿模样,但此时的他又恢复成了两三岁左右的婴儿状态,足可见他体内灵气几乎快要耗尽了,他明明自己已经累成这样却还要保护我,我心里一酸,急忙让小夜进到白玉吊坠中休息一下。 之前用来做‘老’那一棺的老头儿的阴灵还在白玉吊坠之中,我叮嘱了小夜一句让他别把那老头儿给吃了。白玉吊坠微微震了一下,算作是小夜的回应。 小夜进入吊坠中后白玉吊坠凉的像块冰一样,大量属于小夜的阴气从白玉吊坠中释放出来,它身上的这股气息比普通厉鬼的还要霸道几分,而且带有很强的侵略性。之前小夜栖身白玉吊坠里的时候应该是有控制着自己的阴气的,不让阴气伤害到我,但现在它灵力大失,应该已经控制不住阴气的流转了。 白玉吊坠肯定没法戴在脖子上了,我将它摘下握在手中,冲出了祠堂。 离开祠堂之前我已经将断剑重新开刃,出门之后那几只即将要消散的鬼看到我之后竟还挣扎着想要爬过来吞噬我的魂魄。我一心想要追上百鬼抬棺,阻止它们进入居民区,所以并不想管这些零星的厉鬼。只不过它们实在是不知好歹的挡在我的路上,我也只好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厉鬼接触到断剑之后立即消散成了一片阴气,我将白玉吊坠置于那片阴气之中,阴气很快被吊坠里的小夜吞噬进去了。 吞噬了十几只厉鬼之后,白玉吊坠里不停外泄的阴气少了很多,吊坠的温度也恢复正常,小夜应该恢复了一些力量。与此同时我也放出了墨啸,让它也去吞噬剩余的厉鬼。墨啸速度很快,风卷残云一样将周围的所有厉鬼全都消灭干净了。 我将白玉吊坠重新带回脖子上,把断剑别再腰间,让墨啸带着我翻出了祠堂外的那面墙。翻过这墙我就出了玄天宗,离开玄天宗后周围的天空就不像之前那样是暗红色的,而是变成了正常的黑色。那些暗红色应该是百鬼抬棺释放的浓重的戾气和阴气凝结而成的。 我又尝试着给林欣然打了个电话,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始终是忙音,并没有人接,我急的差点没扔了手机。高科技指望不上,我只能仰仗术法。 “墨啸,你能找到林欣然和赵集在哪儿吗。”我低声问。墨啸之前在赵集的井字金光的照射下吃了很大的苦头,此时一听要去找赵集很是不悦,我好说歹说它才终于冲进了一片暮色里去寻找赵集。我也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我虽然不知道百鬼抬棺去了哪里,但是它们走过的地方都残留着很浓重的阴气,阴气越重就说明百鬼抬棺离开这片地方的时间越短。我跟着阴气寻了十几分钟,已经离开了公园踏上了那片商业区。 白天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商业区到了晚上不免有些阴森,熄灯之后的沿街店铺里黑洞洞的,偶尔有些还亮着的led招牌散发着或红或绿的荧光,光亮忽明忽暗,我走在光亮之下,身后的影子拖的很长。 这条商业街的消费太高,所以我之前并没有来过,但在商业街里绕了几圈之后我开始感觉到不对劲儿——我的左侧有一家奶茶店,而我已经从这家奶茶店门口走过三次了。 这家店门口挂着一块很亮的led光板,每一次我路过那个屏幕的时候都会被光线照的不得不转过头去,所以我对这家店的印象很深。 这条商业街挺宽敞,我一直沿着大路直走,也没有拐过弯,所以不存在迷路的可能性。 如果我路过的真的是同一家奶茶店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遇到了鬼打墙或者是鬼遮眼。 明明带着天胎在身上,这些厉鬼还敢对我下手。实在是不知好歹。我停下了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小搓朱砂,然后用水把朱砂融化开,用手指尖儿蘸了在地上画了一道符。 第二百二十章 灯板上的女尸 如果我遇到的是鬼遮眼的话,那鬼就必须得跟着我身旁才行,而且能遮住我的必须得是有几分道行的厉鬼。这一路上我虽然看到了不少厉鬼,但它们因为惧怕我手中的断剑和天胎小夜,都躲在商业街的铺子里,只敢遥遥的窥伺我。 所以我感觉困住我的应该是鬼打墙。 百鬼抬棺曾经路过过这里,所以这条商业街阴气很重,百鬼抬棺的力量也比较强,想要用一道符破开鬼打墙比较难。不过鬼打墙的力量再强大,终究也只能影响一小片区域,让人在这片区域里原地打转。 我画的这道符虽然无法完全破开鬼打墙,但起码可以让这家奶茶店周围的阴气消退,这样我就能离开这家奶茶店附近。 破开这道鬼打墙也算是我对商业街里的厉鬼的一次警告,要是它们知趣也就罢了,要是还敢再弄鬼打墙,我也不介意放出小夜来让它开开荤。 画好符咒,我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我往前走了大概百十米,越往前走我越觉得周围的阴气没刚刚那么重了,看来画的那道符果然有用。我心中一喜,谁知道又往前走了十几米,我却再次看到了那家奶茶店。 奶茶店前的led灯在地上投下一大片妖绿色的光芒,光线照在我画的那道朱砂符上,显得有些诡异。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朱砂符,符明明没有异样。连道符都破不开这道鬼打墙? 要是这样的话,这商业街里的厉鬼力量也太强了吧。我心中一凛,身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不出汗还好,一出汗我只觉得背上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口被冷汗里的盐分刺激的生疼。我半蹲在地上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眩晕,一时间竟有些起不来了。 就这样蹲了一两分钟,好不容易等那股疼劲儿过了,我这才准备起身。但就在我用手撑着地打算站起来的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看到了身后拖着的那道影子。 我蹲在地上的时候,因为左边有led灯的光照着,所以我身体右侧有一道影子也是正常的。但是就在我即将起身的时候,我身旁的led灯闪了一下,从绿光切换到了红光。两种光芒切换的那个瞬间,led灯熄灭了不到一秒。但就在那一秒,我身旁那道拖的长长的影子竟然还存在! 现在天黑的好像浓墨一样,无月无星,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我身旁的那盏led灯了。但是刚刚灯明明灭了,我身旁的影子居然还在......呵呵,怪不得朱砂画符也破不了鬼打墙,因为这根本不是鬼打墙,而是鬼遮眼。 朱砂符只能停在原地,可那些厉鬼却一直在跟着我走,我之所以找不到它们,是因为它们并不像普通的鬼一样漂浮在半空中,而是藏在我身后,伪装成了我的影子!这些鬼智商还挺高啊,要不是我疼的站不起来,根本就发现不了它们! 既然发现了它们,我也就不着急了。我装作并没有发现它们的样子,一边握着断剑缓缓起身,一边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窥伺身旁的影子。 十几分钟之后,我又一次来到了那家奶茶店门口。我装出一副疲惫不堪而且因为失望歇斯底里的模样冲着那家奶茶店指手画脚的大骂了一顿,骂着骂着,我的手一挥,握在手中的断剑竟然被我‘不小心’给甩了出去。 当啷一声,断剑砸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就在断剑脱手的那一瞬间,我看到脚下的影子忽然扩大了数倍,从我的影子中冒出了十几只虚影,一瞬间全都朝我扑了过来! 这十几只鬼全都已经能凝成实体了,而且死相一个比一个惨,扑向我的时候夹带着一股股呼啸的阴风,简直是厉鬼中的厉鬼。难怪我发现不了它们,这么多厉鬼抱成团儿,其力量压制我这么个受伤的方士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眼看着厉鬼就要扑倒我的面前,我却并不害怕。断剑是我故意丢开的,为的就是引它们出来。我手里的断剑是很厉害,但我身上厉害的并不只有断剑。 装作不敌的样子飞快倒退了几步,我已经退到了奶茶店门口。冲在最前面的一直厉鬼看上去是个女人模样,她的半个脑袋都被撞碎了,血和着脑浆源源不断的从女人的头颅里面流出来,满是血腥味的液体一滴滴砸在地上。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和断剑离的挺远,那些厉鬼估计以为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想要躲到地上那道朱砂符后以求庇护。 女鬼嗓子里挤出几声怪笑,猛的一抬手,她的身后无端升起一阵阴风朝我刮了过来。风吹乱了我写在地上的朱砂符,符咒里的朱砂所剩不多。那些厉鬼本来就不是很惧怕那道符,见符已经被女鬼破坏掉了就更加肆无忌惮。 眼看着那群鬼已经要冲到我面前了,我从怀中抽出一张阴焰符,手腕一甩将符丢到了地上,随后飞快的往那家奶茶店里躲去。 我退到这里本来就不是想指望着朱砂符逼退厉鬼,而是用朱砂符的阴气引燃阴焰符而已。那群鬼冲的太急,根本来不及后退,一瞬间全被阴焰符中冲起的大火包围。十几只厉鬼身上的阴气给阴焰提供了大量的养料,阴焰火熊熊燃烧着,不到片刻的功夫悬在空中的那个大火球就熄灭了,里面的十几只厉鬼全部都被燃烧殆尽。 这些鬼消散后空中还残存了一点阴气,小夜从白玉吊坠中出来,去吞噬没有被火焰烧光的那些阴气。 小夜出来之后,躲在商业街角落里窥伺着我的那些阴灵厉鬼也纷纷遁走,我坐在奶茶店门口稍微休息了一下。刚刚我飞快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奶茶店门口的招牌上,后背的伤口有些撕裂了,现在疼的很。 随着厉鬼的消散,鬼物施展在我身上的鬼遮眼也失去了效果。我眼中的这条商业街不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昏暗了。天空中的红色消退了一些,隐约有些星光照射下来。我看了一眼表,刚刚在这条街上已经耽搁了半个多小时,我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深吸一口气,我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打算去捡刚刚被我丢出的断剑,就在我起身的那一瞬间,忽然有一滴水珠落到了我头上。我一愣,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我的目光正对上了一个女人的脸。 那女人悬在我的头顶,半张脸已经瘪了进去,脑壳呈一种很不正常的形状。女人仅剩的半张脸上布满了粘稠的血液,她的眼珠已经从眼眶里凸了出来,硕大的眼球儿当啷在外面,微微晃动着。 而刚刚滴到我身上的‘水珠’,正是女人脑袋里流出来的血。 这女人的死法和刚刚不要命一样冲我攻过来的那个女鬼一模一样,看到这女人的瞬间我还以为是那个女鬼没有被阴焰烧灼干净,急忙又从怀中抽出一张符丢了过去,但是符落在女尸身上就被她身上的血液黏住了,并无什么反应。 我急忙退出了奶茶店,拾起匕首之后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女人是具尸体,她的大半个身子都缠在奶茶店门口的led光板上。奶茶店二楼的玻璃是碎的,她应该是从二楼的玻璃处撞了出来,然后又摔到led光板上死的吧。 她的四肢扭曲着,不仅是头部,腹部有更多的血流出来,血液混杂着脏器一起布满了那个一闪一闪的led光板,光板上的光本来应该是萤绿色的,但是被女人的血一染,光线变成了介于绿色和暗红之间的奇怪颜色。 怪不得我在被鬼遮眼的时候看到那个led光线一会儿是红色一会儿是绿色,原来是这个女人的阴灵影响了。 这女人死的这么惨,恐怕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百鬼抬棺给害了。这条商业街里处在市中心,周围的房价肯定很贵,这女人应该是奶茶店的老板,平时在一楼买奶茶,晚上就睡在二楼,这样还能减少点房租和来回的路费。 我原以为这条商业街到了晚上应该是没有人的,但是这样看来,应该有不少小本生意的老板是像这个女人一样,晚上睡在商业街里。 我在想这些的时候,趴在led光板上的女人的血流的越来越多。光板下面已经汇聚了一小滩血液了。夜风吹过,女人乱糟糟的长发在风中微微拂动,她那颗被挤出体外的眼珠子被风吹的晃晃悠悠的,眼珠儿一下一下的敲打在led灯板上。 嗒,嗒,嗒......那声音很小,但在我听来,那一声一声的敲打声就像是那女人冲我的呐喊......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人生本来还有那么长的路可以走,但是就因为这百鬼抬棺阵,女人的一生就终结在了今天,从此之后再无明天,也再无希望。 一股寒意逐渐从我体内蔓延开来,我的身体冷的像冰一样,握着断剑的手不停的颤抖着。而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墨啸从前方的一片黑暗里朝我冲来,它的动作飞快,来到我身边之后立即将我缠住商业街前面拽去。我踉跄了几步才跟上墨啸的动作,一边往前跑,我一边低声问它是找到林欣然了? 墨啸不会回答,但我却从它的身上看到了一片刺目的血迹。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法盛开的花 在沿街厉鬼的注视下,墨啸带着我很快冲出了商业街。越往前走,夜空中的暗红色就越重。出了商业街之后墨啸果然带着我去到了商业街外的居民区。 那片居民区几乎笼罩在一片猩红的雾气里,过于浓重的阴气给居民区中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红色,栋栋高楼里也皆是漆黑一片,阴森可怖。小区里面的路灯忽明忽暗,灯光闪烁见我能清楚的看到无数阴灵浮动在半空之中,看到我之后那些阴灵并不着急冲上来,而是在原地狞笑看着我。 这小区很显然已经被百鬼抬棺覆盖住了,进到这里之后墨啸的速度大大减缓,大约是被这里过于浓重的阴气压制着,墨啸向前游动的时候身体甚至会不自觉的发颤。估计要是没有小夜在旁边跟着,那些厉鬼早就过来将我们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连墨啸这种有一定修为的蛇灵都对这边的阴灵厉鬼畏惧成这样,更不用说是小区里的普通人了。我稳了稳心神,加快脚步朝墨啸所指的方向跑去。穿过小区里的一片绿化带,我突然看到在前方的两栋楼房之间,闪过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那道金光在这片血色的浓雾里显得格外耀眼,金光闪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半空之中有无数虚影被那道光芒照亮,随即陨落在了金光之中。在这种地方还能以一人之力对抗阴灵的除了赵集还能有谁,既然赵集在这里,那林欣然肯定也在了。 墨啸再往前走已经很吃力了,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林欣然在那里,便将墨啸收回到了手腕中。墨啸回来之后我握着断剑冲那道金光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我离那道光芒越近,周围的厉鬼也就越多,它们好像围拢在了一起,不停的向赵集发起冲击。渐渐的,连小夜也无法压制住那些阴灵了,它们疯狂的冲我冲过来,每一次冲击都令我的心神一阵动荡,好像意识要被剥离了一般。 踉跄着又跑出几十米,眼看着我就要去到林欣然身边了。 我面前的赵集身上和脸上已经有无数处细小的伤痕,那些伤痕连绵成片,十分均匀的布满了他的全身。赵集全然不在意身上的伤口,他双手紧握着铜钱剑,剑锋一下下挥出,凝结在空中的金色符文呼啸着向那些阴灵射去。 林欣然被赵集护在身后,半跪在地上不停的画着符。她的衣服上全是尘土,一头秀发全都披散下来垂在肩头,刘海被汗水黏在脸上,看起来异常的狼狈。 离她那么近,我只要再往前十几步就能到达林欣然面前了,但是走到这里我已然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再三挣扎,我终于还是无力的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那些厉鬼一波接一波的冲我冲过来,我想要抬手挥剑抵抗,但是我却惊然意识到自己无法控制住这具身体了。就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樊皖的声音:“陈凉,你怎么在这儿?” 掺杂在樊皖声音里的,还有无数凄厉的鬼哭。 我想要回头告诉樊皖不要让他把百鬼抬棺弄到这里来,但是我的身体好像灌了铅一样,竟连动一下小拇指都做不到。樊皖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一开始还在催促我快点离开不要挡在这边,后来樊皖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他的声音淹没在了无数厉鬼的嚎哭声中。 厉鬼哭喊的声音太大,一声声凄厉的哭叫听的我心中无端的升起一阵悲怆。刚刚看到的那具挂在led灯板上的女尸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看着她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流逝,看着她破碎的脸颊转向我这边,那颗脱落的眼球死死的盯着我。 不知何时,我耳畔的那一声声厉鬼的哭号声竟变成了女人的哭诉声,一声一声全都是在指责我为什么要害死她,并让我用性命来偿还。对她的愧疚越来越重,想要轻生的念头也占满了我的脑海。那一瞬间,我的手好像又能动弹了,我举起了手中的断剑,剑锋却指向了自己的喉咙。 赵集那边还在不停的画着井字符,光芒一下一下的闪耀着,金色的光照耀在我手中的断剑上,刺进我的眼中。断剑剑锋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里一阵阵的恍惚,有的时候我能够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自杀,这一剑万万不能刺下去,但是更多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在愧疚和悲怆的控制下我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这种混乱感虽然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但我却感觉有好几个小时那样漫长。 最终,我的意志力还是没有压过阴灵对我的影响,我手中的剑已经抵在了皮肤上,再稍微用力就会刺进血肉里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听到了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女孩儿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脆生生的,一下将我从混乱之中唤醒。 “大哥哥,你也在这儿呀!” 声音传来的瞬间,我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接触到她的一瞬间,长久以来控制着我身体和神智的那股力量一瞬间消失了。没了那种力量的扶持,我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断剑当啷一声脱手掉在旁边,我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堵在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浑身上下的衣服也全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大哥哥,你怎么了?”那女孩子袅袅娜娜的走到我身旁,她穿的仍是一身白裙子,不高的个头儿,站在我面前正好能直视我的眼睛。 而在她的身后,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四具棺材。 头三棺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纸人儿,纸人如同棺木表面长出来的鳞片一样,随着阴风不停的在空中浮动。棺材并不是放在地面上的,它们和地面之间仍有一拳大的缝隙,黑漆漆的缝隙里好像有一双双眼睛在朝外窥伺着。三棺里,那三具尸体已经竖立了起来,被黄鼠狼撕烂身体的高飞、爬进火炕下面浑身灰烬的老头儿、还有那本该成长为双胞胎的两只惨死婴灵,全都趴在棺材板上,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贪婪的看向赵集身后的那个小区...... 这三棺后面,属于女孩儿的那具小小的黑色棺材同样漂浮在半空之中,阿赞瓦曼眼神呆滞的跟在那具小棺材后面,他两只手捧着那只骷髅头,骨珠儿缠在手心,口中好像在不停的喃喃念着什么。那具小棺材里面聚集了几颗星星点点的光芒,随着阿赞瓦曼的念诵,光芒浮动的高度越来越低,最终被完全压制进了那具小小的棺材里面。 有女孩儿在身边,百鬼抬棺的阴气对我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了,我尝试着叫了几声阿赞瓦曼的名字,却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根本无法回应我。 看样子阿赞瓦曼已经被百鬼抬棺的术法控制住了,他存在的意义只是帮女孩儿将吸收过来的活人寿命度进尸体里。我叹了口气,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找到樊皖,并让他把百鬼抬棺弄到别的地方去。我这一动,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几道口子,疼的我一阵呲牙咧嘴。 “大哥哥,小心一点。”女孩儿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扶着我起来。她的手几乎只有我的手掌心那么大,而且很凉。 我站稳之后低下头想对她说声谢谢,我的目光落到女孩儿身上的时候,空中没由来的挂过一阵风。女孩儿身上的小裙子被风吹起,露出她瘦弱的小腿和赤裸着的小脚丫儿。女孩儿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裙摆和发丝,好像有点儿冷似得将两只手合拢在脸前,往手里低低的呵了一口气。 现在是冬天,她只穿了一件儿薄薄的裙子,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实在是让人看了就心疼。我俯下身将小女孩儿抱住想让她坐回到棺材里,女孩儿的身体轻若无物,坐在棺材上的她笑的眉眼弯弯:“大哥哥,你们觉得冷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这样子呵气的呀,我也会的。”顿了顿,女孩儿的眼中的笑意渐渐退去,又多了几分落寞:“不过我呵气也没有温度的,我到底也不是活人......” 女孩儿的话听的我有些心疼,她这么小这么美,好像初春时节枝头上新开的一朵花骨朵儿,然而花骨朵儿却来不及长大就从枝头凋谢了,永远是美的,却也永远等不到盛放的那一天。甚至湮没在泥土之下,再也感受不到四季更替和日升月落。 我愣了好久,几次张开了口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安慰她,而此时,赵集那边不断传来的低吼声将我重新拉回了现实中,我回头看了一眼赵集那边,他手中铜钱剑所划出的井字光芒越来越暗淡,井字符也一下小过一下。赵集显然已经耗尽了力气,黎明将至,此时已经是阴灵最后的机会了。它们的攻势自然是越来越强,几乎是疯狂的在冲击着赵集和林欣然布下的防线。 “你,你能控制百鬼抬棺离开这里吗?要是那些阴灵冲进去了,这整个小区里好几千人估计都会死的。”我问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破阵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玄天宗里没有几个活人,百鬼抬棺在那里并没能吸到多少魂魄。现在马上就要天亮了,离开了这个小区它们肯定来不及在寻一个活人如此密集的地方,术法势必会失败。 且不说百鬼抬棺的失败有可能形成反噬,危害到启动阵法的樊皖,而且这个女孩儿借不到寿命又没有了大柳树下可以栖身,术法失败之后她会怎样,我根本不敢想。 “大哥哥,我......”女孩儿坐在棺材上叹了口气:“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控制它们离开,我能够保护你不被这些鬼伤害到已经竭尽全力了。 不过你要真的想阻止百鬼抬棺的话,可以在这里直接将那三局棺材毁掉。那三具尸体里面那双小孩子的尸体阴气最重,吸引来的厉鬼也越多,你只要将它毁了,百鬼抬棺阵的力量就会大打折扣,以对面那个大叔的实力肯定能够把这阵法破解掉。” “那这阵法破了,你会怎么样?”我根本没想到女孩儿会告诉我破阵的方法,听到她这么说,我急忙追问。 “我刚刚从那条街里借到了一点寿命,但是还不够。要是阵法破了的话,我大概会散掉。不过也好,现在天都快要亮了,起码这一次我能好好的看一看日出。”女孩儿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消散掉。 我看着她那张满是稚气的脸,又看了看对面狼狈异常的赵集和林欣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大哥哥,你要动手的话得快一点,那个大叔好像就快要坚持不住了。”女孩儿转向了赵集那边,微微皱着眉说道。 围拢在赵集身旁的阴灵数量越来越多,而且从刚刚开始,那些阴灵的力量好像突然间变大了,赵集渐渐开始抵挡不住,被阴灵逼的接连后退。就在他画出一道井字符的时候,井字符带着一阵耀眼的光芒朝前射出,但就在这道符刚刚画好,赵集还没来得及收力的那个间隙中,竟有几只阴灵直接冲赵集冲了过去。 赵集在玄天宗中几乎只在杨季一人之下,就连那些长老都要和赵集平起平坐。他能坐到这种高位上,身上厉害的法器肯定不止铜钱剑一种。眼看着那些厉鬼就要冲到赵集身上了,赵集来不及挥剑阻挡,竟然索性不管那几只朝他冲来的厉鬼。 那几只厉鬼就这样直直的撞到了赵集身上,它们接触到赵集身体的一瞬间身上立即冒出一股黑烟,随后消散在了半空之中,但是同时赵集身上也又裂开了数道细小的伤口。 赵集本就已经筋疲力竭,又别这几只厉鬼一撞,终于忍不住踉跄着往后退到了林欣然在地上布下的符阵之中。 之前赵集就算再怎么疲惫都始终没有后退过,我曾听樊皖说起过,在面对危险的的时候千万不能后退。人拼的就是一股劲儿,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因为一旦后退,心中的那股劲儿就散了。劲道一散,人也就没有战意只想着逃跑了。赵集应该也是那样想的,只可惜他实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虽然只退了短短几步,但是我看得出赵集的气势一下就低迷了下去,他本来挺的笔直的脊背下弯,手中的铜钱剑也屋里的抵在了地上,再也无力抬起。 与此同时,围绕在赵集和林欣然身边的那些阴灵反倒一下子来了精神,漂浮在空中的虚影就像是闻到腥味儿的苍蝇一样,呼啦一声一拥而上。 林欣然之前在地上画下的那些符咒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道屏障,暂时将阴灵隔绝在外,但是阴灵的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的撞向屏障,只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林欣然在地上画下的符纸就已经无火自燃了起来。 她的符根本挡不住那些阴灵,恐怕最多再过几分钟那道屏障就会被攻克了,到那时候死的就不只是这个小区里的住户,还有林欣然和赵集。 “大哥哥,要来不及了。”女孩儿低声说道,我颤抖着举起手中的断剑,剑锋指向那两只连接在一起的小婴儿。婴儿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杀气,它们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两张畸形的嘴里发出嘶嘶怪响。 “陈凉!破阵,不然我们都会死的......”林欣然一声声叫着我的名字。她还保持着蹲坐在地下的姿势,手里还在画着符,但是她画符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符咒因为阴灵的撞击而自燃起来的速度。 林欣然是用手指蘸着朱砂画符,她指尖通红,不知红的是朱砂还是林欣然磨破了指尖渗出的血。 她们的一声声话语在我脑海中交织成了一张杂乱的网,我被这张网束缚着,几乎到了无法思考的程度。 破阵,那顾遥的女儿就会死。我答应过沈临风,拜师的时候也向从未见过面的师傅保证过,会好好照顾他的女儿,但现在,难不成要让我亲手杀了她? 不破阵,厉鬼很快就会冲破林欣然的防线,到时候就像是林欣然说的那样,这个小区里的住家都会死,林欣然和赵集恐怕也会在一瞬间被厉鬼撕碎。无论我怎么选,我都注定要失去一些人...... 就在我还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女孩儿突然从棺材上跳了下来,我看到她竟然从第四棺之中把自己的尸骸拿了出来。 女孩儿将那一节裹在花布中的小小尸骸放到我的怀里,轻声说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霖,顾霖。我要是消散了,就把我埋在黄山下,埋到有阳光的地方,我不喜欢太黑了......” 女孩儿一边说,一边握住了我的手。我还没有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紧接着,女孩儿竟用力推了我的手一把。 顺势,我手中的断剑整个没入了那个畸形的婴儿身体中。婴儿身体剧烈的抽动了两下,一时间,整个天空之中弥漫着的赤红色血雾快速的汇聚到了一起,雾气浓的好像快要化作一场血雨滴下来了一样。 赤红色的雾全都汇聚到了那个畸形婴儿的身体之中,婴儿的腹部被硬生生撑大了十几倍,那两颗头颅也已经肿胀变形,还未分化好的眼睛却还死死的盯着我。 下一秒,只听一声轰鸣巨响,那个畸形婴儿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了过于强大的阴气,在我面前爆裂了开来。 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它爆炸之时引起的那一阵阴风直接将我掀翻,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向后甩去,重伤的后背和脖颈重重的砸在了另一具棺材上。 我的脖子刚好撞在了棺材的一个角上,那具刷满朱砂的棺材奇硬无比,撞上的一瞬间我明显听到自己的颈椎咔嚓响了一声。与此同时,我身后竟也传来了那女孩儿的一声痛呼,随后我隐约看到身后有团淡淡的白影飘了出来,很快消散了。 被弹到地上之后,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痛,而是麻木。一种异样的麻痹感快速的从我的脖颈上蔓延开来,接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疲惫感。 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另外两具棺材里的‘老’‘病’两具尸体,还有漂浮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消散的厉鬼了。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让小夜去保护林欣然和赵集,随后我想要挪动右手去摸一下脖颈上的伤,但尝试了几次我都没能将右手手臂抬起来。 此时此刻,我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疼痛感不停叫嚣着,我累的不行,眼皮也越来越重。挣扎再三,我还是没能再站起来。我沉浸在那股浓浓的困意之中,昏死了过去。 在睡着之前,我隐约看到天空中的那团红色雾气已经消散了,东方的天色已经开始微微发青,眼看就要天亮。 天亮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这一觉,我睡的死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一个单人病房里,林欣然铁青着脸坐在我身旁,看到我醒过来之后好像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是却又欲言又止。 屋子里拉着窗帘,阳光没有透进来。小夜正坐在病床上,他两只手抓着我腿上盖着的被子,也皱着眉不言语。 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右手和脖颈上立即传来一阵刺痛。我的右手手腕和臂弯里都连着很多医疗设备,输液器里一滴滴药水儿正被注入我的身体之中。而我脖子上则带着一个脖套一样的东西,将我的脖子死死的固定住。 意识清醒了之后,我也很快感受到了身上的阵阵剧痛,尤其是脖子那里,我几乎感觉颈椎都断成两节儿了。 “怎么了......”我蓄了好久的力气才勉强开了口:“我好像撞了一下脖子,该不会瘫了吧?”我看林欣然脸色这么差,以为她在担心我的伤。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但我还是尽量让语气轻松一下,好让林欣然不要那么担心。 我说完,林欣然却并没有回应。屋子里静的出奇,谁都没有再说话,回荡在屋内的就只有墙上时钟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三章 道不同,路难同 林欣然一直不说话,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我之前从没有见过林欣然这种状态。 终于,林欣然还是开了口:“陈凉,你知不知道,那天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了?”听到林欣然这样冷冰冰的话,我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我后来不是把阵给破了吗,我昏过去之前好像看到那些雾已经散了,而且那时候天也快亮了......” “破阵,你为什么不早点破阵,之前明明有机会的。”林欣然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报纸拍在我面前,可我的脖子和手上都带着医疗设备,根本也没法看。林欣然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指着报纸说道:“那条商业街有一层楼正在装修,睡在那里的装修工人全都死了,还有一些零星的店家,也都死于非命。 小区里更不用说,那天破阵之后,那些阴灵的力量虽然被削弱了,但它们根本不受控制,全都散开到了小区里面。你昏过去的这两天时间,小区里已经死了不下十几个老人和孩子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也是一咯噔,连忙问这些人的死是否会被追究到玄天宗和林欣然头上。林欣然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个倒不会。小区和商业街里所有的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都充斥着雪花片,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录到的声音也全是一片鬼哭狼嚎,这件事已经成为灵异事件,短短两天的时间已经传遍了网络了。虽然不会牵连到我们,但是那些孩子实在是太无辜了,那些小孩儿本来是不必死的。”林欣然说道这里,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被她看的很不舒服,反问道:“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我怎么会知道玄天宗里的人都被刀疤脸给弄死了,难道我想让百鬼抬棺去到那个小区里吗?” 林欣然也在气头上,心里,但是憋了很多指责,但是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软下声音来,低声劝我:“陈凉,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邪术终究是邪术,这一次百鬼抬棺要不是有赵集和我拦着,恐怕会将整个小区里的人全都杀死。那可是活生生的几千条人命。你能不能放弃那些邪术?还有那块儿小干尸,你之后为了她难道还要再使用两次百鬼抬棺? 玄天宗已经没了,你没有必要再学下去了。那种害人害己的邪术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的。”林欣然说道这里,我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对我发那么大的火儿,她的本意,还是想劝我放弃继续修炼邪术。听到林欣然说起那个小女孩儿的尸体来,我心中一紧,这时我才意识到那个蒙在花布之中的小小尸骸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欣然,你把那个女孩儿的尸骸弄到哪儿去了?”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林欣然看了我一眼,低声问:“你能不能答应我?”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说,我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悲凉。我刚刚醒过来,林欣然甚至都没有问一句我的身体这么样,话里话外全都是在指责我,几乎是以逼迫的态度要我放弃继续再修炼邪术。本来我以为自己为了林欣然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但是现在看来,做的确是可以做,但是做了之后却并没有回报...... “别说了,哥哥的头还在痛!”小夜气鼓鼓的冲林欣然说道。林欣然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哑口无言的我,见我长久都没有回答她,林欣然也知道了我心中的答案。她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人是离开了,但是那些话还徘徊在我的耳边,我只觉得心痛的很。我和林欣然认识了差不多半年了,她虽然平时一直对我淡淡的,但是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还是会着急,会心疼。这种着急和心疼到底是不是源自爱呢,还是只是单纯的对朋友的关心? 我心里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樊皖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他提了一份儿饭进来,我原以为是给我送的,接过我现在的状态并不能吃东西,所以樊皖一个人在我旁边儿吃的喷香。他看出我的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所以一边吃一边调侃道:“我说,怎么了这是,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似得,撅着的嘴上都快挂油瓶了。” 我横了樊皖一眼,他哈哈一笑,一边叼着嘴里半块儿红烧肉一边给我说他那日控制百鬼抬棺的时候,身边被好多厉鬼缠绕着,而且他指哪儿那些厉鬼就走哪儿,很有意思。听樊皖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那天我破阵的时候,会不会害到樊皖。我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樊皖摇了摇头:“没啊,那天我看到你横在路中间儿,周围围着好多鬼,我想要过去把你拉开,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意识一阵恍惚。 你知道,我这个人和人打架是可以的,但是不想你们那样能对付鬼啊神啊的。我好像听到一个女孩儿声音在我耳边一闪而过,随后我就昏过去了。再后来还是林欣然把我叫起来的,那时候已经天亮了。对了,我看见你趴在一具棺材上,脑袋脖子上全都是血,还是大爷我把你送到医院里来的呢。” 樊皖这连说带比划的,声音里中气十足,肯定是没有受伤了。我松了一口气,这时趴在我脚边的小夜突然插嘴道:“哥,是那个小妹妹保护了你的。我看到她护在你身后。不然你那一撞,会伤的更严重。 哥,你把那个小妹妹呆在身边吧,不然她一个人,多可怜啊。”小夜说到这里,我也想起当时受伤的时候,我的确是听到身后有个女孩儿的呻吟声,看来小夜说顾霖为我挡了一劫的话的确是真的。而且小夜既然说让我把那个小妹妹带在身边,那就说明,她没有消散? 樊皖告诉我,他把我送到医院之后我手里一直死死的拽着那截儿蒙在花布里的小尸体,他想掰开我的手指头把那东西拿下来,可我抓得太紧以至于樊皖根本撬不动我的手指。我一连抓了两天,搞得来给我换药的医生护士全都很好奇花布里的那截儿散发着微微臭味的东西是什么。后来还是阿坤来到医院里,才让我放开了手指,把那东西拿走了。 “阿坤已经恢复了?”我惊讶的问道。樊皖应了一声,一边吃一边说:“算是恢复了,就是走起路来脚底下还有点儿打颤,吃点儿好的补补也就没事儿了。对了,刚才看我欣然妹子走出去的时候脸拉的老长,你俩吵架了?” 我心里刚刚因为阿坤痊愈而升起的一点儿喜悦立即被樊皖这句话给冲散了,我苦着脸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樊皖。 樊皖停了之后沉默了一小会儿,放下吃光了的盒饭又从果篮里摸出个红富士咬了一口,一边大嚼一边啧了一声:“她是因为死了太多人才冲你发火,没道理啊。这事儿又不是你想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是因为个女人背叛师傅,真的不管那个小女孩儿了,那我才瞧不起你。”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的,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林欣然。樊皖笑笑:“这有什么,女人嘛,哄一哄就得了。再说了你要是真的放弃了那些邪术,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你还能敢什么。女孩子嘛,都一肚子妇人之仁,你跟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做坏事儿就行了。至于怎么哄她,哥教你。” 樊皖半倚在我的病床旁边儿,天南海北的开始跟我聊他之前泡到手过的那些女孩子。樊皖越说越兴奋,他口中出现过的‘女朋友’没有一百也有九十,而且都天姿国色、温柔妩媚,冰肌玉骨如天女下凡。 讲到最后,活脱脱就是一本儿带着一口京片子味儿的《金瓶梅》。 虽然故事内容不太可信,不过樊皖讲故事的水平还是挺高的,一张口就是段子,逗得我暂时忘记了和林欣然的那些不愉快。 接下来的几天,我睁开眼就能看到樊皖,他一直陪我聊天解闷儿,逗我开心。 樊皖这个人虽然平时就比较贫嘴,这几天个更是几乎没有闭过嘴。我知道他是怕我受了伤还要为林欣然那边伤神,怕我难过才这样逗我的。我没想到过他也有这么细腻的一面,不禁有些感动。后来,侨水月和阿坤也陆陆续续的过来看我,阿坤被生蛇弄出来的伤口并没有痊愈,脸色看起来也很是苍白,不过他精神头儿倒是挺足的。 就这样一直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的病房里一直很热闹,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探望。 可是林欣然,始终都没有再来过。 有的时候,等夜深人静了我也在想,林欣然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练习邪术。我自问之前从来没有害过别人,这次百鬼抬棺也并非出自我的本意。后来我渐渐明白,林欣然对邪术的恨或许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杨季。 她才知道杨季是她的父亲,素心是她的母亲。而杨季之所以沦落到最后那种下场,也是因为练习‘邪术’,以至于到最后落得个宗门破灭,自己也死于非命的下场。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各怀心事 林欣然一定是恨着杨季的,以为杨季间接害死了她的母亲素心,因为杨季将她交到分家去抚养,因为杨季不好好教她术法,只想要将林欣然当做一个普通的棋子那样劳役,因为杨季到了最后甚至还想要杀了林欣然。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释然了。 林欣然既然是被杨季寄养到分家,分家和宗家相互间怨气那么重,恐怕分家的人恐怕也不会对她有多好。从小没有得到过充足的爱,林欣然恐怕一直都很没有安全感。她现在又知道了一切痛苦的始源都来自杨季,那肯定不会希望我和杨季一样去学那些劳什子邪术。之所以她会对我那样冷淡,恐怕也是因为太在乎了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准确的,但是此时此刻我也只能这么想了,毕竟不这样想的话,我就再没有勇气面对林欣然,并陪在她身边了。 至于杨季这个人,我也不知道如何评级。我不知道他对素心有没有真情,也不知道他最后要杀了林欣然,是真的因为不想让她继续受苦呢,还是单纯的想要让最后见到的人陪他一起下地狱去。但是这些事,我都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我无法跟林欣然说,我也害怕她问起。因为问道最后,林欣然势必会知道那个二十一岁的诅咒。 刀疤脸说他需要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之后他成功了,我自然会将这件事告诉林欣然。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也想要尽自己的力去找寻解决那种诅咒的方法...... 又过了小半个月,我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五十天之后终于可以出院了。卸下了那个笨重的脖套之后我只觉得浑身轻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走出病房,发现外面已经是春暖花开。 凛冬一过,天气虽然还没有完全回暖,但是天空已经比冬天的时候要蓝且透彻,再不是那种灰蒙蒙的颜色了。我走在路上,时不时能看到草坪里的植物冒出的新芽儿来。一切都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是如释重负,轻松的很。 樊皖之前告诉过我,林欣然最终还是答应了赵集,打算重组玄天宗。这一点也在我的预料之内。这些天我已经想明白了,既然林欣然想要重组玄天宗,那我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就是了。陪着她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她肯定还是能感觉到我和杨季的不同的。 熟门熟路的拐进了玄天宗里,我看到此时的玄天宗比以往要冷清不少,门中很少能看到弟子。走了约有十来分钟,我终于看到了几个人,连忙问他们林欣然在哪里。凭借着那些人告诉我的方向,我很快寻到了一个厅堂里。林欣然正坐在厅堂中央,和几个手下商量着事情。看到我来了,林欣然抬眼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抬眸,但她的眼神中还是藏了几分欣喜。 很快的结束到了会议,我走到林欣然身旁。她低着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我也帮她整理。整理到最后,我握住了她的手。 “欣然,别生气啦。我以后绝对不会做坏事的。相信我。”我低声说着。 用樊皖的话说,女孩子嘛,管她是对是错呢,先把人哄高兴了再说。而且刚刚从林欣然看我的表情里也能看得出,四十多天过去她也早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只不过因为赌气,迟迟没有过去找我。 果然,哄了几句之后林欣然已经不生气了。她坐下来,摊开一本名单指着对我说:“你看,这些全都是上次死了的玄天宗弟子,他们的家属全过来闹着要补偿,还要玄天宗把尸体交出来。当时那些僵尸全跟着我们冲了出去,被赵集用符钉在原地,天亮之后比阳光烧灼的连人形都看不出来了,哪儿还能交给家属。” 我看到那些人名后面都用红色的笔写了一串数字,有些数额庞大,有些稍小一点,大约是家属来闹过之后商量下来的赔偿金额。 玄天宗的势力虽然庞大,但是一下闹出了这么多条人名,就算再家大业大,老本儿估计也都要陪出去了。我看林欣然愁眉不展,索性合上了那本册子:“好啦,别看了。我会帮你的。我的卡里还有点钱,虽然不多,但是也能救救急啊。” 林欣然应了一声,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我这里还真的有好多好多忙想让你帮,以后你可就是玄天宗的人了,不能偷懒。不过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上次我在气头上,都没有问过你......” 林欣然能说出这话,而没有继续逼我放弃邪术,就已经算是做了很大的退步了。我也就顺着她给的台阶儿下来:“哈哈,那点儿伤算得了什么。我早就已经没事儿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的就尽管说,玄天宗现在刚刚重兴,你手底下肯定也没有什么得利的帮手。” 林欣然应了一声,翻开另一本簿子,她的手指在那本簿子上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人名上:“是这个叫关卫国的。他是个商人,以前有什么事儿都一直来找玄天宗帮忙,出手也比较阔绰。这次玄天宗亏损太大,资金周转不过来了,要是能满足他的要求,或许还有转机。” 我点了点头:“他想干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他想要迁坟。当初他还是个商界愣头青的时候,曾经有一位高人帮他迁过一次祖坟,并且告诉他这迁一次坟能保他二十年荣华富贵。当时关卫国一穷二白,当然同意了。果然二十年以来他的生意都做的顺风顺水。但是当时那个帮他迁坟的人说过只能保二十年,二十年之后恐怕就会家道中落甚至是家破人亡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正好满了二十年。本来关卫国并没有把这件事儿当回事儿,还是照常做他的声音,但是这年刚过,他就遇到了一系列的麻烦事儿。关卫国才不得不重视起来。他想要找当年帮他迁坟的那个人,但是二十年过去那个高人恐怕早已经驾鹤西去,所以他就找到了玄天宗这边来,希望我们能够帮他。” 林欣然说到这儿,我不禁皱了眉。的确,祖坟埋到一个风水宝地,是能够庇佑后人的。所以历代皇帝在自己还身强力壮的时候就会命令术士去寻找风水宝地来修建陵墓。但是祖宗的庇佑也不可能那么灵验呀,说让你立即发财就立即发财,哪儿有那么快啊! “恐怕二十年前,不只是迁坟那么简单吧。”我低声说道。 林欣然应了一声:“是啊,我也觉得,要是迁坟那么有效的话所有的商人就都不必奋斗了,直接找个风水宝地把祖宗埋进去然后坐等着发财就行了。我也问过关卫国有关当年具体情况的一些事,不过这家伙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没有直接回答我。对了,他还说自己最近很倒霉,经常遇到‘坏事’,所以想要玄天宗派个人在他旁边儿帮他一下。” 林欣然说到这儿,我心里已经猜到了五六成。 这关卫国当年恐怕根本不是简单的迁坟,而是用了什么邪术,强行逆天改运。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关卫国可能根本就没有命去发这么大的财,现在财来了,就要用他的命去还了。林欣然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来找我帮忙。 “别担心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拍拍胸脯,笑着说道。林欣然虽然担心我的身体,但是放眼现在的正个玄天宗,有能力搞定这件事的只有赵集和另外几个高人,但是玄天宗正值危难,他们必须得留在玄天宗里做阵。所以最佳人选就只剩我了。 我答应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林欣然定了两张去临近城市的火车票给我和樊皖,她说关卫国本来是打算来我们这边的,但是他生意场上突然有事儿,需要去谈一场生意。我俩坐在火车上的时候,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本来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没想到林欣然还叫上了樊皖保护我。 如果我一个人的话,关卫国给的钱肯定全都会交给玄天宗,但是樊皖肯定不愿意做只出力不挣钱的事儿。他肯定最少要分四五成,即使是这样林欣然还会拜托他陪我一起去的话,那就说明关卫国事情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些。 火车开的飞快,而且两个城市之间离的本就不远,我们很快下了车。刚出火车站我就看到一辆十分豪华的车停在出站口那里,这车上的漆黑的锃亮,车型也是说不出的好看,虽然我叫不出这车的名字,但是打眼儿一看就能看出这车的价值不菲来。 能坐得起这种车的,应该就是关卫国了。 我和樊皖刚走过去,车窗就缓缓摇落,从车窗里面露出张白花花的大脸来。冲我和樊皖一笑:“哦哟,这位就是陈先生了吧,快请进快请进。那个小王呀,你快去帮陈先生搬行李。” 第二百二十五章 找找乐子 坐在车上的白胖子话音刚落,车前门里就出来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现在虽然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天气还并不是很热,可我却看到这小伙子出了一头的汗,连脸也涨的通红。 “陈先生,您好,请上车吧。”小伙子走到我跟前儿朝我微微一鞠躬,随后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放进车的后备箱里。我应了一声,坐到进了车里。樊皖对这油胖子没有半分好感,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坐在后排,所以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那个姓王的司机放好行李之后回到车里打算开车,这刚一拧钥匙发动了车,我身旁的关卫国就扯着嗓子冲他喊了一句:“哦哟,侬帮帮忙好伐,前头那么多个车子挡着怎么开哟,你不要命,我还要的。” 接着关卫国又说了一连串我听不懂的方言,那个司机虽然和我一样也听不懂关卫国的话,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和指责都表露的再清楚不过了。 司机脸一红,头上的汗又多了一层。 他连连冲关卫国点头称是,一双手架在方向盘上,是往前开也不是,拔下钥匙来熄火也不是。其实没个火车站的出站口处都有很多车,大多都是来接人或者拉客的出租车,这些车在这里短暂停留一下之后就会自行离去,我们前头堵着的车也不算太多,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危险。关卫国这么说,反倒像是在故意挑刺儿一样。 司机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下车走到车前面,到每一辆车前敲下车窗玻璃跟司机师傅说好话,让他们避一避。有些司机还算是善良肯退让一下,有的就拉着脸说些不冷不热的嘲讽。求了一圈儿回来,小王的脸色明显又差了好多,不过现在我们的车前面总算没有车挡着了。 小王一脚油门儿踩下去,发动了车子。这高级车和我之前坐的就是不一样,车开起来特别的快且稳,而且小王司机的技术也很好,车外的景物飞快的朝后略去,我们在火车站前以很高的速度接连绕过了几个弯道,我却没有半点儿晕车的感觉。 但是坐在后排的关卫国却对小王司机半点都不满意,一边跟我说话,还要抽出时间来冲小王指指点点的,不停的叮嘱他要开的稳一点,开的快一点。小王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坐在他旁边的樊皖早已经黑了脸,估计关卫国要不是我们的金主的话,他早就要出言讽刺他了。 终于,等车开上高速之后,关卫国不再管开车的小王了。他从旁边的黑公文包里拿出了个银色的小杯子,拧开之后喝了一口水。那水里好像泡着些中药,一拧开杯子就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我有些好奇,就往关卫国的被子里多看了一眼,关卫国敏锐的捕捉到了我的眼神,笑呵呵的跟我说道:“陈先生也喜欢西洋参嘛,那改天我让人包一点,送到你府上去。” 我一笑,被他说的‘府上’二字给逗乐了。我连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都还没有,还谈什么府上?我连连摆手说不用了,关卫国以为我跟他客气,又低声说道:“唉,陈先生,这参是我专门找人养的,功效好的很......” 他说起参就聊到了自己的生意,在之后就络绎不绝的跟我说起了如何才能做好生意。 我本来就不打算经商,听起这些生意经倍感乏味,前面的樊皖终于也忍不住了:“停停停,打住打住。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我们又不是来和你做生意的。不是说你最近经常遇到怪事儿吗,你跟我们说说那些。” 被樊皖这贸然打断,关卫国兴致勃勃的讲述着自己发家史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一张大嘴一瘪,眼珠子用力一转朝樊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陈先生,你的手下都是这样没素质的吗。” 我一听关卫国这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樊皖是最受不了别人看不起他的,万一他火儿了,很有可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关卫国暴揍一顿。那玄天宗和关卫国之间的生意可就彻底黄了啊。我连忙赶在樊皖发火之前冲关卫国解释道:“他不是我的手下,他的水平远在我之上,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关卫国一听这话,看我的眼神登时变了。 “哦哟,是关某有眼不识泰山了。请问你的名字是......”关卫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来,一双小眼里透出些许精光。 樊皖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关卫国还以为樊皖没有听见,就有提高了声音问了一边,樊皖仍然不理他。车内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我连忙替樊皖说:“他叫樊皖,他这人脾气暴一点,不太好相处。不过我们答应你的事肯定是会做到的。” 关卫国连连点头,刚刚还说樊皖没素质的他头也不回的奉承了一句:“我懂我懂。高人嘛,高人的脾气都是怪的。” 打这时候开始,关卫国就不再喋喋不休的跟我说话,他肥胖的身体几乎是趴在后坐与副驾驶之间,去骚扰前面冷着脸的樊皖。樊皖本来就压着火儿,虽然没有冲关卫国发火,但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关卫国就这样保持着这种怪异且狼狈的姿势,跟樊皖讲述了自己遇到的怪事。 这关卫国最早之前是个中药贩子,做的是倒买倒卖的生意。这药材市场瞬息万变,他有的时候挣点钱有的时候赔钱,总之情况很不确定。 因为车上还有个小王师傅在,所以关卫国并没有提到二十年前给他迁祖坟改命的那个人,只是囫囵着说二十年前开始转运。他倒卖的一批人参赚了大钱,从此之后他就专门在黑龙江雇了人养人参之类的药材,还干些别的生意。 就这样,关卫国的买卖越做越大,一直到了今年年末的时候,他赚了一笔很大的钱,并且捎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到马尔代夫度了个假。谁知道自从从马尔代夫回来之后,关卫国的生意就接连遇到了好几个大波折,这年才过去没多久,他就赔光了去年年末赚的所有的钱。 而且最近关卫国一直在做恶梦、梦游,导致精神很是恍惚,有一次晚上他自己开车的时候竟然眼前一黑直接撞到前面那辆车上了。 说到这的时候我只觉得关卫国的话很可笑,他提起那次意外就说是前头那辆车不长眼。但事故明明是他追尾,前面那辆车好端端的在路上开着,司机怎么可能看到后面的情况? 关卫国一脸愤慨的咒骂了那个司机很久,又说前几天晚上他还差点儿跑到大马路上,要不是有家人看着,他这条命恐怕都没了。而且他这精神恍惚的情况越来越重,白天也犯困,必须得喝参汤吊着。 这关卫国说自己梦游的事儿,我感觉有点像是被鬼上身了。但是我开口问了几句,关卫国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完全不鸟我。 我的问题几次都被关卫国晾在旁边儿根本不管,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去讨好前面的樊皖。樊皖明明不搭理他,关卫国却仍然不知疲惫的跟樊皖搭话。我看的心里憋气,索性也不再理会关卫国。 车很快开到了一个酒店门口,关卫国下车之后对樊皖说他就住在这酒店里,他给我和樊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房间,就住在和关卫国正对着的房间里,还说如果我们要吃饭的话尽管到一楼餐厅用餐,钱都挂在他的名下。 匆匆交代完了之后关卫国就上了车飞驰着去开他的会,关卫国走了之后樊皖朝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嘟囔了句什么玩意儿,这种鸟人都能发财本大爷却还要为了区区十来万陪着他,老天真是不开眼。 我也乐了,说了句:“是啊,你说他这人对待下属的态度这么恶劣,而且见风使舵也太严重了,一开始不知道你是谁,对你没个好脸,一知道你是厉害人物了立即就把我抛在脑后,就这种心性这种肚量都能发财,也真是老天不开眼。” “我们都是不重要的人,说不定到了生意场上,他伺候起客户都跟伺候亲爹一样呢。”樊皖哼了一声,扭头走进酒店一楼的大厅里,招手唤过服务员来点了一桌子菜。他对关卫国的不爽不能直接发泄,也就只能从饭钱里找回来了。 不得不说,这大酒店做的菜味道还是不错的,我吃的心情逐渐好转,和樊皖闲聊了起来。正聊到兴头上,我手机一震,掏出来一看又是关卫国打来的电话。 看到他我就头疼,但是也不能不接。接通之后,话筒里立即传出了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紧接着关卫国的声音传来。他音量很小,好像怕有人听到一样:“喂,是陈先生吗,你快和樊先生一起来啊。我的客户要去找找乐子,可是我现在好困啊,刚刚在卫生间里都睡着了。哎呀,我总觉得要出事。” 樊皖撇了撇嘴,直接从我手里夺过电话:“不去不就行了吗。” “哎呀,樊先生你不知道,这生意可不是正儿八经谈谈就能谈成的。你们过来吧,还可以找几个漂亮妹妹陪着一起玩玩,钱都算在我账上......”本来樊皖是一脸的不耐烦,但是听到这里樊皖脸色一变,立即答应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没牙老太 樊皖匆匆吃了几口饭,拉着我就要奔赴关卫国所在的那家ktv。 我对关卫国所说的‘找乐子’并没有多大兴趣,但是耐不住樊皖又拉又拽的,我还是和他一起坐上了去往那家ktv的出租车。 到了地方之后,我们进了包房里,刚推开门我就被包房里的乌烟瘴气熏的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包房角落里的白胖子关卫国看到我们来了,连忙拉着我们跟他的客户介绍:“这位是玄天宗有名的大师,樊皖先生。这位是陈凉,他们都很厉害的。我最近有点不走运,嘿嘿,让大师来给我转转运。” 坐在沙发上的几位客户明显已经喝高了,并没有人搭理我们,包间里只有那些‘公主’冲我们嗤嗤的笑。 樊皖也不搭理关卫国,大马金刀的往沙发上一坐,抬手招呼过来两个小妹妹。 这些女孩儿也不傻,一边是浑身油腻味儿的秃顶胖子,一边是身形魁梧还长了张不错的脸的樊皖,她们陪着谁都是陪,那肯定要选择后者。 几个女孩儿呼啦一下全围了过去,樊皖身边立即多了一圈的莺莺燕燕。他随手搂着一个,从桌上拿了瓶酒喝的一脸心满意足。 我之前没经历过这种场合,此时站在包房里我是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因为担心关卫国会出事所以连酒都不敢喝一点,无聊的不行。 关卫国看到我俩来了之后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坐在沙发上和客户谈起了生意。我硬着头皮等了好一会儿,经过关卫国三两下忽悠,本来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客户竟然真的掏出了笔,在合同上签字了。 关卫国嘿嘿一笑,冲樊皖做了个ok的手势。他招呼我俩离开,在走廊上一边往下走一边带着三分笑意说道:“樊先生,今天晚上可多亏了有您来给我定了定神。不然我这生意想要谈下来也不容易呢。”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关樊皖什么事儿。 关卫国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们出了那家ktv站在路边,正要往那辆车里钻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关卫国的肩头有点儿不对劲。 他的身上本该亮着三盏命灯,分别是头顶一盏两个肩膀上各一盏。但是现在,关卫国左肩上的那盏命灯熄灭了,右肩的那一盏也岌岌可危。看到这里,我心里一咯噔。我本来想回忆一下在ktv里的时候关卫国身上命灯是什么情况,但是当时人多声音又嘈杂,而且包房里面还有些电子彩灯晃来晃去,我根本看不清关卫国身上是个什么情况。 车开了之后,我从兜里掏出手机,挑出手电筒的模式照在关卫国的肩膀上。 如果他的命灯是被修者人为熄灭的话,那肯定需要借助室女血油或者别的什么阴物才能够熄灭命灯。这些东西肯定会在关卫国身上留下气味或者痕迹。 我仔仔细细找了一会儿,却发现他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看来不是外力造成的,那他的命灯是自己熄灭的? “关老板,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出虚汗,头昏?尤其是肩膀那里,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我问道。 关卫国难得的应了我一声:“哎呀,我有肩周炎。那个左肩从过完年就一直疼。” 听到这里,我抬手拉下了关老板的衣裳。他的肩膀上横七竖八的全都是拔罐儿之后留下的紫红印痕,我抬手在他的肩头戳了一下,指下的皮肤里传来一阵微微的寒意。我眯起眼睛在关老板身体周围看了看,他的身边好像缠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白色雾气,但是这雾气寡淡的很,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那片雾气是许许多多阴灵交织在一起形成的,这些阴灵的力量比较弱,并不能直接的附着到关老板身上引导他自杀,但是长久的被阴灵缠身,关老板身上的命灯会一盏一盏熄灭。 而且人在睡着之后精神是比较放松的,对身体的把控能力也比较差,那些阴灵就是趁这个时候附着在关老板的身上,导致他‘梦游’。 我唤出了墨啸来,让墨啸将关老板身旁的那些阴灵全都驱散了。 本来我以为驱散之后一切就万事大吉,大不了再画个符给关老板让他定定神就是了。墨啸驱散了阴灵之后还叼了几只在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我正盘算着让林欣然画个什么符好。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车子里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 “咯蹦,咯蹦......”那声音好像是人在咀嚼脆骨一样,一声借着一声。起初我以为是关老板或者樊皖在吃东西,但是缠在我手上的墨啸却突然来了精神,它一扭头看向车窗外,口中发出嘶嘶的低鸣。 我连忙转过头去看向车床外面,那一眼吓的我浑身一个激灵,因为我看到车窗外面,贴上了一张女人的脸。 此时天已经漆黑了,外面暗的很。那张脸上好像涂了一层白色粉末一样,被车窗外面那片漆黑的夜幕映衬的格外现言。那是一张老太婆的脸,她一双眼睛深深凹陷了下去,不剩几根的花白头发垂落在脸边,不时抖动着。 那老太婆的嘴不停蠕动着,咯蹦咯蹦的声音就是从她的嘴里传出来的。 我看到老太婆的嘴忽而凹进去,忽而又鼓起来,好像在吃什么坚硬却特别香甜的食物。嚼了几下之后,老太婆喉咙一抬把嘴里的食物咽进了肚子里,随后两只枯瘦的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团什么东西。 其实如果单单看到这老太婆,我就不至于惊讶道如此程度,可是要知道我们的车现在在飞速的往前开,车外的街道和景物全都飞快的往后撤,只有这老太婆纹丝不动的贴在车窗旁边一边咀嚼着东西一边往车里窥伺,显得十分诡异。 不仅如此,不知何时起,外面升腾起一阵薄薄的雾气。我们车速这么快,按理说就算是有雾也会被行车时候带起的风驱散开一点,但是此时那片鬼雾却将我们的车整个包裹在了其中,雾气浓稠的好像要凝成水滴落下来一样,根本没有要被冲淡的迹象。 看到这里,我几乎可以确认关老板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一来的精神恍惚,并不是被鬼上身造成的,而是比鬼上身更加邪门儿——关老板身边一直有鬼物缠绕。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那些鬼物看到关老板就像是苍蝇看到腥肉一样,关老板走到哪里,哪里的鬼就全都围上来往他身上凑。虽然吸引过来的都不是厉鬼,但他一个不同术法的凡人终究会被阴灵吸干阳气,缠死的。 而且今晚这个情况,聚拢过来的鬼物好像已经在车子外面形成了一道鬼遮眼。那个司机本来是往酒店的方向开的,但现在车子应该早已经偏离航线了。 “小夜,出来。”我低声唤了一声。 我这一开腔,关卫国立即回过了头来:“你,你说什么?” 我看他有些喝醉了,并没有回答,只是让小夜将围过来的鬼魅驱散。小夜出来之后,天胎的煞气逼退了车窗外面漂浮着的零星几只厉鬼,包裹着车子的鬼雾也淡了几分,但是那个嘴里不停咀嚼着东西的老太婆却还不肯走。 她那一双眼睛本来是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关卫国的,此时却眼睛一转,看向了我这边。“咕咕......”老太婆嘴里发出一声怪响,她连上挂着的一层皱巴巴的皮肤一颤,嘴角向脸后方裂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这老太婆身上的阴气并不重,按理说她应该不敢在天胎面前放肆才是。 我看到这老太婆不逃反笑,心里隐约生出些不安来。我低声冲那个老太婆呵斥了一句快滚,老太婆身影一闪,那张脸飞快的消失在了车底。至此,车窗外的那片白雾也散的差不多了。 樊皖注意到了我脸色的不对劲,扭过头来问我怎么了。樊皖是看不太到这些鬼魅的,我让他看看车子现在开到哪里了,樊皖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告诉我车开到了一条很繁华的街上。 樊皖话音刚落,本来开的飞快的车一下停了下来。司机小王从车上走下,帮我们打开了门。 关老板下车之后看到车子并没有如他所愿回到酒店,嘴里颠三倒四的骂着那个司机小王。小王也不说话,只是掺着关老板往街道深处走去。我感觉不太对劲,抬手在小王的肩头一巴掌。 小王没有反应,只是架着王老板往里走。见此状况,樊皖直接一把拽住了小王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扯。他的力道比我大了几倍不止,小王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他的脸扬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看到小王的眼珠儿在眼眶里飞快的旋转着,黑眼球儿用力的转向各个角度,而且转的飞快,我几乎只能看到他的眼白。而且小王的嘴巴一张一闭,他的嘴瘪进去的时候好像一个没牙老太一样,嘴唇也皱皱巴巴的,嘴里不时传出咯崩咯崩的声响...... 第二百二十七章 棺材上的女人 这老太婆还真是猖狂的很啊,老子在这儿盯着,还敢附别人的身? 本来想把你赶跑也就算了,你硬要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打的你魂飞魄散了。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杀意,老太婆的魂魄赖在小王的身体里根本就不敢出来。她的魂魄在小王身上半隐半露,那张没了牙齿的嘴不停收缩咀嚼着,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害怕别人抢了她的食物一样。 老太现在附着在小王身上,我要是直接攻击的话难免会伤到司机小王的魂魄,不过要是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我也就白学那么长时间的邪术了。 我让樊皖把地上的小王架起来,随手从旁边儿的绿化带里折了两根粗细差不多的树枝。我将两只树枝稍微摩擦修整了一下,使其看起来好像一双筷子一样。 捏着两根树枝走向了被困在樊皖怀中的小王,小王本在老太婆的控制下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咀嚼着东西,见我来了,他不停乱转的眼神终于定住,直勾勾的看着我的手。 “把他手举起来。”我低声说道。 樊皖应声抬起了小王的右手,他手抬高的那一瞬间,我立即伸出两根树枝夹住了小王右手的中指。树枝夹住之后,我手腕儿一旋,微微用力一转手中的筷子。虽然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小王的手却被我扭的整个手面都转了过来,他哀嚎一声,那一声惨叫里即有他本来的男声,还有那个没牙老太的沙哑喊声。 被我用树枝一夹一扭,老太的魂魄再也没有办法附着在小王的身上,一下被逼了出来。 我连忙让悬在旁边儿的小夜过去吸食她的魂魄,但小夜刚刚飘过去,那老太的魂魄就很诡异的化作一团雾气消散掉了。按理说,普通的鬼看到天胎之后就像是野兽看到了万兽之王,是会很害怕以至于几乎无力逃跑和抵抗的,但是在小夜面前那个老太婆的鬼魂却表现的镇定如初,甚至还能上到司机小王的身上,实在奇怪的很...... 我正想着,旁边的樊皖突然哎呀了一声。他一拍我的肩膀,低声道:“别想了,关卫国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回过神来在周围寻找。樊皖一边找一边骂说刚刚还让他在原地等着,这死胖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我叹了口气,告诉樊皖这附近阴气挺重,而且那个没牙老太让司机小王把我们弄到这里来肯定也实有其目的的,恐怕关卫国十有八九是已经被阴灵附体或者缠住了。 我俩还是不要抱怨,赶在他还没受伤没死透之前把他救回来吧,不然到手的钱可就飞了。毕竟那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嘛。 一提到钱,樊皖也就少了许多抱怨。刚刚小王架着关卫国是往街的深处走的,我和樊皖也跟着往街的深处走去。约莫走过了一百多米,我看到街道右手边有一个店铺。一个女人站在店门口,看到樊皖来了立即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 樊皖记挂着要找关卫国,所以并没有理会那个女人,但此时我却走到樊皖旁边,架着他一个胳膊硬是把樊皖推到了那女人身边。 说实话,这女人长的很不好看,虽然脸上画的浓妆艳抹,那小扇子一样又黑又厚的睫毛颇有几分站街女的感觉,但是再浓的妆也挽救不了她那张一看就已经四五十岁了的脸。而且她的身材也很是臃肿,从睡裤里溢出的肚皮好像一个暖水袋一样松松垮垮的挂在腹部,稍微一有动作,她的肚子就和身上的赘肉一起晃来晃去,让人不忍直视。 “你干嘛!”樊皖被我推的差点儿撞在那女人身上。 要是这女人是个漂亮小妹的话樊皖估计没意见,但任何人估计都对扑进个毫无风韵可言的老太婆怀里没有兴趣。那女人一看樊皖过来了,连忙笑盈盈的抬手挽住樊皖的胳膊,将樊皖往屋子里拉。 一接触到那女人的身体,樊皖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她的身体凉的好像冰一样,只要稍加接触就知道绝不是正常人应有的体温。 刚刚一看到这女人我就感觉不对劲儿了,她身上的阴气重的很,而且也并不像普通的站街女。在冲樊皖打招呼的时候,这女人的脸部表情有些扭曲,嘴角大大的咧上去,可眼神却呆滞毫无笑意,很明显是被鬼魂控制住了身体。 我一边跟在樊皖屁股后头往里走,一边上下打量着女人带我们走进来的这家店铺。 这个沿街的铺子面积不大,一共有两层,但每层都只有十几个平方。屋外的街道上亮着很多灯,光线还不算太暗,但是一进屋里就能明显感觉到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面的灯光隔开了,屋子里昏暗的很,虽然在角落里点了几盏灯,但光亮也很有限,根本照不亮整间屋子。 那个老女人挽着樊皖进来之后,屋子的角落里呼啦一下站起来好几个女人。 最前面的一个女人穿着一身水绿的衣裳,衣裳的颜色过于鲜艳了,翠的好像一颗大白菜一样。不过这女孩儿长比樊皖旁边儿的老女人强的多,她几步走过来,抬手跨住了樊皖的手臂。 樊皖一愣,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老女人就先开了口:“滚滚滚,找别人去!” “姨婆,俺等不了了,再多赚点俺就要回家咧,婆姨,你让给我吧。”女人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稍稍用力晃动樊皖的手臂,这女人脸蛋儿不错,身条也丰满的很,一副娇憨模样看着倒有几分诱人。不过就算樊皖不通术数,刚刚毕竟也感觉到了这老太身上冰凉一片肯定不是活人,老太都不是人了,这一屋的女人恐怕也没几个是活的。 樊皖冷着脸抽出了手,将那老太推了个踉跄。他身上煞气比较重,那些鬼靠美色都迷惑不了他的话用别的法子对付他应该也是没辙。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一进屋之后就在屋子的角落里寻找起了关卫国。 这屋子里头有一股难闻的怪味儿,味道很刺鼻,好像是油漆的味儿。屋子里横七竖八的乱放着很多黑色的小床,每张床都只有一米左右宽,两米长,这尺寸比例比我上学的时候睡过的宿舍里的床还要让人难受。但就是在这种怪异的床上,却有许许多多女人以各种姿势趴在上面,唤我和樊皖过去。 我没理她们。找了一会儿,我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个熟悉的肥胖身影。 关卫国站在一张小床旁边,他的身下躺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我冲樊皖使了个眼色,樊皖走过去拍了一下关卫国的肩膀,示意他抓紧走。关卫国却根本没有管樊皖,他两只手架着那女人的身体,一个劲儿的顶动着。 樊皖一皱眉,举起手来来就要动粗。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关卫国的脚边有一大团赤红色的血肉。我心中一凛,目光上移。不仅是脚边,关卫国的两条腿上都已经沾满了模糊的碎肉,裤子更是早已经被猩红的血水给浸透了。 “我靠,不会吧!”出血量这么大,关卫国肯定受了不小的伤。 我急忙过去和樊皖一起把关卫国给架开,关卫国离了那女人之后嘴里嗷嗷乱叫个不停,嘴里也实不停往外冒白沫子,看起来就跟发了羊癫疯一样。好再我看过之后发现受伤的并不是关卫国,地上那堆烂乎乎的血肉也不是他身上的,而是属于倒在小床上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身上穿一件白色的衣裳,料子很不好,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沾湿了白色布料,血迹湮开,好像绽放在白色布料上的大团红花一样。女人的身下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了,她从腿间一直烂到腹部,肚子那一片腐烂的最为严重,肚脐那处好像被什么东西砸烂了一样,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洞。 女人还没有被砸烂的肠肚从腹部的洞里流出来,顺着惨白的腰腹流到身下的黑色木板上。她的脸被头发丝儿遮挡着,看不清具体容貌,但却能够听见她的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叹息。 仔细一看,女人身下的也并非什么窄床,而是一具漆黑的棺材。这店也不是娱乐场所,而是一个棺材店,靠着墙的地方还摆放着大量的纸人儿香烛之类的。 那些纸人儿做的很是粗制滥造,嘿嘿的眼仁儿猩红的嘴唇和脸蛋,昏暗的灯光照射在它们身上,墙边的纸人儿的眼睛好像在盯着我们这边一样。 “樊皖,带他出去。”我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铜钱剑。 这里虽然有不少阴灵和邪物,但我们毕竟是在一家临街的店铺里面,我又不能用阴焰符,不然这一把火烧起来容易,想要再熄灭就很难了。而且店铺外面的街道上还有行人,我要是在这里放出了天胎小夜把这些鬼吓跑了,恐怕四处逃窜的阴灵难免会附着到那些无辜的路人身上。 樊皖应了一声,架着关卫国就想出门,但就在这时那个不知死活的老女人却抢先一步来到门口,带着金镯子的大手在门上一拍,动作飞快的将门用u型锁锁住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监控里的鬼影 大门被封住之后,屋里的女人全都停下了动作。 角落里、棺材旁的那些阴灵和女尸渐渐围拢过来,一张张脸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 我本来以为这些女鬼会一拥而上扑过来,但是没想到,僵持了一会儿,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绿衣服的女鬼的脸突然一动。紧接着,随着啪嗒一声响,她脸上的一块儿皮肤竟然从骨架上脱离,那块儿淡粉色的嫩肉一下砸到了地上。没了皮肉的脸颊的伤口出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一样,血粼粼的伤口旁边乌青一片,看着十分诡异。 紧接着,她旁边的其他女人身上的皮肉也开始一点点的往下剥落,而且她们身上不时出现一个个硕大的创口。那些伤口有的在喉咙处,有的在腹部,总之都是致命伤。片刻之后,我们面前的那些模样各异的女人就都化成了一个个带着腐肉的骷髅。 樊皖和我是不怕的,但我们身旁的关老板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了。他好不容易从发疯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刚一回过神儿来就看到这些,吓的又差点儿背过气去。 然而击垮关老板脆弱神经的还要数刚刚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袅袅娜娜的走过来,随着她的行走,腰间那个几乎已经烂穿了的大洞无力支撑她的上半身,女人的身子一晃一晃的,遮住了半张脸的发丝渐渐散开,我看到她的那张脸几乎已经被整个压扁,脸的宽度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不到,简直和脖子没有什么区别。 被挤压成这幅样子,女人的容貌肯定已经辨别不清了,但女人的嘴还长着,脱臼了的下颌骨一颤一颤的,有丝丝缕缕的叹息声从她口中飘出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的瘆人。 关老板本来就已经很受刺激,再看到这个脑袋又长又细的女人冲自己走过来,终于忍不住哀嚎一声翻了白眼昏死过去。那女人倒也没有敢真的走到我们身边,她一边走身上一边出现大大小小的破洞,不过片刻就和其余的姐妹一起变成了骨头架子,最终消散在了屋子里。 至此,屋中只剩我和樊皖、关老板,还有一开始站在门外招揽‘客人’的那个老女人。附着在她身上的阴灵应该已经里去了,不过屋里还有大量的阴气未散。 “他奶奶的,这些鬼有毛病是不是,干嘛还锁门儿啊。” 樊皖皱着眉拽了两下那把u型锁,那锁挺结实,是不锈钢的材质。要是真想弄,我也能用蛇骨链把锁给打开,但是那样一来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而且我注意到这房间里面有监控录像。这房间里已经被弄成这幅模样,要是我和樊皖再掏出蛇骨链破坏了锁逃出去,看起来我俩就和入室盗窃的小偷没什么区别了。 我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下,找了两把干净椅子放在门口,和樊皖一左一右坐了下来。关老板和那个女人则被我们放在地板上休息。 那女人被阴灵附体,阳气损耗很大,关老板的情况比她要好一点,不过是受到了惊吓刺激昏厥了而已,多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事儿了。 就这样生生熬了一夜,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二十来所的年轻男人风风火火的过来开们打算营业。他一开们就看到了门口挂着黑眼圈的我和樊皖,被我俩吓了一跳之后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男人嗷的一嗓子扑过去喊了声妈,再扭头看向我俩的时候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我知道他是误会了,本来想要跟他解释,但是我这么解释那男的都不信,还骂我是神棍并喊来了警察。警察来了之后本来根本不相信我所说的怪力乱神的话,但是等监控录像调出来一看,在场的警察和那个年轻男人,以及苏醒过来的老女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昨夜的那段监控录像画质很差,满屏幕都是雪花片,播放的时候还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但是还是能够看到,在凌晨时分那个女人穿着睡衣从二楼下来,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开始化妆。 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店里本来没有准备任何化妆工具,女人就拿了给纸人化妆的胭脂和白粉,还有墨汁,往自己脸上涂抹着。 她化妆画到一半,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看了一眼离自己很近的监控摄像头。 女人回头的时候,她的黑眼仁儿在眼眶里不停的到处乱转,转的速度很快,几乎只能看到她的眼白。白白的眼睛和女人脸蛋上鲜红的胭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很是诡异。 女人回过头去之后,捻起一只毛笔来蘸着墨水给自己画眉毛。她画到一半毛笔不小心掉到了桌子下面。 因为一楼灯光太暗了,女人怎么都找不到掉在桌子下面的笔,找了好几分钟之后,女人突然做了一个很诡异的动作。 她的脖颈以一个人类无法做到的角度朝左肩弯曲了过去,头顶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肩膀的,看着诡异无比。就这样,她终于把脑袋伸进了桌子下面,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毛笔...... 不仅如此,因为监控录像实黑白的,所以能清楚的看到女人身后那个黑暗的大厅里,渐渐开始聚集起一团白雾,白雾越来越浓,逐渐化成了人的形态走到了女人身边。与此同时,一楼角落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摞棺材也都被掀翻在地,根本没有人碰它们,那些棺材却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兀自在地上刺啦刺啦的移动着位置...... 监控录像放到这里,棺材店里那个年轻人已然吓的脸色惨白。作为当事人的那女人更是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监控还没有播完,那个警察就啪的一声暗灭了电脑屏幕,半晌才叹了一口气的说不用看了,这家店昨天晚上应该是真的闹鬼了。 他告诉我们,这条街本来并不怎么繁华,也不是商业区,而是一片破破烂烂的居民区。当初开发商想要将这条街整个买下来,但是有多居民不愿意,成了钉子户。这家棺材铺所在的位置之前实一片‘发廊’,‘发廊’里聚集着几个女人。 这几个女人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赚钱的,发廊一旦没有了也就意味着她们赚不到钱了。女人们自然不乐意,闹到最后整条街的人都搬完了她们还孤零零的守在这里,想要多要一点补偿金。 后来,开发商被拖的受不了,找来一些亡命徒硬是把发廊硬拆了。那几个女人全都在发廊里面,她们以为这样救能阻止开发商,没想到却为了间发廊丢了命...... 这件事儿当时被压下来了,因为死的不是良家女人,家属也没脸来找,所以知道没有几个人。再后来这条街就成了豪华的商业区,这段和烂尾楼一起消失在历史里的故事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片唏嘘。那些女人也算是可怜,不过按这警察说的,十几年了,她们的阴灵都没有出来闹过事,怎么偏偏在昨天夜里统统变成厉鬼出来缠着我们,甚至还附上了棺材店老板娘的身呢。这不可能是巧合。 阴灵们大量出现,恐怕和跟在关卫国身旁的那个不停咀嚼着东西的怪异老太婆有关。 我正想着,那个老女人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哀求我画几道符来保他们娘儿俩的平安,昨晚的事儿实在是太吓人了,要是我不帮忙的话,她以后还怎么敢在店里看铺子啊。我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并且让樊皖先把关卫国送到医院里去。 我学着林欣然的样子画了几道平安符,又指导着那娘儿俩在店门口放了一面镜子,并告诉他们晚上最好不要留人在铺子里守夜,就算要守夜也千万别睡着了,守夜的最少得是俩人,最起码得有一个大小伙子。 我走的时候那对娘儿俩冲我千恩万谢,等去到了医院里,我却迎面挨了一顿关卫国老婆的大骂。 当时我拉开病房的门,刚要往里走就看到屋子中间儿站着一个穿了身黑貂皮的女人。女人身形臃肿,穿着身黑貂皮活脱脱如头黑毛老熊一般。关卫国瑟缩在床上好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不敢言语,他旁边儿站着司机小王,同样也是脸色难看的很。 女人正指着关卫国的鼻子一通大骂,声音之大如同是在咆哮。女人骂他谈生意都要谈到床上去了,之前对她保证说明明不会再出轨的,看来是跟狗一样说过的话掉脸就忘! 见到我进来了,女人又扭脸冲我骂上了,说我带坏了她家老关。 她操着一口的方言,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明显能感知到女人语气的不善和言语间的夹枪带棒。我之前还不明白为啥关卫国遇见鬼了还要挨顿骂,等我仔细看了一眼关卫国,发现他虽然已经还了病号服,但是脖子和脸上还是能看出明显的、没来得及抹掉的口红印儿。 而且,关卫国身前的病床上也散落着很多照片,照片里的关卫国坐在ktv的沙发上,左拥右抱笑的一脸欢愉。 第二百二十九章 鬼咬钱 人证物证具在,看来实铁证如山,关卫国是赖不掉了。 看着关卫国老婆那副剽悍的模样,我心里着实为关卫国捏一把汗。本来因为她吊着嗓子骂一会儿也就算了,谁知这女人越骂越来劲,就连我这种好脾气的人都有些忍受不住。 “你说够了没有,怎么能是被我带坏的呢?我遇见他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两天时间好不好!你当我变魔术的啊,把他的性格品行说变就变?”我实在忍不住,顶了一句。 关卫国老婆脸色一变,那张涂满口红的大嘴一咧刚要还嘴,就在这时关卫国大概是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插了句:“你闭嘴吧!” 这一句闭嘴简直是捅了马蜂窝,关卫国老婆一下回过神儿来,那张大脸抽搐几下,凶悍的表情一变,竟做出一副哭脸。普通女人哭都是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这母老虎哭起来声音几乎能震得整栋大楼抖上两三抖。 她一边嚎哭一边用沾满了鼻涕眼泪的手指向关卫国,骂他白眼狼,还说关卫国要是对她不好的话,自己娘家兄弟是不会放过关卫国的。 关卫国虽然怂的很,但人总是有底限的。况且就算实再怂的人也搁不住关卫国老婆这样一哭二闹。关卫国脖子一梗,冲旁边儿的司机小王使了个眼色,低声说了句带她先出去。 小王刚刚也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平日里被关卫国训几句也就算了,毕竟关卫国是金主,但是平白无故的却又挨了关卫国老婆一顿臭骂,而且不仅自己遭殃,全家的女星亲戚都没在关卫国老婆口中被豁免。 小王虽然脸上不敢发作,但是看得出他在拽关卫国老婆的出病房的时候,手上暗暗使了几分力气,掐的关卫国老婆嗷嗷直叫。 病房外面儿早已经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医生护士,关卫国老婆被拖出去之后我连忙把门锁死,她好像挣脱了小王的束缚,扑在门外面双手猛砸着病房的门。 伴着一声声雷鸣一样的咚咚声,关卫国沉重的叹了口气:“唉,泼妇,跟她妈一样都是泼妇啊。你说说,这种女人能过日子吗?” 听关卫国控诉着,我也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但是紧接着关卫国竟又说了句:“跟她妈那么像,怎么不跟她妈一样早早死了呢!” 虽然关卫国老婆的行为的确有点儿过激,而且言语间也十分没素质,但是关卫国出轨毕竟实他的错,从根本上讲,如果关卫国不出轨的话也就不会挨骂,他们夫妻之间更不会闹到这种地步。关卫国先做错了事,骂回两句也就算了,但是这样直接咒老婆去死,实在是让我有点看不过去。 我说你要是不爱了你老婆了,那完全可以离婚啊,家产什么的对半一分,一拍两散各生欢喜不就是了。关卫国听到我说这话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什么什么?你脑子坏掉了啊,还分她一半?呸。而且就算是我想分,那个女人也不会愿意的嘛!她仗着自己之前帮过我的忙就想要一辈子赖在我身边,花我的钱!” 关卫国还在气头上,断断续续的告诉我他家和他老婆家本来是一个村儿里的,他老婆的爹实村支书,后来关卫国家出了事故,他连念书的钱都拿不出来。村支书看关卫国还算有点儿文化,就让关卫国和他女儿订婚,这样自己就出钱给关卫国念书,就当是提前把女儿的聘礼给关卫国了。 关卫国当时山穷水尽,当然满口答应。 后来他做生意几次大起大落,也是老婆家里花钱补贴关卫国。再后来,关卫国成功发家,他虽然心里瞧不上老婆,但是毕竟年少时受了老婆家的恩泽,所以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和老婆分开。但是他心里始终还是有些芥蒂。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每每说起的时候关卫国的表情仍然很是愤愤,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哦呦,讲起来就生气。那个老头子就是想要讹我嘛!才花了那么几万块钱,就买来了我这么个好女婿,他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哦!” 关卫国喋喋不休的说着,说道这里的时候,外面哭嚎着砸门的的声音突然一顿,紧接着,关卫国老婆冲屋里大喊一声:“关卫国,你少没良心!要不是我妈死了,你能发财吗!” 关卫国在屋里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并没有理会外面的结发妻子,但是我却从他老婆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端倪来。 什么叫要不是‘我妈死了,你能发财吗?’ 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嘴里不停咀嚼着东西的老太婆,便问关卫国是否认识那个老太婆。我越问,关卫国的脸色越差,后来他几乎从病床上暴跳起来:“哎呀,我说为什么最近老是梦见老家的事儿!那老太婆不就是那女人的妈咯,原来我不顺全是她在捣乱!” 关卫国骂了一气,眼看着过去的事情已经藏不住了,他索性坐在病床上把之前发生的事儿一一讲述给了我听。 关卫国之前做生意一直都没有发财,而且接连的失败还让他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 当时他躲回了村里,村支书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凑够了钱给他还上。村支书也实村里人,那些钱都是他苦了一辈子攒下来的,骤然全都花光,村支书也心疼的不行,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竟然一病不起。 关卫国自诩是读书人,比村中普通老百姓高出一等,所以种地的营生他是不愿意干的。就这样游手好闲的在村里晃荡了一两年,关卫国不知从那个狐朋狗友那里结交了以为高人。一个能让他赚大钱的高人。 高人说可以帮关卫国逆天改命,但是需要关卫国付出很多钱,而且还需要关卫国有个亲人做出牺牲。 那时候关卫国的父母已经双双离世,村支书也眼看着只剩一口气儿了,关卫国的亲人就只有老婆孩子和那个成天辱骂自己没有用的丈母娘。大约是出于对丈母娘的怨恨,以及妄图不劳而获的贪欲,关卫国掏出了村支书一家仅剩的钱给了那个高人,并且将高人请到了家里。 那一天,关卫国骗老婆和孩子到城里去投奔亲戚,那个高人到村支书家里的时候,家中就只有关卫国和村支书两口子。关卫国将丈母娘介绍个了高人认识。本来,高人说要改运的方法就只是帮关卫国迁坟而已,但是实际上那一天,他和丈母娘还有高人一起去迁坟,但是等到夕阳西下,重新回到家里的却只有关卫国和高人两个。 关卫国的丈母娘死了,但是关卫国只是说她是在迁坟的过程中不小心摔进了坟坑里,直接摔死,所以也就放进祖坟里一起埋了。 除了当年的那个高人和关卫国,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她的尸骨在哪里。 丈母娘死了没多久,关卫国就开始走邪运,发大财。, 再后来,财越发越大,每年的收益都连连暴涨,到后来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关卫国发财发的有些邪门儿来。 关卫国发财之后的头几年给了老婆和村支书很多的钱,俗话说人为财死,他老婆看到了钱财之后也就渐渐忘记了自己消失的母亲。 不过我想,关卫国的老婆应该是隐约知道这她母亲死的蹊跷,但是她被钱蒙蔽住了双眼,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将这件事情抖搂出来的,毕竟关卫国的钱也是她的钱...... 得知了关卫国丈母娘的死,我心中对这件怪事已经有了大概的推测。但是之后我又想详细问关卫国一些细节,比如他丈母娘究竟实怎么死的,但是关卫国却不肯说。虽然他不说,但我也能大概猜到一些。 之前看到那个老太婆一直咯崩咯崩的咬东西的时候我就猜这个阵会不会是鬼咬钱了,如今听了关卫国的叙述,我就更加确定。 所谓鬼咬钱的术法,其实本质和五鬼运财阵差不多,都是用一个阵法困住一些小鬼,让鬼魂招揽财气,不过五鬼运财控制的是外来的小鬼。这些小鬼与被施术这者素不相识,肯定不愿意多卖力气,所以需要很多阴灵才能够成阵。 但是鬼咬钱则不同。鬼咬钱所用的阴灵必须得是被施术者的亲人,因为这个术运作起来很是残忍,不是亲人的话,阴灵很有可能因为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导致自己失去控制,从而反噬被施术者。不过就算阴灵是自己的亲人,失败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这个术要想成功实施,就必须将那个亲人活活饿死在一片养尸地之中...... 关卫国一提起之前迁坟的事情就支支吾吾的,肯定实不愿意让我知道他做过这么残忍的事。可他不说我也知道,迁坟一说不过就是个幌子。 他只是打开了祖坟,然后将饥饿状态下的丈母娘关进了祖坟之中的一具棺材里。和丈母娘一起被放进棺材里的,还有一堆死人骨架。 第二百三十章 多出来的那个人 这些死人的骨架的选择很有讲究,死者必须是个命格很好的人,命里财、权、运势皆有,而且得是在最年少风光的时候突然猝死。 这种人死的时候,命里的好气数还没有用尽,如果用一种特殊的法子将它们的这份运气和福气封在尸骨之中,再将和关卫国和他的丈母娘命脉相连,然后将丈母娘丢进棺材里面让她去啃食鬼骨,这鬼咬钱的术法就成了。 丈母娘吃的鬼骨越多,她身上的福运也就越多,因为她和关卫国的福运相连,所以这些福报都会报答到关卫国的身上。 这世上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有定数,如果一个人在财这方面得到的太多的话,他在别的地方势必会有缺失。所以一般人如果能发横财,不是命不长,就是命运坎坷。但是用了鬼咬钱这个方法便能将许许多多人身上的福报全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关卫国无论再怎么发财,在一定的时间内,他的命数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不过,一旦超出这个时间段,就不行了。 这个时间段,也就是棺材里的丈母娘将那些鬼骨全都吃完所用的时间。二十年的时间过去,满满一棺的骨头估计都被她慢慢的给吃完了。鬼骨吃完之后,关卫国的丈母娘就无法再提供福报给他。 关卫国的生意本来就不是靠他自己努力奋斗才变好的,外力一消失,他的生意会一落千丈也不稀奇。 而且,因为二十年间不停的咀嚼鬼骨,将鬼魂的煞气和怨气自己消化,还要将福报转送给关卫国,所以他丈母娘身上的怨念也重的很。 如果当初选用的人是关卫国的直系亲属,比如他母亲,可能对孩子的疼爱还能够低消的掉这份怨气,但是我估计丈母娘当时死的毫不知情,怨气一定很重,所以才会跟在关卫国身边将他周围所有阴灵都聚集过来,想要害死关卫国。 而且,丈母娘之所以不害怕我和小夜,是因为她被埋进棺材里的时候就被高人施法和关卫国命脉相连了,丈母娘的尸体和大部分魂魄仍然保存在祖坟的棺材之中,时不时出现的不过是她依附在关卫国身上的一小部分残魂而已。 只要关卫国还活着,这些残魂就永远不会被消灭干净,所以关卫国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掉丈母娘对他的诅咒...... 我将这些话统统对关卫国说了一遍,关卫国听的愣住了。 估计是被我戳中了心事,当我再问起丈母娘是怎么死的的时候,关卫国说了实话——人的确是他亲手封进棺材里的,当时他一门心思想要发财,整个人都魔怔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交代完了自己的罪行,关卫国低声问我能不能帮他破解一下。 我皱着眉思量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看了一眼表,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了。“行了,我尽量帮你。不过你还是快点出院吧,在医院里呆着不安全。” 关卫国一愣,问我为什么不让他呆在医院里。他做有钱人的时候享惯了福,特别惜命,身体有半点儿不好就会在医院里做个全身检查。昨天晚上关卫国说自己被鬼吓的心脏都不齐了,就更得在医院里好好呆一段时间调养一下。 我冷笑一声,告诉他要是今天晚上他呆在医院的话,估计就不是心律不齐的事儿了,指不定就被吓的直接被送到医院地下停尸房了。 关卫国脸一沉,我解释道他丈母娘吃的那些鬼骨里全都是死人的福报和财运,她吃了那么多年,身体里也沾染了一些好的运势。 以这些运势作为筹码,他的丈母娘就能调动起周围所有的鬼物来。而且医院这种地方很不干净,万一入夜之后他丈母娘从楼下停尸房里叫上十几个‘好兄弟’往关卫国床前一站,以关卫国的胆子,恐怕直接就能吓的一命呜呼了。 关卫国听我讲完之后脸色也是越来越差,他犹豫了一下,同意去办出院手续,但是外面有恶妻堵在门口,关卫国出不了门,只能隔门喊话让司机小王代办。 小王领命而去,关卫国依着门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到末尾,关卫国还有点不死心的问我:“陈先生,樊先生既然比你厉害的多的话,那你们能不能给我重新做一个鬼咬钱的阵呢?放心,钱我有的是。” 我在心里暗笑了一句痴心妄想,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 关卫国还因为我是没本事做不到所以才不搭话的,等出去躲清静的樊皖回来了,他又把原话跟樊皖说了一遍。樊皖根本不懂什么是鬼咬钱,而且他对关卫国的老婆烦的很,一分钟都不愿意跟这公婆俩多废话,直接回了关卫国一句:“还想要钱?能保住你小命就不错了!” 明明同样是拒绝的话,关卫国听樊皖说完却是连连点头称是,还一脸大彻大悟的喃喃着:“是啊,还是命重要,命重要......” 他那副模样看得我哭笑不得,这人不仅自私的很,而且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并不会根据自己的思考对情况做出判断。这些也都罢了,但他见人下菜碟儿的臭毛病也太严重了。这种人都能发财,看来这鬼咬钱的威力还真不容小觑。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小王终于办好了出院手续。他支开了关卫国的老婆,我们几个跟做贼一样飞快的从医院里溜了出来,上了停在医院停车场里的车。 为了避免关卫国的丈母娘再次出来鬼遮眼,开车的人换成了樊皖,我也让关卫国一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千万不能睡着。 关卫国倒也听话,一路都瞪着眼睛。我们的车没有开回之前的酒店。一来那个酒店的位置已经被关卫国的老婆知道了,他怕老婆过来找事儿。二来普通的宾馆入住率比较低,常年没有人气儿的地方容易聚集阴灵,我怕入夜之后那些阴灵会在关卫国丈母娘的号召下对他不利。 本来按我的意思,关卫国直接回老家先解决了丈母娘的事儿比较好。 但是关卫国说要那个生意虽然签是签下来了,但过两天还得跟那几个老板在再喝几场,巩固一下情分。我听的一脸无奈,这样的话就意味着我们得在这里再呆上好几天。 我想了想,让樊皖开车去到个人多的地方,最好是那种青年旅社一样的宾馆。那种地方因为价格便宜,所以入住率最高,而且有力气和时间背包旅行的大多数都是在校大学生,那些年轻人身上阳气重,所以那种地方几乎没有阴灵敢靠近。 樊皖开车在市里绕了几圈之后,还真的在一个景区附近找到了这样的青年旅社。 关卫国大踏步的进入青年旅社之后眼睛不眨一下的直接包下来了一整间屋,他说自己是受不了和太多穷学生挤在一起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引来了坐在青年旅社大厅里的闲聊的一众穷学生的无数白眼。 关卫国面对学生的白眼满不在乎,我和樊皖却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他。 他的要求让老板有些为难,因为这家店的生意其实很火爆,空床位都订不上,更不用说直接包房了。不过在关卫国几次加价之后,老板还是硬着头皮给他收拾出了一间房来。 我和关卫国进去之后他就不停的啰嗦着房子差,还没有送餐的服务。我听的心里一阵烦躁,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之后索性把关卫国丢在屋里出去找樊皖。 我刚走出来就发现不过十来分钟不到的功夫,樊皖竟然已经和坐在大厅里闲聊的大学生打成一片。 那群大学生正在商量着去附近景区里的罗汉堂素斋馆吃饭。他们说那家素斋的味道特别的好吃,说的我都口水直流,不过就是需要排号而且路远了一点,现在去等晚上回来估计都要七八点钟了。 我们正说着,关卫国走出来了。他一出来那群大学生立即不说话了,气氛一时尴尬的不行。关卫国也不理会大学生,径直去问老板这附近最好的饭店在哪儿。老板也推荐了那家素斋,关卫国朝我们大手一挥,要喊我俩和他一起去吃素斋。 罗汉堂在景区里,而景区在山上,天黑之后山林里阴气大的很,我连忙摇头拒绝,只说在这附近随便吃点就是了。关卫国虽然不乐意却也没办法,只好一脸扫兴的跟我们一起出了门。此时那群大学生也吵吵闹闹的出了门。 出门之后,我们一起走了一段时间。大学生们在前我们在后,樊皖时不时还和那群学生聊几句。 因为关卫国执意要吃高级一点的饭店,所以我们一直沿街走了十几分钟。此时天已经擦黑了,在一个十字路口,那群学生往左边走上了山去吃罗汉堂素斋,我们则往右走继续找高级的饭店。走出几米之后,我感觉樊皖有点奇怪。 他不停的回头张望着那群已经离我们挺远了的大学生,几乎每两三步就要去看一眼。 我打趣他是不是看上哪个了,话音刚落,我却看出樊皖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儿。他皱着眉直接站在了原地,指着几乎消失在了山间小路里的那群学生冲我说道:“你看看,那是不是七个人?” 我也眯着眼看了好久,点头说:“对啊,七个啊。” “对个屁。”樊皖急了。“出来的时候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六个人。怎么,多了一个?” 第二百三十一章 诡异佛堂 之前我并没有留意过那群大学生,但被樊皖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有一个夹杂在那群大学生之中的人影有些不对劲儿。 他的个头明显比旁边的人都要矮了些,而且走路姿势看着也很别扭。因为太胖了,所以那人的两条腿只能像鸭子一样迈八字步,每走一步身子都晃一下...... 那副模样,看着好像有点像关卫国。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群大学生的身影就被山间的树木遮蔽住了。那个疑似关卫国的黑影看的我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那个黑影要真的是关卫国的话,那一直走在我们身边夸夸其谈的那人是谁? 我转过身几步走到前面,猛拍了一下关卫国的肩膀。 ‘关卫国’缓缓的回过了头。看清他的脸之后,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这人和关卫国的体型十分相似,但是却并不是他,大约只是个无辜的路人而已。这路人的意识很模糊,他看着我的眼神呆滞,愣了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怪声。 “他奶奶的,陈凉你还行不行了,关卫国被从你眼皮子底下被带走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发现,咱俩还傻呵呵的跟着这家伙去吃饭呢。”樊皖一边说一边转身朝那个路口跑去。我也急忙跟了过去。 一边跑,我心里一边暗暗自责。 虽然那个老太的阴灵和关卫国命脉相连,控制起他来比普通的鬼上身要容易得多,但我也的确不该让人从我眼皮子底下把关卫国给掉包出去。跑了一段之后,我们跨过那条街,追着那群大学生往山上走去。 通往景区的这条路能直接上到山顶,这山不高,爬上去最多也就半个小时的路。因为半山腰有个罗汉堂素斋馆,所以山脚下有很多卖香火和桃木符之类纪念品的小商贩。 天黑之后去爬山的人少了很多,商贩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打算回家了。 我从一个小商贩手中买了一大捆香,这香一共有十小捆,每一小捆里有五根,也就是五十根。这商贩看出我急着要买,便狮子大开口要我三百块。我懒得跟他还价,也就答应了。 商贩一边包着香一边用一种看冤大头的眼光看着我,嘿嘿笑着说道:“小兄弟,你们是上罗汉堂拜佛的还是吃饭的啊。你们外地人不知道,罗汉堂素斋最晚七点就关门了。七点之后最好不要上山了。” “我上山拜佛去。老板,这山上不是有佛堂吗,灵不灵?”我听出这商贩的话里好像有些深意,于是多了句嘴。 话音刚落,旁边儿一个买烤肠的年纪较大的女商贩凑过来抬手指了指山上:“拜佛,钢筋水泥糊出来的也叫佛?那就是个景点儿!小伙子,你去了之后千万别跟和尚说话,说了之后要是不掏出个千儿八百来,他们还不让你走......” 她还想说些什么,卖香的怕我反悔不买香了,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几句话搪塞了过去。此时樊皖追了几步之后看到我停下来买香火,十分不解:“你买这个干嘛?” “今晚恐怕不太平。你看这天色。”我从钱包里掏出三张一百丢给那个奸商,一边拿了香冲樊皖那边走,一边指着天空中高悬的那轮明月说道。 今晚有些阴天,夜幕中没有星光,而且月亮的光芒也被氤氲的雾气遮蔽,月亮的边缘很是模糊,看上去有些发毛。这种异象的天气在道家被称之为毛月亮,有这种天象出现的夜晚阴灵鬼魅都会出来活动。 而且这山上树木众多,天黑之后树影连成茂密的一大片,在夜风的吹动下树影不停摇曳着,看着如同幢幢鬼影一般,晃的我心里一阵阵不安。 樊皖不太懂这些,所以也就没有追问。罗汉堂素斋馆修建在半山腰上,按说走上个十几分钟就到了。我们沿着山路急速往上跑,跑了快二十分钟了却还没有找到那个素斋馆。不仅如此,我们甚至没有在路上看到一个游人。 就算樊皖不懂,此时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一阵风拂过,樊皖紧了紧衣领:“怎么有点儿冷啊......哎,你闻见味儿了没有,好像有烤肉啊。” 我应了一声,从腰间抽出断剑将剑锋开刃。 断剑开刃之后我手指着剑站到樊皖身前,右手高举过头顶,手腕一用力猛的将手中断剑斩下。这一剑在樊皖眼里是砍在了空气上,但他看不到的是,此时我们面前的并非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旷山路,而是有无数阴灵密密麻麻的围绕在我们周围。 我这一剑斩下之时周围阴灵纷纷怪叫着,虽然并没有真的消灭掉多少阴灵,但是却对它们有一定震慑作用。 一剑之后阴灵虽然退散开了一些,但是山间的阴气却越发浓郁了些,我心中的不安也更重了。 我和樊皖保持着我在前他在后的姿势又往山上走了几百米,终于,那条好像没有尽头的漆黑山路上出现了一条分岔路。 那条路前面张灯结彩的,而且有热闹的人声,一阵又一阵浓郁的烤肉香味儿从岔路口飘来,在烤肉味儿的刺激下,饥肠辘辘的我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樊皖也是一样,不过这素斋馆里做的明明都是素斋,为什么会有烤肉味道传出? “樊皖,你拿着这个。”我将香递给身后的樊皖:“一会儿进去之后如果和我分开了,你就直接拿着这个香下山。下山的时候每走一段就点燃一根插在路边,这样就能安全离开了。”我一边说一边将香分了一大半给樊皖,随后和樊皖一同走上了那条岔路。 走进岔路之后,我们身旁围绕着的那股阴气更加浓郁了。眼前的道路上更是布满了阴灵鬼物,而且它们胆子大的很,根本不畏惧我手中的断剑。 驱不散阴灵的话,我和樊皖要想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势必要从无数阴灵身体中穿过。 我们穿过阴灵对阴灵是毫无损伤的,但是对人类而言,一身的阳气经受了阴灵的洗礼必定会有所损伤。修道者还能用符咒法器之类的东西庇护自己,但普通人的话,估计往前走个几十米,身上的三盏命灯就灭掉两盏了。那样的话恐怕他就彻底沦为一山阴灵鬼魅砧板上的鱼肉了。 我停下来,从白玉吊坠中唤出了小夜。 小夜一出现,路上那些阴灵都慌乱的朝后退去。不过还是有些退的不及时的被小夜抓住当成了点心。 有它在前面开路,我们继续朝着罗汉堂素斋馆那边走。不过小夜之前在玄天宗里受了伤还没有恢复,虽然是天胎,但力量还不足以和这里的全部阴灵抗衡。打个比方,小夜就像是幼年的老虎,那些阴灵则是正值壮年的狗。狗虽然会本能的惧怕老虎,但它们也有利爪尖牙,在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狗也会想要向老虎示威。 所以,那群阴灵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渐渐又围拢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小夜悬在我和樊皖身旁,那些阴灵则聚拢在离我们大约两米左右的地方,形成一个包围圈把我们困在了其中。我怕樊皖因为看不到阴灵误打误撞的冲撞到它们,便从包里掏出了瓶牛眼泪丢给他。 樊皖少有能见鬼的机会,接过牛眼泪兴致勃勃的涂上之后很是惊讶的问我这里不是有佛堂吗,哪儿来的那么多鬼? 我苦笑一声,对樊皖说道:“这山上没有半点儿道炁,反倒阴气十足。而且听刚刚那些摊贩的意思,这山上的佛堂恐怕只是为了营造一个景点故意修建的,并没有多少历史,在佛堂里的和尚估计也没啥修为。 说穿了,佛堂就是为了卖素斋搞的一个噱头而已。” 樊皖应了一声,说也是,在中国只要是景区基本上都要庙,进了庙就得交香火钱,少了还不行。那些和尚简直就是明抢。不过他不太理解,就算是普通的地方也不该有那么多阴灵,而且这些阴灵完全不怕人。 我解释道阴灵之所以聚集的这么多,是因为这里常年有人烧香,有香火。 这些香火虽然是在佛堂里烧的,但是因为佛堂没有真佛,小鬼就借机霸占了佛堂,偷食香火。这样香火烧的越多,围拢过来的阴灵也就越多,那佛堂也就成了阴佛堂。这里的鬼成日吃香火,修为比起别的地方的阴灵鬼魅要强得多,再加上小夜的力量弱了些,它们也就不怎么害怕我们了。 樊皖应了一声,此时我们面前的路上迎面走过来了个穿白大褂带白帽子的男人。 看着一身行头,他好像是个厨子。厨子手里拿了一个大海碗,一边走一边大嚼特嚼,嘴里不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他身边围着不少阴灵,这人走几步,阴灵就绊他一下。虽然不会摔倒,不过男人走路的路线也就从直线变成曲线,渐渐围成一个环,直能在原地打转了。 不过男人并没有发觉这一点,他吃的正香,一边吃一边不时兴奋的哼哼几句。他嘴里的东西好像怎么都嚼不完似得,越嚼越香。 第二百三十二章 染血的白米饭 离的近了,樊皖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眼男人在吃什么,只看了一眼樊皖就被倒了胃口。 那个海碗里是一堆米饭,本该是白色的米饭已经被染成了一片赤红。血是从男人嘴里滴出来的,他嘴里要么正嚼着一块儿带血的生肉,要么,就是他在嚼自己的舌头...... 人的舌头下面有两条血管儿,估计这厨师的整个舌头都被他嚼烂了,不然不会流这么多血。沾染了血液的米饭红彤彤一片,每一粒米都被血液浸泡着,如同粒粒血色玛瑙一般。 血流够了,围在厨师旁边儿的那些阴灵全都伸出手去抢夺那碗米饭,厨师手一抖,那碗血色的米饭当啷一声打翻在地,他的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 我虽然有心想要救他,但是樊皖看到旁边儿的阴灵被那个厨师吸引了过去,便瞅准了机会拽着我一个劲儿的往前跑。我被樊皖拉着朝前跑出十几米,再回头的时候,那个厨师的身影已经被无数阴灵淹没,看不到了。 而此时,我们马上要进入佛堂之中了。 那个佛堂修建的很豪华,佛堂大门口的墙面上画着许许多多的彩绘佛像,看起来五彩斑斓很是气派。进去之后我看到有一尊硕大的佛像正对着大门,那尊佛像几乎有两米多高,雕的是一个弥勒佛。 佛像崭新,全身涂着金色的油漆,看起来金光闪闪的。佛像前面有一排射灯正对着佛像的脸照射,那灯光是从下往上打的,所以佛像的下半部分金光闪闪,但是胸口往上的上半身却很是昏暗,如同隐在迷雾中一样。 而且这佛像是弥勒佛,自然是笑着的,这样一来那灯光将佛像大笑着的嘴里照的通亮,但是因为上唇和牙齿的遮挡,光线照不到佛像的上半张脸,乍一看好像被削掉了半个脑袋。 在佛像前面有三个红色的垫子,应该是用来在游客跪拜的时候垫一下膝盖的。那垫子上横七竖八的倒了几个穿僧袍的和尚。那些和尚脑袋上连戒疤都没有,而且每一个都是肥头大耳,如同叠罗汉一样倒在那些红色的垫子上面。“ 我上前晃了晃那些和尚,他们虽然是假和尚,但身上都带了些桃木手串之类的法器。这些法器虽然没能保他们安然无恙,但也庇佑的他们没像那个厨师一样咬舌自尽。我冲樊皖使了个眼色,樊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来握在手里,跟我一同朝佛堂深处走去。 樊皖那短刀虽然不像我的断剑是法器,但是这刀跟了他有些年头了,樊皖既然杀过人,这刀上应该也沾过血、背过人命,对阴灵也有一定震慑力。 往里走了几步,我感觉这佛堂外面装修的好像很豪华,但是里面却比较粗制滥造。道路的两旁摆了很多木制的佛像,这些佛像好像雕的是十八罗汉,但是十八个佛像的脸几乎全都是一个样子——眼大而无神,眼皮都没有。鼻子直挺挺还棱角分明,嘴更是简陋,只是一道拇指宽的沟而已。 要不是姿势不同,我根本分辨不出这十八尊佛像的区别。 佛像本体已经雕的这么敷衍,降龙和伏虎身旁的龙虎雕刻的就更加搞笑。虎似败家之犬,龙如长角带鱼......而且,看得出这些木雕上面本来是有一层油漆的,但是因为风吹日晒,劣质的油漆已经翘起剥落,边边角角如同鱼鳞一样翘起来。 一尊尊雕像之间,摆满了红色的募捐箱。虽然佛像已经破损不堪,但募捐箱上的油漆和大大的一个善字却还是崭新如初。那一抹抹红色和旁边儿的佛像一对比,显得格外的扎眼。 走过那段路,尽头是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佛堂。佛堂大门紧锁,里面也是一片黑灯瞎火。佛堂旁边是一个别院,阵阵吵闹声和香味儿正源源不断的从别院里飘出来。 我压着嗓子告诉樊皖让他先在这里等候,一会儿我进去先找关卫国,别人能拽出多少来就拽多少。关卫国出来之后我们立即往山下走,片刻都不要耽搁。 樊皖点头答应,我留了小夜在樊皖旁边守着,随后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贴着墙根儿走进了这所别院。 我的血脉中常年寄生着墨啸和小夜,身上阴气比普通人重的多,收敛了气息之后在阴灵看来我和它们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混进来之后,并没有阴灵过来阻拦和攻击我。 别院中央是些被掀翻的桌椅,有三四个人站在桌椅旁,他们身旁还有几只阴灵围着。 那些活人中有一个年轻点坐在轮椅上,他的头发好像剃光了,身上也穿着病号服,脸色更是差的惊人,他的皮肤从里往外透着一层黑气。脸色差成这样,大概是个病入膏肓的可怜人。 旁边那几个活人应该是他的家属,一男一女好像是病人的爹妈。那小病号也就二十岁不到,按理他父母也不会老到哪里去,但是这对夫妻的头发却全都花白了,脸上也是饱经沧桑的模样。 他们一边喃喃着菩萨救命,救救我们,一边不停的冲面前的破烂桌椅磕头,脑袋都已经被磕破了却也毫不在意,任由血液随着他们大幅度的磕头动作被甩的到处都是。而围在他们旁边的阴灵则在舔舐着流出来撒到地上的血水,舔的很是带劲。 路过这苦命的一家人身旁时,我心里一阵难过。 关卫国快要被鬼害死了,他无辜吗?并不,因为现在害他的鬼在二十年前也是因他而死,关卫国现在的劫难只是他应得的惩罚。 但是这家人无辜吗,答案是肯定的。 这些人一看就是被高额的医疗费逼的走投无路的人,想要上山来拜佛求救,却阴差阳错的被鬼遮眼迷住了。他们才是最应该得到帮助的,如果林欣然在的话,她一定会救他们。 我也很想要出手,我甚至已经想好了我先出手用最快速度灭掉这几个阴灵,然后再冲进去找出关卫国并和樊皖一起送他们下山。 但是最终我还是从这一家人身旁走过了。我没有出手,我害怕一旦引起骚乱就会泄露自己,屋里的关卫国会被他的丈母娘给杀掉。他死了,我拿什么回去给林欣然重建玄天宗? 等我救走关卫国,这些鬼应该会散的,到那时候这些人就安全了。我自我安慰着,尽管这些话连自己都不信。 这几个人身后,是一间间小包房。这些房屋比起外面的佛堂来装修的要精致的多。包间的门大开着,里面不时传出人嬉笑吵闹的声音。我靠近一间包房往里看,包房中央的桌子上围着黑压压好几个人,他们的身后都依附着几只阴灵。 阴灵盘腿坐在它们的肩膀上,用手遮着这些人的脸。看到我凑在窗旁看,甚至有几只阴灵朝我点了点头,看那神情竟是在邀请我一起进去吃饭一样。 围桌而坐的活人面前零星放着几盘子素菜,菜端上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有些菜里表面浮着的油都已经凝固了,但菜肴却都没怎么被动过。 那些人的碗里也没有任何的菜,只有满满一碗的白米饭。 端着一盆米饭,这些人却毫不嫌弃的大口大口的吞吃着,一边吃还一边叽叽喳喳的交流着经验,说着这道菜好吃,那道菜也好吃。 我一开始还有些奇怪,这些人还能说话,说明伤的并不是很严重,怎么屋子里阴气那么重他们却反倒没事呢?就在我刚想离开去到下一个包间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其中一个食客低下了头,用手中的筷子在旁边坐着的人身上夹了一下。 他很快直起身来,将筷子夹着的那块儿血肉模糊的玩意儿塞进嘴里,大嚼一通之后满脸欣喜的夸赞了一声好吃。 看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他们的下饭菜是什么。 这桌人里面有个女人带着个小女孩儿,那女孩儿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扎两个小辫子穿了身粉色的小裙子,正坐在椅子上愣愣的凝视着自己面前那一碗白米饭。我看到这女孩儿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眼睛也早已经红了,她好像想要哭却又不敢,在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表露出心中的恐惧。 小孩子天眼未闭,怕是没被鬼遮眼蒙蔽,而是看到了真相。 见女孩儿始终不吃,她妈妈抬手将女孩儿抱了起来,一边说这儿这里的素斋特别美味,一边伸筷子从旁边人的腹部夹了一大块红白相间的玩意儿,递到女孩儿嘴边。 女孩儿哆哆嗦嗦的一个劲儿的摇头,见此,她爸爸一脸不乐意的走过来想要呵斥女儿几句。那个中年男人一站起来,从肚子里噗嗤一声冒出半截儿肠子,他的腹部皮肉已经被吃光了。 看到爸爸这幅模样,女孩儿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尖着嗓子叫了起来。我也再也无法无视眼前的一切,握紧手中的断剑,我猛的闯进屋中挥剑把依附在女孩儿妈妈脑后的那个阴灵给斩成了两半。 第二百三十三章 饿死鬼 那群阴灵估计没想到我这个‘同类’会突然对他们出手,断剑光芒闪动,那群厉鬼立即四处逃窜。 没有了鬼遮眼,被阴灵蒙蔽住了的人们纷纷回过了神儿来,剧痛和强烈的恐惧,以及口中的血腥味儿纷纷刺激着人们的神经,不知是谁的一声尖叫划破长夜,打碎了这片寂静。一时间,包间里哭喊声不断。 伤的轻一些的人尖叫着往屋子外面跑,重伤的则被剧痛折磨的昏厥过去,那个夹着一筷子血肉的女孩儿妈妈吓的两眼一翻直接背过了气去。我被人流夹杂着挤出屋外,正对上了院子里关卫国的一张脸。 关卫国站在屋子外面,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他的半只手上全都是伤,伤口连绵成片,不过每一个伤口都不算太大,只有绿豆大小。伤口附近的表皮被烧的焦黑,被烫熟了的灰白血肉里逐渐有血点儿渗出来。 关卫国身后,站着许多和他一样浑身被烧伤的人,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和关卫国一样,不过伤口比他要多且密。他们身后都悬着阴灵,估计他们身上的伤也都是这些阴灵造成的。 看到关卫国,我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拽着他往山下跑,但是我刚往前走了一步,却看到关卫国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和身后的人一样都被阴灵控制着,但是他的眼神却不像身后那群人一样呆滞,虽然同样都是直勾勾的看着我,但关卫国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被鬼附身了的人不该有的愉悦和满足。 “我知道你想杀了他,但我今天必须把他带走。”我握紧断剑,直指着关卫国。 关卫国笑了,他裂开嘴之后露出口中被熏的焦黑的牙齿。 “他那里还有吃的!” 关卫国莫名其妙的指着我的说了这句话,随后他身体一晃,昏倒在了地上。我听不懂这话的深意,但是在关卫国说话之后,他身后被阴灵附身了的那些人全都动了起来,疯了一样朝我扑来。 “饿啊......饿!”人群哑着嗓子一边说一边着冲我走过来。我心里一凛,拖着地下昏死过去的关卫国飞快的朝别院门口跑去。 站在门口朝离张望的樊皖看到我被人群围追,急忙几步冲过来将我背上的关卫国接过。他的力气比我大的多,本来我背着关卫国累的连迈步子都困难,但樊皖背上他却已然能保持和我同样的速度,跟我并肩一起往外冲。 小夜也和樊皖一起朝我冲过来,想要帮我,但是阴灵此时已经附上了人的身,有了人皮做屏障,别院里的阴灵根本不惧怕小夜。估计关卫国的丈母娘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冲出别院门口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反手一带把门关上了。虽然门没有被完全合拢,但是有这扇门挡一挡,后面那群被阴灵控制的人们追来的速度也能慢些。果然,那些人好像没有看到眼前的铁门一样,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碰的撞到门上,震得铁门哐哐作响。但是很快,人群边将铁门冲开,继续朝我们追来。 不知为什么,那些人跑的速度飞快,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 在冲出门的时候人群挤作一团,有好几个因为冲的太急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身上的伤口被挤压的变形,血顺着衣裳直往下流。但是他们却完全不在意身上的伤,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外面冲。 眼看着我们就要跑到佛堂门口了,樊皖一边跑一边回头一看,好家伙,后面的人离我们只剩不到两三米的距离了。那些人跑的眼睛都红了,嘴大张着呵斥呵斥的喘着气,呼气的时候满嘴的吐沫星子飞出。 这些人中有很多中老年人,一身的肥膘估计一年到头也锻炼不了几次,这种人的心肺功能是没有办法支撑他们跑那么快的,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追上我们,这些人就要活活跑死了。 而且这样下去,逃跑途中一旦我俩体力不支慢下来,转眼间就会被追上,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是苍蝇盯上腥肉一样,他们在包间里的时候就在吃同类的肉,被他们追上会发生什么我连想都不敢想。 “陈凉,接着!”樊皖低声说了一句,紧接着他转向我,将肩上背着的关卫国猛的甩到了我这边! 我正用尽全力往前跑,冷不丁的背上多了个关卫国,他那将近二百斤的体重如同一座山一样压了我个猝不及防,我脚下一顿差点儿没跪在地上。 丢开关卫国,樊皖低声骂了一句,随后猛的冲进了后面的人群中。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樊皖冲进人群中之后身影瞬间被那群饿死鬼一样的人群淹没,但是紧接着,离他最近的几个人齐刷刷的摔倒在地,我看到樊皖一低头躲过了一个人抓向他的手,紧接着出脚又准又狠踹向了一个人的脚踝。 那人嘴里发出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随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跑出十几步的功夫,樊皖已经像刚才那样铲倒了将近十个人了。他并不恋战,一边跑一边瞅准机会去踢别人的下盘。就算阴灵能让这群人以超越他们身体极限的速度往前跑,也终究不能让一个断了腿的人继续站起来。 一轮攻击之后,追我们的人少了将近三分之一,后面的也都是些女人小孩儿之类,她们就算是用尽全力也赶不上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 樊皖又朝前冲了几步,跑到我身旁想要接过我背上的关卫国。 我摇了摇头:“不用......快,快下山......” 刚刚樊皖虽然瞬息间就放倒了将近十人,但他只是身手好,终究也不是超人。只身闯进那群饿死鬼堆里让樊皖的手臂和肩膀上被咬了好几口,受伤之后还要全力奔跑,他的血很快就将衣服浸透了。 樊皖能放倒那群人已经让我们安全了很多了,我没有理由让樊皖在受伤之后还背着关卫国。他身手好是他的事,我虽然不如他,却也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樊皖也没有坚持,应了一声之后继续朝山下跑。 就这样,我们很快冲出了那条通往佛堂的岔路。回到大道上之后我看到山林里蔓延出一片雾气来,那雾比普通的水雾浓郁的多,雾气里还有些影影重重的鬼影在走来走去。我已经有些体力透支,每走一步腿肚子都在打转。 咬了咬牙将关卫国又往肩上挪了挪,我冲旁边的樊皖说道:“点香!”樊皖摸出那把香来,用打火机点了一根随手插在路边的泥地里。 香点起来之后,我们面前那片白雾淡了几分。雾气快速的朝我们身后涌动,将那根香整个遮蔽住,只露出一个豆大的橘黄色亮点儿。 这种香一根儿差不多得由二十厘米,按理说是能烧上半个小时有余的,但是在雾气中的那根香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烧,三十秒不到,一根香就烧完了! “我靠?!”樊皖没预料到这一点,那根香熄灭之后他立即又点了一根。 我们一直在往前跑,樊皖点香的手难免有些不稳。香点燃之后他手一抖不小心折断了小拇指那么大一截儿,那小截儿还没等掉到地上呢就被吃光,成了一片飞灰。 樊皖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之前还觉得我买香买多了,现在看来两根香加起来也撑不过一分钟,这五十多根儿也就够我们用个二十分钟不到。 樊皖这一顿,后面的那图雾气和从岔路口冲出来的那些人又追了上来。樊皖连忙再点一根,就这样我们跑跑停停,香快烧完的时候眼瞅着我们就快跑到山脚了,但就在这节骨眼儿上路中央突然好死不死的出现了一个石子儿。我脚踩在石子儿上立即歪倒在地,带着关卫国一起朝山下滚去。 这一下摔的本来就很重,而且又是下坡,我接连在地上滚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关卫国比我好一点,樊皖几步追上之后将关卫国扛起来,正要再伸手拉我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脚踝处被谁用力的拽了一下! 我刚刚爬起来,还没有站稳。这一拽我再度失去平衡,猛的朝身后甩去。 冥冥之中,我感觉到那股力道一直没有放松,它拖拽着我离开了那条大道,窜进了道路旁边的山林里。 一片混乱中,我隐约听到了樊皖在叫我的名字。我吃力的冲他喊了一句快下山,不然子夜过后就更出不去了。 话音刚落,我的脑袋就撞到了路旁的树上,这一撞害得我差点儿没把舌头咬断。我不敢再说话,一直手护着脑袋一直手握紧了断剑。就这样大约过了三四分钟,拽着我脚的那股力道消失了,我的身体滑了两下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再爬起来的时候我眼前已经是金星一片了,茫然的看了看周围,我发现樊皖和关卫国全都不见了。 我正站在一片荒地里,周围全都是几米高的大树,我的面前是个大土堆。土堆上被人扔满了垃圾袋,脏的很。 我不知道那股力量把我带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它要是想杀我的话尽可以直接把我撞死在树上。既然不是要我的命,那又是为什么?我心里正纳闷儿,忽然看见树林里走出个小孩儿来。仔细一看,那小女孩儿不正是在素斋馆里被吓哭的那个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 防空洞里的枯骨 那小女孩儿不是在山上的祠堂中吗,怎么会自己走到这里来?而且女孩儿在山上的时候明显受了惊吓,但是此时的她看起来却平静的很,一脸不属于她年龄段的波澜不惊。 “大哥哥。”离得近了,女孩儿脸上终于露出几丝笑意。她开口叫了我一声,声音虽然陌生,但她的语气我却再熟悉不过了。 “顾霖,你是顾霖!你怎么会在这儿?”再次看到顾霖,我心中很是激动。 上次玄天宗的事情结束之后顾霖就消失了。她那块包裹在花布中的小尸骸被存放在阿坤哪里,所以我也就想当然的以为她在阿坤身边,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顾霖盈盈一笑,指了指我脖颈上挂着的那个白玉吊坠儿,稚声稚气的说:“阵破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时我看到你向后摔倒,快要撞到那个棺材的角上了,我就过去帮你挡了一下。 那时候我已经很虚弱了,就在我将要消散的时候,那个玉坠里好像有一股力量将我拖了进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吊坠里面了。 在那个吊坠儿里我恢复的很快,而且透过吊坠儿,我也能看到天亮之后的世界......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以前爹爹常念这诗给我听,我听的懵懵懂懂始终不明白诗词的含义,直到最近我亲眼所看才看到什么是草长莺飞,什么是春暖花开。 本来我打算一直呆在吊坠里休息的,不过刚刚看到你遇到了危险,所以我就出来打算帮你的忙。可是我的力量还不够强,出来之后必须要找个躯壳寄身,正发愁的时候刚就看到了这个小妹妹,就附在她的身上来找你啦。” 说到这儿,顾霖兴奋的抬手比划了一下:“对了,有一个个子比我高一点的小哥哥也在那个吊坠里面,还有个老爷爷,我还把诗念给他们听呢。” 顾霖说的那个小哥哥应该是小夜了,那老头儿则是‘病’那一棺里的老头儿。老头儿和小夜都不是坏人,自然和顾霖合得来。不过小夜既然早就知道顾霖在白玉吊坠之中,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了这么久。 我微微一皱眉,顾霖很敏感的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急忙过来拉着我的袖子轻声说道:“你不要生气呀。小哥哥是怕你知道了会告诉那个姐姐,让她把我抓走,所以才没有说的。” 看着顾霖那副担心的模样,我心里一软,哪儿还舍得怪她。 伸手拂去了顾霖依附着的那个女孩儿脸蛋儿上的泥,我笑着说道:“不会的,我不生气,我也不会让欣然把你带走的。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答应过你爹爹和沈临风,要好好照顾你的。” 顾霖笑着应了一声,我本打算带她快点离开这片诡异的空地,但我们在这周围绕了一圈又一圈,始终会走回到这里。第三次回到土堆前面,我脱力的坐下来。我将断剑插在身前避一避鬼气,又招呼顾霖来坐到我身边。 “夜深了,你冷不冷?”我低声问道。 顾霖摇了摇头,她不过是寄生在女孩儿的身躯中而已,外界的温度变化对她影响不是很大。小丫头在我旁边儿坐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了那个硕大的土堆上。 “大哥哥,我感觉这地下好像有东西。里面有阴气,但是不重。”顾霖轻声说道。 听到顾霖这么说,我也对这片土堆产生了些好奇。我挽起袖子,掩住鼻子将地上的垃圾袋收拾到了一边儿。垃圾清理干净之后,我看到这地上好像有个类似井盖儿的圆形铁盖子。 这盖子看上去已经在这里放了很久了,风吹日晒的,铁盖子表面已经生出了一层铁红色的斑斑锈迹,靠近边缘的地方都已经破碎了。 我抬手在那个铁盖子上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回音,这下面果然如顾霖所说,是空的。 铁盖子上没有把手,没法直接拉起来。我尝试着将断剑刺进这个铁盖子的边缘缝隙处,用力撬动了一下,不知为何,这盖子明明看起来很厚重,可我撬动盖子的时候却觉得没用多大力气就将盖子翘了起来。 盖子翘起来之后,从盖子的缝隙中冒出一团阴风,那团风直吹到了我的脸上。风中的寒意钻进我的脖领中,冻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怪不得我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将盖子弄起来了,原来是里面有东西在帮我一起推。 我双手拖住那个铁盖子,一边用力往上提一边扭过头朝后面的顾霖说道:“你往后躲一下,别压着了。”顾霖乖乖的后退了几步,我深吸一口气,猛的发力,将那个铁盖子整个儿掀起来推到了一旁。 盖子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一片尘土飞扬中我看到井盖之中有一团淡白色的雾气冒出,又很快消散在了夜幕之中。雾气消散之后我看到铁盖子下面是个硕大的空洞,里面一片漆黑,而且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伴着刚刚那团雾气一起冒出来的,还有一声尖锐刺耳的异响。那声音并非人声,大约是铁盖子下面的空间封存的太久了,猛的打开之后空气灌进去致使气流摩擦发出的声音。 “大哥哥,我感觉到这里面有东西。我们进去看看吧。”顾霖走过来凑到那个露出的洞口旁边探头探脑的。 这座山上的阴灵已经够让我头疼了,如今山脚下又冒出个阴气森森的鬼洞来,我根本没有精力和心思进去探查。可是还没等我回过神儿来,顾霖身子一扭,竟然已经钻进去了! 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进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我一矮身子,随着顾霖一起进到了那个洞中。 好在这个洞不是直上直下的,洞中的坡度差不多是斜四十五度。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了下地面,发觉这洞里的地面很平整,并非我想象中的泥泞土地,而是用石材修砌而成的。走了约有五六分钟,我看到脚下的石路上有了些青苔。而且这里的石头也坑坑洼洼的,石面的坑洞上积聚着一定清水。 “大哥哥,你快来看。”前面的顾霖冲我招了招手,我用手电朝她那边照了下,她身后好像有团黑影匍匐在地面上。 “顾霖,你站在那儿别动,等我过去。”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纵使是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也阻挡不住小孩子旺盛的好奇心啊。握紧了断剑,我几步走到顾霖身旁,看到她身后是一团酱红色的东西,横七竖八的被放置在地面上。 “这是人的尸骸吗?”顾霖轻声问道。 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些东西早已经腐烂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而且它们表面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蛛网好像一层毯子一样将那些东西彻底遮蔽住,乍一看的确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来。 “应该不是吧,人的尸体哪能这么瘦这么小。”我回答道。虽然我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预感到了这应该不是柴火,而是人尸。因为就算在这种潮湿的地方能点起火来,点火之后也会大量消耗洞中的氧气,就算洞外面那个铁盖子是打开的状态,也会因为空气流通不佳导致篝火周围的人呼吸困难。 之所以违背自己的心思那么说,是因为我不想顾霖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满地的尸骨。说完之后我拉着她想要走,可是顾霖却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在尸堆上轻戳了一下。 尸堆表面的那层蜘蛛网一下就被那根葱白的小手指戳破,在一堆酱红色的骨骸中露出一个圆形的东西。顾霖动作很快,赶在我阻止她之前抬手将那个东西从尸堆之中抽了出来。她手腕一旋,我看到在她小小的手掌之中的,赫然是个小孩子的颅骨。 那颗颅骨颜色灰白,不知为何,剩余的尸骸上都还有些未完全腐烂的碎肉,可是这个拳头大小的孩童颅骨上却干干净净的,一点儿皮肉都不剩了。这是为什么?难道小孩子腐烂的速度比别人快?不可能吧...... 我看着那个小孩儿的颅骨心中一阵发毛,急忙挪开了手机的光不照在那个颅骨上,可顾霖却讨好似的将那颗光滑的小人头递到我的面前:“大哥哥你看啊,我就说是人吧。” 我含含糊糊的回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拉着顾霖就往前走。 顾霖人小,被我拽的踉踉跄跄的,手里的骷髅头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她微微用力想要停下来去捡那个骷髅头,我连忙拽着顾霖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走。 我们很快就走出了十几米去,没能捡回那颗骷髅头,顾霖心里挺不乐意。她一边走一边闷声闷气的问我:“大哥哥,大哥哥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我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顾霖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我却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对她说:“你不害怕吗?” 顾霖顿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哈哈,怎么会害怕呀。我平时都和鬼魂作伴,我见过的鬼比见过的人还多呢,都已经习惯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被挖开的坟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有些哑口无言。顾霖见我沉默不语,终于还是服了软:“大哥哥你不喜欢那些吗。那我以后不动就是了。” 我应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便牵着她飞快的在洞中转了一圈。 这地下空间不算太大,全部是用石头砌成的,每隔十几米就能看到一堆刚刚那样的尸骨,只有少部分尸骨呈腐烂的状态,大部分都像那个孩童的颅骨一样,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儿肉。 洞中的尸骸堆里还有一部分阴灵并没有被关卫国的丈母娘召唤出去,它们或是守在尸骨旁边,或是瑟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我。看这些阴灵的穿着好像跟罗汉堂里的那些差不多,他们应该是相继死去的。 我正打量着这些阴灵,阴灵里突然有个男人抬头飞快的瞥了我一眼,并低声说了一句:“帮帮我们。”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冲我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一开始没有听清,凑过去想让那男人再说一遍,可我靠近他之后却看到那人害怕的很,他的双手抱着脑袋不停的说着别过来别过来。我安抚了这人好久才让他明白我是不会伤害他,我会帮他。等这人的魂魄稍稍冷静下来了一点,我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那人好像受了过大的惊吓导致有些发傻,无论我问什么他都沉默着,一个字都不肯说。我问的口干舌燥了,男人仍然沉默着,就在这时顾霖插了一句:“刚刚在山上,我们看到有人在吃人。” 吃人两字一出,那个魂魄明显的打了个寒颤。他脸上露出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抱着双臂的手不停的瑟瑟发抖。 “......地震啦,都进到地窖里咯。开始吃米,后来没吃的,就吃人嘞......饿了,都饿坏了。俺那小儿子就被吃嘞......”吃人二字好像触及到了男人意识里的某个开关,他的眼神呆滞,好像沉浸到了自己回忆里的画面中了一样。 说到儿子死了,男人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几分哭腔,空洞的眼睛跃过我的身体看向了我身后,咧着嘴一声声唤着一个名字。那名字应该属于他被吃掉的小儿子的,可惜再怎么呼唤也不会得到回应。 男人越喊声音越哑,最后一声声呼唤如同一阵悲鸣一般,听着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被他这一带头,被困在地下空地里的所有阴灵都在悲恸嚎哭,一时间这个地下空间里全都是阴灵连绵成片的哭声。 从那些人断断续续的话语和哭喊声中我了解到这些人在多年前是生活在这周围的村民,在某次大地震之后,他们全都躲进了地窖里面。本来地震之后他们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大概是地震之后房屋和山石崩塌下来砸在了地窖的口子上。这些人打不开地窖的门,也就出不去。 好在地窖的顶部因为地震的缘故开裂了一些,一场雨过后,水分顺着泥土从石板开裂的缝隙里滴落到地窖里面,有了水,再加上地窖里本来还存放着一些用来当种子的大米,人们还能够苟延残喘。 但是很快地窖里的生米都被吃完了,他们不得已就开始易子而食。我们看到的那些光滑无腐肉的骨头就是被吃的一干二净的人。 等到最后,小孩子都被吃完了,强壮一些的就开始吃老人和女人。人的数量减少的飞快,最终一个获救的人都没有,全死在了这里。 我现在看到的这些阴灵应该是都是被吃掉的,临死前已经对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了。而罗汉堂里的那些应该是吃光了同类之后没东西可以吃而活活饿死了的、或者是在和别人厮杀的过程中不敌他人被杀死了。 那些人临死的时候心里全都是欲望,对吃的欲望,对活下去的欲望促使着他们的魂魄冲出了这个防空洞,游荡在山间吸食香火。 怪不得被阴灵附体了的那些人全都在吃大米和人肉,长久的地下生活估计已经让他们对正常的菜肴失去了兴趣,心中只想着要吃米和肉了...... 这些阴灵的怨气太重,已经失去了心智,只能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我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将那些尸骨堆放到了一起,随后抽出一张阴焰符来,用血引燃将尸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大火燃起,漆黑一片的地窖顷刻间被照的恍若白昼。 瑟缩在角落里的阴灵全都走向了那片熊熊燃烧着的大火,他们的身影被火舌吞噬,灰飞烟灭。那些阴灵肯定知道自己扑进火中的下场的,但是还是如飞蛾扑火一样毅然决然,大概他们在地窖里困了这么久,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一种解脱了。 阴焰燃烧起的那一刻我就带着顾霖往外走,顾霖虽然没有说,但是对那些尸骨还很是留恋,恨不得几步一回头。出了地窖之后,我重新将那个铁盖子盖好。铁盖子阻隔了空气,地窖里那些尸骸燃尽之后火焰就会自动熄灭,不会引起山火。 此时,山间的雾气淡了很多,月光照下来,荒地周围亮堂了不少。借着这抹光亮,我看到我们身处的地方已经比较靠近山脚下的马路了,再走过去几百米就能下山。 “走吧。”我牵了牵顾霖的手,小丫头乖乖的应了一声,但是却越走越慢。 我本来以为她是在为了我弄丢了她手里骷髅头的事儿跟我闹脾气,刚想安抚几句,一低头却看到顾霖正嘟着嘴很努力的往前迈步。她察觉到我在看她,便扬起小脸儿冲我说:“大哥哥,活人的身体好重啊,我都快要走不动了。” 我被她这话逗笑,心想阴灵没了躯壳的束缚的确是想飘到哪里就飘到哪里,飞鸟一样轻盈而自在。相比起来,人可不就是笨重的很吗。 看着身旁小丫头略显笨拙的走路姿势,我笑着说那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回到我的吊坠中,反正现在已经下山了,我抱着这女孩儿把她送到附近医院门口就是了。顾霖却用力的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没有看够天空,也还没有亲自感受过阳光呢。” 她说话的声音稚气的很,但我却听出一丝端倪来:“可是你也部能一直占着她的身体啊。” 顾霖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了:“哈哈,不会的。等我以后有了修为,到那时候就可以出现在阳光下啦,说不定等过上几年,我还能修炼出实体呢。” 看她笑的一脸天真无邪,我心里微微有些自责。人家小姑娘根本就没往做坏事那方面想,倒是显得我心理阴暗又龌龊。我一边跟她开着玩笑一边带她往山下走,起初我还在提防着山上那群饿死鬼会不会再追来弄个鬼打墙之类的,不过这一路倒是太平的很,什么事儿都没出。 等下了山之后我和顾霖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将女孩儿放下,随后我联系到了樊皖,他正和小夜一起在一个小诊所里守着关卫国。 关卫国受的大多都是皮外伤,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也疼的很折磨人。关卫国醒了之后就止不住的大呼小叫,奈何这小诊所里能给他包扎一下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没有麻药可以用来给他止疼。 而且关卫国身体里那个老太太的怨灵随时可能会发难,我们也不敢带他去医院,只能让关卫国先在小诊所旁边住下,方便每天去诊所里换药。 不知是关卫国的报应,还是因为小诊所里的药不够好,几天之后关卫国手上被烫伤的伤口非但没有痊愈反而还发炎了。 那些小小的坑洞里面不停的分泌着脓水,坑洞表面开始溃烂,伤口逐渐从星星点点的一个个小坑炼成白花花的一大片。关卫国也成天低烧,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心思去管那一桩生意谈成之后要不要请客了,一门心思只想养好伤然后听我的话回老家去解决鬼咬钱的事。 抓紧解决了鬼咬钱不仅关卫国不用再遭这些飞来横祸,对我而言也能尽快摆脱这个该死的胖子,带着钱回到林欣然身边。所以有天晚上,当关卫国说已经订好了明早的飞机票之后,我和樊皖都高兴的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了机场,登记之后在等待飞行的十几分钟空挡里我正刷着手机,刚好看到了有关那个罗汉堂素斋馆的新闻。 新闻报道上说那晚素斋馆里的师傅误用了一种有毒的菌子做菜,引起了多人幻觉,导致了一场重大的事故,有十多余人受伤,好在并没有人身亡。不过因为发生了这件事,素斋馆不已经被查封了,素斋馆的老板也被判赔偿食客们一大笔钱。 新闻还附了几张图,照的是瘫倒在别院里的食客,还有昏迷在弥勒佛前的僧侣。我翻看着那条新闻下面的留言,有许多网友不懂装懂的留言逗的我忍俊不禁。正看着呢,我身旁的关卫国的手机突然响了。 关卫国接起电话之后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引得关卫国一阵暴怒,接连骂了对方几声。这些天我听关卫国骂人已经听习惯了,所以半点不感到意外。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丢失的尸体 我没有理会旁边儿的关卫国,抬手点了点胸口的白玉吊坠儿,我把小夜和顾霖唤了出来。 这俩小家伙儿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出来之后看什么都新鲜的很。我打开面前的小桌板想让他俩坐一下,但小孩子都闲不住,小夜兴冲冲的在机舱里飘来荡去。飞机里本来就凉,再加上他来回走动,连过往的空姐都开始抱怨空调开的太低了。 好在托关卫国的福我们做在商务舱里,前后也没几个人,要是小夜在二等舱里闹腾保证得把体质差的人弄感冒了。 顾霖这小丫头则比小夜沉稳的多,她乖乖巧巧的做在小桌板上,满眼欣喜的看着舱外的风景。 没过多久,广播里就传出了飞机要升空的提示音,并请各位乘客关闭手机。 我收起手机和小桌板之后,旁边儿的关卫国还在那边打电话,声音还越来越大倒最后把空姐都召来了。大长腿的空姐站在我身旁和颜悦色的请关卫国关机,但不管空姐怎么说,关卫国那边儿始终没有动静。 空姐脸上的笑渐渐有些挂不住了,我也有点看不下去,扭头想要劝他一句。可我这刚一扭头,关卫国却突然将手机贴到了我的耳朵上。几声滋滋的电流声响过,随后关卫国老婆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一开始我都没听出电话那头是关卫国的老婆,那个女人在我印象里一直是很泼辣蛮横的,说起话来也是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但是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的很,说话的时候止不住的发颤:“卫国,卫国你快回来啊......我想走,我不想在这儿,可是我走不出去啊!”我刚想问她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就又变成了盲音,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电话挂断之后空姐快步离开,过了得有十几分钟,关卫国还保持着用手将电话举到我耳边的动作。我看他脸色惨白,而且他老婆态度转变的那么大明显是出大事了。 等飞机飞稳之后,关卫国咕嘟咕嘟灌了一杯热茶下肚,这才定了定神。 他凑到我身边,低声告诉我当年高人做法给他们迁坟的时候,他找了几个同姓的亲戚去帮忙挖开祖坟。打电话的这人就是其中之一,当然这些人挖开祖坟之后就离开了,并不知道鬼咬钱的事儿,只当是真的要迁坟呢。 我点了点头示意关卫国继续说,关卫国说鬼咬钱布置完了之后,村里人路过他家祖坟时常能听到坟地里有怪声,不过关卫国发家之后逢年过节常带钱回去发红包,有了钱,村里人也就没人在意那怪声了。 不过村里人不知道怪声是怎么来的,关卫国却再清楚不过了,虽然鬼咬钱给他带来了很多利益,但毕竟是害死了个人,关卫国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他就偷偷塞给了那个同姓的亲戚一笔钱,让他多关照着点他家祖坟,常去烧点儿纸什么的。 那人每个月都会去烧几次纸,烧完之后会给关卫国通个电话让他放心。 但是这次打电话的时候,那个小伙儿却告诉关卫国,他老婆前几天回家让他和另外几个亲戚把祖坟又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关卫国一听就火了,在电话里刚骂了没两句,那小伙就带着哭腔回道:“哎哟哥啊,先别骂了,出事儿了。你家那坟我们前两天刚迁完就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玩意儿给抛开了,有一口棺整个儿被拖出来,棺材盖子都被人给砸开嘞!” 说到这里的时候,电话被关卫国老婆给接了过去,她一开口就开始哭,也顾不上避讳外人了,张口就说关卫国你这没良心的玩意,你到底把我妈怎么地了,我这两天见天儿梦见我妈,可吓人了...... 关卫国老婆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旁边儿的同姓亲戚也说这几天他们也是噩梦连连,村里有好几个人都说夜里看见过关卫国的丈母娘...... 关卫国说到他老婆又让人迁了坟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事儿了。 这鬼咬钱阵必须得设在养尸地里,不然当初也就不用迁坟了。在养尸地的阴气滋养着关卫国的丈母娘才能保证她魂魄不散,死后继续吞吃鬼骨。 而且我感觉当初设鬼咬钱阵的人肯定在那片养尸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封住了关卫国丈母娘的棺材,不然关卫国的丈母娘怨气那么大,鬼骨一旦吃完了肯定会从棺材里出来危害到整个村子。 现在这一挪地方,当初的封印肯定被破坏掉了,他丈母娘的坟根本不是被人挖开的,恐怕是棺中的尸骨自己爬出来的。 不过我没把这件事告诉关卫国,他已经怕成这样了,我再告诉他尸体自己爬出来了,关卫国估计就根本不敢回去了。我只是说先回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反正我和樊皖会尽量帮忙,保证关卫国不会有危险的。 关卫国此时情绪平静了不少,性格里那股好数落人的毛病又犯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举起包着纱布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这个人每次都说的好听......拜托你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啊,我的手都成这样了,你还敢说能保我平安?” 关卫国还想数落,小夜皱着眉一声不吭的落到了他身后,抬手从后面环住了关卫国的脖颈。 被小夜这一抱,关卫国冻的抖了个激灵,硬是把冲到喉咙口的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缩着脖子蔫儿蔫儿的说了句:“再有下次就要扣你工钱了。” 我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心说我又不是神仙,你报应来的那么猛我能挡的住吗,再说要是没有我在,你这混蛋都死了两次了! 不过毕竟拿人钱财,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关卫国住的那个村儿挺偏,我们包了辆出租车,又跑了俩小时才到村里。因为这趟回来关卫国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所以司机和秘书一个没带,提着他那大皮箱的活儿自然落到了我头上。 进村之后关卫国背着手走在前头,路边的村民见了他就会主动打招呼,关卫国时不时的点点头,颇有一副领导派头。樊皖笑嘻嘻的跟在后面,我则拖着箱子吭哧吭哧的走在最后。 七拐八拐的,关卫国很快将我们带进了他家。他家是个很高的三层小洋房,在村里格外醒目。进门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关卫国一个踉跄差点儿被绊倒,他停下一看,随后一脚将地上的什么东西踢了出去。 关卫国随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还没进门的时候我就听到狗叫的声音,门一开,一股狗屎味儿扑面而来。定睛一看,院子里少说得有十几二十只大大小小的黑狗,大狗拴在院子里的一棵树尚,小狗则满院子撒野,弄的地上全是污秽。 进去之后关卫国蹬蹬蹬直冲上二楼,一脚踹开了他老婆的屋门。 这回关卫国和他老婆的性格好像掉转了一样,关卫国指着他老婆鼻子一顿臭骂,骂她吃饱了撑的要重新迁坟。他老婆好像真的受了惊吓,蜷缩在屋子里战战兢兢的,好半天才说了句:“你现在本事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我可不就得想想办法吗。我就想把我妈从坟里弄出来,这样你想继续发财就得听我的话了。” 关卫国听了之后还想骂,我连忙拦住他,说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关卫国的老婆泪眼婆娑的看了我一眼,认出了我来:“你是法师吧,你快救救我,自从我娘的坟被抛了之后我每天夜里都梦见她,我把全村儿的黑狗都弄家里来了也挡不住。” 关卫国的老婆越说越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此时天已经黑了,她这一说关卫国也有些害怕了。我忙安慰了他俩几句,随后叫来了樊皖,让他去替我找几样东西来。 樊皖走后我坐在屋子中间开始画符。一边画一边问关卫国老婆,她母亲的坟被破开了几天了,还有那几个参与挖坟的同姓亲戚到哪儿去了。 关卫国老婆说坟已经被破开三天了,之前一共去了四个亲戚,这几天那些人要么见鬼了要么就是做恶梦,可吓人了。 我安慰她说不用太害怕,噩梦八成是你们自己吓自己的。 关卫国老婆摇了摇头:“可不是。今儿早上我给卫国打电话的时候,那个亲戚就说昨天晚上看见我妈穿一身绿棉袄,拿着个红枕头路过他家门口。他那一会儿脑子迷迷瞪瞪的,就喊了句婶子进来坐坐不。 我妈嘴里好像嚼着什么东西,回过头跟他说明天再去他家串门子吧,今天吃饱了回家睡觉去。我妈还说让他多准备点好吃的,明儿会去吃。 我妈走了之后他才突然想起我妈已经死了,自己前几天刚给她迁了坟的事儿,差点儿没吓死。而且昨天晚上我的确梦见我妈拿着红枕头到我屋里来睡觉,早上醒了之后我真的看见床上放着个红枕头,被子里还一股子臭味儿,好像我妈真的来睡过一样......”说着说着,关卫国老婆眼圈都红了,吓的又要哭。 关卫国也起了身鸡皮疙瘩,他结结巴巴的说:“那枕头呢?” “烧了啊,都烧成灰了。”关卫国老婆回道。 关卫国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倒了碗茶。他端着那杯茶却怎么都送不到嘴边,而且手也抖的厉害。我问他怎么了,关卫国小声说了句:“刚刚,刚刚在路上,绊了我一下的那个东西好像,好像就是个破破烂烂的红枕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 鬼勾魂儿 关卫国这话一出口,屋里一下安静了,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狗叫。 紧接着,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关卫国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儿,直勾勾的盯着大门口。片刻之后,门开了,樊皖拎着一把刀走进了屋,刀刃儿上沾满了浓稠的血浆,那血顺着刀锋滑到地上,滴出了一条血路。 虽然进来的是樊皖而不是鬼,那把沾满血的刀还是吓的关卫国老婆差点儿昏过去,本来坐在桌旁玩耍的顾霖看到刀子之后也皱着眉躲到了旁边儿,显然杀猪刀的煞气对她有一定震慑作用。 “你要的杀猪刀,还有香炉灰。”樊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个大塑料袋,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香灰。 我应了声,让关卫国过来把还沾着血的杀猪刀用红布蒙上,然后挂到屋顶的吊灯上。关卫国笨手笨脚的,被刀上的猪血淋了一身。我则把香炉灰撒在了窗口和门口,并告诉他们今晚我们全都呆在这间屋子里,进出门的时候千万注意别踩了门口的香灰,晚上最好也不要出去,内急的话在屋子里解决就是了。 关卫国老婆被吓怕了,并没提出什么异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画出了几张震尸符和一些简单的道符,以及几道拘魂咒。关卫国的丈母娘能利用村子离游荡的鬼魂,万一它们一起攻进来,拘魂咒还能牵制一下那些厉鬼,否则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那么多阴灵。 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关卫国还算有精神,他老婆却已经熬了好几天,这些天她一直处在压抑和惊恐之中,早就没多少精神了。 我看她眼皮直往下耷拉,就让关卫国过去照顾一下他老婆。关卫国对他老婆没有半分情谊,估计是忌惮着找上门儿来了的丈母娘,所以就耐着性子过去轻声安慰了老婆几句。 在关卫国的轻声细语中,时间渐渐过了十二点。 十二点刚过,院子里又一次传来了一阵狗叫。而且这次狗叫的声音很是凄厉,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 狗一叫,屋子里四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我心里尤为紧张,攥着匕首走到门口,心想万一有东西上来了我就直接捅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狗叫声渐渐平息了,院里一切重归寂静。我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屋里的樊皖低低的骂了一句娘。 回头一看,樊皖手中捏了个茶杯,他皱着眉,手腕儿一抖把杯子里的东西洒了出去,随后抄起桌上的茶壶看了看,也给扔了出去。 樊皖洒在地上的并不是普通茶水,而是一片猩红的血。 血洒在地上形成了一道刺目的赤红,在地上摔碎的茶壶里也根本不是茶水,而是一团带着头发的皮肉。 那团肉好像是半颗人头,那么大的头颅在窄小的茶壶中已经被挤的稀碎,和着血几乎成了一地的肉泥。肉泥之中还有颗惨白的眼珠儿,眼珠儿在皮肉之中微微一转,看向了床上坐着的关卫国夫妇。 那对夫妻刚要叫,我急忙一个箭步穿过去将两张道符贴到关卫国夫妻俩身上。当然,我体内道炁阴多阳少,画道符比较费劲儿而且画出来的水平也比相当一般,不过破破鬼遮眼还是没问题的。 符贴到身上,关卫国夫妻俩终于看清了那团血肉的真面目。 茶壶里肯定不会真的有头皮和血肉,地上的也不过是团茶叶而已。有香炉灰封路,再加上杀猪刀镇守着,外面的阴灵进不来,只好跟我们玩儿起了鬼遮眼的把戏。 “不用害怕,你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俩不是爱骂人吗,张嘴骂吧。俗话说鬼怕恶人,你越害怕它们越吓唬你,多骂几句娘反而能把它们吓跑。”我说道。关卫国倒是挺听话,从床上蹦起来冲门口破口大骂。 之前我一直觉得关卫国老婆骂起街来是一把好手,没想到关卫国也是个人才,骂起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十几分钟没有一个重复的词儿,估计十个我加在一起都骂不过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骂人真的管用,总之关卫国开口之后的大半个小时里,屋里再没有出现过什么异状。关卫国以为自己真的把鬼骂跑了,越发得意,就这样从十二点骂到了一点多。 一点的时候,院子里又传来了几声响动,不过不是狗叫,而是有人在敲大门。 院外的大门是铁皮做的,已经从里面锁住了,外力很难打开。敲了一会儿,见屋里始终没动静,院外竟传来一句幽幽的话:“哥,嫂子,婶儿让我喊你俩去我家。我准备了好些吃的,家里头可热闹嘞!” 那声音是今早刚给我们打过电话的那个同姓亲戚,他口中的嫂子,也就是关卫国的丈母娘了。 “哎呀,我妈真去他家啦!”关卫国老婆急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手指甲深深陷进了攥着的床单里。关卫国则满不在乎的说道:“去就去吧,去找他们总比来找我们强!” 他俩正说着呢,关卫国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着手机的手一哆嗦,把屏幕亮给我们看:“是那个亲戚,是他在给我打电话!” 我怕那人是想通过电话里的声音催眠关卫国夫妻俩,就没让关卫国接电话。关卫国直接把手机电池都抠出来了,手机丢在一边。但是过了几分钟,那个没了电池的手机再次响起了铃声。 电话还是那个亲戚打来的。 一时间寂静无比的屋子里不停的回响着关卫国的手机铃声,一声声如同催命一般。 关卫国急了,几步跳下床抄起了个花瓶砸在手机上。花瓶是陶瓷的,颇有分量,这一砸下去手机的液晶屏咔嚓碎了一地。手机的光没了,可从破碎的机身中却传出了清脆的门铃声,以及一句:“哥,嫂子,你俩在家不?我在门口呢!” 手机里那个声音不停的重复着,一同响起的还有门铃声。 门铃的叮铃叮铃的声音好像有回音似得,我仔细一听,这声音竟是分成两层。一层声音从被砸烂了的手机里传出来,另一层,好像是从关卫国这个三层小别墅的一层门口传来的...... “他进来了,他进来了!”关卫国老婆疯了一样抓住关卫国的手臂,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大门明明是关着的,而且院墙足有两米五高,墙上还插满了玻璃渣跟尖刺。要是活人的话,基本不可能从院墙外面翻进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亲戚已经和关卫国丈母娘一样,都死了。 我想到这的时候,手机里的门铃声戛然而止。 “我进来啦......”手机里传来了最后一声声音。紧接着这手机就被关卫国抄起来丢出了窗外。 手机将一面玻璃窗砸碎,玻璃窗外漆黑的夜空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掰住碎玻璃茬儿,好像是在吃力的往上爬。我急忙过去用张符封了那口被杂碎的窗,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声音很大,好像有好几个人一起在往楼上跑。 “卫国啊......你这不是在家吗!” “嫂子,婶儿正喊你呢,她可想你了!” “哎,你俩咋不应声呢?” “走啊,吃饭去啊,哥、嫂子、你俩咋回事儿嘛,咋不应声呢?”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响,声音杂乱,好像有三四个人一起在说话。发现没人理它们,外面儿的人竟开始砸门。 门板不停的震动,螺丝连接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显然快要被砸开了。这些阴灵聪明的很,知道屋里被我布置下了震灵的东西和拘魂咒,索性不进来,光在外面捣乱吓唬关卫国夫妇。 我用手指蘸了点朱砂打算在门上画符,但刚画了一半,关卫国的老婆就再忍受不住砸门和外面的叫喊声。她尖着嗓子喊了一句:“闭嘴,都他妈闭嘴,都给我滚!” 关卫国老婆骂完吸了一大口气,好像还想再骂,可是话还没出口她的身体突然顿住了,紧接着眼睛一翻,一下昏了过去。她倒在地上的时候眼睛和嘴都还半张着,黑眼珠儿在眼眶里不停的上下晃动,胸口也不停的大幅度起伏,看着很是恐怖。 与此同时,我洒在门口那片的香炉灰上清晰的出现了几个脚印儿。 是关卫国老婆的脚印。 关卫国老婆昏死过去之后,屋外安静了几秒,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笑声。那群人像是已经接到了关卫国的老婆,它们商量着是再喊关卫国一起呢,还是先把他老婆带走。商量的结果是选择了后者,随后,咚咚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它们一起下了楼去...... 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关卫国的老婆被它们带走估计也是凶多吉少。我唤出小夜来守着关卫国,又把剩下的道符全留给了樊皖,并叮嘱关卫国道:“你要是再听见什么动静,千万别出声!” 说完我还有点不放心,又告诉樊皖要是有不对劲就直接堵住关卫国的嘴。并让他们呆在这屋里千万哪儿都别去。 说完之后,我轻轻打开了屋门,一闪身走了出去。 屋外的地上有一大片深红的血,血还未干,楼梯上也印满了横七竖八的血脚印儿。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温柔 追着这些脚印走到院子里,我看到院子里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黑狗全都蔫蔫儿的躲在院子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虽然民间传说黑狗辟邪,但其实这能辟邪的黑狗也是有讲究的。 如果是要用黑狗的血来辟邪的话,的确只要是毛色纯黑的狗就可以,但是如果要用活的狗来震慑邪灵,那必须选用敢咬人、性子烈的狗。院子里甚至还有些小奶狗,这种狗哪儿能起到作用。 追出院子之后,街道上的血痕仍然清晰可见。我追着那片血痕一直到了村里的一户人家里。村中其余人家全都静悄悄的,只有这个院子里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还没等进到院子里面,我就闻到院中飘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而且院子里面阴气很重,不时有阴灵飘里荡去。我凑在大门的缝隙中往里张望,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领着一个小男孩儿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此时虽已经是春天,但仍有些乍暖还寒,这女人和小孩儿却只穿了一件儿单薄的睡衣。 女人走到院子角落里,拾好了一捆柴火,随后拿着柴火到厨房里生火做饭。那小男孩儿则站在院子里面等着女人,他似是有些百无聊赖,竟从地上拾起了一块儿什么东西,往嘴里塞。 女人毕竟心疼自己的孩子,看到男孩儿乱吃东西急忙从厨房中跑出来。我看到女人本来月白色的睡衣已经被血染的通红了,她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什么东西,捻起一块儿塞进了男孩儿的嘴里。 男孩儿坐在地上,双手捧着那块儿东西吃的喷香。女人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回去做饭了。 我轻手轻脚的走进院子里,走到男孩儿面前。果然不出我所料,男孩儿和他母亲都处在鬼遮眼中,两人的眼都斜斜的往上翻,眼眶中白多黑少,而且脸上表情还在不停抽搐着。 男孩儿手里捧着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一只血糊淋拉的手。那只手似乎是个女人的,已经被煮的半输了,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头被咬掉了好几个,断裂的指缝中露出灰白的骨头和淡黄色的脂肪筋脉来,看上去异常的恶心。 男孩儿对我的到来无知无觉,仍然在啃咬着那只手。 手上的皮肉被他咬的松散,没有完全煮熟的肉里渗出些血水来,混杂着男孩儿的唾液一起被咽进肚里。我急忙扯开了那只手,用力将手丢出院墙外,男孩儿一愣,随即小声的哭泣了起来。 这一次那女人没再出来哄她,厨房里血腥的臭味儿和炖肉的香味儿掺杂在一起,凝成一股不可描述的异味。没多久,女人端着一股大盆从厨房里出来,不锈钢的大盆上还盖了个木头盖子。 小男孩儿见到那个大盆之后也不哭了,张着嘴痴痴的跟着那女人走进屋内。 推开门,客厅之中摆着一张硕大的桌子。桌上桌下全都是些破碎的皮肉,一堆被煮的酥软的骨头摆在桌子中央,那个诡异的老太婆正盘着腿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伸手拿着桌上的几块儿骨头往嘴里塞。 老太婆的嘴边儿上全都是一层层的褶皱,看起来分明已经没有牙齿了,可骨头入嘴之后她却嚼得咯蹦作响,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块儿硕大的骨头就被她吞吃入腹了、 老太婆的身旁是几个年轻男人,关卫国的老婆则跪坐在老太婆的脚下,她低着头,一头黑发散乱的垂了下来,双肩一耸一耸的,好像在哭。 女人将那一大盆东西放到桌上,随后退出了屋外。 桌上的男人和屋中的阴灵看到那一大盆东西之后都兴奋的不行,一个男人站起来将手恩在木头盖子上,想要掀开来吞吃盆中的食物。就在这时,关卫国老婆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来,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喉咙中不时发出几声怪响,像是想要哀求些什么却又说不出。 但老太婆并没有在意女儿的哀求,她冲那年轻小伙儿点了点头,小伙子一下将盆上的木头盖子给掀开了。 盖子一开,里面赫然是关卫国老婆的尸骸。 尸体已经被完全煮熟了,关卫国老婆的脑袋被放在尸块儿的最上面,她一头头发还早一样杂乱的散落在被煮的灰白的肉块儿上,眼珠儿也已经硬化如同两颗灰白色的骨珠儿了一般。老太婆伸手将女儿的脑袋拾起来,一直手插进那颗头颅的喉管儿处,另一只手薅住她左侧的头发,只微微一用力,正片的头发都被扯了下来。 那些头发连带着一片头皮一起被扯下来,头发被老太婆随意的丢弃在了地上。她双手捧住那颗脑袋,好像捧着一只鲜美的大桃一样将它凑近了自己的嘴。 老太婆张开了嘴,一张口中呲出数颗嶙峋的怪牙。她的牙齿又长又黄,好像老鼠的啮齿一样锋利无比,只一下就咬穿了关卫国老婆的天灵盖,恣意的吮吸起了她鲜美的脑浆。 随着老太的吮吸,关卫国老婆的脸不可思议的瘪了进去,好像大半颗头颅都真的被吞噬掉了一样...... 事已至此,关卫国的老婆是绝对救不回去了,甚至连带回她的全尸都做不到。 我一直以为虎毒不食子,关卫国老婆再怎么说也是那老太婆的闺女,老太婆应该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是我没有想到这老太婆竟然活煮了自己女儿好吃她的骨头。 一时间我心中只觉得正在吸允女儿脑髓的那老太婆残忍至极,连牲畜都不如,但是转念一想,这女人明明知道是丈夫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却为了钱而不深究,甚至想要用母亲的尸骸来要挟丈夫以求换的更多的钱。能做出这样的事,难道她就是有情有义的人了吗? 伴随着咯崩咯崩的嚼骨食肉声,那老太婆抬起眼帘,还沾着血污的手冲我扬了扬:“过来,吃点嘛。” 我摇摇头,老太婆尖着嗓子笑了笑:“那你回去准备一下吧,今天吃饱了,明儿再去卫国那里。” 昨天这老太婆说让关卫国那个同姓亲戚准备一下,接过就将他害死并吃了他的尸体,这么说来老太婆是想要明天晚上去害关卫国。 我点了点头想要走,刚回过头,我却正对上了那个煮饭的女人。 女人的眼睛仍保持着上翻的诡异模样,她手中牵着的那个小男孩儿也是同样。而且我看到小男孩儿脸色奇差,嘴唇已经有些发青了,他年纪约莫只有一两岁,无法抵御凉夜的寒气。 “饿......饿。”小男孩儿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情不自禁的想要凑到屋里和那群人一起吃‘肉’。 女人垂下头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发,又看了一眼屋内的人。她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走到屋子旁边冲她的男人说道:“娃儿他爹,让娃子进去一起吃点嘛。” 老太婆嘻嘻一笑,巴不得有人能剔除掉尸体上的肉,将人骨剩给她吃。 屋子里其余几个男人毕竟都是同姓亲戚,全都相互认识,就纷纷笑着招呼女人和小孩儿进去。女人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来,正要开们让男孩儿进屋,但就在这时,正在大嚼特嚼着一块儿熟肉的男人猛的将口中还未吃完的肉冲女人的脸砸去:“没上没下!滚出去!” 女人脸上本堆满了喜悦,这一下骨头正好砸到了她的鼻梁骨上,两道猩红的鼻血流下,女人由喜转怒,不可置信的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男人:”你打我?” 男人继续冲女人骂骂咧咧的,什么狠话都说尽了。 我知道有些农村女人和小孩儿是不能上桌和男人一起吃饭的,但我感觉这对儿夫妻好像很恩爱的样子。不然女人也不会敢于问能不能让孩子一起吃饭,也不会在受了委屈之后一脸惊讶。 她捂着脸转身就要走,委屈的说自己要回娘家去,到时候你来求我也不会来了。 屋里的男人仍在往自己嘴里塞着肉,肉塞的太多以至于他的腮帮子全都鼓起来了,脸都撑得变了形。男人根本来不及将那么多肉块儿咽下,他一边吃力的咀嚼着口中的肉,一边指着女人离去的背影骂道:“老子不会去找你的,滚吧,你嫁给别的汉子去吧!别再回来了......别回来了......” 说到最后,不知是被满嘴的肉堵的喘不上气了还是怎么的,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胸口几次大起大伏,终于猛的将一口的肉吐了出来,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眼中渐渐有了泪光。 我心里一痛,隐约感觉到这男人和其他几个不同。他是新死的鬼,知道自己已经没命了。他不想让老婆和孩子发现自己惨死家中,尸体还被煮熟成了一锅肉汤,所以就借故吵架让老婆回娘家去。这样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自然也不会看到自己横死的惨状了。 在老太婆的压制下,男人做不了别的什么事,和女人吵一架让她离开,就已经是他能给予的,最后的温柔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枕边碎脸 女人牵着小孩儿一步步的挪出了院子,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我悄悄跟上去,从怀中摸出朱砂和黄纸,小心翼翼的画了两张符。 道符一成,我立即将符贴在了女人和孩子身上。两人身子一颤,乱转的眼珠儿都回归到了原位。 夜里凉风一吹,小男孩儿冻的打了个哆嗦,女人身上一共只有一件单衣,只能一边哭一边将孩子抱在怀里,抹着眼泪儿朝娘家走去。他们离去之时东方的天色已经有些亮了,我揣着沉甸甸的一颗心回到关卫国那里,正犹豫着怎么跟关卫国解释他老婆的死。 刚进院子里,我就听见屋里传出一声叫喊,紧接着樊皖关卫国从楼上怪叫着跑下了楼,一脸惊慌的表情。樊皖跟在他后面,见到我来了长舒一口气:“哎呀你可算回来了,这王八蛋跑的贼快,我拉都拉不住......” 眼见着关卫国脱缰野马似得冲我跑过来,我只好伸出脚来绊了他一下。关卫国冲到院子里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一个踉跄半边身子瘫在我身上,眼睛朝上一翻整个人昏了过去。 我一边半拖半抗着关卫国把他往楼上弄,一边问樊皖怎么回事儿。 樊皖告诉我,我走之后一夜无事,结果快到天亮的时候他和关卫国突然觉得特别困。关卫国撑不住睡着了,他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半睡半醒之间,樊皖隐约看到有个人走进屋了。 他以为是我回来了,加上当时实在太困也就没有理会。那人摸索着爬上了床,就睡在关卫国旁边儿。没过几分钟,本来悬在灯上好端端的那把杀猪刀突然晃了一下,毫无缘由的从灯上掉下来了。 杀猪刀砸在地上,当啷一声响,将樊皖从梦中惊醒。樊皖稍微清醒了一下之后感觉我不太可能做出关卫国同床共枕这种事儿,于是强打精神走到床边查看,结果看到了床上那人赫然是关卫国的老婆。 那个精壮的女人已经只剩下半颗脑袋,脑壳里一片血肉模糊,脑浆子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滴在酣睡中的关卫国的脸上。 关卫国也被滴在脸上的脑浆给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抬手抹了把脸,有些脓水还是血水流进了他嘴里,关卫国砸了咂嘴,被嘴里的怪味儿刺激的猛的醒过了神儿来。 看到枕边人的半张脸,关卫国吓的杀猪似的嚎叫一声,把被子一掀就冲下了楼,就正好看到了我。 我应了一声,和樊皖一起在屋里守着昏死过去的关卫国。快到中午的时候关卫国才悠悠转醒,刚一睁开眼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嘴里说着脸、脸......我告诉了关卫国他老婆的事,关卫国倒没有什么太过激的反应,脸上反倒有种摆脱了麻烦之后的轻松。 末了,关卫国问了句:“那今天晚上怎么办?那老太婆可要来找我了!” 我应了一声,随后让樊皖从关卫国家里弄了个袋子,然后让他去挨家挨户要些布头回来,再去杀猪铺子里弄点猪骨,要越新鲜的越好,最好还带着肉碴儿的。 约莫一个多钟头后,樊皖弄了一大袋子新鲜猪骨头进了屋,他一进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就在屋里扩散开来。关卫国至今还记的今天早上看到他那只剩半张脸的老婆时的那惊鸿一瞥,所以一闻见血腥味儿就恶心。 我和樊皖倒已经习惯了,我俩坐在屋里,拿着线将布头封成一个大口袋,缝完之后又将一堆猪骨头塞进了口袋之中。 关卫国愣愣的看我们摆弄着手中已经被血浸透了的大布袋,哭丧着脸问我这个能有什么用。 我告诉关卫国,布头是从各户人家那里讨来的,这些布头身上带着人身上的阳气,以前老一辈人用它做百衲衣给小孩子穿,目的就是让布头上的阳气庇护刚出生的小孩子。现在我用布头做成衣服,也是借用布头上的阳气。 至于猪骨头,则是用来替代关卫国的骨头。 这个布袋缝好之后,就要用来代替关卫国。今天晚上我要把这个布袋放在关卫国家里,然后用替身符抽出关卫国一丝魂魄附着在布袋上。等晚上老太婆来了之后就让她‘杀’了关卫国,了结心愿。 她认为关卫国已经死了,怨气就不会那么大,到时候如果能直接将她打散最好。就算打不散,她应该也不会再来找关卫国的麻烦了。 关卫国一听说我有可能杀不了那老太婆,头都大了,只不过他现在处在这个小山村里也没处再找别人来帮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只好听我的话。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让关卫国刺破手指取了一点血出来,坐在那里开始画符。 有了关卫国的生辰八字和血,不一会儿符就画成了。替身符被我贴在那个布袋子上,我将它摆在床上,随后指了指床下。“进去躲一下吧。” 关卫国一愣:“什么意思?” “不用怕,有这符在,你丈母娘就不会报复你了。不过你也不能躲到别处去,必须得在这屋里呆着。不然别处又有你的气息,那鬼就知道被骗了,床下是最好的选择。”我一边说一边摸出一包锅底灰来,抹到关卫国身上算作双保险。 关卫国一脸不情愿的被我抹了一身锅底灰,直到太阳落山才慢吞吞的进了床底下。他胖的很,废了半天劲儿才钻进去,我叮嘱关卫国说今天晚上无论听到什么事情都千万别出生,关卫国喘着粗气答应了。 入夜之后,我和樊皖各含了一块人颅骨坐在屋中,等待着阴灵的到来。 十二点一过,院子里无端起了一阵阴风。 风中似是夹杂着一声声呜呜的怒吼,风声吹过,楼上的玻璃被震的哐哐作响。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楼梯吱嘎吱嘎的响动,是有东西上来了。 那东西的脚步声渐渐停在了屋门口,紧接着她抬手在门板上抓挠了一会儿,像是在找门把手。几分钟后,随着吱嘎一声响,那个老太婆进来了。 老太婆身上的皮肤全都已经风干,绛紫色的皮肤贴合在骨头上,看和如同一具能够移动的干尸。她头上的银发已经没剩几根了,稀疏的发丝还在脑后挽了一个小发髻,头发下面露出大片腐败的头皮,看着分外渗人。门口还有昨夜留下一些香炉灰,老太婆走过那片香炉灰的时候,花白的香灰上竟然冒出一阵黑烟,紧接着显露出一个焦黑的脚印来。 老太婆无知无觉的从香灰上走过,她踱步到床上的‘关卫国’身旁,嘿嘿笑着抬手在假装成‘关卫国’的那个布袋子上摸了一下。 因为替身符的缘故,关卫国有一缕魂魄附着在布袋子上,那缕魂魄和关卫国本人一样,见到老太婆之后吓的哆嗦的如同抖糠一般。老太婆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提着那只枯瘦的手掌,用锋利纤长的指甲尖儿一戳,只听嗤的一声,老太婆的整只手指都插进了布袋子之中。 布袋子终究不是活人,身体里并没有血流出。不过老太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她的手在布袋之中用力一拗一扯,抽出了一大块儿新鲜的猪骨头。 猪骨头上还沾着点紫红色的干涸血肉,老太十分欣喜的把猪骨头塞进嘴里,嚼的满嘴喷香。她越吃越带劲,两只手全插进了床上‘关卫国’的身体里,用力一撕,嗤的一声将那个布袋子裂成了两半。 布袋里面的猪骨头洒落一地,老太吃着吃着,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她的身边几乎形成了一道淡黑色的雾气,着团雾气萦绕在老太身边徘徊不散,使得屋中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被老太身边阴气吸引,屋外的一些游魂野鬼也渐渐聚集了过来,不多时,我竟看到关卫国的老婆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半边身子好像都已经被吃光了,缺失了一半儿的脑袋勉强架在脖子上,随着女人一边走一边微微晃动。她来到老太旁边,也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妈,卫国。咱们走吧。” 老太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我看到她又去拿一块儿骨头的时候,右手小拇指微微有些变形。随着啪嗒一声轻响,那根小拇指竟然从手上掉了下来。拇指咕噜噜滚到了地上,离开了老太的身体之后,那截儿指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腐烂着,不出三十秒竟然已经烂的只剩下骨头了。 不仅是手指,老太婆的脸上身上也都开始腐烂了,速度极快,屋里一时间臭的不行,我只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于一个化粪池里。 不过闻着这臭味儿我心里却欣喜的很,这老太婆之所以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没有腐烂,一是因为她被埋在养尸地里,二来,她心口有一股怨气不散,所以尸身不腐。 这几天,她将当年害过他的所有人,甚至自己的女儿都害死了,老太肚子里的怨气散了,尸体自然开始腐烂了。等她的尸体完全烂透了,估计就能心平气和的带着女儿女婿去地府报道了。 可就在这时,关卫国的老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突然俯下身伸手去拾母亲掉在地下的那半截儿手指头。 第二百四十章 关卫国的结局 关卫国老婆这一弯腰,我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儿。 这女人活着的时候连老娘死了都不管,这死了之后还演什么二十四孝啊!她这一弯腰不要紧,万一让床底下的关卫国瞅见了,我这一晚上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我心砰砰直跳,关卫国老婆去捡那跟手指头,那根手指头好死不死的滚到了靠近床下的地方。这样一来,十有八九关卫国老婆会看到躲在床下的关卫国。 我在心中长叹一声,抽出腰间的断剑横在左手前面,并冲樊皖和躲在白玉吊坠中的小夜打了个招呼,一旦被发现我俩就第一时间动手,趁着她们看不见我们,打她个措手不及。 关卫国老婆这一探头,躲在床底下的关卫国猛的动了一下。 那床是木板床,关卫国这一动床板儿吱嘎一声,响声特别大床还震动了一下,坐在床上嚼着猪骨的老太婆嗯了一声,扭头也打算往床下看。但是这时关卫国老婆已经从床边直起了身子,她拾了那根儿手指头之后立即起身将指骨放倒了床上,又捻起了一块猪骨递给母亲。 老太婆又吃了一会儿,渐渐的她的尸骨已经完全腐烂了,脸颊两侧的皮肉都没了,下颌骨整个儿已经掉了下去,再也无法咀嚼东西了。 老太婆幽幽的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指骨,冲女儿点了点头。 关卫国老婆就搀扶着老太婆,两人一前一后的朝屋子外面走。跨出门的时候,被地上的香炉灰一激,老太婆的身体彻底散架,烂的汤汤水水的尸骨和脓血洒了一地。关卫国老婆看了一眼地上腐朽的尸体,幽幽的回过头来,冲着床下说了一句:“卫国,你害死我了!” 我听的心里一惊,心想这女人莫不是刚刚看到关卫国了,那她怎么不说呢? 说完这句话,关卫国老婆也没做什么太多的动作,她很快回过头去离开了屋子。等这两个阴灵彻底从屋中消失,我急忙冲到床边喊关卫国。 我怎么喊他都不应,他的身体在床下面卡的死死的,我也拽不动。无奈之下我和樊皖只好将整个床板都掀了起来,这才将关卫国拖出。 拖他出来之后我看到这家伙已经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而且他的腰和下半身都向左边几乎歪了四十五度,尤其是左腿,几乎已经和上半身垂直了,肿胀的如同一条猪腿一般,几乎要把裤子撑破。 看到关卫国这个样子,我连动都不敢动他一下,连忙叫了救护车。救护车来到这个山村里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关卫国被送到医院检查之后发现是因为外力创伤,导致腰椎变形,下半辈子很难再站起来了,就算能站起来也走不了路,以后只能依靠轮椅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倒不是因为关卫国,而是因为我没能保他全身而退,这个抠门儿扣到家的家伙肯定要想方设法扣我的钱了。 三天之后,关卫国醒了。 他在医院里不吃不喝躺了三天,全靠输液吊着命。这几天的时间里他毫无缘由的发着高烧,一身又一身的出汗,那汗里还带着油脂,他盖过的被子和躺过的床单儿上都印出人形来了,很是恶心。醒转过来之后关卫国茫然的睁开眼,眼珠儿聚焦了好一阵才看清坐在床边看着他的我。 我看到关卫国整张脸上的肥肉都烧没了,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脸颊上还有些皮垂下来,看着比之前苍老了好十来岁。我问他怎么回事,不是让他在床底下躲着么,怎么腰椎会断了了? 关卫国摇了摇头,说他看见老婆的半张脸伸到床下,以为她要要自己的命,吓的拼命往床里头躲。 关卫国肚子又胖,这一挪腿挪过去了,但是腰还在原地卡的死死的,他只觉得腰猛的一痛,之后就昏了过去。昏迷之后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好多人再咬他,有那几个同姓亲戚,还有他丈母娘和他老婆。咬啊咬啊,把他身上的肉都给咬下来了...... 樊皖应了一声,说是啊,那些人都恨不得要嚼你的肉砸烂你的骨头呢。村儿里那些帮你迁过坟的都死了,有几个的尸体在荒野里,有一个死在家里,这些天人家家里头的人和警察都找来了,说要你给个说法。 关卫国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唉,赔,赔钱......” 他这么大方实在出乎我的预料,樊皖也楞了一下。关卫国指挥着樊皖从他不离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张卡,告诉了樊皖密码,让樊皖替他赔钱去,至于我们的报酬,也让樊皖自己从卡里拿。 樊皖捏着那张卡在指尖晃来晃去,笑着说道:“以前不是要钱不要命吗,怎么受伤之后反而转性了。” 关卫国没有回答。 我看关卫国只剩一口气儿了的样子,放心不下,就在医院里又陪了他几天。这几天的时间里关卫国始终浑浑噩噩的,迷糊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关卫国打着吊瓶的手在空中乱晃,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之类的话。 我叫醒了他,并告诉关卫国缠着他的那个阴灵已经离开了,现在他周围清净的很,并没有任何脏东西。 关卫国叹了口气说他知道。还说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世上只有钱最重要,后来听到身边有人因为他死了,也没觉得有多严重。但是在噩梦里,当他亲眼目睹了丈母娘被关在棺材里的绝望,感受了一边那几个同姓亲戚临死之前的痛苦挣扎之后,他才发觉自己这些年为了钱害了多少人命......现在那些人要来找他报仇,他也破产了,这都是他的报应...... 虽然说着是自己的报应,不过末了关卫国还是跟我讨了几张符来挂在身上,以求之后不要再噩梦连连。 一周之后,我终于告别了关卫国,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这次坐飞机就是我掏钱了,樊皖就和我一起挤在了经济舱的最后一排。不过因为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整个机舱里也没几个人。 我在飞机上百无聊赖,正好和樊皖聊到了关卫国。我觉得他是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之后大彻大悟了,樊皖却不以为然。 他说关卫国只是被吓怕了而已,人在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都会变得‘善良’了的。其实那也不是‘善良’,只不过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给自己买个心理安慰而已。就像关卫国之所以那么大方的给同姓亲戚家里赔钱,也是想通过给两个钱,让亡人安息。 樊皖见我有点不相信,就又补上了一句:“不然,他还问你要符干什么? 他是怕赔钱仍不能让阴灵安息,所以要张符来提防着。我告诉你,人的性格是一出生就注定好的,这辈子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变故,都不会有所改变。你所谓的大彻大悟,要么是短时间的伪装,要么是长时间的压抑天性而已。” 樊皖这一席话把我心里对人性尽有的那一点儿好的期望都给掐灭了。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细想一下的话,樊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唉,说话别说破啊,我还满心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儿......”我啧了一声,躺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樊皖笑道:“叹什么气啊,你的确做了件好事儿。要是你不解决了那老太婆,她估计得把整个村儿的人都霍霍死。至于关卫国嘛,杀人偿命,他下下半辈子活在恐惧中也是应该的。” 说道杀人偿命,我不禁来了点兴趣。 看了看左右无人,我压低了声音对樊皖说:“哎,你身上杀气也挺重的,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那些折在你手里的人?” 樊皖一听笑了:“我问你,这世上既然真的有鬼,为什么那些变态杀人犯一连杀害十几口子人的,只要不伏法就还能逍遥自在的活着?他们为什么不害怕所谓的冤魂索命呢?” 樊皖这话是说道我心眼儿里了,这问题我已经疑惑了好些年了。 记得小时候看了部香港电影,就是说一个被人杀害的女鬼躲在事发的那个出租屋里,求租房的房客替她报仇。当初女鬼那张惨白的脸给我的童年添了一笔阴影,同时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她都变成厉鬼了,干嘛不自己报仇? 我皱眉思索了好久,打算尝试着用修者的思维模式去解释这个问题。 “要么是化鬼的时间还不够长,力量不够大;要么是你们这些人身上都有凶神恶煞的,就跟那个杀猪刀一样煞气冲天,而且阳气重,活人都不敢招惹你们别说是死人了......” 樊皖听了不屑的笑了:“不见得吧,有些杀人犯是小孩和女人啊。” 我被他堵的没话说了,只好请他点破。 樊皖轻声说道:“我以前听人说过,鬼也是由活人变成的,活着的时候就怕一个人,死了之后肯定也怕。如果在被杀的时候心怀恐惧,这种恐惧就会一直延伸到死后。 连遥遥的看杀人犯一眼都会害怕,就更不用说去报复那人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老头的遗愿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当时被杨天下了割头诅咒的时候。 本来我怕杨天怕的不行,后来说出了杨天在临死之前和我最后的三句对话,大约是让杨天回忆起了濒死时的感受,情势就一下子被扭转了。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随口说了句:“你小子还说不懂鬼神之事,这不是很懂行嘛。不过这样说的话,那些死在变态杀人犯手里的被害人就太可怜了,莫名其妙就死了,死了之后连为自己报仇都不能。” 樊皖应了一声,顿了很久才说:“这世上存在的这些人人,冥冥之中应该都是有定数的。恶人存在的目的就是去毁灭......” “不一定吧,照你这么说好人死在别人手里,也是命数?那这命数也太残忍了些。”我皱眉反问道。樊皖并不想和我争辩这个话题,只是笑着看着我。 他的笑容里有几分敷衍的味道,显然不想继续下去,可是我却好死不死的又追问了一句:“那杀人之前,你怎么知道被你杀的那些该不该死?万一杀了不该杀的人呢,又或者人都是多面性的,你能看到他坏的一面,但他也有好的一面......” 我啰嗦了一堆,其实说这些不只是说给樊皖听,也是在说给我自己。 我既因为之前百鬼抬棺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心怀愧疚,觉得不该害人性命,却又想要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想通过樊皖之口,通过他那种‘命定’的理论来安慰自己。 樊皖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很是无奈的看着我:“要是按你的说法,人都是多面性的,我们并没有任何资格去定义别人,也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是事实中,你还不是常按照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 其实你和我,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区别,只是遵从趋利避害的本能做出决定而已。而所谓的好坏,谁有能分得清呢。 我们就像是古时候的刽子手,你的邪修本事就是你手中的刀。刀可以决定人的生死。但其实杀与不杀并不是我们来决定的。我们只是握刀的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握这把刀,但你离开之后,还会有无数个操刀的刽子手。” 樊皖这席话说的我心中有些不安,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堵得慌。 我想反驳他我学道术的本意不是为了害人,可是我却组织不出语言,而且我也的确那么做过。 好多话都堵在我喉咙里,良久,我却只能用一个蹩脚的玩笑岔开话题:“那古代刽子手里,最不用害怕鬼魂索命的肯定是凌迟别人的那些啦。毕竟经历过三千多刀的活剐,饱受痛苦的人尝遍了恐惧和绝望的滋味,哪里还愿意再回人间报复呢。” 樊皖笑着说了句也许吧,我俩又闲聊了一会儿,飞机落地之后我急吼吼的跑到出站口打了一辆车,忙不迭的往玄天宗那边赶。 我的心里乱的很,我想要快点看到林欣然。 上了出租车,樊皖在后排眯着眼养精蓄锐,我则开机打算给林欣然打电话。 正午的阳光懒洋洋的照进车子里,开机之后挺多短信冒出来,看了一会儿我只觉眼睛有些花。我以为是晕车了,忙按黑屏幕,靠在车床上休息。 我并不困,而且车子一颠一颠的晃的人根本睡不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闭眼就立即陷入了沉睡之中,如同昏死过去了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眼前先是一片黑暗,随即,我看到了顾霖。 顾霖穿着一袭白裙子坐在一片墨色之中,好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 她旁边儿坐着那个被黄鼠狼附身的老头儿,老头一身衣着破旧,张着嘴在给顾霖讲述故事。顾霖一脸乖巧的侧着头,听的很认真。我往他们俩那边走了两步,看到老人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讲什么故事,可是我只能看到他嘴唇的蠕动,却听不见老人的声音。 我离的近了,老人终于看到了我,冲我微微点了下头。 我之前的确是给老人说过有什么事情尽管入梦来找我,这些天我怎么等都等不到他,怎么这回竟选在出租车上给我托梦了呢,而且他说的话我明明听不见,这可怎么帮他? “你要跟我说的是你女儿的事,她在哪里?”我问道。 老人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他拉过我的手,双掌合十将我的手护在里面。 我只觉得老人的手微凉而干燥,跟我爷爷的一样,让人握着只觉得安心的很。我还要张口再问,可老人已经消失了。与此同时,我醒了过来,映入我眼帘的是林欣然的脸。 她屈起手指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笑着问我累坏了吧,在出租车上都睡着了? 看到林欣然,我咧嘴一笑,匆忙从车上下来站到她的面前。林欣然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往玄天宗里走,这一去小半个月,玄天宗比之前整顿的好了许多,门内弟子也多了些。 林欣然子回玄天宗简单交代了一些事之后带我和樊皖去了家酒店,刚一进包间的门,迎面而来就是阿坤拍在我肩膀上的一巴掌:“好久不见!” 我也好久没见阿坤了,他比起上次在医院里的时候感觉健康了不少,拍我肩膀的时候力气也大了很多。 我笑着拍了回去,和他笑着闲聊起来,侨水月也站起身来,招呼我们先坐下再聊。 桌上一共就两个女孩子,我当然坐在林欣然身旁,阿坤本来跃跃欲试的想去侨水月身边落座,但侨水月却一个劲儿的跟樊皖说话。我看出阿坤的意思,撺掇他去坐呀,阿坤摸了摸鼻尖儿掩饰了下尴尬,笑着说道:“不了,我身上有味道,女孩子不喜欢。” 说完阿坤一抬屁股坐在了我身边,我笑着推他:“去去去,我身边儿这不是女孩子啊,你就舍得熏我家林欣然?” 几个年轻人一起笑着闹着,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饭的时候樊皖说了我不少好话,譬如我在外地还老是念叨着林欣然啦、关卫国很讨人嫌我还要保护他,这全都是为了多赚点钱给林欣然来花啦。总之夸得我跟一朵花儿似得,让我第一次意识到了樊皖话多的好处。 樊皖跟林欣然大吹特吹的间隙中,通过跟侨水月的闲聊,我也了解到阿坤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阿坤既然想要去找妹妹,肯定需要钱。他一个大男人老是靠我养着心里也不快活,现在有林欣然玄天宗帮忙牵线搭桥,阿坤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也解决了两三桩事。因为泰国降头师不太常见,颇有几分神秘的味道,而且阿坤的手段也霸道的很,所以他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之后应该不愁生意。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心为阿坤高兴,和他接连碰了好几杯之后阿坤有些醉了。他脸色微红的趴在桌上,嘴里还不时说着醉话。 樊皖在林欣然那儿好话说尽,都说道让我俩抓紧结婚领证他好随礼的份儿上了。林欣然脸红的不行,借口说天色不早了,让我和樊皖早点休息。 樊皖这才停止了吹捧,凑过来拍了下喝醉的阿坤:“怎么着,个大老爷们儿才半瓶儿白的就喝醉了?啧啧,这点儿酒量千万别说是我朋友,说出去我都丢嫌份儿!”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拿酒当水喝啊,人家从小就在山里苦修,根本没喝过多少酒好吧。”我一边说一边倒了杯茶给阿坤醒酒,樊皖接过来一把拽起阿坤把茶水给他灌进了肚,放下茶杯他冲我摆摆手:“行了行了,今儿我把这家伙扛回去,你就甭管了。你们小两口儿回去腻味着吧。” 林欣然眉毛一拧娇嗔一声胡说,扭头出了包间儿。 我应了一声,帮樊皖把阿坤架起来之后正打算去追林欣然,可就在这当口儿,我胸口的白玉吊坠儿突然一颤,紧接着顾霖的身影飘出吊坠外。她皱着眉,一出来就拽住我的袖子:“大哥哥,那个爷爷好像有些不舒服,他还说想见见女儿!” 我一听这话酒都醒了大半,连忙问那老头儿怎么样了。 顾霖摇摇头说不太好,她说着说着眼圈儿都红了,嘴角一咧像是要哭的样子。小夜也从吊坠中飘出来,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好像,好像是我不好......老爷爷最近一天比一天虚弱了,他又不让我们告诉你......” 小夜的意思是他是聻,普通的鬼都惧怕聻。不过惧怕归惧怕,小夜又没有害这老头儿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小夜的存在变得虚弱呢? 我看到小夜那副自责的模样,连忙安慰了他几句。事到如今我顾不上去和林欣然花前月下了,连忙握紧手中的白玉吊坠儿,带着小夜和顾霖一对儿小孩子回到了半山腰沈临风的铺子中。那铺子里本来就要不少沈临风留下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再加上现在被阿坤当成临时据点,铺子里的各种阴物可谓是数不胜数,要什么有什么。 我在一楼的一堆架子上翻找片刻,掏出一只滴过血油的小瓷瓶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收留小鬼的女人 将小瓷瓶儿放倒桌上,我一手握着白玉吊坠儿,另一只手蘸着血油在桌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拘魂咒。 因为阵法不是朱砂绘制,所以对被困住的魂魄没有什么影响。拘魂咒画好之后我将白玉吊坠中那老头儿的魂魄抽出,老头儿的魂魄比普通阴灵的要淡一些,像一团虚无的雾气一样漂浮在半空之中,身体边缘处已经有些消散了。 “你女儿在哪里,总得告诉我名字或者地址我才能帮你找啊。”我感觉这老头儿离彻底消散已经不远了。当初我将他收入白玉吊坠之中的时候老头儿的魂魄并不算虚弱,白玉吊坠又是聚阴的东西,为什么他好端端的呆在吊坠之中却会日渐虚弱?难不成真的是不能和小夜共处,那样的话,顾霖为什么没事? 拘魂咒阵中的老头儿张了张嘴,他一双眼半睁着,吃力的抬手指了指铺子一层的一个角落。 那角落中有一尊尚未制作好的古曼童。 古曼童是阿坤做的,原理和我们养小鬼差不多,都要以人的血液为食,不过古曼童还需要寻求福报,以求早日积攒够了福报可以重新入轮回,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古曼童大致分为天童古曼和地童古曼,天童古曼是由被称为‘龙婆’的泰国高僧制成的,地童古曼则是由黑衣阿赞们制成的。 天童古曼一般是由高僧将一些灵性较弱的,无处可归的可怜小鬼通过特殊的法门加持到古曼童里面,被选来加持的小鬼虽然灵性较弱,但是却没有攻击性,一般来说能够跟供养者好好相处,不会出什么事。 地童古曼则是黑衣阿赞从乱葬岗、停尸房之类的地方,寻找那些夭折了的婴灵魂魄,或者因疾病和虐待而死的小孩子,将其魂魄禁锢到古曼童之中。这些婴灵的灵性强,但是都心怀怨恨,一旦供奉者做了什么让它们不高兴的事,古曼童很有可能立即反噬,而且其怨气之大就连黑衣阿赞都不好控制。 阿坤也是黑衣阿赞,做出来的肯定是地童古曼。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虽然这尊古曼童还没有入灵,但是为了让婴灵入灵之后阴气不减,阿坤往古曼童的壳子里放了很多大阴之物。 这老头儿指着那尊古曼童做什么,难不成是古曼童之中的阴气让他产生了共鸣么? 我心中正疑惑着,那老头儿又抬手指了指古曼童身下的那个盒子。我过去一看,那漆黑的盒子打开之后是阿坤施术的时候所需要的一些阴料,在这些阴料里有一张白纸。那纸簇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平平’两个字,下面还有一串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这张白纸裹着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是几滴浓稠的血。 看到我拿着那个盛了血液的小盒子,老头儿兴奋的冲我啊啊的点头。我将盒子拿到老头儿面前,指着白纸上面的平平二字:“你认识他吗?” 老头儿始终在冲我点头,无论我问什么他都一直是这个动作,直到最后没有力气了被我放入那个瓷瓶之中。 “这个小瓷瓶里的血是一个姓赵的女人的,她从十几天前就来求阿坤,想让他帮她加持这尊古曼童,一开始阿坤不同意,后来是在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才答应帮忙的。”听到侨水月这么说我心中一喜,心想难道这姓赵的女人就是老头儿的女儿?这也太巧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老头儿这个情况,今天晚上怕是不能再现形了,侨水月对这事儿一知半解,阿坤也喝的醉醺醺的,真要处理的话还得等到明天了。 我将瓷瓶收好,之后把阿坤的东西整理到原处,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我才想起来给林欣然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电话接通之后我本来以为林欣然会很生气,毕竟我放了她的鸽子,结果林欣然说话的语气却是淡淡的,像是不怎么生气。我长舒一口气,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也就没回玄天宗,而是在铺子里和樊皖凑合着挤了一晚上。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阿坤才彻底醒酒。他的脸上还泛着两坨潮红,虽然思维清醒,但是说起话来仍然有几分大舌头。 侨水月给他冲了一杯浓浓的茶,阿坤两只手捧着茶杯一边吸溜着喝茶,一边皱着眉说道:“哦,那个女人啊......她简直是个不要命的!” 阿坤断断续续的告诉我,那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明明已经养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鬼物了,却还要让阿坤帮她做古曼童。女人本来体质就阴寒,再加上长期和阴灵共处一室,这女人的精神都已经有些恍惚了。 而且养古曼童的话需要每隔半个月滴血一次,如果只养一尊古曼童的话,半个月滴几滴血也无所谓,但是这女人养的古曼数量太多,她滴出去的血都是精血,长此以往,这女人的身体肯定受不了。 所以阿坤一开始严词拒绝,但耐不住这女人的苦苦哀求,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阿坤又跟我详细描述了下那女人的年龄容貌,我一听,她看起来都四五十岁了,跟那个老头儿也就差个十几岁,根本不可能是老头儿的女儿。 既然不是,那老头儿为什么对这女人反应如此之大? 我心中疑惑的很,便想让阿坤打个电话把那个赵女士叫过来问问。阿坤摇了摇头,说这女人家不在这个城市,而且离的挺远。她也没有多少钱,每回都是在周末的时候坐上一夜的硬座赶到这边来,求阿坤一夜之后再坐硬座赶回去。 听到这儿我更加好奇,既然手头钱不宽裕干嘛要养古曼童呢,是想靠古曼童的力量发横财?阿坤又说好像也不是,那样的话养一尊就够了,比较好控制,而且古曼童这东西其实就跟小孩子一样,养的多了彼此之间也会争风吃醋,一旦闹起来很不好收场的。 不是为了发财,却还要养这么多阴物在家里,这个姓赵的女人实在令我好奇。 我将寿棺的事儿告诉了阿坤,并说我要还这老头儿一个人情,所以想通过这赵女士找一下老头儿的女儿。阿坤点了点头:“好的,我问问她在哪里住。正好我也去她家看看,她那里有很多没有好好加持过的古曼,都快把她的精血吃光了。” 说去就去。在阿坤和赵女士联系过后,我立即订好了两张火车票。 坐上动车,没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赵女士已经在车站等我们了,看到她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是阿坤认错人了,因为迎面朝我们走来的是一个剃着短发,五大三粗的‘壮汉’! 说实话,要不是阿坤说他是赵小姐,我真没人出这是个女人来——毕竟头发理的比我还短的女人实在太少见了。 而且,这女人的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从下巴一直延伸到她的左侧颧骨那里,破了她的相。这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疤痕看起来仍然狰狞的很,整块疤微微鼓起,好像一只蜈蚣一样狰狞的盘踞在女人的脸上。 “阿赞师傅,您来啦!”赵女士笑盈盈的跟阿坤握了下手,又冲我点了点头。她说话的口音一听就知道不是城里人,而且看起来也很局促,畏首畏尾的。 “嗯。去你家看看那些古曼童,上次我说过,有一些没加持好。”阿坤说道。 赵女士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冲阿坤点头。她领着我们出了火车站之后七拐八拐走了一两千米,这赵女士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两条胳膊轮起来,走的奇快无比。我都要一溜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她的速度。 我倒还好,阿坤平日里不是呆在暗房里研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邪门儿巫术,就是喝喝茶看看花儿啊云啊,根本不运动。他走了两千多米汗都下来了,抬袖子摸了一把下巴上的汗,阿坤脸色沉下去了几分。 赵女士后知后觉的看出了阿坤的面色不善,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阿坤打了辆人力车。我们几个坐着人力车又坐出了半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一片老旧的小区。 下车的时候,车费要二十元。赵女士从兜里掏出钱包,我一看那包里都是毛票,连张粉红色的毛爷爷都没有。我拦着赵女士不想让她掏钱,赵女士却毫不犹豫的将我拿着钱的手按了回去:“唉,哪能让你们给钱呐!” 付完钱之后赵女士领着我们往那片烂尾楼里走,一边走我一边问她,去火车站接我们的时候该不会是走着去的吧。 赵女士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唉,是啊,也不太远。” 这话听的阿坤一缩脖子,我也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后来打了辆车,否则真的跟着赵女士走完这段‘不远’的路,别说是阿坤了,就算是我估计也得出一身大汗...... 赵女士的家在一楼,她家里很小,而且因为是一楼所以采光很不好。她令我们进屋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了一个逼仄黑暗的小厨房,从厨房里拿出了一大瓶汽水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伤人的古曼童 赵女士拧开汽水,瓶中立即冒出一阵滋滋的响动声。我走了那么久又累又渴,刚想谢谢赵女士并将饮料接过来喝呢,可我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声音。 被汽水声音一刺激,赵女士家本来安静的卧室里一下热闹了起来。 一时间无数小孩子的吵闹声从卧室之中传出,男孩儿女孩儿都有,不停的叫着妈妈妈妈,甚至还有些性急的孩子在咚咚的敲门。这些小孩儿的声音吵得我头疼的不行,赵女士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把古曼童放在卧室里了?”我低声问道。 赵女士点了点头,她双手抱着大饮料瓶有些不方便,我替她推开了卧室的门。这间卧室又小又黑,靠近床的窗户被用三层遮光窗帘封了个死死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就算是我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过人,一时间也看不清屋里的东西。 赵女士轻车熟路的将饮料瓶放到了床上的一张小桌子上,随后摸索着拉亮了屋子里的灯。 灯光点亮之后我看到屋里有好多小孩子的虚影,有几个小孩子跑到赵女士身边,用手抓着她的衣裳把脸埋进赵女士的腰腹撒着娇,不过更多的小孩儿都一脸警惕的躲在屋子的角落里。 正对着赵女士床的地方有一个半人高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古曼童,数量之多足有三十多尊,颇为壮观。 不过书架上的大部分古曼童都制作的比较简陋粗糙,古曼童的法相也都不太好看,有几尊大一点的更是可以用狰狞丑陋来形容。还有几尊不同于别的穿红肚兜的古曼童,它们身上着的是粉裙,阿坤告诉我那是古曼丽,是入了女孩子的阴灵的。 那些古曼童古曼丽的面前都放着水果和玩具,还有些小孩子喜欢的零食什么的。赵女士从桌上拿过一堆小玻璃杯,然后将饮料全都倒进小杯子里,依次放到书架上的古曼童古曼丽面前。围在她身旁撒娇的小孩子们全都开心的回到自己的法相之中,去食用供奉。 给所有的古曼童古曼丽都倒完饮料之后,一大瓶饮料已经见了底,就只剩不到半杯了。赵女士这才想起了我和阿坤,有点不好意思的将饮料瓶朝我们这边推了推:“你们渴吗?” 知道了这饮料是给阴灵的供奉,我哪儿还敢喝?我刚想摆手说不要,怀中的白玉吊坠儿忽然一颤,紧接着小夜从吊坠之中冒出了头来。他看看赵女士又看看我,一脸的馋样。 赵女士看到小夜之后连忙招呼他出来,倒了一杯饮料给他喝。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心想看赵女士这么穷不想让小夜再吃她的东西了,留着下一次供奉古曼童也好,可是赵女士热情的很,我根本推辞不掉。 小夜毕竟年纪小,不懂我心中所想的那些。他双手抱着玻璃杯开心的咕嘟咕嘟喝着饮料,一脸的兴奋。 赵女士又从厨房中拿来了新鲜水果和零食,换掉了古曼童们面前的供奉。 她换贡品的时候我也好奇的凑过去打量这些古曼童古曼丽。我看到有一尊看起来异常粗糙的好像已经有些开裂了,而且里面也并没有入过灵的痕迹。我抬手将那尊古曼童拿了起来,想要问赵女士这尊古曼童是怎么回事,谁知我刚转过身去,头顶就掉下来一个玻璃杯子! 那玻璃杯子直直的冲我的脑门儿砸过来,我根本没有防备。大惊之下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挡,等玻璃杯离的近了我才看到这杯子上全都是裂口,玻璃碴儿锋利无比,估计砸在我手上肯定是一道血口子。可是这时候再躲,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一瞬间,我胸口白玉吊坠儿一亮,顾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我身后。她半边身子附在我肩头,拽着我往后退开半步。那个玻璃杯就这样擦着我的胸口落在了地上,我上身的春装被玻璃碴儿刮出了一道五六厘米的口子,好在有衣服拦着,并没有受皮肉伤。 玻璃杯当啷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我抬头一看,始作俑者是个坐在旁边儿衣柜上的小男孩儿。 他看上去约莫只有四五岁大,明显发育畸形,头颅硕大双腿却只有不到我的三根手指粗。男孩儿好像只有一只眼睛有视力,另一只眼睛因为头颅变形的缘故被眼睑和眉弓骨挤进了头颅之中,根本睁不开。 一般来说被做成古曼童的阴灵都被龙婆或阿赞净化过,身上阴气不算太重,不然无法和供养者生活在一起,但是这个屋里有好多阴灵身上的怨气都比正常古曼童重上几分,尤其是这个男孩儿,就连我接近他都能感觉到身上汗毛竖起。而且刚刚小男孩儿冲我丢过那个玻璃杯肯定也不是无意之举,而是真的想要伤人。 赵女士看到我差点儿被玻璃杯砸伤,吓的脸色都变了,她一边弯腰拾着地上的玻璃碎片,一边冲我低声道歉。小夜也不喝饮料了,他一下飘到我身前,指着坐在衣柜上的那个阴灵厉声呵斥:“你干什么!为什么砸我哥!” 小夜是天胎,一旦生气起来对普通鬼魂几乎能把它们压制的死死的。 顾霖承受不住小夜的怒火,先回到了我的白玉吊坠之中,衣柜上的那个阴灵自然也被小夜压制的连正脸看我们一眼都不敢。他想要从衣柜上滑下回到法相中,小夜直接上去捏住了他的肚兜把他提了起来:“你说话呀!” “哎呀,别打架别打架......”赵女士急忙上前阻拦,我也上去抱住小夜:“算了,我也没受伤不是。” 小夜还有点气哼哼的,饮料也不喝了,坐在我肩膀上一脸不悦的盯着那个小鬼。赵女士也想去抱那小鬼,但小男孩儿并不领她的情。他身子一扭,从衣柜上跳落回到了书架上的法相之中。 临进法相之中的时候,男孩儿回头凶狠的看了我一眼。他仅剩的那只好的眼睛里满是凶光,好像我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这孩子你请回家多久了。”阿坤好像对那小孩儿很感兴趣,他从怀中掏出骷髅头,一只手捧着骷髅头走到古曼童面前,一边抚摸着那尊古曼童一边对赵女士说:“他身上还有怨气。” 赵女士回忆了下,告诉我们有大半年了。她说这孩子叫阿宽,平时还是挺听话的,可能今天有点怕生吧。 阿坤还没说话,我就皱眉揭穿了赵女士的谎言:“不对,他平时恐怕就喜欢袭击人吧。”我说着捻起那尊古曼童面前的一只一次性纸杯:“你给别的孩子都用玻璃杯子,给他却用一次性纸杯,怕的就是他用玻璃杯砸你,是不是?” 赵女士被我揭穿,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唉了一声。阿坤将那尊古曼童从书架上拿下,又拿了几尊下来,他将这些古曼童一次排在桌上,指着它们对赵女士说道:“这几尊入的都是很凶的阴灵,而且加持的都不是很好。这几尊根本就没有入灵,也不是古曼童,就是用泥巴随便捏了个娃娃而已。” 听到最后一句,赵女士大惊,连声问阿坤是真的吗? 阿坤有点不耐烦的解释道入灵之后的古曼童能够和饲养者以神识沟通,你不是能看到它们吗,不相信的话自己看看不就是了。屋里一共有二十九个阴灵,古曼童的法相却有三十四尊,多出来的五个不就是没入灵的? 阿坤说完,将那几尊古曼童拿到了客厅里。他嘱咐我将客厅里的灯和窗户都封死,然后从贴身的小包裹中拿出法器打算给那几尊古曼童加持一下。 赵女士看到阿坤将古曼童拿走,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她犹豫了好几下才终于开口问我加持要收多少钱。我摇了摇头告诉她不会收钱的,客厅里的阿坤听见了忙侧过头来:“胡说,当然要收钱,不收的话就坏了我们这行的规矩!” 赵女士听的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沉沉的唉了一声。我小声安慰她说不用太担心,阿坤不会收太多钱的。 我本以为赵女士满面愁容是因为担心钱,没想到听了我的话,赵女士却摇了摇头:“这位师傅是个好人啊。我去泰国请人制作古曼童收费更高,而且也经常被骗,他没有骗过我,要价也不高......好人,好人啊......” 我听了之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便想再问问赵女士为什么要专门去泰国找人制作古曼童,而且还一做做这么多。可我还没来得及问,赵女士就看了一眼挂钟,随后又叹了口气。 我也下意识看了眼表,已经七点多了,正是饭点儿。 赵女士有些抱歉的冲我说到:“师傅,我得去上班儿了。唉,饭也没来得及给你们做,你们出去吃点吧,今晚我也回不来了,你们凑活在我这里挤一晚或者出去住宾馆都行,我掏钱......” 赵女士说着在钱包里拿出两张五十的递给我,我捏着钱有点儿哭笑不得,心想她大概是没住过宾馆,一百块钱连最便宜的房间都包不起。不过看她一脸真诚的模样我还是接下了钱,并问了一句:“天都黑了,你到哪儿上班儿啊?” 赵女士一边换衣服,一边低声回答道:“殡仪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看尸人 殡仪馆?好端端的干嘛在那里工作? 赵女士好像有点儿来不及了,顾不得跟我多解释就出了门,临出门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子的阴灵从古曼童法相中钻出来,恋恋不舍的将她送到了门口,那些小孩子抱着赵女士的手臂不让她离去,口中还低声嘀咕着害怕之类的话。 自从刚刚看过了表之后,赵女士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了。本来她面对这些小孩子的时候都是满脸慈爱笑容的,但是现在赵女士的表情中又多了一丝为难和恐惧。 最终,赵女士还是告别了这些小孩儿出了门去,小鬼们见赵女士走了,因为惧怕小夜,全都一溜烟钻回了古曼童法相之中。 我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阿坤的加持,他一只手摁着骷髅头,另一只手指十分灵活的摆弄着指尖缠绕的几根红绳。红绳在阿坤指尖上下翻飞,时不时从桌上燃烧着的火烛上略过。红绳没有被烧断,绳子上反而渡上了一层黑色的油脂一样的东西,随着那些东西越来越多,红绳渐渐变的乌黑,一股尸油的味儿逐渐在空气中蔓延了开来...... 我托着腮看阿坤将红绳缠在了一尊古曼童的法相之上,他明明闭着眼睛,红绳却像有灵性一样准确的缠住了古曼童。 缠好之后,阿坤的手覆盖在古曼童法相的脑袋上,开始喃喃的念诵经咒。我最不喜欢听他念咒,不管他念什么我都有种头疼的感觉,烦躁的很。本来想出去透透气,可是这阿坤加持的时候又不能开门通风,无奈之下我只好盘腿坐在客厅角落里,精心打坐以求对抗阿坤的诵念。 大概是阿坤在旁边念咒的缘故,我始终无法入定。好在他的加持也很快,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阿坤停止了诵念。他一脸严肃的将法相用红布包裹好,阿坤动作的间隙中我看到缠绕在法相上的红绳上的油脂已经全都融化进了法相的缝隙之中,油脂融化之后也没有那么黑了,反倒像是给法相渡上了一层桐油。 包裹好之后,阿坤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躺在了地板上喊累。 我捏着赵女士给的一百块钱,本想凑过去跟阿坤商量一下去哪里过夜,但是就在这时,卧室里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儿。 一个女孩儿的阴灵探头探脑的从卧室之中走了出来,她看了我肩头的小夜一眼,很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垫着脚尖儿擦着墙根溜了出来,打算往屋外走。 这古曼童不是会守在供奉者的家里吗,怎么还会往外跑?难道是没加持好? 我冲阿坤使了个眼色,阿坤从地板上坐起身来,一只手按住骷髅头一只手指向了那个女孩儿的阴灵,张口念诵了几句咒语。阿坤应该是想用经咒将女孩儿的阴灵重新封进法相之中,可是他刚刚念了几声就停了。阿坤冲女孩儿阴灵招了招手,女孩子小心翼翼的走到阿坤身旁,嘴一咧,哇的一嗓子哭出了声。 女孩儿哭声一起,屋里又有好几个小孩儿的阴灵一同冲出来,挤在阿坤身边哭泣。 阿坤用手在这些阴灵的脑袋上拂过,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将阴灵们驱散,皱着眉对我说:“那个女人的工作好像很危险,它们在担心她。” 在殡仪馆工作听上去就挺瘆人的,那地方本来就阴气重,而且赵女士还要守夜。我应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给阿坤:“我看她出门儿时候的表情也不太对劲,要不给她打个电话联系一下?”阿坤同意了。 我们借着问赵女士怎么处理那些没有入灵的古曼童的名义拨通了她的电话,手机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我打算扣了电话重新再拨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但是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也始终没有任何声音,我试着喂了几次,并叫赵女士的名字,但她始终都没有应答。隐隐约约的能听到,电话那头遥遥的传来几声微弱的喘息声。 这肯定不正常。 此时,最先从卧室中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儿的阴灵嘴里唧唧叫着抱住阿坤的腿,把他往门外拽。女孩儿好像知道赵女士在哪里工作,她带着我们七拐八拐出了这片烂尾楼,之后又坐上公交车,几乎坐到终点站来到一个火葬场旁边儿。 这火葬场规模挺大,黑漆漆的门口摆满了各种花圈,夜风吹过,花圈上的白色挽联随风摆动,纸张和花束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动声,像是有谁在人耳边轻声说着话...... 那个女孩儿的阴灵走到这里就不敢再往前走了,我和阿坤也都感觉到了这间火葬场里的阴气很重。 阿坤将女孩儿暂时收入了骷髅头中,随后他咬住手指尖儿,微微用力将指尖咬破了个小口,随后将血擦在了骷髅头上。他用血在骷髅头上写下了一行咒,一边写一边低声送念经咒,写罢之后血迹不散,一道道猩红的字体浮现在惨白的骷髅头上,格外醒目。 骷髅头本来就是个聚灵的法器,被阿坤施加了咒术之后骷髅头中释放出源源不断的阴气围绕在阿坤身边保护他。他的这种力量是控制阴灵的,和小夜犯冲,我边将小夜收回了白玉吊坠之中,想等到有危险的时候再放他出来。 持着骷髅头,阿坤和我走进了火葬场中。 火葬场大厅里黑的很,只有大厅两侧的灵骨塔上有几道光芒。灵骨塔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骨灰坛子,那些骨灰坛上积攒了好多的灰尘,看来亲属已经很多年没有来探望过灵骨塔中的先人了。再往里走,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左边是烧尸房,右边是停尸房。赵女士一个女人应该不是烧尸工人,她应该在右边的停尸房里照看尸体吧。 我往右边走了两步,这条走廊里安装的是声控灯,人走过去的时候发出声音,灯才会亮,亮不过两三秒的时间灯就会再度熄灭,十分省电。 火葬场这种地方已经够瘆人的了,这里的领导还他娘的抠门儿按声控灯!要是走着走着这声控灯突然灭了,还不把人吓死! 我在心里一边想一边往前走,谁知走到走廊中央的时候,头顶的声控灯发出啪嗒一声轻响——竟然真的灭了! 那一瞬间,我吓的白毛汗都出来了。整个走廊里一点儿灯光都没有,灯一灭,幽深的长廊中不是有虚影晃过来晃过去,而且我身旁的阿坤手中那个骷髅头上还散发着微微磷光,照的阿坤的半张脸惨绿惨绿的,比鬼还吓人。我心里一哆嗦,手差一点儿就要伸到腰间去摸断剑了。但就在这时,声控灯又亮了一盏。 但是亮起的并不是我们头上的灯,而是走廊尽头,靠近值班室的一盏灯...... “陈凉,有东西。我感觉到很大的怨气。”阿坤附耳过来轻轻的说道。不用他说我也能感觉到,走廊尽头的那盏灯忽明忽灭的,灯丝是不是发出一阵噼啪的响声,在那个灯光下,每当灯熄灭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蹲着的女人的身影。 那个女人穿一身白色的衣裳,头发极长,也不知道她是正面对着我们还是背面对着我们,总之我只能看到她如丝绸一般的黑发,看不到她的五官。 每当灯光熄灭的时候,那女人就稍微动一下。灯光亮起的时候她就会暂时消失。在不停闪烁的灯光下,女人的动作仿佛电影中的定格画面一样......她一点点从地上站起来,正向着我们走来了...... “怎么办?她想干什么?”我低声问,阿坤告诉我不用害怕,她虽然怨气重,但只是个新鬼。 阿坤一边说一边按这骷髅头想要上前将那女人收了,但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那间值班室里突然传出赵女士的一声喊叫。她好像很生气,一声狮子吼震得整个走廊都嗡嗡作响:“你又来了!你不干点人事儿!” 赵女士一边说一边骂,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看着不对劲儿就急忙把阿坤推到走廊旁边的一个卫生间里,我俩躲在卫生间里朝外张望着。 不多时,赵女士从值班室里推出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来。那男人一身衣服邋遢至极,比起我第一次看到的阿坤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男人不知为何还在提着裤腰带,好像裤子都还没穿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男人站不太稳,最后被赵女士直接推倒在了地上。 他俩这一闹,走廊里的灯一下子都亮了起来。 灯火通明,但我仍看不清那男人的脸——不是我的视力不好,而是这人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气。 中医和道家在形容一个人身体不好的时候都有一句‘印堂发黑’,这句话被神棍们用烂了,说出来没有几个人会在意。但实际上,如果一个人面向不好,尤其是额头和靠近眉心这一块有黑气攒动,那的确是要撞邪的征兆。 而走廊里那个男人已经不仅仅是撞邪了,他的整张脸都被黑气笼罩着,普通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在我眼中这人身上阴气已经远远多余阳气,生人气息更是微弱,基本上和停尸房里的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走廊里的女鬼 赵女士还在骂,她指着男人的口袋好像说他偷了什么东西。男人不承认,他两三下提好了裤子,从地上站起来就往我们这边走。 眼看男人要跑了,赵女士急忙拽住了他的衣领往后扯。那男人嘴里哎呀一声,牟足了力气转过身狠狠扇了赵女士一个大耳刮子。赵女士挨了揍却变得比之前还要英勇,直接扑上去和那男人厮打了起来。 虽然赵女士看着跟个男人似得,但女人毕竟是女人,生理结构决定了她们很难打得过成年男人。所以几下之后这男人就压制住了赵女士,他一抬腿踹在了赵女士的肚子上把她踢翻在地,随后抬脚跨上了赵女士的腰,骑在她肚子上左右开弓的扇赵女士耳刮子,每一下都极其用力,哐哐的声音整个走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我和赵女士没有什么交情,但总不能看着她这样挨揍啊。阿坤更是看不过去,他低声用泰文咒骂一句,随后握紧骷髅头想要给那男人下降头。 但就在阿坤即将下降头的那一瞬间,我们所在的卫生间里突然没由来的响起一阵哭泣声。 那声音凄凄惨惨,听久了我感觉那并不是纯粹的哭泣,好像是人被掐住了喉咙,气儿喘不上来,所以断断续续的哭着,时不时掺杂着一两声尖叫,总之在这寂静的夜晚听着尤为恐怖。 哭泣声一响,那男人殴打赵女士的动作顿了顿。他头顶的那盏灯又开始噼里啪啦的闪烁,男人的身影忽而出现忽而消失在黑暗中,原本处在走廊里的那个黑发女人也转过了身去,直勾勾的冲那男人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男人和赵女士都能看见那个女人的阴灵,赵女士被打的满嘴是血,她被血呛的咳嗽两声,吃力的挣扎起来指着那个女人的阴灵喊了句:“小曼!” 这一喊,那男人更加害怕。他打了个哆嗦,从赵女士身上爬起来打算往外跑,可是跑了没两步就被地上的赵女士拽住,赵女士嘴里含含糊糊的让他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男人不肯交,但是阴灵一步步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了。没有办法,男人最后无比气恼的从怀里掏出了个红布兜,一把砸在了赵女士的脸上。 那个红布兜是有些分量的,又恰好砸在了赵女士眼眶上,她惨叫一声放开了手,男人快步离开了。他和那个徘徊在走廊里的阴灵擦肩而过的时候,女鬼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去掐男人的脖子。 但那男人身上好像带了什么法器,女鬼手刚一碰到他的身体就被一阵光芒摊开,她尖叫一声,随即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女鬼这一消散,走廊里的阴气也跟着散了不少。 男人走后,我和阿坤从厕所里走出来,过去将伤重的赵女士从地上扶了起来。赵女士挺重的,我俩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送回值班室里。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赵女士趴在桌上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哭。赵女士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一些打翻的盒饭,已经冷掉了的饭菜洒落了一地。 值班室后面就是停尸房了,两间屋用一个小门儿隔着。阿坤很好奇中国的停尸房是什么样,打开门进去观摩去了,我则去厕所拧了一把毛巾来,打算递给赵女士让她擦擦脸。 这一次,没有阿坤在旁边,我独自走在漆黑的走廊里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其实有小夜在身边儿我不该害怕才是,但我的心跳还是越来越快,这大概是人们对黑暗的本能恐惧吧。 走到洗手间里,我摸索了好久凑没有找到洗手间里吊灯的开关在哪儿,只好借着走廊声控灯的光洗毛巾。 拧开了水龙头,洗着洗着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水怎么那么粘稠啊? 低头一看,我头皮一麻——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哪儿是自来水啊,分明就是一缕一缕的头发丝儿。而且洗手池的下水道也堵了,从下水管哪里咕嘟咕嘟往外冒血沫子。浓稠粘腻的黑血翻涌上来,很快就溢满了洗手池,血液顺着台面流下来,沾湿了我的鞋袜...... 就在这时,走廊里的声控灯也好死不死的灭了。 月光幽幽的从厕所旁边儿的窗户里渗进来,照亮了半面镜子。厕所的隔间里发出吱嘎一声响,从一个废弃的隔间里面爬出一具模糊的人影来。 那个人影看上去是个女人,她的头发很长,散乱的披在肩上。女人的一只手有些变形的背在身后,仅用另一只手和双脚在地上艰难的爬行。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裙摆下面一片血红,红白对比十分的明显。这女人爬过的地面上也染上了她的血,她爬动的很慢,在身后拖出一条赤红的路来。 刚刚我还有点儿害怕,现在看到正主了,我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定了定神,我走过去蹲在那女人面前:“别爬了,累不累啊。你吓我也没用,我见过的鬼比你见过的人还多,什么恐怖的场景没见过?你这都太小儿科了。” 女人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她一愣,随后猛的抬起了头来。女人的头发从脸侧分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这女人长得还算好看,一双杏眼还挺有灵气,只可惜瞳孔已经涣散,一看就不是活人了。而且女人的嘴里被塞了一大团白花花的布团儿,她的半张脸都被撑的变形,嘴角也有些开裂了。 这女人年纪不大,死的时候应该也就二十四五岁。我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刚刚走廊里那个就是你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冤情啊,告诉我一声,我能帮忙就帮忙。” 听我这么说,那女人看了我一眼,似是有些不信任我。就在此时,厕所里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阿坤架着胳膊站在厕所门口:“你干嘛呢?” 灯光亮起,那女人的身影立即消失不见,我回头一看,水池中里也没有鲜血和头发,有的只是一池清水而已。我涮好毛巾之后和阿坤一同回到值班室里,赵女士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了。她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血,低声冲我说了句谢谢。 我应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瞥见桌上有一个小相框。相框里面是赵女士和一个女人的合影,那个女人笑的眉眼弯弯,眼睛也是杏眼。 “咦,这女人我刚刚在厕所里见过。你们认识?”我问道。赵女士重重的点了下头:“她是小曼。” 赵女士告诉我,小曼和她本来是一起在工地上干活的。赵女士和男人一起搬砖卖苦力,小曼负责烧饭。因为工地总共没几个女人,赵女士和小曼渐渐熟络起来,两人以姐妹相称。赵女士害怕那些男人打她的主意,所以就踢了板寸头,小曼爱美,还留着一头长发。 在工地的日子累的很,不过卖力气就能赚到钱,赵女士也不觉得有多辛苦。 日子本来平平静静的,直到有一天晚上,有几个小孩子跑到没有建成的工地上去玩耍,掉进一个没有封口的地井里,摔死了。 地井位置偏僻,所以小孩的尸体隔了很久都没人发现,还是赵女士有天夜里想出来解手的时候看到的。她说看到两三个小孩儿结伴在工地上追逐打闹,赵女士怕他们出事,想要过去赶他们走,结果靠近一看小孩儿却都不见了,只看到了地井里高度腐烂的尸骸。 虽然小孩儿的死和赵女士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从那之后,赵女士就天天梦到那几个惨死的小孩子,甚至后来白天的时候也能看见他们。那些小孩儿说他们无聊,想要赵女士陪他们玩儿,赵女士有一天精神恍惚的竟也走到了地井旁边,跳了进去。 上次出了事故之后,工地上的人往地井口上放了很多的钢筋,用来封住这个口不让人再掉进去。赵女士这一跳,钢筋全被打翻,好几根钢筋将她的身体划的鲜血淋漓,最严重的一处伤口就是脖子上那道了。好再赵女士的喊叫声很快召来了人,被送进医院之后赵女士保住了一条命,可是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能看到的鬼魂也越来越多了。 在医院里,赵女士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小孩子。一到晚上那些小孩儿就手牵手在走廊上奔跑打闹,当它们意识到赵女士能看到它们的时候,就常来找赵女士玩耍。赵女士一开始也害怕的很,不想理会这些鬼,可是不理他们,小鬼们就会露出一副寂寞的表情,让赵女士看了很难受。 她那时候已经三十五六岁了,没有太多钱,没有老公也没有孩子,以后估计也很难结婚,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寄托,也没有希望。 渐渐的,赵女士竟将那些小鬼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和倾诉的对象,她听人说泰国有大师能够把小鬼做成古曼童留在人身边,于是就花了大价钱去泰国找人去做古曼童。 一开始赵女士因为不懂行常常被骗,后来泰国的人知道她能看到鬼魂,而且见她养了那么多古曼童,以为她也是什么能人异士,也就不敢再用泥娃娃糊弄她了。只不过加持和法相也还是很糊弄,一切都能省则省,导致赵女士身边的古曼童因为加持不当常常出现反噬的情况,搅得赵女士成天精神恍惚。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偏财宾灵 后来,由于身体越来越差,而且整天和正常人看不见的‘孩子’说话,包工头将赵女士辞退了。她找了一份看守尸体的工作,在这里工作身边无人,赵女士和‘孩子们’说起话来也不会被别人打扰。 看了大半年停尸房,有一天赵女士接到了小曼的电话,小曼求她给找一份工作。 再次见到小曼的时候,赵女士看到她的眼哭的红肿,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 小曼究竟为什么辞去了烧饭的工作,赵女士没有问,也不敢问。从那天起她就和小曼一起看守停尸房,好再看停尸房这活儿比较吓人,没几个人愿意干,所以报酬还挺高的。 停尸房里常送来一些刚死的婴儿尸体,那些都是妇产科里被抛弃的畸形婴儿。用玻璃杯袭击我的那个畸形婴儿就是赵女士在火葬场遇见的,她看他可怜就偷偷用红布裹了一块婴儿的尸骨带回家,并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去泰国请僧人将它制成古曼童。 带着制好的古曼童再回到这里的时候,赵女士却从领导那里得知,小曼被火葬场开除了——开除的原因竟是因为她手脚不干净。 赵女士很是惊讶,想要当面问问小曼是怎么回事,可是却再也联系不上小曼了。从那之后,赵女士在每天晚上看守停尸房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总有人在暗中窥伺她一样。 有天赵女士装作睡着了,偷偷趴在桌上想要看看是否真的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结果竟真的看到小曼用赵女士配给她的钥匙悄悄打开了门,走进停尸房里去偷东西。 停尸房中有一些老人身上带了些金器首饰,小曼全都给摘了下来放进兜里。赵女士虽然手头不富裕,但是最看不得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当时就暴跳如雷将小曼抓住。本以为小曼会给她解释,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赵女士的呼喊声引来了火葬场里另一个值夜班的保安,当天晚上她就被连夜送进了警察局里。 三个月之后,当赵女士再一次见到小曼时,看到的却是她的尸体。那天晚上雷电交加,赵女士出奇的困,趴在桌上睡了一夜之后被第二天来交班人的惊叫声吵醒。她出了值班室,看到走廊上面全都是血,小曼的尸体被放置在厕所的一间隔间之中,她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墩布,脑袋和裙子上全都是血。赵女士看的心疼又难过,却也无可奈何。 那之后,小曼的魂魄长久的徘徊在火葬场中,她几度在保安面前现身,吓的再也没有人敢在这里干保安了,连走廊里的灯都忽明忽灭的,走廊里阴森森的很吓人。不过虽然吓走了好几任保安,她却还念及和赵女士的几分情分,没有吓过赵女士。尽管如此,鬼气森森的停尸房仍然令赵女士很不安,而且更令赵女士担忧的是一个男人。 那人经常到火葬场里来偷东西,一开始还偷偷摸摸的,后来越发的光明正大,反正这里没有保安,赵女士也打不过他,好几次他索性直接打倒赵女士进入停尸房中撸下尸体身上的金银首饰。 赵女士一开始以为他不过是个来偷东西的毛贼而已,后来她发现只要这男人出现,小曼的鬼魂也会出来,男人也能看到小曼,但他却并不害怕小曼的鬼魂,反而常对小曼怒骂呵斥。赵女士尝试着报警,可她这地方邪门儿已经出了名,警察也不愿意凌晨守在这中地方......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问赵女士小曼有没有故意去害过别人。 赵女士摇摇头,告诉我虽然保安因为害怕小曼纷纷辞职,但并不是小曼刻意去吓唬他们的。她只会去害那个男人,但是男人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她下不了手。 我应了一声,既然小曼没有害人之心,刚刚却想要伸手卡那男人的脖子,说明她心里对那男人是有怨念的。赵女士也连连说那男人坏的很。 我又问赵女士小曼死后警察有没有查出她是怎么死的,这毕竟是个命案,警察不应该放任不管。赵女士叹了口气,只说小曼的尸检结果是被人殴打后,头卡在盛满水的拖把桶里溺死的。 她死在厕所里又没有监控,调查了一段时间之后这案子就搁浅了下来,成为悬案了。 说到这里,阿坤插了句嘴,问赵女士认不认识那个男人。 赵女士摇了摇头,阿坤一边摩擦着怀里的骷髅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女士一眼。赵女士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说话。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多钟,阿坤说肚子饿了,把我拉出了那间值班室。 赵女士将我们送出了火葬场,我俩顶着漫天星光往外走,我心里还在盘算着赵女士刚刚说过的话。小曼要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也太可怜了。 我正想着,阿坤突然说了一句:“她撒谎。” 我一愣,忙问阿坤什么意思。阿坤皱着眉好好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低声说道:“阴灵不是和赵女士有感情所以不想害她,只是因为赵女士养了古曼童,古曼童的力量在保护她而已。 而且那男人身上也戴着一块佛牌。因为有佛牌在,所以阴灵不敢去害那男人。” 这么说来赵女士继续呆在火葬场里也有危险了。我想要折返回去告诉赵女士,让她和我们一起走,阿坤忙拉住我:“别去找她。我认得那个人脖子上带的佛牌,是块邪阴牌,用来震灵的。 普通的震灵阴牌一般用魂魄勇或掩面佛,普通人用来保平安足够了,但是他身上带的那块是个入了两个大灵的偏财宾灵。” 泰国佛牌之中的门道多的很,我和阿坤相处了这么久了,对于些常见的古曼童或正阴牌还算有点了解,但说道各种邪牌我就知之甚少了。 入了两个大灵就是那个佛牌中有两个鬼魂的意思,但是偏财宾灵具体是什么意思我就不知道了。阿坤解释道宾灵就是用人颅骨制成的佛牌,灵力比较大。偏财宾灵主财运、成愿,也有护主的功效。 这种偏财宾灵一般都是正牌,很少有做成邪牌的,而且入两个大灵的更是少见,所以阿坤想要找到那个男人看看究竟。 阿坤能感觉到那男人离这里不远,现在赵女士得值夜班脱不开身,他正好拖着我出来找那男人。 我对那男人也是一肚子好奇,和阿坤一起找他也好。 阿坤左手将骷髅头托在胸口,右手压在骷髅头上,闭着眼睛在前面走。我一开始还用一只手拽着阿坤的衣服,以免他闭着眼不小心走到沟里去,不过走了几百米之后我发觉阿坤行动自如,别说是坑了,连路上有个小石子儿他都能绕过去。我想他应该是有特殊的本事,也就不再护着他了。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阿坤停在了一条小胡同口上。他睁开眼,指着胡同里一间二层小楼:“他在里面。” 我刚想说那咱上去吧,阿坤突然抓住我将我跩倒暗处,没过一会儿,那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手里攥着一摞票子,十几二十块都有,虽然数量多但加起来总共不超过五百块。男人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来,坐在路边儿喜滋滋的点上。 他点烟的时候,我看到男人脖颈后面儿冒出一颗小孩儿的脑袋来。 小孩儿看着好像三四岁大,脸上一片模糊看不清五官,但是依稀能看到他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在咀嚼。小孩儿从男人肩上爬到他脑袋上,伸出双手遮住了男人的眼。 男人被小孩儿弄的打了个哆嗦,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好像想把那小孩儿弄下去。小孩儿却丝毫不在意男人的拍打,仍旧踩着他的衣服往上爬。 男人被弄的烦躁的不行,打了几个喷嚏之后烟也不抽了,拍拍屁股打算走人。阿坤凑过来轻声说道:“看见没有,他脖子上挂着的。”我应了一声,男人脖子上有个大吊坠儿,足有个核桃那么大,金灿灿的在黑暗中仍然很耀眼。 见我看到了,阿坤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你去把他的阴牌抢过来!” 我一听连忙摆手:“你咋不去呢。”阿坤抬起脸来一脸认真的看着我:“你跑的快。” 我被阿坤气的乐了:“跑得快,你咋知道他跑不快呢?而且这家伙打起人来的架势你又不是没见着,让樊皖去抢还差不多!” 阿坤撇撇嘴,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你去抢,我给他下音降。他打不了你的。” 我翻了个白眼:“你早说啊,行了别废话了,看大爷给你露一手。”说着,我提了提裤子,摩拳擦掌的后退了几步,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我右脚使劲儿一蹬地,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小巷子。我几步窜到那男人身后,他警惕性倒挺高,我还没近他的身呢他就回过了头来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事已至此,我只能顺势跳起来拦腰一脚把他踹倒,随后弯腰一把拽住了那男人的吊坠,手上使劲儿用力一扯就把吊坠给拽下来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诡异法相 吊坠被抢,那男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就像追我。 我活了二十来年,之前一直遵纪守法,虽然说我现在是从恶人手里抢阴牌,但抢劫这事儿总归有些不太好。我本来就心虚,如今这男人再一追我,我心里就更慌了。攥着阴牌玩儿命一样往前直跑出好几百米。男人刚刚被我那一脚踹的不轻,而且他还熬了一宿的夜,又痛又累根本追不上我。 等彻底把这人甩掉了,我蹲到一个角落里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又过了十几分钟,阿坤追了过来,他笑嘻嘻的看着我伸出大拇指:“跑的的确挺快!” 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下音降吗,你下了吗?刚刚他追我追的跟被狗撵似得!” 阿坤倒也不生气,笑眯眯的伸手去接我手中的佛牌:“这东西的力量保护着那男人,我下降的话两种力量相冲,会有危险。而且你这不是没事儿吗,万一你出事了,我也会......” 阿坤没说完我就摆了摆手打断他:“行了,真出事儿了你还能怎么着?你瘦得跟猴儿似得还指望你过来帮我打架吗。” 阿坤一咧嘴,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拉到街边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我俩要了饭一边吃一边打量着那块佛牌。 这佛牌奇怪的很,中国的佛牌大多都雕刻的是观音啊、弥勒佛之类的法相,看上去宝相庄严,起码不会让人觉得恐怖。但是阿坤手中那块阴牌正面雕刻的却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孕妇。孕妇的肚子高高的鼓着,她一脸痛苦的模样,左手撑着地,右手里攥着一条大蟒蛇,蛇头足有女人的手臂那么粗。 孕妇腹部冒出一个大头婴儿来,那只婴儿咧着嘴冲我们笑,虽然笑容满面但看上去却有些阴森,而且婴儿的嘴里咬着一串血肉模糊的玩意儿,那东西一直连同到婴儿的腹部。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我皱眉问道。阿坤用手把玩了一会儿,指着那个婴儿对我说:“这块阴牌里入的两个大灵一个是婴灵,一个是难产的孕妇。童子招财,主财运。这孕妇能增强那男人的......欲望。不过这两个大灵都挺凶的,它们替人成愿不是用念力,而是怨力。” 我又问阿坤什么是怨力什么是念力,阿坤挠了挠头说不太好解释,不过我不也是邪修吗,我用咒术控制鬼魂的时候用的就是念力。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那怨力是不是就像那些内心有怨恨的鬼报复活人的时候用的力量?阿坤说差不多吧。他又指了指那块银牌上笑眯眯的婴儿:“这块阴佛牌招财和助性的力量都太霸道了,活人基本上抵抗不住这块阴牌带来的副作用。正常人带的话不出几年就会被阴灵反噬。你看这婴儿在吃的东西,是自己的脐带。” 我仔细一看,婴儿嘴里叼的可不正是自己的脐带么。阿坤说脐带是为婴儿提供养料的,婴儿吃掉脐带也就是自断生路。短时间来看是把脐带吃尽了肚子里,但是脐带一旦吃完,那婴儿势必会被饿死。 而且那个孕妇手中握着的也不是巨蟒,而是男人的阳物,带了这块佛牌的人在佛牌力量的作用下会日日想要和女人翻云覆雨,长此以往身体肯定吃不消的。” 阿坤解释完了之后我再看那块阴佛牌,只觉得它比之前还要鬼气森森。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赵女士说过她每天清晨的时候跟别人交接班,离她下班也没多长时间了。 我本来想回赵女士那里等他,但阿坤却有些不愿意。 “她身上有股怨气。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她养了太多的古曼童,但是现在看来那股阴气极有可能和死在火葬场的女人有关。之前我觉得她收留阴灵是个好人,才会帮她加持,现在看来是我好心当做驴肝肺了。”阿坤撇撇嘴说道。 我抽了张纸巾抹干净嘴,抬手在阿坤背上一拍:“好啦,兄弟,还是回去吧,你不见她怎么能把这事儿彻底弄清楚呢。不过这段时间不见你的中文水平见长啊,俗语都会说了!” 说到这个,阿坤心情好转:“当然,侨水月教给我的。我被下蛊的时候一直是她照顾我,还常跟我聊天......”阿坤一脸的幸福模样,我借机拉着他打了辆车往赵女士家那边走。 阿坤一路不停的说着侨水月的好,话唠程度直逼樊皖,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都不敢打断阿坤,好不容易又回到赵女士家楼下那片烂尾楼,我刚要拉着阿坤上去坐坐,谁知刚走进小区我就看见赵女士风风火火的一路小跑回来了。 她路过我俩的时候看了我们一眼,但没说话,直接冲上了楼。 我也跟着她一起上了楼,刚一进她的家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声,还有赵女士的喊叫声。 我急忙进屋一看,只见赵女士家的窗户全被人打破了,窗帘被撕下来散落了一地,她的卧室里更加狼狈,书架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古曼童古曼丽全都被掀到了地上,大部分都已经砸的稀烂了。 法相一破,寄身于法相中的小鬼们无处藏身,全都惊叫着闹开了锅。一时间屋里阴风阵阵,几十只阴灵们一起暴动,强烈的怨气几乎把我给震出了门外。 赵女士看着她的‘孩子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痛的不行,她想要俯下身安抚‘孩子们’,就在这时卧室里的罪魁祸首走出来,一脚踹到了赵女士的头上:“你个贱货!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去弄首饰、玩死人你不让,老子去赚点钱找鸡你也不让!你还要让他们两个抢我的钱!你到底想干啥?!” 玩儿死人?!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在这时,赵女士卧室里数只被打破了法相的婴灵突然暴起,一下扑在了那男人身上。 这男人带了那块儿阴佛牌那么久,身上阴气极重,自然看得见一屋子小鬼。他烦躁的踢打着冲过来的小鬼们,但小鬼越来越多,而且开始撕咬这男人。男人后来气极败坏的用屋里一切他能拿得起来的东西丢向那群小鬼。 小鬼没有实体,自然不会被砸中,但男人还是一下接一下的砸着。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砸死那些小鬼,只是为了泄气罢了。 发完一通邪火之后,男人的脸涨的潮红,他张着嘴狗一样呵嗤呵嗤喘着粗气,两只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凸出来扫视着屋里的阴灵们。看了一圈,男人的目光逐渐落在了一个小女孩儿身上,他突然冲过去抓住那个女孩儿就往卧室里去。 女孩儿只有五六岁大,本来就胆小的瑟缩在角落里,被男人这一抓更是吓的吱呀怪叫。赵女士从地上爬起来拼命砸开卧室的门,和男人扭打了起来。 阿坤本来站在走廊里看热闹,后来看到这丧心病狂的男人连女孩儿的鬼魂都要染指,心生不悦就冲他下了音降。 男人被音降控制着失魂落魄的走下了楼,屋里一下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有小孩子的几声哭泣。赵女士一个人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满地的古曼童碎片。她的眼角在墙上撞破了,血像小蛇一样往下蜿蜒流淌着,混杂着赵女士的眼泪一起滴在床铺上...... “你之前没说实话。现在可以说实话了。”阿坤坐在客厅里,掏出骷髅头握在手中安抚着那些阴灵的怨气。赵女士沉默的哭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我是撒谎了,我认识他,他是我哥哥......” 赵女士边哭边说这人是她亲生哥哥,但是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人。 家里人都疼男孩儿,她很小就辍学去打工,但是没有文化又长得不好看,只能去像男人一样拼苦力。她寄回家的每一分钱都被爹妈给了哥哥,后来爹妈死了,哥哥又阴魂不散的找到了她在城里的家。 这十几年,赵女士一直过着艰苦的生活。她哥哥吃她的喝他的,还要成天讥讽挖苦她,说她是个臭婆娘嫁不出去,没男人要。 这种非人的日子任谁都无法忍受,赵女士对哥哥的恨意也越来越浓。她渐渐产生了要杀死他的想法,但是明着杀人又得杀人偿命。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赵女士在工地里见到了地井里的小鬼,并且知道了泰国高僧可以渡化小鬼做成古曼童。她就开始养育古曼童做自己的‘孩子’,有了这些‘孩子’,她心里的苦终于可以对人倾诉。 之前我一直都好奇赵女士为什么那么好心,收留这些小鬼供养他们,而且还一收留就收留那么多。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因为赵女士太缺爱了。她对古曼童这么好,把它们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其实是借由对它们好来填补自己内心中这么多年来缺失的那份源自父母的爱。 渐渐的,古曼童们在赵女士的诉苦声中开始恨上了常欺负她的男人,并且尝试着替赵女士报仇,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人性的善与恶 之前阿坤也告诉过我,古曼童是要积福报的,让他们做坏事的话不仅对古曼童不好,而且会影响到赵女士这个供奉者。 不过虽然没能报仇,但是赵女士感觉到古曼童们是真的爱着自己,并且原以为自己鸣不平,她心里很是感动,后来就收留了更多的古曼童,以求和它们组成一个‘家庭’。 再后来,赵女士身体越来越差,辞去工地工作之后她悄悄搬了家。他哥哥也感觉妹妹有些鬼气森森,没再追到她家里来,但是没钱花了的时候仍然回去赵女士工作的火葬场对她敲诈勒索。也就是那个时候,赵女士从泰国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一块阴佛牌。 佛牌商人只说这是块偏财宾灵,主财运,但佛牌里怨气重戴久了能要人的名。牌商倒也没有说谎,只是没说佛牌还有助性的功效。赵女士将这块佛牌送给了哥哥,只说能招财。 带上这块佛牌之后赵女士的哥哥的确转了运,从此之后赌钱经常能赢,一开始的时候赢了几笔大钱,让他风光了好一段时间。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现在赢下的这些钱都是是要付出生命为代价。 日子久了之后赵女士的哥哥赢的钱越来越少,但他已经养成了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这些钱连满足他日常所需都不够了。 他渐渐又回到了之前那样落魄的生活,过得甚至比之前还不如。没有办法,他又回到赵女士工作的地方去勒索她,偶然的一次机会,他看到了尸体上陪葬的一些金银首饰,于是起了歹心。尸体上毕竟不会戴太值钱的首饰,所以他不得不经常来偷盗,他也注意到了和赵女士一起守在火葬场的小曼。 小曼那样年轻好看,一下就吸引了赵女士哥哥的注意。当时赵女士又刚好去了泰国,小曼独自值班的那个夜晚,就不幸遭了赵女士哥哥的毒手。 小曼受辱之后逃离了这家火葬场,赵女士的哥哥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大摇大摆的又回到了停尸房进行了一番偷盗。他这次拿的实在太多,引起了一个家属的注意。于是第二天早晨家属在火葬成里大闹一番,赵女士不在,值班的只有小曼,火葬场里的领导想当然的以为这件事是小曼做的。 那件事赵女士一开始并不知情,后来有一次哥哥又来偷东西的时候她才知道当初的事情是哥哥做的。赵女士又气又恼,但是也无可奈何。 唯一值得她庆幸的是,因为她哥哥常年找不到女伴,所以就只能和殡仪馆里的女尸偷情,尸体身上的阴气很快蚕食掉了他身上的精气。赵女士知道这其中厉害,所以从不阻止哥哥奸.尸,只是不许他偷盗首饰。 眼看着哥哥一天天虚弱下去,赵女士竟有一种即将解脱的感觉。 三个月之后,眼看着她哥哥就快要死了,但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女士竟然发现小曼又回到了火葬场。 小曼应该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想要再次来投靠赵女士以求她能够帮助她。小曼半夜回来,没想到正好撞见了来找妹妹的男人。她偷偷听到了赵女士和她哥哥的一些对话,知道了两人兄妹的关系,也知道了赵女士哥哥当初对自己行的苟且之事赵女士是知情的。 小曼当时难过的很,她想要出去报警,让警察将赵女士兄妹两个全都抓进监狱里,但是她在往外跑的时候弄出了声音,引来了赵女士的哥哥。 赵女士哥哥当然不愿意被警察抓回去,不过他也没有对小曼下杀心。他只是将小曼跩到了女厕所里揍了一顿,并且威胁她千万不能说出去。揍完了小曼,赵女士哥哥就离开了,失魂落魄的赵女士追到了女厕所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小曼。 其实那个时候,如果赵女士心里还有一丝善意的话,她完全可以将小曼送到医院里去救治。她满身是血,但是只是看起来伤的比较重而已,并没有真的命悬一线。但是当时的赵女士实在是太害怕了,她既害怕自己被送到警察局里去之后就失去了自由,再也没有办法照顾养在家里的那些‘孩子’了,而且也担心哥哥被警察抓走之后身上那块儿阴佛牌会被拿走,他会知道自己的阴谋,也不会被佛牌彻底害死。 已经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废了这么大的劲儿,怎么可能功亏一篑呢。 在这种想法的刺激下,赵女士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抱来了一个涮拖把的捅,将里面浸满了水,然后按住了小曼的头颅,一边哭着向小曼诉说这些年她收过的苦,一边将小曼的脑袋死死摁进了水中。 小曼当时因为受伤本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被冷水这么一刺激却又醒了过来。她嘴里被东西堵住不能叫喊,只能用手拼命的拍打地面,求赵女士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但是最终,拍打的力量越来越小,这条鲜活的生命最后陨落在了卫生间里。 从那之后小曼的阴灵日日在火葬场里徘徊,赵女士身上阳气微弱能够看得到她,每天面对着被自己杀死的小曼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这份工作又不能辞去,一来她需要钱养活自己,二来这份工作可以给他哥哥提供阴尸来发泄欲火,让他可以早一点猝死。 而且,事成之后赵女士做了两手打算,她一方面假装自己对小曼的死毫不知情,撇清了自己的一切嫌疑,另一方面在我们来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将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哥哥那边,以求我们能够‘替天行道’将他哥哥杀了。只是赵女士万万没有想到阿坤一眼就看穿了她身上带着的小曼的怨气。 听到这里,我心中唏嘘不已。阿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将一地的古曼童安抚好了之后便带着我离开了,并且告诉赵女士另一尊古曼童的加持正如约进行着,赵女士可以按照当初规定的时间去找他取。而且,赵女士给哥哥的那块阴佛牌不是什么好东西,等他哥哥死了,要带去给阿坤用术法加持住,否则会危害到更多的人。 赵女士一愣,连连点头称是。我则小心翼翼的将阿坤拉到旁边儿,问他那块佛牌不是被我偷走了吗。 阿坤笑着告诉我刚刚用音降控制那男人的时候,他又将佛牌塞进了他的口袋里。那东西太邪,就算是阿坤将其戴在身上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况且阿坤只是因为好奇才想夺过来看一眼,既然明白了阴佛牌是什么功效和怎么制成的,他也就不好奇了。 说完之后,阿坤拉着我就想走。赵女士本来以为自己的事情暴露了,我和阿坤会指责她或者报警,没想到阿坤只是收了加持古曼童的钱,之后什么都没说就带我离开了。 下楼之后,我不禁有些疑惑,问阿坤为什么如此平静,而且还收了那么多钱。 阿坤打了个哈切,冲我挑了挑眉:“收钱那不是很正常的吗?我毕竟耗费法力给她加持了呀。剩下的事儿我们为什么要管?她有不会多给我钱......” 我又问他既然想多赚钱的话,为什么不再帮赵女士将一地被摔碎的古曼童重新把法相塑好。 阿坤一夜没睡,吃的又不好,早已经没了精气神儿。他耸了耸肩摇摇头:“不行啦。你知道加持一尊古曼童需要废多大功夫吗,而且我答应给她加持的那一尊就要五千块,这地上一共有三十多尊,就算全都按五千来算,也要十五万。你觉得那个穷女人能拿得出十五万块钱吗?当然不可能咯。” 阿坤说完之后揉了揉眼没有再说话,我俩坐在出租车上很快上火车,回到铺子里他就睡的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醒来之后阿坤对赵女士的事好像也跑到了九霄云外,他又恢复了平常的生活,偶尔耗费法力加持一下那尊古曼童,剩下的时间就喝喝茶,找侨水月聊聊天,很是悠闲。 三日未见,瓷瓶中的老头儿也恢复了些。一天晚上,我再次将他的魂魄从瓷瓶之中引了出来。这次有阿坤在旁边帮忙,周围阴气足的很,老头儿的魂魄虽然还是很虚弱,但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小夜和顾霖也从我的白玉吊坠中出来,一脸高兴的看着老头儿。 老头儿断断续续的告诉我,那个赵女士的血液里有他熟悉的气息。 当然,赵女士肯定不可能是他的亲人,但是赵女士养了那么多的古曼童,日日夜夜用鲜血喂养,古曼童身上的阴气可能会沾染到赵女士的身上,所以老头儿会感觉到熟悉。 又过了几天,当赵女士再一次来找阿坤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眉间额头也已经被一片黑气笼罩住了。当时是半夜十点多,我睡不着,坐在门槛儿上给小夜和顾霖念一本连环画。俩小孩儿听的很高兴,念着念着,小夜突然收敛了笑容,指着门口冲我说:“那个给我喝饮料的......阿姨。” 小夜觉得赵女士不像是阿姨,更像是叔叔。所以每次喊她的时候都比较犹豫。我笑笑,一抬头果然看到赵女士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她手里拎着一个大麻袋,冲我局促一笑。 第二百四十九章 老家出事 见我转头看她,赵女士忙走过来。虽然只是短短一周时间没见,但我却感觉赵女士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眼神中那股精神头儿全没了。 不仅如此,赵女士肩头的两盏命灯全灭,她身上涌动着一缕缕淡白色的雾气。山风一吹,雾气躲藏到了赵女士的怀里,我看到赵女士胸口的衣服一鼓,从里面钻出个怪模怪样的小脑袋来。 那孩子年纪太小还看不出性别,眼睛甚至都还没有睁开。它把脑袋在赵女士的胸口拱来拱去,赵女士忙弯下腰将手里的编织袋放在地上,然后安慰着怀里的那个小孩儿。 在赵女士的安抚下,那孩子终于平静了下来。 只有在面对小孩儿的时候,赵女士才能表现出她女性一面的温柔来。她两只粗大的手揽着那个小孩儿,手臂微微晃来晃去像是摇篮一样哄着怀里的它。小孩儿逐渐放松下来,脑袋一沉睡着了。这时我才看清,这孩子并没有四肢,整个人的身体就像只硕大的虫子一样只能在原地挣扎蠕动。 安抚好了这个小孩儿,但赵女士身旁很快又有下一个不安分的婴灵冒出来,哭喊着要她安抚。赵女士手忙脚乱的哄着一堆孩子,但按下葫芦浮起瓢,并没有什么用。 这些婴灵本来寄生在古曼童之中,但是古曼童的法相全都被赵女士的哥哥打碎了,阴灵们就只能寄身在赵女士这个活人的身体中了。不过虽然劳累,但赵女士脸上始终都是挂着一丝笑意的。 当她终于将全部婴灵都哄好了,赵女士翻了翻手里那个大编织袋,从里面掏出两瓶可乐来,打开了放在地上招呼我身后的顾霖和小夜过去喝。顾霖有些害羞直接回到了我的白玉吊坠里,小夜抬头看了一眼我的意思,看到我默许了,便上前抱着可乐喝了起来。 阿坤等着赵女士,还没有睡。我招呼她进了屋,刚一进屋赵女士就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那尊古曼童。 古曼童的法相已经塑好,就差最后加持的一步了。因为还没有彻底加持完,所以禁锢在古曼童之中的阴灵魂魄还比较虚弱,但赵女士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虚无的阴灵魂魄。 她欣喜的叫了一声‘平平’,随后过去想要用手触碰一下那尊古曼童,又害怕自己的手将古曼童法相弄脏了。 阿坤拾起桌上的几根经线,让赵女士拿着一头,自己则一手压着骷髅头一手将经线缓缓缠绕在了古曼童法相之上。 缠经线还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开口问捻着绳子的赵女士她哥哥怎么样了。提起哥哥,赵女士眼中划过一丝兴奋,但情绪很快平息了下来:“他死了。死在停尸房里。我也辞职了,不干了......” 我还想问赵女士辞职之后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但是赵女士显然没有和我聊下去的意思。缠好后她拿出了钱,并且如约将那块偏财宾灵交给了阿坤,之后抱着古曼童就想走。转身欲走的时候赵女士无意间撇到了我放在柜子上的瓷瓶,咦了一声,扭头问我:“这里还有个鬼吗?” 她对阴灵的敏锐程度已经和我跟阿坤不相上下了,着实令我很惊讶。 阿坤点了点头,我走过去将瓶子里的老头儿魂魄放出,看到小瓷瓶里是个老人,赵女士一下没了兴趣。我嘱咐她暂时先别走,我还有些事要嘱咐她。赵女士便听话的坐在门口,和缠绕在她身边的婴灵玩耍起来。 老头儿远远的看了赵女士一会儿,起初他只是不住的摇头,等到有一个女孩子的魂魄从赵女士身旁飘出,老头儿的眼睛一下亮了。我忙将他带到二楼,老头告诉我那个女孩儿就是他女儿的孩子。 那孩子和她女儿一样是单眼皮,而且嘴角有一颗小痣,他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我又到楼下问了赵女士,得知这孩子果然是被遗弃到医院里,后来又在停尸房里冻了几年,尸体无人认领,只能火化。 当年高飞做的一场孽,害死了两个苦命的老人,也害死了这个小孩子。 至于老头的女儿身在何处,他没有再问,或许在人间流连的久了,老头儿也累了,又或许是看到孙女没有成为孤魂野鬼,而是有人照料,老头儿觉得也还不错。总之天亮之前,阿坤帮忙将老头的魂魄超度,赵女士则抱着她的蛇皮袋,捧着刚做好的一尊古曼童往山下走去。 看着赵女士的背影一步步离开铺子,我心中有些唏嘘。 阿坤伸了个懒腰走到我身后,眯着眼睛看着赵女士:“她活不长了。” 我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阿坤转身想要去后院儿睡觉的时候,我突然问了一句:“你不给她把剩下的古曼童法相重新塑好,是想借那些小鬼的手缠死她吗?毕竟她杀了一个人。” 阿坤转过身来,笑了:“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顿了顿,阿坤看我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就又回到我身边坐下,一脸严肃的说道:“降头师的修行一方面是为了弄明白那些普通人不愿意也不敢触碰的未知,另一方面就是为钱。我们做事不问缘由,规矩只有一点——不为了勒索钱财主动给别人落降。 只要不触及这条规矩,任何人只要给钱就都可以请降头师落降,有些降头师甚至可以收钱给自己的亲人落降。” 见我微微皱眉,阿坤遥遥的指了指赵女士离去的方向:“她用偏财宾灵害死了哥哥。但杀人的并不是一块佛牌,而是她的心。你相不相信没有佛牌她一样也会杀人,只不过时间和手段不同罢了。 佛牌只是满足了她的心愿,并给了她一种方法。她身上背着这么多的罪孽,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我帮她把古曼童修好了也没有什么用......不过如果她给钱的话,我还是愿意去重塑法相的。” 说完阿坤撑着我的肩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去补觉。我还坐在原地,琢磨着他刚刚说的那段话。 阿坤的话和樊皖之前跟我讲的话乍一听有些类似,仔细琢磨一下,这俩人却是持着不同的观点。 我们三个的本事都可以比作是取人性命的刀,但我和樊皖有的时候会选择挥刀还是不挥刀,阿坤则不会。他没什么想法,一切朝钱看,表面看是有些不负责任的,实际上他却是个真正的旁观者,一个不会搅进忧愁烦恼、是非对错之中的旁观者。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这泰国鬼佬平时看着一脸傻呵呵的样子,实际上大智若愚,太精明了...... 平息了赵女士的事之后,我过上了几天悠闲日子。每天在玄天宗和沈临风的铺子两边两头跑,一边帮林欣然解决一些玄天宗的小麻烦一边帮开始自立门户的阿坤拉拢生意。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从乍暖还寒过渡到了春意正浓,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我的心情也好的不行。 自从关卫国的那笔钱解了玄天宗的燃眉之急后,玄天宗的日子蒸蒸日上,林欣然也不再愁容满面,见到我的时候眼角里都带着笑。 我常往玄天宗那边跑,一来帮忙,二来时不时绕到祠堂去看看,生怕刀疤脸的棺材被发现了。好在当初在场的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而且祠堂这地方历来是禁地,地处偏僻,平日里没几个人往这边跑。林欣然又这么忙,近几年来估计没空整修这荒废的祠堂。 阿坤那边儿也不错,而且开春之后樊皖为了躲着侨水月就离开了铺子,也不知道他忙什么,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樊皖走了之后阿坤每天除了跟客户商量下降解降的事就是缠着侨水月,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阿坤成天笑嘻嘻的不讨人嫌,侨水月和他的关系也逐渐好了起来。 有天傍晚,我和林欣然开车绕到铺子这边打算和阿坤侨水月聚一聚,看着林欣然开车,我随口问了一句:“欣然,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回家看看我爸妈吧?他们要是知道我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肯定高兴的不行。” 林欣然一笑:“媳妇儿?想得美吧你!你我才多大啊......” 说到后来林欣然脸红的拧了我一把,专心去开车。我也不是真的想让她见我爸妈去,而是借机套一下林欣然的话,看看她离二十一岁还有多久:“我都二十二啦,可以结婚了。就是不知道媳妇儿有没有满二十。” “今年夏天过了生日,我刚好十九岁。”林欣然说道。 十九,离二十一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我心中一喜,便问林欣然想怎么过生日——她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提前先攒钱,办party也好,把我们认识的人都叫上热闹热闹。林欣然提到生日本来有些情绪不高,不过在我又哄又逗下渐渐高兴了起来。我正贫嘴呢,忽然包里的手机一震,来电号码显示是我妈从老家打来的。 一边按接听键,我一边跟林欣然耍了句贫嘴:“这不,我爸妈都等不及要见你了。” 谁知,电话接通之后我连妈都还没叫上一句,就听见话筒那边传来我妈带着哭腔的声音,只一句话,就把我心里的喜悦全浇灭了。 第二百五十章 一家混蛋 “凉啊,快点儿回家吧,家里出事儿了!” 我妈这短短一句说的我心慌的不行。自从我上了大学以后就很少和家里人联系,平时八百年不打一个电话。我妈的性格比我爹稳重很多,她平日里给我的印象是很安静沉稳的一个人。能让我妈这么着急,肯定不是小事儿。 我急忙让林欣然靠边儿停了车,问我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在不是我爹妈身体出了状况,但是她只顾着叹气,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跟我说清楚,只是不停催我快点儿回去。 无奈之下我只好飞快定了张回去的车票,林欣然将我送到车站,一路不停的安慰我。 上火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买的是张卧铺的票,但是心里着急根本睡不着,硬生生在车上坐了一夜。 下车之后我遥遥的看到我妈在出站口等着接我,她原地不停的转来转去,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身旁还跟着个看着有点儿眼熟的男人。那男人倒是双手插兜,穿着个皮衣很潇洒的样子。 见我出站,我妈立即迎了上来。她抓住我的胳膊,一下有了主心骨,脸上的焦急也褪下去了几分:“凉啊,你可算回来了......这是你程刚哥哥,这个是我儿子陈凉。” 说起程刚这个名字,我一下有了点儿印象,我妈有个娘家妹妹,不过很早就嫁到别的城市去了,我和这个表哥也都只有小时候见过几面,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在我的印象里,他好像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陈凉,听说你现在不念书了?我早就说,念大学没用!还好我早就不念书了。”果然,程刚一开口就堵的我不知说什么好。 我只能尴尬一笑:“哦,那你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程刚完全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我在夸他:“那是!我高中就出去打工,现在倒腾海鲜水货,一个月能赚这个数!”他一边说一边仰着脖子,冲我伸出三根食指,手指头翘的颇高差点儿没戳到我脸上。 我又哦了一声:“三万块啊?那是挺多。” 程刚还没回答我,我妈就急忙打岔:“凉啊,坐了一晚上车累坏了吧,快点吃点饭,咱还得抓紧回去看你小姨。”我妈这话倒是说道我的心坎儿里去了,我的确饿的很。 出了车站,我看到一辆脏兮兮的大货车停在出站口。 出站口一般都是停出租车私家车,很少有人会用大货车来接站的。程刚拉开货车的车门,蹭的一下窜上了车。我一看傻眼了——好家伙,这车的驾驶室距离地面少说得有一米多高,我妈个子矮,上车得废不小的劲儿。眼看着我妈剑难道往上爬,程刚也毫无眼色的连拽她一把都不拽。 而且驾驶室一共就只有俩座位,我们有仨人,我怎么坐啊? “陈凉,你到后面儿去坐。反正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程刚在车上点了根烟,劣质烟的味儿瞬间弥漫在了狭窄的驾驶室里。 这大货车知道的是运海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装垃圾的。车厢后面又脏又臭,还有污水顺着客车车厢的缝隙滴滴答答往下流。我拉下我妈,冲程刚呵呵一笑:“坐不开啊。你自己个开车回去吧,我和我妈打车。” 程刚斜眼看了我一眼,喷出一口烟:“你钱多了烧的啊,有车不坐非得打车?” 我没理他,心想老子就是再穷也不能坐你那垃圾车啊。 我拉着我妈走到出租车停车场,坐上车之后我忍不住问她怎么跟程刚一家扯上关系了,小姨还住在我家里?我妈叹了口气:“唉,年前你不是往家里汇了挺多钱的吗,你爹心里一高兴,就请了场客。你小姨和你小姨夫知道你出息了,从哪之后就常来咱家借钱,说是程刚想做生意,要买一辆大货车。 一开始他们借钱的时候还说要还,但是后来越借越多......上个月,你姨夫说程刚要结婚了,得下聘礼,又从咱家借了四万块!” 我一听急了,虽说我妈和小姨是亲姊妹,但她也没责任和义务白养着这个妹妹啊,况且借钱不还,这不是耍无赖吗。 我这一年赚钱不少,但是也不敢全给家里汇过去,不然我爸妈还以为我去抢银行呢。所以我一共也就汇过去十万多,想给我爸妈改善生活,看来老两口也没舍得花我的钱,攒了一年,全借给小姨一家了! 我心里正憋气,我妈又说:“要真是下聘礼,我也没的说。现在女孩子家家的谁不要聘礼,一咬就是好几万,你小姨也掏不出来。可是那些钱在他手里头还没捂热呢,就全让程刚给造了!” 我心里一咯噔,心想我的钱自己还没花个痛快,竟然全让程刚给花了。他花老子的钱,刚刚还给我摆脸子,这人的脸皮实在是厚的不可思议啊! “妈,那不成啊。这程刚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姨也不能住咱家,一会儿我回去了想个辄把他们撵走得了。”听我这么说,我妈只是叹气,说先回家再说吧。我心里憋着气,连饭也吃不下直接回了家。 我都快一年没回家了,以前一回家就觉得家里温馨的很,特有归属感。这次一进家门我差点儿没被香烟味儿呛死。 整个客厅都烟雾缭绕的,我直接冲到阳台把窗户都打开,散了五六分钟烟味儿还没散尽。 一扭头,我看见我爹哭丧着脸蹲在沙发上,一个梳着大背头的西装男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他身上那身西装一看就不合他的身,肩异常的宽,裤腿也长的必须挽起来,穿起来松松垮垮的丑的很。桌上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屁股,少说得有十几根儿了。 “这是你姨夫。”我妈说道。姨夫倒是不像程刚那么讨人厌,他摁灭了嘴里的烟,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冲我点了点头。 我心里还生他们一家的气,对这姨夫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我直接进来卧室,果不其然看见小姨脸色蜡黄的倒在床上。而且奇怪的是她的手脚都被人用三指多宽的松紧带给捆住了,裹粽子一样捆了个结结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绑架的人质呢。 “这,这怎么回事儿啊?”我指着小姨问道。 我妈叹了口气:“她两个多月之前有一阵接连发烧,后来整个人烧的躺在床上连饭都吃不下。再后来突然又能吃能喝了,烧也退了,可是从那起就犯了疯病了。” “那送医院啊,捆着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我说道。 就在这时,程刚从外面回来,他哐的一声把钥匙丢在茶几上,鞋也不换的直走进卧室,指着他妈冲我说:“送医院?要我说根本不用送医院,又死不了人!真要送医院也得你家掏钱啊,本来发疯的应该是你妈,是我们家给你顶了这一劫!” 他的话音刚落,我只觉得身上的血一下就冲到脑子里了!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发疯的应该是我妈?你妈生病了还得我家掏钱?我上辈子欠你的啊!” 程刚脖子一梗,脸也涨的通红:“我告诉你你说话给我放客气点,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呢!” 我呸了一声,一把抄起桌上程刚的钥匙砸到他脸上,挽了袖子就像跟他动手。虽然我不太喜欢暴力,但此时此刻程刚连我妈都敢咒,已经踩到我全家的头上去了,唯有狠狠揍他一顿能发泄我心中的怨气。 眼看着我们要打起来,程刚他爹和我妈连忙过来拦着,那孙子也是个没种的玩意儿,一看我真急眼了立即逃到门口,换好鞋夺门而出。临出门他还回头冲我说了句:“你别横,我就是看你是亲戚不跟你计较,不然老子打死你!” 说完他就蹿了,眼看他出了门,姨夫这才放开了我。他长叹一声:“陈凉,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说话有点冲,别生气。” 我冷笑一声:“我不生气。不过小姨病的这么重,你带着她抓紧上医院吧。我家又不是医院,别在我家呆着。” 我自以为这逐客令说的已经够直接了,谁知道小姨夫就跟没听见一样,只是说了句:“唉,谁说不是啊。她这病......唉......”一口长气叹完,他又跑回了沙发上,从烟盒里又拿了一根烟点上抽了起来。 我都看愣了,看看卧室里的小姨又看看客厅里的小姨夫,恨不得骂娘。 此时我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凑过来说道:“知道我老家有个房子吗。”我点了点头,不知道我爹提这茬干嘛。我爹瞪了我妈一眼:“老房子一年前就借给你小姨家了! 他全家都住在我房子里,弄的又脏又臭的,今年过年的时候我都没法回老家串亲戚!过完年你小姨犯病,他们全家又搬这来了,还让咱家掏钱给她看病!我看这家是没法呆了,干脆咱爷俩走,让你妈跟小姨小姨夫过去吧!” 我爹说这话的时候,沙发上的姨夫就只会叹气,我妈理亏,挨了骂她心里也不好受,眼眶一下就红了。 我心里也难受,心想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家子混蛋?我刚想安慰我妈几句,就在这时,从卧室里突然传出一阵呜呜的响动声。紧接着,一个刺耳的女声从卧室里传出来:“冷啊,太冷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愚蠢至极 一听到小姨说这话,小姨夫就叹了口气:“唉,又犯病了,又犯病了......” 小姨翻来覆去的念叨着冷,冷。后来声音越拔越高,几乎是在放声大喊了。 我妈怕她大吵大闹引得邻居不满,就去找了块干净毛巾想要堵住她的嘴,我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现在已经十几二十多度了,我家里更是暖和的很,小姨就算是疯了也不应该喊冷。而且她的声音也很奇怪,嘴巴里就像含着一口水一样,说话含含糊糊的有些听不清楚。 我走进卧室一看,小姨正在床上不停的挣扎。她睁圆了一双眼,眼眶几乎都要裂开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黑眼仁儿不停跳动,很是诡异。而且她的身体也一扭一扭的,因为手脚都被捆住,所以只能像条泥鳅一样在床上蠕动。 这种种反应,倒有些像是被鬼上身了。 “妈,你去厨房给我拿双筷子来。”我低声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啥要筷子,但我妈还是听话的去拿了来。我把小姨扶起来,解开了她上半身绑着的松紧带。这一解开,小姨的双手立即挣扎着朝上挥舞,我注意到她的动作还算是有规律,并不是要挥手打人,而像是在游泳一样两只手有规律的往上摆动。 我妈叫了几声小姨的名字,她全无反应。而且此时小姨嘴里开始往外冒白沫子,眼珠儿也乱颤个不停。我感觉到她身上的阴气渐渐加重,我立即出手,一把拽过小姨的右手,用筷子夹住她中指的指根。夹稳之后我用力一扭,小姨的身体随之一震,乱转的眼珠竟一下子回到了原位。 她胡乱挣扎的动作一下停住了,头扭过来,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 “小姨?”我喊了她一声。紧接着用筷子夹紧她的手指根部,猛的往下一撸。 如果是普通鬼上身,我用筷子这一夹一撸完全可以将鬼魂从她身上拽下来。但是附着在小姨身上的东西却并没有被我拽下来,她嘴唇一哆嗦,颤抖着喊了声:“别抓我,别抓我......” 说这话的时候,小姨脸上的表情全变了。虽然声音不如刚才大,但语气很冲,看向我的眼神中也满是恨意。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小姨就身子一沉随即昏了过去...... “儿子,行啊你,她以前一闹起来得哭上好几个小时!你这是怎么弄的?”我爹兴奋的一拍我肩膀,我笑笑,并没敢告诉我爹我已经是个邪修了,也不好说小姨是被脏东西附身,只能说自己跟着别人走南闯北,学了点简单的急救方法。 安置好小姨之后我劝了全爸妈,让他们别吵架了。小姨一家人肯定不能留在我们这,老家的房子也是我爹的,跟小姨一家完全没关系。我今天在家歇一天,明天就和程刚一起回去,监督他们搬走。 我爹一听脸色终于好看点了,我妈也不好说别的,扭头去厨房给我做饭。 折腾了一天一夜我着实累坏了,吃完了饭之后我将小夜从白玉吊坠中唤出来让他看着小姨点儿,又嘱咐别人千万别进卧室,随后去了我的卧房打算小睡一会。从清早睡到下午,我总算有了点精神,刚一睁眼就听见客厅里吵吵闹闹的,好像是程刚又回来了。 我凑在门口一听,这孙子竟然是回来要钱的,说是带着我妈去了一趟火车站,货车没油了,要五百块油钱。我爹妈不给,他就吵吵了起来。我妈怕影响了我睡觉不敢跟他吵架,最后妥协了说给他两百。程刚哼了一声:“两百,你以为我是叫花子吗?半箱油都不够!” 我刚压下去的火又被程刚重新点燃,拉开卧室门,程刚一见我在屋里就不说话了,从我妈手里抢过两百就要走。我拽住他的胳膊:“别走啊!欠我家的四万块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什么叫欠?那四万块钱我可都用来给你家装修了!”程刚脖子一梗:“你还得谢谢我呢。” 我冷笑一声:“好,装修了就算了。不过你在我爹的房子里住了一年,那房子连屋带院少说得有两百多平,一个月的房租算你两千好了。一年十二个月,一共两万四。加上过年在这儿住的两个月,一共两万八。” 程刚说了句没钱就想走,但衣服被我揪着,他想走也走不开。我俩在客厅里吵了起来,就在这时,本来在卧室里睡的好好的小姨突然又发起了疯。 上午的时候我把她上半身绑着的松紧带解了,她这一闹直接从床上扑到了地下。小姨披头散发的,两只手挣扎着往前爬,一边爬一边喊着冷。她很快爬到程刚身旁,抬手揪住了程刚的裤腿。我低头一看,小夜正趴在小姨的背上,控制着她抬手去拉程刚的腿。 怪不得她会爬到这里来,估计是小夜看不下去了,想要附在小姨身上出来教训程刚。可她刚拽了两下,程刚竟俯身将小姨的手一下打开,很是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连把小姨抱到床上去都没有。 我没想到这家伙对待自己的母亲都这么绝情,一时间气的连话都不想跟他说,直接抱起小姨推进程刚的怀里:“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跟我出来,先把你妈的问题解决了。” 程刚哼了一声,扭脸就想把他妈再扔回地板上。我看他对待自己的母亲好像对待一件可以随时丢弃的东西一样,实在是对这个人厌恶到了极点。 手臂微微一震,我血脉中的墨啸蹭的一声蹿了出来,一瞬间就牢牢缠在了程刚的脖颈上。 墨啸已经多日没有出来过,这么多天我身上道炁将它滋养的肥肥胖胖,蛇麟上都泛着一层晶亮的光。它虽然是以速度见长,但身体这么壮,力量早已可以跟两三个成年人的力气媲美。它缠在程刚那瘦弱的小身板儿上,顷刻间就令他无法动弹。 “爹,你明天去把他这辆货车给卖了。我现在带他们回老家去搬家,顺便把锁都换掉。”我一边说一边冲墨啸使了个颜色,墨啸的尾巴勒在程刚脖子上,迫使他点了下头。 程刚呼吸不畅,脸已经涨的紫红。好再天已经黑了,墨啸又压着程刚的脑袋让他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在场的人才没有看出程刚的异样。程刚乖乖交了钥匙之后我爹也硬气起来,让小姨夫卷铺盖跟我们一起走人。 下楼之后我打了辆车,直奔老家而去。从这里到我爹老家一共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路,下了车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这一路上为了防止程刚闹事,我一直让墨啸勒着他的脖子,仅让他可以呼吸。 进村之后,家家户户门口都有挺多吃了晚饭没事儿可干,坐在门口闲聊的村民。其中不乏有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叔叔婶子。他们认出了我之后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邻家婶子白了我一眼,从家里拿了盆水出来哗啦一声泼到门口。 在我们村,冲着人泼脏水是很不好的行为,这婶子平时跟我家关系还不错,按理说不会干这种事。我心里一紧,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我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死鱼烂虾的臭味儿。 我老家村子旁边有条河,我家正好住在河边儿。夏天的时候偶尔也会有鱼虾的腥味飘进屋里,但现在是春天,况且腥味儿从来没有这么浓这么刺鼻过。 这股臭味儿让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黑着脸继续往我家的方向走,越往前走这股臭味就越浓。等我掏出钥匙开了家门,这门刚打开,我就被院子里浓郁到几乎可以滴下来的臭味儿给熏的干呕不止。 本来四四方方的院子中间被挖了一个粗制滥造的硕大水坑,水坑表面覆盖了一层破破烂烂的塑料膜,坑里的水几乎已经成了深绿色。我家靠近河边的那面墙也被挖倒了,一条一米多宽的水沟从村外的河里引流过来,引水沟里的水也又脏又臭,污水都有些发粘了。 看着这个烂摊子,我气的肺都快炸了。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是不是有毛病?挖坑干什么!”我一把把程刚推到在地,墨啸从他身上离开回到我身旁。程刚在地上猛的咳嗽了两声。 被墨啸教训了一番,程刚抬头看我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些恐惧,但他骨子里跟人抬杠的毛病还是改不了:“蓄水养鱼啊,不然我的水货不就都死了吗。” 姨夫也过来跟我说程刚挖这个坑是看中了村外那条河的资源,想要蓄水养鱼,不然光跑水产生意也赚不到多少钱,不如自己干养殖。不过他们家人根本承担不起鱼塘的租金,所以就跟我家人借钱从老家院子里挖了个坑,又挖水渠蓄水,想赚够了钱再去租鱼塘。 我有些哭笑不得,院子里这坑撑死了也就二三十平米,这爷俩有天大的本事在这几平米里养满了鱼,也买不了几个钱。况且程刚开车运的是海鲜,河里的淡水养不活海鲜,他只能养河鱼,可河鱼河虾的市场和进货渠道他也根本不了解......总之这简直就是愚蠢之极的想法!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给我把坑里的脏东西都弄走,坑填平。愣着干什么,开始干!现在就干!” 第二百五十二章 水泡尸 程刚一听说要自己动手填这水沟,脸立马拉了下来,很是不乐意。 他爹又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唉,挖这个坑花了不少钱呢,底下还垫了什么防水材料......这说填就填了,那钱......”他说到这停住了,斜眼看了我一眼,像是等着我开口说‘不用还了’。 这眼神看的我心里恶心的很,我告诉他借给他们的钱一分都不能少。小姨夫听了之后又长长的唉了一声,程刚更是扭脸就想走。 见他要走,墨啸一下冲过去,裹住程刚的身体就把他往水坑边拖。程刚根本挣扎不脱,几下就被墨啸拽到了水坑旁边,眼看就要摔进水坑里。姨夫连忙大呼小叫着过去拉他儿子,我冷眼旁观,等几分钟之后墨啸终于玩儿够了才松开了惊慌失措的程刚。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对付你这种人,我有的是手段。”撂下这句话我就抬着还在昏睡着的小姨进了屋。 屋子里还算干净,关好窗户打开空调,屋子里的臭味儿渐渐散了。我还没吃晚饭,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半点吃食没有,只剩满冰箱的污垢和一股子酸臭味。 安顿好小姨之后我出门打算去买点熟食,院里那两父子一开始还有些怠惰,可他们一停下来就会被墨啸‘施压’,无奈之下只好悻悻的干起了活。 水坑表面的那层塑料膜被掀起丢在了一旁,坑里飘着无数死鱼和浮萍。鱼看起来死了挺久,腐烂的已经和水面的浮萍成了一个颜色。姨夫正弯着腰用个铁通一点点往外舀着那些死鱼死虾,鱼虾的尸体已经在水坑旁边堆起了小小的一滩。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上面铺层塑料膜,现在看来,那膜估计是为了遮一下鱼虾的尸体。 鱼虾死了之后他们本来可以直接将那些鱼虾尸体收拾干净,但是却一直拖到现在,搞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的,实在可恶。 我没再管他俩,在村里买了些熟食坐在街口吃了。吃完之后我还是又买了几个馒头打算给姨夫他们带回去,推开院门,我刚想招呼他们一声,却看到姨夫和程刚并没在干活。 他俩呆站在院子里看着收拾了一半的水池。程刚站的离水池近一些,池里污水翻涌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潜入了水底。 “喂,你俩干嘛呢?”我喊了一句。 姨夫最先回过神儿来,回头冲我一笑,接过了我手中的食物。 我也没再理他们,直接进屋打算睡了。睡到半夜,我听到院子里传来奇怪的响声,哗哗的像是水声。我一开始还没注意,以为是姨夫和程刚在清理水池。但翻来覆去过了好久,水声一直都在,可却没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哥,院子里有个女人。”小夜的声音传来,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心想难不成是小姨走到院子里去了? 披上被子,我下床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窗往外看。 今夜无星无月,农村人也没什么夜生活,院子里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我隐约看到有个纤长的身影站在院子中央齐腰深的水坑里。那是个后背冲着我的女人,一头湿漉漉的黑发黏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女人用手搅动着坑里的水,不时鞠起一捧水淋在身上,好像是在洗澡?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在我家院子里洗澡,而且这女人头发奇长根本不是小姨。 这女人弄出的声音不仅吵醒了我,也吸引了院子里的程刚。小姨夫睡在西屋的一间空房里,程刚则推开门,满满朝那个女人走去。 女人又鞠了几捧水淋在身上,眼见程刚走进了,她从水中抽出一只手朝程刚伸去。 这女人的手伸出水面的瞬间水面仍然平静如镜,根本没有一丝波澜。人类肯定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这女人不过是个虚影而已,自然不会影响到水面。她冲程刚伸出手,估计是想要拖他到水里去。 这是淹死在水里的水鬼常用的手段,不过我家院子里怎么会有只水鬼? 我一边往外看一边匆匆穿着衣服,而此时,程乾已经走到那女人的身边了。 女人冲程乾笑了笑,牵住他的手往水坑深处走去。眼看着程乾可能淹死在这个水坑里,我连忙让院子里的墨啸把它卷住。但是我的命令还没来得及下达,水坑中那女人的虚影竟然身子一晃,向后走去。 她并没像我想象的那样把他拖进水坑里,而是拽着程刚朝引水沟那边走,眼看就要走出我家去到那条小河附近了。 按理说水鬼想要找替死鬼的话在哪里把程刚淹死都是一样的,没有必要非得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而且这女人身上阴气也不重,不像是想杀人。 我心里不禁有些好奇,摸出一块颅骨含在嘴里,随后推开门悄悄跟在了两人身后。 因为女人半截身体都在水坑里,所以程刚不得不弯着腰才能牵住她。这个姿势下程刚走的吃力且缓慢,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着对女人夸夸其谈。 程刚吹嘘自己手里有好几辆大货车,还承包了几亩鱼塘来养鱼,甚至说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公司。总之说道后面越来越离谱,我听了都觉得好笑。那女人倒是一直安静聆听着,等到了水沟旁边的时候,女人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和小姨一样,都是好像嘴里含了一口水一样,不过这女人说起花来要含含糊糊的多。 她吞吞吐吐的说了挺久,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程刚也是一脸茫然的蹲下身不停追问。不过问着问着,程刚的手就开始不老实,往那女人身上凑。 这女人本没有害程刚的心思,只是一本正经的冲程刚说这话。冷不丁的看到程刚的手摸过来,女人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闪。程刚摸了个空,他嘿嘿笑了两声,又伸手去捞女人的头发。 那女人惊叫了一声,接连后退,程刚的手在半空中徐晃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扑进河里,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撑住了河岸边儿的石头保持住了平衡。就在他挣扎之时,天边一阵劲风吹过,遮住月亮的那团乌云逐渐被风吹散。 月光洒落下来,一瞬间照亮了水面和河堤。就在月光洒下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河水之中的那个女人一下子变了模样。 她本来纤弱袖长的身影好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的膨胀起来,腹部肿胀的好像十月怀胎的孕妇,裸露在水面外的双手也粗的像是成年男人的大腿一般。 女人看到月亮出来,有些惊慌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她这一抬头,本来挂在肩上的青丝悉数被抖落掉进了河水之中,女人的头上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缕头发,湿漉漉的发丝黏在女人肿胀的脸上,她惊慌失措的想要抬起手来遮一下脸,但是肿胀的如同藕节儿一样的手指已经不怎么听使唤了,女人摆弄了许久都没有将脸遮住,反而把脸上已经被泡肿的皮肤弄的更加浮肿恐怖...... 而此时,勉强恢复了平衡的程刚刚好抬起了头来。 他半截身体探出来,悬在河水上,脸离河中那个女人的影子不过十几厘米的距离。这一抬头,女人被水泡成巨人观的恐怖模样正好尽收程刚的眼底。 我本来以为程刚会被吓一大跳,会惊叫起来或者快速爬起来逃跑。但奇怪的是,程刚根本就没有动弹,他保持着半趴着的动作足有两三秒,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也被程刚这不躲不闪的姿势惊呆了,事已至此,我害怕程刚被这水鬼弄出个好歹来,也顾不上隐瞒了,直接几步走到了程刚身后。 因为我口中含了颅骨,身上阴气又重,所以这女人并没有把我当做是活人。她仍然直视着程刚,见他不动,女人伸出一只手朝程刚推去。她本来两只手都遮着脸,撤了一只手之后,女人的大半张脸裸露在了我的面前。她的脸好像一张面具一样松松垮垮的挂在骨头上,皮肉因为长时间在水中浸泡,已经变得肿胀肥大,且与骨头分离了。 女人的上眼皮松垮的垂下来,下眼睑几乎滑到了鼻翼旁边,露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眼珠儿来。眼球几乎已经被泡烂了,瞳孔扩散开来,眼球因为霉变已经成了个乌绿色的毛茸茸的球体,随着女人的动作时不时微微晃动着,从眼球之中渗出的水沿着女人肿胀的脸皮留下,竟像是她的眼泪。 “帮帮我,我爸妈还在找我......”女人想要拉程刚的手,但就在这时,程刚好像大梦初醒一般,突然嗷的叫了一嗓子,一个巴掌打开了女人冲他伸过来的手,从地上弹起来想要转身往后跑。 本来程刚要用双手撑在河岸边才能勉强保持平衡,他这一动,另一只手根本支撑不住他的身体。程刚还没有站起身来就晃了两下栽进了河水之中。那女人没想到程刚会掉进去,一下也愣在了水中。我和她看着程刚在水里只起伏了不到两下,连求救的话都没喊出几句,就咕咚一声沉进了水底...... 第二百五十三章 水下的手 程刚溺水之前满脸惊慌,还含含糊糊的喊了句救命,显然是不会水。他这人虽然讨厌,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淹死。 我连忙让墨啸下去寻找,墨啸入水之后我还有点放心不过,便脱了外衣裤一个猛子扎进了河水中寻程刚。 初春的水还有点寒意,特别是晚上,水里的寒气直往人骨子里钻。我憋住一口气往下潜,一直潜了四米多才能隐约看到漆黑一片的河床。看到这里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小时候我有时也会下到河水里玩儿,那时候这条河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两米,像这种靠近岸边儿的浅滩只有一米多深,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深了? 而且当年河里的鹅卵石也不见了,河床上满是淤泥,更奇怪的是河床地下有一片铁丝网,那网上缠着挺多水草,铁丝网根部隐约还有团发黑的东西。 今夜无月,岸上已经很暗了,潜了这么深我更是感觉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眼见着那团黑色的东西在水里飘动,我以为那是程刚,下意识就伸手去抓它。但我的手指尖而触碰到那东西之后却感觉有些不对劲——那个东西上缠着的衣服已经被泡酥了,手指一戳就烂了个大洞,而且有些丝线迅速的缠在了我的手上,像是人的头发...... 感觉到不对,我急忙往后抽手。可是那团头发却将我的手缠的死死的,往外一抽,缠在铁丝网上的那团黑东西连带着被我一起拽动,发出几声微弱的哐哐震动声。但那个铁丝网在水里埋的很牢,根本拽不动。 “帮帮我......”突然间,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 我心里一沉,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旁。水下实在太黑了,我看不清她具体的位置,但是她一靠近,周围的水温骤降,我仿佛置身于一盆冰水中一样。 此时距离我跳进水里已经有将近一分半钟了,我开始有些憋不住气,想着先游上去喘口气再说。 我抽出腰间别着的断剑,用力去割缠住我手的那团东西。断剑虽然还未开刃,但我这大半年的使用已经让这柄剑比起半年前锋利了不少,况且这些衣服在水底下已经泡酥了,我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它割断。 恢复自由之后我双腿用力往后一划,借着蹬在河岸上的那股推劲儿,我很快浮了起来。眼看我要走,那个女人一下子慌了。 “帮帮我,帮帮我......”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急切,语速也越来越快。我有心想要告诉她我并不是要丢下她走人,可我在水里根本也没法开口说话啊。 就在我游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脚踝一紧,一个酥软的东西紧紧拽住了我的脚脖子! 拽住之后那玩意儿立即用力把我往水下拖。本来在水下憋了差不多两分钟了,我已经有些憋不住了。胸口里堵着的那口气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耳朵里也嗡鸣不断,难受的很。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怎么样能快点游到岸上去缓一口气,冷不丁被水里的东西一拽,我心中一惊,竟然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张开嘴的那一刻我心里就咯噔一声,心想坏了。 果然,仅一瞬间就有大量的水涌进我的口中,而且水里还有不少杂质,一些丝丝缕缕的东西全往我嗓子眼儿里钻,难受的不行。我连忙想要闭上嘴,但是太多冰凉的河水灌进我的腹中,我身上的热量也流失殆尽,在这种情况下我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我爸妈还在找我,你把我带回去吧,帮帮我......”在这种生死关头,那个女鬼还不知好歹的凑过来。我已经她又拖回了河底,整个身体几乎都是平趴在河底的淤泥中。在我的身后,我感觉有一个又软又沉的玩意儿逐渐蠕动过来,爬在了我的背上。那东西很大,逐渐将我整个人都覆盖住了...... 灌进水之后我再也憋不住气,有冷水呛进了我的气管儿里,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致使更多冰凉的水灌进了我的身体里。在这种情况下我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我想要呼唤小夜和顾霖来帮忙,但顾霖不知去了哪里,小夜一个人也拽不动瘫倒在河底、身上又压了个东西的我。 进入我身体里的凉水越来越多,我最后已经不再反抗,任由水灌进肚中。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隐约中,我看到一个纤长的身影钻进了河水之中,它的身体在河水中摆动了几下,如同一支利箭一般朝我射了过来——是墨啸。 几乎一瞬间墨啸就游到了我的身旁,它裹住了我伸向前的右手用力一拖。一股莫大的力气将我的半边身子拉了起来,拖着我往岸上游去。也就是在这一刻,我被水流冲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旁边儿站着个抽着烟袋的老头儿,他眯缝着眼的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我,看了一会儿,老头收了烟袋:“哎,你是陈家那个小子?” 我连连点头称是,老头儿一边把外衣脱下来罩在我身上,一边扶着我往家里走。他给我倒了一杯热茶看着我喝下去,看我冻的青紫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老头儿才放心下来。 他坐到门口儿,掏出烟袋抽了一口,把烟袋锅子放在门槛儿上敲了两下吐出一大口烟雾:“那河里的石头啊,沙子啊,全都卖掉了。现在河里挖的全都是一个个大坑,可深了,都不敢让娃娃到河边儿去咯......” 听到老头儿这么说,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本来清浅的河水一下变得这么深了。至于那个铁丝网,应该是程刚安置在那里的,不然他放进水里的鱼苗不就都顺着引水沟游走了。 想到程刚,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昨天晚上在水里一直都没有见到他,这家伙该不会是淹死了吧。我连忙问救我的那老头儿有没有看见个年轻人,老头儿一边抽烟一边摇了摇头。 我连忙拜别了这老人,匆匆敢回了家中本来想让姨夫跟我一起去找程刚,可没想到一进院子我就看到程刚好端端的坐在院中晒着太阳,小姨夫也站在他旁边儿,满脸惊恐的看着我。 “陈凉,你怎么......回来了啊。”见我回来,程刚悻悻的看了我一眼,与此同时,我看到顾霖和墨啸正躲在屋里的黑暗中冲我招手。进屋之后墨啸立即窜到了我身旁,小脑袋在我手腕儿上蹭来蹭去,顾霖则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详细的告诉了我。 顾霖本来在我的白玉吊坠之中休息,昨晚小夜看到外面那个水鬼的影子之后,她跟我一同苏醒过来,趁着夜色悄悄跟在程刚后面走到了小河旁边。程刚落水之后,我让墨啸去救他上来,但其实程刚沉进水里之后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溺水了,而是憋住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出了好几米。 顾霖感觉不太对劲,于是就跟在他身后,墨啸也很快发现了潜逃的程乾,想要去抓他回来。墨啸和程刚在引水沟之中纠缠了起来,也就是在那时候我误以为程刚溺水,所以扑进了水里打算去救他。 等墨啸把程刚扭到岸上的时候,我已经快被那水鬼缠死了。顾霖看我好久都没有从水上浮起来,这才慌忙让墨啸放下程刚,过去救我。要是她再晚让墨啸来一会儿,估计我就要淹死在水中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是又气又喜。 气的是程刚这家伙比我想的还不是个东西。他明明会游泳,却要装出一副完全不通水性的样子来引我下去救他。这家伙明明看到了水里有水鬼,他这样做的用意,该不会是要让那个水鬼害我?我心里一凉,人心这样凉薄险恶,我实在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而顾霖,却给我一种超乎她年龄的镇定和冷静。小夜虽然在能力上远超过她,但是还是个小孩儿的心性,一遇到大事就乱了阵脚,只知道哭着喊我的名字了。昨晚遇到变故的时候,顾霖竟比我想的还要多,还要冷静几分...... 我正想着,院子里的父子俩突然推门进来。 程刚往我对面一坐:“你家的确是有鬼!昨天晚上我看见......” “你看见什么了,是不是看到有条大蛇缠着你。”我冷笑着说道。 程刚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而且水里还有个女的,都被水给泡烂了。我告诉你,那女人是要找替死鬼,她肯定是看上你家人了。我妈就是给你家顶了一劫!” 他还喋喋不休的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我没理他,从包里掏出一小瓶牛眼泪来。我悄悄将牛眼泪抹在了大拇指上,转过头对程刚说道:“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你想救你妈的话,今天晚上就跟我走一趟,去解决了那个水鬼。” 程刚正说道要我赔钱给他,冷不丁听我说要去解决水鬼,他呆了一下,随即脸上的惊愕变成了嗤笑:“就凭你?” 我一笑,抬手将拇指上的牛眼泪一下抹在了程刚的眼皮上。 牛眼通阴眼,牛眼泪沁进程刚的眼中,他瞬间看到了牵着我的手的顾霖、小夜,还有缠在我手臂上的墨啸。我一摆手,墨啸立即缠住了程刚的身体。我走过去面对着挣扎个不停的程刚,一字一顿的说:“对,就凭我。”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丢失的魂魄 “蛇,就是这条蛇!”程刚低头看了一眼缠在他身上的墨啸,吓的脸色煞白。 姨夫一脸奇怪的看着程刚,不懂他口中嚷嚷的蛇是指什么。程刚本来还不明白屋里怎么会突然多出一条这么大的蟒蛇,但当他意识到除了他和我之外,小姨夫是看不到这条蛇和我身旁的两个小孩儿的时候,程刚立即乖乖闭了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其实我本不想让他看见墨啸和小夜它们,但这人实在不老实,如果他不肯乖乖听我的话,不仅不会还钱,恐怕还会引出更多的麻烦,倒不如吓他一吓,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行了,你们也别愣着了。院子里的水坑还没有收拾干净呢。”我冲墨啸招了招手,墨啸从程刚身上游下,在他身旁盘成一团嘶嘶的吞吐着蛇信子。 程刚哆嗦了一下,低下头一句话不说就走出去干活儿了。小姨夫是个没主见的,看到儿子服软,他也就出去舀起了大坑里的污水。 我回屋又睡了一觉,之后买了点饭回来吃。吃饭的时候程刚也一直离我很远,偶尔抬头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恶鬼一般。我没理他,吃完饭走进偏屋里看了眼小姨。 昨天晚上看到那个水鬼的时候我感觉到它的力量其实很弱,并不像是个厉鬼。 鬼这东西其实就是人残存在世间的一缕怨气,怨气越重,鬼的力量也就越强,就越能够影响到人。相反怨气小、对世间没有留恋的人死后对活人的影响不大,有些在头七回魂之后就转世轮回去了,根本不会游荡在人间。 否则这世上每天都要死那么多人,岂不是一到晚上街上就鬼满为患了。 所以,既然那个水鬼的力量并不大,她根本没有寄生到小姨身上、占据她身体的能力。既然这样的话,小姨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正巧这时候我妈打来电话问情况如何,我告诉她一切顺利,并且问了问小姨的生日。她是七五年九月三日丑时生人,知晓了她的生辰八字之后,我坐在屋里,掏出了贴身带着的那块皮革来。 皮革上有一片记载着一种称骨算命的方法,我一直对这术法很感兴趣,只是没有时间演练,也没有人可以供我一算。 骨算命的规矩比别的算命法子的规矩要多很多,有七不算:直系亲属不算、年长年幼不算、大凶大恶不算、肢体不全不算。而且不算姻缘、不算前程、不能算自己。 这七不算里几乎把我感兴趣的都包括在内了,不能算姻缘又不能算前程,还不能算自己和亲人,那我学这玩意人有啥用啊,难不成为了去天桥底下装半仙给别人算命? 所以之前我就一直没有认真研究过。不过现在既有小姨这个何时人选,又有足够多的时间供我研究,那我不妨好好算上一卦。 研究了一会儿,我发现这称骨算命里,骨重是从二两二一直到七两一。 这称骨算命,讲究骨重越重越好。一般人的骨重都在三至五两,三两以下就是苦命,五两以上就都是是富贵之人,甚至六七两的就是王侯将相之辈了。 根据年月日和出生时辰一点点加起来,我算出小姨的骨重一共是28钱,也就是二两八。 二两八只比最轻的二两二乞丐命多处六两,也属于出身贫苦,一生都要奔波劳碌的苦命。对于女子,称骨歌是这样描述的:女命生来八字经,一生行事似飘萍;祖宗产业在梦中,德善做事一无情;你把别人当亲生,别人对你假殷勤...... 这判言倒是准的很,小姨自打嫁给姨夫之后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半辈子奔波劳碌,好不容易养大了儿子,结果儿子面对生病的她竟然连管都不愿意管一下,我都替小姨难过。 不过算出了她的骨重之后我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人在河里整个人都泡涨了,应该已经死了好长时间,但是她死后这么长的时间里却只有小姨一个人被水鬼影响。这是因为小姨的骨重轻,八字也轻,这种人容易被鬼神影响,只要去到阴气重的地方就容易看到脏东西。 至于程刚,他的骨重倒是不轻,不过昨天一整天的时间我都让墨啸缠着他,墨啸是蛇灵,身上的阴气自然会影响到活人,这才致使程刚大晚上也看到了院中的女鬼......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等到晚上十二点一过,我和程刚便一前一后去到了那条河旁边。那女鬼看到我们的到来很快再度现身,不过今天月色很好,在月光的照耀下,女鬼显露出了腐烂后的模样,整个人肿胀的如同一块儿泡了水的海绵,十分的恐怖。 程刚有些不敢去看,我倒是看鬼看习惯了,不觉得有多恐怖。 “昨天晚上拽着我脚的,是你?你想拉我做替死鬼么。”我低声问道。 那女人连连摇头,她告诉我她并不是溺死在水里的,而是死后才掉进水中,所以并不需要找替死鬼。她也无心害我,只是想让我把她的尸体带回家去,她的父母还在找她。 这女人说的倒挺诚恳,而且我也知道她并不是真想害人。见她可怜,我便答应了她会将她的尸体打捞上来并送回去的,只是不知道她家是哪里的。 水中的女鬼本来情绪还算平静,但一说起自己的家,她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了起来。 叹息了好一会儿,她才告诉我自己其实只有二十多岁,是因为连续几年的高考失利,在去年十月多的时候实在想不开就买了瓶农药喝了。 喝了药挣扎的过程中她滚进了河里,死后顺着水一直漂到了这里。要不是程刚在河边儿布下的渔网勾住了她的头发和衣服,这女人还不知道要漂到什么地方去呢。 其实喝农药的那个瞬间,当农药灌进胃里并烧灼着女孩儿的内脏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人只要还活着,即使再落魄再不得意也比死了好。可惜现在她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说什么都晚了。 我安慰了她几句,又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短头发,就住在这个引水沟通向的、院子里有个大坑的人家。女孩儿点了点头,说村里的其他人都见不到她,她也没有力气去求别人,只能来求那个八字很轻的女人。 女孩儿本来不想吓别人,但是她的力量微弱,不能离开水,也只能在没有月光的暗夜里勉强维持正常人的模样,一旦被月光照到就会显露出死后的样子。 女孩儿本来将一切都给小姨说了,小姨也答应帮女孩儿的忙。正当小姨牵着女孩儿的手打算去河边寻找女孩儿尸体的时候,天边的云团突然散去,月光照射下来,女孩儿露出了死后的模样。 小姨就是被女孩儿死后的模样给吓到了,之后直挺挺的昏倒在了地上。小姨被吓昏之后这女孩儿也很难过,她缩回了河水中本来不想再惊吓小姨了,但是女孩儿入水的一瞬间隐约看见小姨身上有团影子离开了身体,也跟着她一起潜进了水中,之后很快消散在了水里找不到了。 听到女孩儿这么说,我心里猛的一沉。 小姨骨轻八字也轻,魂魄比正常人容易离体。她很有可能是在极度的恐惧下导致魂魄离体,再加上女孩儿当时正好牵着她的手,所以那一魂一魄就跟着女孩儿一起沉进水中了。怪不得小姨会一直喊冷,而且害怕别人拽她。 要是丢了魂,短时间内还比较容易找回来,但小姨这魂魄丢失了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再想找就很难了。 我心里正犯愁呢,水中的女孩儿轻声说了一句:“这条河下游有片浅滩,里面聚集了挺多‘人’。你要找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她被吸引去了那儿。不过那地方可怕的很,我平时根本不敢过去。” 我应了一声,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浅滩附近了,要是在那里还找不到小姨,那她还能回魂的希望就微乎其微了。 告别了女孩儿之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多,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我让程刚和姨夫彻底将院子里的坑收拾干净,之后报了警。 警察很快来到这里,在我的指挥下从水中捞出了那个女孩儿的尸体。这女孩儿只有二十多岁,她的父母应该也不过四十多而已,但是当她的父母赶到派出所认领女孩儿尸体的时候,我却看到那老两口的头发已经是一片花白了。 安排好女孩儿的事,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了,匆匆吃了几口饭,我带着程刚一起去村里的集市上买了一把香,一盏煤油灯,还有几张黄符。 准备妥当之后,当天晚上,我带着他沿着那条河一直往下走。 程刚忌惮着墨啸,虽然没说不去,可脸色一直很不好,好像他要去救的不是自己的妈一样。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已经走出了村儿。这条河越来越宽,已经从村子附近的不到四五米变成了足有十米多宽,水也越来越深。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过阴河 沿着河越往前走水中的阴气就越重,天色也越来越昏暗。 夜风吹过,河面上倒映的月影被风吹碎,随着层层波澜一起荡开。那风里带着丝丝寒意,走在我后面儿的程刚把领子了起来,抄着手问我:“咱还得走多久啊?这天儿怎么这么冷......” “快到了。”我回了一句,也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又往前走了几百米,我终于隔着河看到了对岸有一片浅滩,那浅滩上好像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光下隐约有人头攒动。在岸边有个破旧的小码头,码头上有根挺高的竹竿,上面挂着个白灯笼。 正常的码头肯定不会挂白灯笼,白色的灯笼只有祭奠死人的时候才会用。灯光惨淡,给这荒废的码头又增添了几分森森鬼气,但想要度过这条阴河去对面的浅滩,除了在这里坐船也没有别的法子。 “我们要到河对岸去,过去之后万事小心,你跟在我身边,别走丢了。”我一边说一边将买的那盏煤油灯从包中拿出来。 这煤油灯做的虽然粗糙,但灯上有层防风的玻璃罩,我就是相中了这一点才买了这盏灯。打开玻璃罩之后我看到灯里满是商家灌进的、已经结了块的劣质灯油,我用断剑将灯油撬了出来,换上了自己带来的牛油蜡烛。 这牛油蜡烛是我从沈临风铺子里带来的,蜡烛里头的蜡烛芯儿很粗,烧起来火光很旺。再加上这油灯外面这层玻璃罩护着,只要灯不摔在地上里面的灯火就不会熄灭。 划着了一根火柴,嗤的一声将蜡烛点燃。我小心的把牛油蜡烛放进马灯里面,扣好玻璃罩之后我蘸着室女血油的油膏在马灯的玻璃罩上写下了一串符。小姨丢失了的一魂一魄本质上和鬼差不多,它所在的地方肯定有诸多阴灵聚集。我们两个活人进到阴灵聚集的地方想要不被它们发现,必须得采取点措施才行。 本来最好的方法是熄灭掉我俩肩头的命灯,这个法子对我而言没什么影响,但程刚肩头的命灯一灭,他想要再从鬼世回到人间就很难了。所以相对而言点灯的方法会安全的多。 点上这个蜡烛后,蜡烛的温度会催化玻璃罩上的室女血油,血油纯阴,它的味道会掩盖住我和程刚身上的生人气息,在加上含着颅骨,应该能蒙蔽过那些阴灵。 在蜡烛热度的催化下,玻璃罩表面的室女血油很快散发出一股腥臭味。我从包里掏出了块颅骨递给程刚,嘱咐他千万不能咽进去。程刚悻悻的含了颅骨,我俩在河岸边等了约莫十来分钟,程刚忽然抬手一指:“唉,那河里什么时候有了个船?” 我也看到河中央多出一条船来,那条船不大,船头坐着个老翁一下一下的划动着手中的浆。船后也挂着盏白灯笼,但是灯笼没有被点亮。 那船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河中,而且船行的速度奇快,没过几分钟就直直驶到了码头前。我和程刚上船之后,前面的老翁用浆在码头上一点,船一下调转过来飞快朝对岸的浅滩划去。 上船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正常的船人跨上去的时候肯定是会晃两下,但是这条船却异常的稳,我和程刚上去之后船根本就没动一下。程刚倒没觉出什么异样来,他缩着脖子坐在船后仓,看到船舱的桌板上放了个大水桶,水桶旁边儿还有个搪瓷缸子。我俩走了大半夜,程刚估计是渴了,竟伸手想要拿水来喝。 他伸手的瞬间,我俩头顶上那盏白灯笼突然啪的一下亮了。 诡异的是,灯笼里的火光并不是寻常的红色,而是诡异的妖绿色。火光跳动,那抹绿光一闪一闪的好像坟地上的磷磷鬼火一样。 “哎呀,怎么亮了!这也没人碰它呀......”程刚被这猛然出现的光吓了一跳,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划船的老翁被程刚的声音惊动,他手里的动作一下停了。这老翁身上穿着层厚厚的蓑衣,头上还带了个斗笠,我看到他只是停住了划船的动作并没有回头,可是冥冥之中我总有种感觉,感觉他好像偷偷的回过了头来,在暗中窥伺着我俩。 程刚虽然含着颅骨,但是张口说话的时候嘴里多多少少会泄露出些生人气息来。能在这种地方划船渡人的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我和程刚是活人的事被他发现,我们恐怕会有危险。 我忙狠狠瞪了程刚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说话,并往他那边坐了坐,挡住了老翁的视线。我侧坐过来之后头一偏,竟好看到我们离开的那个码头上多了两个人影。 那俩人站在码头上,身形高矮跟我和程刚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两人中站在前面那个也穿一身的黑皮衣,那个缩着脖子抄着兜的姿势活脱脱就是程刚啊。看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声,他怎么还站在码头上,那坐在我身边儿的是谁? 当时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个码头的两个人影上,根本没注意旁边儿程刚的动作。那时候程刚已经从大水桶里倒了满满一搪瓷缸子的水,正两正打算手捧着被子正打算把最往杯子旁边儿凑。 我满心忐忑的收了目光看向他,头顶的灯笼里射下的幽幽绿光在程刚脸上渡上了一层暗绿色,眼看着程刚就要喝到那碗热水了,我探头一看,那个杯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热水,而是满满一杯赤红的血。程刚还无知无觉,伸着舌头就想去喝。 正常人会看不出杯子里是水还是血吗? 我捏了程刚胳膊一下,他手一哆嗦,杯子里的血洒出来了一点。有几滴血溅在程刚的衣袖上。程刚颇为不满的看了我一眼,他看向我的时候我忽然看到程刚的瞳孔已经涣散了,瞳孔已经和整个黑眼仁儿一样大了! 人的瞳孔涣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人处在深度昏迷状态,另一种就是人......已经死了。 樊皖肯定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难道说我现在看到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魂魄?我这转念一想,一切就都有了答案——刚刚我们所在的那个码头是个鬼码头,这条船也是条阴船。船渡的不是活人,而是阴灵。 怪不得我们上船的时候这条船一点儿波动都没有,因为我们俩的肉身已经留在了那个码头,上船的只是魂魄而已。灵魂的重量微乎其微,根本不足以让船在水里晃荡。那盏灯笼突然点燃,估计也是因为阴船开始渡灵的缘故...... 我想到这里,旁边的程刚也发现了杯子中的古怪。他吓的手一哆嗦,半杯东西都泼进了船下的河水中。 河水里发出咕咚一声响,那个穿着蓑衣的老翁低头看向河水中,紧接着又扭头看向了我俩。我连忙冲那老翁双手合十连连作揖,让他消消气。我们正处在河中央,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他要是在这种地方把我们丢下可就坏事儿了。 好在老翁只是扭头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就又回过了头去继续划船。不过我发现,他划船的动作比之前慢了几乎一倍,而且划两下就停顿一会儿,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本来平静如镜的河水也渐渐泛起了波澜。在船上灯笼的幽绿色光芒的照耀下,小船附近的河水也被映成了墨绿色。我依稀看到从河边有不少东西游过来,聚集在小船旁边,那些东西很大,游鱼一样在河水中间儿打着旋儿游动着。它们所盘旋的那个地方,好像就是程刚打翻杯子,泼了血进去的地方。 我心里正忐忑着,那撑船的老翁竟然再一次停下了动作。他将手中的船桨倚靠在船舷上,紧接着几步走回我们身旁,从程刚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了那一杯东西。 老翁本来整个身体都笼罩在蓑衣里,他伸手拿杯子的时候我才看到他手上的皮肤异常的衰老。他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凸起,许许多多的血管呈诡异的青紫色,布满了老人的整个手背。而且他手背的皮肤上也全都是黑色的毛发,分不清是这老翁手上的汗毛太过浓重,还是他死后皮肤上长出了尸毛。 老翁拿起那杯血,冲程刚拱了拱手,像是在请他喝。 杯子里的血只剩三分之二,不过被老翁这一晃,杯中的血腥味儿大涨。程刚又恶心又害怕,脸色都变了。他也不敢说话,冲老翁连连摆手示意他赶紧把那个杯子拿走。 老翁缩回了手,从那顶破旧又厚重的斗笠下发出一声嗤笑。紧接着,老翁扭头将杯子里的东西全都洒进了河里,撒到最后,杯子里剩下了一小块儿凝固的血块,老翁抬手捻住了那血块,一仰脖子把血块儿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他仰起脖子来的一瞬间我终于看到了这人的脸。 他脸上的皮肤也和手一样满是褶皱,好像枯萎的树皮一般,而且上面还有无数青筋缠绕。而且这老翁的嘴很古怪,他张开嘴的时候下颌往下张的太大,下颌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整个下巴好像都脱臼了。血块儿入口之后他用手拖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这才让脱臼的下巴重新回到了原位。 第二百五十六章 河中尸螺 老翁心满意足的咀嚼了那个血块儿许久,好像吃进去的不是一团模糊的血肉,而是一块上等的美味佳肴一样。 吃完之后老翁埋头进了船舱之中翻找着什么东西,我旁边儿的程刚紧张的戳了我一下,我看到他死死的咬着嘴唇,估计要不是这样程刚早已经尖叫了出来。 那杯子血沉进水底之后,血腥味儿在河水中蔓延开来,河中游动过来的黑影越来越多。那些黑影纷纷争抢着吞噬沉进水中的那杯血,它们挤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它们长得很像田螺,但是体积却比普通的螺要大上数百倍。 这些螺每一个都足有脸盆那么大,螺壳儿上面长满了一层一层的小螺丝。那些螺丝的壳又黑又尖,密密麻麻的练成了一大片,看着令人头皮发麻。但是这些比起螺里的东西来说螺壳根本算不上什么——那些螺壳里面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海螺,而是一团团蜿蜒而又柔软的人尸! 有几只螺冲我们游了过来,螺壳儿里探出了几颗皮肤发青的人头来。那些人头都已经和那个水鬼一样被河水泡的发肿发胀,离我最近的那个好像是个女人,她的脑袋上还依稀有几缕头发。头发在河水里飘飘荡荡,好像浮萍一样。 这些半人半螺的东西的皮肤都好像真正的田螺一样,上面有一块块青紫色的斑点,而且皮肤表面还覆盖着一层粘液。 女人的两侧颧骨高高的肿起来,皮肤下面好像蕴藏了不少的水分,整张脸皮都鼓鼓囊囊的。她的鼻子被两颊挤的已经几乎不可见了,嘴也缩成了菊花似的一小团,但是这女人的一双眼睛却好像铜铃一样,异常的大。 她眼皮薄而半透明,漆黑的眼珠儿在眼皮下面不停的转动着,好奇的窥伺着船上的人。 其余的尸螺也都长得和这女尸螺差不多,有些尸螺看起来年纪还要小一些,那眼睛就更大了,几乎整张脸上就只有一双眼,别无他物。 它们的脑袋从螺壳里探出来,有一些尸螺还探出了一两只手来。它们的手直接连接在长长的脖子上,肩膀的关节好像已经退化掉了,脖子里也并没有什么骨头,整个脖颈都是软绵绵的,能够任意扭曲成各种姿势角度。那些手也已经退化到了畸形的程度,仅剩几颗胖嘟嘟如蚕茧一样的手指头挂在脖子上了而已。 就在此时,那个老翁也从船舱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是一张硕大的网,网子四周挂着几只漆黑黑的秤砣。 看到老翁并不是要那东西对付我们,我的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本来暗暗捏着断剑的手也放松了些。 老翁站回船头的位置,他又撑了下船,让船头正对着聚集起来了的那一大片尸螺。 对准之后老翁腰一弯,手中的大网子猛的洒进了河水之中。那一大群尸螺看到老翁张网之后纷纷朝旁边游去,但是还是有三两只被老翁的渔网网住,随着老翁收网被拖上了船来。 这一只螺足有脸盆那么大,虽然只抓到了三两只,但如果老翁抓它们是用来吃的话,已经能吃很久了。果然,老翁心满意足的将那些螺放到了甲板上,随后弯腰拾起浆来继续朝前划船。 尸螺被捞上来之后,随着身上水分的快速流逝,那三只尸螺渐渐开始不安了起来。 尸螺脸上的水分渐渐蒸发,本来圆润的好像弥勒一样的脸逐渐干瘪了下去,有一只尸螺在网中蠕动几下,竟然张开了嘴。尸螺的嘴看起来只有正常人的二分之一大,但它们的嘴巴一动我立即发现,这些尸螺口部周围的皮肤全都是皱皱巴巴蜷缩在一起的。这种特殊的构造导致尸螺在张口的瞬间,嘴几乎能撑到半个脑袋那么大! 我看到尸螺口中满是密密麻麻的尖牙,那些牙一圈圈的生长在它的口中,几乎布满了尸螺的整个口腔。每一圈起码有几十颗小牙,这么多圈下来,那牙齿的数量简直多的令我头皮发麻。而且一口森森白牙全都是带有一定弧度的,如果被尸螺咬上一口,恐怕会直接撕下人的一块儿肉来! “呼——呼——”尸螺尖啸着,他的喉咙中发出一股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是震动产生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水声。虽然动静不大,但我感觉这种特殊的生意能够传到很远的地方。 果然,随着尸螺的尖啸,水中那些幸免于难的尸螺又重新聚拢了起来。它们在水中浮起半个身体,我只能看到它们的半个脑袋,还有背上满是苔藓和小螺丝的巨大螺壳。 这些脑袋好像一颗颗死人头一样漂浮在河水之中,看着这些人头,我心里不禁有些恍惚。 我虽然还不能说自己有多么见多识广,但是这么诡异的尸螺我还是第一次见。要不是河中的冷风吹的我刺骨的寒冷,我几乎要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了。这种尸螺比我以前见过的任何一种鬼怪阴物还要诡异上几倍,要是能把这尸螺带回人间送到电视台去,绝对能引起举国上下的轰动。 我心里正开着小差呢,那个撑船的老翁忽然猛的回过身来。他手里拿着的那支硕大的船桨用力的砸在了正在发出啸声的尸螺螺壳上,只听嘭的一声,尸螺的螺壳儿整个被打烂了。从螺壳里流出一团晃晃绿绿的东西来,好像是尸螺的肠肚和内脏。 壳被打烂,尸螺一下失去了活力,当然也没力气再嚎叫了。 它的脑袋在半空中无力的晃动了两下,随后脖子一歪,头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尸螺死后它的脑袋好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瞬间干瘪了下去,腥臭粘腻的水分从尸螺身体里流到甲板上,它脑袋上那两颗硕大的眼睛晃了两下,竟然从眼眶中缓缓的冒了出来。 此时此刻,失去了水分的尸螺脑袋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大小,在它的眼眶之中,有一团粗细不一,十分杂乱的神经纠缠在一起,神经的末端连接着尸螺的眼球儿。它的眼珠就好像蜗牛的触角一样从眼眶中探了出来,眼珠儿砸在甲板上,漆黑的瞳孔还盯着我和程刚。 看到这里,程刚终于受不了了。他也顾不上讨厌不讨厌我,竟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到程刚的手冰冷且潮湿,他手心里全都是汗,我的后背也早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虽然船上尖啸的尸螺已经被撑船老翁砸死了,但是它临死之前的那阵啸声引得整个河里的尸螺全都在那里尖叫。 尸螺的叫声各异,但是声音的发音方式和船上的尸螺一样,都是靠震动发声的。一时间我的耳朵里全都是嗡嗡的震动声,震得我的脑袋一阵阵的剧痛,耳膜也好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老翁加快了划船的速度,但是就在此时,大量的尸螺开始主动朝我们的船游了过来。 行船的速度终究敌不过尸螺在水中游动的速度,顷刻间,已经有四五只尸螺爬到了船舷上。那些尸螺虽然手脚都已经退化了,但是它们的腹部和脖颈上的皮肤就好像真的海螺一样具有吸力,攀附在船板上之后立即就能够吸住船板。 看到有尸螺爬上来,老翁连忙挥舞着手中的船桨打向那些尸螺,我也连忙拽着程刚站起身来,以免被这些诡异的尸螺咬伤。 一时间,船上响起接连不断的砰砰声。每一声响过之后船上就会多出一具尸螺的尸体。 老翁的力气颇大,每一下都能将尸螺打的粉碎。但是打死了十几只尸螺之后,老翁的体力渐渐不支,他喘息的时候气管儿里时不时发出一阵齁齁的响声,像是有痰或是水卡在了他的器官中咳不出来也下不去一样。 趁老翁不注意,有一只尸螺竟然已经爬到了他的身后。 那只尸螺正是我第一眼看到过的那个女尸的尸螺,那个女人已经长大了嘴,口中数百颗尖牙在幽绿色灯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女人伸长了脖子,一口死死的咬住了那老翁的右脚。 老翁痛的浑身一颤,手中的浆哐的一声向后打去,这一次老翁没有打中尸螺的螺壳,反倒将女人的脖颈直接打断了。 女人的脑袋还留在老翁的腿上,脖颈一下的肉和那个螺壳一起滚落到了河水之中。老翁根本顾不上将腿上尸螺的脑袋摘下来,他根本无法停下手中的船桨,只要稍稍松懈一点就会有更多的螺朝老翁爬过去,想要长大了嘴去咬他。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尸螺只咬那老翁,却根本理都不理我和程刚。 趁老翁和尸螺搏斗之际,我偷偷看了一眼表。 现在已经是晚上两点半了,距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那片浅滩虽然不大,但是上面的阴灵却多的很,而且浅滩上面张灯结彩的好像在举办一场夜市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用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都不一定能找到小姨的魂魄,万一老翁不敌这群尸螺,船在河中央翻了,那我们就更没有希望能找到小姨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吃螺肉 我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帮那老翁的忙,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身下的甲板猛的一震,木质的船板发出一连串吱嘎吱嘎的呻吟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船下咚咚的敲打个不停。随着船下传来的敲打声越来越响,整艘船的吃水线也越来越深,估计是那些尸螺依附到了船底下,想要借着自身的重量将船弄沉! 船头的老翁也察觉到了船在缓缓下沉,他也顾不上去管船上的尸螺,转过身去拼命挥动船桨让船向对岸的浅滩划去,但是此时船的重量增加了数倍,老翁又在刚刚跟尸螺搏斗的时候浪费了太多体力,一直划了五六分钟,船只往前驶出了不到几十米。 船底下发出的咚咚声越来越响,木板震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我感觉再过几分钟,这艘船就要被弄沉了......我心中一凛,连忙摸了摸胸口的白玉吊坠,低声呼唤小夜。 上船之前我曾经叮嘱过小夜,让他和顾霖呆在吊坠里千万别出来。小夜是天胎,它的气息一旦在阴灵聚集的地方泄露出来,肯定会引起一片混乱。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根本顾不上去考虑别的。 就在小夜出来的那个瞬间,随着咯吱一声响,船中央的甲板上裂开了一道大缝,缝隙出现的那一秒河水立即蔓延上来,水流瞬间就没过了我的脚踝。 船要沉了! 程刚猛的从船上站了起来,他这一动加速了沉船的速度,船身吱嘎一晃,那老翁站立不稳,竟一下掉进了河水之中。常在江边划船的人肯定是通识水性的,但是老翁入水之后就好像一块石头一样直挺挺的沉进了水中,竟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他入水的瞬间我隐约看到他身上缠绕着一些丝丝缕缕的黑色东西,那些水草一样软而细长的玩意儿将老翁的身子缠的死死的,根本不给他挣扎活动的机会。 “程刚,不能到水里去。这水里有东西!”我低喝一声,程刚本来已经作势要跳了,被我这一喊,他的动作生生停住,这一下踩的脚下的船又往下沉了几分。 “那怎么办啊!你他娘的怎么这么不靠谱啊......“程刚哭丧着脸骂道,我心里也烦的要命,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偏偏在这阴沟里翻了船——这条河怎么这么邪门儿? 小夜匍匐在我肩头,一双眼睛晶亮的盯着水中。他告诉我水里有很多阴灵魂魄,掉进水中的那个老翁已经被那些魂魄扯入河底了。我应了一声,挥手让小夜把依附在船下的那些尸螺都赶跑。 小夜欢快的应了一声立即钻进水底,片刻之后我只觉得船身一轻,船嘭的一声荡开浪花,重新浮到了水面之上! 我和程刚现在都是魂魄的状态,几乎没有重量,还能勉强站在这半条破船上。老翁划船的浆已经落进水中消失不见了,我俯身掰下了船甲板上的几块木板丢给程刚,我俩一左一右用木板当浆,艰难的往对岸的浅滩划去。 快到浅滩的时候我让小夜重回到了白玉吊坠之中,小家伙很是不乐意,对他而言整个浅滩上来回走动的阴灵都是美味佳肴。 等终于艰难的上了岸,我和程刚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河水打湿了大半,鞋更是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盛满了水,都可以养鱼了。我俩鞋底尽是泥沙,脚踝和腿上还缠满了水草,简直比水鬼还像水鬼,根本不必担心会引起阴灵怀疑。 上了浅滩之后,浅滩上也有个破旧的小码头,码头上站着几个女人,她们身上系着黑皮的围裙,弓着腰低着头在处理刚刚打捞上来的尸螺。 尸螺的外壳被简单洗刷过之后露出本身的青灰色,女人们手里拿着个镰刀样的弯刀,刀尖儿在螺壳上一旋,‘螺镜’连带着一小块儿肉就被削了下来,当啷一声丢在码头的木板上。 ‘螺镜’被弄下来之后尸螺中的人尸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带着个厚重手套的女人把手伸进螺壳之中,手腕儿一旋攥住一个尸螺的脑袋将它硬生生从壳儿里拽了出来,在它们刚刚露头的时候旁边儿帮忙的人眼疾手快的洒了一把盐到尸螺的头上。 尸螺遇到盐分之后脸上本来饱满的皮肤立即开始脱水,本来尸螺还能挣扎两下,可刚刚张开嘴就被镰刀戳进了口中,一嘴尖牙被搅了个稀烂,零星几颗牙齿从口器中脱落,珍珠样的尖牙洒落了一码头。 至此,尸螺彻底成了女人砧板上的鱼肉。 接下来的处理无外乎是开膛破肚,尸螺虽然外形上和活人有点不同,但毕竟有颗类似于人的脑袋。人这种东西很有意思,在吃鸡鸭鱼肉的时候能够心安理得的将其开膛破肚,但是看到同类的尸体被当成食物烹饪蒸煮就会感觉到恶心反胃。明明两者都是生命,也都是血肉,但人却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也着实有趣。 我也是凡人,不忍直视尸螺被解剖的过程,拉着程刚快步离开了那个码头。 这个浅滩上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是个夜市,夜市里人声鼎沸热闹的很,乍一看好像普通的人间也是一样,但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无论是商贩还是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些和活人不同的地方。 我猛地想起了和阿坤在死人村里的遭遇,当时阿坤手指翻卷的模样是在太过诡异,我现在想起来都还会感觉到一阵阵不寒而栗。为了避免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噩梦里再多些恐怖的原速,我没敢多看,只是快速的在人群中穿梭着。 这夜市挺大,我俩差不多在里面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夜市整个看遍,夜市里根本没有小姨的踪影,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际忽然看到也是旁边儿有一片吃宵夜的地方,有很多摊贩在那里摆摊做饭,旁边儿还有很多小桌椅,上面都坐着正在吃东西的人。 那些商贩的摊子旁边丢弃了挺多尸螺螺壳,它们煮的应该就是尸螺的螺肉了,螺壳旁边儿还聚集了无数的白色虚影,这些虚影连化形的力量都没有,应该是新死的鬼,或者是些能力微弱的家伙,靠吃尸螺残余的一点点肉来填饱肚子。 小姨的魂魄离体,但她毕竟也还没有死,离体的魂魄应该不具备化形的能力。看到那些虚影我心中一喜,正要拽着程刚往那边去,但我刚往那边迈了一步,白玉吊坠中的小夜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哥,别过去。” 我一愣,停住了脚步,也就在这时,离我最近的一桌人突然齐刷刷的抬头看向了我们这边。 这浅滩上的其他人都是模样和活人稍有不同,但整体还是类似活人的,但坐在这里吃饭的人的模样已经和活人完全不同了。 抬头看我的那个依稀看得出是个中年汉子,他身上穿着些破旧的灰色衣裳,衣裳上全都是血迹,尤其是腹部那一块儿已经完全被子弹炸烂了,露出一片被烧成焦黑色的肚皮跟肠子。 他的左肩的骨头脱离了血肉竖直翘起,戳进了左侧下颌骨里,随着这汉子咀嚼着食物,他下巴带动了骨头一起微微晃动,不时有食物从汉子下巴的伤口之中掉到地上,漏下来的倒比吃的还多。 我看到吃饭的那些人脑袋都带着个帽子,帽子上有个五角星的徽章,竟像是群当兵的。 看向我的那个兵好像是兵里的头头,他只剩下了一只眼,但那只瞳孔已经扩散了的眼睛却锐利的很,按理说我在夜间的视力远超于正常人,我能看见这当兵的,但当兵的不一定能看到我,可是他抬头的那个瞬间我只觉得他的眼睛如鹰一样锐利,我俩目光相对的那个瞬间就已经被他震慑住了。 既然是当兵的,那手里肯定都造过杀孽。杀气重的人阳气重,活着的时候不容易被邪物侵犯,死了之后也比普通人的魂魄更容易凝聚在一起,化成鬼之后阴气也比普通人要重一些。之前阿坤还跟我说过佛牌中有种名为魂魄勇的佛牌就专门要用古代战死沙场的士兵魂魄制作,制成之后佛牌效果霸道非常! 有那么多当兵的在那里守着,我和程刚贸然过去怕是不行了。 我急得一头的汗,眼看着此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夜市里摆摊儿的人也渐渐开始收拾摊子,打算回去。它们一收摊,那些聚拢在饭摊旁边儿闻味儿流口水的白色虚影也渐渐消散。我咬了咬牙,心一横,从包里掏出一根线香。 拖着程刚到了个没人的地方,我割破程刚的手指,用他的血抹在了线香上。 在这种地方点线香无疑是很冒险的行为,无论游魂还是阴灵,香火对于它们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香烧起来之后一定会有诸多阴灵聚集过来。不过我在上面抹了程刚的血,如果小姨的魂魄在那群人中,她应该能感受到亲人血液的味道。 只要小姨露面,我就有八成把我将她带回去。 线香点燃之后附近已经打算收拾东西离开的摊贩都聚拢了过来。我抬手让程刚躲到一边去,自己举着香走进了一众阴灵之中。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血线香 商贩聚拢过来,好奇的看着我手中那根染血的线香。染血的线香只有一支,为了避免这根香被旁人吃光,我又点燃了几根线香供商贩吸食香火。 在阴灵的作用下,我手中那支香以极快的速度燃烧殆尽,香火的味道渐渐将那些虚无的白色影子也都引了过来,一时间阴灵和虚影将我挤在了正中间,那些阴灵身上过重的阴气冻得我如同在数九寒冬的严寒天气里一丝不挂的蹲在冰面儿上一样,我的牙关不停的上下打磕,发出一阵阵微弱的哒哒声。 尽管我已经将那根染血线香举到了头顶,但是我周围围绕的阴灵实在是太多了,僧多粥少,还是有不少阴灵去吸食那根染血线香。 线香燃尽之后香灰扑簌簌的落到我头顶,烫的我头皮一阵阵发痛。放眼看去,程刚已经吓得躲到了好几米之外,我想再用他的血做一支线香都不行。 小姨啊小姨,你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对你如此,我作为个侄儿已经很可以了。就算招不回你的一魂一魄我也算是尽力了......我一边在虚影中尽量辨别这小姨的脸,一边在心里暗暗说道。 本打算在那根染血线香烧尽之后就离开这里,但就在线香还剩下一点点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从旁边的河水之中爬出来了一个湿漉漉的白影子! 那白影和河水中的尸螺模样差不多,只是少了个螺壳。她的手臂已经缩进了身体之中,腰好像没骨头一样软绵绵的在地上来回摆动,双腿比正常人要细狠多,两条腿纠缠在一起拧成了一股绳一样托在身后,好像条尾巴似得。 她飞快的爬到我的身前旁,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吃力的抬起头来仰望着我。那张脸上虽然蒙了一层水雾,但仍然可以看得出那就是小姨! “小夜,出来!”我叫了一句,小夜应声从我胸口的白玉吊坠之中钻了出来,匍匐在我的肩头冲我周围的那群阴灵低吼了一声。他年纪尚小,这声吼里满是稚气,虽然声音毫无威慑力,不过天胎的气息是任何鬼都承受不住的。阴灵散开的瞬间,我立即冲过去俯身拽住了小姨的那缕魂魄! 小姨的身体上有一层湿漉漉的粘液薄膜,又湿又滑恶心的很。我拽住她之后立即把她放进了我的白玉吊坠之中。拨开慌乱的人群,我攥住了程刚的手,撒腿就往来时的那个码头跑去。 现在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天亮之后如果我和程乾还回不到河对岸的鬼码头,恐怕就回不去了。 回到码头上,码头旁边还有几条船,程刚一下跳到船上,我也上了船用力一撑码头,驾驶着这船往对岸划去。本来上船之后我以为一切已经万无一失了,可谁知我们刚划船出去不到几秒钟,那群凶神恶煞的兵就冲到了码头上! 妈的,那群兵来干什么? 我心中一凛,隐约感觉到它们的到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一边让程刚加快速度划船,一边让小夜帮忙驱散水中的水鬼和尸螺。划了没一会儿,我突然看见周围平静的水面上多了几艘船! 哪几艘船好像是从水底里冒出来的一样,来的毫无声息。每一艘船上都坐着满满的军人,这些人和浅滩上的军人一样都浑身是伤,但是他们身上的军服却是黄绿色的,很明显和浅滩上的不是一批军人。他们露面的一瞬间,浅滩上的军人率先开始开枪,两方势力交起了火,一时间枪声震天! 我眼前仅在电视上看到过军队交火,在电视上看的时候不觉得如何,可是当我设身处地的置身于枪林弹雨之中时才真的意识到了战争的可怕。 那些子弹好像擦着我的头皮飞来飞去,而且枪响的声音震得我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小夜不知道死亡的恐惧,他好奇的看着对岸,瞳孔中倒映出枪火的光芒来。小夜是看的一脸兴奋,我却感觉魂儿都要被吓掉了。旁边的程刚更是连浆都握不稳,我俩哆哆嗦嗦的耗费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终于将船划到了对岸。 下船的时候,船尾那盏萤绿色的灯笼嗤的一声熄灭了,迈上码头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脑袋一沉,膝盖不由自主的弯曲倒在了码头上。程刚和我一样上了岸就昏死了过去,等我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只觉得浑身又累又重,清醒过来之后耳畔还回响着乒乒乓乓的枪响声。我活动了几下之后感觉自己实在没力气,只好又躺回码头继续休息。 又躺了许久,我抬眼一看,这条河旁边儿根本就没有什么渔船,而且河水之中漂浮着的全都是浮漂和渔网,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河面。这样一来别说是划船,就算我和程刚想要游泳到对岸去都是不可能的。 我撑起身子,眯起眼看了一眼对岸。 对面儿的浅滩比昨晚看起来大了很多,浅滩上的建筑物都还在,只是少了船。而且我看到浅滩上的那些建筑物比昨晚要残破的多,大多数建筑物都已经被炸毁了,残存的断壁残垣上也全都是斑驳的子弹痕迹,看来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场交火是真的发生过。 一直躺倒了下午,我才等来了个人。幸亏现在已经是春天天气不算太冷,否则浑身湿透的我和程刚可不得活活冻死在这儿。 那人是来打捞水产的,看到我俩的时候诡秘一笑,直接问我们是不是撞鬼了。我连连点头,这人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了句‘你俩命可真大’。 我求他把我们送回去,那人同意了。坐在他的三轮车上,我问了下关于那个浅滩的事,这人告诉我们,浅滩上本来有人渔民世代居住,他祖上也是住在那里的。 本来浅滩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但是想要渡河就势必要经过这浅滩,一来二去,浅滩就成了个补给点,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在百十年前军阀争地盘儿的时候,一波军人上了浅滩占了大半房屋。 后来军阀混战,硬是把浅滩上的人都给弄死了,当兵的也死了不少,再后来,因为浅滩死人太多阴气重,见天儿闹鬼,闹得这附近的渔民都搬走了。但是这个人却留了下来,他家世代养螺,这水里的螺又肥又大,每年都能净赚十好几万。 我听的后背有些发寒,问那人你敢吃自己养的螺吗。 那人摇了摇头,冲我一笑,露出了嘴里一颗金牙来。 我想他应该也是知道内情的,否则不可能在看到我俩的时候立即脱口而出问我们是不是撞鬼。浅滩上的阴灵太多,而且大多都是军人,这些亡魂死后怨气还不散,在百十年后仍然夜夜打来打去。这么浓郁的阴气自然会将八字轻的人吸引过来,那些人溺死在水里,成了螺的养料。 螺吃死尸,这个养螺人做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我和程刚回到家之后又各自在床上瘫了一整天,我吃了不少馒头和酱牛肉才勉强恢复了体力。不过大概是那一晚的经历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我现在不仅吃不得螺肉,甚至闻到河里的腥味儿都会感到恶心。 我不愿在这个临河的老家多多停留了,将白玉吊坠里小姨的魂魄送回她体内之后,就把程刚一家赶了出去。 小姨魂魄重回身体中以后很快清醒了过来,她还记得在浅滩上的那段经历,所以一醒过来也是闹着要离开。程刚被我吓怕了,没多说什么就和他爹一起卷铺盖走了人,临走之前我威胁了他一番,告诉他只要他敢在外面胡说八道,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虽然程刚连连点头,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让小夜悄悄跟了他几天。程刚果然耐不住性子,离开我身边之后就给狐朋狗友打电话胡说八道,不过被小夜狠狠教训过几次之后他变乖了不少,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小姨的事搅得我是心力交瘁,回到家里又休息了好几天才恢复精神。 程刚一家人滚蛋之后我爹妈很快和解下来,那辆水产车被我爹好好刷洗过了一番,买了四万多块钱。虽然看程刚那个穷酸劲儿的估计也还不上我家剩余的钱了,不过能摆脱他一家人就已经很好了。至于钱,没了还能赚嘛。 这次我在家住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去年过年的时候都没回家陪陪爹妈,这次也算是补偿了。这几天我恢复体力之后带着老两口到处逛街,把家里的老旧家电家具全置换了新的。老两口虽然面儿上不停的让我别乱花钱了,但我看得出他们心里还是高兴的。 七天之后,我们一家正吃着火锅,我忽然接到了阿坤的一个电话。 电话里阿坤显得很是兴奋,他平时情绪没什么大起大落,我还是头一回听到他语速这么快这么兴奋的跟我说话。电话那头阿坤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中文里不时掺杂着几句泰语,我废了好大力气才听明白,他说的是有他妹妹的下落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叶先生的伤口 阿坤给我打过电话之后,我第二天一早就坐飞机回到了铺子那边。阿坤一改往日那副慵懒的模样,一大清早连侨水月都还没起床呢,他就兴冲冲的站在门口翘首以待。 “哟,大早上不睡觉在这儿等我呢?这么仗义?”我笑笑,把行李顺手扔进阿坤的坏里。阿坤心里高兴也懒得跟我计较,颠颠儿的拿着我的行李放回铺子里,他笑眯眯的对我说:“今天叶先生要来。” “叶先生是谁啊?”我坐在柜台上,伸手倒了一碗茶水。 阿坤在我对面坐下,掰着手指头跟我讲:叶先生是个商人,蛮有钱的,这次他来是想要请阿坤给他驱驱邪气,他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八十岁老头儿,那老头儿好像野兽一样浑身长满了长毛,他咧着嘴冲叶先生笑。裂开的嘴里呲出野兽一样的牙齿来,尖牙上还沾染着血,模样甚是恐怖。 我有点儿听不明白了,这叶先生好像和阿坤的妹妹没有半点儿关系。 阿坤又继续说道:“我感觉叶先生身上有点残留的怨气,不过这些怨气不足以让他长时间做恶梦。我现在还没弄清楚他做噩梦的原因,他还说自己经常莫名其妙的受伤......但是他描述的那个呲着尖牙咧嘴笑的干尸我却是见过的,那是鬼降的一种,我小时候曾经见过父亲使用。 这种术法是不外传的,按理说只有我一个人会用,除了我以外见过这种术法的就只有我妹妹和我母亲了.......” 阿坤正说到这儿,铺子外面儿突然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嗡鸣声,车里还不时传来阵阵吵闹声——应该是叶先生了,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阿坤见叶先生来了,立即丢下我跑到了门口。我也跟着走了过去,只见门口停着的一辆颇为豪华的车上走下来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看到这男人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就是阿坤口中的叶先生,但是这人理都没理我们,转身绕到车后面,打开了车门恭恭敬敬的迎出来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秃顶男。 这人才是叶先生。 他的头明明都秃了,但是还倔强的留了一个‘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右耳朵旁边儿的头发全都梳到了头顶去,然而稀疏的头发丝儿根本遮盖不住叶先生油光锃亮犹如电灯泡儿一样的大光头,看起来反而更加搞笑了。他身上穿了一身宽宽大大的唐装,手上还缠着一串儿不知什么材质的珠子。虽然我不太识货,却也能看出来这串珠子价值不菲,尤其是那身唐装料子挺阔,没有个几千块应该是下不来的。 我之前也见过几个有钱人,譬如关卫国。但是跟叶先生比起来,关卫国的身价明显低了一个档次。 叶先生出来之后紧跟在他后边儿一起出来的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了的女人,这女人穿的更是贵气十足,一身儿姹紫嫣红旗袍紧裹在她浑圆的身体上,尤其是肚子哪里硬生生勒出了几道沟来。现在天气明明已经转暖了,这阔太太却仍然在旗袍外面儿裹了一件儿白色的皮草。 因为胖,加上衣服又紧,这位阔太太下车的时候颇废了一番功夫。一边往车下面儿挪,她嘴里还一边嘀咕着。我仔细一听,竟然是在骂街。 骂的声音不大,但是语言却污浊不堪,好像是在咒骂另一个女人。 在这阔太太骂街的空挡里,叶先生已经走到车的副驾位置上,拉开车门迎下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这女人看着最多只有二十一二岁,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发梢烫着大小适宜的卷儿,弯弯绕绕的发丝风情十足。她穿一身淡绿色,虽然颜色和阔太太身上的衣服相比肃静了不少,但是这绿却衬得女人皮肤雪白,又平添了几分文静典雅。 “大师,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小婉。”叶先生擦了擦头上的汗,冲着阿坤点了下头。 阿坤刚刚还兴奋的不行,真的等到叶先生之后反而淡定了,只看了叶先生一眼就飘飘然走进铺子里端坐下。 叶先生扶着那个名叫小婉的女人走进铺子里,小婉走动之时叶先生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我一开始以为小婉是叶先生的闺女,但是感觉叶先生这副尊荣很难生出那么好看的女儿。等这仨人全都进到铺子里之后,叶先生和小婉坐在了阿坤身旁的椅子上,剩下了那个阔太太一个人愤愤的站在他们身后。 “这位是......”叶先生看了我一眼,低声问道。阿坤说我也是术士,叶先生好像有点不满我在旁边旁听,连着看了我好几眼。 我闲着无聊,很愿意凑这个热闹,于是抢在叶先生出言赶我走之前解释道阿坤毕竟是泰国人,中文不是他的母语。如果直接和叶先生接触的话万一闹出什么误会那可就不好了。叶先生终于被我说动,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撸起袖子给阿坤看了看他的胳膊:“大师,你看,这是三天前被抓伤的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只要一跟小婉睡身上就会出现这种抓痕,我整个人明明都裹在被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抓的我。不跟她一起睡就没事儿,可是我又放心不下她,小婉可怀着我的儿子呢!” 叶先生一边说一边搂了搂小婉的腰,看得我心里一跳——和着怀孕的是小婉啊!这么说来后面儿站着的阔太太才是叶先生的老婆,小婉是他的二奶?这可真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此时叶先生已经将袖子撸起来,露出了白白嫩嫩的半截儿手臂。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叶先生胳膊上有一道浅浅的抓痕。抓痕呈粉红色,伤的一点儿都不重。 看到这里我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心想这老头儿也太矫情了,不就是抓了一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能跟小婉这么漂亮的媳妇儿睡我天天被抓都乐意啊。但是此时,坐在叶先生对面的阿坤脸色却凝重了起来。他伸出右手,用小拇指的指甲尖儿在叶先生的手臂粉红色的伤口上用力压了一下。 叶先生哎呦叫了一声,作势要收回手去。阿坤连忙抬手压住了叶先生的大臂不让他乱动。我看阿坤脸色不太对,连忙上来帮忙。阿坤用手指甲盖儿在叶先生的手臂上连戳几下,抬头冲叶先生说道:“你家里有个邪物。” 阿坤说的很笃定,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叶先生眉毛一挑:“不可能啊,我家那个小区风水特别好,我家里还供着关公像,哪儿来的邪物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叶先生身后脸色不善的叶太太瞅准机会说了句:“当然有邪物了!那个死娘们儿天天抱着的黑猫最邪性了!” 听到有黑猫,阿坤哦了一声。他握住叶先生手臂的那只手一松,伸到衣服里掏出一把拇指大小的迷你小刀来。 拔开刀鞘,我看到这小刀的刀刃儿顶多只有柳叶一半大。叶先生看到刀子心里就是一寒,他身后站着的那个穿黑西装的司机也连忙过来阻止,但是阿坤的动作飞快,他手腕儿一晃的功夫,柳叶小刀已经沿着叶先生胳膊上的一道抓痕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你不疼。对不对。”阿坤很满意的盯着叶先生胳膊上那个五六厘米长的小口。 叶先生一愣,阿坤刚刚速度太快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刀划开了皮肉他才恍惚中意识到自己应该喊疼,但是眼见着皮肉朝两边儿裂开,叶先生却半分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怪了,怪了......”叶先生喃喃道。不仅是他觉得怪,我也觉得奇怪得很。那一刀把皮都划开了,可是叶先生的肉里一丁点儿血都没有冒出来!他的伤口里,反倒冒出来一些白花花的玩意儿,仔细一看好像是一粒粒白色的小颗粒,鱼卵一样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看得我一阵头皮发麻。 阿坤镇定自若的抬手从叶先生的伤口里勾出了一点儿那种白色的小颗粒。他把颗粒抹在了一张沾湿了水的白纸上,然后又从一个小盒子里挖出些血油来抹到小颗粒的旁边儿。做完这一切,阿坤将这张纸凑到了一个燃烧着的蜡烛旁边儿。蜡烛的火焰离纸面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在热度的催化下,那些白色的小颗粒竟然一点点的融化了! 从小颗粒之中渐渐爬出了一大片虫子来,这些虫子只有头发丝儿粗细,每一只大约一厘米长,它们争先恐后的爬向那一团血油。几乎是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就在血油的表面形成了一层白色的薄膜! 覆盖了血油之后,小虫子贪婪的吞噬着血油里的血液,很快的,它们的身体竟比之前大了一倍还不止,颜色也变成了深红色。 叶先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小虫,他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伤口之中的虫卵何止千百,要是这些虫子都孵化出来的话,叶先生也就不用活着了! 第二百六十章 兽尸鬼降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的皮肉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虫子!”叶先生慌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整个胳膊都伸到阿坤身前,让他把皮肉里面的所有虫卵都挖个干净。叶先生旁边儿坐着的小婉也红了眼眶,不停的求阿坤快点儿帮叶先生弄干净身体里的虫子。她还说阿坤要多少钱都可以,尽管开口。 小婉的话音刚落,站在后头的正妻不乐意了。 她清了清嗓门儿开始骂:“你一个小浪蹄子你算什么东西啊,那些钱都是我家的钱,跟你有半点儿关系吗?” 叶先生心里本来已经够怕够着急的了,偏偏叶太太在这种时候呛他。叶先生把脸一拉,扭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叶太太:“那些钱都是我的钱,跟你也没有半点儿关系!我说给谁就给谁,以后我死了就都留给小婉肚子里的儿子,没有你的份!” 叶太太嘴一瘪,不再说话了,但是看着小婉的眼神里却又多了几分怨毒。小婉倒也习惯了一样,干脆理也不理她,只是催促阿坤快点儿动手清理虫卵。 阿坤显然没有给叶先生清理虫卵的兴趣,他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叶先生全家安静一点,紧接着低声说道:“你之前受伤过几次?” 叶先生哭丧着脸说自己好几个月之前身上就零零星星有抓伤的伤口了,但是一直不严重,他也就毫不在意。但是最近伤口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还伴随着那个可怕的噩梦,这才引起了叶先生的警觉。” 叶先生一边说一边又要撸袖子给阿坤看他身上的伤口,阿坤连忙制止,并且告诉叶先生:“你身上每一处被抓伤的地方,皮下都有这种虫卵。虫卵数量太多了,要是帮你清理的话得在你身上划很多很多伤口。 虽然伤口里面的皮肉因为虫卵的缘故不会痛,但是也不容易痊愈,现在马上夏天了,有化脓的风险。不建议这样做。” 阿坤一边说叶先生一边跟着点头,阿坤又说:“你这伤算是鬼降的一种。那种鬼降是用一个活人和一只活的野兽一起做成的。需要将人和野兽同时杀死,然后把尸体组装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生物。 这种东西既有人类那样思考的能力,又有动物身上本能的戾气。当人的怨气和动物的杀气彻底融合在一起,这种鬼降就做成了。这种鬼降很难做,威力也大,不太好对付。” 虽然阿坤并没有说的很详细,但叶先生一家人脸上已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阿坤也适时的收了口。 “大师,你快点儿帮我解决了这鬼降。”叶先生吓的脸色都变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阿坤点了点头,告诉叶先生这种鬼降是很特殊的,不像普通鬼降那样来无影去无踪。它必须依附在活的动物或者活人的身体上,既然小婉养了一只黑猫,那鬼降十有八九就在这只黑猫的身上了。 听到阿坤查出了鬼降的藏身之处,叶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把黑猫交给你就行了?”叶先生低声说道,提起这黑猫来叶先生的表情很不善,这只猫让他白白受了这么多的苦,叶先生此时的眼神看起来恨不得将那只猫生吞活剥了一样。旁边儿的小婉却皱了眉,她轻咬嘴唇,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敢开口。 阿坤扭脸看向她:“黑猫是你养的?” 小婉点了点头,她一对柳眉微微蹙起,纵使满面愁容也好看的很,特别惹人怜爱。 叶先生看小婉不开心,眼中的杀气一下子散了,连忙哄她:“猫没了再买一只不就是了,这只猫本来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个野猫,我一直都不喜欢它。 回头我再给你买个布偶猫,那钟猫可贵了,好几万!这才配得上咱们的身份呢!”叶先生的一番言论并没有让小婉高兴起来,不过既然猫威胁到了叶先生的安危,那是绝对不能留了。小婉也只叹了口气:“那猫不是见证了我们的旅行吗,那可是你第一次陪我出去玩儿。” 叶先生嘿嘿一笑:“那趟旅行有什么好的,还迷路到个小山沟沟里去了。不过也巧,算算日子就是那次我们在一起过夜的时候你怀上的我儿子......” 叶先生都五六十的人了,竟还能旁若无人的跟小婉说这种事,小婉娇羞的一点头,俩人腻歪在一起,全然不顾后面怒火滔天的叶太太...... 我实在不忍心看小婉满脸笑容的陪着一个油光灿灿的老胖子谈情说爱,于是出言打断了他俩的腻腻歪歪:“要解降头还是尽早动手的好,晚一分钟,那些虫子就多在你身体里呆一分钟。” 叶先生脸色不悦的应了一声,紧接着从怀里掏出手机给下属打了个电话。看样子小婉是真的很喜欢那只猫,黑猫跟着她们一起来到了这个城市,就在宾馆里放着。叶先生让下属去宾馆里将那只黑猫拿过来,他电话打完没多久就又有一辆车开到了铺子门口。车上下来的人手中有一只精致的猫笼。 那人拿着个硕大的猫笼就要往铺子里走,但是就在他的脚刚刚迈进铺子门口的那一刹那,笼子里突然发出一声格外凄厉的尖叫声。 那声音巨大,当时铺子里寂静的很,猫的尖叫声响起的那个瞬间我只觉得心脏一下蹦到了嗓子眼儿。那个提着猫笼的人手一抖,猫笼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紧接着,猫笼里一个黑色的影子猛的从笼子深处冲了出来,它的身体炮弹一样撞在猫笼的门上。 这猫笼是用钢筋条做的龙骨,表面覆盖了一层帆布,结实的很,唯独猫笼的门那里是用透明塑料薄膜做成的。猫笼的门是用拉链链接,算是整个猫笼最薄弱的地方。这猫的智商也是挺高,知道在笼子里胡乱抓挠是没有用的,索性牟足了劲儿去顶塑料薄片和拉链那里。 被猫狠狠一撞,沉重的猫笼竟然在地上抖了一下。 看到这里叶先生的脸都黑了,狠狠瞪了来者一眼,他眼神里的怒意吓的那个下属一缩脖子,慌忙俯下身去抱那个猫笼。 我感觉这位叶先生既然能在商海上厮杀出一片天地来,肯定是挺有手腕儿的。他不跟小婉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会严肃很多,虽然发型还有些滑稽,但是那张圆脸上却颇有几分威严。但他一根小婉说话,脸上的表情就满满都是讨好。 我感觉他对小婉的宠已经有些过头了,语气和态度都太过迁就,几乎可以说是跟叶先生的身份地位不相符。 我想这些事儿的时候,那小伙子已经将猫笼重新抱起来了。他毕恭毕敬的把笼子放倒叶先生面前,笼子里的猫还在不停的挣扎,一边用尽全力撞猫笼的门,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这猫的叫声颇有些像婴儿,听的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叶先生和叶太太都一脸厌恶的看着猫笼,从这俩人的眼神里不难感觉到他们平时就对这只黑猫没有什么好感。小婉倒是很心疼那只黑猫,她虽然不敢伸手去碰暴怒下的黑猫,但是嘴里一直低声喊着猫的名字,眼神里也全是担心。 阿坤倒是挺淡定,他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根钢针,把针在蜡烛上烤热了,之后戳进了自己左手的中指里,取了点儿血涂在他那颗骷髅头上。 蘸着指尖的血,阿坤在骷髅头上划出一道血符,他画符的时候猫笼里那只猫的叫喊声越来越响,到最后我感觉猫叫的都破音了,本来应该是很尖锐的猫叫声变得低沉而又沙哑,一声声的咆哮隐约有点像是人声...... 血符画好,阿坤撸起袖子,一只手压在骷髅头上另一只手轻轻摸上了那个猫笼。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出一点儿不对劲儿来。 阿坤在骷髅头上画的那个血符好像并不是为了镇压这只猫,而是为了将骷髅头里的一个阴灵给引出来。我眼睁睁的看到一只苍白的魂魄从骷髅头里钻了出来,因为现在是白天,魂魄离了骷髅头之后力量快速的消散掉了,所以离骷髅头很近的叶先生和小婉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阿坤眼珠儿一转,随即开始念诵经咒。 他念咒的时候周围的人历来是要遭殃的,所以我颇有先见之明的躲到了一边去。叶先生他们就比较倒霉了,离阿坤最近的叶先生和小婉被他那经咒折磨的一阵头疼,那俩下属也是脸色一变。就连笼子里那只猫都没有力气挣扎和喊叫了,蔫蔫儿的倒在了猫笼门口一动不动。 但是所有人里,最惨的是叶太太。 阿坤手里那只骷髅头中的阴灵直挺挺的钻进了叶太太的身体之中,叶太太眼睛一翻,她整个身体先是猛地一下挺的笔直,穿着高跟儿鞋的脚也一下并拢到了一起。紧接着,叶太太的身体猛的往前一扑,随即开始原地摇晃了起来。 她摇晃的幅度巨大,每每在快要摔倒的时候身体却又会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向另一个方向,如同不倒翁一般怎么都不会倒下。 这种反应,明显是阴灵正在占据叶太太的意识,但是我不明白,阿坤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二百六十一章 禁止堕胎的国家 当时除我以外的人都被阿坤的经咒干扰,并没有人注意到叶太太的异样。阴灵很快彻底将叶太太的身体占据,她不再摇晃,而是一个箭步冲过来抱起了猫笼。 叶太太很胖,凑过来之后一下将叶先生和小婉挤开。阿坤也故作惊讶的往后一退。停止了念诵经咒。在阴灵的控制下,叶太太双手举起那个猫笼用力往地上一丢。 猫笼的门已经被黑猫撞开了一半,叶太太这一摔,支撑猫笼的那根钢条折断,随着嘶的一声,猫笼的门彻底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的黑猫立即疯了一样用爪子挠门,几秒不到的时间就从猫笼里窜了出去,一溜烟消失在了铺子外面。 黑猫逃走之后,阿坤轻轻一摆手收回了附着在叶太太身上的那只阴灵。叶太太身体一晃差点儿没倒在地上,叶先生却扶也不扶她。“你搞什么!放跑了那只猫我可怎么办?” 叶太太一愣,满脸委屈震惊,连着挨了好几句骂。阿坤起身告诉叶先生,那只黑猫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所以一靠近他就会惊慌害怕想要逃跑。叶先生忙问黑猫还会回来吗,阿坤淡定的点了点头:“当然会。对你下降头的那个人应该已经察觉到我在插手了,恐怕还会再用别的法子害你。方便的话,最好让我到你家里去看看。” 叶先生哪儿敢说个不字,当天就叫车把我和阿坤带会了他家里。 他家住的离铺子不算太远,是个远离市区的山间别墅。这别墅的建筑材料挺新颖,整间别墅都是用一种特殊的木板做成的,看上去颇有几分古香古色的味道。别墅的外面还载了很多的花花草草,生机盎然。 叶先生告诉我这是他和小婉住的地方,小婉喜欢安静,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所以他就买了这处别墅给她。 说这话的时候,小婉一直低着头有些害羞的依偎在叶先生身旁。叶先生领着我们在别墅里转了一圈儿,我看到别墅一楼的一面墙上挂了很多的照片。照片拍的挺别致的。 我随口夸了一句,叶先生颇有些自豪的告诉我这些都是小婉拍的。她最喜欢到处旅游拍照了,大学四年几乎走遍了半个中国。 别墅一共有两层,下面主要是客厅餐厅和阳台,上面是卧房书房。转弯一圈儿已经是晚上了,叶先生让保姆将一楼的两间客房收拾了出来供我和阿坤居住。吃罢晚饭,阿坤说要出去转一转,顺便去找找那只黑猫。 天黑之后叶先生一直脸色不太好,像是担心那只黑猫会再折回来。阿坤摆摆手让他不用担心,黑猫身上的兽尸鬼降只有在凌晨时分这种阴气重的时候才有可能被触发,况且今天黑猫受惊,兽尸鬼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作。 出门之后走了十来分钟,眼见着已经远离了那间别墅,阿坤才痛快的伸了个懒腰,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这家伙今天一整天都严肃的很,平时他都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天却要自持身份拿捏出个‘庄严宝相’。憋了一天,算是累坏了。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要放走那只黑猫?” “兽尸鬼降如果真的是附着在黑猫身上的,今天见到我受惊之后一定会回去找降头师。 而且这种降头如果附着在动物身上不如附着在人身上力量大,叶先生天天都会受兽尸鬼降的影响做恶梦并且身上出现伤痕,说明降头师肯定就在附近。我就快找到妹妹了!”阿坤兴奋的说道。 他走的很快,我颇为吃力的跟在阿坤身后。虽然走的很累,但我的心情也被阿坤感染的高兴了起来,忍不住打趣他道:“你小子最近功力见长啊,上次你把阴灵打入别人身体中可是念了好久的咒,这次这么快就成功了。” 阿坤头也不回的跟我解释道:“不是的,那个女人身上有怨气缠绕,怨气很重,所以我能够轻松的让阴灵控制她。况且她是女人,上次那个是个年轻男子。” 怨气?之前阿坤就说过叶老板身上有怨气,怎么连她老婆身上也有怨气? “怨气是怎么来的,跟阴气一样吗,怎么我没有感觉到呢?”我问道。 阿坤找了已经有半个多小时,速度渐渐慢下来,听我问道这里他索性找了块儿石头坐下跟我解释道:“不太一样。生命在死后因为怨气才能维持魂魄不散,变成鬼。 如果你去杀人,被杀的那个人在死的那个瞬间身上的怨气就会沾染到你身上。这种怨气对于活人而言是种负担,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杀孽、罪孽。 鬼身上的怨气比较容易察觉到,活人身上的怨气就只有修习黑法的降头师才能感知的到了。” 听完阿坤的话我心中一凛,叶先生叶太太两个竟然杀过人?他不是商人么,怎么能干出这种事?阿坤笑笑:“如果我说,中国很多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这种怨气,尤其是女人。你信么?” 我摇了摇头:“开玩笑。中国是法治国家好吗,让你说的跟全民都是杀人犯一样。况且中国的姑娘都是温文尔雅秀外慧中的......”说到这儿,我突然顿了顿。看阿坤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而且他有着重说道了女人。难不成,杀人...... “是打胎?打胎也算是杀人么?” 阿坤点了点头:“嗯。胎儿也是有生命的。不过阴灵刚刚投胎的时候被打掉怨气还不算重,如果已经在母体肚子里过了三四个月,渐渐长出了人形,尤其是快要足月的时候被打掉,怨气是很重的。这种怨气会感染到母体。父亲也无法幸免。 在泰国,轻易堕胎是违法的,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够堕胎。譬如被强奸导致怀孕、母体或胎儿不健康的情况下,有了医生开的证明才可以堕胎。不过纵使这样每年仍然有很多被偷偷打掉,无法降生的婴灵。 几年前我刚刚来到中国的时候,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有很多身上有怨气,一开始我很惊讶以为是治安不好,后来才意识到是因为是堕胎的缘故......”, 阿坤说到这儿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幸亏他只在城市里呆过,没有去农村,否则估计会更惊讶。 不过也正如他所说,中国的法律和人情都不把未出生的孩子当做人来看待,年轻人对待这些未出世的小生命也太草率了些。虽然说完全禁止打胎也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两者相比我还是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有法律那样规定的话,人们对待小生命的时候应该都会会多一份敬重吧。 我俩闲聊了一会儿,歇够了又开始陪阿坤漫山遍野的找他妹妹。但是我俩围着那个山绕了一圈儿都一无所获,甚至连那只黑猫的影子都没找到。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为了保障叶先生的安全,我俩不得不先回到别墅中。回去的时候,叶先生正和小婉一起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等我俩。 看到阿坤回来了,叶先生脸上的紧张终于消散了些。我们跟叶先生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一夜无事。 就这样,我们一连在叶先生的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都没有等到那只黑猫再回来。在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叶先生身体上再没出现过那种伤痕,阿坤给了他一些解降粉,用他天天中午的时候用解降粉泡澡,抑制身体里鬼降的发作。 一周过后,阿坤见迟迟等不到黑猫,便猜测是不是下降头的人是不是忌惮自己所以不敢再放黑猫过来,抑或是他藏身之地离叶先生比较远,黑猫回去找他还没有回来。 总之思量了一夜之后阿坤决定暂时先离开叶先生这边。第二天早晨,阿坤正想跟叶先生挑明,叶先生反倒抢先把阿坤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叶先生只说是黑猫大概怕了大师,不会回来了。小婉肚子渐渐大了,家里有个外人终究不太方便。阿坤点头表示理解,他给了叶先生一个月分量的解降粉。 双方约定如果一个月过去黑猫还不出现的话,兽尸鬼降就算是破了,因为鬼降施展起来是个持续的过程,其中间隔的时间不能过长。一个月后阿坤会过来将叶先生身上的虫卵弄出来,届时叶先生也会支付给阿坤剩余的费用。 为了防止阿坤走后黑猫又回来袭击,阿坤留给了叶先生一块魂魄勇的佛牌。这块魂魄勇的佛牌会保护叶先生不受鬼降伤害。叶先生也答应了。 我们重返铺子里,我已经连着快一个月没有见过林欣然了,第一时间就去到了玄天宗,一呆就是好几天。这几天里一直没有叶先生的消息,他身上的伤痕也在解降粉的作用下渐渐好转。 不过既然叶先生有了好转,那就说明下降头的人已经放弃了继续施降。 这样一来阿坤找妹妹的线索就断了,他失去了之前的那股精神头儿,又恢复成了成天唉声叹气的状态。有的时候我想劝劝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陪他一起叹气。就在阿坤长长的叹息声中,突然有一天,我们又接到了叶先生打来的电话。 第二百六十二章 流产的征兆 电话那头的叶先生一反常态的不停大声嚷嚷着,他毕竟经商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平时都是很稳重的,能让他这样大呼小叫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仔细听了一会儿,终于分辨出了叶先生说的是什么——他家里出了事,他的大女儿死了。 我和阿坤得知消息之后立即赶到了叶先生的家中,这一次我们没去小婉所在的那间别墅,而是去了叶先生正儿八经的家。 一进家门我就看到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叶太太,她身上还穿着件睡衣,一头卷发杂乱的披散在肩头,哭的两只眼睛红肿不堪。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儿的尸体。那女孩儿看起来有二十多岁,身上也穿着件睡衣。 丝绸质地的睡衣上有不少血迹,血痕紫黑且已经干涸,女孩儿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不少尸斑,看来已经死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从女孩儿清秀的眉眼间能看出来她生前应该是挺好看的姑娘,但是现在那张脸上却布满了抓痕,每一道伤口都很重,抓痕陷入皮肤之中几乎有五六毫米深。伤口两边儿的皮肤全都卷起来,好像一张张小嘴一样微微撅着。 女孩儿伤口里面全都是一颗颗粉嘟嘟的虫卵,这虫卵数量多的惊人,而且每一颗都比叶先生身上的虫卵大得多。女孩儿肩头密密麻麻的虫卵之中已经有不少虫子孵化了出来,那些线头一样的虫子在女孩儿的皮肉之中钻来钻去,肆意的啃食着女孩儿冰冷的尸体。 阿坤上前翻看了一下女孩儿的尸体,她裸露出来的四肢上也全都是抓伤的伤口。但是我感觉这些伤口虽然多,看起来很狰狞恐怖,但是伤口没有一处是在要害位置,女孩儿的心脏和主要动脉附近皮肤完好无损。严格来说的话,她这一身的伤口应该只算是皮外伤,并不至于让女孩儿丧命。 我们检查尸体的时候,叶太太不停的哭嚎。她这么大把年纪突然丧子,悲痛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叶先生的表情也很凝重,他皱着眉哑着嗓子问阿坤怎么鬼降会转移到他女儿的身上,是不是黑猫来找女儿了,为什么我们没能阻止黑猫。 说到最后叶先生的语气中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阿坤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还有个女儿?你从未跟我提起过。不过我给你的那块魂魄勇应该能庇护你身边的人,你昨夜不在家么?” 叶先生愣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告诉阿坤他是准备出差的。前天刚坐飞机去了广东谈生意,谁知道生意还没谈到一半就听说女儿出了事,这才连夜飞回来。 说到这里,正跪在地上哭嚎着的叶太太突然红着眼睛瞪了叶先生一眼:“还不是你把那个贱货带到家里来,要不是她来,我的女儿怎么会死?” 叶先生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可是看到叶太太几乎癫狂的模样,他终究还是没有在这档口再刺激她。不过叶太太的说法的确有道理,她明明和小婉水火不容,小婉正常情况下不应该会主动来叶太太这里。 “小婉怎么样了,我们能见见她吗?”我扭头问叶先生。 叶先生同意了,他领我们上了二楼。我看到二楼有很多间屋子,其中有三四间都装饰成女孩儿的闺房,有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正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叶先生告诉我那些是他的女儿们。他一共有三个女儿,都是叶太太生的。 我看到最小的女儿也已经有十一二岁了,按照叶太太的年龄推算,这女儿是她在三十多岁的时候生的。按理说也是叶先生的老来子,可是他提起女儿的时候语气却淡淡的。 叶先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唉,老婆肚子不争气呗。从耳室多岁开始生,一直怀了五六个都是闺女。别的女人给我怀的孩子也都是闺女,你说说,我要这么多闺女干什么? 说起来还是小婉的肚子争气,一怀就怀了个男孩儿!”说到这,叶先生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了,推门的时候,叶先生脸上的不耐烦立即变成了温情,刚一进门他就快步走到床边,低声叫着小婉的名字。 小婉的情况不算太好,她好像也受到了惊吓,用厚厚的羽绒被将整个身体都裹了起来,只露出双哭红了的眼睛。 叶先生半坐在床边,抬手要去搂小婉。他的手臂刚刚接触到小婉的背,小婉就疼的哆嗦了一下。叶先生吓了一跳,掀开小婉的睡衣一看,只见小婉白皙的背上竟也出现了几道红肿的伤口。不过伤口不如叶先生死去的女儿那样狰狞就是了。 “小婉,这是怎么弄的?你也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呢!”叶先生又心疼又生气,但他怎么问,小婉都不出声,她的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身体不停的发着抖,大约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她现在的状态下根本就没法子跟人交谈。 为了不刺激到她,我们几个没在小婉的房间停留多久就下楼了。叶太太还在客厅里嚎哭不止,并扬言要把小婉给赶出去。她足足闹腾了大半天,等到了傍晚十分折腾的没力气了才安静下来。那天晚上,阿坤守在屋子外面,我则留在屋里陪着叶先生和他的家人。 叶先生叶太太还有小婉以及两个女孩儿全都一脸惊恐的坐在一楼的客厅之中,大女儿的尸体已经被送走,但是她死时的那副惨烈模样还留在所有人的心中。 客厅里的落地钟不停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动声,时间渐渐到了凌晨。凌晨过后,我看到叶先生脖子里那块儿魂魄勇微微晃动了两下,从佛牌里走出一个穿着古代铠甲衣服的战士来。这个阴灵出来之后就围着客厅不停的绕圈子,他的目光始终在叶先生的家人身上徘徊。 叶先生的家人虽然看不到魂魄勇里的战士阴灵,但是作为佛牌佩戴者的叶先生多多少少还是和阴灵有一点感应的。他能够听到阴灵走动的声音。 叶先生告诉我,带佛牌的这几天他一直都能听见房间里有人在走动。一开始叶先生和小婉睡在一起,这阴灵就绕着他的床走,后来小婉觉得大半夜的房间里有个脚步声实在太渗人了,就让叶先生到隔壁房间去睡。 叶先生和小婉分床睡之后战士阴灵就比较少出来溜达了,偶尔半夜的时候叶先生还是会听到脚步声,不过他知道是佛牌在保护自己,而且带了佛牌之后他的确没再受过伤,他也就不在意了。 就这样,我们一直守到了凌晨两点多,坐在我身旁的小婉突然捂着肩膀,惊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叶先生也顾不得避不避嫌了,拉下小婉的衣服一看,她的肩头出现了三道足有五六厘米长的伤口。三道伤口并列出现在小婉雪白的肩膀上,伤口挺深,加上肩膀这个位置没有过多的血肉脂肪,所以透过伤口几乎能看到小婉灰白色的骨头。她疼的直流眼泪,叶先生也急的脸色都变了。我 阿坤听到小婉的惊呼声后也随即赶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小婉肩膀上的上,眉毛立即拧成了疙瘩:“奇怪了......”阿坤喃喃道。 不仅他觉得奇怪,我也绝的很奇怪,因为小婉这一道伤口里面半点虫卵都没有。如果不是这道伤口是凭空形成的,我都要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抓伤了。 “陈凉,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阿坤低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旁边儿一直守着的魂魄勇也没有反应,说明在刚刚那段时间里并没有任何阴灵出现在这间别墅中。没有阴灵,也不见黑猫......这道伤口的来历也施在太过诡异,竟连阿坤都不知道伤口是因和出现的。 “你,你想想办法啊?你不是泰国来的大师吗,不是有本事吗?”看到小婉疼的脸色惨白一额头的汗,叶先生彻底急了。眼看着小婉肩膀上的血已经糯湿了衣服,叶先生一边手忙脚乱的给她用纱布和酒精处理伤口,一边抱起小婉让她靠在以更舒服的姿势沙发上。谁知道这一挪地方,小婉身下的沙发上竟出现了一小片血迹...... 看到这血,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小婉怀孕也已经有六七个月了,在这种时候流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送医院,必须得送医院!我这就打电话......”叶先生一边说一边拨通了司机的电话,不过十来分钟司机就驾车赶到了别墅门口。本来今晚叶先生全家最好都聚集在一起,这样方便我们的保护,但是现在小婉见红了,我和阿坤也不便阻止叶先生送她去医院。叶太太和另外两个孩子不方便跟着一同去医院,于是我和阿坤商量让我跟着叶先生,他留下来保护两个孩子跟叶太太。 去医院的过程中,小婉一直是半昏迷的状态。叶先生急的几乎老泪纵横,也不知道他真正担心究竟的是小婉,还是她肚子里的那个男孩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破碎的佛牌 进了医院之后小婉被安排进了一个独立的高级病房,我和叶先生陪着她在医院里东奔西走的做着各种检查,一直折腾到了大半夜。好在最后各项指标都显示一切正常,医生说估计是小婉受到惊吓加上受伤疼痛,才导致了少量出血。 得知孩子没事儿之后叶先生才放了心,我们两个大男人毕竟没法好好照顾孕妇,叶先生便找了个护士守在小婉窗前,想等明日一早再找护工。 回到病房之后小婉因为太过劳累已经睡着了,我和叶先生也轻手轻脚的从小婉的病床前离开。 小婉住的这间单人病房很大,有两个套间。她住在里面,叶先生睡在套间外的床上。我没地方可睡,只能凑活着在沙发上坐一夜。好在现在也已经是两点多钟了,天快亮了,熬一夜也没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叶先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唉声叹气的说当初就不应该听小婉的把这只黑猫抱回来。老人都说黑猫邪性,果然有道理。我反正闲着无聊,便问叶先生黑猫是怎么回事儿。 叶先生告诉我,当初他带着还是文秘的小婉一起去云南谈生意,生意谈完了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叶先生就带着小婉在云南周围玩儿。云南那边儿有很多山,尤其是玉龙雪山风景极好,叶先生本来想带着上山看看风景,结果竟然在有导游带着的情况下迷路了,走到了一处异常偏僻的山沟里。 好在山区里还有几户人家,叶先生便带着小婉进了村子。不过那些村民都冷漠的很,不愿意和叶先生交谈,甚至叶先生給他们钱都不要。只有一个中年妇女比较善良,他給叶先生和小婉提供了地方住,还給他们做了饭。 山区里的村民穷的很,没有电视电脑,甚至连手机信号都很微弱。于是在等待救援的那几天,叶先生没别的事儿干,就整天陪着小婉。一来二去的,小婉也就怀了他的孩子...... 说着说着,我和叶先生都有些困了。我看了看表,时间是凌晨四点。再过两个多小时天就彻底亮了,我估摸着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就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闭上眼不知睡了多久,我隐约听到身旁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那声音越走越快,走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开始我以为是魂魄勇里的战士又出来巡逻了,也就没有多管,但是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那阵脚步声有些不太对劲儿。 首先魂魄勇里的战士到底是个阴灵,他虽然能够走动发出声音,但声音绝对不可能这么大。而且,阴灵是虚无的,除非它们自己乐意,否则它们触碰到任何东西都不会发出声音。但是这个发出脚步声的家伙却时不时撞到屋里的东西,噪音不断。他走的路线也毫无规律,有的时候像是在屋子里一路小跑,有的时候却又在原地用力踏步,咚咚的敲着地板。 因为我是坐着睡的,这个姿势下人本来就不容易进入深度睡眠,而且走动的人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我早该彻底清醒过来了。但当时的我明明意识是清醒的,但眼皮却死活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如同梦魇了一般。 我挣扎了好一会儿,想要叫小夜的名字,那一声呼唤就卡在我的嗓子眼儿里,我却怎么都叫不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竟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惊醒之后我只觉的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衣服凉飕飕的贴在身上难受的很。我迅速在屋里坚持了一番,昨夜那个在屋里不停走来走去的人并没有在地板和屋里的家具上留下痕迹。叶先生还在床上酣睡着,他打着呼噜睡的那么香,恐怕昨晚的怪响他根本没有听见。 我又进到里屋一看,小婉已经清醒了过来,有护工正在帮她换药。我问了一下,得知护工是今天早上来的,跟昨晚守夜的护士交接了一下班之后那个护士就离开了。据护工说那个护士守着小婉过了一夜,昨晚也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表面上看,一切都是那么的太平,好像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我却有钟不详的感觉,现在的短暂宁静过后恐怕是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我联系了一下阿坤,昨晚阿坤守了一夜,叶先生家里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又过了一会儿,叶先生也醒了过来,进屋去照顾小婉。 我借着这个空档走出了病房,一路来到一个人少的楼梯间。我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白玉吊坠,尝试着呼唤小夜,半晌,小夜倒是没见着,只有顾霖从白玉吊坠中探出了小脑袋,浮在了我的面前。 “他去楼下吃东西去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顾霖脆生生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低声问顾霖昨天晚上有没有看到什么。顾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应了一声,想将顾霖收回白玉吊坠之中。她现在还虚弱的很,不像小夜那样能够自如的在白天活动。 小丫头好久没有出过白玉吊坠儿,显然有些不乐意。我现在也不着急回病房,索性就让顾霖在外面再多玩儿一会儿。 顾霖在楼梯间里飘来飘去,我则蹲在楼梯口,抱着脑袋在想这几天发生过的事。就在我脑袋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小丫头忽然飘到我身边坐下,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大哥哥......我感觉那个女人有点不对劲。” “嗯?你是说小婉么,哪里不对?”我应了一声,扭过头去看着顾霖。 顾霖微微皱着眉,低声嘀咕:“唔,我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但是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肚子。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柳树里有一个难产而死的女鬼,她格外重视自己的大肚子,走路的时候都要用手护着,虽然已经没有实体了,但是仍然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真的孕妇,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也的确能感觉到小婉对肚子里孩子的关心程度远不如她关心叶先生。叶先生反而对那个孩子极其看重,恨不得掏心掏肺。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算太奇怪,毕竟叶先生看重的是小婉怀着的男孩儿,小婉看重的是叶先生的钱。 顾霖在楼梯口玩儿了一会儿之后就回到了白玉吊坠之中,片刻之后小夜也来了,他一见我就扑过来,小脑袋颇为亲昵的在我坏里蹭了蹭。 我感觉到小夜身上有股挺重的阴气,刚刚顾霖说他下楼吃了东西,应该是指去停尸间之类的地方吞噬了不少阴灵。 “小夜,昨晚我听见屋里有脚步声,你有没有听到?”我一边问一边摸了摸小夜的脑袋。小夜皱着眉看了看我,随即摇了摇头:“没。但是昨晚我感觉你好像睡的不太好。” 怪了,怎么连小夜都没有任何察觉?难道昨晚我听到的脚步声真的只是幻觉? 我一边想一边走回了病房中,叶先生正陪着小婉床边看着她吃中饭,那个护工正在收拾房间。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儿之后感觉没有什么异常,本来打算坐在旁边儿守着叶先生他们,小婉却抬起头来,笑盈盈的对我说:“你也去吃点东西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我听的心里一暖,正好我也饿了,便转身出门打算去医院的食堂。就在我路过外间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护工从叶先生昨晚睡过的床底下扫出了一些黑色的渣滓。 我留了个心眼,连忙走过去低头一看,那东西竟然是魂魄勇的佛牌碎片! 本来那个魂魄勇佛牌有核桃大小,呈椭圆形,但是现在佛牌全碎成了米粒大小的渣滓,有些碎片甚至小到拿都拿不起来,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些普普通通的脏东西。 我将渣滓粗略一拼,感觉差不多有半个佛牌那么大! 此时小婉也吃完了饭,叶先生正打算出门吃饭,我连忙拉住他问他佛牌在哪儿。叶先生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低声说佛牌一直好端端的带着呀。他拽住脖子上的项链往外一掏,却发现不知何时起,他贴肉带着的佛牌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佛牌一碎,叶先生又开始心慌起来,我一边安抚叶先生一边打电话給阿坤,告诉了他这件事。阿坤在电话那头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他让我千万不要丢掉碎片,并且让我们快点离开医院,回别墅。 电话那头的阿坤说魂魄勇不是那么容易会碎的,碎了说明魂魄勇中的战士已经压制不住那个兽尸鬼降了。鬼降在阴气重的地方力量会更强,如果叶先生和小婉继续留在医院里,两人恐怕都会有危险。 而且兽尸鬼降的力量突然增强,恐怕是下降头的人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想要尽快要他们的命...... 阿坤正说到这里,我突然听见身旁的叶先生低低的说了一句:“小婉,你怎么起来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降头尸胎 我回头一看,小婉不知何时竟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她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显然是听到了我们之前的对话。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有危险,怎么回事?”小婉低声问道,叶先生连忙出言安抚她,只说是她听错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叶先生的安抚也苍白的很,并没有几分可信度。 我感觉与其瞒着,反倒更会让小婉感到不安,所以在争得了叶先生同意之后,我将佛牌碎了的事情告诉了小婉,并且告诉他兽尸鬼降的力量突然增强了,恐怕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不过我和阿坤都会想办法保护他们,阿坤是很厉害的降头师,不会让他们有危险的。 在听到佛牌破碎,兽尸鬼降的力量突然增强的时候,小婉哦了一声,微微低下了头。但是当我说道兽尸鬼降有可能会威胁到她和叶先生的时候,小婉脸上又重新有了一丝恐惧:“真的吗?” 她刚刚的表现有点奇怪,我明明说兽尸鬼降的力量增强了,她却好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我心中正奇怪着,偏偏这时,一个护士匆匆走到了病房门口。 她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我们三人,低声问我:“你是病人的直系家属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那个护士连忙拽住我,只说是要我去帮忙拿点药。 护士将我拽走的那一瞬间我心中就暗道不好,叶先生花了大价钱让小婉住最好的病房,恨不得配了六七个护士伺候小婉一个人,绝不可能让我去帮忙拿药。而且护士刚刚还特意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家属,这句话里似乎有点深意。 我正想着,已经被带进了护士站。护士站共有两间屋,那个人将我带进了里面那间护士长办公室,我看到屋里还有一个大夫和一个护士。 拽我来的那个护士问我是不是叶先生的朋友,我点了点头,她皱着眉低声说道:“为了确保病人的安全,病房里是有二十四小时监控的。 昨天晚上,监控录到了一段奇怪的视频,本来视频应该直接給叶先生和病人看的,但是这段视频有些......有些奇怪,我们不敢直接放給家属看。”护士说话时声音含含糊糊的,而且脸上表情很是恐惧。 我被她说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连忙扭头看向那段视频。 视频分左右两个画面,分别拍摄了小婉所在的病房和叶先生睡的那个外间。画面的左上角有时间显示,我看到在凌晨四点之前,病房里一直很太平,视频中我和叶先生还聊的热火朝天。 病房里面,小婉已经安睡,那个护士倒是很兢兢业业的守着小婉,一直没有睡。 等到凌晨四点十分的时候,病房里的小婉翻了个身。她的脸转向了靠窗的那个方向,正好背对着坐在旁边儿椅子上的护士。护士当时正在看一本书,也没有在意小婉这个看似正常的动作。监控录像播放到这里的时候,那个护士忽然过来将按了暂停键。 “你看这里。”护士将监控的画面放大。 那个摄像头为了拍摄下整个屋子的情况,特别是监控病床周边仪器的各种指数,所以是安置在窗边的那堵墙上,摄像头正好对着小婉的脸。虽然因为角度的缘故,并不能够直接看到当时小婉的表情,但是当监控录像被放大之后,我还是清楚的看到,监控中的小婉突然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睁的很大,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看着十分诡异。 护士又继续播放了监控录像。从小婉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和叶先生,还有病房之中的那个值班护士就都感觉到了困倦。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个护士放下了手中的书,我和叶先生也不在聊天。外间屋的叶先生是第一个睡着的,我随后,那个护士是最后一个入眠的。看得出来,护士其实是不想睡觉的,她在屋子里绕了几圈想要提提精神,但最终还是坐回到了椅子上,睡着了。 从小婉睁开眼睛到我们三人全都睡着,这期间不超过十分钟。 要是说这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巧了。而且我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并不困。 监控录像放到这里的时候,我听见身后站着的那个护士倒吸了一口凉气儿。紧接着,我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小婉竟然坐了起来。她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两只手都还垂在身侧根本没有扶一下床沿儿。 一个孕妇身体本来就笨重,几乎是不可能以那种姿势坐起来的。紧接着,我看到小婉光着脚下了床,她整个人好像梦游一样在床边走来走去的。 本来这监控录像的画面是很清楚的,虽然是在夜间拍摄,但是病房里都亮着小夜灯,所以画面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随着小婉的走动,视频的画面竟然越来越不清晰,画面甚至开始扭曲,屏幕里也出现了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这种情况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电子设备之所以会受到影响,说明当时在房间里有阴灵出现。 虽然监控录像变得很不太清楚,但是毕竟没有中断。我看到小婉在屋里来回绕圈子,一开始她是想要走出房间,来到隔间这边。但是她每每走到门口的时候,就会再退回到病房之中。而且小婉往回退的时候,双手好像在跟人打一样朝前伸出,用力的在空中抓挠着。 她这样奇怪的‘梦游’大概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二十分钟之后,在门口无形中阻碍小婉的那个东西好像消失了。她顺利的走到了外间,站到了我和叶先生的面前。 看到这里,我也已经毛骨悚然。昨天晚上我听到的那阵杂乱的脚步声果然不是幻觉! 一开始小婉走不出来,肯定是因为有魂魄勇在守护着我和叶先生,她两只手在半空中厮打挣扎就是在和魂魄勇里的战士搏斗,魂魄勇碎裂之后,小婉就能够出入自由了。 小婉进到外间之后先是来到了我的面前,她低头看了看我,脑袋离我的脸只有不到几厘米的间隙。紧接着,小婉从我的身边离开,走到了叶先生的床前。 她从我身边离开,扭头走向叶先生的时候,我看到小婉的腰一点一点的弓了下去。 我坐的那个椅子和叶先生躺着的床之间一共就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小婉竟然在这五米不到的距离里,从直立行走变成了四肢着地,几乎是在往前爬了。她爬到叶先生的床边,匍匐在地上,伸长了脑袋看着叶先生。 小婉一直看了叶先生很长一段时间,监控录像正好拍到了她的正脸。 这一次,录像拍的很清晰,我注意到小婉的脸几乎是贴在叶先生的脸旁边儿的,她聚精会神的盯着叶先生足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在此期间,小婉一直都没有眨过眼睛。 看够了,小婉才又回到了病房里。她在路过那个小护士旁边的时候停留了约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视频的画面变得异常的不清晰,又一次出现了很多雪花片。这一次雪花片实在太多,我们已经完全看不清录像里发生了什么。几分钟之后,当视频再一次变得清晰起来,小婉已经回到床上安然入睡了。 看完这个视频,我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 虽然视频中的小婉并没有直接做什么吓人的行为,但是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地上如同野兽一样爬行的动作都不太像是正常人会做出的行为。 “这段视频,是我今天中午十二点多查房的时候看到的。虽然感觉很恐怖,但是如果硬要说是梦游的话,也是能够勉强解释的通,但是我们几个护士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需要告知病人家属......”护士低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愣了几秒,随即冲出了护士站。 刚走出去几步,我突然折返回来,叮嘱护士站里的人千万不能将这事告诉叶先生和小婉,要绝对保密。 护士答应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她也不会到处乱说。 我冲出护士站之后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找到了个没人的角落,将刚刚看到的视频内容告诉了阿坤。阿坤听完之后沉默了几秒之后直接说让我守着小婉和叶先生千万别离开,他会立刻来医院。我应了一声,这才回到了病房之中。 病房里,小婉脸色苍白的看着叶先生,一遍一遍的追问不会出什么事吧,她不会有危险吧。 叶先生心里也慌乱的很,一开始还有耐心回复小婉,后来被小婉复读机一样的追问弄的有些烦了,他见我来了索性将小婉丢给了我,自己走到外间去抽颗烟。我坐在小婉床边的椅子上悄悄看着她,我感觉她的眼神很飘忽,而且叶先生都已经走了,她还在不停的重复着‘我不会有危险吧,不会有危险吧’。 之前小婉给我的感觉一直是特别娴静淡定的,从来没见她这样慌乱过。说了几句之后,小婉的目光最终停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摸了几下,口中喃喃的话变了。 “不会的,不会有危险的。还有两个月,再过两个月......” 小婉喃喃的声音很小,但病房里安静,我还是听到了。我皱着眉问了她句:“你说什么?”我话音刚落,小婉突然抬起了头来。她脸上表情一变,刚刚的慌乱和惊恐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的淡定从容。 “没什么。”小婉笑着说道。此时的她跟几秒之前的她,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消失的保姆 本来顾霖的话已经让我对小婉有了些怀疑,现在她这样怪异的和那段录像更是印证了顾霖的猜想。 看着眼前微笑着的小婉,她笑的那么温文尔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既不敢再看她,也不敢从小婉身边离开,毕竟叶先生也还在屋中。 不多时,阿坤赶来了。他来到医院之后打量了小婉几眼,随即劝叶先生带小婉出院,抓紧回家去。 叶先生一开始还有点犹豫,他很不放心小婉肚子里的孩子。后来在我的授意下,护士将昨晚的那段视频录像給叶先生看了。他只看了前半部分就脸色惨白的不敢再看,甚至连回病房接小婉都没有,直接坐电梯出了医院大楼。 病房中的小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叶先生匆匆离去的背影,还有医生和我们看她的表情中透露出来的恐惧已经能够让她察觉到什么。手续安排妥当之后,阿坤和我一左一右带着小婉往楼下走。 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小婉遥遥的看见了站在车旁的叶先生。 叶先生并没有和我们坐一辆车,他甚至不敢让司机把车停的太近。之所以还没走,大概是对小婉肚子里的孩子还抱有一丝希望。 出院之后,小婉被阿坤直接带回了别墅之中。 叶先生的别墅里现在冷清的很,胖墩墩的叶太太和尚在人世的两个女儿都不见了。本来放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具消全都失不见,客厅一下变得空旷了许多。 我和阿坤跟小婉坐在沙发上,叶先生坐在离得很远的餐厅中。 叶先生本来不算年轻了,但之前陪在小婉身边的时候总是把腰挺的笔直,脸上也总是挂着笑,一双眼睛神采奕奕,虽说算不上英俊,倒也不怎么显老。但此时的叶先生骨子里的精气神儿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他有气无力的依着椅子背,梳到头顶的发丝滑落下来,露出油光锃亮的秃顶,更显颓势。 昨天叶先生女儿去世的时候他也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已,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在叶先生心中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个未出生的孩子?我只觉得人性好笑的很。 我看了眼旁边的小婉,她出院之后就一直低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身上着的丝绸衣裳上面的花纹,表情无悲无喜,看不太出她在想些什么。 茶几上放着一台电脑,显示器上播放了昨晚录到的那段诡异视频。小婉始终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录像,等视频播放完毕,阿坤低声问了句:“你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 小婉始终沉默者,阿坤问了两遍她都没有回答,阿坤失了耐心,直接掏出骷髅头放在桌上,刺破手指顺势要在骷髅头上书血符。他的指尖离骷髅头还有不到几厘米的时候,小婉终于开了口。 “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她抬起头看了叶先生一眼,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小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声音都冷静的吓人。 “先别提孩子,我就问这事儿你知情不知情。”叶先生说道。 小婉一笑:“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叶先生愣了片刻,离开了屋子。他没有再问,小婉也不再说话。他们像是在用沉默对抗眼前的现实。 金主不发话,我和阿坤也不能贸然对小婉做什么。只能这样守着她。 这几天,只有我和阿坤还有小婉住在叶先生的别墅之中。他到外面租了房子,只有每天早晨会来到这里,远远的看小婉一眼。离开了小婉之后,虽然没有魂魄勇的守护,叶先生身上也没再出现那种奇怪的伤口,也没有再做过噩梦。 叶先生的女儿那样惨烈的死在别墅里之后,别墅里的佣人纷纷辞职不干,只剩下一个被生计所迫没法辞职的老妈子。不过她也只有在每天中午的时候才会来做一顿饭,一次做出一天的饭菜。 她做饭的时候,我和阿坤都守在厨房门口,不让老妈子和小婉打照面。做晚饭之后老妈子匆匆离开,小婉这才会下楼。她还是过着和往日一样的生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的,脸上的表情也总是平平淡淡无一丝波澜。 又过了两天,那个老妈子来做饭的时候带来了一只盒子,说是叶先生让她交给我们的。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一只黑猫的尸体,正是之前被放走的那一只。 黑猫像是已经死了很久了,它的皮肉都风干成干尸模样。叶先生打电话告诉我们,这只黑猫是在小婉住过的那个山间别墅的院子里发现的。 叶先生曾在自己名下的所有房产周围都装了摄像头,只不过没有丢东西,他也就一直没有看过那些监控。自从在医院里看过了那段诡异视频后,叶先生就把小婉住的那栋别墅里所有监控视频都调了出来。 之前的一个月,视频一直都还算正常,但是近期的视频中显示叶先生不在的时候,小婉常常一个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语。有时候她神情紧张的说着不会有事吧,不会有事吧,有的时候她又一脸淡定的摇摇头,告诉自己孩子就快要出生了...... 而且,那只黑猫逃走之后不久就回到了别墅附近。当时我和阿坤都不在,叶先生在屋里,只有小婉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黑猫回来之后,小婉很激动的蹲下身将黑猫抱起,抱了一会儿,小婉却又突然发力将黑猫活活掐死了。 猫尸被她丢在了院子里一个事先挖好的坑中。小婉平时就喜欢摆弄花草,所以她挖坑埋土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怀疑...... 阿坤把那只黑猫的尸体拆解开来,看到猫尸的内脏分布很奇怪。猫尸肚子里的其余肝脏都被挤到了胸腔里面去,只有它的胃异常的硕大,几乎是普通内脏的五六个那么大。 阿坤将猫尸的胃袋破开,看到里面是一只已经干瘪了的大虫。 那只虫身体盘在一起,两段细中间儿粗,看外表活像只水蛭一样。它的肚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虫卵,这虫子好像是以虫卵为食物的。 看到这里,不用阿坤解释我也能大概明白这兽尸鬼降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兽尸鬼降并不是附着在这猫身上的,而是附着在小婉身上。小婉养这只猫,是为了让猫吃虫子。黑猫丢失了之后她的身上也像叶先生一样多了伤口,这些莫名出现的伤口应该和小婉身上的兽尸鬼降有关系。 不过阿坤还有些不明白,这兽尸鬼降既然是用来杀人的,为什么小婉和叶先生都会受伤,而且还导致了叶先生女儿的死。我们更想不明白的是,叶先生大女儿死后,小婉身上出现的那道伤口里为什么就不再有虫卵了。 如果说她是降头师的话,且不论她为什么能使用兽尸鬼降,单单就她身上也会出现虫卵这一点就说不通。而且阿坤和我都在她身上察觉不出半点儿阴气。可是她不是降头师,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些恐怖的事来,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我们坐在沙发上发愣的时候,客厅里的钟突然敲了起来。那钟是个老式落地钟,整点的时候都会敲响。 听着钟声,我心里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当钟声敲完的时候,我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阿坤!今天没做饭,保姆去哪儿了?” 阿坤也急了,我俩冲到厨房里看了一眼,冷锅冷灶的根本没有做过饭的痕迹。此时,别墅二楼里隐约发出了几声响动,我们立即冲到了二楼。 二楼的所有房间都关着门,走廊里照不进阳光,昏暗的很。在一片昏暗中,我看到那个老妈子坐在地上。她的背倚着墙,脑袋软绵绵的外向一边,脸看向走廊中间的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开着,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来。 是小婉的声音!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小婉要生了?我连忙抽出手机打了电话給叶先生,叶先生听到消息之后表示立即过来。 阿坤倒不在意小婉生不生孩子,他走到那个保姆面前蹲下身看了她一眼。保姆的身上有一道道粉红色的痕迹。那些抓痕几乎覆盖了她裸露出来的全部皮肤,见到阿坤过来,保姆抬起颤抖的手伸向他。 阿坤快速看了一遍保姆身上的伤,他用指甲划开了一道伤口,看到保姆皮下果然有密密麻麻的虫卵。不过好在虫卵刚刚种下,里面的虫子还没有发育出来。不过因为虫卵数量太多,不尽快处理的话她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阿坤一遍給保姆处理伤口一边问怎么回事。保姆显然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她断断续续的说看到楼上有个老头冲她招手,她鬼使神差的就上了楼进到了卫生间里。一个浑身都是长毛的老头蹲在浴室里面。 保姆说道那个老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副十分恐惧的表情。她张了张口,但嘴里只能发出些嗬嗬的气流声。我看到她的眼睛都直了,连忙抬手在保姆眼前晃了晃。保姆已经完全看不见我的动作,她沉进在了那段恐怖的回忆中。 “那个人头,她的肚皮下面,有个人头......”保姆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即昏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老头的脸 卫生间里,小婉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我和阿坤对视了一眼,他抬手一指:“我不能见这种事,你去看看。” 妈的,你不能见,难道我就愿意去看女人生孩子?而且刚刚那个保姆说,她肚子里有个人头...... 不过想归想,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小婉叫的这么惨,我可不想等一会儿叶先生来了见到的是已经难产而死的小婉的尸体。 走进卫生间之后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地板上也有零零星星的几滴血点儿。越往里走,地上的血水就越多,我抬头一看,之间卫生间最里头拉着一道浴帘,透明的浴帘上本来绘制了些可爱的卡通形象,但是此时此刻,浴帘里面沾满了粘稠的血水。 小婉应该在浴缸之中。 浴帘上已经被小婉拍上了很多的血手印儿,血迹虽然还没有干,但是颜色却并不像新鲜血迹那样赤红,而是发紫的颜色。在血手印的映衬下,浴帘上原有的图案也徒增了几分诡异的气氛,这些血手印儿加上小婉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活脱脱编制出了一副猛鬼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我只觉得一股凉气儿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咽了口口水,我低声问了句浴帘后的小婉,你怎么样了? 小婉并没有回答我,她也已经痛的说不出什么话了,尖叫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听到小婉的声音从尖锐变到沙哑,再到破音,最后一切喊声都消失了,我只能听到她粗重的喘息声——她已经被折磨的彻底没劲儿喊了。 我心里急的不行,虽然小婉跟兽尸鬼降有关,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而且还在生产。我一个大男人在这种时候拉开浴帘实在不好,可是不拉浴帘我又怕她出事。现在我只能祈祷叶先生快点儿带着医生赶过来。 我心中忐忑不安了许久,随着小婉声音的渐渐变小,我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 最后一声低低的呻吟过后,浴帘里许久没有再传出什么动静。我的担心最终占据了上风,我抬手拉住浴帘的一角,试探着往旁边儿拉了一下。 浴帘后面,露出小婉的半张脸来。 她的脑袋枕在冰冷的浴缸上,脸上溅的全都是血水。浴缸里有半缸水,水已经全都被血染红,如同一缸浓稠的鲜血一样。 小婉眼睛睁的巨大,嘴也喂喂长着,满脸痛苦的表情,脸色更是惨白到甚至有些泛青了,因为失血过多,她苍白的唇不停颤抖着。 “不应该......说好的,会生个男孩儿啊......”小婉突然说了一句。紧接着我看到她的身体猛的一颤,浴缸里传出咕嘟一声,像是从浴缸底部冒出了一串气泡。 “小婉,你还好吗?”我又问了一句。 小婉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她并没有回答我,甚至连扭头看我一眼都没有,只是在不停重复着那句话。 看到她这幅模样,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彻底拉开了浴帘。遮挡消失之后,浸泡在血水之中的小婉彻底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她的双腿蜷曲着,膝盖露在血水外面,肚皮也高高耸起。 本来白皙的皮肤上已经被血液染成了一片紫红,在小婉被撑到变形的肚子上,我看到她腹部最高的地方皮肤好像烫伤了一样有一大片褶皱,那些褶皱有高有低凹凸不平,聚集在一起依稀中竟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人脸。 我心里一凛,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摸那个人脸,就在这时,小婉的肚皮兀自抽搐了一下。 她肚子上的褶皱竟然动了! 本来由褶皱形成的那张鬼脸是闭着眼睛正面朝上的,但是现在它在小婉的肚中转过了脸来,直勾勾的盯着我。它这一动,小婉的五官猛地一皱。口中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呻吟。说实话,那时候她的叫声已经听不出是个女人的声音了。比起人声来,那更像是濒死的动物发出的咆哮。 “陈凉,兽尸鬼降在她肚子里!我感觉到阴气了!”外面传来阿坤的声音,我骂了句你他娘的怎么早感觉不出来。阿坤没有理会我的话,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一阵救护车的声音,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 “叶先生来了!”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小婉听到我的话,本来已经虚弱的连动都动不了的她竟然挣扎着想要从浴缸里坐起来! 她已经脱力,动一动身体都在颤抖,我想要扶她一把,但是小婉此时赤身裸体,我根本不愿也不敢去触碰她。小婉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她的左手伸出浴缸,去捞散落在浴缸下面的衣服。我看到在那片衣服里面,有一块儿长约两米左右的白布! 那白布上绘制着些诡异的图案,图案一小片一小片密密麻麻的绘制在白布上,竟像是些文字。这种文字我常见阿坤书写,应该是泰文里的某种经咒符号。 我抢在小婉的手触碰到那块白布之前将白布捞了起来,反手丢出了浴室。 见到白布被我抢走,小婉猛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里尽是哀怨和愤怒,紧接着,叶先生已经带着医生们冲进了浴室里。 纵然是久经沙场的妇产医生看到浴缸里满满一缸的鲜血,还有浴帘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儿,都被吓了一跳。不过医生毕竟见多了血液,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们将我和叶先生一起推出浴室,把小婉从浴缸中抱了出来。 我和叶先生出浴室的时候,小婉歪着头看了叶先生一眼。她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神中已经没了生气,如同一具死尸一样。 我们出来之后,我和阿坤一起处理着那个保姆身体里的虫卵,叶先生则颇为紧张的在走廊里来回绕圈子。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卫生间里传出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并不像是小婉的,反而像是某个一声。 当局者迷,叶先生并没有听出那声叫声是谁发出来的,他一听到声音就立即冲卫生间里喊是不是生了,但是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他。叶先生正急的摩拳擦掌的想要冲进去,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血的医生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神色古怪的看了叶先生一眼,从叶先生身旁快步略过,竟是想往外跑。 叶先生既不解又有些愤怒:“你跑什么?小婉生了没有,怎么还不把我儿子抱出来?快点儿啊!” 那医生脸色被叶先生抓住之后身子一哆嗦,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回过头来好像看鬼一样看了一眼叶先生,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抬手指了指卫生间示意叶先生自己进去看。 我看那医生表情怪异就知道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我怕叶先生接受不了,连忙赶在他之前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同行的几个医生护士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看着地板上的小婉。 小婉还保持着在浴缸里的那个动作,她的身体几乎已经僵硬了,皮肤和脸色都发青,如同死人一般。唯一能证明小婉还活着的,便是她苍白的嘴唇了。不知为什么,她一直重复着那句:“不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小婉的身下有一滩血,那个高高隆起的肚皮已经瘪了下去,肚皮上蹲坐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那个婴儿的皮肤也是呈青紫色,因为身上的血水还没有擦干净,已经干涸了的血液在婴儿全身凝结出大片大片的、紫黑色的血渣。我本想用毛巾快点裹住婴儿,但是当我凑近了仔细去看的时候却竟然发现,婴儿身上黑色的根本就不是血痂,而是一团团毛茸茸的黑毛! 而本来应该长胎毛的额头部位,却是光秃秃的,露出青紫色的皮肤来。 “儿子?儿子......”叶先生也挤了进来,看到此情此景他也和我一样惊呆了。 “那不是你儿子。那是兽尸鬼降。”阿坤低声说道。他的手中捏着那块写满诡异符号的白布走进卫生间,说来也奇怪,阿坤进来之后本来一动不动趴在母体腹部的那个怪异婴儿竟然动了一下! 按理说刚出生的孩子是没有力气支撑起身体和脑袋的,但是我却看到那个婴儿抬起了头,将脑袋转过来看向了阿坤。 婴儿转头的那个瞬间,我旁边儿的叶先生惊叫一声,他身子向后仰去,猛的跌在了地上。 那个婴儿的脸根本就不是个孩童的模样。 虽然小孩子出生的时候浑身是会布满皱纹,但是那个婴儿的脸上的褶皱却异常的深,如同刀刻上去的一般。一道道褶皱布满了婴儿的整张脸,褶皱纵横交错如同一张蛛网一样将婴儿的脸分割出了无数道。婴儿脑袋转动之时,那些褶皱也随之扭曲。而最诡异的地方在于,那个婴儿看向我们时候的表情,竟好像是在笑。它大大的咧着嘴,没有牙的嘴巴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 “让你的小夜出来。”阿坤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兽尸鬼降,头也不回的低声说道。 不用他提醒,小夜也早已感受到了这个婴儿身上的浓重阴气。他从我胸前的白玉吊坠中飘出,看到婴儿的时候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它,它怎么长了张老头儿的脸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落幕 小夜从白玉吊坠之中出来之后,那个鬼婴和小夜对视一眼,立即扭过了头去。 它虽然邪性,但毕竟也是属于鬼物的范畴,况且刚刚降世还没有太大的能量。在小夜的绝对压制下这只鬼婴根本没有和它一搏的勇气。鬼婴张大了嘴尖叫一声,从小婉身上滑落就想要逃走。 这浴缸已经在卫生间的角落了,鬼婴在我们的包围下退无可退,竟滑进了浴缸的那半缸血水之中。 血水充盈,鬼婴跳进去的瞬间血花儿溅落出来,赤红色的血液立即在地板上扩散开来,整个卫生间的地板都好像浸泡在血水之中一样。那鬼婴在一缸血水之中沉沉浮浮,一双镶嵌在树皮一样干枯的皮肤中的眼睛来回打量着我们几个。 “叶先生,您先出去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我怕这几个人留在这儿会发生危险,便一步跨过去将他们几个拦在了身后。 一个护士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另一个护士跑出了卫生间,叶先生也艰难的从卫生间中爬了出去。他们出去之后我关上了门,阿坤盘腿坐在门口,他将那块白布摊开放在膝盖上,那颗骷髅头则托在手中,开始喃喃的念诵经咒。 阿坤一开口,对面那个鬼婴立即烦躁了起来。它在血水之中不停的拍打挣扎,那半缸血液本来就腥的很,被他一搅合更是让人闻之欲呕。 “哥,让我去吃了它?”小夜飘回到我身边,阿坤的经咒对它影响倒是不大。 其实有小夜在,我们想除掉这个小鬼婴是不难的。阿坤聪明的很,又爱偷懒,明明可以让小夜解决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劳烦自身的。之所以要念诵经咒,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我没让小夜过去吞吃那鬼婴,只是让它守住门口,别让那鬼婴趁机跑掉就是了。 阿坤念诵的时间越长,语速就越快,到后来我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一连串奇怪的发音。 浴缸之中的鬼婴也越来越焦躁,它几乎把半浴缸的血水都扑腾了出来,倒最后,鬼婴终于沉进了血水里面,只剩下半个脑袋依靠在浴缸的瓷面上不时微微摆动。鬼婴纤细的四肢都垂在水底,只有浑圆的腹部露出血水水面。 经咒诵念到这里渐渐缓和了下来,阿坤睁开眼睛,走到卫生间中央不知是死是活的小婉旁边儿。 他从怀里抽出了一根针,针尖儿刺破了小婉的手指。小婉生产之后大量出血,阿坤用力挤了好几下才勉强挤出一点小婉的指尖血。他就这这一点儿血在自己手掌上画了个血符,用手拍在鬼婴的面门上。 鬼婴额头一颤,紧接着肚皮剧烈的鼓动几下,随着哇的一声呕吐声,它的口中喷出一股乌绿色的浊液来。那股脏东西瞬间将浴缸里的血水染成了墨色,而且腥臭的要命。 小夜眼见着自己的一顿大餐落了空,而且那个鬼婴身上的戾气阴气都随着那股汁液的喷出消散了大半。至此,我和阿坤已经完全可以搞定鬼婴了,小夜放松了警惕爬回我的肩头,冲阿坤做了个鬼脸。我抬手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心里也想这泰国降头师也太窝囊了,净整这些恶心的东西...... 阿坤倒不嫌恶心,他一直手捏着那个已经干瘪了的鬼婴,另一只手飞快的从怀中抽出一团经线来。 阿坤捏住小婉的右手小拇指,先是用力一拗将小婉的指骨掰断。十指连心,小婉疼的在地上颤抖了一下。阿坤理也没理她,直接从怀中抽出把小刀来顺着小婉右手的指骨把她的小拇指給削掉了一小截儿! 阿坤之前跟我们闲聊,聊到古曼童的时候说过,泰国的降头师有的时候会去贫民区找难产而死的女人尸体,然后拆解孕妇挖出腹中尸体做古曼童。阿坤当时连说带比划,侨水月听的连连皱眉问他有没有做过这种事。 当初阿坤笑着摇了摇头,但是从他刚刚的动作来看,能一刀就精准的刺进骨头缝儿里沿着骨节削掉一个完整的手指关节,阿坤绝对也干过拆解人尸的事儿,而且还已经干的很熟练了...... 我心里胡思乱想的功夫,阿坤已经将那截儿小拇指上的肉削的差不多了。一根灰白色的、还沾着些血肉的手指骨被他捏在手中,从小婉断指的伤口中正往外缓缓渗着黑血。不知阿坤干过用了什么手法,小婉并没有流太多的血,而且她伤口附近的血液很浓稠,有一种胶质的感觉。 阿坤将经线的一端缠绕在小婉的右手断指的伤口中,随后把鬼婴往白布中间一裹,紧接着用沾了小婉手指血液的经线将鬼婴裹粽子一般圈圈缠绕了起来。 吐过污物之后的鬼婴已经不怎么挣扎了,在阿坤的缠绕下,它身上渐渐渗出了些淡黄色的油脂来。那些油脂将白布染的几乎透明,等到油脂渗完了,那只鬼婴也就从一个小婴儿彻底变成了一具小干尸。阿坤用经线在鬼婴身前打了个奇怪的节,随后心满意足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回过头来笑盈盈的冲我扬了扬手里那团裹着鬼婴的小包裹。 “她怎么办,会死吗?你下手也太黑了,人还没断气儿呢就直接掰折了人家的手指头......”我低声说道。 小婉仍保持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姿势,她身上盖了块儿大浴巾,淡粉色的浴巾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小婉的眼睛还微整着,但是眼睛已经不再聚焦,应该是昏了过去。 “下手黑是什么意思?”阿坤挪到小婉旁边儿,用手翻开她的眼皮。小婉的瞳孔上上面有一道竖直的黑线,这是被下了降头的人会有的特殊征兆。 “我要是不弄断她的手指头,她就死了。用针把她身上大部分的阴气集中在手指上,这截儿指头砍下来之后她现在应该轻松了很多。我是在救她。当然了,母体的指骨也可以用来加持这小家伙儿。” 阿坤一边说一边在卫生间的毛巾架上扯毛巾包裹那个小鬼婴干尸,他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确认鬼婴的干尸不会再见光了才放心的将包裹放在一旁,蹲在小婉旁边儿。 我看到阿坤从坏里拿了个小瓶子出来,瓶子里面是一小块儿淡黄色的油膏。 阿坤用指甲尖儿从瓶子里弄出一点儿油膏,喂进小婉的口中。油膏接触到小婉唇齿之后立即融化成了半透明的胶质流进她的嘴里,小婉的喉结动了一下,应该是将那东西吞下去了。 “好了,这样就不会死了,不过应该也不会活太长时间。”阿坤低声说道。他抱着那个小包裹头也不回的出了卫生间,我跟在阿坤身后。出了卫生间之后我看到叶先生神情恍惚的坐在地板上,我将他扶下了楼去。此时已经有接到叶先生电话的人过来处理后事了,坐在客厅中,阿坤指了指手中的小包裹:“这就是小婉生下的孩子,已经死了。你要看看么?” 叶先生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只是摆手示意我们离开。 阿坤还想要留在别墅里等小婉恢复意识,再问她一些跟那个云南村落有关的事情。但是此时的叶先生万念俱灰,短短三天的时间里,他先是失去了大女儿,又失去了小婉肚子里的儿子,现在连小婉还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我和阿坤再留在别墅中无疑会时时刻刻提醒叶先生他这段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惨痛经历,所以叶先生不让我们留下我也能够理解。 阿坤还惦记着小婉,所以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叶先生家附近的宾馆里暂住了下来。 他一直等了两天,第二天的时候叶先生打了一笔钱到我们账上,数额颇丰。之后无论我们再怎么打他的电话叶先生都不再接了,一天之后,那个号码就成了空号。 阿坤很是不悦,他想要去叶先生家里找他问个明白,但是当我们再次回到别墅的时候却发现别墅已经易主,里面的家具都搬空了成了一间空房。 因为那天在卫生间里阿坤对鬼婴的加持简单粗暴的很,只能够暂时通过母体血液将鬼婴封制住,并没能完全化结鬼婴的怨气。所以如果阿坤不能及时将鬼婴带回铺子里好好加持一番的话,鬼婴仍有冲破经线封印的危险。等到第五天的时候,我拍了拍阿坤的肩膀:“回去吧,你估计见不到小婉了。” 养鬼婴在身体里的事,小婉应该多多少少是知情的。叶先生对小婉的爱远不及对她肚子里那个男孩儿的期望。如果这件事的结局是小婉給他生下了一个正常的男孩儿,我估计叶先生还能够勉强容忍小婉。但是那天在卫生间中叶先生亲眼看见从小婉肚子里爬出来的是那样一个怪物,他怎么还能容忍小婉留在他身边,甚至留在这个世上? 况且小婉这一闹,不仅在医院里留下了那段诡异的监控录像,还让好几个医生护士亲眼目睹了她生下的怪胎。这些事情叶先生处理起来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他应该也没有心情和时间跟我们再见面。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云南诡村 等不到小婉,阿坤妹妹的线索也就断了。回程的路上阿坤显然有点儿不高兴。不过我之前跟叶先生闲聊的时候曾经得知他跟小婉去过一个云南山村,并且在那个村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小婉的猫是从那个村子里抓到的,这么说来兽尸鬼降很有可能跟那个云南的小村庄有关系。 我将这事儿跟阿坤说了之后,他琢磨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有可能。我母亲是少数民族的人,云南那边不是有很多少数民族么。” 我应了一声:“是啊,有苗族。侨水月应该更清楚这些,她本身就是苗疆人,你不如回去问问她?” 提到侨水月,阿坤的脸色才稍好了一些。他应了一声,靠在座位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儿了。等我们回到铺子里的时候,侨水月正坐在铺子门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里的一团黑色的布料,还有一些五彩缤纷的绣线。 见到我们来了,侨水月一笑,将手中的布料冲阿坤扬了扬:“你看!” 阿坤一路小跑着跑过去,一把接过侨水月手中的那块儿布料。我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块儿布上面被侨水月用各色绣线绣出了一团五颜六色的花儿,因为布料本身是黑色的,所以以红色为主的花朵格外醒目,比绣在白色布料上要好看很多。而且侨水月别出心裁的没有用鲜艳的翠绿色绣线绣叶子,而是用了土黄色和墨绿色,衬的花朵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绣线配的颜色虽然好看,但侨水月的绣工实在让我不敢恭维。花朵绣的略有些歪歪扭扭的,中间儿的花芯部位也有点乱。 “真好看,你的手真巧,花儿都跟真的一样,最好的绣娘都比不过你!中国不是由个词儿,叫......巧夺天工?”阿坤笑的憨憨的,双手捧着侨水月绣的布料好像捧着珍贵的珠宝一般。他这一番夸奖夸的我都替侨水月不好意思了,侨水月也脸一红,把那块儿布料从阿坤手里抽走:“别笑话我啦,我才开始学......” “哈,我觉得也还挺好看的。现在的女孩儿连衣服扣子都懒得钉,你还能绣出一朵花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你怎么想起绣花儿来了?这么有闲情雅致。”我笑着说道。 侨水月用小剪子小心翼翼的剪断布料上的针和线头,将布料端端正正的叠好放了起来。一边叠一边说道:“我们那边的女孩子都精通刺绣的。女孩儿长大了有了心上人,一般都会亲手绣东西送给喜欢的人。” “哈哈,你们那儿的小伙子可真幸福啊。对了,关于云南的苗族,你有没有了解,过两天我和阿坤可能要倒那边去一下。”我说道。 谈起正事儿来,侨水月脸上那份羞涩和稚气就都收敛了起来。她歪着头想了会儿,低声说道:“我老家并不是云南那边的,但是云南的确有挺多苗人。那边不像我们老家,还保留着很多邪术,因为云南那边经济比较发达,商业化也比较明显,所以大多数苗人都和你们汉人差不多了。 不过我知道云南有个叫做玄关镇的地方。那个镇子里好像还保留着有些苗人传统的蛊术。” 说到这里,侨水月顿了顿,她微微皱眉问我们为什么要去云南找苗族人。 阿坤将他妹妹的事跟这些天我们在叶先生那里的经历同侨水月说了一番,侨水月应了声,说道:“云南蛊术和你说的那种邪术好像有一点类似......兽尸鬼降寄生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吞噬了原有的胎儿变成鬼胎,这和我们苗疆蛊术里一种已经失传了的蛊胎很像。不过关于蛊胎我知之甚少,现在的苗族老一辈人里懂蛊胎的应该也没有几个了。 我说的那个玄关镇也叫焚人玄关镇。那里住的本来是白族人,而且是恪守着白族传统的人们。我小的时候曾经听蛊婆提起过那个镇子,她说那地方在深山里头,与世隔绝,镇里的人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出山几次。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镇子渐渐的也就没落了,我长大之后也没有再听说过有关焚人玄关镇的消息了。” 焚人玄关镇?这名字听得我有些不寒而栗。焚人,该不会是把人当柴烧的意思吧。 侨水月被我逗乐了,她解释道焚人并不是要烧人。 云南西北地区的白族史称“滇焚”、“叟”、“爨氐”、“白蛮”、“白人”、“民家”等。本族自称“焚子”、“焚儿子”、“白尼”、“白伙”,意为焚人或白人。 焚人,还有这种说法,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想到这儿,阿坤突然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见过那边的人?”侨水月点了点头。阿坤兴奋的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来。那个小布包他是贴身带着的,布包里用各色不了垫了很多层,显然是精心包裹过的。打开最后一层后,阿坤从小布包里拿出了一个亮晶晶的银饰品来。 看到那个银饰的第一眼我还以为那是个项链或者挂坠儿呢。那银饰的顶端是条小链子,链子只有人手指两个关节那么长,链子下面链接这个蚕豆大小的银片儿。这银片儿被雕刻成了云朵的形状,薄薄的银片儿上还有着很多的印花,虽然银片已经很久了,但是印花还仍然清晰可见,工艺做的也十分的精致。 银片儿下面坠着五个流苏,水滴形的流苏末端还都挂着一个模样奇怪的小铃铛。 侨水月伸手将那个银饰接过来看了看,随后告诉阿坤,那的确是苗族人的饰品。这东西并不像是我想的那样,是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儿,而是挂在衣服右侧的纽扣上的。这种五条流苏的纽扣坠儿被称为‘五须’银饰,下面坠的五个小铃铛则是身份的象征。 听到侨水月这么说,阿坤大喜。 他只知道母亲是中国人,而且好像是少数民族,但是他的母亲毕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带着妹妹一起离开了,这个小吊坠儿还是有一次他在父亲的遗物里翻找出来的。 来到中国之后,阿坤曾经差人在各种地方问过这个银饰是什么地方出产的,但是这‘五须’吊坠儿在白族里也算是个稀罕物件,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上都不穿老的民族服饰,也就不认识这种纽扣坠子了。 “陈凉,你陪我去一趟云南吧。我,我就要找到妹妹了!”阿坤一脸欣喜。他甚至连在家里休息一两天都不想休息了,恨不得买当天晚上的票奔赴云南。 在我和侨水月的好说歹说之下,阿坤才勉强同意我买了后天的票。那几天他一直都兴奋的很,給那具鬼婴加持之后就每天都收拾行李,把行李里面儿的衣服翻出来换了一身又一身,始终决定不了去云南的时候穿哪一件。我只觉得阿坤成天对着镜子换衣服的模样既搞笑又有些心酸,他那么多年没有见到母亲和妹妹了,这一次要是能见到她们还好,但是也有可能去到云南之后仍然找不到她们的下落。 希望越大,失望之时的痛苦也就越深...... 两天之后,我和阿坤终于坐上了去往云南的火车。因为阿坤需要带上他的‘装备’,那些骷髅头、小干尸之类的玩意儿肯定过不了安检,所以我和他出门儿一直都是坐检查的比较松的绿皮火车。绿皮火车上的环境差不说,坐的时间也格外的长,不过好在火车上也没几个人,我和阿坤所处的这截儿拢共就我们俩人。我上车之后将小夜和顾霖都放了出来,让它们在火车上尽情的追逐打闹。 闹了不知多久,火车在某一站停靠之后,上来了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人。因为火车上人少的很,所以大家也都是随便坐的。 这女大学生经过阿坤身旁的时候显然被阿坤的古怪模样吓到了,她快步从我们身边走过,坐到了离我们远远的角落里。女大学生上车之后,没过一会儿从另一节车厢走来了个年轻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也坐在了女大学生的身边儿。见到来了两个人,我便抬手将小夜和顾霖招了回来,毕竟它们在车厢里游走之时身上的阴气或多或少会伤到那两个人。不过这旅途实在太过无聊,我也不想将小夜和顾霖重新收回白玉吊坠之中,索性就让他俩坐在我身边儿的椅子上继续玩耍。 顾霖对我的手机颇有兴趣,正津津有味的让我打开各种小游戏給她看。小夜早就玩儿腻了我手机上的游戏,对他而言活人比手机有意思的多。小夜悬在走廊里,一脸兴奋的看着角落里的那一对儿年轻男女,一边看一边跟我汇报他们在干什么,活像个小偷窥狂。 看了不知道多久,天都已经黑了,吃过晚饭之后我伸了个懒腰打算爬到卧铺上休息。 就在这时,小夜突然冲到我身旁,指着那个女孩儿所处的角落位置对我说:“哥,那个小姐姐怎么不见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云南之行 “应该是去卫生间了吧。你别在那儿探头探脑的,过来,我給你讲故事。”我冲小夜招了招手,他恋恋不舍的回到我身边听我讲故事,听的很是心不在焉,时不时朝那个女大学生坐过的地方看上一眼。 等一个故事讲完,我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顾霖回到了白玉吊坠中,我本想将小夜一起召回来,这家伙却满脸的不乐意。 “哥,她怎么还不回来啊。她的东西都还在这儿呢。”小夜嘟囔着:“我去别的车厢找找她好不好?” 我刚刚大概讲了半个多小时的故事,如果那姑娘是去卫生间,半个小时还不回来的确有点奇怪。而且正如小夜所说,她的东西都还留在这儿,人不应该去到太远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在卧铺上翻了个身,冲小夜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但是小心别冲撞到别的活人就是了。” 小夜高高兴兴的飘走,他走了之后我迷迷糊糊的睡了约莫半个小时,正做着美梦的时候却突然被小夜弄醒。睁开眼,小夜那张小脸正好浮现在我眼前,他一脸焦急的指着车厢交接处:“哥,她真的在卫生间里,但是有个老太婆正把她往麻袋里装!” 往麻袋里装?我的睡意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一下坐起身来,披上外套之后就在小夜的带领下赶赴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我所在的这辆车一共有六七节车厢,但却只有四个卫生间,卫生间里的条件也是差的很,刚一凑近就能问道一股恶臭味儿。 小夜指着其中一个卫生间的门,焦急的告诉我那个女大学生就在里面。 卫生间的铁门是从里面反锁住的,我没有多想就砰砰的敲响了门,过了很久,门开了,但是门里走出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那人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一件洗的退了颜色的汗衫,缩着脖子看着我:“敲敲敲,敲个头啊!急着投胎吗你!” 我顾不上跟着人废话,拨开他就冲进了卫生间里。这卫生间拢共就不到两三平米,除去一个洗手台和一个蹲坑以外别无他物,连个能藏东西的柜子都没有。 “小夜,你不是说有个老太婆吗,哪儿有人!”我低声说道。 小夜先是一愣,随即急的直摇头:“不是啊,我刚刚真的看到她被撞到麻袋里了,我还看到......”小夜正说着的,从车厢那边走过来一个年轻人,正是一开始坐到女大学生旁边儿的那个小伙子。 我悄悄冲小夜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离我远点,随即在卫生间里洗了把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卫生间,跟在那年轻人身后。 年轻人走回了我们所在的那节车厢,坐到女大学生的位子上开始收拾她的东西。看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有了点儿谱,估摸着那个女大学生是被这男人骗了,或是被拐卖了。 现在她应该已经被转移到别的地方了,刚刚火车停了一站,恐怕她人已经不在车上。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报警或者告知列车员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套套这男人的话,说不定还能有收获。 我冲小夜使了个眼色,小夜飘到小伙子旁边儿,将他手里正在收拾的一个书包弄到了地上。我正好走过去,拾起那书包交给了他。 那人的神情明显有几分不自然,他始终都低着头,很快速的拿过了包去。我看了看那个包又看了看这年轻人,装作自来熟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坐在这儿的那个是你女朋友?小子你艳福不浅嘛,哥哥我就没你有福咯。” 那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冲我一笑:“嗨,你还说呢。我们本来约好一起出来玩儿,接过她刚刚跟我大吵了一架,连包都不拿就自己一个人下车走了......怎么,你也是和朋友一起出来玩儿的,去云南?” 这大半夜的,就算女孩子再生气也不可能连贴身的包都不拿就下车啊,这人明显是在胡说八道。我笑了笑:“女孩儿嘛都这样,就得哄才行。你怎么没和她一起下车,女朋友都跑了你还要去云南?云南有什么好的这么吸引你,给我也介绍介绍呗,我自己一个人出门,没跟什么朋友。” 那小伙子听我这么说,一下来了精神:“这样啊,我还以为和你睡对床的是你朋友呢,那家伙身上还有纹身,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连连点头:“是啊,我也觉得,所以才下床走走。” 一来二去的,我和这小伙子聊的熟络了起来。他告诉我他叫陈佳明,前几天他在网上看到了一个云南的旅行团,是在云南西北部的山上玩儿。特别好,吃大餐住木屋别墅,景点儿也特别的多。他交了两个人的团费,但是他女朋友临时不去了空出一个名额来,现在要退也来不及了。相识就是有缘,既然我俩聊得这么投机他就想把另一个名额给我。 “哥们儿,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不如一起吧。我这刚失恋了心情不好,你只要肯陪我,我一分钱都不用你掏。”陈佳明装出一副豪气的模样来。我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行。我先回去睡下,等明天到站了你过去叫我,咱俩一起。” 陈佳明连连点头,拿了女孩儿的东西之后就离开了。我回到阿坤身旁,见他还没睡着,就让小夜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阿坤听了一半就摆摆手:“闲事,都是闲事。我不管,你也别管。” “哎,你这人......就当是日行一善了呗。你天天儿给人家下降头作大孽,給自己积点福报不行吗。”我低声说道。 阿坤却不为所动,他现在满心都是妹妹念云,别的事儿统统进不了他的眼里。 看阿坤这么坚持,我心里也有点儿犹豫,毕竟这趟出来是要陪阿坤找他妹妹,我要是插手了女大学生的事儿,少说得耽误五六天。 犹豫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我才睡着过去,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陈佳明果然来叫我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陈佳明身后跟了一个老太婆。 那老太婆白发苍苍,头上用一块儿黑头巾包了个严严实实。她一身儿白衣裳,上身穿了个鲜红的坎肩儿。坎肩上绣着各色花朵图案。腰上则系了一条黑色的腰带,上面用金线绣了几只扑朔的蝴蝶。 老太婆估摸着少说也有五十多岁,一身鲜艳的服装衬的她更显苍老,很是古怪。 “嘿,还睡呢,火车都到站了!快起来,这是咱的导游,是云南白族人!”陈佳明说道。那老太婆冲我微微一点头,她身子晃动之时我注意到她坎肩的右襟上盘了一粒纽扣,上面坠着一个银饰。那银饰和阿坤母亲的那枚银饰很相似,只是‘五须’下面只坠了一粒铃铛。 火车已经到站,我连忙收拾好了东西打算下车。我正盘算着怎么跟陈佳明说我不去了,谁知还没开口,旁边儿的阿坤突然开口问陈佳明:“你这导游是哪里找的?要带你去哪里玩儿?” 陈佳明一愣,他飞快的打量了阿坤一眼,低声说道:“哦,是去西北边儿的山上玩儿的。怎么,你也有兴趣?” 阿坤点了点头,我看到那小伙子明显犹豫了一下,随后冲阿坤一笑:“哈哈,我们这个团已经满员了,你要不出了站问问别的旅行团吧。” 阿坤也没有强求,收拾好东西之后就离开了。我感觉阿坤好像对这白族的老太婆很感兴趣,收拾好东西之后我跟在陈佳明后面下了车,来到大厅之中。大厅里没有阳光,我放出了小夜,让他去找阿坤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小夜离开的这段时间,在白族老太婆的带领下我们走到了大厅的一个偏僻角落,几分钟后,又有五六个人走过来跟我们汇合。 这些人里有个女孩儿也身着白族人的服饰,应该也是云南本地的导游,另外四个里有一对儿年轻情侣,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和一个流里流气染着一头红毛的社会青年。 这几个人来了之后,那个年轻一点儿的女导游微笑着冲我们点了点头,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话告诉我们人已经到齐了,现在我们去外面坐车,我们即将启程。 那个染红毛的家伙叼了一根儿烟,点燃之后深吸一口:“我靠,就这么点儿人?连一个单身的漂亮妹妹都没有,这还玩儿个屁啊。退钱!” 女导游被他的烟味儿呛的低声咳嗽了两声,但还是保持着一脸的微笑:“我们这是小团,一共就只有六个人的,这样服务更方便。您放心,一定会玩儿的很好。” 红毛哼了一声,凑过去一抬胳膊搭在了那女孩儿的肩膀上:“那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退钱了,不过你可得带着哥哥好好玩儿,好好服务......” 这人不正经的很,同行的那对年轻情侣一看就是老实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倒是个耿直性格,直接说道:“你这人素质怎么这么差,还动手动脚的!人家是导游,不是来陪你玩儿的!” 红毛儿深吸了口烟,直接喷到了那女人脸上。 第二百七十章 村口的棺材店 那女人不会抽烟,被呛的连咳好几声,脸蛋通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红毛儿看到她这幅狼狈模样,乐了:“你撒泡尿自己瞅瞅你那熊样。怎么着,你嫉妒小妹啦。可你想陪老子玩儿,老子还不乐意呢......” 眼瞅着他们就要吵起来,我身后的陈佳明连忙出来打圆场:“出来玩儿嘛,大家开心最重要,别吵别吵。”年轻的女导游也连忙将红毛领到了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我遥遥的看到小夜回来了,他从这几个人身边掠过趴在我的肩头,低声对我说道:“哥,阿坤哥让你跟着这些人走,他会偷偷跟着我们的。但是你要小心,那个老太婆身上都有股奇怪的血腥气,而且这老太婆就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只是当时她没有穿这身花衣裳。” 我微微点了点头,小夜随即回到了我的白玉吊坠之中。 出了火车站之后,我们坐上了一辆旅游大巴车。车很新,那个年轻一点的白族女孩儿一路上给我们讲了很多云南风俗,她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像是个真正的导游。 红毛一个人坐在车头跟那女导游攀谈,嘴里荤段子不断。女导游始终热情的跟他聊天儿,非但不厌恶红毛的调戏反而还很受用的样子。 我们剩下五个人则坐在车后面。在车上闲得无聊,我们也聊了起来。交谈中我得知那对儿情侣还是大学生,趁着放春假出来玩儿的。 那个中年妇女则是个中学政治老师,姓程。她这人比较有意思,估计是政治教多了,整个人都是一副江姐上身的模样,闲聊的时候动不动就批判,批判现在的国情、政治、以及现在年轻人都不学好,比如那个红毛。 白天的时候我们爬了座山,去了两个景区。这旅行团不带着我们购物,专门带我们爬山,而且以体验云南人生活为名、不带我们走大路,专门带我们去走一些人迹罕至的小道和险峰。走这种地方当然十分消耗体力。我爬了一会儿就感觉不对劲,感觉他们好像是在故意消耗我们的体力。 我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蹲在半山腰说爬不动了,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两个导游和陈佳明都过来劝我,最后我在陈佳明的搀扶下勉强继续跟队,那个红毛还在旁边儿对我冷嘲热讽,说我虚的不像个男人。整个爬山过程中他都像只猴子一样在山路上到处乱窜,等我们下山之后回到大巴车上,红毛儿已经累的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中年妇女也累的够呛,一对小情侣也是疲惫的只想快点儿回宾馆吃饭睡觉。 两个女导游好像已经习惯了走山路,一点儿都没有疲态。年轻一点儿的女导游告诉我们住宿的地方在山里,是个山间别墅,吃的东西也是云南特色的山林野味。只不过去到哪里的时间比较长,让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女导游说着给我们发了矿泉水,我接过矿泉水后没有喝,而是顺手放倒旁边之后就倚着窗户装睡。陈佳明也没喝,其余四人倒是都喝了水。 喝过水之后不过几分钟,他们就都睡了。 我虽然闭着眼,但趴在我身旁的小夜却是我的眼睛,他悄声告诉我车又往前开了一会儿之后下了高速路,拐到了一条通往山间的路上,而且越走越荒凉,周围人烟稀少。过了大约四五个小时,我装睡都快装不下了,大巴车终于停了下来。 陈佳明和那个年轻一点儿的女导游一起将车上昏睡着的四个人弄下了大巴,弄到了一辆面包车上。大巴上只剩下了我一个,陈佳明用力推了我两下,低声说道:“哥们儿,咱们得换车了。” 我装作睡的昏天黑地的样子,任由他把我扶上了面包车,上车之后继续昏睡。 这面包车里没开灯,此时天色已晚,车中自然是昏黑一片。车窗上糊了厚厚的几层报纸,从车里基本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面包车的车后坐上放着好几个大编织袋,小夜告诉我里面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女大学生。 面包车开了一会儿,我听见那个始终没有开过口的老太婆突然张嘴说了句:“疼,疼啊......” 她的声音很小,而且带着浓重的口音,听她说了好几遍我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疼。年轻一点儿的那个女导游从包里掏出个锡制的小水壶来,递给了老太婆:“阿婆,少喝点。” 老太婆拧开了那个小锡壶,锡壶都凑到嘴边儿了她却又摇摇头,将锡壶挪开。女导游也叹了口气,把锡壶的盖子重新盖上了。 面包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停在了一个村子的村口。 到站之后,导游和陈佳明将我们唤醒。导游发下的水里应该是有安眠药的成分,五六个小时之后药效渐退,大家才醒了过来。 下车之后那个红毛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周围:“不是要住什么山间别墅吗,怎么到个村子里来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搂女导游,女导游一闪身从他旁边儿躲开,冷冰冰的走到一旁:“跟我来。” 红毛吃了个瘪,心里有几分不悦,不过大家都饿了,他也就没多事,跟着女导游走了过去。我也一并跟着往前走。 我们下车之后,那辆面包车从另一个方向开进了村中,很快又开走了。 这村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少数几家门口有灯火。一进村我就看到村口有一个棺材店。棺材店的门板旁边儿离着两个纸人,纸人儿扎的很粗糙,身体歪歪扭扭的,白纸人儿的脑袋上带着顶绿帽子,帽子下面是双漆黑的眼瞳。有一个正画纸人儿的老工匠坐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支笔給纸人画口鼻。一边画,那老工匠的脸上一边露出了抹诡异的微笑。 一般来说没人把棺材店开在村子门口的,这也太晦气了。我心里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那对儿小情侣也被个的纸人吓到了。女孩儿慌忙牵起了男孩儿的手,男孩儿虽然在出言安慰她,但是听得出他的声音也已经开始颤抖了。 又走了十来分钟,我们终于到达了村里最高的一间房子门口。这房子是个古建筑,一共有三层,一层被装修成了饭店的模样,二三楼是住人的。进去之后年轻一点的女导游给了我们房间钥匙,让我们上去放行李,并且说饭菜一会儿就好。 上楼之后程老师突然拽住了我,她将我和陈佳明还有那对儿年轻情侣一起拉到了她的房间。关门之后,程老师低声说道:“你们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 陈佳明没表态,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听这几个人说话。那对儿小情侣里的女孩儿倒是点头附和:“是啊,我们怎么都睡了那么长时间?而且中途换车我也毫不知情!”程老师点了点头,掏出手机:“这里也没有信号!”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小情侣都吓的不轻。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来,果然所有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此时那个女孩儿已经快哭出来了,她想要走,陈佳明幽幽的说了句:“这里可是深山,刚刚下车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要想从这里出去得走好长一段的山路。你还是等明天天亮了再走吧。” 女孩儿虽然害怕,事实却如陈佳明说的那样,她想走也来不及。 “嗨,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有什么可怕的?大山里都没有信号嘛。再说了人家是正规旅行团,也不会害我们的。”我说道。 陈佳明听我这么说连连附和,并称自己肚子饿了要带我们下去吃饭。程老师已经起了疑心,坚决不下楼吃饭,那对儿小情侣也被她说得害怕的很,不想下楼。小情侣的背包里还有不少零食,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今晚先在楼上吃点零食垫一下。 在车上我们都睡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等天亮之后我们就下山,一刻也不在这里停留。 陈佳明还想劝几句,但显然没人愿意信他的话。程老师说大家最好能住在一间屋里,呆在一起。那对儿小情侣留在了她的屋里,陈佳明摇了摇头说还是要自己住。 陈佳明随后出了屋子,程老师又要问我的意见,就在她说话之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电光。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轰隆的雷声,雷声巨大,震得这栋老楼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白天的时候天色还很晴朗,这晚上怎么突然下起了雨?我心中一凛,预感到有些不妙。 就在这时,屋外又是一两道电光闪过,同时狂风大作吹的窗帘都飘了起来。程老师起身打算去关窗户,就在她来到窗前的时候,又是一道闪电划破黑夜。就在那电光照进屋里的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在窗户外面有一个人影出现! 那个人的脑袋从窗户右边儿冒了出来,脸直勾勾的看向窗户里面。他出现的时候闪电恰好将窗外照亮,因为他是背对着电光的,所以脸一团漆黑,看不清五官。这人只出现了短暂的一瞬间,闪电电光消失的时候他也随之消失。但是窗户上却有一个明显的血手印儿留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吃生肉的小女孩儿 要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二楼,这窗口离地面少说也得有四五米,刚刚在窗口晃了一下的人影绝不可能是活人! 而且那人影闪过的瞬间,虽然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是人影脑袋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却熟悉得很。 “是,是那个人......”小情侣里的那个女大学生低声说道,程老师离窗口最近,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人影,但她却并不愿意承认。 “别乱说。窗户这么高,他怎么可能跳上来呢。”虽然程老师妄想破除迷信,但是窗户上那个赤红的手印儿还新鲜的很,浓稠的‘血浆’正顺着手印儿往下淌,几道蜿蜒的红色如同蚯蚓一般划过玻璃,十分的刺目。 就在此时,窗外的雨下大了。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震得玻璃窗嗡嗡的响。雨水很快将那个赤红的血手印儿冲刷干净,在场的几个人就全当没看到过那个手印儿一样,谁都没有再提起。 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我也不敢离开这群人了。 我们四个在程老师的房间里枯坐了一夜,吃罢东西之后大家轮流守夜,都睡了一会儿觉。轮到我守夜的时候,我走到窗户边儿低头向外看了一眼。刚刚在那个人影出现的瞬间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阴气,那个血手印儿也有些假。 正常情况下人的血是有一定粘性的,站在玻璃上之后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被雨水冲刷的那么干净。而且屋里还有小夜在,区区一个小鬼怎么敢来放肆? 我估摸着那个鬼影应该是带我们来这里的几个导游搞出来的,不过这一夜他们没在玩儿什么新把戏。一夜无事,只是雨越下越大,到了天明时分几乎已经是瓢泼大雨了。 天亮之后我将小夜收回到了白玉吊坠之中,并叫醒了剩余几个人。我们在屋子里吃了顿简单的早餐。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这种雨势下连车都开不了,更不用说是冒雨下山了。看来我们今天还要在这里留一天。 “唔,水没了。”吃完早饭那个女大学生说道。我们一共就只有三瓶水,因为吃的都是饼干之类的东西,所以耗水量颇大。 水喝干了之后我们又挨了几个小时,实在是受不了口渴的滋味儿了。程老师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要不下去问他们要个水壶吧。我们自己烧水,就算水里又什么安眠要,只要水烧开了也就不碍事了。” 两个大学生连连点头,我们四人就带好了自己的东西一起下到了老楼的一层。 刚下楼我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儿,下楼之后我看到红毛和陈佳明正围坐在一楼的一张餐桌前,他们面前摆着几个吃空了的菜碟儿。那个年轻的女导游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做菜,年老一些的导游则坐的远远地,手中持着一柄烟枪抽着烟。 这楼里除了我们几个以外还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男人看上去模样普通,只是身材比一般人要瘦上很多。他偶尔会和那两个女导游说上几句话,说的全都是方言而且语速奇快,我根本就听不懂。男人好像是这家旅店的老板,他记了一会儿账之后就到厨房里帮那个女导游打打下手,拉拉风箱剥剥葱姜蒜什么的。 我担心导游趁我们不注意往汤里放东西,索性也跟了过去,假装和那女导游聊天儿。 我故意将昨天晚上看到的鬼影的事对女导游讲了,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锅中的汤里,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冲我说道:“你大概是看错了吧,昨晚上雨那么大,雨雾朦胧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说到这儿,女导游从锅里舀起一勺浓汤来递到我嘴边儿:“尝尝?” 汤不知道熬了多久,颜色已经是最诱人的乳白色。她的勺子在划拉浓汤的时候我看到锅里炖着大块大块儿的骨头和肉,肉已经炖到酥烂,肉中的甜味儿和鲜香全都浸在汤汁里,但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但我又担心她是不是在汤里放了东西,所以勉强忍住了喝汤的欲望,冲那女导游微微一笑:“我就不喝了,还是你尝尝吧。” 女导游话也不说就将小半勺肉汤一起屯进口总,她眯着眼睛品了品,又从旁边儿的调料架上找出几种调料下进进锅里,搅拌玩去哪之后将汤盛出三碗,让我帮忙一起端到桌上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汤已经都盛好了,锅里的馒头也已经蒸熟。那个女导游坐在桌旁吃了起来,年纪老一点的导游和那个老板也一起围过来打算吃东西。 他们也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让我心里的戒备消退了不少,而且那汤的味道诱人的很,我口渴了那么久,恨不得过去抱起碗来喝它整整一大碗。犹豫了一下过后,我也凑过去打算吃点东西。只不过吃之前我留了个心眼儿,让小夜先到厨房里转转,看看这汤是用什么东西的肉煮的。 小夜看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汤,又看了一眼我,低声说道:“哥......那个大学生死了,在厨房里。” 虽然小夜没有直接说破,但很明显,这汤并不是用正常材料炖制的。 虽然我刚刚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免手腕一颤,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砸在了碗上,溅了不少汤汁在外面。好在我反应比较快,在汤匙脱手的那一瞬间我就装作刚刚喝汤呛着了,哑着嗓子咳了很久。 坐在我身旁的女导游看到我咳嗽的脸都红了,只是淡淡的嘱咐了我一句慢点儿喝,锅里还有的是,随后就又低头继续吃饭了。 我应了一声,借机放下汤碗,只吃起了馒头和咸菜。 那个程老师始终不肯吃饭,她在一楼寻觅了一会儿,带着一个电热水壶和两个女大学生一起回到了二楼。 没过一会儿我们吃完了饭。我正打算上楼,那个女导游突然叫住了我。她飞快的打量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外面的雨太大,今天我们走不了了。还得在这儿坐住一天。天黑之后,最好就别出屋子了。 对了,你们晚上是睡在一间屋里的?这样也好。省的你们晚上听见什么响动会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我追问道。 女导游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便转身去了厨房收拾厨房中的碗筷。就在这时,我听到厨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很瘦弱的女孩子从厨房里逃窜了传来。 那个女孩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的厨房,她坏里抱着一坨还带着血丝的肉骨头,因为跑的太快,女孩儿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怀中的那些肉骨头脱手而出,咕噜噜滚落了一地。 女孩儿的突然出现引起了那红毛的兴趣,他坐的位置离女孩儿特别近,顺手就想要将女孩儿捞起来。但是就在红毛的手即将接触到女孩儿衣裳的一瞬间,女孩儿好像受惊的小兽一样浑身猛的一颤,紧接着身体突然朝左一躲,躲过了红毛的手。 红毛一愣,随即低声骂了一句。 在红毛的骂声里,女孩儿抬起头来一脸恐慌的看了我们几个人一眼。她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样子,身体精瘦,脸蛋儿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和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几乎占据了脸的一半大小。女孩儿的嘴里好像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她仓鼠一样嚼的飞快,一边嚼一边将口中的东西往下吞咽。 紧接着,女孩儿低头飞快的将那几个肉骨头从地上拾起来,抱着跑出了屋子。 看到我们都在看那个女孩儿,女导游解释道那是店老板的孩子。红毛嘀咕了一句小孩儿怎么跟狗似得净抱着生骨头啊,女导游也没有回答,她收拾完了东西之后就和年老的女导游坐在了一起,倚在门口抽着烟袋。 红毛再度被无视,心里气愤的不行,嘴里更是骂骂咧咧的。 陈佳明吃完东西之后便很快回到了二楼的房间里休息。我感觉他和两个女导游一样,见我们如同笼中之鸟一样困在这荒村里之后就懒得再伪装了,本性渐渐都暴露了出来...... 回到二楼,我听见程老师和两个大学生在商量要走的事儿,那个男大学生在地上画了张简单的示意图,粗略的计算着我们从山上跑下去需要的时间和要耗费的食物。女大学生则不停的烧着水,储备干净水源。 算了好一儿,男大学生叹了口气:“刚刚出门看了一眼,这村子基本上是在半山腰上的现在雨下的这么大,要下山几乎得走上整整一天的时间。虽然已经开春了,但是山里比较冷,如果我们穿着湿衣服走一天的话肯定会生病......” 男大学生说到这里,窗外很应景的打了两个响雷。 这场雨下的几乎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雨,现在明明是下午两点多,但是窗外的整个天空都阴沉的如同午夜一般。 时不时有劲风夹杂着雨点打在玻璃上,窗外一片烟雨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我看着窗外的大雨,叹了口气:“大家还是别想着要走了,刚刚我看到这店里一把雨伞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雨具。应该是那两个导游故意收起来了。 反正现在我们有吃的也有水喝,不如就在这里多呆一天。这雨最多下到明天也就该停了,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几人听到我的话之后连连点头,就在这时,我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第二百七十二章 象征死亡的纸人 那声音不大,好像已经持续敲击了很久,但是外面的雨势太大加上我们刚刚在说话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敲门声而已。我立即冲屋里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然后低声问了句外面的是谁。 我问过之后,外面儿的人却没有应答。 咚咚的敲击声还响个不停,那声音机械的重复着。我将白玉吊坠之中的小夜放了出来,让他出去看看。小夜出去撇了一眼随即回来告诉我,外面是个小女孩儿,还有一个纸人。 小女孩儿应该就是刚刚逃跑的那个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弄来个纸人儿? 我连忙打开了门,开门的瞬间,从门外面儿有一样东西被哗啦一声拖了进来。我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个纸人儿。 那纸人儿做的和真人差不多的大小,人头做的还挺逼真的,脑袋活脱脱是红毛的翻版,不仅纸扎的头发是红色的,连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甚至还涂了肤色颜料。而且这纸人儿身上穿的也是一件正常人的衣裳,乍一看的话还真会以为是红毛进了屋。 再往下看的时候,我发现这纸扎的红毛的腹部赫然被豁开了一道大口子。 他的整个腹腔都已经被破开了,那一部分身体被涂成了一片血红色。从纸人红毛的肚子里伸出一根儿长长的肠子,缠在了门把手上,这才导致我一开门那个纸人儿就跟着进来了。 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那个小女孩儿,她蹲在地上一脸贪婪的再用手从红毛纸人的肚子里往外掏东西吃,红毛纸人虽然是纸扎的,但是肚子里却被放进去了很多内脏。 那些内脏新鲜的很,红彤彤的脏器浸泡在一汪血水之中,也不知道这些脏器是从人身上弄来的,还是从别的动物身上弄来的...... “她,她吃......吃什么呢......”看到女孩儿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一串肠子,那个女大学生最先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男朋友急忙扶着她往厕所走,脸色也已经惨白了。程老师到底年纪大一点,她深呼吸几口气之后竟走到那个小女孩儿旁边,冲她伸出手:“孩子,过来。别吃那东西了,我给你吃饼干好不好?” 小孩儿理也不理程老师。她掏弄纸人肚子里的脏器之时,拴在门把手上的那串肠子被牵动,门把手发出微弱的咔哒咔哒声响。我们刚刚听到的敲门声应该就是这个声音。 “别吃了!”我低声说道。 我突然出声,吓了那小孩儿一跳。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紧接着又从纸人儿的肚子里掏出一串心肺脏器就想要跑。我没有追,但是用眼神示意小夜跟上去。小夜和女孩儿一并消失在了走廊之中,我看了一眼那个纸人儿,纸人的手上还沾染着一些鲜红的颜色,看起来应该就是昨天晚从窗户边儿冒出来吓唬我们的那个纸人。 他手上那团红色仍然鲜艳,更证明了这不是血,只是普通的红色颜料而已。我又看了一眼纸人的脖子,上面有一圈儿被细铁丝勒出来的痕迹。 看到这里我几乎可以确认,这纸人儿昨天晚上是被人吊着,像是在玩儿皮影戏一样吊在半空中在我们窗前演了一出戏。但是我不太明白,那些导游为什么要这样做。单纯为了吓我们吗?如果他们想要害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下手将我们杀了,那样不是更方便么。 我正想着,那个女大学生已经吐完了。她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我们说她忍不住,她害怕,就算外面儿下再大的雨她也想走。 她男朋友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他们俩快速的收拾好了东西就往楼下走。我和程老师急忙跟着他们一起下了楼,下到一楼的时候我正好看到迎面赶来的小夜。小夜指了指门外:“那个女孩儿出门去了,刚刚那两个女人和陈佳明也都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应了一声,让小夜爬回到我肩头。 此时一楼只剩下红毛,他正吃饱了一脸无所事事的看着电视。电视一共就只有七个台,因为外面儿雨下的实在太大,电视的画面上也全都是马赛克和雪花片,信号差劲的很。看到我们几个匆匆从楼下赶来,红毛儿翻了个白眼儿:“干什么,你们撞鬼啦!” 本来他只是随口骂一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无疑加重了女孩儿内心的恐惧。女孩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倒把红毛吓了一跳。 我三两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边給红毛听,红毛听的脸色一变,几步窜上二楼去看。他再回来的时候身体软的几乎要走不动路,得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显然,他也只是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货色:“这,这玩意儿怎么上去的啊,我刚刚一直坐在这儿,看,看电视,怎么没看见它啊......” “这房子里一定有古怪。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程老师竟比男人还要冷静点,她一边说一边从一楼的餐桌上扯了块儿桌布下来。这桌布是塑料的,一块儿勉强能裹住一个人的身体。 我们几个都用桌布裹着身体,冒雨往外跑。 本来我们以为要下山最大的阻碍是山路泥泞,但是出来之后我们才意识到,在这样的瓢泼大雨下天地间好像安上了一道道珠帘一般,我们根本就看不清五米以外的地方,而且这村子道路又多弯弯绕绕,在没有导游带领下我们很难找到出村的路! 我们五个在雨中走了不少冤枉路,倒最后又回到了那栋房子门口。房子里面的灯熄灭了,大门半掩着,里面儿漆黑一片看起来阴森森的如同冥府一般。就在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我胸口的白玉吊坠突然一颤,顾霖的声音从吊坠之中传来:“大哥哥,往前走,然后左转。” 听到她的话我心中一喜,悄声问了句:“你认识路?”顾霖应了一声:“虽然不太确定,但是应该有八分的把握。” 我急忙按照顾霖说的方向走,那几个人跟在我身后,七拐八拐的竟然真的走到了村口。路过村口那个棺材店的时候,我看到店铺的门开着。店里面黑黝黝的,只点了一盏灯。灯光照在老头儿的脸上,将他的脸照的一边亮一边暗,如同只有半张面孔硅鬼怪一样。老头儿脸上还是那副不知所谓的诡异笑容,但是今天他画的纸人变了!虽然都是男性纸人,但是这个纸人儿却留着一个板寸头,而且脸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看到老头儿之后我心里仍很不舒服,膈应的很。尤其是那个带着眼镜的纸人儿更是看的我起了一身白毛汗。这个纸人太像同行中的那个男大学生了! 平头,粗眉,戴眼镜......棺材店老头儿为什么要按照我们的模样做纸人儿?那个红毛的纸人儿被挖开了肚子,又有什么寓意...... 我们从棺材店门口匆匆跑过,等到了村口的时候才发现村口不知何时多了座桥。 那桥的桥身差不多有三米宽,无米多长。整座桥是木质结构,桥面是平的。桥下面是条河流,河水因为下了那么久暴雨的缘故很是湍急。 昨天我们对着桥完全没有印象,应该是因为那个面包车直接开过了桥把我们送到了村口。既然面包车都能过桥,那我们几个人走过去应该也不是问题。 我正要往桥上走,但就在这时,我肩头爬着的小夜却拉了我一把。它飘到桥上看了一下,低声说道:“哥,这桥被人动过手脚了,桥下面很多板子都被拆掉了!” 我听的心中一凛,这桥下面的水流那么湍急,要是掉下去的话恐怕会被淹个够呛,但应该也不至于淹死。宾馆里的那几个人故意离开,又拆掉了桥板,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在河水里淹一下?不对,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我急忙停下脚步,装作鞋带儿开了的样子蹲下神系鞋带儿。那个男大学生因为要照顾女朋友,走的很慢,程老师也跟在我身后。我这一蹲下,冲到最前面的就成了红毛。红毛几步冲到了木板桥上,他走了还不到两米多,就听到身下的木板传来一声刺耳的咯吱声! 紧接着,随着一声脆响,一块儿木板竟然被红毛踩裂了! 红毛吓的动都不敢动一下,但是那座木板桥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加上一夜的风吹雨打根本就承载不住红毛的体重。纵然他不动,破碎的木板也越来越多! 红毛身子一哆嗦,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回一转身,紧接着跑了一步。他本想着趁木板断裂之前冲回来,但是没想到这一用力,木板桥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随着一声巨响,红毛右脚下的木板齐齐断裂开来! 随着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木板断裂声,裂痕还在飞速的扩大。红毛站立不稳身子一个踉跄朝前倒去,转眼间半边身子都已经陷进了木板桥断裂处的缝隙中了! “救,救我......”巨大的恐惧瞬间将红毛笼罩住,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此时他的手指死死的扣住了木板桥的桥面,手指甲盖儿和他的腹部都已经渗出了血...... 第二百七十三章 水煮人头 这做木桥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儿了,再加上桥底用来支撑的木板被拆掉了大半,被红毛这一压木板接连断裂,破碎的门板掉进桥下的流水中,溅起一片片水花。 “救我,救我......”红毛还在不停的叫着,此时我旁边儿那个男大学生已从震惊中反映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红毛那边走了过去,想要伸手救他。我想拦着已经来不及了,转眼间大学生猫着腰走到木板桥边,冲红毛伸出了手。 此时的红毛儿差不多半截身体都已经落到桥下面了,他两脚腾空,全靠一双手死扣住木板的缝隙才能勉强保持平衡。见到大学生朝自己走来,红毛颤抖的伸出了右手,那个男大学生往前一探身子,将他的手紧紧抓住了。 桥面破损,整座木板桥都有些摇摇欲坠,再加上一个男大学生的重量压在上面,桥身上更是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声,异常的刺耳。 “快回来!”我低声喝到,那男大学生弓这身体想要把红毛往后拽,可是刚一用力红毛就发出一声惨叫。他这一动我看到红毛腹部衣服上有一大块斑驳的血迹,血还在往外冒,将他趴着的那块儿木板都染了个通红。 “我,我的肚子......”红毛刚刚太过害怕,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腹部已经被断裂的木板划了个大口子。如今看到了,他也就突然意识到了疼痛。再抬头的时候,红毛脸色格外的苍白,看人的眼神也直勾勾的,很是吓人。 此时雨下的更大了,雨水瓢泼而下,将红毛身上的血液冲刷下来,形成了一小滩血迹冲男大学生的脚边蔓延而去。 雨打湿了红毛的头发,他本来蓬乱的发丝全都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两侧。发红如血,几缕较长的头发丝儿探进了红毛微张的嘴里。更显得他的脸色苍白,不像活人:“我的肚子真的被破了......” 此情此景,纵使是我看了都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更不用说是那个男大学生了。 他惊叫了一声放开了手,没了他的这份拖力,再加上少了一只手臂支撑,红毛一瞬间往下滑了十几厘米。 一阵吱嘎的响动声刺进我的耳朵里,那声音像极了读书时老师的粉笔用力划过黑板,听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咯吱声是从红毛儿的指甲下传出来的,他的指甲盖儿在木板上划出了四条淡白的划痕,划痕很深,但仍然没有阻止红毛往木板下坠。 此时他只剩下一个脑袋和一只手臂还在木板外面,红毛勉强用手臂支撑着,他的手指已经有些变形了,四个指甲全都不同程度的翘了起来,尤其是食指的指甲,指甲盖儿已经完全和甲床脱离,只剩下指甲根部的一点点还连在皮肉上。 月白的指甲下面是赤红的嫩肉,因为红毛还在不停的用力,受伤的甲床里不停的有血被挤出来,一滴一滴的融化在地上...... “咳......咳咳.......”红毛张开嘴好像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只吐出来一口暗红的血。血浆顺着他的下巴缓缓流进衣领之中,他的身体用力抽动了几下,紧接着红毛突然一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河水。 “别拉我,别拉......”红毛突然说了这样一句,然而剩下半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就终于一松,整个人噗通一声掉进了那条湍急的河水之中。 红毛掉下去之后,很久都没有浮起来,按理说就算他的尸体已经顺水冲走了,也应该浮起来有点儿痕迹,但是红毛就像是消失在了河水中一样,我仔细看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再见到他,他整个人就好像融化进了水中一样...... 亲眼看着红毛死了,而且死的这样惨,我旁白儿那个女大学生忍不住又要呕吐,那个男大学生也吓的双腿直发软。程老师最先反应过来,她说了句桥危险,招呼那个男生快点儿回来。 那男生身体僵硬如同木偶一般,好不容易直起腰来才走了一半,他脚下的木板竟也不堪重负,一下被踩出了个窟窿! “啊!啊——”那个男大学生刚刚目睹过了红毛掉下桥,如今自己也踩穿了木板,又惊又痛下他猛的尖叫了一声。 不过好在男生所处的位置距离岸边儿也就只有不到一两米,桥都是两边最坚固,就算是有木板断裂应该也不会裂的太大。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拽住大学生的手把他往岸上一拽。我的力气虽然比不上樊皖陆远山之类,但比起普通人也算是好很多了,那个学生自己一挣扎,再加上我这一拽,很快就从破洞中挣脱了出来。 拔出脚来之后他猛的往前一冲,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拼命的大喘气。程老师安抚了一会儿那个被吓坏了的女学生,我则拍拍这男生的背給他顺气儿。 就这样过了得有十几分钟,红毛的尸体始终都没有飘起来,而且小夜下水看过了,水里也没有他的尸体,应该是已经被水流冲走了。 我心里还挂念着红毛临掉进水时说的那句别拉我。 这桥面距离水也就不到一米多的距离,红毛就算是落水了,只要挣扎一下还是有能抓到河岸的可能的,再不济,他也应该会在水中沉浮一下,不可能就这样消失在河水中啊。难不成,是有什么东西把他拽到水里的? 但是小夜却告诉我,这水中并没有任何阴灵水鬼。 不是阴灵,难不成是人干的? 此时,我们几人身上的塑料布都已经遮不住倾盆大雨了,身上衣服不知何时都已经湿了个透,在这样的凄风苦雨中只觉得格外的冷。 那女生渐渐开始受不住,哆嗦起来。程老师将一件外衣脱给了她,说道:“这桥肯定是不能走了,出村的路应该不止这一条......要不然我们回去先换件衣服再说吧。” 她的话得到了我们几个的一致认同,回程的时候我依然走在最前面,并将小夜和顾霖放了出来让他们跟在我们几人身旁保护。好不容易回到那个旅店,刚一进门我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门口有一道鲜明的脚印,直直走进了一楼的厨房之中。 那脚印儿上还沾着水,甚至还有泥,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外面走进来一样。但是这脚的比例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几乎只有成年人脚掌的一般大小。 “这是谁,谁进来了......”那个女大学生带着哭腔问道。那男大学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说了句:“是那个红毛回来了?” “他都已经飘没影了,哪还回得来!”我说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不行,要去一起去,我们不能分开!”那个女大学生惊叫了一声。不知是不是看到红毛的死让她受了刺激,这女孩儿说话的时候眼神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而且声音也格外尖细。 看到这串脚印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就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因为我是认识这种脚印的。这不是活人的脚印,也不属于任何动物,而是纸人的脚印。 作为殡葬品的纸人儿一般都是先用削薄了的竹片儿扎出纸人的一个框架来,然后在往上面胡一层纸,做纸人的皮肤。扎纸人儿的师傅一般都不愿意专门給纸人做出脚来,因为那样工艺就比较复杂,浪费的时间也比较多。所以纸人们的脚都是小腿延长那么一点,然后再沾上上一只纸叠成的元宝鞋就够了。 也正因如此,大部分纸人儿不论男女都是一双小脚,好像缠了足的老太太一般。 纸人是绝不会走路的,更不可能冒着雨走进屋里。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感觉在厨房里里等待着我们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不去又不行,不去看的话一屋人的心里会更不踏实。 走近厨房,我隐约听到有咕嘟咕嘟的水声。厨房里飘出一股肉香味儿来,好像有人在里面烹饪。 这股子肉香味儿又让我想起了吃饭时小夜给我说过的话,胃里不禁泛起一阵恶心来。 程老师见我放慢了速度,便走到了我身前打起头阵:“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真是那个流里流气的人回来了。青天白日的,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程老师一边说一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厨房大门。厨房门开之后我看到那串脚印向里面延伸,走进了内厨之中。 “喂,有人吗,有人请回答......”程老师喊了几句。厨房中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唯一的回映只有咕嘟咕嘟的煮东西的声音。 程老师又问了几句,里面儿依旧静悄悄的,倒是那股子肉味儿愈发浓重,肉显然已经彻底煮熟了。 “你们在这儿看着点,还是我进去看看吧。我是个男人,进去不会有事的。外面儿也得留一个男人陪着你们才行。”我低声说道。 说实话,我其实对厨房里的东西半点儿好奇都没有,只是我担心万一锅里煮的是那个遇害的女大学生的话,会把外面这几个人活活吓疯。 那几人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内厨中。 半掩着的内厨门后赫然是一排炉灶。我看到炉灶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不对,与其说是站着,不如说是半趴在了炉灶上! 他的头伸进了锅中,刚刚我们闻到的肉香味儿,竟是他在煮自己的头......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死亡征兆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不停的冒着泡,顶的锅中的人头在热水之中不停的翻滚着。 那个人也有些站立不稳,腰身和整个背都不时一颤一颤的,但却一直没有倒下。我看到他的一双手好像被黏在了那口大锅上一样,因为锅子太烫,手已经发黑缩成了一团,像是被锅下的火給烧焦了一样。 “你看到什么了?里面有人吗?”外面儿传来程老师的声音。 这个问题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要说没有,可我面前站着的的确是个人,但是要说有,他也算不上个活人了,更何况这样诡异的一幕要是被外面儿的人看到了恐怕他们更接受不了。 但就在我犹豫不决的这几秒里,程老师竟然进来了! 我听到身后的门咯吱一声响,紧接着是程老师倒吸一口凉气儿的声音。她显然已经看到了锅里煮着的那个人的头。 既然她已经看到了我也就没必要再遮拦,索性过去想将锅里那倒霉蛋放下来,毕竟这么煮着也不是事儿,况且这煮人头的味儿实在太恶心了。 但是当我走近了才注意到,趴在锅旁边儿的这个并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纸人。只不过这纸人儿穿了活人的衣服,在加上刚刚只有一个背影所以我没看清而已。 但是纸人儿怎么会煮出肉香? 我没敢多看锅里的东西,直接抱住纸人的身体将他往锅子外面儿拔。这口锅应该是用来蒸东西的,锅沿儿很高,几乎将纸人儿的半个肩膀都没进去了。 我本来以为纸人和锅里的东西应该是分开的,但是没想到我这一拔竟然带动着正口锅都剧烈晃动了一下。要知道那口锅里可是满满的沸水,眼看着锅要倒,万一一锅水洒在我身上我就算是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还好我反应够快,下意识的往旁边儿一躲,手顺势将纸人儿连带着那口锅网旁边儿推去。 只听哗啦一声那口锅砸在了墙面上,锅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儿,锅中的纸人儿也终于滚落了出来。纸人儿的脑袋漏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半个脑袋几乎都被煮化了。这纸人儿的头和普通纸人一样都是用纸糊的,但是不同的是,这纸人儿的头里面却填充了一张人皮。 纸人儿脑袋是用细竹篾编织出来的,竹篾与竹篾的一个个缝隙也就只有硬币大小,里面那张人皮很是完整,应该是提前塞进了纸人脑袋里的。 我看到那张人皮好像是一张完整的人脸,人头上的热气消散之后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张人皮上空缺出的两个眼洞,还有微张着的嘴唇。而且更加诡异的是,这个纸人儿的人头里还夹杂着一副眼睛。 那塑料材质的副黑框眼镜已经被热水煮的变了形,眼睛的镜腿软绵绵的扭在了一起,婉转缠绕在那两片儿玻璃镜片上。 旁边儿那口打翻了的锅里洒出大量的热水来,热水之中还有许多的肉块儿一起飘了出来。那些肉块儿每块都只有拳头大小,能过辨别出来有人的耳朵,剁碎了的、还带着头发的头皮,以及一双圆滚滚的、龙眼一样的眼珠子。 锅中还有一片白花花的玩意儿,烂棉絮一样漂浮在水中,恶心的很。 我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几乎是半闭着眼将纸人儿扛起来,送到炉子旁边儿烧了。这纸人儿只有脑袋里加了‘东西’,身体别处都和正常纸人儿一样。虽然表面有点潮湿,但纸人儿还是遇火就燃,顷刻间化为了一堆灰烬。 纸人烧完,程老师的脸色也稍稍恢复了一些。她退到墙边儿深呼吸了好几口,低声喃喃:“上一个是那个小青年,这个戴眼镜,不会是......” 说到这儿程老师顿了顿,眼睛往外一瞟,是在说那个男大学生:“上个纸人儿的死法跟真人死法一样,现在这个纸人儿的脑袋......哎呀妈呀,怎么这么变态的杀人犯让我給撞上了!”程老师喃喃着。 此时外面的小两口等的有点着急了,女大学生一声声的催促着问我们发生了什么。我和程老师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不要将这事儿告诉他们两个。所以出去之后我们只是说锅里煮了只死猫的尸体,很恶心,大家还是不要再进厨房了。 女大学生光是听见死猫的尸体就已经连连在男朋友坏里发抖了,我几乎可以想象出她要是看到那个人头该是怎样一副反应。程老师也受惊不轻,我一路上搀扶她回二楼房间的时候感觉她的脚都是软的。 回到二楼程老师的房间,她和那个女大学生一起换衣服,我和男生则背对着她俩站着。此时我看到小夜从窗口里飘进来冲到我旁边儿,低声说道:“哥,我找到一个人!” 我皱了皱眉,在心中暗暗问他人在哪儿,是谁。小夜说那个人在房顶的阁楼里。这栋大屋后面儿有个小楼梯能够直接去到阁楼,不用走屋里的楼梯,所以他偷偷上了楼我们都不知道。 阁楼和二楼最边儿上的一间屋子是连同的,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阁楼下来,走到我们身旁。 我应了一声,让小夜出去守在门口,万一那人靠近了就跟我说。 小夜出去之后我也换好了衣服,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快傍晚了。我们几个筋疲力竭的,又吃了些饼干零食。我们四个人吃了两顿之后,剩下的饼干已经没有多少了。 这旅店里一切都那么诡异,我们能吃的就只有这些饼干。为了节约起见我们每个人知吃了半包饼干加几块牛肉干儿。 这么丁点儿东西平时就只够我塞牙缝的,更不用说是今天这种大量消耗体力和热量的情况下。吃完不到一个小时,我的肚子就又开始饿了。 程老师和那个女学生还好说,女孩儿嘛平时吃的就少,但是那个男生显然和我一样也饿的肚子咕咕叫。但饿了也没有东西可吃,男生就开始一壶一壶的烧开水,以求靠水来填饱肚子。 他烧完水之后示意我们也喝点顶饿,我一看到冒着热气儿的水就想起那个大锅里煮着的死人头来,连忙冲男生摆手示意不喝。程老师也是这个反应,那男生虽然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显然也没想那么多,自己一个人咚咚喝了好几杯的水。 几杯水下肚大大缓解了饥饿感,那男生恢复活力之后聚过来继续画他那张逃跑的示意图。 我感觉这男生这图画的很精准也很专业,而且今天我们走出村子的那条道约有十几分钟的路程,男生冒着大雨走了两次竟然就能画出示意图来,连旁白儿的建筑物都记得,甚至把那个棺材铺子的位置都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 详细一聊才知道,这男生是学环境艺术的,专门研究各种建筑格局。 他平时出来采风的时候就没少画建筑速写,画的多看得多,再加上他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所以才能将看到的路线和房屋分布画出来。 男生画完之后告诉我们,他一路上看到这村子的大部分建筑都有百十年的历史了,这村应该在上个世纪就已经建成。根据年代特色,这种村落一般是有前后两个村口的。 理论上来说,前后两个村口应该是在一条水平线上,既然其中一个村口的桥有危险已经出不去了,那我们明天不如朝另一个方向走。一般来说没有村子是完全被水包围着的,所以另一个村口一定能出去。 程老师点了点头,看到男生说的有模有样的,她好像也微微放心了些。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中的不安却在一点点加重。 刚刚那个程老师有一点没有说错,村子里在暗处害我们的不是什么鬼,而是人。除了那两个女导游和陈家明,还有一个棺材店老板,和这个旅店老板,还有那个诡异的吃生肉的小女孩儿。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有六个人。 这六个人虽然在人数上略占优势,但是其中有一老一幼基本没什么用。真正能和我们拼命的也就只有那个年轻女导游和陈佳明。 这么说来,如果他们要硬来的话,应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的。之所以要装神弄鬼,莫不是要把我们吓怕了,让我们分散开来然后逐一将我们杀掉?但我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人,为财吧,我们看着就不像是有钱人。难不成真像是程老师说的那样,这几个是以杀人为乐的变态?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又回忆起那张被剥下来的人脸,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儿,的确不像是正常人...... 就在这时候,门口的小夜突然飘了进来。我心中一凛,急忙转过身去问他是不是有人过来了。小夜摇摇头,指着楼顶的天花板:“刚刚那个年轻的女人也回来了,她拖回来了一具尸体,是今天死的那个红头发男人的。 顾霖跟在她身边看着,刚刚她过来告诉我说那个厨房里有一个小门,里面是个大冰箱。还有很多很多钩子,钩子上挂着好多好多肉块儿。她看见那女人把红头发的尸体也挂在了一个钩子上......” 第二百七十五章 地板上的人脸 把尸体挂在钩子上?难不成小夜说的那些钩子上的肉块儿都是死人尸体? 我正想着,没过多久,我突然听到一楼的楼梯上传来一阵响动声。那声音不大,刺啦刺啦的,听上去倒像是有人在拖着什么东西爬行一样。那声音虽然移动的很慢,但却是冲着我们所在的方向传来的。 “谁,谁?”那个女大学生突然开口惊叫道。 她一出声,外面那个东西立即加快了速度。我冲门口微微一点头,小夜飘过去看了一眼,随即又回到了我身旁。“哥,是那个红头发的男人,是他的尸体!” 小夜告诉我那个红头发的人肚子上本来就破了的洞被弄的更大了,几乎从肚脐一直划到了嗓子那里。他的肚子里面被塞进去了很多血肉和脏器,阁楼上藏着的那个人用一条绳子系在这红头发的身上,正将他朝我们所在的房间拖动。 我点了点头,看来那女人把尸体挂在钩子上是为了处理尸体。小夜仰起脸来看了我一眼:“哥,要不要我上去把那个坏人吓跑?” “暂时不用,先看看他想干什么。”我在心里暗暗对小夜说道。 小夜乖乖的坐在我身旁,没过几分钟,那东西已经爬到我们门口了。从门口的地缝之中渗进来了丝丝缕缕的血迹,暗红的血和惨白的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很是刺目。而此时,刺啦刺啦的拖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唉......” 他徐徐的叹了口气,那声音听着让人很难受。 叹气声本然并不诡异,但门外的那声叹息有很强的感染力,叹息里夹杂着几声轻笑,笑声和悲叹交织在一起,如同一个走到绝路的人精神错乱之际又哭又笑一样。听的我心里一阵抑郁。 在这个雨夜里,这阵叹息和诡笑更是将我们几人心中的一切希望都搅了个支离破碎。 “唉......”叹息一声连着一声,窗外的雨明明很大,却仍然能够清楚的听到门外长长的叹息。 “谁,谁在外面!说话啊,你说话啊!”屋里本来静悄悄的,但是不知为何,那个女大学生突然从男友怀中站了起来。她的情绪显然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歇斯底里的冲门外大喊着:“我告诉你你不要装神弄鬼的!你说话啊!” 女孩儿一边说一边朝门口冲去,看样子竟是想要将门打开! “你干什么!”我连忙挡在门口,她的男朋友急忙站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臂。女孩儿还在不停挣扎着,她尖着嗓子不停的喊‘它们来了,它们来了!我要走,我要离开!’ 女孩儿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抓门把手,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在此时竟然迸发出了这么大的力气,她的男朋友几乎都有些拽不住她。 “小夜,去把门外的东西弄走!”我低声说道。谁知我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在这一瞬间,随着一声响雷在窗外炸响,屋里的灯一瞬间都熄灭了!屋顶那个简陋的灯泡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电流声,甚至还擦起了一片火花。 屋里顿时陷进一片漆黑之中,情绪刚刚稳定了一点儿的女孩儿在此时又是一声尖叫。 我被女孩儿的叫声震得心里一凛,心想我还没被一屋子的血和尸体吓死,反倒快要被她吓死了。女孩儿叫了一嗓子,紧接着就朝门口跑去。她男朋友一个没抓住竟然被女孩儿挣脱了。 因为屋中一片漆黑,女孩儿冲的又猛,直接嘭的一声撞到了门板上。 这一撞应该撞的不轻,女孩儿一下跌在了地上,但她竟半点不管自己身上的伤,直接抬手去扭门把手。只听嘣的一声,门把手被扭开了,也就在此时,我和男生同时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在闪光灯射出的强光照耀下,我惊然看到在被女孩儿拉开的门外,站着一个人。 不对,他并不是站着的,而是身体被倚在了门上。随着大门被拉开,没有了依靠的那人直直的倒在了女孩儿的身上。 当时女孩儿半边身体还跪坐在地上,那人迎面压下来,女孩儿直接被他压在了身下,两人一起倒在了屋里的地板上! 门开之后又有更多的血从门外流进了屋里,女孩儿身上的那人身体中更是有大股大股的血流糯湿了她的衣裳女孩儿惊叫着想要推开身上的人,但是她挣扎着抬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压在女孩儿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掉进河水中的那个红毛! “啊——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女孩儿尖叫着想要从红毛身下挣脱出来,但是她越挣扎,红毛肚子里被塞进去的脏器洒出来的就越多。红毛儿的眼睛还睁着,因为整个胸腔都被划开了,所以他的身体显得格外大一些,像一床被子一样铺在女孩儿的身上,任她怎样挣扎都无法将红毛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此时屋里除了我以外的剩下两个人也是十分惊慌,尤其是女孩儿的男友,此时几乎愣在原地,连冲上去救自己的女朋友都不知道。 “别害怕,只是一具尸体而已,你安静点!”女孩儿一声连着一声的尖叫着,在她的叫声里我根本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我的话刚一出口,倒在女孩儿身上的红毛竟然突然抬起了头! 他抬头的一瞬间,眼珠儿在眼眶中竟然动了起来。那双已经无法对焦的瞳孔不停的左右乱转,与此同时,他的喉咙中又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唉......” “鬼!真的是鬼!”女孩儿的男朋友也慌了,就在这时,地上的女孩儿终于鼓足了勇气爬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壁冲出了门,甩手朝身后一指:“是他害死你的,是他,你去找他别找我!”女孩儿所指的是她的男友。 门口那具红毛的尸体被女孩儿推到,他整个人翻了过来,仰面朝天,歪去的头竟还看着我们,眼珠儿仍旧在不停的乱转。 说实话,如果我也是个普通人的话,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肯定也是会被吓的惊慌失措的。可是我毕竟有一年多与鬼神相处的经历,而且作为邪修如果我连一具尸体上有没有阴气,是不是真的诈尸都分辨不出来的话,我也就干脆不用再学什么道术了。 这具尸体身上半点阴气都没有,他之所以会发出声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身体里被放了类似录音机的东西。 “你们在这儿呆着,哪儿都不要去!”我一边说一边冲出门去想要追那个女孩儿回来。 我几步冲到门口,往外一看,在一片漆黑之中,我明显看到了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都站在走廊的尽头,两个人影都很瘦小,一高一矮的人影纠缠在一起,像是在厮打一样。 就在这时,房间里啪的一下又恢复了灯光。突然出现的光刺的我的眼睛一时有些睁不开,就在这短暂的几秒时间里,我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听到这么大的响动声,程老师和那男孩儿也出来了。我们一起跑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的一扇窗户已经被撞了个稀碎,女孩儿从二楼摔了下去,倒在了一片泥泞里。女孩儿身旁还有一个黑影,两个人影四肢纠缠在一起,看着很是诡异。 看到女朋友坠楼,男孩儿想也不想的直接往楼下冲。我和程老师本来也想跟着男孩儿一并下楼,但刚走到楼梯口,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楼梯最下面放了一个大锅,那个锅正是我在厨房里看到的,煮人头的锅...... 看到那锅之后我和程老师都是心中一凛,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只有那男生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飞快往楼下走。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快回来!回来!”我大喊了一句,并挥手释放出血脉里的墨啸想要将那男生拽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楼梯上被人绑了一根透明的鱼线,男生本来就因为看到了女友惨死而心神恍惚,没有注意脚下,再加上被鱼线一绊,他瞬间失去了平衡滚下了楼。他滚下去的时候撞翻了那口大锅,锅里满满的透明液体全都洒在了男生的头上和肩膀上。 只听嗤的一声,男生的脑袋和肩膀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变成了黑紫色,他最外面儿的一层皮肤剧烈的收缩,紧接着好像龟裂的土地一样裂开了无数的口子。 男生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一声声非人的嚎叫,可是再叫也没有用,他的要害部位受了这么大的创伤,已经不可能活下来了。 “是硫酸,是硫酸的味道......”我身旁的程老师喃喃的说道,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男生,嘴唇控制不出的颤抖。 那男生在最初的几秒还能在地上爬动几下,后来他的脚一软,整个人朝前趴在了地上。他的脑袋紧贴在了木地板上。他的脸皮已经完全被浓硫酸腐蚀碳化,漆黑的皮肤裂开的一道道伤口下透出鲜红色的血肉来。他摔倒之后还想再爬,可是脸却好像黏在了地上一样,怎么都爬不起来。 最终男孩儿四肢一抖,彻底不动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装神弄鬼 过了不知多久,我身旁的程老师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我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这男生的死果真和纸人儿一模一样,都是脑袋被煮熟了。只不过煮烂纸人儿头颅的是沸水,烧烂男孩儿头颅的却是浓硫酸...... “只,只剩我们俩了......”程老师猛的打了个寒颤,她抬起头来看向我,虽然她并没像那个女大学生一样声嘶力竭的叫喊,但是从她的颤抖不已的嘴唇中我能感觉到她此时心中的恐惧并不比濒临疯癫的那个女孩儿少多少。 “先回去吧。”我一边说一边将程老师搀扶起来,回到了那个房间中。 程老师已经没有力气站立了,她一回到房间就立即栽倒在了地板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走到红毛的尸体还在门口,便地下身在红毛身上翻找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程老师看到我蹲在红毛尸体旁白儿吓的又尖叫了一句,就在这时,红毛的尸体又动了一下。他的双腿在地上一弯,紧接着身体好像一条游鱼一样在地面上朝阁楼的方向滑动。我知道肯定是阁楼里躲着的那个人怕我发现红毛身上的机关,所以要趁现在将他拖走了。 “墨啸,截住他。”我在心中说道。 墨啸身体一窜,飞快的冲到那具尸体旁边,将尸体牢牢的裹住。墨啸现在已经是条大蟒了,力气颇大,单凭力量卷住两个成年人完全不在话下。在墨啸的阻挠下,尸体没有再挪动半分。 僵持了片刻,只听啪的一声,墨啸一甩尾巴将红毛尸体上的那根线打断了。 线断之后,为了不吓着程老师,我让墨啸不要再移动尸体了,然后我自己走出门将尸体拖进了屋子。尸体一进屋,程老师立即吓的涕泗横流,呜呜的喊着想要躲到离尸体远一点的地方。 她有这反映也很正常,毕竟一个普通女人,目睹了这么多人的死之后没有被吓的发疯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第一次见鬼时的反应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你别害怕,根本不是鬼。他身上有条线,是有人拖着这具尸体在吓唬我们!”我一边说一边将被墨啸打断的线揪出来給程老师看。程老师听到我这么说,虽然没有回话,但是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平静了不少。我紧接着在红毛的尸体上翻找了一会儿,果然从他的喉咙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收音机。 收音机还在播放,我微调了一下,那个染血的收音机里果然传出一句:“唉......” 看到这里,程老师已经不再发抖。 她这个人比较唯物主义,所以当这些诡异的事情能用科学原理解释清楚之后,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我将手里的录音机在地上砸烂,刚想继续跟程老师说我刚刚看到的两个人影,但就在这时,屋里的灯又一次熄灭了。 呵,故技重施啊。又想吓唬我们让我们冲出屋子? 我冷笑一声,几步跑过去将程老师护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旁说到:“千万不能害怕,这些都是它们的把戏而已。他们急着要在今晚杀掉我们,因为明天说不定雨就停了,到时候我们就能走了!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千万要冷静,否则就中了他们的圈套。只要我们都不害怕,他们是害不了我们的!”程老师连连在我怀中点头,她在我身旁蜷着腿坐了起来,把脸埋进了腿间什么都不看。 我能听到她不停的深呼吸,像是在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我也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 这些人还是有点能耐的,他们能够按照每个人的性格特点,一步步的设计将我们吓倒,然后逐一将我们击破。现在我首先要确定他们为什么能对我们这么了解,毕竟在我们上楼一直呆在屋子里,并没有和外界接触过......难不成他们能看到屋里的我们? 想到这里我打开了手机,打开了照相机。 以前我听人说过,如果你不确定一间屋子里有没有针孔摄像头的话,就在黑暗的环境中打开手机用拍照功能照一下屋子。如果你的屏幕中出现了红点的话,那就证明在那个地方有一台摄像头。 果然,当我的手机扫过天花板的时候,屏幕中出现了两个一闪一闪的红点儿。 就在这一瞬间,一声哀嚎从窗外飘来。紧接着一阵啪啪的响动从窗口传来,我扭头一看,窗外飘着个纸人儿。纸人儿身上应该是沾了很多红颜料的,随着纸人儿的撞动,整个窗户都被染的赤红一片了。 看着那个纸人儿,我心里不禁有点想笑。这把戏明明已经玩儿过一遍了好不好,就这么几种伎俩吗? 我虽然不害怕,但是鬼叫声响起的瞬间,我身旁的程老师还是明显的哆嗦了起来。我叹了口气,她毕竟不如我胆大,要是再挺下去恐怕就算不死也会在心里留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我只好也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的用两只手护住头,随后凑到程老师耳边低声对她说道:“程老师,你别害怕。我有个办法,能让咱们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你平安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程老师已经被吓的没了主意,她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点头。 见程老师答应了,我抬手从怀中摸出了一盒室女血油来。 我用手指蘸了血油的油膏在程老师的肩膀上一捏,顷刻间将她肩头的两盏明灯都熄灭了。命灯一灭,程老师立即感觉疲惫的很,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冲她身后的小夜使了个眼色:“附她的身。” 小夜欢呼一声,飞快的扎进了程老师的身体中。因为程老师事先被我灭了两盏命灯,小夜的附身对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伤害。附身之后,我感觉怀中程老师的身子猛的一颤,她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脚尖儿点地,身子前倾四十五度缓缓的在原地旋转起来。 “哎呀,程老师,程老师你怎么啦!”我故作惊慌的叫了一声。 此时小夜已经能够完全控制住程老师的身体了。他控制着程老师站直了身子,转过头来看着我。或许是被我的演技都乐了,小夜咧嘴咯咯的笑了起来。他还是个孩童,声音尖细,但这声音出现在程老师身上就显得太过诡异了。 一时间,咯咯的尖笑声弥漫在屋子里,‘程老师’身体摇摇晃晃的朝我走过来。 小夜从来没依附在活人的身上过,他还不太会控制着活人走路,所以几乎每走一两步身子就会朝旁边儿歪斜。不过快要摔倒的时候,小夜又总会以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控制着程老师重新站直身体。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小夜脸上始终都挂着笑,那副笑容在孩童的脸上可以称得上是天真无邪,但在程老师的脸上,却是诡异到不行的...... 不得不说,小夜在吓人方面十分有天分。或许他是无意之举,但在他控制下的程老师活脱脱如一只僵尸一般,一举一动都带着股阴森气儿,总之一看就绝非活人。 “小夜,你就在这儿呆着。一会儿要是有人来害你,你就吓死他。”我一边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朝外跑,一边在心里对小夜说道。 我这命令倒是正中小夜的下怀,他忙不迭的冲我点头,他现在还不太能够精准的控制程老师的动作幅度,这一点头,程老师的脑袋一仰一合动作都做到了极致,我都能听见程老师颈椎传来一阵阵卡拉卡拉的响动! 我心里一凛,连忙朝小夜使了个眼色,让他别把程老师給弄死了。 小夜应了一声,他又是咧嘴嘎嘎一笑,控制着程老师的身体想要扑过来让我抱抱他。我连忙从‘程老师’的身旁躲开,一边害怕的尖叫一边逃出了屋子。刚一出门,我就看到了顾霖。她本来跟在那个女导游身旁,因为听到了我的惨叫这才上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屋里有几个人?”一片黑暗之中,我一边跌跌撞撞的朝前跑,一边小声对顾霖说道。顾霖告诉我有两人,女导游在一楼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阁楼之中。我应了一声,紧接着朝楼下跑去。 下楼梯的时候,在顾霖的指引下我躲过了那根透明鱼线,不过还是装作被绊倒的样子跌在了地上。摔倒之后我佯装摔得不轻,坐在地上捂着脚踝不时叫喊着。一边叫,我一边偷偷咬破了手指,从怀中抽出一张符来画了道震尸符。 震尸符画完之后,我低声对顾霖说道:“这里没有别的鬼,得麻烦你帮我个忙,钻进这具尸体中了。” 顾霖点点头,脆生生的说了句:“好!”说完之后顾霖立即钻入尸体之中,我将震尸符贴在了大学生尸体的后背上,并用衣服盖住了符咒。 震尸符将顾霖的魂魄牢牢封在了尸体之中,并以我的血为媒介,让我与尸体中的顾霖取得了暂时的感应。我闭上眼睛,眼前的一片黑暗中渐渐出现了另一幅画面,那幅画面中是一片暗红,这画面便是尸体眼中看到的地板和血迹了。 做完这一切,我微微一笑,随即闭上了眼也倒在旁边儿。 你们不是喜欢装神弄鬼么,总搞那些小儿科的把戏也太没意思了。今天就让我来给你们开开眼,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 第二百七十七章 嗜血之人 为了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这旅馆中应该到处都是摄像头。果然在我倒下不久,一楼某间房间中就传来了吱嘎一声响。我微微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之中,有个身形娇小的黑影走了过来。那人应该就是那个年轻的女导游了。 她应该是不明白我为何突然倒地,所以走的小心翼翼。黑暗中这女导游手里隐约有道光亮闪动,应该是把尖刀。 好家伙,还拿兵器。 我在心里暗暗一笑,随即闭上眼睛专心的催动起了旁边儿那具男大学生的身体。顾霖的魂魄很配合我,所以这次控制活尸比起以往都顺利的多。就在那个女导游走到尸体旁边儿的时候,那个男大学生的尸体双手突然攥紧,紧接着手心撑地,脊椎发出咯蹦一声响,竟是要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女导游不确定我死没死,但那个男大学生在她心里已经完全是个死人了。如今死人突然爬起来,吓的那女导游惊叫一声,差点儿没倒在地上。 女导游的叫声惊动了躲在阁楼里的那个人,大概是在他的控制下,屋里的灯一瞬间亮了。但在这种情况下有光还不如没有,在灯光的照耀下,女导游能够清楚的看到男大学生的尸体在地上挣扎抽动。 尸体的脸皮已经被浓硫酸腐蚀掉了,皮下赤红色的血肉和淡黄色的筋脉脂肪被血液黏在了地板上,大部分血液都已经干涸,如今尸体这么一挣扎,他脑袋上没有脱落的皮肤和厚厚的一层血痂粘连在了地板上,看着就如同他掉落下来的一层脸皮一般! 眼看着尸体竟然从地上站起来了,那个女导游手中的刀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想要逃跑,但是挣扎了两下就再次倒回了地上,双腿如筛糠一样不停的抖动着,脸色更是一片惨白。看着女导游这幅模样,我心里却没有半点同情——在她们杀人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被厉鬼缠身的一天。 此时我也懒得再装了,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加大力气控制着那具活尸去抓那女导游。 大学生的身体虽然上半部分被硫酸烧的没了人形,但是双腿还是完好的,走起路来虽有些摇晃,却不比导游慢多少。只几步,尸体就追到了女导游身旁。我心念一动,那具尸体立即抬起手来,用力将女导游扑在了地上。 两人一同倒在地上,木地板发出吱嘎一声呻吟。 女导游此时已经过了最初慌乱的阶段,她毕竟不知杀了多少人,乍一看到尸体复活或许会慌乱,但是又看到我也站起来,便能大概猜到尸体是被我控制着。 “你想干什么?”女导游身体被尸体死死压制着。男大学生的上半身伤口无数,一用力就会从龟裂的皮肤中流出些暗红的血液来。浓稠的血水滴在女导游的身上、脸上,看到那些血,女导游竟然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她本来是直直瞪着我的,但是当几大滴血落在她左侧脸颊上的时候,这女导游竟然控制不住的朝血液落下的地方看。她微微仰起脸来,血液顺势滑落刀她的嘴边儿,这女导游竟然张了嘴伸长了舌头想要去舔舐那一滴血! 女导游的眼神里是一种怪异的光芒,那种光芒里是无尽的贪婪,仿佛饿极了的野狼看到一只肥美的羔羊一般。而且我看到她伸出来的舌头也很是诡异,那条舌头比正常人的要宽一些,舌头上没有舌苔,整条舌头都是紫红色的,而且上面布满了竖直的一道一道的裂纹,乍一看就像是干裂的树皮一般,十分的诡异。 看到女导游要去喝人血,我本以为她们杀人就是为了满足吃人肉喝人血的变/态/欲/望,但是没想到就在女导游的舌尖儿即将接触到那滴血的时候,她的表情猛的一变,本来已经伸出口的舌头又猛的缩了回来。此时那滴血已经从女导游惨白的脸颊上划落了,她的眼神中泛起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神情。 我不明白这女导游是在干什么,难不成实在拖延时间想要等剩下的人来救她?我一皱眉,控制着活尸将女导游从地上拽起,随后拖到了厨房里。 小夜说厨房中有一个隐藏在墙后冰柜,果然一进厨房的门我就看到有一个柜子被挪到了别处,柜子后面是一间黑漆漆的小屋,从屋中冒出些寒气来。 女导游被活尸挟持到此基本上都没有挣扎过,她一路上都始终保持着那种古怪的表情。 活尸走动之时身上不断的渗出血水来,这女导游有好几次都张大了嘴想要去咬活尸那张布满碳化的皮肤和血痂的脸,可是每每牙齿即将触碰到活尸皮肤的时候,她又痛苦的低嚎一声,强迫自己扭过头去。 我进入了那间黑屋里,看到果然有许多的钩子从天花板垂下,每一个大铁钩上都挂着几块儿生肉。那些肉有些还比较新鲜,上面还挂着血珠儿,有些已经开始霉烂,尤其是尸体表面已经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蠕虫,在肉块儿之中爬来爬去。 在屋子的角落里放着几台制冷器,那个吃生肉的小女孩儿坐在旁边,她身上的衣服不厚,手脚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紫了。 女孩儿面前是个盛满了血和肉块儿的木桶。那木桶中大部分的肉块儿已经不再新鲜了,有一些上面甚至还长满了乌绿色的霉斑,木盆里的血液上也浮着一层白毛。 但是女孩儿好像没有看到这些肉块儿变质了一样,还在不停的用手抓了肉块儿往自己嘴里塞。她肚皮明明已经撑的鼓起来了,但女孩儿还不满足,依旧不停的吃,不停的吃,我们进来了她都没有看过我们一眼。 “你们为什么杀人?”进到厨房里之后我控制着活尸押着女导游坐在一旁。 女导游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那个小女孩儿从木桶旁边儿捞了起来,不让她再吃木桶里的那些腐烂的生肉和血液了。小女孩儿的进食被打断,很是不高兴的在女导游怀中挣扎起来。 我听到这小女孩儿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嗬嗬声,她好像不太会说话,挣扎之时女孩儿抓伤了女导游的手臂,我感觉女孩儿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是女导游的手背和手腕儿处的皮肤竟裂了道很大的口子。 女导游吃痛,立即将女孩儿放了。 那小女孩儿连滚带爬的爬到木桶旁边儿,几乎是将头埋进去去吃那些腐败的肉。她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会儿,好像被呛了一下,咳嗽两声之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这个房间里本来就满是怪味儿,女孩儿这一吐,胃里没来得及消化的肉块儿和血水全都喷了出来,汤水淋漓洒了一地,恶心到了绝顶。 各种怪味儿掺杂在一起,我实在忍不住了。这女导游一脸冷漠完全没有回答我的意思,我就想着先把女导游关在这儿然后找其余几个人问个清楚,但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女导游突然问我:“你能控制死人?” 我点了点头,那女导游看了我一眼,她从怀里掏出了个小水壶来,挣扎着过来递给我:“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 我认出这小水壶是当时在面包车上,女导游拿给那个年老的导游喝的。不过她打开只是闻了闻,并没有喝。我狐疑的看了眼那个女导游,没敢直接拧开,而是将小锡壶里的东西倒了一点在旁边的地板上。这一倒不要紧,因为这屋里温度太低,我手一抖不小心倒出来了一大滩。锡壶里的东西呈黄橙色,很粘稠。 我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女导游竟然从旁边儿猛扑过来,饿死鬼一样疯狂舔舐着地板上的那摊液体。 她一边舔,嘴里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很痛苦,可她还在舔舐。此时的她像极了还有一分理智尚存的瘾君子,明知毒品是穿肠毒药,但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吸食...... 没过多久地板上的液体就被她舔了个干净。液体被吞吃进肚,女导游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她瞪大了眼睛,嘴微微张着,紧接着从她的嘴角突然滑下一股血水来。女导游嘴里的血越渗越多,渐渐的她的下颌骨好像脱节了一样,嘴巴向下张到了极致。从女导游的口中不停个的外涌出血液来,血喷的越来越多,女导游双眼一翻,猛的再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看到女导游就这样倒在我面前,我很是惊讶。那些油膏难不成是毒药,怎么会吃了一点就死了呢?而且还吐了那么多的血...... 说实话虽然这女导游杀了那么多人,但我也没想要真的亲手杀了她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心里乱成一团,就在这时,我听到厨房门口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像是有人走过来了。 现在旅店里除了我和程老师、还有阁楼上那个人以外已经没有其余活人了。程老师又被小夜附体,所以来者只有可能是敌人。 我下意识的抽出了腰间的断剑,并控制着活尸走到门口想来个先动手为强,但走到门口之后我才看到,来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敌人,而是一具小干尸。 第二百七十八章 焚人玄关镇 这只小干尸的身上还裹着一层污迹斑斑的白布,它走进屋里看了一圈儿,目光落在我身上,随后直直朝我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怪模怪样呲牙咧嘴,像是在冲我示威一般。 我倒是全然不惧,握着手里的断剑冲门口晃了晃:“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闹?再闹信不信我把你千辛万苦炼成的小干尸一刀两断了?” 话音刚落,阿坤忙从门口跑进来。 他一手托着那只骷髅头,另一只手将小干尸拾起来揣进怀里:“唉,开个玩笑嘛。不过这屋里有好浓的血腥气啊......你手里这是什么?” 阿坤说着从我手里夺了那个小锡壶去,他凑近了一闻,随即用指甲盖儿在锡壶里面挑出一点儿东西来凑到眼前看了看。看了几秒,阿坤突然脸色一变,急忙从衣服上撕下个布条儿将指甲盖儿上的东西擦干净,然后远远的把布条儿丢掉了。 丢完之后阿坤冲我连连招手:“出来,快出来!” “怎么了?”我连忙走出来。此时见阿坤也来了,我便解除了对活尸的控制,以免过多的浪费自己和顾霖的精力。顾霖也早就不愿意呆在活尸身体中了,她出来之后飘到我身边儿一脸嫌弃的抖了抖自己的身体,随即指着那具尸体:“大哥哥,那人身体里好恶心啊,都是虫子!” 我一愣,忙问顾霖怎么回事。顾霖还没来得及说,阿坤就过来攥住我的右手,紧接着从怀里抽出根针来忘我右手中指扎去。 我在他面前没什么防备,再加上这小子动作快,那根针一下刺破了我的指尖儿。血珠儿渗出来,阿坤捏着我的手把血珠蹭在了地上,随即又从小锡壶里倒出来了一小滴那种古怪的液体。 两种液体间相隔约有五厘米左右,几秒钟之后并无什么反应。看到这里阿坤像是松了口气似得,过来拍拍我肩膀:“算你走运啦。” “什么意思,你戳我手指头干嘛?”那根针扎进我指尖儿足有一厘米多,疼的我呲牙咧嘴。 阿坤笑笑,他用小刀割了那个男大学生的一块儿血肉丢在地板上。片刻之后我竟看到那个男大学生的血液竟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地上渐渐扩散开来,随后朝着地板上那一滴黄橙色液体流了过去。 血液和那种液体渐渐融在了一起,十几秒钟后,我看到两种液体间多了些透明的液体。 “这是一种虫降。降头虫的虫卵通过水源传播,一旦进入人身体后就寄生在人的血肉骨骼之中。一般中了降头后一到三天就会发作。一开始发作的时候人会心神不宁,情绪稳定不下来,如果没有解降粉的话,中降头的人就会被体内的虫子活活折磨死。” 说到这里阿坤顿了顿:“虽然虫降这种降头术在所有降头术中算不上最厉害的,但我却觉得这种将头甚至比鬼降还要邪门儿。因为它可以说是没法解的。” “没法解?”我问道。 阿坤点了点头:“喏,这个锡壶里的就是解降粉。人身体中的降头虫大多数都是雌虫,这种解降粉是雄虫。雌虫感应到雄虫之后就会冲破万难到达雄虫身边,然后交/配产卵,交配过后雄虫就会死掉。” “那只要割破一点伤口,然后用雄虫把身体里的雌虫引出来不就行了?”我反问。 阿坤摇了摇头:“哪儿有那么简单,你以为虫子也像人一样会听你的话,全都从你割的那个伤口里钻出来吗? 一旦要钻出来,那肯定是从周身百骸里往外钻,到时候你的内脏,眼珠,口鼻中全都会往外冒这种虫子。等所有虫都钻出来了,人也就死绝了。 但是如果长时间不饮用解降粉,体内原有的雄虫都死光了之后,剩下的雌虫便会在身体之中暴/动。到时候它们在你身体里钻来钻去,人也会死。 唯一的方法是隔一段时间就喝点解降粉,雄虫能够安抚雌虫,不过解降粉刚喝进去的时候,口腔中的大量虫子都会往外冒,所以人的唇舌会伤的格外严重。再加上喝完解降粉两种虫子在体内会繁殖的更多。所以说几乎是无解的。” 我听的有些头皮发麻,眼前一下浮现出了那女人裂痕斑斑的舌头。舌头平时不小心被咬破一个小口子都会疼的不行,活生生裂开得多难受啊。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阿坤怀中那个小干尸微微动了下。他抬眼看了眼楼上:“那里还有个人?” 我嗯了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阿坤。阿坤了然的点了点头,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跟我说:“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你们吗?” 我摇头,阿坤解释道:“他们没法直接杀。一方面他们身体里有虫子,直接动手的话肯定打不过正常人。如果想要将你们一击至死肯定需要用刀。 但是你们身上已经有虫子了,血流出来之后里面的雄虫会吸引他们身体里的雌虫,所以他们会格外的想喝你们的血液。不过他们也知道那样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啦,所以就用各种办法让你们自寻死路。等你们都死了几天后,血液干枯虫子也就都死了,那时候他们就不会有所忌惮了。” 说到这里,阿坤和我已经上了二楼。二楼的那个房间中,小夜正控制着程老师死死压着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那男人正是旅店老板,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张开的嘴里没剩几颗牙了,看起来狼狈的很。 小夜见我们来了,控制着程老师咧嘴一笑,手下微微放松了些。那男人借机想跑,但他的一只脚使不太上力气,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才刚跑了两步,小夜就控制着程老师一下将那男人绊倒在地。 男人脸朝下摔在地上,一颗带着血的牙齿从嘴里掉了出来,他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咳嗽了几声,咳嗽声嗡嗡的,好像气管里堵了口痰。 “小夜,长本事啦你,怎么把人家的牙都給打掉了。”我看着一脸血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小夜显然已经完全学会了如何控制活人身体,他摇了摇头,满是稚气的说道:“我都没打他,他的牙齿摔了几下就掉啦,脚也是,摔了一跤就断掉了。” “他身体里肯定也有很多虫子。那些虫繁衍的太多,已经破坏了他的骨质和肌肉,所以稍微一受伤骨头和牙齿就会断裂脱落。”阿坤说道。他的话音刚落,地上那个瘦弱的男人猛的抬起头来死死看着阿坤:“你怎么知道?!” “我是降头师,这种术我也会用,所以我当然知道。”阿坤说道。 那个男人直勾勾的看了阿坤一会儿,突然手脚并用的爬过来,冲阿坤磕了个头:“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 听这人这么说,我心里不禁冒出股邪火来:“你不想杀人?这屋子的人不都是被你们杀了的?那个陈佳明的和老太婆去哪儿了?” “他们,去接下一波游客。”男人低声说道:“我们是杀了人,但那也是因为我想活......我想活着。” 阿坤嗯了一声,走进屋中让那男人把杀人的理由讲给他听。我也让小夜从程老师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坐在一旁听男人解释。 那人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我是云南人白族人,住在焚人玄关镇。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本来是个生意人,买些山中特产給外地游客。本来我活的好好的,谁知道在二十年前,我们村子里回来了一个女人......从她回来的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二十年前,阿坤的妹妹和母亲离开泰国回到家乡的时候也正好是在二十年前!而且这男人住的地方又正是焚人玄关镇! 阿坤坐直了身体,我也一下来了精神,我们聚精会神的听男人讲述,越听,越觉得后背直发凉...... 二十年前的男人正当壮年,他因为是做生意的,所以不常在村里住。偶然一次回家的时候,他听老婆说村里有一个已经嫁人了的女人被赶回来了,还带了个孩子。 那女人叫阿娅,她家本来因为掌握蛊术,在玄关镇中很有地位,她出嫁的时候丈夫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当时风光的很,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羡慕阿娅。可谁知没过几年,阿娅就灰溜溜的自己回到了老家,还带了个小女孩子。玄关镇的人都说,她是被丈夫休了。 听到这里,阿坤已经能确定阿娅就是她的母亲了。我看到阿坤虽然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双手攥的死死的,几乎要将手中的衣服撕裂。 因为玄关镇十分封建,这种被休掉的女人是很没有地位的。不过因为阿娅家族势力庞大的缘故,在家族的安排下,阿娅又被嫁给了另外一个人。这次再嫁肯定就没有出嫁时那么风光了,村里的人不禁没有送上祝福,甚至还纷纷嗤笑。说娶阿娅的男人连倒插门的男人都不如,阿娅也不守什么妇道。 人言可畏,人人都可讥讽的婚姻绝对不可能幸福。然而这段婚姻也没持续多久,阿娅就又带着女儿离开了夫家。 这一次阿娅一下成了全村的笑柄,连她的家族都不愿意再包容阿娅。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全村的怪病 阿娅被迫从家族中搬出来,自己住在外面,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阿娅第二次改嫁的丈夫一家竟然全都离奇暴毙。 再之后,村子里经常发生死人的世间。不过人死本是常事,加上焚人玄关镇中的人大多都会一点蛊术,镇民自持会蛊术所以不相信有人敢加害于他们,就没往别的地方想。 给我们讲故事的这人就在那时候又出去跑了一趟生意,但是这一次他生意做到一半就被自己家人一通电话給叫了回去。等到他回到老家的时候才发现,村子里的人全都患上了怪病。 这种怪病可怕的很,而且每个人身上的症状都不太相同,有的是全身溃烂,有的是身体里往外不停的冒一些奇怪的东西,总之虽然不会置人于死地,可是却能够带给人无尽的痛苦。 他回到玄关镇之后也很快染上了这种怪病,每过一段时间,身体里就会往外冒虫子。 如果不饮用解降粉的话,虫子就会在他身体里暴乱,从皮下和每一个毛孔中往外冒。被虫子钻过的皮肤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会留下狰狞的疤痕,皮肤也会皱到一起去形成一个诡异的结。但是饮用了解降粉,身体里的虫子就会变得更多。他也是玄关镇里的人,自然了解这是一个无法可解的怪病。 患病多年,这男人和村里的很多人一样,几乎已经放弃了活着的希望。大家陆续的自杀,十几年来村中的人数比起之前少了三分之一,而且在痛苦的折磨下也根本没有新生儿降世。眼看着焚人玄关镇就要灭族了。 眼看着村中的人就快要死光,阿娅便让他们几个身上虫子的人下山,弄一些活人和尸体回玄关镇。 每个月要带回去的人和尸体数量都是固定的,如果完不成任务的话,不仅男人自己会死,连他的妻子儿女也都会承受莫大的痛苦折磨而死。所以这些人没有办法,也只能替阿娅在外面抓人回去。 要带活人回去还好说,只要骗他们带他们去旅游就好了,但是带尸体回去却不容易。 这些人常年被体内的虫子折磨,体质衰弱的连个半大孩子都打不过,更不用说是和成年人搏斗了。就在这几个人苦恼之时,他们无意间发现了这个荒村。他们假装迷路,混进了这个村子中,随后在村口的水源里放进了虫卵。 等村子里的人都感染了虫子之后,他们就开始装神弄鬼,将村子里的人吓走。村民受到惊吓冲出屋去,大多都会受到埋伏而死,就这样一点点的,这些人将村民全都屠杀了个干净。 杀死最后一批村民的时候,他们几个将村民的血肉挂在村口,等第二天将面包车开过来,把村民的尸体运回焚人玄关镇。但是面包车还没等来,那个年轻的女导游突然看到村口的桥下有一个小孩儿正看着他们。那个小孩儿是全村唯一一条漏网之鱼,此时正一脸惊恐的直视着村口几具血粼粼的尸体。 他们本来是想要杀死那个小孩儿的,但是不知为何,这男人动了恻隐之心。因为那个小女孩儿和他的孩子年纪差不多。 他本来是想要放那个小女孩儿走的,但是没想到小女孩儿已经被吓疯了。那天晚上,饥肠辘辘的小女孩儿竟然过来啃食挂在村口的尸体。等到天亮男人发现的时候,小女孩儿已经将尸体的肚皮啃开,在大嚼特嚼尸体的肠肚了。 看到小女孩儿变成这样,那几个人也没有杀她,索性将女孩儿留在了这个镇子里。 女孩儿从那时候起就只吃生肉了,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用来吓人是很好的。平时没有游客的时候,他们就随便丢给女孩儿一点人的肝脏或是山下买来的活鸡活鸭供女孩儿吃,等有游客被他们骗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就放女孩儿出来吓唬那些游客。就这样,这些人一直在村中杀人,不知有多少冤魂丧命于此,直到他们遇到了我们...... 讲到这里,那男人又说道:“剩下三个人是去火车站接新的一批游客了。那些人里有一家三口,还有两个女孩儿,都比较好控制,是打算当做活人直接送到玄关镇里的。” 听完男人讲述的这个故事,还说要将一家三口和一对儿女孩儿一起送到焚人玄关镇中,我心里就难受的很。 我想要开口骂这男人,男人也正好在这时抬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我看到他满是周围的脸皮下面全都是淡淡的疤痕,那些疤痕大部分是旧伤了,不仔细看的话不太容易分辨出来。无数伤口纵横交叠的分布在男人脸上,应该是他体内虫子暴动之时引起的。男人微张着嘴,他的嘴巴里已经不剩几颗牙齿了。受伤的牙床呈紫红色,失去了牙齿的血窟窿里不停的往外蹿血珠儿。血很快就在男人的嘴里汇聚成一小滩,男人只好背过头去吐掉。 我又想起了那个死在我面前的年轻女导游,想起她临死之前那样贪婪的伸出舌头疯狂的舔舐小锡壶里的油。想起她裂开的舌头和死时嘴里往外大股大股冒着的鲜血...... 可恨之人,也算是有可怜之处吧。 “我要去焚人玄关镇见见给你们下降头的人。”阿坤说道。 那男人并不了解什么是降头术,但是他见阿坤和我对这虫子了如指掌,在心里已经将我们默认为救星了。他恭恭敬敬的冲阿坤跪拜磕了个头,随后说道:“尸体数量不够,你们去了立刻就会被阿娅发现的。拿我的尸体凑数吧,加上楼下的死者,应该就够了。”男人说着走出了房间,他先是給外出骗游客来此的那个年老女导游和陈佳明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随后他缓缓的走到走廊尽头,从女大学生跳下的那个窗口也跳了下去。 他杀孽太重,而且活着痛苦也太多。死对于他而言应该也是一种解脱。男人的身影从窗内消失,片刻后传来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如同一声叹息。 天亮的时候,陈佳明和那个年老的女导游,还有棺材铺的老板回来了。 他们还是开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面包车里并没有带回新的人来。陈佳明告诉我,昨晚接到电话之后他们就将那几个游客放在了路边,没有将他们带进这个诡村。他和男人的想法一样,如果阿坤能帮焚人玄关镇里的人们解除痛苦,杀了阿娅,那他以后就不必杀人了。如果阿坤做不到,那他也就对活着不抱希望了。总之,以后不想再继续害人了。 陈佳明走进屋里,将厨房里的尸块儿搬了出来,放在面包车的座位后面。尸块儿旁边还垒了几块冰,不然已经腐烂长虫的尸块儿会在运输途中融化成一滩烂肉。紧接着陈佳明又将那个男大学生的尸体和女导游的尸体一起扛上了车。最后,他走到窗口,看了一眼从二楼坠下的那个女大学生,还有昨夜的那个男人。 女大学生的身上插满了碎玻璃,亮晶晶的玻璃碴儿如同钻石一样镶嵌在她的周身百骸之中,尤其是女大学生的脸上。已经摔得变了形的脸上满是被玻璃渣儿划破的伤口,密密麻麻的伤口像一张张小嘴一样在女大学生的脸颊上绽开,透过深深的伤口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灰白的骨头。 女大学生身旁有一个纸人儿,纸人儿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只剩一个竹制的架子了,上面糊着的那层纸已经全都烂成了白花花的一团。 那个精瘦的男人也倒在地上,他的脑袋着地,比常人要脆弱的多的骨骼已经在撞击中彻底摔碎,他的脑袋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形状,几乎完全摔烂了。天灵盖裂开了无数的大缝隙,淡黄色的脑浆混杂着血水已经在男人的头下面汇聚成了一小滩,诡异无比。 男人应该是故意头着地跳下来摔死的,没有了头颅,他一时半会儿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把他们的尸体也运上车后,我们销毁了旅馆中所有监控录像,抹去了指纹,然后用男人的手机打了个报警电话。 棺材店老板留了下来,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名。程老师现在还在旅馆之中昏睡,我只希望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温暖的家中了。关于这个诡异的村落的记忆最好能忘的一点不剩。 上了面包车之后,陈佳明开着车,阿坤和我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东西。 降头师和降头师之间是有感应的,这种感应源自于他们手中的法器骷髅头。他们能感受到彼此法器的力量,由此判断对方能力的强弱。 阿坤多年没有和母亲妹妹相见,彼此应该都已经不认识了。他贸然带着这个骷髅头进焚人玄关镇,能蒙混过关的几率几乎为零,被发现之后还很有可能被当做敌人。但是不带骷髅头的话,阿坤施展降头术的威力又会大打折扣。 他一边思考该怎么办,一边详细的问车上两人,村民都患了什么样的怪病。 第二百八十章 山下骷髅 那老太婆和陈佳明缓缓说了很多令我匪夷所思的诡异病症,每说一种,阿坤都会解释这是哪一种降头。说到后来,我几乎被降头术的种类之繁多、效果之阴毒震惊了。 等那俩人说完之后,阿坤微微皱眉,良久嘟囔了一句:“奇怪。” “什么奇怪?”我问。 阿坤皱着眉,一边摸着怀里的骷髅头一边低声说道:“降头术有很多种,施展起来难易程度也有不同。就比如我当年给你落的玻璃降,施展起来就不容易,效果也很霸道。” 我应了一声,阿坤继续说道:“刚刚他们说的这些里,有一种是飞针降。中了这种降头术的人身体里会自己往外冒钢针,而且钢针每隔几个小时就会从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冒出来。 在皮肉里冒出来还算好,甚至可能从眼珠里往外冒。这种降头施展起来的难易程度和玻璃降差不多,如果不解降的话,两种降头术致人死地的时间也差不多,都在几个月内。 但是刚刚他们说,中飞针降的人还好端端的活着呢。而且,中飞针降的不止一个,所有人钢针冒出来的时间都是不固定的,有的时候是几个小时,有的时候一天都不冒,一下就冒非常多。 这很不正常,功力深的降头师不会下出这样的针降来。” “会不会是阿娅想要多多折磨他们,不想让他们一个月就死了,所以才把针降下成这样的?”我问道。 “如果只是针降这样的话,还有可能。但是他们说一开始患怪病的人是身上的皮肤渐渐变成赤红色,随后开始溃烂。溃烂处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恶臭,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能闻见。而且皮肤溃烂之时身上会像是火烧一样特别的烫,必须要不停的往身上泼水,或者躲进河里才能缓解痛苦。这种降头是疾降的一种,基本上算是入门级的了。 这种疾降如果降头师功力不深,是能够通过药物治愈的。刚刚他们也说了,最开始患病的村民的确将这种降头当做是皮肤病,并且用草药和蛊术来治疗。还真有几人被治好了。大概在几个月之后,才又重新患病,这一次皮肤溃烂恶化的速度实在太快,没法治愈。 也就是说,这个下降头的人一开始也是懵懵懂懂,不太会用降头术的。他是在用这个村子的人做实验。” 阿坤说到这儿表情有些复杂。一开始听到母亲被焚人玄关镇中的人欺负,依着阿坤的性格,去了村子里肯定要帮亲将伤害过她的人全都杀了才解气。但是冷静过来之后阿坤渐渐感觉到不对劲。 母亲是中国人,不会降头术,而且降头术也不是说学就能学会的,阿坤从小跟着父亲在深山之中苦修到现在方能有了一身异术,母亲没有师傅教,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先是掌握了疾降,后来连飞针降这种颇为厉害的降头术都能施展的呢? 但如果下降的不是母亲,焚人玄关镇这种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个半瓶子醋的降头术,危害村民呢? 阿坤想的头疼无比,一路上问了好几次玄关镇里是不是还有别的降头师,下降头的不是阿娅吧。 但是陈佳明每一次都会明明白白的告诉阿坤,下降的的确是阿娅。阿娅在村民全都患病了之后每天都会很开心的村子里游荡,目睹村民那种痛苦的模样。每当有村民承受不住了,便会求阿娅,说自己实在是熬不住了,求阿娅让他们轻松几天。 阿娅有的时候会大发慈悲,暂时让村民身体中的降头术不再发作。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将全村的降头术都暂停下来,每当那个时候村民就知道有外人要进入到焚人玄关镇中了。 陈佳明说到这儿,我突然心中一凛:“外人去到玄关镇?为什么?” “唉,阿娅控制了我们村里的人,她说自己是活菩萨,救苦救难。玄关镇外的一些人不知情,有的时候看到我们身患重病,然后给阿娅跪拜磕头后重病能够得以缓解一两天,就误以为阿娅真的是有本事的‘大仙’。 所以就经常有人去求阿娅,想让她帮忙治病什么的。前一段时间还有很多女的,想让阿娅帮她们怀孕。唉,但是十月怀胎之后生出来的都是些怪物。” 怀孕,生下怪物......这不正是发生在小婉身上的事么。 我还想再详细问些关于怀孕剩下怪物的事,但来求子的大多数都是外村人,有些甚至是慕名而来,千里迢迢跑到焚人玄关镇只为求子的有钱人。陈佳明和老太婆不能出村,只有几次孕妇家人带着孕妇的尸体和婴儿的尸体找到村里来的时候他们才能看上一眼。 那些婴儿的尸体都死的很惨,有些是畸形胎儿,有些甚至连人形都没有,全身是毛活脱脱像是只动物。 “那些胎儿的诡异死法,是不是和你们云南蛊术之中的蛊胎有点像?”我问道。 陈佳明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那老太婆却是一惊。 她皱了皱眉脸,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我。她的一双眼睛像是得了白内障一样,明明应该看不清人了的,但是这老太婆看向我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却有一种被十几个人盯着的压迫感:“你怎么知道蛊胎?” “我认识一个人。她也是蛊女,是她告诉我的。”我回答道。 那老太婆又看了我几秒,这才错开了视线。良久,她缓缓回答道:“蛊胎不应该是浑身长毛的,但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和正常婴儿一样。我年轻的时候,曾见过一次蛊胎......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准备一下吧,玄关镇就要到了。” 老太婆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她佝偻的身形蜷缩在了身上那件格外肥大的衣裳里,层层叠叠的破旧衣服罩住了她的身体,老太婆咳嗽了几声,肺里发出一声声嗡嗡的声响,像是随时都要一口气穿不上来了似得。 陈佳明也不再说话了。面包车开上了盘山公路,当初叶先生说那个玄关镇就是在山里。想必翻过这山我们就能到了。 我将身上的符全都收好,和室女油膏、朱砂等东西一起放在了一个小防水袋子里,然后藏在了腰带里面。阿坤用裹着小干尸的白布将小干尸和骷髅头一起裹住了,这白布上的经咒字符能够起到压制阴灵阴气的作用,能够暂时不让外界感受到他骷髅头的力量。 而且既然村子里那个降头术的功力不算高深,阿坤也有把握能够不被他发现。 车子在盘山路上绕了一会儿,随后停在了一处山坡旁边。陈佳明下车将所有的尸体都摆在了地上,紧接着要带我们进村。 村落位处山坡之下,我们要很小心的才能顺着山坡滑下去。往下滑的过程中,我明显看出了陈加盟和老太婆跟正常人的区别。因为要往山坡下走,肯定是要弓着身子的,但是那两个人的腿和腰椎都没有办法弯曲出很大的弧度,基本上到四十五度之后就不能再扭转了。特别是那个老太婆,她的腿只能弯曲到六十度。 纵然如此,老太婆好像也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她紧紧的皱着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那老太婆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歇歇,我忍不住想要伸手扶她一把。但是那老太婆只是摇摇头,不肯接受我的搀扶。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才终于下到了坡底。 快要到坡底的时候,坡度的角度瞬间加大,几乎有长达两三米的地方都是九十度垂直的。我本来仗着自己身体灵活滑下去的速度比较快,谁知道到了坡底的时候一下由斜坡变成陡坡,我刹不住车一下掉到了坡底。 本来两三米的距离,摔了也就摔了,但这坡底却并不是平坦的土地。 我摔下去的一瞬间,只觉得有无数碎玻璃和铁定扎进了后背和腿里,疼的我差点儿没一嗓子叫出来。我是仰面朝天摔倒的,我想用手撑一下身体好让自己站起来,可是右手在地上一撑,又有一阵刺痛感从指尖传来。我猛的缩回了手,却看到自己的手掌心里扎了好几根碎骨头,还有些白花花的骨头片儿。 此时阿坤也下来了。他在地上站稳之后急忙抬手拉我,我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站起来,低头一看,好家伙,我摔进了一堆人骨头里! 在这个山坡下,有无数的人骨。 这些人骨有的已经风化成了灰白的骷髅,有的还新鲜些,骨头架子上还挂着点儿长满霉菌的腐烂碎肉。这些骨头架子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那就是趴在山坡上,用尽全力在朝上面爬。 有些骨头架子爬的较高,有些则还没来得及爬到山坡脚下就已经死了,或者说,是爬上去之后又滚落了下来才死的。 被我坐碎的那个已经死了多年了,它的骨头很酥脆,大部分的身体骨架都被我一下給压成了粉末儿。只有少量比较坚硬的譬如指骨、颅骨之类的骨头插进了我的身体里。 第二百八十一章 母子相见 山坡下面,怎么会有这么多骨头架子? 我皱着眉将背上的骨碴儿从伤口里摘出来,陈佳明解释说这些都是玄关镇里的人,他们想要逃离玄关镇,但是因为怪病太重,行走都不方便,所以他们根本无法从山坡上逃离出去。尽管知道离不开,但这些人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反复的爬,直到死在这里为止。 这遍地的白骨,少说死在这里的也得有几十人了。 我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然而越往玄关镇中走,我看到的死人就越多,而且空中弥漫着的那股恶臭也就也来越重。我一开始以为那是死尸腐烂的味道,后来才发现,那味道并非源自死人身上,而是从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些人患得怪病应该就是阿坤所说的疾降,因为它们伤口腐烂的臭味实在太重,所以只好住在村子最外围。 我看到一个简陋的窝棚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六七个人,有几个人身上大部分皮肉都已经溃烂了。他们伤口皮肤裸露着,溃烂的皮肉呈鲜红色,上面好像还覆盖着一层淡黄的薄膜。 在溃烂的伤口跟皮肉交接的地方生出了一丛丛好像花椰菜样的病变组织,这些组织里不停的往外渗着脓水,恶心异常。 这些患病的人年纪有大有小,年纪越大怪病也就发展的越严重,几乎已经昏死了过去。在窝棚的最里面,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那个小孩儿上半身也没有穿衣服,他的前胸和左侧锁骨附近各有一片溃烂伤口,伤口旁边还有些已经结痂的抓痕。 为了避免他再抓伤口,这小孩儿的双手被绳子捆住,绑在窝棚的一根柱子上。小孩儿中的疾降较轻,他还有几分精神。 因为伤口痛痒难耐,虽然手脚都被捆住了,但小孩儿仍不停的挣扎。他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要找妈妈,一个用黑布蒙着头的女人坐在男孩儿的身旁,在男孩儿哭喊的时候就舀起一勺水浇在男孩儿的伤口上。 那水应该是普通的凉水,但是浇在男孩儿伤口上却发出一阵嘶嘶的声响,男孩儿的伤口处已经结痂的皮肤竟又裂开,脓水混杂着血水蜿蜒流下。 那男孩儿声嘶力竭的哭声听的我心里难受的很,他挣扎之时,手脚被绳子绑住的地方皮肉都蹭烂了,血滴在地上,红的刺眼。 那个妇女也难过的转过头去,我看到她手里不停的捣弄草药,捣好了就往男孩儿和其他几个中了疾降的人身上抹。我低声问阿坤抹草药还有用吗,阿坤摇了摇头。 陈佳明不敢让我们在这里停留太久,催促着我们朝玄关镇深处走去。 到了玄关镇的中心,我看到村里有一座庙宇。庙宇应该是新建成的,建筑的风格和整个玄关镇村格格不入,华丽的很,门口的柱子上系着一连串五颜六色的布条,装饰的很是缤纷多彩。陈佳明让我们在这个庙前等候一会儿,说去找阿娅来。 陈佳明走后我们进了庙中,我看到庙宇之中供奉着三尊泥塑,一左一右的两尊泥塑模样看起来像是某种瑞兽,侨水月在我们出发前曾经说过一些有关白族的习俗,也介绍过他们的信仰。 白族人信奉的宗教之主为本主,汉语音译过来成为‘武增’。武增一般是以山川树木、虫鱼鸟兽为原型,所以并非人的模样。但是在两尊武增像的中间,还有一尊奇怪的泥塑。 这个泥塑比另外两尊武增要新的很,模样也很是古怪。 泥塑约有一米高,最外面是一个陶罐儿,陶罐上刻了很多奇怪的自己符号,应该是白族人的文字。在这个陶罐里面是一个小孩儿。小孩儿的下肢和陶罐底部连着,看不清她是什么姿势,上身也是弯曲着,以一种很难受的姿势卧在陶罐里。小孩儿一只手捏着个圆形的黑色盘子,另一只手压在自己的心口。双目紧闭,没有什么表情。 “这是什么神像?好奇怪啊。”我低声说道。阿坤也过来看了眼,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孩儿手中的那个盘子上:“这东西不是泥巴捏成的,好像是块人的髌骨。” “髌骨?为什么要拿着块儿髌骨啊。”我也仔细看了看那个‘盘子’。如果是髌骨的话,那应该是从小孩儿的膝盖上挖下来的。整块髌骨只有我的掌心大,骨头微微凹陷,是个不太规整的半圆形。 髌骨的表面刷了一层褐色的涂料,在涂料的遮蔽下看不出骨骼的纹路来,所以我一开始还真没人出这是块儿真人骨头。 “髌骨也可以做法器。法器之中,域耶是用死去的降头师、法师的头骨做成的,做成域耶之后头骨的法力最强,但毕竟不是所有降头师都能找到别人的头骨給自己做法器的。实在找不到头骨,也可以用髌骨。 不过用膝盖骨做的效果要比头骨差很多,只能做骨碟法器......”阿坤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微微一皱眉,转过身来看向庙门口。 阿娅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一路上,我想象过很多次阿娅是什么样子,阿坤的模样不算难看,阿娅应该也是个美丽的女人。况且阿坤现在二十五岁,她的年纪应该也不会太大。但是此时的阿娅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阿娅身上穿一件黑色的袍子,黑袍罩住了她的脑袋,在黑袍之下的那张脸上却惨白的很,几乎和纸人无异。我被这张白色的脸吓的心里一惊,定了定神再看才发现那不是阿娅本来的肤色,是她的脸上涂了一层白色的粉底。 粉底的颜色跟她的肤色完全不相符,看上去奇怪的很。过于浓重的眼影和刺目的红唇更是看着违和的很,这个妆容非但没有給阿娅增添几分姿色,反而将她本来的一点清纯跟清秀都抹去了。 “你是谁?”阿娅进了庙宇之后脸上一直带着几分戒备,她微微眯起眼睛,深褐色的瞳孔里满是敌意。 阿坤也是愣了好久,才鼓起勇气从坏里掏出了那个小怀表。打开之后,怀表里是那张撕碎的全家福。阿坤指着全家福里的小男孩儿,仰起头冲阿娅低声说道:“是我,我来找您了......母亲......” 阿娅一愣,瞪大了眼睛快步从阿坤手中夺过了那个怀表。 她看着手心里的怀表足足有十来分钟,我原以为好不容易母子相见了,阿娅应该会开心吧。但是没想到十几分钟后阿娅突然将手中怀表合拢,她攥紧了手心,将怀表死死握在手中,紧接着后退了几步,怒视着阿坤:“你来干什么!” “我,我很想念您。”阿坤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还有妹妹,我很想你们,我来中国就是为了找你们。” 阿坤低声说着自己这些年来是怎样在山里生活了十几年,成年之后他出山赚到了点钱,就远渡到中国来找阿娅。他说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说的我都有点难过了,阿娅的表情却一点没变,仍是一脸的戒备。 说到最后,阿娅颇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阿坤:“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坤一愣:“我,我想......” 他还没有说完,阿娅就转过了身去:“我并不想你,也不想你留在这。你快点走吧。” 阿娅说完转身往庙外走,她离开的很是果断,看着她里去的背影,我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她的表现根本不像是一个母亲,身为人母,竟然对孩子没有半点留恋吗,甚至要将千辛万苦找到自己的儿子赶走? 阿坤也又急又难过,他一着急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看着阿娅就要走到门口离开庙宇了,阿坤终于憋出一句:“那让我见见妹妹吧!” “不用了。”阿娅头也不回的说道。阿坤心里一阵难过,但还是最后挣扎了一下:“求你了。她......她的降头术有些地方修炼的不对,我可以指导她。” 这话说的让我一个外人听了都颇为心酸,兄妹两个难道要为了指点降头术才能够相见?但是更令我惊讶的是,阿娅听了这话之后竟然停住了。 她身子一颤,伴着几声怪笑,阿娅竟然转过了身来,红唇中吐出一句:“对啊,我怎么忘了,你肯定也学了降头术。” 阿坤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本来以为会降头术的是母亲阿娅,但是和阿娅相见之后却发现阿娅根本不会降头术,也分辨不出他是不是降头师来。既然会降头术的不是阿娅,那就只可能是自己的妹妹念云了。 阿坤将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一展示给母亲看,古曼童、小干尸和各种佛牌经线铺了一地,颇为壮观。 看过了这些之后,阿娅的表情竟然缓和了几分。她微微点了下头,随后将那颗骷髅头拾了起来,捧在手上仔细看着。看到母亲有兴趣,阿坤连忙解释道这颗骷髅头是泰国一个有名的降头师的颅骨,当年降头师和阿坤父亲斗法失败,破功身亡,阿坤就用他的头做了自己的域耶。骷髅头的主人生前已经在修炼飞头降了,所以这颗域耶的法力颇为深厚。 第二百八十二章 瓶子里的人 阿娅听完抿嘴笑了笑,说了句不错,紧接着将那个小怀表还给了阿坤。 怀表还了,阿坤的骷髅头却被她握在手心里,并没有要归还的意思。阿坤带来的一堆法器和各种佛牌她也拿去了不少,阿娅仔细的挑拣着那些法器,她看法器的目光比看阿坤要认真的多。 “阿妹她现在有事要做,你在这里住几天吧。后天晚上你就能见阿妹了。”阿娅说完带我们出了庙宇,随手指了一间已经没人了的屋子让我们住下。 指完了阿娅转身就走了,阿坤愣愣的看着阿娅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本来我一个外人实在不该插嘴,但是阿娅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点儿古怪了。 她既然嫁给过降头师,就应该知道域耶是降头师不能离手的东西。不仅不离身,甚至连給别人摸一下都不能。虽然阿坤是她的儿子,但就这样将阿坤的法器都拿走,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吧。不过尽管我心里觉得别扭,可阿坤又没说什么,我也不好开口。 进了荒屋,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 这屋一共两间,里屋的床上摆着具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绛紫色的尸身和一堆破棉被纠缠在一起,被子里的棉絮都染上了尸臭和尸液,变得坚硬且臭,肯定不能再用了。 我叹了口气,将那具尸体和棉被裹在一起,弄到院子里烧了。烧完之后我又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边,约莫收拾了两三个小时才终于把屋子收拾的勉强能住人。我累的口干舌燥,想要去院子的井里打口水喝,谁知道提上来的井水也腥臭无比,而且井水有些发粘,里面儿漂浮着丝丝缕缕的乌绿色杂质。 我被井水的恶臭呛的一阵恶心,将小夜放下去看了看,得知井里面泡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尸体已经烂成了一团尸水,骨头都泡软了。这口井里的井水自然也废了,不能再喝。 我叹了口气,折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来到这儿,竟然连口水都喝不上。我走到门口拍了拍阿坤的肩膀,这家伙自从阿娅走后就丢了魂儿一样坐在门口,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饿不饿?”我问。阿坤愣了好久才摇了摇头,他仰起脸来低声问我:“她是不是讨厌我?” 这个她自然是阿娅了。看阿坤一脸难受的样子,我也不好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只能昧着良心安慰他:“别乱想,不可能啊,应该是太久没见了。 你想啊,她走的时候你才五岁,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在她心里你应该还是那个五岁的小娃娃。这突然蹦出一个二十五六的大小伙子认她做妈妈,谁也接受不了啊。给她点时间就好了,你看后来她不是对你态度好多了么。” 阿坤沉默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好了些:“嗯,也是。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了。” “不过你知不知道你爸妈为什么要分开?或许是你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把你妈气走啊。要真是这样你得替他多赔不是啊。”我一边将阿坤从地上拉起来带他去找吃的,一边问道。 阿坤皱着眉想了好久,最后摇了摇头:“或许吧,我小的时候就听他们老是吵架,但是为什么吵架我已经记不得了。母亲走了之后,我每次提到她都会被父亲骂一顿,后来我也不敢再提。就连这次偷着出来找她也是瞒着父亲的,不然他一定不愿意。” 看着阿坤那一脸的沮丧,我都有些替他难受。但是此时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岔开话题聊点儿别的什么,让他稍微开心点了。 我俩在玄关镇里走了一会儿,看到的每一户村民身上都中了降头,尤其是年轻力壮的男人,身上的降头术格外阴狠些。老人也大多都被下了至死的降头,只有女人和小孩儿身上的降头术不那么严重,她们还能够勉强行走。 眼看着到饭点儿了,我和阿坤想要在这些人家求点饭吃。见到我们的人先是惊讶,紧接着就会让我们快走,并叮嘱我们千万不要喝这里的水。 当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之后,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就变了。无论我们问什么,他们都不再说一个字。虽然不敢直接驱逐我们,但无论我们做什么、问什么他们全都装作听不到看不到,把我们当透明人一样。 就这样,我们一连走过了十几户人家,没有一户愿意留下我们。眼看着就要到村尾了,我饿的实在走不动,想坐在石头上休息一会儿。 刚坐下没多久,我怀中的白玉吊坠儿突然一颤,小夜从里面钻了出来:”哥,前面有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我一下来了精神。 小夜兴冲冲的告诉我是个孕妇,她肚子里怀了个阴气好重的胎儿,而且马上就要生了,只要生下来就能吃了。我自嘲的笑笑,小夜心里的好吃的和我心里的好吃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嘛。 我朝小夜挥挥手,刚想说让他去吃吧,阿坤却拦住了我:“先别让他去,前面好像有动静,你听到了没?” “什么动静啊,我饿的头昏眼花的哪儿还能听见动静......”我低声说道。阿坤一把把我拽起来,他带着我往前走了几步,爬上了一个小山坡。我俩趴下之后屏住呼吸仔细朝远处看,只见在村口后面渐渐有一片火光朝这边靠拢了过来。 我的夜视能力比较好,很快看清那些举着火把的是些穿白衣服的男人。打头的男人们手里都拎着刀具兵器,后面几个人扛着一个竹制的简陋轿子,轿子上面儿好像躺了个孕妇。 那个孕妇肚子高高隆起,身上盖着的白色毯子已经被她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水沾湿了。 孕妇的肚皮一下一下的鼓动着,她的身子也不时抽搐几下,看着好像正在分娩,但是孕妇却连一声都不吭,她的脑袋和手都歪歪斜斜的从轿子上垂下来了,看着就跟死了一样。 小夜说的那个孕妇应该就是她了。看孕妇这模样,该不会她肚子里怀的那个孩子,也是兽尸鬼降? 我正想着,突然听到焚人玄关镇里传出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群黑影从玄关镇中走了出来。 黑影一出,阿坤立即小声叮嘱我含块颅骨在嘴里,以免被人发现我们在这儿。 我依言含了颅骨,阿坤也念诵了一会儿经咒隐蔽身形。我俩准备就绪之后那群黑影已经走到了我们身旁,紧接着擦着我们身下的小山坡走过,直直朝那群拿着火把的外村人走去。 黑影路过之时,我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正是阿娅。阿娅身后跟着三个男人,这些男人身上都缠着一圈圈的绷带,绷带下的身体已经有些扭曲变形了。男人们艰难的抬着一个竹制的轿撵,轿撵上是个罐子! 这罐子和我们在庙宇里看到的那个很像,不过尺寸比庙宇中的那个小了不少,几乎跟个大肚子花瓶差不多。罐子表面绘制了很精美的花纹图案,罐子最顶端是个人头,人头蓄着长发,黑发如云般盘在头顶,黑发之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银制发簪。因为头饰太过厚重,我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几个抬着轿撵的那人走的很吃力,轿撵晃来晃去的,撵上的罐子也不时晃悠一下。瓶中之人一头银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声,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就在我放松了警惕的时候,罐子里那个人头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个人头测过脸来,她的侧脸很好看,眼睛很大,但是眼珠却不像正常人一样是黑色的,而是诡异的灰白。她的眼珠上就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壳一样,灰白色的壳遮盖住了瞳孔。而且她的眼睑下方也有一串疤痕,不知是怎么来的。 她只转头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就重新扭过了头去,不再看我们。 这群人远远的走了之后,我压低了声音问了句:“含了颅骨怎么没用啊。而且那个人的眼睛明明瞎了,但好像还是能看见我们?” 阿坤没有回答。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有出口,我突然想到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这个瓶中的女孩儿应该有很强的力量。这个村子里会降头术的、能施展兽尸鬼降的只有阿坤的妹妹念云了。这个瓶中的女孩儿又跟阿娅在一起......恐怕她就是阿坤找了许久的妹妹,念云。 但是,念云已经二十三岁了,就算她长的再矮,最起码也得有一米五吧!但是轿撵上的罐子却连一米的高度都没有! 罐子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只能勉强容纳下一个普通人的腰腹,根本没地方放腿啊。 阿坤的妹妹,到底是怎么钻进这个瓶子里的? 我越想,心就越寒。我回想起在庙宇之中看到的那个泥塑,那个泥塑的双腿双手都是变形的,没有骨头,柔软的好像面条一样被随便扭曲在罐子之中。本来我以为那不过是个雕塑而已,现实中肯定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但是没想到,现实中的念云的身体要比雕塑还要诡异数十倍......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以胎炼尸 一片黑暗之中,两方的人已经在村口附近汇合。外村那些人忌惮着阿娅,始终不敢凑得太近,只敢隔着几米冲这边喊话。 我看到为首的是个穿黑色坎肩的男人,他一手执着一柄弯月苗刀,另一只手里握着火把。男人冲阿娅走了几步,低声用苗语冲阿娅喊着什么。 我听不太懂那些人的方言,阿坤勉强凭借着小时候的记忆翻译了几句,那男人大概说的是为什么自己老婆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说好能让她怀孕的吗。 阿娅一笑,径直走到向了躺在竹轿上的女人。 她一动,身后抬着轿撵的几个男人也跟着走了过去,外村人被那几个怪模怪样的男人吓的不敢凑近,纷纷退避开来。为首那男人并不怎么害怕阿娅,盛怒之下不停的冲阿娅低吼。阿娅走到竹轿旁边,抬手示意身后的男人将轿撵上的念云扶下来。 罐子中的念云被抱下来,放在了那个孕妇身旁。阿娅抬手将孕妇身上盖着的那张被单掀开,我看到那孕妇高高隆起的肚皮上赫然有一张人的脸! 那张怪脸比当初小婉肚子上的那个还要明显,脸部五官清晰可见,只不过小婉肚子里的是个老头的脸,但这个孕妇肚皮上的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脸。怪脸不停个在孕妇的肚子上来回鼓动,几乎要将孕妇的肚皮撑破。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本来有些害怕的外村人的怒意再度被点燃。 所有人一齐围了上来,将阿娅和念云堵在了中间。阿娅并没有理会围上来的那些人,她伸出手,染红的指尖儿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孕妇的肚皮。我看到孕妇肚子上被阿娅手指拂过的地方变得亮晶晶的,像是抹上了一些油膏一样。 就在这时,我旁边的阿坤低声说了一句:“是尸油,她们要催动孕妇肚子里的兽尸鬼降了。” “为什么要給那么多孕妇种下兽尸鬼降?”我很是不理解,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为了做小鬼吧。这次的兽尸鬼降比我们上次见到的那只要厉害的多,阴气也重。我怕以妹妹的能力,现在还控制不了这样的鬼物。”阿坤说完想要站起身来过去制止,但是他身形刚一动就停住了,紧接着阿坤重新趴下。 “你怎么不去?”我问,阿坤摇了摇头,看着罐子里妹妹的身影:“我现在过去会影响到她的......我感觉到,妹妹好像在用我的域耶施法。” 怪不得阿娅看到那个域耶和诸多法器之后会这么高兴,原来是要带回去給女儿使用的。加上这个力量强横的域耶,念云想要将那只兽尸鬼降做成小鬼供自己差遣应该不算难。 果然,随着罐中的念云低声念诵经咒,那个孕妇肚子里的鬼脸颤动的越来越剧烈,伴随着孕妇的一声惨叫,她腹部的皮肤终于不堪折磨,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一只血粼粼的小手从孕妇的腹部伸了出来,那只手将孕妇肚子上的创口越撕越大,竟活生生的从母体之中破腹而出。 看到这样一个诡异的鬼胎降世,周围的村民都是大惊失色,唯独阿娅好像看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将鬼胎紧紧的抱在怀中。 鬼胎身上淋漓的血水很快被阿娅用白布擦干,露出了青紫色的皮肤颜色。这只鬼胎已经足月,身形比阿坤手中的鬼婴要大的多。它虽然已经是个死物,但是四肢还不停的在阿娅手中微微摆动,生着一副女人面孔的诡异脸庞扭向念云的方向,紧接着鬼胎一咧嘴,阴气森森的笑了。 鬼胎出生,阿娅抱着它就想走。外村的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个孕妇已经死了,作为害死孕妇的始作俑者,他们怎么可能放阿娅走? 领头的那个男人冲阿娅暴喝一声,阿娅冷冷一笑,用苗语跟领头人说了些什么。尽管我听不懂,但也能猜到应该是威胁的话。阿娅自持有念云的降头术傍身,对这帮凡夫俗子毫无畏惧,她转身就想走,就在这时,那个领头人突然发难,握紧了苗刀就冲阿娅的头部砍了过去。 阿娅毕竟是阿坤的生母,看到母亲身处险境,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阿坤猛地站起身来冲那边跑去,我也急忙跟了上去,并放出墨啸让它将两拨人分开。墨啸呼啸而去,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那个领头人身旁,身子一盘紧紧将那个男人缠住。 墨啸的力道大的很,他这一用力立即将那男人一身的骨头勒的咯咯作响。男人手中的苗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刀刃瞬间有一半没入了泥土之中,足可见这苗刀有多锋利。 阿娅差点被人削掉半个脑袋,缓过神儿来之后也是大怒。她骂了一句,随即附身拾起苗刀来冲那男人刺去。虽然阿娅是阿坤的母亲,但我对着女人的所作所为颇有些看不惯,更不能容忍她在我面洽杀人。心念一动,束缚着那个男人的墨啸随即松开了身子,男人重获自由,立即一巴掌朝阿娅扇去。 山里男人力气都很大,阿娅又毫无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的她几乎被男人扇飞出去,倒退了好几步之后才终于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阿娅以为控制住男人的是念云,此时看到男人再度失控,阿娅气的骂了念云一句。念云也被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墨啸吓的愣住了,此时回过神儿来,连忙对这些人下降头。 虽然有阿坤的域耶在手,但念云却不会用音降,只能一个一个的給人下降头。 刚刚念云将那个孕妇肚子里的兽尸鬼降弄出来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下降头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更何况这些外村人都是些年轻力壮的青年小伙子,给他们下降头更为吃力。念云的经咒诵念了几分钟仍没什么用,那些外村人反而已经用手持的苗刀将抬轿撵的三个男人砍倒在地了。 抬轿撵的几人本来就已经被降头折磨的只剩一口气,根本没有力气可以反抗,转眼间只剩下了阿娅和念云两人。阿娅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看了一眼那些外村人,又看了看念云,最后竟然爬起来想要自己逃跑。但也就在这时候,阿坤赶到了。 尽管在没有域耶的情况下想要施降比较困难,但用音降暂时阻一阻这群人阿坤还是做得到的。我也放出了小夜和墨啸一并将外村人驱逐开,就在此时,念云下的降头术终于开始发作了。 那个领头男人捂住右腿的膝盖哀嚎了一声,紧接着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他宽大的裤腿很快被肿胀的膝盖撑的变形,旁边的人急忙将他的裤腿撕开,我看到那人的膝盖顶端肿起来了一个馒头一样大的血泡! 透过薄如蝉翼的皮肤我能够清楚的看见血泡里赤红的鲜血不停的打着转,血液越聚越多,那男人的腿部皮肤明显比别的地方要苍白,恐怕整条腿上的血都已经聚集到了这个血泡之中。 血泡还在不停的变大,我想再过不了几分钟,这块皮肤就会以为不堪重负而爆裂,到那时候这男人的整条腿估计也废了! 阿坤出现之后,念云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她半闭着眼睛,口中不停的诵念。紧接着,周围几个人身上也都出现了各种怪异的症状,在剧痛之下人们的战意全无。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死在阿坤和念云的降头术下了,我连忙推了阿坤一下:“别念了,你真要他们死吗?” 阿坤被我推的一晃,口中念诵的音降停了下来,念云也终于力竭,尽管阿娅还有些不满意,但面如白纸的念云实在是无法再下降了。 “回去吧。”阿娅说着冲阿坤招了招手:“带妹妹回去。” “阿坤,别......”我抬手拽了下阿坤的袖子,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几分钟,终于还是附身抱起了地上的那个罐子。 跟着阿娅走了几步,阿坤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冲我笑笑:“陈凉,谢谢你陪我来到这里。我要留在这儿,你回去吧,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去看你和水月的。” 说完那句,阿坤就头也不回的跟着阿娅消失在了漆黑一片的玄关镇中。玄关镇里没有一点光亮,黑的好像地狱的入口一样。不知为何,我心中有种感觉,阿坤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坤走了之后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始终有点不敢相信阿坤就这么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见身旁传来啪的一声响,紧接着的是那些外村人的惊叫声。 低头一看,那个领头的男人膝盖上的血泡已经被撑裂了,潺潺的血不停的从他的伤口里往外涌,血流的太快,几秒不到的时间就在男人的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滩。 糟了,降头术发作了!在这样下去,这个男人必死无疑! 我急忙俯下身撕了男人身上一块布料想要帮他包扎伤口止血,此时那人旁边的人用力推开了我。他应该以为我和阿娅是一伙的,所以不愿意让我碰这男人的伤口。 第二百八十四章 解鬼降 我用汉语跟这群人解释了几句,也不知道他们是听不懂还是不信我,仍然要赶我离开。 这群苗人身强体壮,尽管身上被念云下了降头,但还是很有力气,我被他们推在地上,完全没办法过去包扎伤口。眼看着那个男人的膝盖上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人马上就要失血而死了,情急之下我竟然想到了墨啸。 “墨啸,过去缠住他的伤口!”我低声说道。 墨啸立即过去缠在了男人的腿上,它用力收缩身体,如同止血绷带一样死死箍在了男人腿上。 这群人肉眼是看不见墨啸的,只能看到首领的腿部肌肉自己收缩了进去。墨啸缠在男人腿上没过多久,他的血就止住了。我心里刚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右侧肩膀上又肿起了一个小血泡! 这血泡比他腿上那个要小不少,而且因为男人现在失血过多的缘故,血泡扩大的速度也慢了很多。但是血泡长在肩膀上,就算是墨啸也很难缠住他的伤口为其止血。而且墨啸毕竟只有一个,缠住了腿上的伤口就没法再缠男人的肩膀了。 该死,怎么办......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要是这男人是被鬼附身的那还好说,我肯定能帮得上忙。可是他是中了降头术,我对这种邪门儿的术法一无所知,根本没法去解。我认识的降头师也只有阿坤一个,他又不肯帮忙,难不成我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男人死在我面前...... 就在我心乱如麻之际,那群人中降头发作的轻一些的将伤重的人搀扶起来,艰难的朝村外走去。我也跟在这些人身后,他们大概是看出了我没有恶意,再加上在这种情况下无暇顾及我,所以也没有理我。 我跟着这些人走了约有十几分钟,渐渐远离了玄关镇后,我忽然看到远处有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水池。 那个小水池旁边儿生着很多的芦苇,云南这边四季闷热,芦苇已经长的郁郁葱葱绵延成片了。我记得小时候在老家里,父母常叮嘱我们不能到长芦苇的水池边玩,那种地方会有水蛭,会吸人血。 想到水蛭,我突然想起在我中了玻璃降的时候,侨水月曾经用蛭虫来帮我吸血。 这个人中的虽然不是玻璃降,但是只要用水蛭将他皮下多余的血液吸出来,让皮肤不至于被血液撑破,应该能暂时保住他的命。 想到这里我连忙将想法跟这些苗人说了,苗人们一开始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见我说的真切,而且首领肩膀上的血泡越来越大,恐怕再不处理他真的就要死了。这群苗人只能司马当做活马医,跟我去了水池那边。 我们几个人在水里找了很久才捉到几只水蛭,水蛭放倒那个男人伤口附近后很快吸的肚皮圆鼓鼓的。 吸饱了血的水蛭从那人的肩膀上脱落下来,掉在了地上微微蠕动着。我看到那人肿胀的血泡消退了很多,但因为再度失血,他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快送他去医院,給他输血,不然他会死的。”我低声说道。 我救了这人一命后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对我的敌意轻了许多,不再视我如敌人。我又跟着他们走了一段山路,隐约可见前面一片灯火辉煌,应该是个村子。村口站着不少人,那几十个人的手中都持着火把和武器。 看到我们回来,村中的人连忙迎了上来用苗语说着些什么,我感觉到他们的语气从愤怒到震惊,最后化为了暴怒。 一时间村口这些男人都怒吼着挥舞着手里的火把,似乎想要冲到玄关镇去跟阿娅他们拼了。这些人要是真的冲过去,肯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阿坤和念云的降头术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将这么多持着真刀真枪的青壮年咒死,最后肯定会失败,但这群人就算胜了,也肯定是胜的惨烈。 我不愿意看到阿坤被他们杀死,也不想让这群人枉送了性命。 “你们村里有没有会蛊术的人啊,先救人要紧,他们身上的降头术很快就会发作了。”我低声说道。 我这一开口,村中的人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不过他们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聚拢起来一边冷眼看着我一边在笑声的商量,像是在讨论要怎么处置我。 他们越讨论,看向我的眼神就越发冰冷,还带了些敌意。我被这些人看的浑身不舒服,也能感觉到他们应该是信不过我的。 这些人刚刚杀那三个抬轿撵的男人时手起刀落,动作凶狠不带一丝停滞,恐怕一会儿要真的对我动起手来,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想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想就你们你们都不愿意,那我还是走吧。 就在我考虑着该怎么落跑的时候,我身旁突然有一个人突然身子一晃,紧接着他好像羊癫疯发作一样在地上乱颤乱滚,周围的人急忙过去按住他,但他们的手刚一伸过去就被那人抱住,紧接着那人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那人用的力气很大,牙齿竟直接咬穿了皮肉,几乎将那人的半个手掌都咬掉了! 被咬的人手上瞬间没了大半边的皮肉,一块儿皮肤悬在他的手掌上,随着手臂的摆动不时晃来晃去,伤口里的血珠儿也甩得到处都是。他手掌外侧的一根骨头甚至也被咬断了,骨碴儿从伤口中刺出,白晃晃的骨头渣儿在一片赤红的血液里显得格外刺眼。 那人痛的不住的惨叫,然而中了鬼降的家伙还在咬着他的手臂,旁边的人急忙过去想要帮忙将他的手从那人的嘴里抽出来,但是无论过去多少人都没有办法将那个人的手抽出来,反而凑过去的人也接连被咬伤。 一时间,惨叫声连成一片,血液混杂着快快碎肉从那人的嘴里落到地上,他吃的生血和生肉越多,我感觉他身上的阴气就越重。 看到这种情况,那些苗人都以为是我搞的鬼,他们再也不肯相信我,离我最近的几个人纷纷抽出苗刀来,白晃晃的刀尖直指向我这边。 地上那个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分明是中了鬼降,才会敌我不分见谁咬谁。我心里是有苦说不出,但无论我再怎么苦口婆心的跟这群苗人解释,他们也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我的解释无异于是对牛弹琴,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眼看有几个苗人就要抽刀冲我砍来了,墨啸和小夜急忙护在我身旁,墨啸缠住我的手腕就像拉我走,就在我快要放弃希望让墨啸带我离开之时,我忽然听到一句:“先别动手!“ 我在云南的深山老林里带了这几天,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有人说这么标准的普通话了,我连忙朝说话的那个人看去,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手里并无苗刀和火把,穿的也不是苗人的传统服饰,看起来和普通的上班族差不太多。 “你能听懂我说的?这些人真不是我害的,要是我想害你们的话我为什么还要跟到这边来,我早就和玄关镇里的人一起动手了啊。我不想杀人,也不想看到你们死,我想要过来帮你们解降头......”我一时激动,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了一大堆。那小伙子皱着眉听我说完,然后又用苗语复述了一边給周围的人听。 就在这时,地上那个中了鬼降的人挣扎的越来越厉害,眼看着就要起身去撕咬其他的人了。 我连忙让墨啸过去现将这人束缚住。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感觉这人现在的情况和被鬼上身了有些类似,但是他身上的阴气比被鬼上身了的人要浓的多,而且不知为何他也不畏惧小夜。不过归根结底他身上的降头还是跟鬼有关的,只要是和鬼神有关,我就有几分把握。 “我或许能治好他身上的怪病,让我试试吧。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如果我真的能治好他,你们也就明白我不是坏人了。要是我真的治不好,到时候你们再来杀我也可以啊。”我低声说道。那个年轻人和苗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他们把握和这个中了鬼降的人一并押到了村子里的一间空屋中,这空屋好像是个牛棚,遍地的稻草,而且屋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儿。 将我们关在里面之后那些苗人就离开了,这牛棚大约有十来个平方,墙壁倒是很结实,除了门以外也只有几个小气窗,被关在里面根本出不去。 被关进来之后,或许是因为远离人群的缘故,我感觉那个中了鬼降的人情绪平静了许多。我从怀中拿出块儿颅骨含在嘴里,屏住呼吸退到牛棚的角落里,紧接着冲墨啸u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松开这人。重获自由之后,那个人在牛棚中漫无目的的走动了几圈,他走的摇摇晃晃好像梦游一般,而且我看到他走路之时眼睛始终是不聚焦的,有几次甚至撞在了墙壁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这是谁的手 那人漫无目的的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缓缓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在隐去了生人气息之后他就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了,这么说来这家伙是对活人的气息有感应?为了验证这一点我将小夜放了出来,让他将一个守在牛棚外面的守卫吸引了过来。 那个守卫被小夜附身之后走到窗外,但中了鬼降的家伙还是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窗外的人离他这么近,他却还是半点反应没有,那刚刚吸引他暴动的到底是什么? 我正想着,突然窗外传来了小夜的喊声:“陈凉哥!” “怎么了?”我连忙回到。小夜却没有回答,我一连问了两边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我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回过神来思考有关鬼降的事。 就在这时,站在窗户外面往里看的那个人突然动了一下。他的脸在窗外迅速晃动了一下,额头重重的撞在了窗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或许是撞的太厉害,这人额头上的头巾被撞散了,黑色的头巾散在他的两肩上,头巾的一端遮住了他的额头。头巾上的流苏垂下来,好像黑发一样垂下。随着夜风吹动,流苏摇摇晃晃的在男人眼帘前飘动着。 我被男人撞出的那声闷响吸引,回头看时刚好看到那张被流苏遮住一半的脸。 看到我回头看他,那张脸的主人竟然一咧嘴,露出一幅狰狞的笑容来。 这人被小夜控制着,没有小夜的命令应该不会乱动才是,所以我误以为是小夜又在给我开玩笑,便没在意,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小夜不要闹了,快回来。之说完后我又低下了头。但是过了几分钟之后小夜却还没有回到我身旁,而且那个站在窗外的人也仍然在咧着嘴冲我笑。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默默无声的笑,而是发出些嘶嘶的声音,好像是在倒吸凉气一样。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窗外那人一动不动的咧着嘴,还不时发出嘶嘶的响声,实在是有点儿诡异。而且他发出了声音,恐怕会引起其他苗人的注意。 “小夜,不要闹了。我让你回来!”我心里预感到不太对劲,急忙冲外面那人喊到。可是小夜却根本没有回答我。不仅如此,中了鬼降的那个家伙此时也不再安静的呆在地上。他一下站起来,紧接着几步走到窗口,两只手竖起来冲窗外伸去。 他用力很大,手指头在牛棚的墙壁上连抓带挠的,指甲在墙壁上摩擦发出一连串的吱吱声,听着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小夜平时虽然淘气,但是绝对不会不回应我,一定是出事了。 我一边想一边朝窗口走去,走到窗口之时外面正好刮进来一阵风,迎面而来的风里,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而且此时我也突然意识到,外面本不应该这么寂静。 这些苗人为了避免我逃走,所以留了五六个人守在牛棚的各个角落,之前留守的苗人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相互聊天,可是现在外面儿静悄悄的,静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喂,有人在外面吗......你别在这儿挡着,闪开一点。”我喊了两句。窗外的人的那张大脸把窗口堵了个结结实实,有他在外面我根本看不清屋外的情况。而且无论我怎么喊,外面儿那人始终都没有动。 无奈之下我只好让墨啸过去将这人卷住挪开一点。墨啸迅速的从气窗游出去,但是那人的脑袋刚刚触碰到墨啸,随后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他竟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那人倒下去的时候脸上仍然保持着那副笑容! 不对劲,不对劲儿......这人的举止太过诡异了,小夜又去哪儿了,他要是还在外面的话,听到我的呼唤应该已经回来了啊。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敢让墨啸再在外面呆着,随即招手将墨啸唤了回来。墨啸从气窗里游了进来,他回来的时候,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依稀看到墨啸的鳞甲上染了一片黑色的东西。我让墨啸游到身旁来,抬手摸了一下。 那东西温热,带着几分血液特有的腥味儿......是血! 我心里一沉,但就在这个时候,趴在窗口向外张望的那个中了鬼降的家伙突然回过了头来。他裂开嘴冲我一笑,紧接着身子趴在地上,四肢着地飞快冲我冲了过来!我原以为含了颅骨这人就绝对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了,所以对他毫无防备。 眼看着他冲我冲过来,我连忙让墨啸过去阻拦他一下。墨啸很快游到这人身旁,尾巴尖儿一甩将他绊倒在地,紧接着就游到了他身上用身体死死的缠住了他。 墨啸的力气很大,正常人被墨啸缠住之后肯定是难受的无法动弹的,但是这人却不同。他的手和脚明明已经无法挪动了,一身的骨头也被墨啸勒的咯咯作响,但他好像感受不到痛苦似得,已然用尽全力弯下了腰,伸出舌头去舔默尾巴尖儿上的那些血迹。 血,让他感兴趣的是血吗? “墨啸,你游到高一点的地方去。”我指了指牛棚的一面墙壁,墙壁上离地面两米多的地方有一根横梁,墨啸可以盘踞在那里。 墨啸放开这人之后很快游到了横梁下方,它将染了血的尾巴梢垂下来,离地面大约两米左右,男人刚好能够闻到墨啸尾巴尖儿上的血腥味儿,却够不到他。 这人在横梁下一跳一跳的去够墨啸染了血的尾巴尖儿,我走到气窗的窗口往外看,仅看了一眼,我就被窗外一地的狼藉震惊了。 窗外的地下还点着一丛篝火,篝火旁边儿躺着两个苗人。这两人都是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离我较近的一个人腹部被撕裂开了一个大洞,肚子里面的肠子肚子全都不翼而飞,空荡荡的好似一具皮囊。他身后的那个人肚子里还在往外涌着鲜血,血水淋漓中坐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那个婴儿看起来有四五个月那么大,婴儿的头部硕大,四肢却很干瘪细小。它低垂着脑袋趴在那个人的肚子里,正在用双手掏他的肠子出来吃。尸体腹部的肠肚已经被婴儿吃的差不多了,它手里拽着一根连接着某个脏器的粗大肠子。婴儿好像吃面条一样吸溜吸溜的将肠子吞进肚子里,紧接着双手捧住内脏,张开大口用力在内脏上啃了一口。 噗嗤一声,柔软的内脏中冒出不少血珠儿来,血花如雨般溅落在婴儿的脸上和旁边的地面上,婴儿颇为满足大吃着,它的肚子明明已经快要撑爆了,它却还是不停的往嘴里塞着人的内脏。 我被这婴儿恶心的不行,急忙收回目光。就当我想离开气窗旁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卡啦一声响。 那声音是从气窗下面传过来的,我低头一看,倒在窗户外面儿的那个人好像还在动。 他的脸上还保持着那种诡异的笑容,嘴角裂的很大,几乎要裂到耳朵边儿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来。男人身子一晃一晃的,紧接着竟然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匍匐在墙面上,吃力的冲我伸出了一只手,像是想让我拉他一把。 “你,你还活着?怎么了?”我忙问道。 但这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仍是冲我伸手。他的手已经伸到了窗户边儿,那只沾满了血痕的手死死的扣住窗口。“陈......凉,陈凉哥?”那男人一低头,竟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这人的声音有些奇怪,是很沙哑的那种烟酒嗓,并非小夜那种稚嫩童声,但是除了小夜以外,这里应该没有别人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回事?难不成小夜仍然在这个男人身体中?那他为什么不回应我? 一时间我心里乱的很,此时窗口的那只手一下滑落了下去,那人身体晃了两晃,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他又低低的叫了两声我的名字,再度伸手想要抓住我。他若真的是小夜的话,怎么会这么虚弱?我刚刚愣神儿的那段时间,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我连忙握住了那个人的手。 但就在我握住那只手的一瞬间,趴在窗外的那个男人的身体梦的倒了下去。他的身体摔在了地上,但是手却还在窗口,抓着我的手! 这怎么可能?! 除非这只手,不是那男人的手...... 我心里一沉,就在这个时候,拉着我的哪只手上传来一股莫大的力道,猛地将我的半个胳膊都拽出了窗外!我的手臂骨头被他拉的挤在窗框上,咯的生疼。我连忙用劲儿把胳膊往回拉,但是窗外那只手不知为何力气颇大,我根本就拽不过他。 这扇小气窗做的很粗糙,气窗的窗框是用木头做成的,木头甚至连抛光打磨都没有,上面还竖着一根根木碴儿。这一蹭,我的衣服很快就被木头碴儿勾破了,胳膊内侧的嫩肉也被木刺磨出了血。 闻到新鲜的血腥味儿,本来站在房梁下面的那个中了鬼降的家伙瞬间放弃了墨啸,他身子一转,带着几分狞笑缓缓冲我走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牛棚鬼火 前有猛虎后有恶狼,被这两个家伙围在中间我冷汗都快出来了。 房梁上的墨啸看到如此急忙游下来想要帮我控制住这个家伙,但此时最大的威胁不是牛棚里这个食尸鬼,而是窗户外面拽我手的东西。 最起码我现在能看到牛棚里这中了鬼降的人在哪里,也能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外面的那个我连他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而且我能够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阵阵冰凉而滑腻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舔我的手心,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是一阵阵毛骨悚然...... “墨啸,你出去看看,我一个人能搞定。”我低声说道。 墨啸看了看正冲我走来的人,又看了看窗外,最后还是听从我的命令游了出去。它出去之时顺便用尾巴尖儿抽了那人一下,那人被墨啸扳倒摔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又爬了起来,继续冲我走来。 虽然刚刚跟墨啸说我自己能搞定,但墨啸出去之后面对着这人我心里一下犯了难。 要是我的手没有被拽住还好,随便画道符就能阻止他,但是此时我一只手被扯到外面,另一只手还得抵在窗口和外面那股力道抗衡,根本就抽不出手来对付他。 眼看着那人就要逼到面前了,我勉强腾出一只手来在坏里摸索了一番。 找了许久,我只摸出张阳炎符来。在这种情况下阳炎符根本就没有用,我在心里低低骂了句,急忙再找。这次终于摸到了一摞阴焰符,但就在我心中一喜打算将阴焰符抽出来的时候,外面儿拽着我手臂的东西竟一口咬在了我的手指上。 我疼的眼前一黑,手里捏着的阴焰符竟从指尖滑落,落叶一样飘飘摇摇的朝地上落去。 此时此刻这一摞阴焰符就是我的命啊,要是都掉了,我这条命也就断送在这儿了。我连忙使出吃奶的今儿歪腰一捞,趁阴焰符还没有完全落地能捡起几张是几张,可因为胳膊架在窗框上我的动作受限,最终我也只捞起了一张符...... 妈的,就一张符怎么够啊! 此时此刻我根本够不着地上的符纸,而且手心的痛处越来越强,那玩意儿咬了我手指一口之后没有换地方继续咬,而是用牙齿在我指关节那里磨了起来。 他的牙很尖利,要是再不阻止他,恐怕过不了几分钟我的手指头就要被这玩意儿生生咬下来一截儿了。虽然我恢复能力强,但终究不是蚯蚓,手指上的伤还能够恢复,但没了一截儿可就没法再长了! “墨啸,墨啸你快点儿啊!”我疼的声音都变调了,但墨啸也跟小夜一样,出了屋子之后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回应过我。 也就在这时,那人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上半身微微低下,弓起背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动物般的呜咽声,紧接着它双腿在地上用力一蹬,上半身炮弹一样冲我射了过来。 生死攸关之际,我心猛地一横。就在他冲过来的一瞬间,我蜷起一条腿,紧接着用尽全力朝这人的头部踹去! “去你妈的,想杀老子你还不够格!” 这一脚正好踹在那男人太阳穴上,这个穴位是人身体上的几大死穴之一,挨了我全力一脚之后男人哀嚎一声,斜斜倒在了地上。趁着他倒下的这个空档,我用尽全力将被卡在窗框上的手往回抽了一下。 我一节手指头被人咬住,这一抽差点儿没把我的手指給拽下来。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但这一抽也让我能够透过胳膊和窗户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 在窗户下面站着一个男人,他身体扭曲着,脖颈几乎是以一个快要折断的角度高高的仰着。直冲我我的那张脸上青筋暴起,而且沾满了了血水。他的嘴死死的咬着我的手指,微张着的嘴里不时往外伸着血水,隐约还能看见这人的牙齿上挂着一片片碎肉和粘稠的血块儿,看着十分的恐怖。 墨啸正缠在这人的身上,他两只手都被墨啸缠住,被束缚在身后,上半身也被墨啸死死勒住,尤其是腹部已经被勒的变形了。 但这男人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根本不在乎身后的墨啸,只顾着伸长了脖子来咬我的手指。这男人身旁的地下还趴着几个人,他们之中大部分人的骨头和四肢都已经被墨啸弄断了,剩下四肢健全的都是些小孩儿,因为身高的缘故并不能够到我。 无论是已经残废了的,还是四肢健全的人都抬着头直勾勾的盯着我,盯着我的眼神跟等待着食物的饥饿野兽一模一样。 我被这群人看的心中一凛——不是墨啸不保护我,而是围过来的人实在太多,它已经解决不过来了! 我心中一凛,此时刚刚挨了我一脚的那家伙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低吼,他身子颤抖几下,又有要冲过来的迹象。我连忙将那张阴焰符团成一团。在丢出去之前,我将符纸用唾液沾湿了一点,紧接着瞄准了那男人的脸用力丢了出去。 阴焰符本来就是用我的血写成的,用唾液沾湿之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那男人闻到之后立即张口去接,阴焰符被他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眼看阴焰符入口,我立即冲墨啸说了句快跑! 墨啸连忙放开了那男人,也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妖绿色的磷火呼的一声从男人的喉舌之中喷了出来,在一片浓郁的阴气之中阴焰火焰烧的极为旺盛,沐浴在火中的男人的脑袋一瞬间就被烧成的漆黑,碳化了的皮肤一片片从男人的脸上剥落了下来! 男人惊叫一声放开了我的手。我重获自由后急忙将手缩回牛棚之中,撕下一片衣服将手臂上的伤口包裹住。 此时那个中了鬼降的家伙已经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了,他在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了我一眼,我感觉到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是清明的,能够聚焦,像活人一样。但是当男人看到窗口上我的血液之后,他的眼神一下又混沌了。 男人很快又失去了意识,他摇摇晃晃的朝那个窗口冲过去,竟是要去舔窗框上沾染上的我的血液。墨啸从窗口游了进来,它缠住那人的身体用力朝墙上一撞。 那男人的头部接连受到重创,终于支持不住昏死了过去,而此时屋外被阴焰火烧灼着的人也在不停挣扎着,但是他越是挣扎火焰燃烧的也就越快,而且他喷吐出来的阴焰将屋外的几个人也点燃了,一时间妖绿色的火烧成一片,高温很快将这间牛棚点燃,尸体燃烧的腥臭气味儿和稻草燃烧的焦虎味充斥在我的鼻腔里,熏得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墨啸,能不能把那个门撞开?”我强忍着咳嗽说道。 墨啸很快游过去用力撞门,很快那扇木门就被顶的裂开了几道口子。可那些苗人好像在木门外面顶了什么东西,门虽然已经裂了,但还是打不开。几分钟过去了,牛棚一侧的火越少越大,稻草搭成的牛棚顶端已经完全烧了起来。 熊熊的火焰在我头顶燃烧着,时不时有火星和没有燃尽的稻草从上面掉下来,浓烟滚滚,我吸了几口烟之后呛的不停的咳嗽,嘴里很快有了血腥味儿。 墨啸撞门的力量也一下小过一下,他刚刚绞死了好几个人,已然没有多少力气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烧死在屋里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几声巨响,紧接着那扇木门轰的一声被砸开了,一个女人冲进来将我拽出了屋子。 她一连将我拖出去好几米,等走到安全的地方,女人才顾得上看我一眼。 看清了我的脸之后,我听到这女人带着哭腔喊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将我往地上一丢又冲进了火海之中。她冲进去几分钟后才将那个男人拖出来,但是在拖着丈夫往牛棚外走的时候,随着轰的一声响,那个牛棚竟被烧的塌了大半。 女人走在前面,没有被牛棚压住,但是她好不容易拽出来的丈夫却被牛棚死死的压在了下面。虽然压在男人身上的牛棚是稻草跟木材搭建成的,重量并不算太重,但是那上面燃烧着的阴焰火却比普通的火焰温度高出不少。 火星四散,阴焰火一瞬间将那对男女包围。 熊熊的火光在他们身上燃起,看的我的心猛的一沉——这女人应该不是要救我,而是要救那个中了鬼降的男人。 阴焰火烧灼的是阴气,那个男人中了鬼降,一旦沾染到火星就会成为火焰的燃料。而那个女人身上虽然没有多少阴气,可是她离燃烧着的阴焰火那么近,肯定也会被火焰的温度灼伤的。 这对夫妻再不离开的话,恐怕过不了三五分钟,他们俩就要双双命丧火海了。 虽然这女人救了我并非她的本意,但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况且现在这年头能为了伴侣冒生命危险的人实在太少了,我不愿看到她和丈夫就这样白白丧命。 第二百八十七章 黑狗血 我连忙从地上挣扎起来,想要过去救人。此时牛棚周围已经有很多苗人围了过来,他们手中都提着装满了水的桶,但牛棚上妖绿色的火焰和火焰中不时传出的鬼婴凄厉的叫声让这些人不敢过去救火。 其实就算他们冲过去了其实也是徒劳无功罢了,阴焰火并非是用水能够熄灭的。 阴焰火以阴气为燃料,想要熄灭火焰必须要有大量的阳气才行。阳气,阳气......说得容易,在这节骨眼儿上让我到哪里去找寻有大量阳气的东西啊? 我心急如焚,但就在此时,我突然注意到一个苗人身旁有一只浑身漆黑的狗。 黑狗血和鸡冠血都是纯阳之物,如果用狗血淋上去的话的确能够将阴焰熄灭!想到这里我从怀中抽出蛇骨链来,随即几步跑到那只黑狗身旁,俯下身一下卡住了那狗的脖颈。 这狗性情不算凶暴,直到被我卡住脖颈了才知道反抗,只是脖子被我卡住,它的脑袋再怎么转动都咬不到我的身体,只能捂住的嗷呜几声而已。 我拖着这只狗飞快冲到了牛棚外,拽住那女人的衣领猛的往后一扯。女人一个踉跄被我扯到远离牛棚的地方,她反应过来之后还哭喊着挣扎着往牛棚下跑,此时我身后的几个苗人明白了我的意思,纷纷冲过来将那女人带离了牛棚。 在女人的嚎哭声中,我来到了男人被压住的地方。 那男人身上的皮肉都已经被火烧焦了,尤其是一颗脑袋,上面的头发已经化作灰烬。他的脸颊和下巴部位也都已经在高温下起满了大水泡,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泡有大有小,珍珠一样密密麻麻的镶嵌在男人的皮肤上。 好再男人用手捂住了眼部,眼睛这种要害部位没有被烧毁,但是他手上有些地方都已经露出了骨头。 不过算他命大,烧成这样了他还有点儿意识,听到我的脚步声之后男人的脑袋微微动了下,喉咙里挤出一声呼救声来。 “别出声!”我一边说一边将那只黑狗压在地上,随即抽出蛇骨链来。蛇骨链锋利的链条在黑狗的胸口一划,黑狗哀嚎一声,血液立即喷涌了出来。黑狗的血水正好喷到那男人的头部和我的手上,血流的很多,血液遍布之处妖绿色的阴焰瞬间就熄灭了下来。黑狗血在男人身上流动,血液透过他的伤口渗进了男人的身体之中,发出嘶嘶的声响。 我的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黑狗血,这样一来就不用怕被阴焰烧伤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放开那只倒霉黑狗,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了压着男人的那个木质牛棚。 虽然说我手上有黑狗血不怕会被烧伤,但是那个木头经过火焰的燃烧,没有一百度也得有六七十度了。我的手一接触到高温的木料立即感觉到一阵阵针扎一样的刺痛,抬到后来我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他弄出去啊!”在这样的高温火海之中,我却疼出了一身的汗。 等到那些苗人终于过来将那男人抬了出去,我悬着的一颗心才重新落回了肚子里,放开了双手,木架子轰的一声砸回了地上。 周围的阴焰还在熊熊燃烧着,高温炙烤着我的身体,蒸发着我身体里的水分。我想要抬腿尽快离开这里,但是双腿却好像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停使唤。没走几步,我身子一晃,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我侧着脸倒在地上,隐约还能看到火光外围拢着的那群人。那些聚过来的苗人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手持着救火的工具或是兵器冷冷的看着我。我向他们伸出手,想让他们拉我一把将我脱离火海,但是在我昏死过去之前,都没有一个人过来救我......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双手疼的像是被放在火焰上炙烤一样。我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竟是被捆在了村口的树上。昨晚被火烧的血肉模糊的两只手死死贴在粗糙的树皮上,伤口中不停的往外渗着组织液和粘稠的血水,几乎将我的手粘在了树皮之外。 在我身旁站着很多苗人,他们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那个懂汉语的男人也站在我身旁,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侧身过去指着身后的几具蒙了白布的尸体:“这些人是你害死的吗?” 他所说的人应该就是昨天晚上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鬼婴和怪物咬死的几个守卫了。我摇了摇头,那个男人用苗语和身后的人交流了一番,又低声问我:“我们寸本来一直很太平,但是自从跟玄关镇扯上关系之后,就接连发生死人的悲剧。你说和你无关,但也没有人能证明这些人不是被你害死的......” “我要害他们,为什么还要救人呢?”我哑着嗓子说道。 那年轻人也很是为难,他转过身想要将我的辩解翻译給苗人听,但是那群人已竟失去了耐心。趴在尸体旁边的死者家属更是红了眼睛,其中一个小孩儿猛的从怀中抽出一把苗刀来,明晃晃的刀尖儿直指着我,他口中暴喝一声,尽管我听不懂,却也明白他定是想要我的命。 被绑在树上,我根本无法用任何邪术,就算是想要控制那几句尸体都做不到。而且在这样艳阳高照的大白天连小夜和墨啸都无法出来帮我。 昨天晚上我本来可以根本不管那一对夫妻,直接选择自己逃走的,甚至在最开始这群苗人被念云下了降头的时候我也可以完全不理,直接离开。这群苗人的死活根本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我却为了救他们,搭上了自己的命。 呵呵,这事要是被樊皖知道了,一定会骂我愚蠢了。不过他也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毕竟我就要死在这儿了。 我自嘲的想着,苗人的愤怒意境压制不住,就在他们手中的苗刀即将洞穿我身体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女人跑的踉踉跄跄的,她的背上还背了一个蒙在被子里的人。女人一边跑一边冲这边的人喊着,声音急切,而且眼看着就会摔倒了。 那群苗人没有办法只好停下了对我的杀戮,几个年轻一点的人过去将女人背上的东西接了过来,我眯着眼睛一看,在被子里蒙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昨天被烧焦了的那个苗人男子。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看着很是狰狞,没有皮肉的庇护,脸上有好几处都露出了鲜艳的红色嫩肉,不过在这样的剧痛中男人仍然很有精神,他瞪大了一双眼睛,冲我身旁的苗人不停的说着什么。 “他说你是无辜的,这些人不是你害死的?是不是真的?”那个懂汉语的年轻小伙子低声问我。我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 这个小伙子好像一直都比较相信我,在他和那个苗人的劝说下,我身旁的苗人们总算对我的恨意和忌惮总算是少了一点。他们将我从树上放了下来,我看着那个男人,低声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小伙子将男人的回答翻译给了我听,他说男人感觉自己最初只是有点儿头疼,后来身体慢慢的不停自己使唤了,走起路来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根本走不稳。后来,他渐渐有一种睡着了的感觉,虽然还站着,但意识却处在半昏迷之中。 紧接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燥热无比,好像沸腾了一样。他的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嗅觉却格外的敏锐,只要一闻到有种香甜的气味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扑过去张嘴啃食。 后来男人被我踢了一脚,浑身上下一阵剧痛,他恢复了一点儿意识,睁开眼看到我很狼狈的卡在窗户那边,浑身是伤。 但是很快的,男人又失去了意识,重新沦为了追逐鲜血的怪物。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狗血淋在身上的时候,他说当时只觉得那狗血冰凉刺骨,那种凉意瞬间熄灭了他身上的燥热,直接凉到了心坎儿里。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有昏过去,意识一直都保持清醒。 我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是因为黑狗血的缘故?降头术之所以能将这男人改造成一个怪物,应该也是用阴气扰乱了男人的思维,昨天晚上我误打误撞的将黑狗血淋进了男人的伤口之中,黑狗血抵消了他身体里的阴气,这样一来他就不再受降头术的控制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破掉降头术。 此时昨晚死里逃生的女人凑过来给我的手上和手臂上上了些药。她往我的手上涂了一些绿色的药粉,这些药粉一接触到我的伤口之后钻心的疼,我呲牙咧嘴的冲女人点头道了谢。 女人又给了我一些水和食物,吃过之后我有了些精神。我注意到那个男人身上涂的同样是我手上的药,这药应该是用草药碾碎制成的,而且药粉里还有种灰色的物质,我凑到鼻子旁边儿一闻,有些焦糊味儿。 第二百八十八章 苗人的情与爱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那个懂汉语的年轻小伙儿。 小伙儿告诉我,这个是九龙藤的粉末,灰色的是香灰。 得知是香灰之后我立即皱了眉,只有在旧社会才会人会觉得香灰鞥能够消毒吧!这玩意儿洒在人伤口上不发炎就算是那人命大了,根本起不到半点儿治疗伤口的作用。 至于什么九龙藤,我也是半点没有听说过,应该是苗族人特有的一种草药吧,但就算它有杀菌消炎的作用,和香灰混杂在一起后作用恐怕也要大打折扣了。 那小伙子显然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叹了口气,指着那个男人说道:“千百年来,村里人受了伤都是用这种药。这药也没什么用,其实就是起一个心里安慰的作用,能痊愈全靠苗人身强体壮,恢复能力强。要是老人小孩儿熬不过去、死了的话,也都是天意。” 小伙子还告诉我他也知道这药没什么用,但是村子位处深山,根本不跟外界的人交流。要是村里的人都有文华有常识的话,还有可能会去找玄关镇里的‘女菩萨’給女人治疗不孕不育吗? 这小伙子说到这儿,我心里猛的一凛:对啊,怎么吧正事儿給忘了! “昨晚那个鼓了血泡的人呢,他还活着么?其他人呢?”我连忙问道。小伙子告诉我身上不停往外冒血泡的是村长的儿子,他现在还在自己家中,他的父母暂时用水蛭帮他吸收体内的血液。 昨天一起去玄关镇的那几个人在昨晚也都陆续的犯了疯病,咬伤了家里的婆娘孩子,已经别关在家湖中那个,和正常人隔绝开了。 我点点头,连忙让那个小伙子通知苗人,只要先将那些人身上弄出一些伤口来,然后用黑狗血淋在他们的伤口上,让血渗进去就能够治好了。至于村长儿子患得怪病,我暂时还不知道怎样医治,只能先去看看再说。 到了村长家里,还没有进门我就闻到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儿。 进屋一看,村长的儿子已经形同骷髅了,他脸色犹如死灰,眼眶乌青,闭着眼睛倒在床旁。房间里还有一个对老夫妻,两人都穿一身宛若丧服一样的黑色衣裳。小伙子告诉我这是村长夫妇,他们要留在这里照顾自己儿子,送他走完最后一程。 我注意到在被子下面,村长儿子身上穿的好像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裳,衣服上用金线绣满了各种花朵和栩栩如生的蝴蝶花纹,显得很是喜庆。而且他的头上也带了一块儿红色的头巾,头巾上的流苏儿垂下来盖在他苍白的脸上,愈发显的他的脸色死白。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穿成这样,显然有些不合适。 “他穿的这身红色的......是婚服吗?”我皱着眉问道。明明都要死了,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对,这是他的意思。他的婆娘也穿了婚服,在被子里。他要和自己的婆娘在阴间也做一对夫妻。”小伙子说道。我这才发现这床被子鼓鼓囊囊的,在村长儿子右边有一片突起,隐约可见是个人形。 就在这时,床上那男人身体突然一颤,紧接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神情来,肉眼可见被子鼓起了一块儿,好像有什么东西顶着被子要钻出来了一样。 屋子角落里抿着眼泪的老两口脸色一慌,年老的村长连忙从一旁的水桶中捞起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他掀开了被子。被子一打开,我立即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儿,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蒙在被子里的新娘。 那女人还维持着昨天晚上死亡时的姿势,她的双腿大开,双手也紧紧握着拳头。女人的腰腹部已经有些变形了,被鬼婴撕裂开的腹部皮肉将那件婚服高高的撑起。她死不瞑目,脑袋外向一旁正好看向了我这边。 我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上皮肤已经满是尸斑了,一片片的青紫色尸斑遍布在她的皮肤上,看起来诡异的很。她的眼睛还大睁着,眼框被撑的溜圆,微鼓的眼珠儿像是要从眼眶中冒出来了一样。 这女人虽然只死了一天,但不知为何她身上的血肉都枯萎了,致使她的也瘦弱的如同骷髅一样,显得那件红色的婚服格外肥大。而且因为身上有太多伤口,留了太多血的缘故,女人身体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儿,很是难闻。 老两口丝毫没有在意儿媳妇身上散发出的腥臭味儿,他们凑过去颤抖着手将儿子的婚服解开,很快找到了儿子肋下鼓起来的一个血泡。 那个血泡已竟有拳头那么大了,血泡微微蠕动着,好像有生命一般。 老头儿将手中的什么东西放在了儿子的身上,他的手挪开之后我才看到那是一只水蛭。水蛭被放在男人皮肤上之后就开始吸他身体里的血水,很快水蛭的肚皮就变得圆鼓鼓的。 床上的男人不再动弹,脸上痛苦都表情也消退了下去,我看到他的嘴角好像还微微上翘,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等到那个水蛭吸饱了血,肋下的血泡平息下去之后,老两口就将水蛭摘了下来。水蛭在男人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伤口,那一片的皮肤都因失血而有些枯萎,呈现一种淡淡的紫灰色。 看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问身旁的小伙子:“难不成一直在用水蛭吸他的血?光吸血怎么行,他会活活失血过多死掉的!” “唉,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小伙子摇了摇头。 “输血啊,去医院啊!”我急的不行,那个小伙子看了我一眼,他指了指村长家里:“你看,这是村长家,他算是我们这个村里生活条件最好的家庭了。你觉得以这样的家庭条件,能够去医院么?况且就算是能去,他们也不会去的,村子里的人恪守祖先留下来的‘规矩’,轻易不会走出深山的。” 我的目光循着小伙子的手指在屋里看了一圈,果然,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木质的,虽然木头家具上的雕刻花纹很是精致,看起来好像古香古色漂亮得很,但是古香古色的另一面也代表了落后。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家庭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一样电子产品,甚至连个收音机、暖水壶都没有。房间里也没有吊灯,怪不得昨天晚上这群人聚集在村口的时候手中拿着的是火把,而非手电筒。 这个村落好像比焚人玄关镇还要更落后一些,玄关镇里起码大部分人都会说汉语,村子里也通了电,家家户户到了晚上起码有电灯。 这个村子的落后实在出乎我的想象,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想象不出有一个村子里的人治病全靠香炉灰...... 我正想到这里,那对儿老夫妻突然开口冲我说了什么,那个小伙子告诉我,他们说的是让我离开,去救别人吧。 我有些疑惑,正常人不是应该让我救救他们的儿子么。小伙子冲那对老夫妻点了点头,随后将我带离了那间屋子。在出了门之后小伙子才告诉我,村长的儿子儿媳一直都没有生育,儿子很着急所以猜到带媳妇儿去玄关镇找了‘女菩萨’,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孩子。 但是没想到女菩萨根本就是个害人的家伙,还害死了媳妇儿,也让儿子身染怪病。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儿子能够被我救活,他也会一辈子守着自己婆娘的坟孤苦的度过余生,与其那样痛苦还不如直接和媳妇一起去阴间在做夫妻。 我听的有些发愣,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你是说,在你们村子里如果有人丧偶,就必须要为配偶殉葬或者守寡一生?” 小伙子听了我的话连连摇头:“怎么能说是必须呢,这事还是要看他们的选择。当然也有人不愿意的,他们会在守丧三年之后离开村子,去往别的地方娶妻或者嫁人。不过我们苗人结婚的时候都是嫁或娶自己最最心爱的人,一旦成亲两个人就亲如一个,再也不分开了。如果配偶死了,活着的人多半也不会在对别人动心了。” 小伙子说的一脸认真,应该没有骗我。我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他的话长久的徘徊在我心中,昨天晚上那个去火海中救自己丈夫的女人的身影也一次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种奋不顾身的姿态令我很是动容。 刚刚我还觉得苗人村落太过落后,有些嫌弃,但现在的我对这个村子里的每一对夫妻都很是羡慕和尊敬。 尽管别的东西有些落后,但他们对婚姻,对爱的那份忠诚和对婚姻那种近乎是捧上了神坛的崇拜。在这样一个村子里,每个人都是嫁給爱情,娶到心上之人的。这样的生活,也可以算得上是很幸福了。 我正愣愣的想着这些,身旁那个小伙子忽然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抬头看到几个苗人站在我身旁,小伙子告诉我用黑狗血的方法真的治好了那些人的疯病。我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苗人小孩儿做出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动作。 第二百八十九章 屋里的食尸鬼 那小孩儿低着头凑过来,拉住我的衣袖将我往村口那边拽。 走动之时我看到小孩儿的胳膊上全都是伤痕,那几处伤都还很新鲜,伤口不算太深,现在已经痊愈了,还有几条暗红色的血痕挂在男孩儿的胳膊上,显得很是狰狞。我问他要干什么,小孩儿仍然一声不吭,一直将我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我身旁的苗人也跟了过来,小孩儿停在一处房屋门口,一声不吭的指着屋子里面。靠近这间房屋之后我立即闻到一股腥臭味儿从屋子里面传出来,我和几个苗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苗人抽出刀来冲上前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开们的一瞬间,屋子里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紧接着我看到屋里横七竖八的全都是死尸。有一具男性的尸体扑倒在地上,他的喉管已经被咬穿了,脑袋和脖子仅剩一点点皮肉连接着,屋子里面的床铺上也躺着两具死尸,好像是母子二人,母亲蜷缩着身体,用双手和棉被保护着孩子,但是她豁出性命的保护也没能让孩子逃过厄运。孩子和母亲一样都是被人咬碎了脖颈,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但这屋里最为诡异的并不是这三具尸体,而是房屋中间的两具绛紫色的尸体。 那两个人身上的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紫红色,而且裂开的嘴里全都是碎肉的肉屑。他们的嘴唇上遍布着伤痕,看起来像是被骨碴儿划伤的。这两人的身上有几处外伤,最严重的一处是在胸口,看起来应该是被这个家里的男人用苗刀砍的。 苗刀砍出来的伤口很深,但是这两人的伤口里却没有流出半点儿血来。而且他们应该和这一家人是同一时期死亡的,可是这两具尸体死后尸体腐烂的程度却远超其余三具尸体。 我蹲下身将其中一具绛紫色的尸体抬起来看了下,我本想将那具尸体的趴在地板上的脸反过来查看,但是没想到尸体的脸已经黏在了地板上,被我这一翻弄,整张脸皮都从颅骨上脱落下来,皮肤和肌肉之间拉出千丝万缕的丝线,皮肤脱落之后我看到这些人的肉里意境长满了细小的蠕虫,一根根线头儿一样的白色蠕虫在他们的血肉之中来回钻动,恶心的很。 我皱着眉将那人放了回去,就在这时,那个带我来的小孩儿身子一晃,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眉间闪过一丝微光,我看到小夜的魂魄从小孩子的身体中钻了出来,他回到我胸口的白玉吊坠儿里,亲昵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小夜,你昨晚去哪儿了?”我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夜告诉我他昨天晚上出去之后看到了无数吃人的半死之人,这些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他作为天胎,对他们毫无压制作用。小夜知道我被困在了牛棚之中,万一这些人闯进了牛棚,那我就危险了。小夜没有办法,只能就近依附在了一个男孩儿的身上,然后划伤他的胳膊,想要用这男孩儿做诱饵引开几个人,减少我的危险。 他引着那些人一路跑到这里,有些追他的人被别的人家吸引,但还有三四个人一直追逐着小夜。快到村口的时候,小夜已经跑不动了。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扑过来将他附身的小男孩儿吞噬掉,就在小夜着急之时,他看到了阿坤。阿坤将那些人身上的降头术解开,救了这男孩儿一命。 小夜很高兴,想让阿坤继续过去将我从牛棚里救出来,但是阿坤却不愿意。他直说让我带着小夜快点儿离开这里,还说这个村子存在不了多久了,村里的人违逆了阿娅的意思,阿娅会将整个村子毁灭掉。再过几天,会有更多的食尸鬼来到这个村子,食尸鬼是活人演化而成,因为还是活人,所以并不畏惧天胎的力量,他们也不害怕阳光和兵刃,就算是陈凉都很难阻止...... 食尸鬼?他们要用毁灭掉整个村子? 我皱了眉,小夜累了一整晚,说完之后就在白玉吊坠之中陷入沉睡,此时会说汉语的那个小伙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告诉我不仅是在这里,村子里还有几户人家也都遭到了这种皮肤绛紫色的食尸鬼的袭击,在一户人家里,他们抓住了一个还活着的食尸鬼。 那只食尸鬼在一户人家的卧室里,这食尸鬼是个小孩儿的模样,所以一开始人们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在他们进去搬动尸体的时候这只小食尸鬼突然从床下蹿了出来,一口咬在了来搬尸体的人的脖子上。这只食尸鬼虽然个头小,但是杀伤力却大的很,这一口几乎将那个人的整个脖颈咬碎。那人哀嚎着倒了下去,其余的苗人急忙退出了屋子,并且将整个屋子封锁住了。 我感到的时候,隔着门仍然能听见屋子里传出来一声声咯崩咯崩的响动声,那是活人的骨头被咬碎的声响。这些渗人的响动声里不时还夹杂着一句哀嚎,应该是被袭击的那人还没有死透,他叫的凄惨无比,听的我一阵头皮发麻。 整间屋子都被封锁起来了,连窗户都用木板封的严严实实的,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况。 几个苗人用苗刀在房间较高的地方凿了一个窟窿出来,让我透过这个窟窿往里看。我踩着几张椅子趴在墙壁上,透过墙上的这个小眼儿张望屋里的情况。 我首先看到了地上爬着的那个人,他死的凄惨,不仅是脖颈,就连双手都从手腕处齐根断裂,只剩白花花的骨头茬子和一堆猩红色的血。但是我看遍了整个屋子,仍然没有找到那个小孩儿模样的食尸鬼。 难不成是藏起来了?我微微一皱眉,让那苗人找只小一点的活物来。 苗人很快给我找来了一只小田鼠,田鼠的两条后腿被他弄断了,跑不快,后腿断裂处的血流出来沾了小田鼠一身,可怜的田鼠吱吱叫个不停,身体都在瑟瑟发抖。我接过了田鼠,在它的身上绑了一根细线,随后将它从墙壁上的那个洞口里丢了进去,紧接着继续透过洞口观察屋里的情况。 那只田鼠掉到地上之后惨叫了一声,随后本能的拖动着身体往阴暗的角落里爬。为了避免小田鼠爬出我的视线,它没爬一会儿我就会牵动细线将它王辉拽一下,让田鼠始终在靠近墙壁的这一片地方活动。小田鼠来来回回的爬动,没过多久地上就全都是它的血液了。眼看着小田鼠已经奄奄一息,只顾着在地上悲鸣,动都不愿意动一下。就在这时候,从房间的床下面突然传出了嗬嗬的一声怪叫。 那声音听着根本不想小孩子能发出来的声音,反而像是个嗓子里卡着口痰的老人。嗬嗬声越来越响,那个小田鼠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它疯了一样的在地上拼命挣扎奔跑着,但是有线拴着,小田鼠再怎么挣扎都跑不掉。 几分钟后,一只绛紫色的手臂从床下面伸了出来。 随后,一个小孩儿的脑袋缓缓探出。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小孩儿的双眼,他的眼睛很奇怪,两只眼并不想活人一样黑白分明,而是整颗眼珠儿都是一种诡异的骨白色,而且眼珠凸出,眼皮都包裹不住那颗硕大的瞳孔,这样的一双眼睛根本就不可能有视力。看来这食尸鬼觅食全都是凭借着对血腥味儿的追逐。 没过多久,小孩儿的整个身体都从床下面爬了出来。 我看到这个小孩儿的嘴里含着一只大手,那只手呈灰白色,和小孩儿绛紫色的肤色呈鲜明的对比。手指里的血液好像已竟全部被小孩儿吸赶紧了,长长的手指头从小孩儿的嘴巴里探出来,有三根手指头还是完好的,但是食指和大拇指都已经被小孩儿嚼烂了。骨头茬儿和碎肉摇摇晃晃的挂在那只断手上,手臂断裂处还沾染着小男孩儿粘稠的口水,看着很是诡异。 小孩儿一步步的从床下爬出来,分块的来到那只小田鼠的身旁。 小田鼠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它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小小的身体倒在地上好像是在装死一样。那个小孩儿呸的一声将嘴巴里含着的那个人手吐了出来,紧接着将小田鼠放进了口中。他含着那只田鼠,双眼微微眯起来,是一脸满足的表情。紧接着,小孩儿的牙关一合拢,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个小田鼠竟然被男孩儿生生咬死了。 小田鼠身体里的血浆和内脏嘭的在男孩儿的嘴巴里爆裂开来,浓稠的血液炸了男孩儿一嘴。男孩儿心满意足的将血浆咽进了肚子里,这样好像还不够,他还伸出了猩红色的舌头舔舐着顺着下巴流下去的血液...... 看到这里,有几个和我一同往屋子里窥伺的苗人已经有些受不了了,我也是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 一个小食尸鬼就已经凶残至此了,如果真的像阿坤所说,过几天降有数百个食尸鬼保卫这个村子,到那时候就算我和村子里的苗人勉强能够抵抗住来袭的食尸鬼,恐怕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第二百九十章 大红花轿 我唤出了墨啸来,想让墨啸进屋看看能不能制服这个小鬼。墨啸飞快冲进屋里,一转身就将那个小孩儿缠住了。墨啸勒在那小孩儿身上几乎将他的身体勒的变形,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小孩儿仍然在咀嚼着嘴巴里那些血肉,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等血肉嚼完了,它晃了晃脑袋,张开嘴就冲墨啸咬去。 虽然小孩儿无法真的伤害到墨啸,但是它张嘴之时,一双骨白色的眼睛里的那种凶恶的光芒,还有满是血腥和碎肉的嘴还是将墨啸下了一跳。墨啸身子一抖,很快从小孩儿的身上退了下来。墨啸离开之后我看到那个小孩儿的身体明明已经变形了,尤其是被墨啸的尾巴梢缠住的右腿,膝盖那里明显可以看出大腿和小腿的骨头都不在一个平面了。 骨头都变形了,小孩儿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一点都察觉不到疼痛,用手将地上那半个手掌重新放进嘴里,然后一便大嚼特嚼一便往床下爬。 我让墨啸拦住他,墨啸盘成一盘呼啸着冲到了那个小孩儿旁边,紧接着托住了小孩儿的右腿将他往我所在的墙壁这里拽。小孩儿被墨啸拽的踉跄了几下,脑袋磕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他悲鸣了一声,捂着脑袋身体不住的颤抖。墨啸越缠越紧,只听咯蹦一声响,小孩儿的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彻底被扭断了,骨头碴儿从他的膝盖那里刺了出来,膝盖皮下快速的充血,整个膝盖一瞬间肿起了馒头大小的血泡。 小男孩儿的腿眼看着就要断了,他终于感觉到了愤怒,只见这小男孩儿哀嚎一声,紧接着回过头来就要用手去抓墨啸。墨啸也恼了,更为用力的拖拽着小男孩儿的伤口,他的力量比小男孩儿大了好几倍,在盛怒之下很快就将小孩儿的一只小腿从身体上給扯了下来。 小腿从男孩儿身体上脱落之时,伤口中崩出了很多的血液。血液之中还带着些白花花的东西,竟像是生长在小孩儿血肉之中的蛆虫。墨啸用尾巴梢缠着那截儿小腿,张大了嘴吐出蛇信发出嘶嘶的低鸣声,还想要再过去攻击男孩儿。我俩忙将墨啸唤回来,并让它将男孩儿的那截小腿也带了出来。 墨啸心里的火没有发出来,出来之后将小腿放倒我面前,随后气哼哼的游到了别处去撒气去了。 我让另一个人替我看着那个屋里的食尸鬼,自己则从椅子上下来,看着眼前这条小腿。一个苗人取了个铁桶过来,我用树枝夹起这条小腿放进铁通之中。我注意到小腿从男孩儿身上取下之后就在迅速的枯萎,皮肤很快皱的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而且我感觉这个小孩的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肉了,支撑着一层皮肤的完全就是血液。随着小腿断裂处血液的不断流逝,这截儿小腿就像是融化了的冰一样,很快就化的只剩下一片皱皱巴巴的皮肤,几根呈灰色的骨头,还有一片污血,以及污血之中不停蠕动的虫子了。 此时监视着屋里食尸鬼的人告诉我,那个小孩儿在失去了半条腿之后又退回到了床下。奇怪的是腿完全断裂之后它的伤口里却并没有流多少血出来。不过小孩儿在往床下爬的时候动作远不如之前那样有力了,它看起来很虚弱,而且皮肤逐渐变得皱皱巴巴的。 我应了一声,那个小孩儿应该和桶中的这截儿小腿一样会枯萎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让那个苗人将屋子彻底封死,并且将每一处缝隙都用木料堵了个严严实实,确保一只蚂蚁都不会从里面爬出来。之后我统计了一下这个村子里苗人的数量,将他们集中在了村子中央的几处大宅子里。 按照阿坤所说,阿娅这几天就会放更多的食尸鬼过来。如果苗人们还零散的住在村子里,入夜之后万一谁家被攻击了,我就算是想要去营救都很不方便。这样集中起来一来我可以尽可能的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二来村民们的力量也能够汇聚在一起,共同去对付那些食尸鬼。 住在村子中央的百十口村民被我分成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入夜之后他们手持火把守在村子中央的外围,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米,这样彼此之间都有个照应。村中央的屋子是村长家的,房间颇大,而且是整个村子里最高的建筑。入夜之后我安排了三个人在村长家最顶端站着,一旦有食尸鬼进入村子,最外围的人看到之后就要挥舞火把,这样在村长家里瞭望的人就会第一时间看到并且通知我。 第二部分人是村中十五到五十岁之间的男人,还有身体格外强壮的女人。 这些人集中在大家居住房间的外面,因为人数比较多,所以这些人能够在房间外围围正好一圈。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村民白天砍了很多树回来,并且用苗刀将树枝削成了锋利的矛,矛和矛用线绳结结实实的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木栅栏。 这种木栅栏约有两三米宽,这样以来如果有食尸鬼突破了第一层防线,这些人可以用木栅栏暂时阻隔一下食尸鬼,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且,木栅栏上都用酒浇透了,实在不敌食尸鬼还可以将木栅栏点燃。食尸鬼就算再厉害也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怕火,我不信他们能够顶着火往前冲。 这几天的时间我还画了不少的符,大部分都是阴焰符,每一个守卫都分到了一两张阴焰符。我告诉他们遇到食尸鬼就将阴焰符贴在食尸鬼身上,最好能够让符纸接触到他们身上的血液或者塞进他们身体里面。塞完之后就要快点里去,否则阴焰一旦燃烧起来,高温很可能会灼伤他们的身体。 最后一部分人,就是些老弱病残,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就在屋子里面躲藏,顺便做些食物供在外面守夜的人吃,以补充体力。 因为苗人是看不到墨啸的,所以当苗人们看到我能够隔空将那个食尸鬼的一截儿小腿取出来之后,他们就将我当成了拥有特殊力量的‘救世主’。所以在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之后,这些苗人对我的话言听计从,而且我感觉到这群苗人的行动能力很高,执行力也很强,我说要做木栅栏,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结实坚固的木栅栏。而且苗人因为常年在山中生活,无论男女都身强力壮,身体素质很好。 在知道了是玄关镇的阿娅想要害他们之后,苗人们都很是愤怒。他们这个村子和玄关镇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除了村长儿子过去求阿娅赐给他们夫妻一个孩子以外,两个村子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交流,更谈不上什么恩怨。阿娅平白无故就要将整个苗村里的人都杀死,这一点激怒了苗人们。在愤怒的促使下,苗人们对阿娅的降头术已经不再害怕。 我们等了好几个晚上,始终都没有见到食尸鬼。 大约过了五六天,每天晚上都太平无事,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松懈,不知道是不是苗人的血液里天生就带着好斗和勇猛的因素,我感觉入夜之后他们无论男女脸上都写满了坚毅和勇敢,每个人都手持着兵刃,无所畏惧的看着一片漆黑的前方。 到了第七个晚上,食尸鬼们终于来了。 我一直都是守在村子的最外围的,我和小夜,墨啸,顾霖各守在一个方向,他们三个一旦看到什么就会立即过来通知我。那天晚上一直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还一直平安无事,要知道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是人最困,睡的最熟的时间段,我意境殚精竭虑了好几天了,难免有些犯困。我停下了脚步,抬手揉了揉眼,打了个哈切。 恍惚之中,我隐约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唢呐声。 唢呐这种乐器很是神器,它发出来的声音像是人的笑声,也像是人的哭声。因为这个缘故,唢呐在白事红事上都能用得到。 那声唢呐声很是飘忽,而且只响了几声,声音又特别的轻,我凝神仔细去听的时候唢呐声又消失了,好像刚刚的那一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唢呐声只是我的幻觉一般。我也没有多想,揉了揉眼睛之后打算继续巡逻。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本来应该守在我旁边的顾霖急急的飘了过来。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诧异的神色,凑到我旁边来低声说道:“大哥哥,我看到了个红花轿。” 红花轿?那不是出嫁的人才用得上的东西么?这月黑风高的,而且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怎么会有人抬着红花轿路过这里呢? “你看清楚了没有,确定是红花轿?花花轿周围有没有人啊?“我低声吻到。顾霖点了点头:”的确是大红花轿,花轿旁边儿还有几个吹唢呐的人,在抬着饺子往这边走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无尽的杀戮 听了顾霖的话,我急忙朝红花轿来的方向跑去,并让身后的苗人戒备起来。 走到一个小山丘旁,我果然看到远处的黑暗之中,有一个红艳艳的花轿正在缓缓朝这边抬过来。那个花轿一前一后各站着一个抬轿子的人,旁边儿还有四个人在吹着唢呐。 仔细看的话,那几个抬花轿的人走起路来的姿势很是奇怪。他们的身体轻薄的好像一张纸片儿一样,被轿子的重量压迫的根本直不起腰来,抬着轿子往前走时身子一晃一晃的,连带着整个轿子都十分不稳。他们身旁吹唢呐的那几个看起来也太像是正常人,虽然双手都在演奏着唢呐,可是一双腿走路的姿势却十分怪异,腿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绕来绕去。 看到这里,我已经可以确定这个花轿之中的不是什么善茬儿了。 此时,一阵夜风吹来,掀起了花轿的轿帘儿,我本以为花轿中会坐着什么诡异的东西,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花轿里什么都没有,轿子里面空空如也。但是那阵掠过了轿子的夜风夹带着一股极其强烈腥臭味儿,熏的我几乎要呕吐。 此时我身旁的几个苗人也发现了花轿的异样,他们纷纷赶过来手持弓箭冲花轿射去。苗人手中的弓箭虽然很是粗糙,但是威力颇大,每一箭都带着猎猎的风呼啸着冲花轿射去。 箭很快钉穿了抬着花轿的人,也将那个花轿扎的好像刺猬一样,但诡异的是,那些抬轿子的和吹唢呐的人分明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恪守着自己的职责,抬着轿子一步步的朝这边挪动。 “大哥哥,你看轿子后面。”顾霖抬手一指,我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轿子后面竟紧跟着一大片人。那些人几乎是匍匐着向前行进的,身体几乎趴在地上,而且又穿着一身黑衣,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在暗夜之中发现它们的身影。 我心里一凉,仔细看了一下,惊然发现不仅是轿子后面儿,那些人的身影到处都是,几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正在冲我们围拢过来。 恐怕阿娅他们在最前面弄一顶诡异的花轿只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让我只关注到花轿,忽略了花轿后面黑压压的人群。 “别放箭了。来不及了,大家快点儿回去。”我低声说道。 此时那个花轿离我们已经不足十米的距离,我已经能够看清抬花轿的不过是些傀儡纸人而已。那些傀儡只是用树枝和布条缠绕出来的粗糙人形,表面蒙了一层人皮,估计念云将鬼魂的魂魄困在了那张人皮之中,借此力量驱动这个用树枝扎成的人。 听了我的话之后村民们纷纷退回了村长家附近,临走的时候在我的吩咐下,村民将手中的火把插在了原地,然后将阴焰符贴在了火把旁边的地面上。这样如果那群食尸鬼要经过这里,就势必要从阴焰符上爬过去,到时候就算烧不死他们也能够阻一阻他们前进的速度。 保险起见,我让小夜、顾霖和墨啸也跟着村民一起撤回了村子。等村民全部撤退完,那些食尸鬼已经距离我不到两三米了。 我手臂上被食尸鬼咬出来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这次再看到食尸鬼,那种被撕咬的疼痛和对食尸鬼的愤怒瞬间占据了我的心头,是我心中充满了愤恨。我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了断剑来。 右手握着断剑,我用左手擦在剑刃上,锋利的剑刃很快割伤了我的皮肤,血液潺潺流下,赤红色的血水所到之处,剑身上的斑驳锈迹纷纷被血液融化,随着血水的滴落,剑刃闪烁着铮亮的光芒,崭新的如同刚刚锻造出来的精钢之刃一般! 我已经做好准备,那些食尸鬼也冲我冲了过来。 本来在食尸鬼的眼中,我这个身上充满阴气的家伙是和他们一样的鬼物,但是闻到我手上的血液味道之后,这群食尸鬼立即好像驱逐腥肉的苍蝇一样猛的冲我冲了过来。 无数食尸鬼千军万马一般冲了过来,但我却没有半点胆怯。 我安逸了很久,好久都没有大开杀戒了! 安逸的生活并没有蚕食掉我在水下龙宫学到的本事,在手中的断剑斩杀了第一只食尸鬼的时候,那种血液喷张的感觉,那种刀子削开肉块儿的快感充斥在我的每一个毛孔之中!我越杀越兴奋,到了后来竟然巴不得有更多的食尸鬼冲过来供我屠戮。 手中的断剑上已经沾满了粘稠的血水,甚至还有许多的碎肉挂在我的手臂上和身上。要是放在平常我可能会感觉到恶心,但是那时候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很享受这种浴血的感觉。而且此时的我也没有任何的退路,我不再这里吸引食尸鬼的话,单凭村民的力量是根本没法跟食尸鬼抗衡的。 虽然他们是勇猛的苗人,但是人的力量在鬼物面前始终太过于弱小了,那种弱小是刻在他们的骨子里的,无法改变的。 人和鬼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还活着,还有命。 活着的人谁都不愿意死,所以在蛮对危险的时候本能的就会想要逃跑。一旦心有畏惧,想着逃跑,肯定就无法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能来。但是我却不同,只要我不被伤及到要害,我就能够自己痊愈,就不会死。可以说我是介于人和鬼物之间的,尚有人的情感,却不会被人的心所束缚住。 杀了不知道多久,我挥刀的动作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有不少食尸鬼的血液溅落到我的脸上,血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有几滴滑进了我的眼瞳之中。浓稠的暗红色血水将我的眼瞳染成了一片血红,我看什么都是暗红色的一片,給这个原本就诡异的夜晚又增添了几抹妖冶。 当最初的杀戮快感如潮水一般渐渐退去,我已经疲惫不堪,我的周围已经倒下了无数的尸骸,那些尸体越堆越高,几乎累计成了一座小山。我手中持着断剑屹立在尸山之上,机械似的屠杀着向我冲来的食尸鬼们。 不知何时起,周围的食尸鬼已经不剩多少了,大部分食尸鬼已经死在了我的刀下,但还有少部分绕过了我偷偷流进了村子之中。不过这些食尸鬼中的绝大多数也被阴焰符烧伤,死在了火圈附近。真正流进了村子的应该只有十几只。 但诡异的是,抬着轿子的那些傀儡和那顶大红花轿好像也进入了村子之中。那个轿子不是只是用来吸引我注意力的么,为什么他们也进到了村子里?难不成红花轿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我的心中有太多的念头和疑惑,但是此时此刻的我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这些困惑。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将这些食尸鬼都杀干净。希望那些苗人制造出的木栅栏和他们手中的苗刀弓箭能够对付这十几只食尸鬼......起码坚持到我赶过去。 斩杀掉了最后的一只食尸鬼,我将断剑在衣服上抹了一下,将断剑的剑刃擦干净。就在这时,我看到食尸鬼的尸体堆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难不成还有活的? 我走过去,用脚将那群食尸鬼的尸体拨开。我看到在几只食尸鬼的身体下面藏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身上也沾了不少的血,压在他身上的食尸鬼被拨开之后,小孩儿身体一颤,随即从尸堆之中爬了出来。 我看到他和其他的食尸鬼不同,并没有四肢着地在地上匍匐着往前爬动。这小孩儿是能够直立行走的,他低垂着脑袋,向我这边走了两步,随后抬头看了看我。 大概是我这一身的血和手中明晃晃的断剑将小孩儿吓到了,他看了我一眼,随后咧了嘴无声的哭泣起来。小孩儿哭的两肩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你是活人?”我低声问道。 那个小孩儿并没有回答我,他只是哭,一边哭一边想往回跑。跑了没两步,小孩儿被一具横亘在地上的食尸鬼的尸体绊倒了,他叫了一声摔在地上,似乎是擦破了手臂。绊倒小孩儿的食尸鬼并没有死透,只是被我拦腰斩成了两节儿。 那只食尸鬼的下半部分已经几乎融化成一滩血水,粘稠浓腻的血和着肉块儿流到地下,将泥地弄的一阵泥泞。他的上半身也是一片狼藉,但是还能够勉强动弹。 食尸鬼被拦腰斩断的地方好像一个瘪瘪的布袋一样,断口之中流出来了不少浓稠的血液,随着食尸鬼的爬动,血水在他身后形成了一滩明显的痕迹。 那小孩儿尖叫着想要从食尸鬼的身旁逃离,但是此时遍地都是各种尸骸,小孩儿没走几步就又被绊倒在了地上。那只食尸鬼很快来到了小孩儿的身旁,他伸出那只枯瘦的手爪,一下攥住了小孩儿的脚踝。 食尸鬼的力量颇大,那小孩儿年纪小,骨头都还没有变硬。被食尸鬼这一捏,他的骨节处发出一阵咯咯声响,周围的皮肉凹陷下去,就连脚踝骨都几乎要被捏断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蛊胎 小孩儿又痛又怕,快要被吓的昏过去了。他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食尸鬼一点点爬过去,他身上的血液已经将小孩儿的裤子染的一片赤红。就在食尸鬼那张满是褶皱的丑恶脸庞即将贴在小男孩儿受伤的手上,去咬碎他手掌骨头的一瞬间,随着噗的一声响,那个食尸鬼的头颅被我手中的断剑整个刺穿。 我手腕一用力,锋利的剑刃立即将食尸鬼的头颅切成了两半。大量的血液掺杂着食尸鬼的脑浆飞溅出来,落在地上,他的半截儿脑袋咕噜一声从小孩儿身上滚落,另外半截身体也不再动弹,已然死透了。 “喂,你没事吧。”我低声问道。 那个小孩儿仍然没有回答我,不知是因为他年纪太小还不太会说话,还是被眼前的诡异场景已经吓蒙了,吓的说不出一个字了。 一开始看到这小男孩儿的时候我本不想帮他,这男孩儿的服饰一看就知不是苗人村落里的孩子,这么说来应该是跟着那群食尸鬼从玄关镇来的。一般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走在食尸鬼之中,他们身上有活人的气味,肯定会被食尸鬼认出并且撕碎吃掉的。 但是如果说这小男孩儿也不是善类的话,刚刚那只食尸鬼将他的脚踝骨头捏的咯吱作响,并且爬过去要吃他的时候,小男孩儿也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我出手的时候,食尸鬼的嘴离小男孩儿的皮肤已经不足几厘米了,要不是我那一剑,小男孩儿现在应该已经被食尸鬼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这小孩儿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能走么,快点离开这里。”我说道,此时那个小孩儿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是刚刚站起来,小孩儿就因为脚踝受伤再次跌倒在了地上。他摔的很重,挣扎了好久才再次爬起来。 小孩儿终于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冲我伸出了手,竟像是想要我抱抱他。 小孩儿的这个动作看的我心头一颤,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牵过了他的手,将小孩儿抱入了怀中。 在接触到小孩儿身体的时候,我感觉到这小孩儿身上的阴气奇重,而且我看到他的胸口的衣服上贴着一张符,那张符已经有一半被血水染湿了,白色的符纸上花着一些我看不太懂的符号。 道家画符一般是用黄符纸,倒也有紫符或者是黑色的阎王纸,不过绝对不可能用白纸,符纸上的文字也非中文,应该是阿娅做的。 我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符从小男孩儿身上揭了下来,男孩儿身体一顿,紧接着他的腹部剧烈收缩,一张嘴竟然哇的吐出了一团赤红色的血块儿来。那团血块儿好像有生命一样,掉在地上之后还在微微颤抖。 我蹲下身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血块儿,而是小半截儿人舌头! 那个舌头上还附着着一只身体很像蜘蛛的虫子,虫子大约有一颗枣子那么大,蜘蛛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各种诡异的花纹,它共有八条腿,每一条腿都深深的插进了小孩儿的舌头之中。 现在被吐出来之后,蜘蛛在地上不停的挣扎蠕动,连带着那一小截儿舌头也在不停的蠕动。 小孩儿又接连吐出了几口血来,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很虚弱了,身上的阴气似乎比刚刚淡了一些。小孩儿无力的匍匐在我的肩头,任由我抱着。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看到那一小截儿舌头,我终于明白这个小孩儿为什么能够随着食尸鬼一起来到这里,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不出话了。 人的舌尖血是身上至阳的血液,如果整个舌尖儿被人斩下来,那么人身上的阳气就会大量流失,阴气大涨。这小孩儿身上这张符应该是用来控制他舌头上那个诡异的虫子的,我估计阿娅是想要让这小孩儿用虫子去攻击村民。 因为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孩子,而且和食尸鬼不一样,有可能能蒙蔽过村民,让他们不杀这小孩子,等小孩儿顺利混入了苗人的村落里,阿娅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恶寒,这小孩儿看着不过四五岁大,长的也是白白净净乖巧可爱。他明明应该有光明的前途和美好的未来,但是一切的一切都被阿娅断送了。就算玄关镇里的人曾经嘲笑过阿娅,她也不应该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 “小家伙,别害怕。已经没事了。”我低声说道。 我感觉到趴在我背上的小孩儿微微点了下头,我右手攥着断剑,左手拖着小男孩儿的屁股让他趴在我的肩头。一脚碾碎了那只镶嵌在舌尖儿里的蜘蛛之后,我抱着小孩儿朝村子中央跑去。 食尸鬼已经被我解决了大部分,剩下的只有不到十几只。 走过去之后我看到那些苗人已经用火点燃了木栅栏,熊熊火光将那十几只食尸鬼和村民们隔了开来。看起来火应该已经持续烧了一段时间了,有些木栅栏已经被火烧焦,火势维持不了多久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些食尸鬼感觉到了我的到来,还是因为火势渐渐变小的缘故,有一只食尸鬼竟然打算从火势最弱的地方突破栅栏,直接冲进去。 那只胆子格外大的食尸鬼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双腿在地上用力一蹬,整具身体如同野兽一样腾空而起。这只食尸鬼是个成年男子,身体比普通的食尸鬼要健壮一些,他跃起之时刚好能够从木栅栏上飞过! 不过勉强飞过是可以,但是食尸鬼毕竟不像真正的猫科动物那样敏捷,在空中短暂的滑翔了一两秒之后,他的身体就重重的砸在了最后一层熊熊燃烧着的木栅栏上。 只听咚的一阵巨响,这只食尸鬼的身体将最后一层木栅栏撞翻了。 食尸鬼做出这样不要命的举动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一时间留守的村民大惊失色。那只食尸鬼摔在木栅栏上,腰腹部被木栅栏锋利的尖刺刺穿,那些木刺在烈火的炙烤下没有一百度也有六七十度,目的刺入食尸鬼身体的一瞬间立即发出一声声嘶嘶的响动声,滚滚黑烟从他的伤口之中升起,这食尸鬼的内脏和伤口应该都已经被烧焦了。 纵然如此,它却还没有死透,仍然在地上不停的挣扎。食尸鬼乱晃的手脚碰到了更多的木栅栏,一时间火星四溅,大片大片的木栅栏被他弄的摇摇欲坠。 木栅栏要是倒了,这些苗人最后一层保命的屏障也就没了。 我曾经说过如果遇到食尸鬼就将我給他们的阴焰符往食尸鬼身上丢,此时那些苗人看到这种状况,纷纷将我留给他们的阴焰符丢到那只食尸鬼的身上。一张阴焰符燃起的火焰就能够将数只食尸鬼烧死了,但是这些村民却丢了太多的阴焰符过去。 只听一声轰鸣,一道妖绿色的火龙瞬间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着的大火过于猛烈,火焰烧灼时带起的一阵劲风竟然将木栅栏上的火焰吹的几欲熄灭。 食尸鬼看到木栅栏附近的火焰猛的小了几分,纷纷怪叫着冲木栅栏的缺口处冲去。因为最先的那一只将最里层的木栅栏冲到了,剩下的几只食尸鬼想要通过木栅栏就变得很容易了。只要它们的速度够快,就算是从火中穿过也不会被烧成重伤,只会感觉到片刻的热度而已。 “进屋,快进屋子里去!”我大喊一声。 但是此时所有人都很是慌乱,成年人还尚有几分理智,男人们能够保护女人,让女人先进屋,自己持着武器和食尸鬼搏斗,但是屋子里的小孩儿却已经被那些诡异的食尸鬼和妖绿色的鬼火吓破了胆。一时间小孩子的惊叫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我的声音根本就压不过他们,没法将命令传达给那群苗人。 我从所在的地方冲进火栅栏里只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是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已经有不少苗人倒下了。 被逼入绝境的的食尸鬼比之前更加疯狂,他们袭击人已经不再是为了吸血了,只要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食尸鬼都会去攻击,而且攻击的都是人的要害。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人想要拉开门逃进屋子里,屋中她的小孩儿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伸出手也要拉这女人进屋,但是就在女人半只脚迈进屋子里的一瞬间,一只食尸鬼猛的冲向了她。 食尸鬼的手爪从女人的后背刺入,从她柔软的腹腔之中刺出。它的手臂将女人洞穿,女人身子一顿,紧接着在剧烈的颤抖中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受到如此重创女人显然已经活不了了,但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关头,这女人却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冲进屋子里,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关上了屋子的门。 合拢的是女人最后的希望之门,但是她的举动却守护了屋子里的老幼。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开灯的房间 关上门之后的女人也已经力竭,随着背后那只食尸鬼猛的一拉,她倒在地上,肠肚被食尸鬼扯出来一通大嚼。 女人还没有死透,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内脏被接连拉出体内。血液迅速扩散开来,染红了女人的衣裳。屋外人们慌乱的躲避着十几只食尸鬼的攻击,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女人,但是屋子里的老幼却眼睁睁的看着女人被食尸鬼吞噬,他们既恐惧又同情这女人,脸上都是一副悲怆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从人群之中钻出。 他应该是这女人的孩子。他先是冲到窗边,等看清了这女人的脸之后,小孩儿猛的冲到了门口,只听咯吱一声响,他竟然想要打开门冲出来。这小孩儿的举动将屋里的人吓了一跳,屋中全都是老弱,现在屋外的情况如此危险,门开之后这些老弱非但没有办法帮忙,反而会給我增加麻烦。 “看住他!”我低吼一声,也顾不上这些人听的懂听不懂了。 我将坏里抱着的小男孩儿放下,让他紧紧跟在我旁边。紧接着,我几步冲到了那个食尸鬼身后。食尸鬼吃的正欢,嘴里塞满了女人的血肉和肠肚,根本顾不上理睬我。我握紧断剑,左手猛的抓住了那只食尸鬼的脖颈。食尸鬼一愣,这才回过了头来,他转身过来的一瞬间,我手中的剑刚好刺向了那只食尸鬼的脖颈。 锋利的断剑顷刻之间将那食尸鬼的脖颈斩断,只听嗤的一声响,污血从食尸鬼的脖子里喷涌出来,溅落在我的脚下。转眼间我手中的断剑已经在食尸鬼的脖颈上划了一圈,左手一用力,只听嘎巴一声响那只鬼的颈椎骨竟硬生生的被我掰断了。 它脖颈处的皮肉早已经被我手里的断剑划得稀烂,拗断了骨头之后食尸鬼的人头直接被我提在了手中,我将它的头颅狠狠砸到了另一只正在追着人啃咬的食尸鬼身上,那只食尸鬼被我砸的一个踉跄,但还未来得及回头看我一眼,我手中的断剑就在他背上划出了一片血花。 那只食尸鬼哀嚎一声,伤口虽然大且狰狞,但毕竟没有伤到要害位置。而且我的断剑刚好卡在了他的肋骨之中,一时间刀刃儿被肋骨卡的死死的,根本拔不出来。食尸鬼吃痛,剧烈的挣扎一下,我手上本来还有伤口未愈,被他一扭匕首竟然脱手了。 食尸鬼猛的回过了头来,一双染血的猩红眸子正对着我。呼的一声,他冲我呵出一口恶臭的腥气,紧接就要冲我扑来。还未等食尸鬼近身,我立即一脚踹在了它的肋骨上,在食尸鬼踉跄后退的几秒钟里,我从怀中抽出蛇骨链。铮的一声响,蛇骨链如一道白练般出现在我双手之间,手腕一抖,蛇骨链的一端被我摔出,链子在食尸鬼身上绕了一圈,刚好圈住了他右半边身体。 我双手猛的一发力,锋利无比的蛇骨链顷刻间将食尸鬼的上半身横着切为了两截儿。从断口处猛的喷出一大股血,大量的血如同异常诡异的血雨一样倾盆而下。刚刚解决掉那一群食尸鬼已经让我疲惫不堪,但不知为何,沐浴在这血雨之中,我竟然又重新燃起了战意。 收回蛇骨链,我竟然发现蛇骨链上没有沾染上一丁点儿食尸鬼的碎肉,甚至连血污都没有,蛇骨链仍然光洁雪白如初。 “有我在,怕什么!女的回屋里去,男的都给我打啊!墨啸、小夜,出来帮帮忙!”我一边喊一边冲到人群之中,拽住一个身上满是伤口的女人。女人已经没大有力气了,被我一拽立即朝我身上倒来。我几步将她拽回了屋子旁边儿,在我的掩护下,女人带着那个小男孩儿一起进到了屋子之中。 小夜和墨啸很快从屋中冲了出来,墨啸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一样迅速的蹿到了一只食尸鬼身旁,尾巴尖儿一扫就将食尸鬼的扫倒在了地上。食尸鬼重重的摔了一下,还未等爬起来呢,就被旁边一个苗人一刀毙命。 那人开了个好头之后,那些苗人渐渐也开始了反抗。 他们应该听懂了我的意思,女人纷纷躲进了房子里,剩下的男人们也不再被食尸鬼追的四散逃跑,而是拿起了苗刀武器砍向那群食尸鬼。在我的带领下,苗人们的血性也渐渐被激发了出来。这群人一开始会慌乱,也只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到后来他们意识到食尸鬼也不过和普通人一样,要害受伤就无法动弹,甚至会死之后,他们屠杀食尸鬼的动作比我还要干净利落。 不到二十分钟,这几只食尸鬼就被我和屋外的男人们屠杀了个干净,留了几个人打扫了一下食尸鬼的残骸尸堆,我和剩下的苗人一起朝屋子走去。 还没进屋,我就感觉到一阵不对劲儿,因为这个屋子里本来是点着灯的,但是现在灯不知为何已经熄灭了,里面黑漆漆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按理说里面的人应该很恐惧才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关灯的啊。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有食尸鬼趁我不注意溜进去了,但是转念一想,我在和食尸鬼厮杀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站在门口附近的位置,刚刚进去的也只有女人而已。食尸鬼无法直立行走,所以他们和活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我不可能将食尸鬼放进去。 会汉语的那个小伙子过去开了开门,门只能拉开一个微小的缝隙,这缝隙只有一拳宽,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到里面。此时已经有些男人耐不住,冲门里喊了两嗓子,仍旧没有人应答。 怎么回事儿......我心里咯噔一声,此时那个小伙子也皱着眉冲我走了过来,他摇了摇头,告诉我门无法打开,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把门抵住了。 怎么会打不开呢。我心里一沉,几步跨了过去,随后抽出断剑来一剑砍在了门板的转轴上。只听铿锵一声响,那扇门的转轴一下就断剑砍断了,在转轴断裂的瞬间我身旁的小伙子顺势抓住了门把手,将门板整个卸了下来。 此时门板已经被整个拆掉了,我们终于看清楚了门里的场景。 只看了一眼,我就感觉到了一针头皮发麻。 屋外还未熄灭的火光照进屋子之中,借着这妖绿色的光火,我看到刚刚门之所以无法打开,是因为有两三句尸体横亘在了门口。尸体的头颅卡在门口,脚顶在门后的柜子上,整个身体横亘在门边,刚刚我们用力推门,沉重的木门门板已经将这几具尸体的颈椎骨顶的变了形了。 这突然出现的两具尸体令我和那群苗人都是万分惊讶,一个苗人举着火把走进来,借着火把的光我迅速在一楼看了一圈,一楼的角落里还零星摆着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儿,他们身上沾满了血迹,但是看不出致命伤在哪里,不像是被食尸鬼撕咬而死的。我 既然只有老人和小孩儿,那刚刚进屋的女人去哪儿了? 就算屋子里混进来了个脏东西,也不可能在二十分钟之内将屋里所有人一起屠杀了个干净吧。而且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屋子里恐怕有东西,你让身上有伤的人到外面等着,找几个能打的跟我上楼看看。”我低声说道。小伙子点了点头,很快选出了三个格外强壮的苗人。这间屋里的电灯开关已经没有反应了,应该是跳闸,但是电闸在二楼。无奈之下我们几个只能各持着一根火把,小心翼翼的朝楼上走去。 这间屋一共只有两层,三层是个阁楼,上面是露空的阳台,还留了几个人在顶楼放哨。 因为摸不清屋里的情况,我也很担心一片漆黑的屋子里会冷不丁的蹦出什么东西来袭击我们几人,所以大家都走得很慢。就这样我们磨蹭了两分多钟,才走到楼梯一半的位置。就在我们要转过拐角继续上楼之时,我突然听见楼梯口上传来一阵响动。 紧接着,黑洞洞的楼梯口里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小伙子冲人影含了两声,那人没有回答。她是扶着墙站着的,好像想要下楼走到我们这边来。但是这人没走两步就绊倒在了楼梯上,整个身体猛的朝下扑来。眼看着她就要扑倒我身上了,我心中一凛,连忙朝后躲去。这人俯身扑倒在了楼梯上,身体在木质的楼梯往下滑了两三节儿台阶才终于停住。 看她的穿着应该是个女人,她的身体状况和楼下的人一样,也是浑身染血,因为她是俯身趴着的,所以我看不出她的主要伤口是在哪儿。那个小伙子又喊了两声,就在我们都以为这女人已经死了,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女人的喉咙突然一动!紧接着,她的口中发出一阵含糊的呜咽声,那声音听着很是奇怪,好像嘴里塞了一团棉花那样,说的是什么都完全听不清。 第二百九十四章 蚀骨蜘蛛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火把交给身旁的人,自己捏了断剑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那女人的身后。 我用脚尖勾住女人的衣角,足尖微微用力想要将她翻过身来。女人身子一凛,紧接着她的右手突然在地上撑了一下。突如其来的一发力使得女人的身体一颤,又顺着台阶往下滑了几节,只听咚的一声,她掉到了台阶下面的地板上。 此时女人的身体是半侧着的,我看到她的脸和肚子都肿的恨大,尤其是脸颊,鼓鼓囊囊的好像嘴里塞满了食物的仓鼠一般。 “她怎么了?”那个小伙子咽了口吐沫,低声问道。 我也不清楚女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回答那个小伙子。在他冲我问话的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女人的皮下有一团团凸起在涌动!那些东西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女人的皮肤下面来回蠕动,而且它们所到之处,女人的皮肤竟逐渐枯萎,颜色也变成紫灰,竟像是被吸干了一般。 看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被我救下的小男孩儿口中的断舌,还有那只八只触角都深深嵌入小男孩儿身体里的蜘蛛! “坏了,她恐怕是被寄生了!”我低声说道。那个小伙子显然不太明白被寄生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地上那个女人的喉咙里又发出一声呜呜的呻吟,紧接着,女人的腹部猛烈蠕动两下,她一睁眼,口中竟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团黏糊糊的东西! 她吐出来的多半是黄绿的胃液,然而在胃液之中还包裹着一个个蚕豆大小的白色的茧子。茧很硬,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阵沙拉沙拉的响动声,听的我一阵头皮发麻。吐出了这些茧子之后女人好像好受了一点,她感受到了火把的光和热度,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了头。 这女人还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她本来应该光滑平整的脸上此时布满了一个个蠕动的凸起,有一个凸起渐渐朝女人左眼的方向爬去。没过几秒钟,那团凸起竟真的蠕动到了女人的眼皮下面。紧接着,一根黑色的触角从女人的眼眶之中伸了出来!那只触角勾住了女人的眼眶,触角的末端很是锋利,瞬间就刺进了女人的皮肤之中。 女人的眼球都已经被挤的变形了,她显然很是痛苦,但是她的四肢都不受控制,只能徒劳的甩着头。 很快的,又有更多的触角从女人的眼眶里伸出。我和三个苗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球在眼眶里一点点凸出,又一点点被从眼眶里面挤出来,眼球掉在地上,还有几根意大利面一样的神经连载女人的眼眶后面,悬着那颗眼球。 随着一起从女人眼眶中掉落的,还有一只刚刚出生的小蜘蛛。小蜘蛛身上还沾染着女人的血和神经碎片,它的八只触角湿漉漉的,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渍。 有了左眼这个突破口,女人脸皮下面蠕动不停的蜘蛛纷纷冲女人的眼眶跑来。与此同时,女人的身体也开始抽搐了起来,数以百计的蜘蛛咬破了她腋下、肚皮、脖颈这样薄弱的皮肉,然后从皮肉里钻了出来!那些小蜘蛛一钻出来就立即跑到了房间的角落处,它们好像惧怕我们手里的火把,所以不敢过来。 等小蜘蛛爬的差不多干净了,那个女人终于不再受蜘蛛寄生的折磨。她的脑袋晃了晃,张了张嘴,口中发出两个古怪的音节。气息奄奄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女人栽倒在了地板上,再也不动了。 “她说的是什么?”我连忙问道。那女人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说的话,肯定是和她死因有关的。 “她的声音太奇怪了,我也没有听清,但是好像......好像是,新娘。”小伙子说道。 新娘?新娘是什么意思!我十分纳闷儿,但是就在这时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和食尸鬼一起来到村子里的不是有一个大红花轿么!但是在花轿还没有进村的时候,我分明没看到花轿里面有人啊! 今天晚上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了,这个新娘又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只觉得太多的事情如同一团乱麻一样塞在我的脑子里,而且这些天发生的事儿也没有一样让我省心的。残暴的阿娅、离我而去的好有阿坤、村民身上的鬼降还有今天晚上遭遇的食尸鬼的袭击都令我心神交瘁,身心都已经疲倦到了极点。我深深叹了口气,让那个小伙子和剩下的三个苗人一起出去吧,楼上恐怕还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等着我们,他们留下恐怕会发生危险。 为了确保这群人的安全,我一直将他们送到了一楼楼下,让他们出去之后我唤了小夜进来,墨啸和顾霖则继续留在外面,这样一旦有别的东西攻过来,墨啸也能暂时阻拦一下。我转身想要回到屋子里上二楼查看,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一个赤膊的高大苗人。 那人是刚刚和我一起上楼的三人之一,他在看到尸体和看到那个被蜘蛛寄生了的女人的时候一直都很是平静,也沉默的没有说一句话。他走出人群之后来到我身旁,转身跟那个小伙子说了简短的几句话之后就打算往楼上走。 我有些疑惑,那个小伙子告诉我,这人是想要和我一同上楼去。 “你告诉他楼上有很多蜘蛛,恐怕会死的。”我低声说道。 那小伙子将我的话翻译给了那人听,那人却仍然执意走进了屋中。他的身体拦在我前面,我注意到他手中并没有拿苗刀,而是拿了一把粗制滥造的弓。那弓看起来很是简陋,就是一根粗树枝用火烤了一下,然后弯曲起来,两段用麻绳粗粗捆住了而已。男人腰间还有一个同样简陋的箭筒,里面插着十几支箭。 小伙子又和男人交涉了两句,随后告诉我这人的妻子也在楼上,而且他说我现在是村里人唯一的指望了,如果我一个人上去,遭遇不测了的话村里人就再也无法抵抗阿娅的邪术,他和我一同上去,也能够保护我。 我听了很是感动,但还有些犹豫。这男人看着倒挺强壮,但我们要面对的毕竟不是人,而是鬼物。而且屋子里还有那些蜘蛛,虽然蜘蛛惧怕火光不敢过来,但是万一有不怕死的蜘蛛过来或者我们手中的火把熄灭了,到时候我连自保都很困难,更不用说照顾这个男人了。 “你就让他去吧,他是我们村里最厉害的猎手了,射箭几乎是百发百中,还没有什么动物能从他的箭下逃脱。”小伙子说道,看得出来他也很怕我这个救星死在屋子里。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要拒绝这男人的好意。毕竟射箭百发百中有什么用,他平时射箭时最小的猎物也就是兔子了吧,屋子里的可是蜘蛛啊。 但是还未等我开口,男人已经大步流星的朝屋子里面走去了。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跟着这人一并朝屋里走。 这沉默的男人很快上到了二楼,在上楼梯的时候我几次想要超过这男人,走到他身前去,但是每每在我即将超过他的时候男人就会不动声色的用手臂身体挡住我,不让我上前去。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那个拐角处,女人的尸体还静静的躺在地上。 “等一等再上去,我让小夜先上去看下情况。”我说道。怕这男人听不懂,我还扯住了他的衣服。男人倒是很会看颜色,立即停下了。我让小夜上去看了一下,几分钟之后小夜就回来了,他告诉我,二楼全都是死人,而且角落里还爬满了蜘蛛。二楼上面的顶层还有几个人,他们暂时还没有死,有一个女人站在三楼的楼顶,她好像在等我。 等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应了一声,随后冲旁边儿的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上楼。我们很快来到了二楼,果然如小夜所说,二楼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尸体,几乎所有躲进来的女人和老幼都死在了这里。这些老幼身体里也都繁殖满了蜘蛛,蜘蛛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随着我们的行走而移动。 黑压压一片的蜘蛛几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我们困在其中。我们前进,蜘蛛就后退,总之它们始终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惧怕火光,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到满屋都是死人之后,我身旁的那个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虽然他仍然面无表情且一言不发,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焦急和悲伤。 这男人仔仔细细的在屋子里找寻了一番,他路过每一具尸体的时候都会低下头仔细查看尸体。有一些尸体是面朝下趴着的,男人就用那张弓将尸体反过来。尸体移动的时候,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蜘蛛迅速的从它们的衣服褶皱或者身体的犄角旮旯里爬出,消失在尸堆之中。 每翻过一具尸体的时候,男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紧张,等到若干具尸体全都被翻了过来,屋里的死人都被查看过一边之后,他脸上的悲伤终于消减了几分。 他的妻子并不在二楼。 第二百九十五章 红裙子 刚刚小夜说三楼还有些活着的人,既然这苗人的妻子不在二楼,就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走吧,上天台去看看。”我抬手指了指楼梯处。那人应了一声,将手中持着的火把递给了我,随后他拿着火把挡在了我身前,和我一前一后朝三楼走去。 我们手中的火把很是简陋,只是选了几根略长的、还未燃尽的木栅栏。 尽管选做火把的木料还比较完整,但木栅栏经过火焰的炙烤,木头中的水分已经全被消耗掉了,燃烧的也格外的快。我们进屋短短不到十多分钟的时间,火把就已经燃烧了一大半。苗人交换给我的那个火把还有成人小臂那么长一截儿,他现在持着的火把长度还不及我的一半。 火把越短,燃烧时产生的光亮也就越小。三楼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这苗人将火把还给我,也就相当于将危险留给了自己。 或许是担心妻子,他走的很快,几步就跨过台阶走到了三楼露台。 露台之上,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站在那里。红衣女人是背对着我的,她半蹲着身子,一头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夜风的吹拂在半空中飘扬着。 天边无月,露台黑漆漆一片,那个女人一身赤红色的衣裳却在这黑夜中格外的显眼,她的身体好像散发着一种微弱的荧光般。 我看到这红衣女人的身子一动一动的,手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在往身下刺。 红衣女人身旁还躺了几个人,这几个人都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是活。还未等我看清,那个苗族男人就想要冲过去。我连忙将他拉住:“别过去,那个穿红衣服的恐怕不是人。” 苗人听不懂我说的话,他不肯停。就在此时,那个红衣女人忽然转过了身来。她回过头来愣愣的看着我:“不是人?” 女人回过头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手中拿了一盏小小的油灯,油灯只有拳头大小,看模样很是古旧了。灯光映在这女人的脸上,她那张脸看的我心中一凛——女人没有上眼睑和嘴唇,她的眼球和牙龈都是整个暴露在外的,乒乓球大小的眼球看起来分外的瘆人,暗红色的牙龈上也全都是一道道紫色的狰狞疤痕。 而且我注意到,这女人的双手也很是奇怪。她的一条手臂软绵绵的垂下,整条胳膊都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另一条手臂勉强能够握着油灯,但是持着油灯的时候手掌也还是不自主的瑟瑟发抖。 “你说我不是人?”女人张了张嘴,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这样一句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古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细而尖锐的,但这女人的嗓音却比男人的还要低上几分,而且嗓音很是沙哑,好像常年吸烟喝酒倒了嗓子那样。 “你说我不是人?!”见我没有回答,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音调兀的拔高了几分,情绪也比之前多了几分气恼。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就在这时,我身旁那个苗疆男人竟从腰间抽出了一支箭,我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他,那男人就拉弓搭箭。他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箭羽射了出去! 我感觉这男人射箭的时候根本瞄准都没有瞄准一下,但箭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以一个特别刁钻的角度直接刺入了那个红衣女人的心脏位置! 刚刚苗人拉弓的时候,红衣女人就对那一箭毫无畏惧,甚至躲都没有躲一下。既然有这份自信,我感觉她应该不会被箭羽伤到,果然,心脏被人洞穿,那红衣女人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那支箭刺进了她的身体后好像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直接从女人的身体里穿过,飞了出去。 箭羽仅仅穿透了女人身上的衣裳,在她胸口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破洞,但是衣裳的破洞下女人的身体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好像箭羽根本没有刺穿她的身体一般。 苗人男子看到自己的箭明明正中心脏,但对面女人却没有任何反应,着实吃了一惊。不过有食尸鬼在前,男人也并没有惊讶多久。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再度拉弓瞄准了那女人。我连忙拦住了他的手:“没用的,普通的箭羽根本没法伤害到她。” 红衣女人咯咯一笑,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朝我们这边走来。女人走路的时候整个身体是倾斜的,她的腿好像也只剩下一条能够用力,另外一条腿同手臂一样,都好像没有骨头,根本无法支撑着女人行走。所以她走的很慢,虽然慢,我却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随着这女人一起逼近。 此时小夜就在我的身旁,如果这红衣女人是个普通红衣厉鬼的话,她对小夜肯定要忌惮几分。但是这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小夜一眼,对他也是毫无畏惧。而且在这个女人身上我不仅能感受到强大的阴气,还隐约能感觉到几分活人的气息,这一点令我很是不解。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是阿娅驱使你来的么?”我低声问道。 那女人本就在低低的笑着,被我这一问,她笑的更加猖狂了。就在此时,我身旁那苗人同时将三根箭搭上了弓弦。嗤嗤嗤三声破空之声划过夜空,三根箭羽全都射向了那女人的心脏。 虽然苗人听不懂我说的话,但他对形势也应该有个清楚的判断。明明弓箭不了这女人,他何必再白费力气?我正想着,突然听到嘶啦一声轻响,紧接着我看到那女人左肩上的衣服崩裂开来,露出了一条雪白的手臂。 这苗人连射三箭,难道就是为了卸掉女人半身衣服? 赤红色的衣袖滑落,我看到女人露出来的胳膊和肩膀部分都很是怪异。她是没有左肩的,准确的来说,是整个左肩都被外力碾碎了。女人的肩膀上暗红一片,有些地方的淤血已经深紫发黑了。她肩膀部位的皮肤下面有许多不规则的凸起,那些凸起应该是被砸碎的骨头渣滓...... 不仅是肩膀,女人的臂骨跟手肘部位也是同样的。 尽管她这条手臂看起来还是完好的,但实际上手臂中的骨头已经全碎了,只剩一层皮裹着那些碎骨渣而已。 只有骨头碎了,表皮还是完整的,说明女人手臂的骨头不是一次性碎裂的,那样的话她的皮肤肯定也被挤烂砸破了,可是如果不是一次性被砸碎的,难不成...... 想到这里我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女人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她冲我咧嘴一笑,歪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最先被砸碎的是手,他用一个小木槌,砸着我的手指头。一下,一下,每一下都不算太疼,但是持之以恒的砸下去。不知砸了多久,我的手终于不能用了。 之后是手肘,然后是肩膀,在之后是腿......不光是这些,还有别的呢......”说到这里,女人的脸上又挂起了那种诡异的狞笑。 她将另一侧的衣领也扯了开来,我看到女人另一个肩膀和手臂上的皮肤焦黑一片,黑色的皮肤表面龟裂了一道道深深的伤痕,那些伤口里面裸露出来的皮肤并不是赤红色的新鲜血肉,而是灰白色的,好像被烤熟了一样...... “你看,他用这个油灯一点点的把我的手都烤熟了。最开始我只是起水泡而已,之前的水泡还没有消退,新的水泡就长出来了。之前水泡溃烂成一片,黄豆大小的泡就像青蛙卵黏在了我身上一样,挑破之后里面全都是脓,挤都挤不干净。不过一夜的时间,皮肤上面就又长出了新的水泡,比以前的更大,也更痛了......” 说到这里,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复杂。她好像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眼瞳不停乱颤,视线都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集中不了。但是她的嘴角却是上翘的,红衣女人的嘴角因为有裂口,也没有上嘴唇,所以看起来比正常人的嘴要宽大上许多。这一笑,猩红的嘴巴几乎占据了女人的半张脸,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对了,还有这个。这个最有趣了......”女人一边说一边撩起了裙摆。 她身上的这件红色裙子很是宽松,撩起来之后我看到裙摆下面还有几件层层叠叠的衣服。 衣服和裙子一样也都是红色的,上面还用金线绣了很多花纹。这花纹跟苗人衣服上綉的图案很相似,都是大团的花朵和姿态轻盈的蝴蝶。女人里面穿的这几件衣裤看着比外面那件宽大的红裙新很多,颜色也更加鲜艳一点,那些金线也在油灯灯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在这些栩栩如生的蝴蝶跟花朵的映衬下,女人身上的各类伤口愈发显得的狰狞。 女人腹部的花袄外面缠着一圈圈的绷带,她抬手将绷带解开。 绷带最外围还是雪白的,随着一圈圈绷带滑落,我看到绷带上逐渐开始出现斑斑点点的污渍。 第二百九十六章 腹中水银 那污渍并不是血色,而是诡异的淡黄。 拆到最后,绷带上的污渍越来越多,大量粘稠的脓水从女人的肚子里往外流淌,几乎将缠绕在她腹部的所有绷带和花袄全都沾湿了。当所有的纱布都被拆下来,那个女人的肚子猛的往外涨了一圈儿,大小就如同一个怀胎六个月的孕妇一样。 女人缓缓揭开了自己的花袄。她腹部里流出来的脓水和粘液大部分都已经干涸了,半干的脓水和粘液将花袄跟她的伤口紧紧黏在了一起,这一扯,女人腹部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更多的脓水混杂着血液一起往外喷涌,十分的恶心。 当花袄也被解开,我看到女人的肚皮上布满了一道一道的疤痕。 那些疤痕呈淡白色,好像一条条蚯蚓一样趴在女人的肚皮上。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妊辰纹,但是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并不是。那些伤疤是凸起来的,而且每一条伤疤的顶端都有一个暗红色的小血点儿。 “喏,你看这个。”女人拿着油灯的那只手挪到自己的肚皮旁边儿,随后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压在了肚皮上的一条疤痕上面。那条鼓鼓的疤痕被女人这一压,顿时有一股脓水从疤痕顶端的那个小血点儿里喷涌而出。 汁水喷出了半米多远,那些脓水淡黄,还带着一点点血丝,溅落在地上之后我惊讶的看到那些脓水并不像普通的水一样会摊开,渗进地板里,而是像荷叶上的露珠一样,在地板表面凝结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圆球! 随着夜风的吹拂,那些圆球甚至还在地板上轻盈的滚来滚去! 我见过的怪力乱神的事儿多了,但是人的血能够自己凝结成小球儿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吧......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小时候我曾经弄断了一个温度计,玩儿里面的水银......水银,对了,就是水银! 只有水银能够自己结成小球儿,那这女人身体里的脓水,难不成是水银吗? “这也是‘他’干的?”我皱着眉问道。 “是啊,肚皮上面鼓起来的小包,红红的,我还以为是被蚊子咬了。原以为过不了几天就好了,谁知道不到半天,那个小包就往下滑了一点儿。”红衣女人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她的语言虽然混乱,但是我还是能够脑补出她想说的意思。 水银的质量是很大的,如果用针筒将一些水银注射到人的身体里,那么很快水银就能够依靠自身的重力,将人的血肉和皮肤分离开来。人的皮肤跟肌肉链接的地方如果受伤是不会出血的,但是会分泌出大量的组织液,这样一来,女人肚子上的那些凸起的,好像蚯蚓一样的疤痕就很好解释了。 水银切割开了她的皮肤,并且一直在向下滑。被强行分离的伤口还未来得及愈合就被组织液填满了,因为有大量组织液的缘故,所以那层皮肤就被顶了起来,伤疤也就变成了立体的...... 用木槌砸碎了女人的骨头,之后又用火烧焦了她的皮肤,在往她的皮肤里面注入水银使得她皮肉分离......这每一招都是杀招,而且伤害力越来越大。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女人能够忍受这一切? 用小木槌一锤一锤的将手指骨、臂骨和肘关节的骨头全都敲碎,那得敲多少下,要忍受多少次剧痛啊。我单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手指好像也疼了起来。 而且不光是手指,骨头被敲碎已经是这女人承受的所有折磨里最轻的了,她的另外一侧身体被烧焦,腹部又被水银弄的皮肉分离...... 想到这里,我实在没有勇气继续想下去了。这女人所过的每一天生活都像是地狱一样恐怖,究竟她有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支撑着她一天一天的活下去? 就算她是被人绑住了,挣脱不开,最起码还可以自我了断啊。死了之后就不会感受到那么多痛苦了啊。 女人好像看穿了我的疑惑,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重了:“他并没有直接用东西折磨我,他拿了我的头发和指甲,做了我的替身。 他施加在替身上的折磨,就会一点点报应到我身上。而且这些折磨也都是慢功夫。 他一开始砸我的骨头的时候,只有中午一点的时候会砸上一个小时。一开始并不多疼,我只是感觉到手指头肚微微有些发麻而已。后来时间增加到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时间越来越长,痛苦也越来越大。他还带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患了病。我就以为真的是病了...... 后来,右手被烧焦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他了。但是没有理由,他没有理由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啊。他平日里对我和孩子都那么好,他那么爱我们...... 我肚皮上出现这些疤,是在我怀阿妹的时候,这是我和他的第二个孩子了。他还安慰我说不要紧,没事的,但是阿妹生出来之后,我的肚子就全烂了......”说到这里,红衣女人再也说不下去。她的身体蜷缩起来,用那只烧焦了的手臂捂着自己的腹部,两肩一抖一抖的,好像是在哭泣,但是她却在不停的发出咯咯笑声。 这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听的我很是难受,红衣女人讲的话也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方面我很同情这个女人,觉得她实在是太可怜了,但另一方面,我也惊讶于这个女人的遭遇不是阿娅一样吗? 她先是生下了阿坤,然后又怀了一个女孩儿。之前阿娅也将念云叫做阿妹! “你,你是阿娅?”我声音颤抖的问道。 红衣女人没有理我,她又大笑了很久。我身旁的苗人根本听不懂我和阿娅刚刚的一连串对话,他一开始看到阿娅冲我们走过来,以为阿娅要和我们厮杀,他的弓箭对阿娅又没有作用,所以男人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苗刀,弓着身子打算对付阿娅。可是他弓着腰等了好久,阿娅始终没有要杀过来的意思,这男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他忍不住想要绕过阿娅,冲到阿娅身后的那几个人身旁。 就在男人身形一晃想要冲过去的一瞬间,阿娅突然动了。 她的身体猛的直立起来,身体这一晃动,她腹部的伤口又崩裂几分。脓水溢出,顺着她的衣服流下,阿娅理也不理,她飞快的迈着那条无法受力的断腿一瘸一拐的冲我们冲了过来。每走一步,阿娅都好像要摔倒了一般,但是在她的身体歪斜到濒临摔倒的时候她又能以一种很是刁钻的角度将身体扭转回来,重新冲我们跑来。她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我们之间的速度也仅,所以几乎是一瞬间阿娅就奔到了我们两人的身旁! “喝!”那苗人大吼了一声,紧接着一个箭步冲到我的面前想要保护我。 他左手握着那支快要燃烧殆尽的火把,右手攥紧了苗刀。男人右脚往前大跨一步,紧接着右手手肘朝前一顶,刚好抵在了阿娅的腹部,紧接着,男人顺势朝前一拱身子,右手手中握着的苗刀旋出一个漂亮的刀花,明晃晃的刀尖儿直冲着阿娅的头部刺去。 男人的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又力量十足,但是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并没能成功的阻拦阿娅,准确的说,他甚至都没能触碰到阿娅的人。 在扑倒男人面前的一瞬间,阿娅的身体已经有些发虚了。她的发梢和身体末端渐渐变得透明,整个人好像要消失了一般。被男人一阻,阿娅就顺势化作一团黑影消失在了半空之中,男人面前只留下了一件脏兮兮的,散发着诡异腥臭味儿的大红裙子。裙子上面还留有被男人的弓箭射穿的一个洞,和左边袖子上被刮破的痕迹。 男人或许看不清阿娅是怎样消失的,但是我却能够清楚的看到。阿娅在触碰到男人的一瞬间化作一团虚影冲男人扑了过去,她身上阴气极重,跃过男人身旁的时候阴气震得男人身上的三盏命灯和他手中的火把都是一阵摇曳。随即,男人手中的火把火焰熄灭,他肩头的两盏命灯也熄灭了。只剩头顶那一盏还在。 不过这男人命灯里的阳火也将化作虚影的阿娅烧灼的很是难受,阿娅从男人身上扑过之后很快逼到了我面前,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从我身上扑过了。她只是冲我一笑,随即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小夜,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出言问道。阿娅最后的那抹笑实在太渗人了,纵然是我也觉得一阵后背发凉。 小夜也沉默了一会儿,他刚刚在阿娅扑过来的一瞬间冲我了我身旁护着我,也见识到了阿娅最后那副格外狰狞的笑容。几分钟过去,小夜才低声回答我:“哥,好像,她身上有活人味儿,但是又有很重的阴气,而且活人不可能受了伤还不死,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侨水月的到来 两盏命灯骤然熄灭,换做普通人恐怕连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苗族男人却还坚持着走到了露台一角。 我也忙跟过去,在刚刚阿娅蹲着的地方有一个苗族女子。女子半坐在露台角落上,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身上裹着一层黑色的厚衣裳,应该是女人的。那小会儿的半截脸露在衣服外面,我认出他就是我救下来的那个小男孩儿。 我抬手想要将小孩儿从女人怀里抱出来,但是我的手刚接触到那小孩儿就感觉到了一阵不对劲儿。 小男孩儿的身体是软的。 他的皮肤就好像是柔软的海绵一样,轻轻一捏整个身体都变了形,胸腔向前倒下来,整个身体都好像被拦腰折成了两节儿一样。眼看着那个小孩儿的脑袋就快要砸到地上了,我下意识的扶了一下他的头。这一扶不要紧,男孩儿的颅骨顶在我的手臂上,紧接着他的额头部位竟然凹进去了一大块。 “我靠!”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儿,我身旁那苗人男子见状将小男孩儿抱了出来,紧接着他用手在男孩儿鼻息下一探,随即冲我摇了摇头。 就算不探鼻息我也知道这男孩儿肯定是死了,但他身体里那个符和舌头上的蜘蛛不是已经被我除掉了吗,为什么还会死? 苗人将那个小男孩儿摆平了放在旁边,但是那个小男孩儿的身体太软了,这一躺在地上,他的后脑勺竟然整个瘪了进去,半个头都变成了平的。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将小男孩儿的身体翻了过来。轻轻用断剑拨开了小男孩儿扁平的头皮,我看到小男孩儿皮肤下面的骨头竟然成了十分诡异的蜂窝状! 他本应该平整光滑的头骨现在全都是坑,一个个黄豆大小的密密麻麻的小坑遍布在男孩儿的骨头上,那些坑洞里面音乐还有些白色的碎皮,我抬手捏起一小片碎皮,那好像是个茧! 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悟。这小男孩儿的身体里根本就不止有舌头上那一只蜘蛛。 小男孩儿的身体里根本全都是蜘蛛卵,只不过一开始蜘蛛卵还未发育,里面的蜘蛛也还没有破壳而出,所以小男孩儿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异样。 在他舌头里的那个蜘蛛应该是控制着小男孩儿行动的,他就像是一个人体炸弹一样,被阿娅指挥来到这里。我以为除掉小男孩儿舌头上的蜘蛛就是救了他,实际上还有更多蜘蛛在他的身体之中。那个小男孩儿进到屋子里之后体内的蜘蛛大量繁衍而出,将村民全都杀死了。 看着那个小男孩儿,我心中不禁有点内疚,我明明说好要保护他,但最后还是阻止不了小男孩儿的死。不仅是他,还有被小男孩儿身体里的蜘蛛寄生的所有村民,那一条条生命都是信任着我才听我的指挥躲进屋里的,没想到屋子里却成了地狱...... 我心里难受的不行,那个苗人却不再理会这小男孩儿。他走到那个半坐着的女人身旁,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这苗人汉子看着很粗狂,但面对自己未婚妻的时候却难得的很是温柔。只是那个女人并没有回应他,女人歪着脑袋昏迷着,肩头本该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此时漏了一角,我看到她肩侧有一片晶莹的水泡。这水泡应该是被阿娅烧出来的。水泡最密集的地方皮肉都有些发黑了,被烧焦的皮肤稍微一移动就有皮肤的碎屑从她的肩侧落下,看起来很是诡异。 苗人想要伸手将女子抱起来,可是又怕弄伤弄疼了他。犹豫了几次,那苗人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已经满是心疼。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我来吧。” 苗人皱着眉看了看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让开了。我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罩在女人身上,遮住她裸露出来的肩膀,随后我伸手拖起女人的膝盖和后背,将她抱到了楼下。下楼的时候,我感觉到屋里的蜘蛛数量又多了不少,那些蜘蛛应该是在人身体里面繁殖的,以人肉和骨血为食。现在外面有火光,蜘蛛暂时还不敢出去,可一旦外面的火熄灭了,蜘蛛蔓延出去恐怕会致使整个村子毁于一旦。 下楼之后我将屋里的情况告诉了那个小伙子,苗人们听到屋里的人全死了,一时间情绪都很激动。 看到他们暴怒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是很内疚的。如果我不将那个小孩儿放进屋,一屋的男女老少就都不会死。现在就算是苗人想要对我发泄愤怒我也能够理解,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并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只是叫嚣着要去找阿娅。屋里的老弱及女人们都是他们的至亲,失去了父母妻女,让这群苗人根本冷静不下来。 此时天快亮了,这些苗人恨不得立即冲到玄关镇将镇里的阿娅念云拖出来凌迟,虽然天亮之后鬼物无法出来,但是降头术并不会随着天亮而减小威力。 “大家听我说,我不会让这些人白死的。我现在就去玄关镇讨个说法。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帮你们报仇。但我对降头术的了解并不多,此次去也是用命在赌。若是我今晚之前还没有回来,大家就去玄关镇拼一拼吧。”我说罢刚想要走,那个和我一起上了露台的苗人却拦住了我。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未婚妻,用手比划了一下他妻子的手臂那里。 那个小伙子给我翻译了一下男人的意思,他说未婚妻手臂上明明没有火焰,但是烧伤还在不断扩大,已经从肩膀处蔓延到手臂了。而且她的体温很高,水米不进连呼吸都很微弱了。 这女人现在的情况和昨晚那个阿娅的虚影说的经历很是类似,恐怕她已经被阿娅当做是替身了。 阿娅的虚影究竟是如何出现在露台上面的,她和阿娅本身又什么联系,又是用什么样的术法将自身的痛苦横加到这个女孩儿身上的,我一概不知。只能冲这男人抱歉的摇摇头。男人皱紧了眉:“要是杀了阿娅,她是不是就会好起来?” 我不会解降,自然无法确定,只能回答他或许吧。 苗人急了,追问我不是能够解决另外几个村民的降头么,为什么他未婚妻的事偏偏解决不了。我无言以对,上次解决那几个村民,是因为侨水月之前刚好用蛭虫帮我治好过玻璃降。我也只能有样学样。可要是我自己面对一种全新的降头术,我还真不懂得怎么去解。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既然蛊术和降头术能够相通,侨水月的蛊也能够对付一些降头,那只要让她来到这里,不就能够只好这个女人了么,而且有她在,我面对阿娅的时候胜算也就多了几分,阿坤又喜欢侨水月,说不定侨水月的到来还能够让阿坤回心转意,最起码也能够帮着劝一劝他妈妈,不要让她妈妈再祸害村民了。 不然的话,这些村民一旦攻进玄关镇,我帮村民就势必要跟阿坤的母亲做对。 虽然阿坤母亲为祸一方,她也毕竟是阿坤的血亲,阿坤没有理由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杀死。 我和阿坤之间势必有一场血战,这实在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我知道一个人,她是苗疆的蛊女,很厉害。如果她能来,说不定能救你,也能帮这对付阿娅的降头术。”我低声说道。苗人听了之后急忙要我将侨水月请来,我握着手机在这附近跑了好久终于在一个山丘上发现有点儿信号,趁着手机还有最后一点点电,我忙跟侨水月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久违了的清脆女声。 我顾不上跟侨水月寒暄,急匆匆的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跟侨水月说了一遍,末了我告诉侨水月,焚人玄关镇里的人基本上已经全被祸害死了,隔壁的一个原始苗疆村落里的人也死伤大半,这些全都是阿坤母亲的作为。我现在无法平息众怒,大家很快要杀过去了,我想请她来帮忙劝劝阿坤。我跟阿坤相识一场,已经算是兄弟,我怎么人心手足相残? 电话那头的侨水月沉默了许久,看得出来她极为犹豫。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在劝劝侨水月的时候,她终于回答了我。我大喜过望,让她坐最快的车赶往这边。她是知道焚人玄关镇位置的,等她快到玄关镇的时候,我会过去接她。 侨水月挂断电话之前告诉我,阿娅使用的那种蜘蛛是蛊术中的一种,蜘蛛以人的血肉为食,如果中了这种蛊人活不过两天就会被吃成空壳子。但是她没有听说过蜘蛛可以控制人。在侨水月看来阿娅修炼的已经不仅仅是蛊术,而是和降头术掺和在了一起。 侨水月买了最早一班的车票,又包了一辆车赶来玄关镇这边。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她人就已经到了。 在侨水月往这边赶的一天半的时间里,那个苗疆女子身上的烧伤已经蔓延的半个身体都是了。她右边的手臂和腿上,肩膀上,甚至腰腹的皮肤都已经焦黑一片,而且皮肤也很烫。我试图用冰块給她的皮肤降温,但是冰块一旦接触到她的皮肤就会立即融化,融化的冰水甚至都流不到她的伤口附近就被蒸发掉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阿娅的分身 按照冰水的蒸发速度,这女人的皮肤温度起码得有六七十度,但是人要是烧到六七十度的话肯定不可能活下来,整个人的内脏都会被烧熟了。 我摸了摸那女人皮肤,感觉她皮肤的温度虽然高,但远没有高到六七十度的程度。而且看身上的伤痕,那种热度好像是从皮肤外面渗进去的,并不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可是如果热度是从外面传来的,但我用手在女人周围感受了一下,也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儿热量。 而且这个女人身上也完全没有什么符咒,我这也就有点搞不懂了,到底阿娅是用什么方法加害这女人的,就算降头术再厉害,也不可能隔空去加害这个女人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侨水月来了之后看到这女人的伤情也表示没有办法。这种邪术好像更偏向于泰国降头术,侨水月精通的是蛊术,对降头术就束手无策了。不过她的到来还是有很大的作用,起码能够帮我劝劝阿坤。侨水月来到之后的那个晚上,我就带着她悄悄前往玄关镇那边,打算先把阿坤约出来问问他现在是什么立场。 我快要出去的时候,那个苗人也想要和我们一同去。 刚才在楼里遍地死人,这男人一脸镇定好像对谁都漠不关心,但唯独在这个昏迷的女子面前,他乱了分寸。看来就算我阻止他不让他去,这男人也不会听我的话,倒不如让他跟着。刚刚他虽然只射了四箭,但已经能看出起箭技神乎其神,有他在我身边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带他去也行。 剩下的村民都留守了下来,侨水月給村民留下了几小包粉末,那种粉末应该是用来驱虫的。我也告诉了村民几个简单的辟邪方法,让他们把村里几只黑狗全都集中在了一起,万一有危险就用黑狗血辟邪。我还让墨啸和顾霖留下来保护剩下的村民,顾霖一个女孩儿,而且力量比较弱起不到太关键的作用,留她在的更大用意是让他为我们通风报信,万一有危险的话我好赶回来保护村民,以免整个村子的人都全军覆没。 村民们本来也很想跟我一同去玄关镇,但后来又被我劝了回去。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劝阿坤站到我的阵营里,能够让他帮着劝劝阿娅是最好的,就算不能起码也保持中立的立场,要是阿坤站在阿娅那边就坏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带着很大的诚意去见阿坤,如果村民也跟着一起去了,村民和阿娅一打起来,阿坤怎么可能不站在阿娅那边? 最后我和那个苗人,还有侨水月趁着夜色一起摸出了村,小心翼翼的朝玄关镇那边走去。 小夜是跟着我的,快到玄关镇的时候我将小夜从白玉吊坠之中放了出来,让他进出去将阿坤约出来。小夜是天胎,就算玄关镇里被阿娅弄的全是阴物,小夜走在其中也不会有危险。 小夜临走的时候我还特别嘱咐了他,一定要说侨水月也已经来了。小夜一脸茫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告诉我他记住了。小夜走后,侨水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斥责道:“你这是拿我当说客啊。” 我一笑:“是啊,就算阿坤谁的话都不听,也会听你的话啊。” “为什么,你和他是兄弟,他应该更听你的话。我只是一个女人,他为什么会听我的?”侨水月问道。 “哈哈,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过冬的衣服吗。他喜欢你,在他心里肯定是你最重要啊。” 我是以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这句话,一方面是开开玩笑,另一方面,我也觉得阿坤一直一来的单相思实在是太辛苦了。侨水月看起来完全没有将阿坤对她的好往爱情那个方面去想,在侨水月的心中,好像只是将阿坤当成哥哥的角色。 虽然因为阿坤长长黏在他身边所以跟他沟通比较多,但是实际上在侨水月的心里阿坤和我应该是同样的位置。 毕竟她一直爱着的,是樊皖。 这几个人之间复杂三角恋关系实在看得我头痛,我都看不下去了。在这样下去无论是阿坤还是侨水月都只能徒增痛苦而已。樊皖表明了对侨水月没有任何兴趣,相比之下阿坤比樊皖要靠谱的多。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玩笑似的一句话竟然引的侨水月有很是不快。 侨水月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严肃的对我说:“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他也不能喜欢我。” 这话就有点儿不近人情了吧,你不知道别人喜欢你还说得过去,可是别人难道连暗恋都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本来看侨水月的脸色,我不该在继续问下去了,但是当时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多了一句嘴:“你是为了......为了樊皖?” “当然。”侨水月斩钉截铁的回答了我。她说完之后犹豫了一会儿,紧接着快走两步,等到我俩跟那个苗人之间间隔了一定距离,侨水月才低着头小声的说道:“陈凉,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的,从来没有什么人关心过我。认识了你之后我一直将你当做哥哥,有些话我不会对别人说,但是也可以对你说。” 我连忙点头,示意侨水月继续说下去。 “我感觉得到樊皖一直躲着我,但是他已经看过我的身体了,而且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候,也只有他一个人对我伸出了手。我这辈子都是樊皖的人了,我们苗疆女子一生只可能对一个人好,所以无论阿坤对我有什么感情,我也不会回应他。” 听到这儿,我心都凉了半截儿,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让你多嘴,妈的,这下完蛋了吧。本来让侨水月来是当说客的,结果现在搞成这样,万一侨水月一会儿见到阿坤直接说一句‘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我都不会回应你,我已经是樊皖的人了’,那阿坤不直接崩溃才怪! “我,我明白了。但是阿坤那边儿......虽然他现在找到了亲人,可是妹妹和母亲都是那副样子,我估计阿坤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一会儿要是见到他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将你刚刚对我说的话告诉阿坤吧。要是我们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个坎儿,你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来帮你劝阿坤,我保证让他对你死了心,不会再纠缠你了。至于樊皖那边,你就多多努力,那家伙......那家伙也不太懂什么情爱。” 听我说道这里,侨水月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她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小夜已经回来了。 月光下,小夜很是欢喜的飘在前面,我看到他的手里捏着一个小娃娃,娃娃穿一身可爱的小裙子,虽然娃娃有些破旧了,但看得出来做工还是很精致的。 小夜的身后跟着一个消瘦的背影,那人走的飞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能对侨水月这么热情的,除了阿坤还能有谁? 阿坤跑过来之后立即献宝一样从他那身儿宽大的衣袖里抽出来了一个小水壶,还有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点心。他将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然后拧开水壶的盖子抵到侨水月的嘴下:“水月,这么老远跑过来累坏了吧,你要不要喝点水?你放心,这水是干净的,水壶我也清洗过了......对了,我这里还有点心,这点心很好吃的,你一路赶过来那么累应该也还没有吃东西吧。” 要是放在平时,我估计天真无邪的侨水月肯定不会多想,她的确又累又饿,肯定谢过阿坤就接过来吃了。但是刚刚被我多了几句嘴之后,侨水月对阿坤已经有了芥蒂。 她微微摇了摇头,将阿坤递过来的水壶推开了。 阿坤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不过他也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拧好水壶之后,阿坤看了我一眼,赶在我还没有说话之前抢先一句话将我堵了回去:“陈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知道那就最好啦,也省的我跟你绕圈子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觉得你妈妈她把焚人玄关镇里所有人折磨的生不如死,昨天又将我所在的苗人村落里的老弱妇孺全都害死,这些事儿说得过去吗?” 阿坤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是降头师,虽然干的是拿钱杀人的勾当,是非观也不是太深,但阿娅一下子灭掉那么多条人命总归还是有点儿说不过去的。 “劝劝你妈妈,收手吧。玄关镇里的人不就是在她落魄回村的时候嘲讽了几句么,她折磨了那些人这么多年,这惩罚也够重了。而且就算焚人玄关镇里的那些人冒犯了你妈妈死有余辜,那旁边儿那个苗人村落里的人又做错了什么呢,你妈妈昨天晚上用蜘蛛和一个诡异的分身可是直接杀了村里三分之二的人啊。”我说道。 我说到这里,阿坤突然来了精神。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你说什么,你也看到那个分身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七魄三魂 阿坤的反应好像有点过激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是啊。那天晚上我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女鬼。其实也不能说是鬼,她身上既有活人的生魂又有很浓重的阴气,她不畏惧天胎,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应该算是什么。” 阿坤应了一声,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那个红群女鬼的身上有三处致命伤,一处是用左臂左腿,是被人用木槌生生将骨头砸碎了的。第二处是右臂右腿,是被人用火焰炙烤,半边身体都被人烧熟了。第三处,是腹部,她说自己在怀孕的时候被人......被人往肚子里面灌了很多的水银,水银致使她的皮肉分离,而且脏器全都化脓腐烂。我也就是问道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她所说的自己的过往跟阿娅很像。” 我说到这里,阿坤的双眼已经通红了。 他平常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脸上一直都是挂着淡淡的笑的,之前无论遇到什么,我都没见阿坤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但是现在,我第一次从阿坤的眼中读出了怒火。 能够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的怒火。 “阿坤,之前陈凉跟我描述了一下你妈妈身上的服饰。外面红裙,里面金线绣花的红衣红裤,这是苗人女子出嫁时的服饰。 苗疆人一生只会穿一次嫁衣,她身上的伤不像是一天之内能够造成的,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受伤的时候她一直都穿着红嫁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侨水月低声说道。 阿坤转过了身,红着眼睛愣愣的看着焚人玄关镇所在的方向。他沉默了好久才开了口:“你们看到的,应该是我母亲剩余的三神之一,母亲的三神好像被分开了。” “三神是什么?你能说的具体一些么。”我追问道。 阿坤叹了口气,告诉了我他这些天呆在焚人玄关镇所看到的事。 阿坤记事比较早,尽管已经有二十载没和母亲相见,但他仍然能够记得幼年时候的母亲的样子。他记得,母亲是一个温婉的女人,说话的时候是细声细语的,阿坤小时候在山里玩儿,爬树的时候摔伤了哭着跑回家,母亲会将他抱到膝盖上唱着家乡的歌谣来哄他。歌声绵长轻缓,带着女性特有的一抹柔情。 但是现在见到的母亲和小时候简直不是一个人。 现在的阿娅性情乖张,而且每日浓妆艳抹,对她看到的一切都要做一番评判,似乎这世界的万事万物都不能入她的眼。而且极为贪婪,她几乎搜罗走了阿坤身上的所有法器給念云使用,而且想要依靠念云的降头术和她自己的蛊术控制这个山区所有的村落。 身为降头师的阿坤本是可以理解阿娅这种想法的,之前也的确有很多降头师做过这种圈地为王、利用邪术敲诈勒索的事,就算母亲在岁月的摧残下性情大变,阿坤也仍是爱慕着她的。 但是令阿坤感到一阵阵恶寒的是,阿娅对念云和他好像完全没有感情。 若说对阿坤没什么感情也还勉强能够理解,毕竟分别二十年,彼此都成了陌生人。但是阿娅对念云也完全没有任何一丁点儿怜爱。 念云打从几岁开始就在阿娅的逼迫下学习降头术和蛊术,因为阿娅对降头术的了解也是一知半解,念云在她的教导下学的就更为吃力。阿坤很心疼妹妹那只瞎了的眼睛,他有一次趁阿娅不在偷偷问过念云,却得知那只眼睛是念云幼时练习针降,被术法反噬,一根针从她的眼瞳之中冒了出来,将她的眼睛活活刺瞎了。 听到这里,阿坤无比震惊。他想要找母亲理论,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阿娅也察觉到了阿坤情绪的变化,之后再也没让他和念云接触过。阿坤本以为母亲做的一切已经很让他无法接受了,但他没想到,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有一夜,阿坤怎么都睡不安稳,他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靠近。 阿坤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却像是梦魇住一样无法动弹。他默默诵念心经,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了那股束缚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这时候阿坤才发现,自己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人。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 女人正是阿娅的三神之一,不知为何她想要将阿坤活活掐死,但因为阿坤是降头师的缘故未能成愿。阿坤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女人就消失了。 听阿坤说到这里,我心中好像已经有了点思路。 “你口中的三神,是不是指人的三魂?与之对应的,还有七魄?人死之后,三魂中的一魂轮回转世,七魄随之消散,再随新的肉身的出现而产生?”我忙追问道。 阿坤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大概是这样的,三魂七魄?这是你们中国人的说法么。” 我应了一声,席地而坐,随后从怀中抽出那张皮革摊开扑在双膝之上。皮革上有关于三魂七魄的记载,我指着那一条逐字逐句的读給阿坤和侨水月听:“三魂,一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属于天,所以也常被称为天魂; 二名幽精,阴气之杂,属于地,也被称之为地魂; 三名爽灵,阴气之变属于五行,被称之为生魂。能够轮回转世的就是这条生魂,剩余两魂在人死之后一归天二归地,都会消散掉。 七魄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晦、臭肺。这七魄分别代表人的七种感情,分别是喜、怒、哀、惧、爱、恶、欲。” 说到这里阿坤有些不解,问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我想上次看到那个分身应该是你母亲三魂之中的一魂。你母亲的三魂被分开了,现在陪在你身边浓妆艳抹的那一个只剩下生魂,我上次见到的那个穿红衣的应该是天地两魂之中的一魂,因为你母亲还没有死,所以那缕魂魄上还有一点点活人气息。 而且你母亲身上受了那么多伤,我想绝非偶然造成的。伤害她的人一定尤其目的,你听我继续分析。 七魄在人身上,又代表了七种位置的血。 这第一魄尸狗,代表的是喜,是人眼睛的血。那次看到的你母亲的双眼眼皮被人挖掉了,应该就是采了她第一魄的血。 同理,她的嘴巴也受了伤,嘴里的血是第四魄吞贼的,代表了惧。左臂、左腿、心脏、还有内脏里流的血是第三魄,雀阴,代表了哀;右臂、右腿流的血是第二魄,伏矢,代表了怒。 这么说来,你母亲的七魄已经丢失了四魄,剩下的只有代表爱的第五魄非毒、代表恶的第六魄除晦、代表欲的第七魄臭肺。 爱,仁爱;恶,极恶;欲,贪欲。 如果你母亲的三魂完全分离开来了,那么,一魄依附在一魂上,因为魂魄不全,所以情绪完全被魄所左右。你母亲的三个分身应该是呈现出三中完全不同的人格,分别是仁爱、极恶和贪欲。 浓妆艳抹的那个分身想要占据这附近所有村庄的,应该是生魂和贪欲,穿红嫁衣的分身应该是极恶,还有一个,我们都没有见过。” 我说了这么多,阿坤想了好久才将那些拗口的魂魄名字弄懂:“你分析的有点道理,这么说害我母亲的是个中国人,而且熟悉控制魂魄之类的术法?” “也不一定是中国人。术法都是相通的,只不过名字不一样而已,泰国不是也有三神的说法么。现在虽然不知道将你母亲害成这样的人到底是谁,但起码我们知道现在阿娅的所作所为并非她的本意,她的本性也不是这样凶残不仁的。所以,我希望你能阻止阿娅,不要让阿娅再作孽了。” 听完我的话,阿坤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我现在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要将你妹妹带出来。”我低声说道:“没有了念云,阿娅的实力肯定大打折扣。就算她还有蛊术,有水月在也能够阻止她。阿娅的七魄还剩下三魄,如果能够找到最后一魂一魄,我或许能将她的三魂三魄重新集中起来。到那时阿娅就不会受魄的控制,她的神智也就能够恢复如初了。” 听到母亲有希望恢复正常,阿坤顿时来了精神:“好,就按你说的办。现在村里的人全中了母亲的降头,遍地都是蛊虫,我进出都要小心翼翼。水月,你留在村外等我,陈凉跟我进去将妹妹抱出来。小夜也留下陪着水月吧,你是灵体,一进村就会被妹妹发现的。 过一会儿如果母亲发现了追过来的话,水月你能挡就挡,挡不了就尽可能逃走,总之不要受伤。”阿坤话音刚落,侨水月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我连忙挡在了侨水月和阿坤的中间,推着阿坤转身就往玄关镇方向走去。 我们走的很快,不过一会儿玄关镇已近在眼前了。我从怀中摸出一块儿颅骨含在口中,屏住一口气进入了玄关镇中。 第三百章 至亲至疏夫妻 平日里阿娅很提防阿坤,甚至在阿坤教导念云降头术的时候她都要坐在一旁旁听,等降头术交完了她就立即将阿坤远远的驱逐开,不让阿坤和念云有更多的接触。 除了每天教导妹妹的那几个小时,阿坤很难见母亲几次,妹妹就更不用说了。 玄关镇里的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阿娅常常会在村子里闲逛,审视着这个属于她的村落,阿坤也不知道她何时会出现在何地,我们这一趟走的格外艰难。一进村子,我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恶臭,越往村子里面走这股臭味儿就月浓烈。 一路上我看到不少简陋的棚子,棚里棚外零散的趴了好些人。从棚子里不时传出几声咚咚的闷响,这声音在暗夜中格外的响。 因为咚咚的响动声没有一刻停息,而且很有规律,起初我以为是阿娅操控的某种阵法,便凝神仔细停了一会儿。 咚咚声有轻有重,我一边跟着阿坤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边朝声音传来的地方仔细查看,竟然发现咚咚的响动声是人在用头或身体去撞棚子。人的颅骨虽然坚硬,但是也经不住这样的撞击,很快,在我的眼皮底下有一个瘦弱的人用尽全力最后撞了一下,他的脖子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身体重重砸落之后再也没有爬起来。 一开始我还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看到这个人撞死,我才突然明白,那些人被降头术折磨的可怜人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减轻自己的痛苦,只能够以头撞墙,以求速死。 “陈凉,别分神。我感应到妹妹了。”耳边传来阿坤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儿来。不知何时,我们已经来到了第一次进村时的那个诡异庙宇外了。 “念云,在这里面?”我问,阿坤点了点头,带我走了进去。 庙宇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念云只有一只眼睛勉强有点视力,所以灯光对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让瞳孔能够尽快适应黑暗。几秒钟之后,我渐渐能看到黑暗里立着的高耸的诡异塑像,还有庙宇正中间,那尊以念云为原型的,装在罐子里的小塑像。塑像前面的佛龛上停着一个轿撵,轿撵上有一个小小的罐子,里面的人正是念云。 她或许听到了阿坤和我进来的声音,但是没有回头,仍然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那尊塑像。 我绕到念云的身旁,注视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儿。上次离她太远,匆匆一瞥并没看清这女孩儿的容貌,只觉的她瞎了的那只眼睛狰狞恐怖。此时的念云那只瞎了的眼睛和眼下的伤疤都隐匿在了黑暗之中,我才发现她其实长的很好看,只是脸上没有半分稚气,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妹妹。”阿坤哑着嗓子轻声喊了一声。他走过去,手掌轻轻抚摸着女孩儿一头乱蓬蓬的长发。 念云一头长发已经结板,硬的好像钢丝刷一样的发丝在阿坤的抚摸下发出沙拉沙拉的响动声,而且随着阿坤手掌的摩擦,很快有大片已经从头顶脱落的发丝掉在了地上。发丝间全都是污物和灰烬,很快将阿坤的手掌染的漆黑。 我以为这辈子见过的最窝囊的人是几年没洗过澡剪过指甲的阿坤,没想到阿坤的妹妹重新刷新了我的世界观。但是她脏的让我没有半点嫌弃,有的只是心疼。念云的手和脚都是畸形的,只能够蜗居在罐子里面,她没有办法清洗自己的身体,阿娅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照顾她的那种慈母。 打着卷儿脱落的头发越来越多,长长的发丝缠绕在阿坤的指尖,挂的满手都是。他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声音也断断续续,连不成一线:“妹妹,跟我走吧,我,我会照顾好你的,总比呆在这里要好一点。” 死物一样一动不动的念云终于回过头来看了阿坤一眼,那一眼太过凌厉了,霜刀雪剑一样刺进阿坤的骨子里:“娘说,你是坏人,她恨你,我也恨你。” “她恨我,为什么?”阿坤微微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尽管阿娅对他可能谈不上爱,却也没有理由到达恨的程度。 “我要不是你和那个男人,娘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也不会来人间走这么惨淡的一遭。她是被那个男人害成这样的,你是他的孩子,娘也恨你。当然,她也是恨着我的。”念云缓缓的说着。 她的汉语说的不算很流利,说这种长句子的时候有些吃力,不过只有说道恨的时候,吐字发音格外的清晰。她跟着阿娅牙牙学语,或许别的话阿娅并不常说,只有恨字重复的最多,念云记的也就最清晰。 “那个男人,是不是你父亲?”我忍不住问道,念云的瞳孔快速收缩了一下,尽管不愿承认,但几秒之后还是点了下头。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 阿娅当年嫁给了降头师,但是降头师却用异术残害着阿娅,这种迫害大概是从阿坤出生后的几年开始,一直到阿娅怀上了念云,也没有停止。阿娅忍受不了降头师的迫害,带着女儿念云远远的逃离了泰国回到老家。 因为降头术不能度海,所以阿娅没有被彻底害死,还留有三魄。因为怀揣着对降头师的怨恨,阿娅逼迫女儿学习降头术,让她成为一个杀人的机器,并且成功的屠戮了焚人玄关镇全村老少,还有附近的几个村子的人命...... 这样说来,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唯有最开始的一点我不明白,降头师为什么要害自己的结发妻子? 念云刚刚说的那些话阿坤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他还处在震惊之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念云也又回过头去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尊塑像。 恍惚之间我只觉得面前的念云也如同一尊塑像那样,安静的可怕。 “念云,你跟我们走吧,你才二十岁,你一辈子不应该这样度过。我们会治好你的伤病,最起码可以给你买个轮椅或者请个人来看护......你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低声劝着。 我看到念云的喉结动了动,她微微张开嘴,还没说话,就在这时,一片黑暗的庙宇之中突然传来卡拉一声轻响。 是什么声音? 我在水下龙宫里曾炼过听声辩位的本事,凝神仔细一听,那声音好像是来自念云注视着的那尊塑像。塑像本是一个缩在罐子里低着头的女孩儿,但是此时女儿脸上的泥胎脱落了一小块。露出泥胎里一个白花花的玩意儿。 那东西看起来很是肥硕,细嫩的皮肤表面还生长着一层诡异的绒毛,看上去如同一只匍匐蜷缩在泥塑里的特大号毛毛虫一样。 那只白花花的大毛虫身子一扭,塑像上的缺口快速开裂,又有大块的泥塑碎片脱落下来。 “太晚了。”和那块碎片一起掉落在地上的,是念云的声音。 “不,不晚。你相信我,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们的意思。无论父亲做了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你相信我,妹妹!”身旁阿坤还在说着什么,我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了那个不停剥落的泥胎上! 随着泥胎上的裂口越来越多,一股浓重的腥舔气味儿迅速溢满了整间庙宇,和那种气味儿一起飞快蔓延出来的,还有大量的阴气! 我曾经领略过两次特别强的阴气,第一次是在悬尸洞里,那只青麟干尸刚刚从金棺之中跃出的时候;第二次是在玄天宗里,对上百十个红衣男孩儿的阴灵的时候。 之前两次阴气那么强烈都是有理由的,青麟干尸已经近乎成了妖物,不再属于人间,那些被害死的诡异红衣男孩儿数量实在太多,阴气浓重的像化不开的墨也属正常。 但是此时此刻,我面前只有一尊泥塑,泥塑里那个只有一米不到的东西竟然能让我有这么强烈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泥塑里裹着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这玩意儿一旦出世,我、念云、阿坤三个人将会成为死在它手里的第一波牺牲品。 旁边的阿坤还喋喋不休的劝着念云,我实在听不过去,低声骂了一句:“你大爷的,这节骨眼儿上还说什么哥哥妹妹的,你也不看看眼前这是什么情况!念云,这到底是什么!” 念云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顶开站在旁边的阿坤,弯下腰一把把念云所处的那个罐子扛了起来——妈的,不管了,那里面儿裹着的是什么都好,总之得在它彻底破壳而出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扛起念云之后我就像往外跑,念云倒也没有反抗,她比我想象的要轻太多了,整个人加上罐子最多也就五六十斤。我抱着她跑了两步,听出罐子里面有水晃荡的声音。 下意识的低头一看,我的视线从罐子口看进去,看到蜷缩在罐子里面的、身体赤裸着的念云浸泡在半缸赤红色的血水里面。 她的身上遍布伤口,那些血,是她的。 第三百零一章 兽尸蛊胎 那罐子虽然不大,但罐中的血液几乎已经没过了罐子底部,差不多有一拳深。 “这是怎么了?你,先从罐子里出来,不然伤口不好包扎啊。”看到一罐子的血晃晃荡荡的,我心里不禁有些发慌,但念云却对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的,反而在我说要让她从罐子里面出来的时候,她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惊慌。 “你怕什么,大不了我脱件衣服遮住你的身体,你身上全都是伤,伤口浸泡在血水中是会感染的,而且总不能一辈子都在罐子里呆着啊。”我一边说一边将念云放下,脱了一件外衣罩在念云身上,作势就要将她从罐子里带出来。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到念云身体的时候,她猛的冲我吼了一句:“不要碰我!” 我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手一抖差点儿没把念云连人带罐子一起摔到地上。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手。 我这一耽搁,庙宇之中那个东西已经有大半身子从泥塑中挣扎出来了。 最先碎裂的是泥塑的脸部,此时泥塑那张脸已经有三分之二已经全部崩裂,仅剩不到三分之一,也是岌岌可危。 我原以为泥塑里面那个浑身白毛的怪物跟悬尸洞里的青麟干尸差不多,应该也是某种猴子一样的东西,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它会有这么强大的阴气,但是等泥塑头部完全崩裂开来之后我发现,那玩意儿竟然生了张诡异无比的脸。那张脸上布满了褶皱,一层一层的褶子好像沙皮狗一样堆积起来,再加上皮肤上还有半指长的白毛,层层叠叠的几乎将那人的眼耳鼻子全都淹没了,如果不是有一张血盆大口的话,我几乎辨别不出那是张脸来。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那东西正经的眼睛虽然陷在褶皱里已经看不见了,但它的脑袋顶端却还有一排一排复眼! 暗绿色的复眼大大小小的排列在那张脸上,眼中跳动着的妖绿色光芒几乎将周围的毛发也渡上一层绿色。那东西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咧嘴哇的大叫了一声。它的声音好像婴儿啼哭一样,尖锐刺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瞬间就传到了百米之外。 它嚎叫的时候嘴张的巨大,他的嘴角能裂到脸颊最边缘的地方,所以整张嘴撑开来几乎可以占据半张脸那么大。透过它大张的嘴我可以看到它嘴巴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那些尖牙无比锋利,甚至连舌头上都布满了牙齿。豆大的黄色尖牙有一定的弧度,而且顶端十分尖锐,这样一来一旦它咬中猎物,尖牙立即如同倒钩一样钩进猎物的皮肉深处,无论如何都能从猎物的身上扯下一大块儿肉来。甚至就算只被它舔一下都难逃一劫。 “我靠,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我实在是被眼前的东西恶心到了,忍不住骂了一句。 “是兽尸蛊胎。”念云突然开口:“她最终还是成功了......” 蛊胎我知道,侨水月曾经说过兽尸鬼降和蛊胎是很像的,但念云说这是兽尸蛊胎?难不成用作降头术的兽尸鬼降和云南苗疆的蛊胎被阿娅融合在了一起?我心中一凛,就在此时,那个兽尸蛊胎已经彻底醒了过来。它口中又是低低的呜咽了一声,随即快速的晃了几下脑袋,头顶的白毛上竟然甩下了薄薄一层水珠儿。水珠甩掉之后,这东西吼了一声,只听喀拉拉几声,泥塑里面猛的伸出了几条诡异的手臂! “我靠!”我倒吸一口凉气儿,眼前这玩意儿也太奇异了,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人间! 从泥塑里伸出来的,全都是人的手臂,手臂一共有六条! 先不说那个白毛兽尸蛊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长六条手臂,单单看它手臂的构造就已经能吓得大部分人起一身白毛汗了。这兽尸蛊胎的每一条手都分三节,每一节就是正常人的一节小臂! 也就是说,它的每一根手臂都是由三根连带着手的小臂组成的,每一条小臂的末端,从手心儿里会长出下一根手臂来,而且连接处的手指都都还会动,随着手臂的伸展,每一条手臂上的十五根手指都在不停的乱颤乱扭,好像让人单看一眼就觉得一针毛骨悚然! 兽尸蛊胎故技重施,将六条手臂也在半空之中快速的抖了一下。手臂上的水分滴落,手上也有一层微微的白毛,不过跟它的主体比起来,手臂上的白毛少了很多。可以说这个诡异的东西脑袋更像个蜘蛛,而六条手臂则勉强跟人还有一点点关系。 “阿坤,这,这怎么对付?”我低声问道。 阿坤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他是降头师,平日里经常跟尸体、死人死胎打交道,做出来的诡异小干尸很不少,却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而且好像还是个活物。 “没有办法,跑吧!”阿坤说完重重的拍了下我的肩膀:“你呆我妹妹去找水月,带水月一起跑。这东西我来对付。”阿坤说完皱着眉开始念诵经咒,他念诵经咒的时候手腕儿习惯性的向上抬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手里好像捧着东西的动作。阿坤这些年念诵经咒时手中都有域耶法器,法器能够扩大他的力量,此时没了法器,阿坤的音降威力骤减。虽然对付普通人应该还不成问题,但是对面那个显然不是善茬儿。 我在没有和那东西交手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它带来的威压,阿坤在察觉灵体力量的强弱方面比我又强了几分,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这只兽尸蛊胎强大的阴气和压迫感? 阿坤让我带念云和水月走,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摆明了就是要牺牲自己! “去你大爷的,要走你带你妹妹走!老子又不是她哥!”我吼了一句,将念云连人带罐子一下塞进了阿坤的手里,阿坤的双手正好还保持着上举,一下将念云接了个正着。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一口气,紧接着飞快的从腰间抽出了断剑。 断剑在我的手背上一抹,血光登时給断剑开了刃。我深吸一口气,足尖一顿,飞快的冲那个鬼东西冲了过去。 第三百零二章 真正的邪物 虽然还没有和它交过手,但仅凭那只兽尸蛊胎身上无比浓郁的阴气我就能感觉到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个善茬儿。 阿坤就够邪了,但这玩意儿比阿坤还邪,若是放阿坤和它硬碰硬拼一身邪气的话,最终的赢家肯定不会是阿坤。倒不如让我来,起码打不过我还能跑,只要这兽尸蛊胎不能把我一击至死,我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阿坤被怀中突然多出来的念云坠了个趔趄,口中喃喃念诵的经咒也断了。他一口气喘上来,脸色瞬间变的极为难看。我没管他,几步冲到了兽尸鬼降身体左侧。 现在这怪物的脑袋和六条手都已经从泥塑里伸了出来,如果它真的是蜘蛛的形态的话,那应该还有一个大肚子留在泥塑之中。 这兽尸鬼降的六条腿和毒牙都极其危险,最大的弱点应该就是腹部,它能够轻而易举的将脑袋和爪子挤到泥塑外,却不将腹部彻底露出,应该是因为腹部柔软用不上力,亦或是为了让泥塑稍稍保护一下它的脆弱处。总之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都印证了我的猜想。 “陈凉......你,坚持一下,我会回来的,马上!”看得出阿坤犹豫了很久,他不想抛下我一个,又担心妹妹留下会有危险,犹豫几秒,他心里的天平最终还是倾向了妹妹那边。阿坤抱紧了怀中那个大罐子飞快的朝门外跑去,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而且也疏于锻炼,现在能跑出这样的速度也算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说话之间,我也已经冲到了那只诡异的兽尸蛊胎身旁。 这玩意儿看来是刚刚降世不久,虽然头上的一堆复眼都冒着盈盈绿光,但脸上的一双人眼还未睁开,身上也还蒙着一层淡紫色的薄膜,看似是人的胎盘一般。现在它还没有完全苏醒,正是偷袭的好时机,如果没能趁他病要他命,等过上个十几分钟,我可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靠近兽尸鬼降之后,这玩意儿头上的无数复眼立即锁定了我。无论我转向那个方向,一颗颗萤绿的眼睛始终都死盯着我,虽然它身形未动,但六条手臂上的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可以攻击。我不敢离的太近,但是作为武器的断剑太短,如果不是贴身肉搏的话我根本就伤不了他。 我一手持着剑,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张阴焰符来。 杀了一屋苗人的那些小蜘蛛都怕火,说不定这只也畏惧火焰。如果那样的话,我自保的几率就大了些。 我的指尖已经夹住了两张阴焰符,但并没从怀里抽出。我需要抓住兽尸蛊胎的破绽,一个能让我快速靠近它并全身而退的破绽!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我已经在这只兽尸蛊胎身旁转了好几个来回。兽尸蛊胎六只诡异的手爪撑在身旁,看似八风不动根本无懈可击。这家伙只需要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我却为了不被它攻击必须保持着飞快的移动速度。虽然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几分钟,我的体力就已经大大透支了,而且自从我踏上云南之行,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各方面条件都大不如前,估计再撑个十分钟就是我的极限了! 一秒,两秒,三秒......又是十几秒钟过去,兽尸鬼降仍没有半分破绽。它头顶的复眼覆盖面积极为广泛,它根本不用转身子就能够全方位的死盯着我,而且六条手臂也能三百六十五度的攻击,根本没有死角。 妈的,实在不行就撤吧,反正现在阿坤也抱着妹妹跑到几百米之外了......我心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突然看到眼前兽尸蛊胎一头复眼齐齐一眨,紧接着,它竟有一半多的眼睛闭上了,另一半的眼瞳追踪我的速度也下降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 总不可能是累了吧!还是瞧不起我,用一半的眼睛监视我就足够了? 我心中暗道一声奇怪,鼓足了力气又围着兽尸蛊胎绕了半圈,就在我绕到兽尸蛊胎身后的时候,它庞大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那个瞬间我本能的足尖一顿向后退出半步,但是后退之后才发现,兽尸蛊胎并不是要为了攻击我。它身后的四条后腿仍然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但是左前方的手爪却抬了起来,手爪最末端的畸形手掌捂住了自己那张满是皱纹的大脸。 紧接着,兽尸蛊胎的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它的脑袋小幅度的甩了甩,伸到脸庞的爪子也在拨弄脸上坠下来的皮肤。 在兽尸蛊胎的拨弄下,我看到它脸上的一道褶皱缓缓被撑开了。 从褶皱里,露出一只几乎有乒乓球大的眼球! 准确的说,这只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球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膜,兽尸蛊胎那只手就是在揉着眼睛上的那层膜。膜好像是完全裹住了它的眼睛,中间没有缝隙,所以它揉的艰难,时不时痛的低低哀嚎一声。 眼睛和腹部都没发育好?怪不得它一直没有攻过来。我原以为这东西是有些智慧和城府的,以为它是在等待着我先出手,看来是高估了这怪物。不过,自然界中这种卵生的动物难道不应该在卵里发育完全之后再破壳而出么。难不成这家伙本来应该延后出生,是因为我们触发了什么,才导致它的提前降世? 这肩头在我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我并没有深究,现在也不是去想这些事儿的时候。 它眼睛到底是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睁不开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现在它已经露出破绽了! 我深吸一口气,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向后跳开一步,紧接着装出要逃跑的样子朝门口跑去。兽尸蛊胎果然中了我的计,绷紧的四条腿微微一松,就在它松懈的这一瞬间,本来已经快到门口的我突然转过了身,紧接着身子一沉,左腿后撤一步死死蹬在地上,紧接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墙壁冲了过去。 第三百零三章 蛊胎的弱点 兽尸蛊胎终究是动物,思考能力和智商都不能和人相提并论。只要我不是冲着它冲过去的,这东西也就不怎么在意我。 几步之间,我已经冲到了门口的墙壁旁。眼看着我的脸离墙壁只有半米不到,只要再过半秒,我就要狠狠撞在墙上。就在这一瞬间,我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抬脚蹬在了垂直地面的墙壁上! 刚刚冲刺的时候,我的脑海中飞快的回响起了樊皖曾经说过的话。这一招,也本是他教给我的。在玄天宗的时候这家伙嫌弃我连堵小墙都翻不过去,还得劳烦他老人家用绳子拽我,所以安全之后他就开始锻炼我翻墙。 我眼睁睁的看着樊皖加速几步就能够冲上三四米高的墙壁,高墙在他脚下简直是如履平地,对他而言翻过一堵墙就跟抬脚迈过一节台阶儿一样简单,但是每每我亲自尝试,总是以失败告终,最成功的一次也不过冲上去一米半。 我还记得樊皖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训我:要用脚掌垂直向下发力,向下蹬墙壁,不要总往与墙面垂直的方向使力,还有要减肥瞅你胖的那熊样之类的云云,彼时的我并没有把樊皖的话听进去,认为学翻墙也没啥用,我又不指望着以后去当梁上君子,所以只是笑笑就敷衍过去了,之后也再没有练习过。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技多不压身。 用脚掌垂直发力,向下蹬墙壁!我在心里一遍遍重复樊皖的话。在脚尖接触到墙面的那个瞬间,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往下蹬了。全力以赴的同时,我心中也在拼命的祈祷,希望能够发生奇迹让樊皖附体。但是刚踏了两步,我就感觉到身体重的异常。我又硬撑着飞快蹬了一步,此时我距离地面已经有一米多高了,我的脚掌也已经完全失去了扒住墙面的力量,恐怕再多一步,我就要脱离墙面,往下坠落了。 妈的奇迹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出现的!我在心中暗骂一句,那我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就在我心如死灰之时,我突然看到了旁边儿的那尊塑像。这塑像差不多有一米五六,离我颇近,只要我往那边再冲一步,踩在这泥塑上,起码还能往上再蹿一米!但是这短短的一步此时在我眼中却无比的遥远——离地大约一米二三,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根本无法再往前一步! 突然出现的希望让我精神一震,但希望后面紧随着的就是失望。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我的身体已经腾空在往下坠了,但就在这短短一秒之间,从门口突然冲进来了一个黑影。 我靠,真的有奇迹? 那一瞬间,我根本没有管这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一脚踩在了黑影之上。黑影根本没有预料到门口会掉下一个我来,迎面挨了我一脚后哀嚎一声滚到地上。也就是借助着踹那黑影的作用力,我再一次跃起,刚好踩在了那尊泥塑上! 泥塑不太结实,承受不了我的体重,赶在泥塑崩塌之前,我用尽全力再一次尝试着往墙上冲。虽然这一次也没能冲的太高,但是此时我已经距离地面有两米五六了,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屋顶。 当我的身体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我用尽全力猛蹬了一下墙壁,身体随即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庙宇之中的那个兽尸蛊胎射去! 因为我离兽尸蛊胎比较远,那蠢货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是认为我对它造不成威胁,所以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揉自己的眼皮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此时我猛然之间从天而降,它就算想要躲想要逃都来不及了! 兽尸蛊胎的要害是眼睛和腹部,但是在地面上无论我从哪个方向攻击都会被它的脚爪拦下,很难真的伤害到它,但是从天而降的话,这家伙难道还能躲到地下去? 轰的一声,我带着一阵劲风砸向了那只兽尸蛊胎,我屈起了膝盖,膝盖骨瞄准了兽尸蛊胎的两条腿。直接砸它脑袋虽然杀伤力更大,但我也怕它反咬我一口,能一下砸断它两条腿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不枉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爬高上墙。 落地的一瞬间,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我的腿刚好砸在了兽尸蛊胎的两条腿关节处,只听卡拉一声响,兽尸蛊胎的两条腿应声折断,它刚刚降世,身体还比较软,有一条腿的关节处直接被我砸成了肉泥,那一小截儿断肢还在地上微微抽动,好像还有生命一样。 兽尸蛊胎骤然失去了两条腿,痛的惨嚎一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差点儿没把我从它身上抖下去。 我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下来,膝盖着地也是痛出了一身冷汗,痛虽然痛,我还是在第一时间握紧手中断剑一剑刺进那只兽尸蛊胎的脑壳里。 它的颅骨是软的,一剑刺进去很是轻松。锋利无比的断剑几乎整个没进了兽尸蛊胎的脑壳里面,只听扑哧一声,它头颅里的汁水顿时呲了出来喷的我满脸都是。我扭过脸去强忍着恶心,左手从怀中抽出了所有阴焰符,食指和拇指将符纸夹住,握着断剑的右手一旋,把原本的剑伤扩大成一个血洞,紧接着断剑抽出,那团阴焰符被我塞进了兽尸蛊胎的头颅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兽尸蛊胎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断剑上沾有我的血,阴焰符塞进去的一瞬间就被我的血液点燃。妖绿色的火焰一瞬间从兽尸蛊胎的头颅里蹿了出来,嶙嶙火光一瞬间将半个庙宇照的通亮。 兽尸蛊胎剧痛下剧烈的晃了下脑袋,我膝盖痛的都有些发麻了,再也无力保持平衡,顺势被他甩了下来。我在地上滚了两圈儿,被门口冲进来的那个黑影接住,火光之中,我俩才看清彼此身份。 此时在我面前的阿坤脸上是个大大的鞋印儿,他一把拖我起来,有些兴奋的低声说道:“陈凉?你把它杀了,你这么厉害......等等,小心后面!” 第三百零四章 致命蛛丝 当时的我满心以为头部受到重创,这只兽尸蛊胎就算再厉害也无法再爬起来了,毕竟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头部都是要害中的要害。所以从兽尸蛊胎身上跳落之后我一直是处于放松状态,以为已经将它杀死了。 冷不丁听到阿坤的那声喊叫,我心中一沉——能让阿坤这样惊叫出声的肯定不是什么小麻烦,我需要躲开,但是我已经放松下来的肌肉一时间根本无法做出反应,我只能回过头去,起码直面危险。 下一秒,身后一阵夹杂着腥臭味儿的劲风扑面而来。 阵阵腥风里,我看到漆黑的庙宇里,一个莹白的东西在我眼前飞快的放大,就在那一秒,阿坤抬手拽住我就想往后跑,可是他和我同样精疲力竭,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拽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抬手将阿坤朝后推了出去,紧接着蹲下身想要躲过那东西的冲撞。这一招是陆远山教我的,一般来说人在远处冲过来后都是用上肢攻击,只要蹲下就能够让他的拳头挥空,但是这一次,我的目标不是人,而是这个怪物! 嘭! 随着一声巨响,兽尸蛊胎的两只前脚猛的跺在了我身上,一脚在我的腹部,一脚在我肩侧。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肩膀上的骨头都要碎掉了,腹部里面更是一阵翻江倒海,肠肚全都被挤得移了位! 眼前一黑,我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护住柔软的腹腔,但是兽尸蛊胎并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它嚎叫着,用两只脚爪直接勾住我的衣服,将我提了起来。兽尸蛊胎的脚爪因为是人的小臂连接而成,所以比普通的蜘蛛腿要灵活的多,每一节关节都能够自如的旋转,而且力量极大。 顷刻间,我的手臂就被紧紧夹住反扭到了身后,人也已经被提到了半空之中。 此时的我和兽尸蛊胎相聚不过半米,我能够清楚的看到这家伙脑袋上有一大片白毛已经被我的阴焰符烧掉了,露出了下面光秃秃的焦黑皮肤,它有几只复眼也被烧坏了,眼中流出暗红色的脓血来,还有些断裂的神经碎片一起流出,被污血和一身的白毛黏在一起,看上去狼狈的很。 我不知道那只兽尸蛊胎为什么在头部受到重创之后还能这么暴躁,但是显然,头上的那片烧伤尽管看起来狰狞,但对兽尸蛊胎而言不痛不痒,我刚刚自以为绝妙周密的计划非但没能重创它,反而激怒了这只怪物。 “阿坤,帮我!”我挣扎着喊了一声,阿坤已经逃到了屋子角落的一尊泥塑后面,他也豁出去了,扑通一声席地而坐,飞快的开始念诵经咒。 但是阿坤念诵经咒是个慢功夫,短时间内起不了效果,就算起了效果,对我的干扰也远比这只大阴大邪的兽尸蛊胎多。我心急如焚,就在这时,和我面对面的那只兽尸蛊胎再一次张开了嘴。它那一口全是倒钩的獠牙看得我心里一寒,我靠,它该不会是想把我給吃了吧?就算不吃,光被那些尖牙咬一口我也受不了。但是此时我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手中握着的断剑早在刚刚蹲下时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怀里的阴焰符也都用光了。 眼看着兽尸鬼降的那张大嘴离我双腿已经不足十几厘米,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猛的屈起双腿,一脚踹在了兽尸蛊胎的那张嘴上。我半个脚掌陷进了兽尸蛊胎的嘴里,踹的他一口尖牙被我捣掉了好几颗,但同样我的脚也被兽尸蛊胎的尖牙划得全是伤口,好在有双后牛皮的军靴挡着,不然估计我的脚就直接废了。 兽尸蛊胎断裂的牙齿处顿时冒出血来,它抓着我的脚爪一抖,竟将我抛了下去。我重重的砸在地上,脑袋刚好磕到了裹着兽尸蛊胎腹部的那个泥塑底座上。咚的一声响撞的我一针眼冒金星,但那个泥塑也被我撞裂了一道口子,有几片泥塑哗啦啦落下,露出了一小块没有毛发的白色软肉! 泥塑的缺口刚好能够容纳我的手臂伸进去,我连想都没有多想就伸出右手,刺进了泥塑的缺口之中。 缺口周边锋利的碎片在我手臂上划出了道道血痕,但此时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手刺进泥塑之后我立即感觉到一团绵软的肉将我的手掌挤住了,我吃力的将五指分开,手指勾住一团肉就往外扯。兽尸蛊胎被我扯的生疼,哀嚎了一声。我原以为它会用手爪再度过来攻击我,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刺进泥塑之中的那只手竟然被一股莫大的力量給推了出来。 刚被那股力量推出的时候我还很奇怪,但是紧接着,那个泥塑底座里面传来一阵古怪的嗡嗡声,紧接着只听当啷一声碎片破裂,兽尸鬼降的腹部整个裸露在了我的面前。它的腹部皮肉和脸部的一样,都满是层层叠叠的赘皮,不过腹部并没有那些白毛。腹部左边有一大块皮肤发红发紫,隐约有几处伤口,应该是被我刚刚掐出来的。 而且诡异的是,兽尸蛊胎的腹部明明没有毛发,但是散落一地的泥塑碎片上却粘满了白色的长毛。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那团赘肉一颤,紧接着它下腹部的一小块赘皮突然向两边张开,我看到赘皮里面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穴口一阵收缩,紧接着伴着低低的嗡嗡声,一股粘稠的白色丝线从那个口子里喷出,直接冲我射了过来! 那些白丝吐出的速度实在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喷了个正着。本来我以为不就是蛛丝么,只要挣扎一下就能扯断,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些蛛丝柔韧无比,尽管每一根都轻盈纤细的好像人的头发丝儿一样,但其结实程度却堪比铁丝,更不用说这些丝线是成堆成堆喷吐出来的,以我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蛛丝分毫,就算换做樊皖沈临风估计也扯不断。 如果只是结实,那也还好,但这些丝线同样具备普通蛛丝的另一大特性——粘。 第三百零五章 蛛网 不到十几秒,我的全身都已经覆盖满了这种蛛丝。黏在衣服上的还好说,但有更多的蛛丝黏在了我裸露的手臂、脖颈甚至是脸上。在最初的几秒我还想要挣脱蛛丝,但是几秒之后我就认清了现实——这些蛛丝根本不是我的力量能够扯断的。 而且我感觉到,这只兽尸蛊胎好像再用它的脚爪拨弄我的身体,让我的身体旋转均匀被喷涂上蛛丝。 我曾经看过动物世界,那里面蜘蛛捕食的时候就是这样,等到用蛛丝把猎物缠成一个茧,再往猎物的身体里面注入毒素或者是任由它被封闭的茧活活憋死。无论如何,只要进到茧里,就很少有东西能够生还了。 这只兽尸蛊胎有没有毒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臂尽量支撑在身体周围,腿也蜷起来,让身体不要完全被蛛丝困住,给自己留有一定的活动空间。这样一来就算我被蛛丝整个包裹住,我身体周围也还有点空气可以供我呼吸,不至于很快就被闷死。不过尽管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当时的我膝盖和手臂都受了伤,又被那个该死的兽尸蛊胎团团转的跟不倒翁一样,倒最后真正支撑出来的空间也没有多大。 大约三四分钟之后,兽尸蛊胎的动作停了下来。 隔着那个厚茧,我听到外面的兽尸蛊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又是一声长叹。 为什么叹气,是阿坤的音降起作用了? 此时在厚茧里,我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听觉也很不敏锐,在这种情况下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清楚。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但是四肢都已经被蛛丝粘了个结结实实,连轻微移动一下都很困难。 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就在我以为外面的一切都已经平息了的时候,突然,裹住我的那个茧子一颤,紧接着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給提了起来。它抓着我飞快的朝外走去,我在蛛丝茧里摇来晃去,晃的我一阵头晕脑胀,不知又过了多久,那个东西终于停了下来。 隐约间,我听到外面有人叫喊的声音。 “阿坤?”我喊了一声,声音在茧里回响个不停,但是外面的东西并没有回应我,过了几分钟,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周围再一次恢复了宁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在这种情况下,寂静反而让我绝对更恐怖。 我尝试着喊了几声,但是外面始终没有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我眼前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大哥哥?” 是顾霖!我心中一凛,顾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让她和墨啸一起留下来保护那些苗人么,难不成苗人们遇到了什么危险?我连忙追问,好在顾霖说自己只是察觉到我遇到了危险,所以过来找我,村民并没有什么危难。我这才松了口气,问我身旁有没有别人,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顾霖告诉我我现在处在一个破旧的地窖里,地窖旁边还有不少这样的白色大茧,里面应该也是有人的。茧一共有三个,也就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人已经遇害了。 “顾霖,你能进去看看那两个茧子里的是谁么,我担心是水月她们。”我低声道。顾霖沉默了几秒,紧接着飘了出去,很快又回到了我的身旁:“不是啊,是村民,而且已经死了。不过大哥哥,你还是先管管自己吧。困住你的这个,是它吐出的蛛丝么?” 我应了一声,经过刚刚那阵颠簸,我黏在蛛网上的四肢倒是稍稍有了些松动,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左手,想要将手从蛛丝的茧上扯下来一点,但是蛛丝的粘性极大,我用力一扯,手背上竟有薄薄一层皮硬是给撕了下来。皮肉分离的疼痛刺激的我皱紧了一张脸,再不敢挣扎了。 我手背上的那一大块破损看的顾霖也很是心疼,她伸出一双小手护住了我伤口那里,不让我的皮肤再度被蛛丝黏连起来,以免感染到伤口。顾霖的一双小手软绵绵的,尽管她的手冰凉没有温度,这个动作却已经让我心生温暖。 “大哥哥,我好像记得爹爹以前对我说过,蛛丝耐火,但是却怕人的唾液,用唾液或许能够溶解这些蛛丝。”顾霖歪着小脑袋低声说道。 唾液?唾液为什么能够溶解蛛丝? 我一愣,但是既然顾霖都这么说了,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不如一试。 因为担心蛛丝有毒,所以我没有直接伸舌去舔,只是吐了一口吐沫到手臂和蛛丝粘结的地方,随后轻轻用力用手臂将唾液蹭开,抹在蛛网上。几秒钟之后,蛛网没有一丁点儿变化,该多粘还是多粘。 “好像没有作用?”我低声说了一句。这个结果也在我预料之内,既然不起作用,大不了我就硬生生扯开,反正只是脱一层皮而已,总比丧了命强。但顾霖却不肯看我再受伤,她一下扶住了我的手不让我用力,随即带着哭腔低低的说:“大哥哥,你再试一次吧,爹爹是不会骗我的,我也没有记错。” 无论如何,顾霖都是因为担心我才这么说的,我无法拒绝她的好意,只好再试了一次。 这一次我凑脸过去,吐了一大口吐沫,随后又一次微微摆动手臂将吐沫蹭到蛛网之上。本来我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为了顾霖才尽力一试,但是这一次我活动手臂的时候竟然感觉手臂明显比之前活动范围大了许多,我心中大喜过望,连连几口吐沫吐过去,半分钟不到,我的右胳膊竟然从蛛丝茧上挣脱了下来! “顾霖,你真是太厉害了!要是没有你我就算能活下来也要脱层皮啊。看来以后可要让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儿,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有你在还能帮着想想办法。”我兴奋的说着。 顾霖有些害羞的低低应了一声:“我当然会跟在你身边。”随后她缩到了我身后,双手环住了我的右臂。 我能感觉到她的小脑袋枕在我肩膀上,当初的我一门心思在吐吐沫,并没有用心去想这个动作到底是什么用意,只当她是为了保护我的手臂不让它继续再被粘到蜘蛛茧上。 第三百零六章 天生的邪物 专心致志的吐了好几分钟口水,我嘴里已经干燥的不行,在吐口水的这段时间我也在思考,为什么口水能够溶解蛛丝。 蜘蛛丝的主要成分应该是蛋白质,就算这只兽尸蛊胎和普通蜘蛛有区别,区别也总归是大同小异的。人的唾液之中应该有酶,或许酶可以分解蛛丝里的蛋白质...... 等我溶解掉了双手之后,我放弃营救双腿,将吐沫抹到手心儿上随后在茧上破开了一个洞。 茧里已经没有多少氧气了,我已经能感觉到胸口好像压了块儿石头那样沉重,要是再过一段时间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我怕是就要憋死在茧里了。 喷涂出大量蛛丝做成一个茧对那只兽尸蛊胎的消耗应该也不小,它并没有将这张网编织的多厚。又过了一分多钟,我已经在茧上钻了个小洞。 新鲜空气从孔洞中涌进来,我凑过脸去深吸了一口,那种压迫感随即消失。既然有了空气,那么我短时间内就无生命之忧了,休息了一会儿,我将那个小洞扩大了几分,随后打算将蛇骨链伸出去,直接将这个茧子拦腰割开。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外面进来了。 我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住呼吸从洞中往外看。 外面一片漆黑,隐约可见兽尸蛊胎从外面爬了进来,它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弓着腰向前走的女人。 等那女人走近了,我看到那人正是浓妆艳抹着的阿娅。阿娅仍穿着那身黑衣,只不过现在的她披头散发的,衣裳也很是凌乱。虽然脸上写满了疲惫,但阿娅的眼神里却闪着精光。她下来之后径直冲屋里的三个茧走过来,我心中一凛,还以为阿娅看到了茧上的破洞,慌忙用外衣堵住了被我弄破的那个洞口。听着茧外阿娅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我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儿。 现在我只有双手恢复了自由,手里既没有符纸也没有兵器,阿娅要想杀我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阿娅并没有直接冲我走来,她围着三个茧绕了一圈,尖着嗓子笑着冲我身旁的一个茧叫到:“等急了吧,阿妹。” 阿妹,是念云?她怎么会在这儿,顾霖不是说茧里的是两个已经死了的村民吗! 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忍不住冒着被阿娅发现的危险将堵住洞口的衣服扒开了一条线,眯着眼朝外看。我看到阿娅冲兽尸鬼降招了招手,那只兽尸鬼降听话的跑了过来,紧接着用仅剩的四肢脚爪抓住了那只蛛丝茧。抓住茧子之后,兽尸蛊胎几乎是直接爬到了茧子上面,随后开始用嘴去啃那只茧,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茧就被它啃出来了一个大洞,兽尸蛊胎脚爪一震,从茧子里面拖出了个人来。 那个人身形极小,看上去只有个三四岁的孩子一样高,但是她那张脸却并非孩童,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念云的脸。 “阿妹,你说说你。”念云的脸和身体有很多地方都黏在了蛛丝茧上,刚刚被硬生生扯出来,她身上的多处擦伤都往外渗着血,尤其是左脸的一片擦伤尤为触目惊心,大滴大滴的血珠儿从念云的脸颊上滴落,兽尸蛊胎立即凑过去想要舔,却被阿娅拦住了。兽尸蛊胎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好像很委屈一样,不过兽尸蛊胎也没有违逆阿娅的意思,它悻悻的从念云身旁离开,随即被那个念云的茧吸引了过去。 那个茧里有念云摔碎的罐子,罐子里的血液已经沾湿了茧的下半部分,将本来白色的茧子染成了一片猩红,看着十分诡异。兽尸蛊胎直接凑过脸去在茧里大吃特吃,蛛丝对它而言好像是没有粘性的,它吸面条一般直接将蛛网全都卷进了肚子里。站在蛛丝上的念云血液随即溅起,染得那只兽尸蛊胎身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点儿。 而另一边的母女两人全都没有注意兽尸蛊胎的动作,她俩对立而站,沉默了许久,是阿娅先开了口。 “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跑呢。”阿娅平心静气的坐在阿妹身旁,像一个普通的母亲在责怪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犯一个简单的错误一样。 念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之前念云的身体一直蜷缩在罐子里,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身体。她的四肢都诡异的扭曲在一起,扭曲还不算,重点是她的骨骼全都已经变形了。 念云的一双腿变形的尤为严重,她好像没有了膝盖骨,两腿呈m字向下弯曲压在身下,两条小腿又诡异的拗到了身后。她两条腿里的骨头也是完全变形的,骨头甚至都有了弧度,根本不像正常人那样是笔直的。 念云的上肢骨头同样也是畸形的,双臂被坳成了一个圈,抱着不少东西。 她的脊椎骨更是弯的诡异,腰和盆骨都大幅度的拗向左边,背部却又重新扭了过来。怪不得她明明已经二十多岁了,却还能够躲在一个小小的罐子里面,原来身体的骨骼肌肉都已经变形,是以罐子为模型来长的。看着念云,我不禁想起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有水果摊贩买的一种‘人参果’,其实就是用一个娃娃图案的塑料模子扣在一个丝瓜上,积年累月,幼小的丝瓜果实在模子的束缚下只能长成‘人参果’的模样。 我不知道念云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多少年了,但是现在她没了罐子的约束,身体也无法再恢复原状了。看着她歪歪扭扭的身体,我不禁有些心疼。但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的顾霖突然开口:“咦,她身上阴气这么重竟然还活着,真是奇怪......不过大哥哥你还是别管她们了,快跑吧,再不跑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顾霖是靠人身上的气息判断一个人的生死,念云修炼了那么久的降头术,身上阴气的确是比普通人要重的多,刚刚顾霖匆忙之间看错了也情有可原。 不过刚才阿坤带着念云冲出去应该是将念云叫到侨水月手中,拜托侨水月带走她了,这么说来,旁边那个茧里的人应该是侨水月! 第三百零七章 双头蜘蛛 兽尸蛊胎吃了半个蛛丝茧里的血液之后胃口大开,这家伙极为嗜血,那个蛛丝茧里念云的一丁点儿血液非但没有填满它的肚子,反而激起了这家伙对鲜血的渴望。阿娅暂时不让它碰念云,兽尸蛊胎便走到了另一个茧旁边。它挥动着四只脚爪,推动了一下那只圆滚滚的蛛丝茧。 蛛丝茧晃荡了一下,发出咕咚一声响。 “嗤嗤嗤......”兽尸蛊胎的大嘴一张,从它的嘴里发出一连串喑哑的笑声。 那声音极为古怪沙哑,好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一样。一边笑,兽尸蛊胎一边继续用脚拨弄那个蛛丝茧,好像踢球踢的茧子到处乱晃。这样玩了十几下,兽尸蛊胎终于玩够了,它停了下来,再一次爬到了蛛丝求上,用嘴去啃蛛丝。 这一次兽尸蛊胎趴着的时候腹部的背面刚好对着我,我本来担心另一个茧里的是侨水月,所以一直在往那边观望,这一望我竟发现那个兽尸蛊胎的下腹部有些奇怪。它的腹部有一块花纹,黑色的花纹在它洁白的肚皮上显得格外明显。那个花纹看起来很像是个人脸。 人脸?难不成,兽尸蛊胎真正的脑袋是在这里?! 怪不得刚刚它头颅里面被我一把火烧了都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原来并不是不惧伤痛,而是因为我打错了地方! 就在此时,兽尸蛊胎已经将那个蛛丝茧吃了一小半儿,蛛丝茧里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仔细一看,那东西的身体好像整个都被一件衣服罩了起来,只能看出一个隐约的轮廓来。兽尸蛊胎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怪叫,随后用手爪去拨弄那个人的身体,那人被它弄的浑身一颤,紧接着身上的衣服猛的鼓了起来,衣服之下不停的有东西一下下的涌动,看着很是奇怪。 兽尸蛊胎也被惊住了,一时间竟没有张口去咬。不过那人衣服下的东西攒动了一会儿就渐渐平息了下来。兽尸蛊胎又发出了咕的一声响,紧接着做了个很人性化的举动——他抬起一只脚爪,在自己的眼睛上揉了一下。在庙宇之中的时候兽尸蛊胎的一只眼睛就已经有要睁开的趋势了,被它又一揉,还未发育好的眼皮彻底松开,露出一只暗绿色的眼睛来。 它的这只眼睛和头顶的复眼一样都闪烁着诡异的光亮,但不同的是,这只眼是竖瞳的,眼睛虽然大,但是瞳孔却很是涣散,眼神也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连聚焦都没有聚焦。 也就在兽尸蛊胎抬手去揉眼的那个瞬间,蛛丝茧里的东西终于动了。 蛛丝茧里的那个人猛的站起身来,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刷的一下掀飞。一瞬间,从她的衣服下面竟然扑棱棱飞出了成百上千的飞蛾!那些飞蛾最多也就人的指甲盖儿那么大,小的甚至只有一粒黄豆大小,这些飞蛾从那人的衣服下面飞出去,盘旋在空中长久不散,随着飞蛾们煽动翅膀,一大片嶙嶙发光的荧光粉从飞蛾的翅膀下面洒落了下来,那些粉末儿洒在我头顶的茧上,发出一阵阵沙沙声像,紧接着蛛丝好像被泼上了浓硫酸一样快速的烧焦烧黑,很快我头顶的蛛丝就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连如此坚韧的蛛丝都能够被烧成那样,更不用说是身体暴露在鳞粉下的大活人了。 瘫坐在地上的念云最先忍不住,落在她身上的鳞粉在她身上烧出了一连串的水泡,她躲都没法躲,实在忍不住痛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阿娅也被突然冒出来的飞蛾吓了一跳,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将自己的衣裳快速脱了下来。我原以为阿娅是要将外衣罩在念云身上,没想到阿娅却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兽尸蛊胎身旁。此时的兽尸蛊胎身上也已经沾满了鳞粉,它有一身毛皮做铠甲,倒也没什么大碍,但阿娅还是快速将外衣罩在了兽尸蛊胎身上。我注意到阿娅蒙住的是兽尸蛊胎的腹部,并不是它的头。 果然像我猜测的那样,兽尸蛊胎的要害是下腹,而不是脑袋。 “你是谁?你敢坏我的事!”阿娅尖着嗓子骂了起来,她好像并不惧怕那种鳞粉,径直朝从蛛丝里面钻出来的那个人冲了过去。那人也丝毫不畏惧阿娅,见她来了只是轻声一笑,随即抬起左手,将食指和拇指扣成个环靠近口中,吹出了一声口哨声。 “唰啦。” 随着口哨声想起,盘旋在空中的飞蛾好像听到了某种召唤一样,竟然全都飞回到了那人身旁,以她为中心绕着她徘徊。 此时我也忍不住,在这种形势下我再躲在茧中也没什么用了,索性飞快抽出蛇骨链三两下将蛛丝茧破开。尽管还有小块的蛛丝茧黏在我的腿上脚上,但也不会妨碍到我的行动。冲出茧外,我几步跑到念云身旁,用衣服将我和她的身体遮住。此时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果然如我猜想的那样,第三个茧子里的是侨水月。 不过侨水月好像并不畏惧阿娅,她见到我出来之后冲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快点走。她的这个小动作被阿娅捕捉到了,趁侨水月分神之际,阿娅低喝一声,从腰间抽出把苗刀就冲侨水月刺了过去。她毕竟已经老了,行动不便仅凭肉搏的话不可能是侨水月的对手,侨水月也没将阿娅放在心上,只一侧身就闪过了阿娅的刀,紧接着侨水月右手一抬,随即又重重落下:“去!” 她低喝一声,徘徊在空中的飞蛾看到侨水月的这个动作立即扑啦啦飞下,一时间所有的飞蛾都集中在了那只兽尸蛊胎身旁。 那兽尸蛊胎好像格外害怕空中的飞蛾,自从飞蛾出现,蛊胎的六条腿就全都软了,哆哆嗦嗦的连移动一下都不敢。无数飞蛾一齐落在了兽尸蛊胎身上,好像在它身上堆了一层厚厚的灰色雪花一般,使得它的身形瞬间扩大了一倍。飞蛾降落的一瞬间,兽尸蛊胎就开始尖叫,并且挥舞着脚爪去驱赶这些飞蛾。 我注意到明明落在兽尸蛊胎身上的飞蛾数量是越来越多的,但是兽尸蛊胎的身形却没有继续扩大。 如果兽尸蛊胎现在的体型保持不变,那飞蛾所占的体积越大,就代表着兽尸蛊胎所在的体积越小。可兽尸蛊胎怎么会变小?难不成,飞蛾在吸它的血? 我刚想到这里,正好看到兽尸蛊胎忍不住,下腹部一收缩朝外喷出了一道蛛丝粘液。蜘蛛丝嗤的一声喷出来,力道十足,暂时将一片飞蛾击退。没有了飞蛾的覆盖,我清楚的看到在兽尸蛊胎原本雪白的皮肤现在已经是红彤彤一片了,而且它的皮肤红的很是诡异,仔细看的话,那片潮红是由一个又一个的血点儿组成的。 我心中一凛,总算明白了兽尸蛊胎为什么嚎叫的那么凄凉。但是无论兽尸蛊胎如何挣扎,飞蛾都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死死的黏在它身上,根本不给兽尸蛊胎半点机会。 兽尸蛊胎格外重视自己的腹部,见到飞蛾被蛛丝击退之后连忙用两条脚爪护住自己的肚子,紧接着用仅剩的两条好腿和两条断腿艰难的一瘸一拐往地窖出口的方向蹦去。它已经明白自己不敌这群飞蛾,想要逃跑,但是跑也没有那么容易。飞蛾身上的鳞粉刚好能够克制兽尸蛊胎身上的鳞粉,所以蛛丝根本念不住它们。除了少量不幸被蛛丝喷出瞬间的爆发力撞残撞死的,剩余的飞蛾很快从蜘蛛丝中挣脱出来,又一次朝兽尸蛊胎飞来。 “呜啊......呜啊......”兽尸蛊胎哀嚎着冲了几步,终于再也跑不动了。 它本来粗壮的六只脚爪断了两根,剩余四根也被吸尽了血液,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眼看着自己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兽尸蛊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侨水月的飞蛾杀死,阿娅双目赤红的死死看着侨水月,眼中好像要滴出血了一般:“你到底对我的蛊胎做了什么!我的蛊胎,我的蛊胎怎么可能会毁在你手里?!” 相比阿娅,侨水月就显得镇定且悠闲的多。 飞蛾环绕在她身旁,她根本不用畏惧阿娅冲过来。只需要一声口哨,一个动作,肉蛾就会立即攻过去。 连体表覆盖有一层厚毛的兽尸蛊胎都能被飞蛾吸干血液,区区一个阿娅又算得了什么? “肉蛾而已,不是什么太高深的蛊虫。不过世间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你选了五毒里的鬼蜘蛛做蛊胎,能保证它在地面和地下所向睥睨,但是面对可以飞行的肉蛾,鬼蜘蛛就完全不是对手了。肉蛾的鳞粉能腐蚀掉蛊胎的蛛丝,且能吸干它的血液......我劝你还是认输吧。”侨水月淡淡的说道。 “你,的确是有点本事......”阿娅眯着眼睛看了侨水月一眼,低声说道。 她弓着腰踉跄走到兽尸蛊胎身旁,抬手爱怜的抚摸着蛊胎伤痕累累的皮肤叹了口气:“唉,你别杀它,它,是我的孩子......” 第三百零八章 还有后招 “炼制蛊胎的确要用自己亲生骨肉做引子,你,你也忍心?!算了,我可以不杀它,但你要答应我将村里所有人的降头术都解了,然后带着你的孩子远远离开这里,此生都不再祸害别人。”侨水月朗声说道。 “我答应,我答应你!”阿娅忙不迭的说道。 她这样干脆果断的答应下来让我觉得很是奇怪,一点不像阿娅的做派。 受到魂魄的影响,阿娅的这个分身应该极为贪婪,她废了那么大力气才驯服了周围所有的村民,怎么可能就这样干脆利落的放弃?而且阿娅对自己的一对儿亲生儿女向来不甚关心,我不相信早就死了被炼成蛊胎的这一个反而能得到母亲这么多的爱。 我盯紧了阿娅,生怕她有什么异动。 阿娅一只手抚摸着兽尸蛊胎的腹部,另一只手却悄悄伸进了自己的怀中。她是侧着身子对着侨水月的,加上她的背有些佝偻,垂下来的衣服刚好挡住了侨水月的视线,侨水月生性单纯,也没有想到阿娅会用计谋暗算。 “水月,小心她的手!”我眼看着阿娅将手伸进怀中像是要往外掏什么东西,立即冲侨水月大喊道。 侨水月也很快做出了反应,她低低的吹了声口哨,控制着空中盘旋的飞蛾俯冲下去包围住阿娅。大量肉蛾扑倒阿娅身上,顿时开始吸食她的血液。阿娅痛的惨叫一声,就在这时,阿坤急急的来到了地窖的入口处,他看了一眼地窖中的我们,见我和侨水月还有念云都还活着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阿坤就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层层叠叠的肉蛾包围。 “救,救我!孩子,救我!”阿娅也透过肉蛾看到了阿坤。 此时此刻,念云浑身是伤失血过多,已经无从指望,此时此刻有能力救阿娅,且愿意救她的,只有阿坤一个了。 看着肉蛾之中伸出来的那只满是皱纹和褶皱的手,还有那声久违了的‘孩子’,阿坤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放任阿娅被肉蛾吞噬,他看向正在控制肉蛾的侨水月,低声哀求她放过阿娅。侨水月杀心也不重,况且有肉蛾在,阿娅被她压制的死死的,谅她也不敢在闹。 侨水月又吹了声口哨,肉蛾应声飞起,扑啦啦从阿娅身上离去。 肉蛾飞离之后我看到阿娅半边身子扑在那只兽尸蛊胎身上,她脸上过于浓重的妆容已经被血水和汗水弄花,各色的眼影口红顺着她的脸颊流下,露出她本来的脸,倒还依稀看得出年轻时清秀的模样。 “孩子,过来,扶我一把。”阿娅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她身上到处都是和兽尸蛊胎一样的红色血点,甚至有些血点儿还在往外流淌着鲜血。 阿坤于心不忍,走过去搀扶,阿娅顺势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阿坤身上,阿坤体格不算强壮,今夜又来回折腾了好几趟,已经力竭,被阿娅压的一个踉跄。就在这时,阿娅手腕儿一抖,我看到她手多了一柄锋利的苗刀。 “小心!”我话音刚落,阿娅手中的苗刀就已经刺入了阿坤体内。此时阿娅和阿坤距离太近,根本没有人能阻止她。 那柄苗刀正好没入了阿坤的腹中,刀刺进去了还不说,阿娅竟然还用力旋转了一下刀身。这样一来一道薄薄的刀口就成了个狰狞的血洞。 阿坤疼的脸色煞白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就在同时,阿娅伸进怀中的手终于伸了出来。我看到她的手中是一把芝麻大小的赤红色东西,阿娅迅速将那些红芝麻洒在了阿坤腹部喷涌出来的血水里。 嗤的一声,那些红芝麻瞬间融化在血水之中,化为一团团红色的浓烟,瞬间将整个地窖笼罩住了。 这股诡异的红雾味道很呛,跟催泪烟雾弹似得,只闻到一点儿我就眼泪鼻涕全留下来了,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疼着。其他几人也都是这个反应,大家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去管阿娅。 我以为阿娅弄出这烟雾来是要逃跑,但是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的顾霖悄声说了句:“大哥哥,小心!” 隔着一片朦胧的眼泪,我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冲我冲了过来,身后的顾霖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后一拖,就在那一瞬间,我眼前有一道白光带着一阵劲风呼啸划过,是苗刀! 苗刀是冲我来的,但是因为顾霖拽着我往后躲了一下,苗刀只划破了我的胳膊并没有伤及要害,但我怀里的念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我刚刚仓惶后退没来得及把她一起拽到身后,那一刀划到了她的胳膊上,念云手一抖,怀中捧着的东西哗啦啦洒在了地上,紧接着念云惊叫一声,被阿娅拽走了。 我有心想要拦着,但是眼睛实在看不清东西,只能作罢。一片混乱之中,我看不见,只有听觉还在起作用。 我听到了念云的哭声,还有刀划破身体的声音。 “母亲,我不,不想......”念云声音一颤一颤的,几乎是字字泣血,却换来了阿娅的一声斥责:“胡说!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可是,我......”念云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阿娅好像是一刀划在了她的脖子上,动脉喉管一起破裂,血如井喷,血液嘶嘶的喷涌出来,那种独有的腥甜气息充满了整间屋子。 “从小不就说好了吗,你答应的好好的。跑什么,哭什么?真是的,有什么好哭的,你可一直都是乖孩子。”阿娅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从平静到高昂。她每一个字的尾音都高高上扬,好像在诉说一件让她极为开心的事情。 虽然现在念云已经无声无息了,但她刚刚的哽咽声听的我心一颤一颤的。我感觉她并不是因为受了伤疼痛而哭泣,而是在为自己这荒唐的一生哭泣。 此时,一个人影爬到我的身前,她将一块儿濡湿了的手帕盖在我的口鼻上,那手帕上有一种淡淡的薄荷香味儿,一股凉意瞬间冲进我的鼻腔之中,驱散了那股呛人的味道。我用手帕抹了一把眼睛,眼也好受了一点,虽然还在控制不住的流泪,可是也能看清东西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诡异的红雾,红雾中央有一团黑色的虚影,应该是阿娅和念云他们。一团红雾之中,传出一阵阵吭哧吭哧的响动声,好像有人在啃一块儿大棒骨一样。随着这种吭哧声响一起传出来的,还有阿娅张狂的狞笑。 “肉蛾克蜘蛛,呵呵......我要选鬼蜘蛛来炼兽尸蛊胎,当然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不过你可别搞错了,我炼出来的可不是普通的蛊胎,是兽尸蛊胎!”说道这里,红雾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吼。 那声吼叫如同野兽一般,声音粗哑却雄壮,十分震慑人心。 吼声震得整个地窖都抖了几下,盘旋在阿娅身旁的红雾随着吼声一起升腾而起,紧接着阿娅身边的红雾都快速的扩散了开来,露出了阿娅和那只兽尸蛊胎,还有倒在地上的阿坤与念云。 “不好,我们快走!”水月低声说了一句,拽起我就像往外跑。阿坤倒在地上生死未卜,念云的身体也被啃食去了大半,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跑? “起码也要带走阿坤啊!”我吼道,水月哎呀了一声,她急的不行,一把从发间将她那个簪子拔了下来。我看到簪子上坠着的那颗珍珠不停的发抖,珍珠撞击在簪身上,发出一连串的咯咯声。“不行,她不知道弄出了什么东西,连麒麟蛊母都害怕了,我的蛊根本就阻止不了她。这里已经没人能阻止她了,快走!” 侨水月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地窖里弥漫着的那些红雾也化作一阵暗红色的风,顺着地窖的入口疯狂的往外涌。 这些红雾从我面前划过,我这才看清红雾原来是一颗颗头发丝儿大小的小虫子。这些虫应该也是蛊虫吧,蛊虫和麒麟蛊母都感应到这地窖中有太过强大的东西,所以在飞快的逃离。 连动物都知道趋利避害,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只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多了一份人性! “水月,你先跑,我留下。”我低声说道,侨水月一听就急了:“那我和你一起留下!” 我摇了摇头,一把将侨水月拽起,把她推搡到地窖出口处:“水月,你留下太危险,不如帮我在村里找找我的断剑。应该掉在了村子的庙宇里,快去。” 侨水月应了一声,但就在这时,地窖之中的兽尸蛊胎突然仰天长啸了一声。它的啸声震得侨水月手臂一颤,身子一软差点儿站都站不住了。这兽尸蛊胎应该是降头术和蛊术融合在一起的最强产物,连蛊中之王的麒麟蛊母都瑟瑟发抖,侨水月养蛊多年,肯定也受到了蛊虫的感染,对兽尸蛊胎畏惧三分。 她留下是没有用的,我甚至不希望她回来。 “水月,找到匕首丢下来就好,你千万别再下来,我们三人最少要有一个人活着回去。阿坤对你有情,你别忘了他。告诉欣然,也别忘了我。”说完之后,我用力将水月往地窖入口一推,借着我的推力,侨水月一跃出了地窖,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三百零九章 生死一搏 也就在侨水月逃出的瞬间,我身后一阵劲风略过,那只兽尸蛊胎已经冲到了我身后! “大哥哥,这边!”顾霖的声音传来,我此时背对兽尸蛊胎,想要回头看它已经来不及,便直接听顾霖的指挥向左边跨出了一大步。跨步之后我还未站稳,之前站着的地窖出口处就已经被兽尸蛊胎移为了平地。 地窖的台阶虽然是用泥砖砌成的,但是也很结实,兽尸蛊胎竟然能凭借冲撞力瞬间将台阶完全毁掉,其力量实在已经到达了恐怖的程度! 被摧毁的地窖台阶处已经有了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大坑,大坑之中是那只浑身白毛的兽尸蛊胎。 此时的兽尸蛊胎的身体比之前要大了很多,而且一身的白毛微微发红。我仔细一看,兽尸蛊胎毛发最末端已经是鲜红一片了,顶端还是雪白色。而且这兽尸蛊胎头部的伤口和六条脚爪的伤口全都愈合了,它脚爪上更是长出了一层钢针一样坚硬的毛发,关节处冒出来的手指上也长出了黑紫色的指甲,指甲锋利无比,在泥砖上轻轻一划就能将泥砖整个割成两半。 “呼唔......”兽尸蛊胎喘息了一声,它的那张大嘴里面喷出一股白眼,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儿立即在空中扩散开来。 喘息过后,兽尸蛊胎的脑袋转向了我。 它抖了抖脸上的毛发,红白交接的毛发上碎泥扑簌簌的落下。它脸上的褶皱已经因为体积的暴涨被撑开了。兽尸蛊胎最初睁开的那只妖绿色的眼睛仍然无法聚焦,没有什么视力,但是另一只眼睛里面的竖瞳却闪烁着奕奕神采,那只眼瞳之中精光一闪,立即锁定了我。 这只兽尸蛊胎怎么也是只有一只眼睛有视力,好像和念云一样? 我刚想到这里,突然看到那两只眼睛中间的皮肤微微一颤,紧接着皮肉一阵收缩,竟然隐隐浮现出了另一张脸.那张脸生的很美,杏眼微睁,小巧的鼻尖下是苍白但唇。这张脸不正是念云的吗?念云的脸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兽尸蛊胎身上?! “念,念云?”此时此刻我看到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接脱口叫了一声。 那张脸好像因为我的呼唤有了反应,她的眼睛一抬,看向了我这边,紧接着念云又垂眸飞快的扫视了一下,当得知自己已经寄身在兽尸蛊胎身上之后,念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绝望来。不过她虽然依附在兽尸蛊胎之上,兽尸蛊胎却并不受她意志的控制。 那只兽尸蛊胎又是一声低吼,紧接着身体一沉,只听哐啷一阵脆响,兽尸蛊胎身下的一片地砖竟然被它活生生給震碎了! 这得是多大的力量啊,要是被它抓住了,那可就全完了。 我没敢停留。直接撒腿朝左边跑去,这个地窖不大,空间呈方形,拢共就只有十几平米。中间和靠近出口处空荡荡的没有东西,但是里面较深的地方堆了些陈年谷物和一些杂物,要是能躲到那里面,应该能暂时避一避兽尸蛊胎的锋芒。 我用尽全力朝那边冲,以我的速度,从这边冲到地窖最左边最多也就三四秒的时间,但是我刚刚跑了一半,就感觉到身后一阵温热的腥风吹到了我的脖颈之中! 不会吧,已经到了? 我心中一凛,现在我手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对付它。我也不敢回头,此时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朝旁边躲。 足尖一顿,我侧身直接朝右边扑了过去。我身体右边刚好是一堆谷物,这一扑刚好爬在了谷物堆上。谷堆稍有弹性,我跳到上面之后借助谷堆的弹性直接落在地上,落地之后我片刻没有停留继续朝前跑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已经到达我自身速度的极限了,但是也没有甩开兽尸蛊胎几米!兽尸蛊胎的动作和我一样迅速,它跨过谷堆追过来的时间几乎和我只差瞬息。 妈的,狗皮膏药一样! 我脑袋上已经起了薄薄一层汗,心也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又跑了三四米,那只兽尸蛊胎又一次追上了我! 我还想要故技重施,想要再一次躲到旁边,但是这只兽尸蛊胎比起在庙宇里的时候已经聪明了太多太多。不知是不是念云依附到了它体内的缘故,它已有了人的智慧。 看到我身形晃动,兽尸蛊胎不慌不忙的往前一跳。这玩意儿的体重轰然砸在地窖里,震得地面一阵晃动,我足下一个踉跄身体斜斜扑出,就在这一瞬间,兽尸蛊胎直接伸出脚爪抓住了我! 它脚爪末端的那只手的手指如五根钢刺一样,顷刻间就没入了我的胳膊里。 那一瞬间,我因为太过紧张,竟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觉得一阵温热感从我的右臂处传来。紧接着我听到手臂里面传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声,那是我的骨头,在被兽尸蛊胎的指甲磨损的声音! 此时此刻,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兽尸蛊胎的指甲在我骨头上划过,我手臂上的骨头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剥落下来的感觉。那并不是疼,而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酥痒感。 我的手臂整个被刺穿,随着血液的大量流逝,我体内的热量也随之蒸发,身体越来越冷,困意却越来越重。我知道不能这么下去,要是在这种时候睡着了可就必死无疑,但是我的眼皮上好像坠了铅块儿一样,不受控制的在往下坠! “嗤嗤嗤......”那只兽尸蛊胎又一次发出了那种诡异的笑声,紧接着,它腹部微微一抬,从穴口之中喷吐出大量的蜘蛛丝来。蛛丝正好喷到我的左肩上,花白的蛛丝犹如一柄利刃一样猛的戳进了我的左肩上! 只听咔嚓一声响,我左肩的锁骨折为了两节儿,我一瞬间失去了对左手的控制! 血潺潺的流出,兽尸蛊胎激动的浑身颤抖,它那颗丑陋的大脑袋凑过来,贪婪的吮吸着我体内的血液。蛛丝在刺穿了我的手臂之后并没有粘连在我的手上身上,那截儿蛛丝在被喷出体外的瞬间就开始硬化,虽然质地比之前还要坚固,但是却失去了之前的粘性。 兽尸蛊胎嘴里的尖牙勾在我肩膀上,无数颗尖牙刺进肉里,它的嘴好像吸盘一样不停的吸取着我的鲜血。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知道不能任由它这样吸食下去,但是双手都收了重伤的我根本无法抵抗。 “陈凉......”地窖中间的阿坤低低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顾霖也在我身旁焦急的环绕着,想要找机会救我。她的身影渐渐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最后,我隐约听到阿娅笑着骂道:“没关系,一会儿你们就在地下团聚了,我的好孩子。” 他们之后好像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到了看不到了。 我的五感都在渐渐失去,身体也越来越凉,恐怕过不了多久,或许是五分钟,或许是十分钟,我就要死去了。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快死的人心中一定是充满不甘和对这世界的留恋的。但是没想到当死亡降临到我头上的时候,我竟然接受的如此平静。最后的关头,我心中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有的只是一个古怪的念头。 我记得曾经在那本书上看到过,人在死掉的时候,这辈子发生过的重要事情都会在他的眼前重演一遍,这也叫做走马灯。我闭上了眼,希望能看到侨水月或是其他的伙伴们。是谁都好,总好过我对面这只浑身腥臭味儿的兽尸蛊胎。但是奇怪的是,我眼前的一片漆黑之中,什么场景都没有出现。 我只觉得自己在不停的向下坠。 那种腾空感格外的真实,此时此刻我甚至已经不觉得手臂有多疼了。 不过,为什么是向下坠?难道不应该是升入天堂么,我这辈子没做什么坏事,遇见有人要帮忙都会伸出援手,甚至遇见死人腐尸都会把它们葬了。虽然后者并非是我的本意,但也算是我在做行善积德的事儿。做了这么多好事儿却要老子下地狱?太不靠谱了...... 不过下地狱就下地狱吧,我一身道术,也足够我在地狱里横行霸道了,就是不知道人死了之后还能不能用道术...... 唔,倒是辜负了那个叫顾遥的邪修了。他将皮革和断剑传给了我,我却没能帮她女儿复活,还有沈临风,黄山之约我怕也是去不了了,罢了罢了,等我到了地下找到顾遥,再亲自跟他道歉吧...... 一时间,我脑海里充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在我想到顾遥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突然停止了下坠。我突然感觉到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仿佛有一只手捏住了我的心脏,将它死死的攥住一样。我疼的一皱眉,身体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但是就在下一秒,从我的心口猛的冲出一大股滚烫的血液! 那股热血顺着我的血管直冲到了我受伤的左肩,血液滚烫如同岩浆一样,几乎要把血管儿給撑爆了! 第三百一十章 杀戮的本能 那股热血顺着心脏蔓延到了我左肩的位置,大量血液全都堵在肩头,我几乎能听到血管彭彭直跳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像是细小的血管之中被人硬塞进去了一直在火上烤的通红的铁球,又热又涨,难受的我几乎要发疯! “啊啊啊!”我徒劳的挥动着左肩,尽管我明知自己无法移动分毫,但是此时此刻如果不发泄一下心中痛苦的话,恐怕我会被活活逼疯。 一开始,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移动半分,这样的挣扎反而会令自己更加痛苦,全身都处在一阵阵刀削斧砍的钻心疼痛之中。但正因为疼痛被分散了,我竟觉得好受了一些。我憋住了一口气,牟足了力气,猛的攥紧了左手! 轰的一声,左拳重重砸在一片虚空之中。 虽然我此时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声轰鸣却是真实存在的。我好像砸在了什么东西上,而且,将那东西击打的粉碎!我心中一凛,自己不是掉到地狱里了么,怎么还能打碎东西?但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停滞在我肩头的那股热量突然有了反应。 或许是我刚刚挥拳太过用力的缘故,我只觉得血管处猛的一跳,紧接着,淤堵住的血管突然畅通无阻,那股沸腾的热血顺势流向了我的左手大臂和小臂上。 很快的,不仅仅是我的左臂,那股热量从肩头逐渐蔓延到了我的全身。此时此刻的我我仿佛是被架在烧烤架上的羊一样,身下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我身上又粘又湿,还带有微微臭味儿,那些液体不知是汗水,还是被烤出来的油脂。 只听刺啦一声响,我的身体重重一颤,好像被甩在了地上。我身下发出一阵嘶嘶的响动声,那是水在高温下快速被蒸发成气体的声音! 身体被炙烤的疼痛感加上重重被摔在地上的钝痛使我终于承受不住,我忍不住低吼一声,喊出来的一瞬间,一股热气瞬间从我的胸口中发散出去,很是舒爽。但是不到一秒之后,我就又一次陷入了那种被烧灼的剧痛之中。在这如同炼狱火海的剧痛折磨下,我只觉得度日如年,不,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几分几秒的时间都已被无限拉长。 生不如死。我原以为死亡就是终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死亡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小时,又或许只是短短几分钟,就在我即将跃过崩溃的临界点的那个刹那,我身上的剧痛猛然间消失了。 就像在海啸来临之前,海水会以恐怖的速度飞快后退,海岸上会留下十几米乃至几十米的‘沙滩’,不沾有一丁点儿海水。那时候,我感觉身上的烧灼痛苦就像是海浪一样迅速的退去了,但是尽管不再疼痛,我却清楚的知道,那种热量并未退去。 它们全部集中在了我的心口。 海啸之时,疯狂退回的海水会筑起几十米高的墙。此时此刻,我心脏中的热度就像那一片海水铸成的高墙。心中狂跳着的是力量,是我按捺不住的力量。 如同即将爆发的海啸一样! “吼——”我猛的睁开眼睛,睁眼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黑夜破晓。眼前是一道白光闪过,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抓,却发现伸到眼前的是我的手。 我的左手! “怎,怎么可能?”阿娅沙哑的声音传来:“怎么可能又长出一只手?” 又长出一只手?她的话如一道惊雷般在我耳畔一闪而过,紧接着之前的回忆猛的贯进我的脑海之中。对啊,我不是两只手都被兽尸蛊胎給废了么,左手的锁骨和肩膀直接被啃没了。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左手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上面就连一点儿伤痕都没有留下。 不仅如此,我全身上下,除了右手小臂被兽尸蛊胎刺出的深可见骨的那道伤口,其余一概恢复如初,就连半点儿伤疤都没有留下 这么严重的伤,就算是我全盛状态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更不用说最近我精疲力竭,根本没有多少体力去恢复身体了。而且凭我之前吸收那条巨蟒的灵力,也不可能做到恢复伤口这么快且不留半点疤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呼......呼......”兽尸蛊胎的喘息声从我头顶传来,我下意识的抬头一看,那只兽尸蛊胎不知何时竟然爬到地窖的顶上去了。此时它一身的毛发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那夺目的赤红好像随时都会化作血水滴下一般。不过我注意到,兽尸蛊胎的一只脚爪末端完全碎裂掉了,断口处参差不齐,还有骨碴儿从毛发之中刺出。 要知道刚刚兽尸蛊胎还未完全变成红毛,脚爪的硬度和它身体的力度就已经到达了恐怖的境界。能将它的脚爪打碎,那该是多恐怖的力量? 我心中微微一凛,但是紧接着,我心中的疑惑就被狂喜取代了——当时我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猛震左臂的时候清楚的听到了轰的一声响,当时兽尸蛊胎正好用脚爪抓着我的左臂,它的那只爪子,不就是被我打碎的么! 呵呵,怪不得躲那么高啊,原来是怕了老子了。 刚刚还是我再躲它,现在情况完全变了。这种拥有力量的感觉,实在是爽的很。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我甚至不需要再思考什么战术,只需要本能。 杀戮的本能。 “下来!有种就来继续打啊!”我低吼一声。不知为何,我现在的声音比往日要粗重很多,听上去就像是患了重感冒,不过这分沙哑也给我平添了几分男人味。那只兽尸蛊胎被我吼的浑身一颤,它额头上的两只硕大眼球一转看向了阿娅那边,像是在等待阿娅的命令。 有意思,这只蜘蛛倒还真听话,跟狗似得。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既然你的主人是她,那我就先宰了这女人。 我微微屈膝,紧接着左脚向后猛地一蹬地,只听咔嚓一声,脚下泥砖瞬间被我压裂了好几块,也就在那一瞬间,我猛的冲向了阿娅。这速度快的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几乎都能和墨啸比肩了。风从我的耳边呼呼掠过,我从不知道风声也这样好听。 这地窖面积本就不大,所以几乎是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我就已经凑到了阿娅面前。 阿娅的脸色已经全白了,她一双眼瞪的很大,失去了猩红唇彩遮盖的嘴唇瑟瑟发抖。她手里还捏着那把苗刀,用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将刀尖冲我的腹部刺来。在此时的我看来,阿娅的动作迟缓的好像慢动作电影一样。几乎不废吹灰之力,我就用左手攥住了那把刀。 没错,是攥住。 这群苗人虽然虽然在别的方面科技比较落后,但是在锻造兵刃的方面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绝。而且这刀是阿娅贴身用来保命的刀,自然是无双的锋利。但这样一柄利器在我的手中却如同玩具一般。刀锋不可避免的割破了我的手指手心,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却令我更加兴奋,更令我兴奋的,还有阿娅脸上恐惧的神情。 阿娅常年用蛊术降头术折磨别人,在她的眼中,不会术法的村民的命都不过是蝼蚁一般,太过卑微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她应该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这样弱小,无力的一天。 手心的血液顺着刀刃滴在地上,阿娅用尽了全力,却始终都无法将苗刀从我手中抽出,甚至不能撼动分毫。 “疯了,疯了!”阿娅喃喃着,松开了持刀的手转身想跑,她刚迈出一步,就被我拎着衣领提了起来。只轻轻一丢,我就将她甩在了地窖中央的念云尸体旁边。阿娅惨叫一声,紧接着一边用苗语慌乱的说着什么一边手脚并用的往地窖角落处爬。反正我也不想这么快杀光她和那怪物,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只兽尸蛊胎,很期待这只听话的怪物还有什么后招。 兽尸蛊胎那张满是尖牙的口中发出一连串咕咕怪叫,在阿娅的命令下,分明已经恐惧到失去战意的兽尸蛊胎浑身一颤,紧接着冲我冲了过来。我索性迎了上去,就在我即将走到兽尸蛊胎身体正下方的时候,它下腹一颤,一股洁白的蛛丝猛的射出。 伴着嗡鸣的破空之声,那片蛛丝利箭般直直射来。等到蛛丝快要接触到我身体的时候,我才少一侧身。尽管只移动了十几厘米,但那段蛛丝已经被我躲开了。再抬头看时,兽尸蛊胎已经移动到了另一方向,又是一道蛛丝射出。 我继续躲开,就这样连续十几次,我已经觉得有些无趣了。这样普通的攻击方式根本伤不到我,既然没有后招,那就让我出手结果掉你吧! 我稍稍后退几步,想要一个助跑跳上地窖顶端将这畏首畏尾的兽尸蛊胎給薅下来。平时我全力一跃触摸到两米多高的地方根本不成问题,更不用说是在力量如此取之不竭的时刻。但就在我助跑之时,那只兽尸蛊胎忽然全身一抖,紧接着它下腹部喷出了一道特殊的蛛丝。 第三百一十一章 恐惧的眼神 不同于之前箭羽样坚硬的蛛丝,此时的丝是软的,而且兽尸蛊胎脚爪一颤从地窖顶端一跃而下,随即疯了一样绕着我周围开始转圈。 此时我才意识到,它刚刚射出的十几道蛛丝并不只是为了攻击我。 那些蛛丝射出的其实很有规律,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我围在中间。兽尸蛊胎现在围着我将绵软的蛛丝缠在插入地砖中的坚硬蛛丝上,像是在编制一个格外硕大的蛛丝茧!几乎只用了不到几十秒的时间,以我为中心,半径三米多的一个硕大的茧子就形成了。 其实在蛛丝茧形成的这段时间,我完全可以跑。如果我想逃,不禁能逃的出去,甚至还有把握一举击溃那只绕着我喷涂蛛丝的兽尸蛊胎,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做。 在其他人看来,那只兽尸蛊胎的速度已经快到出现残影了,但是在我眼中兽尸蛊胎的速度跟以前比甚至还要慢了些,我能够清楚的看到它的任意一个动作,甚至能够预估到它接下来的落脚点。此时的我想要杀这个怪物实在太过轻松,我想要給自己来点儿挑战。 或许放在之前,我头脑清醒的时候,已经能够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有多么奇怪了。 我一直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我的体力不如樊皖,画符不如林欣然,心狠和绝决也不如阿坤。要不是靠一点点聪明和运气,我是很难在这么多为难之中活下来的。 所谓聪明,说白了就是用最少的力量做最多的事,绝不白费力气,因为我并不太强,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浪费。但是此时此刻的我,完全就是在给自己招惹麻烦,而且还沉浸在了引火烧身的快感之中。我的头脑里已经完全没有理智这根弦了,有的只是焦躁,急于想发泄自己身体里过多的力量...... “好了没有。”我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兽尸蛊胎的蛛丝茧即将完工,我也明白了兽尸蛊胎为何要耗费那么多的力量去编织这个硕大的蛛丝茧。因为蛛丝茧一旦完成,蛛丝是能够隔绝光亮的,也就是说在茧子里是绝对的黑暗。 就算我夜视能力再好,也必须要依靠一点点光线才能够看清东西,但是蜘蛛却不需要。只要我在蛛丝茧中少有移动,蛛丝的震动就会立即传达到它的脚下,让它判断出我的位置。也就是说,这一整个蛛丝茧都是它的眼睛。 “嗤嗤嗤......”当最后一道光线也被完全隔绝,兽尸蛊胎怪笑了一声,随即彻底湮没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我完全看不到它在何处,但我知道兽尸蛊胎一定能够清楚的看到我的位置。 反正也看不到,我索性闭上了双眼。我从怀中摸出了蛇骨链,双手将蛇骨链撑开,锋利的链条在空中发出嗡的一声轻响,这条蛇骨链跟了我许久,上面已经沾染了一层微微的血腥味儿。 我放慢了自己的呼吸,仔细聆听着这个蛛丝茧中的声音。我原以为兽尸蛊胎也是活物,走路一定会有声音传出,我凭着一手听声辩位的本事是能够在黑暗中将它击杀的,但是没有想到,兽尸蛊胎在自己的蛛丝茧上行走竟然完全没有一点儿声响。 我能够感觉到脚下的蛛丝茧在微微发颤,但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传入耳中。 这蛛丝茧拢共没有多大,兽尸蛊胎走了一会儿之后就停下了。我知道,它一定已经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了。它没有直接攻过来,而是在等。 等我松懈,然后一击必杀。 一片漆黑之中,我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彭彭的心跳声。握着蛇骨链两段太久了,我的手臂都有些微微发麻。而且蛇骨链里面是有机关的,如果长时间让链条处于绷紧的状态,对蛇骨链本身不是件好事。没有办法,我只能送了手,只听唰啦一声,蛇骨链飞快的朝另一端合拢。就在这蛇骨链破空合拢的一瞬间,一阵凛冽的风声从我而后略过。 是它来了! 我猛的低下头,刹那间有一个东西贴着我的头皮和背部跃了过去,它落地的时候震得蛛丝茧猛的抖动了一下,随即蛛丝茧又是一阵震颤,我知道兽尸蛊胎一定已经躲远了。我直起身来,这时我才感觉到后背有点儿灼热的感觉。抬手一摸,指尖染上了些粘稠温热的液体,应该是我的血。 “啧。”我皱紧了眉,这种情况对我而言很不利,尽管我能够恢复伤口,但是流出去的血一时半会儿是补不回来的了。刚刚能够躲过它的攻击已经算是万幸,如果兽尸蛊胎保持着这样的攻击方法再多来个几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几次‘万幸’。 “大哥哥,大哥哥!”顾霖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我低声应了她一句:“顾霖,你能看到那东西在哪里么?” 顾霖摇了摇头,这里实在是太黑了,她竟也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够凭借兽尸蛊胎的生气感应到它具体的位置。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脚下又是一阵震颤,兽尸蛊胎又一次开始行动了! “躲远点,这东西阴气重,别被它把你的魂魄給冲散了。”我低吼一声,紧接着摸索着向后退去。既然我不知道兽尸蛊胎是要从何方攻过来,那就只有赌一赌。 退了几步之后,我的背部就贴在蛛丝茧的一端了。蛛丝茧是有弧度的,只要兽尸蛊胎不能爬到我头顶正上方,我的背部就是安全的,起码不怕它从后面偷袭。就算兽尸蛊胎要爬过来,我身体紧贴在蛛丝茧上,肯定也能感受到蛛丝茧强烈的震动。 “大哥哥,我,我怕......”顾霖颤抖着声音说道。 蛛丝茧内的气息相对隔绝,很快茧子里就已经全都是兽尸蛊胎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气了。这东西太邪,就连顾霖这种鬼都受不得她的气息。我有心将顾霖收回白玉吊坠之中,但是顾霖却怎么都不愿意,说要留在我身边帮忙。 我苦笑了一下,感觉到她凑过来挡在了我面前。小丫头的身体瑟瑟发抖,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来保护我呢? 我摸了下她的小脑袋,刚想开口让她还是回到白玉吊坠儿之中吧,但是就在我张口的那个瞬间,面前原本停滞的风又是一旋,带着一股血腥气的风快速冲我扑了过来。我一把抱住了怀中的顾霖,下意识的就向往左边扑躲。 但是就在我要扑出去的一瞬间,我突然听到那只兽尸蛊胎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它的身体重重撞向了一旁的蛛丝茧,兽尸蛊胎的的手爪竟将蛛丝茧撞破了一道小口。 昏暗的光线透过小口射了进来,我看到兽尸蛊胎的两条脚爪不知何时已经折断了。其中一条脚爪的骨头折成了将近九十度,白生生的断骨还没来得及染上血液就刺出了体外,看着就觉得疼。 “怎么回事?”我一愣,根本不知道兽尸蛊胎为何会突然摔倒。 虽然蛛丝茧破了一点,但是我的眼睛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光芒,孔洞中的一点微光反而刺激的我眼部一阵不适。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我终于能够眯着眼看清蛛丝茧里的一切,兽尸蛊胎正拖着几条残腿向蛛丝茧后面爬去,想要再度爬上蛛丝茧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自然没有給它这个机会,对付这家伙用蛇骨链并不趁手,我索性直接上去抬手扯住兽尸蛊胎的一直脚爪想要将它直接拽下来。兽尸蛊胎惊叫一声,身子猛的一晃,它剩余的脚爪并不足以支撑它硕大的身体,被我一拽直接給扯了下来。它身体腾空的瞬间,我顺势用膝盖猛的撞在兽尸蛊胎的腹部,兽尸蛊胎哀嚎一声,之后就没了声息。 怦然落地之后,那只兽尸蛊胎的身体颤抖了两下,紧接着它的身体一翻,脚爪全都蜷缩在了腹部,好像死去了一般。而且我注意到兽尸蛊胎身上一层赤红色的毛发正在渐渐掉色,由那种血一样的鲜红又变回了之前的白色。 之前毛发突然变红使得它的实力大幅度增强,现在的由红转白,难不成是又衰弱了回去?但这不太可能啊,我分明没有对它下什么重手,这家伙就算断了两只脚爪也不该为萎靡这样。 难不成是装的? 我疑心这家伙还有后手。在蛛丝茧中看不太清东西,我索性一拳打在了蛛丝茧上的那个小洞上。本来只有一指粗的破洞上登时裂出了一大片龟裂纹,龟裂纹蔓延到的地方应声破碎,露出差不多有半人高的破洞来。 兽尸蛊胎突然就没了精神,我这一身的热气和力量无处发泄,索性将蛛丝茧拆了个精光。 当蛛丝茧完全变成一地的碎片了,我看到地窖的出口处透出丝缕光芒来。原来不知何时,已是黎明时分了。 茧中的兽尸蛊胎仍是一动不动,两只硕大的眼睛倒还睁着,但是瞳孔已不再转动了。我走过去,将手掌压在兽尸蛊胎的另外几条脚爪上。随着几声脆响,兽尸蛊胎的脚爪以此被我折断。 失去了脚爪的它只剩一个溜圆的身体。脚爪被折断,兽尸蛊胎却一声都没有吭,完全如一个死物一般,只有那两颗硕大瞳孔之间属于念云的那脸微微一动,杏眼微睁,看向了我这边...... 兽尸蛊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看到我能几乎无伤的从蛛丝茧中走出,阿娅也已经完全震惊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知为何,那种恐惧的眼神让我很舒服。 第三百一十二章 剑刃 “它已经废了。下一个就是你了。”我轻声说着,一步步走向阿娅。 就在这时,地窖入口出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我看到刹不住车的侨水月直接扑进了地窖里面。她跌进来之后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就急着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侨水月摔得不轻,我想要过去扶她起来,但是我刚一凑过去,摔在一片狼藉之中的侨水月却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向我的眼神里,竟也全是恐惧。 “是我啊。”我哑着嗓子说着,几步走到了侨水月身旁伸手想要拉她起来。但是侨水月却并没有拉住我伸出的手,她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了一样,挣扎着退到了被兽尸蛊胎摧毁的楼梯废墟之后。 我很是不理解,而且侨水月不顺从的表现也让我心里满是烦躁。 有几个瞬间,我几乎忍不住想要对她出手,让她知道不听我话的下场。这种想法很是可怕,虽然每每攥紧拳头之时我心中仅存的一点冷静都会让我松手,但我也仍不敢再面对侨水月。 她掉下来的时候,手中有一物当啷一声掉落在了旁边,正是我的断剑。 附身将剑拾起,我握着重新被锈迹笼罩的断剑一步步走到阿娅身旁。披头散发的阿娅退到了地窖的边缘,她身后就是冰冷的石面,根本无处可退。此时侨水月也贴着墙壁边缘跑了过来,她抱起地上昏迷着的阿坤,用石皮蛊将阿坤腹部的伤口笼罩住让他不再失血,紧接着她給阿坤喂了些水还是药,阿坤剧烈的咳嗽几声,渐渐清醒了过来。 侨水月跟阿坤低声说这些什么,好像提到了我的名字,但是我也没有仔细去听。此时此刻,我心里满是兴奋。刚刚对战兽尸蛊胎赢的太突然也太突然了,况且它濒死之时连求饶都不会,实在是太无趣了,眼前的阿娅着实比它有趣得多。 “陈,陈凉?”身后隐约传来了阿坤的声音。我已经走到阿娅身前,拎起了她。 “陈凉,别杀她,她是我母亲啊!” “陈凉,你有些不对劲儿。你身上阴气太重了,你放手,别再动了!” 阿坤和侨水月的声音实在太聒噪了,我也根本不想去听他们说了些什么。抬手掐住阿娅的脖子,我只需要稍稍用一点力,她的颈椎就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她的脖颈和脸已经全红了,双眼死死翻上去,眼眶里已经不见瞳孔全是眼白。我全心全意想要掐死她,当时心里全都是这个念头,已经完全忘记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突然见,我肩膀处一酸,有一片冰凉的东西附着在了肩头。那些东西让我完全动弹不得,身体好像凝固僵硬了一样。回头一看,竟是阿娅,附着在我身上的是石皮蛊! “你干什么!”我暴怒的吼道。因为手臂使不上力气,阿娅也随即掉落在了地上。她重重一摔,根本没力气逃跑,只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陈凉,你,你冷静点,这不像你!”侨水月被我吓的浑身一震,眼里已经带了泪光。我从来都没有对女孩儿发火的习惯,除非对方实在做了令我忍无可忍的事或者对我动了杀心。 要是放在平时,看到侨水月哭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继续对她发火,可是此时的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石皮蛊越是禁锢着我的手臂,我就越想要将那层由蛊虫凝成的铠甲击碎。 “陈凉,你这样会受伤的!”侨水月眼中的恐惧越发重了,她仓惶退后,地窖中心的阿坤也盘腿念诵起了经咒。她妹妹手中散落一地的法器里有阿坤的那颗域耶,他将域耶捧在怀里,闭着眼快速的诵念着经咒。侨水月也不停挥动手腕,让更多的石皮蛊虫附着在我身上以起到控制住我行动的作用。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针对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攻击我? 既然这样,那也就算不上是朋友了!既然是敌人,那就让我把你们全都送到地狱去! 轰的一声响,肩头的石皮蛊被我震碎,我身上还有几处关节上也挂了石皮蛊,不过那都已经无所谓了。我抬起左手,握住了断剑。断剑剑刃在我右手的手臂上划过,轻微的疼痛过后,潺潺流出的血液顿时将断剑上的斑驳锈迹洗去。断剑上一阵白光闪过,迎着刚刚照进来的稀薄晨光,整柄断剑好像在发光一般闪烁着微弱的光晕! 看着断剑,我心中一喜,我想要挥剑斩向侨水月,锋利的剑刃划破长空,在我身前划出一道半圆来,在剑锋达到制高点的一瞬间,我看到原本在念诵经咒的阿坤突然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将侨水月护在了身后,紧接着我的剑斩下去,在那个瞬间,我依稀看到断剑好像陡然变长了一截儿。虚空之中多出来的剑梢由一片盈盈白光凝成,光芒勾勒出了完整的剑刃。 那一片白光出现的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热量猛的全涌到了断剑的剑柄之中。 那种感觉非常的奇妙,断剑像是将我身上的热气和力量都吸收干净了一样,留给我的只要无尽的寒冷和疲惫。本来很是趁手的断剑突然变得沉重不堪,我再也没有力气单手持着剑,双膝一软,我就遮样跪倒了下去。 同我一起栽倒在地上的还有阿坤,他本就受伤,又中断了降头术,反噬使得阿坤吐出了一口黑血。在我最后的一点意识里,我听见侨水月的哭声。 之后,我又一次坠回了那片黑暗里...... 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自己在一个医院里。 这医院很是简陋,我头顶的天花板已经开裂,甚至有一大片墙皮都剥落了,露出里面灰白色的水泥涂料来。见我醒了,旁边守着我的几个人如临大敌的站起来,我看到最前面的是那个善用弓箭的苗疆男人,他很后站着那个会说中文的年轻人。 我愣了一秒,随后记忆猛然浮现。 我记起了地窖中发生的一切! 现在我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一想到我竟然用断剑对着侨水月和阿坤,我就恨不得給自己一个耳光。而且我也根本记不清最后断剑有没有砍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了,如果砍下了,对他俩的伤害我怕是永远都弥补不完了。 “侨水月,她怎么样了?”我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稍微一动,我就感觉身上的关节和肌肉都剧痛无比,尤其是左肩和左臂,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事,但是里面的骨头却像是被人打碎了一样的疼。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身子一晃重重砸回床上,身上盖着的被但也滑落到了床下。 “你,别乱动。躺着,躺着就好”年轻人显然很害怕我,他身后的几个人也是同样,四五个人中只有那个善用弓箭的男人敢过来将被单重新盖回我身上。 我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谢谢,那个年轻人见我已经清醒了过来,对我的恐惧也少了很多。他凑过来低声告诉我,侨水月没事,但是另一个男人伤的很重,腹部和肩膀上都有一处致命伤。 他口中的那个男人肯定就是阿坤了,腹部的伤是阿娅造成的,那肩膀上的致命伤就是我造成的了? 我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年轻人看我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连忙告诉我那人还没有死,他被侨水月连夜送到城里的医院去了,但侨水月害怕我醒过来之后意识仍然不清晰,还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所以没有带我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只将我留在了苗疆村子附近的一个小医院里。因为我身上几乎没有外伤,所以医生护士都被遣散,只留下了几个苗人守着我。 我忙问兽尸蛊胎呢,年轻人茫然的看了我一眼:“啥,啥胎?” “就是那个大蜘蛛啊。地窖里的蜘蛛,像人那么大的,别告诉我你没看见。” 那人听到有像人那么大的蜘蛛后一脸恐惧,他愣了一下,告诉我他们都没有进入地窖,当时他们害怕会有邪物继续入侵村子,所以在村中守了一夜。在天亮之后,人们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儿从村外跑了进来,她抓住一个人的手就将他往村外拖。那些苗人从未见过这个小女孩儿,而且女孩儿的衣着打扮跟时节完全不符,他们就有些恐惧,以为是邪物。 直到女孩儿说出了在玄关镇里发生的事,并叫出了我和侨水月的名字,苗人们才将信将疑的跟着她去到了玄关镇中。 进入玄关镇后整个村子里已经没有活物了,到处都是蛛丝茧和被撕裂的人的尸体。在一个荒废的院落里,人们发现了正在把阿坤拼命往地窖外面拽的侨水月。侨水月没有让人们进入地窖,她只是以此将地窖里的阿娅和我送出来,之后就让人用石板牢牢封死了地窖。 听到这里我明白过来,一定是侨水月不知如何处置兽尸蛊胎,所以暂时把它封在了地窖里。 但是,穿过阳光去找村民的,是谁? 第三百一十三章 鬼煞与阳鬼 听他们的描述,那个女孩儿倒很像是顾霖,但是顾霖那么弱小,稍微一接触到阳光恐怕就灰飞湮灭了。她怎么可能在顶着烈日跑到苗人村去? 我心中一凛,正要开口问,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打开来,一个小女孩儿快步跃入屋内。 女孩儿穿一袭白裙,白裙外面儿套了件厚厚的小斗篷,斗篷是鲜红色的,兜帽和斗篷的边缘都滚了一圈儿绒绒的浅灰色的毛毛,衬的整件儿斗篷十分精致。斗篷有两根带子在女孩儿胸口系起来,红色的细带下面坠着两颗圆滚滚的毛球儿,毛球一抖一抖的,好像活物似得在女孩儿胸前轻颤,甚是可爱。 一袭白裙也随着女孩儿欢快的脚步在她脚边轻晃的,好似一朵徐徐盛开的白色花儿。女孩儿一见我醒了立即跑过来扑进我怀里,发丝如瀑洒在我露出的一只手上,那种酥酥的感觉不仅令我心中一颤。 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怀中的女孩儿扬起小脸儿,嗓音甜甜的喊了我一声:“大哥哥。”我这才回过神儿来,眼前的不正是顾霖么? “你,你怎么会......”要知道现在可是大白天啊,我身旁的窗帘甚至都还没有拉上。阳光从窗口射入,在医院的条纹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光影有的正落在顾霖的红色小斗篷上,看得我一阵心慌。 我连忙挣扎着要去拉上窗帘,但废了好大力气都没能够着窗帘。顾霖坐在我身旁,两条小腿搭在病床床下,小腿一晃一晃的,很是悠闲:“大哥哥,别忙啦。我没事儿的。” 她的声音很清脆,带着小女孩儿特有的童稚味道。但说出来的话却很让我揪心:“什么没事儿,现在可是白天,快回白玉吊坠里去。” “大哥哥你担心我啦?”顾霖转过头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笑的如一轮弯月:“你看。”她一边说一边将斗篷下的手伸出来,随即快速在阳光下掠过。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我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普通的鬼别说是直接触碰阳光了,光是在白天出现一下对它们而言就已经是无法完成的难事,更不用说是直接将手伸到阳光下了。 尽管我知道顾霖不傻,她敢这样做肯定是有她的资本的,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将顾霖扯回来,用身体挡住了阳光。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夜不见你变得这么厉害了。还有其他人呢?”我侧着头低声问道。 顾霖微微一笑,告诉我那天在地窖里,就在我出了蛛丝茧之后突然就与侨水月和阿坤打起来了。她很害怕,但是也不敢上去阻拦。当时我身上阴气实在太重,死气甚至盖过了活人的气息。但是在我用血祭剑之后,我身上那股死气一瞬间被全部吸引到了剑上。剑的光芒迸发出来,那一瞬间的威力直接将顾霖震飞到了地窖的墙壁上。 当时顾霖只觉痛苦无比,好在断剑的剑刃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间,之后就消失了。断剑光芒消失很久之后顾霖才汇聚齐了力气从地窖墙下爬起来,当时她受伤很重,心里几乎只剩下了想要逃跑的本能。 她都飘到地窖出口处了,但是外面天光乍亮,顾霖也出不去。当时她几乎绝望,但就在这时,她嗅到了一股极其香甜的味道。 那味道,是死去的兽尸蛊胎的尸体散发出来的。 鬼吃死尸的事很是常见。新死的人是无法化成鬼的,因为人的肉身刚灭,身体里的魂魄不可能在一瞬间全都散发出去,要等差不多一周时间人的魂魄才能完全离体。所以一周之后的那天也被称作头七回魂夜,刚刚变成鬼的人还没有习惯从人到鬼之间身份的转换,会回到家里缅怀一下自己的生前。 也正因为如此,依附了魂魄的尸体是鬼最爱吃的食物。 鬼和鬼之间一般是弱肉强食互相吞噬的,这种吞噬不像天胎吃鬼一样是直接吞噬,而是蚕食对方身体里的阴气。如果两只鬼实力相差不那么大,胜者即使能够吞吃到对方的阴气,也会多多少少被对方所伤。 但是吃尸体身上的阴气就完全没有这种后顾之忧啦,尽可以肆意吞噬。 有些时候,验尸官会遇到那种尸体腐烂程度和死亡天数完全不符的情况,通常人们都会用‘科学’去解释,但是实际上这种情况的发生是因为尸体身上的阴气被鬼吞噬掉了大半所导致的。 所以说,听到顾霖讲到这里,我心里猛的一沉:“你该不会是把兽尸蛊胎給吃了吧?” 顾霖点了点头:“吃了一些,那个味道实在很好嘛......大哥哥,大哥哥你生气了?我,我看到那个大蜘蛛把你身上弄的到处都是伤,大蜘蛛那么坏,我不该吃它么?大哥哥你别生气,呜,我错了......”或许是看到了我的脸色不善,顾霖嘴巴一瘪,眼中已有星星点点的泪光。 我叹了口气,抬手笼了笼顾霖身上的那件儿小斗篷:“没有,我没生气。但是念云附着在了兽尸蛊胎的身上,你有没有把她一起吃了?” 顾霖摇了摇头说没有,兽尸蛊胎是大阴之物,她的身体状态根本消化不完一整只兽尸蛊胎,所以不过吃了些断肢而已。听到这里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后来顾霖又哽咽着跟我说她将兽尸蛊胎吃到一半的时候,侨水月醒了,她也收了轻伤一时间无法动弹,顾霖只好冒着阳光去找村民来帮忙。之后的事儿,我也就都知道了。 在顾霖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心思全都没有放在她说话的内容上,而是在想另一个问题。 单单吃了兽尸蛊胎的一些脚爪,根本不可能让顾霖拥有在阳光下行走的力量。那样的话兽尸蛊胎本身起码已经到达了魃以上的程度。它要真那么厉害的话,我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打得过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打得过,顾霖吃了它的那种大补之力也就相当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连吃千百根万年人参。 虚不胜补,顾霖肯定会顷刻间爆体而亡。 那么说来,既然不是吃兽尸蛊胎的原因,就是因为别的了。 我记得皮革上记载,能够在烈日下行走而不散的鬼不是没有的,但是实在是太稀少了,甚至比我遇到过的最邪门儿的青麟干尸都要稀少。能被阳光照射而不散的,一种是煞,另一种被称为阳鬼,又叫做生鬼。 煞,顾名思义,当怨气和阴气重到一定程度,鬼也就成了煞。 当然不仅是鬼,小夜和蛇灵墨啸要是通过长时间的修炼的话,也可以到达同煞一样,能够在烈日下行走的境界。但是按照小夜的天分和没心没肺的个性,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它要从现在开始不吃不喝日夜苦修,修炼到我死的那天都没法子在阳光下出现。 蛇灵的灵性还不如小夜,估计我转世投胎又死一回,它也还达不到呢。 虽然顾霖比他俩都聪明有灵性的多,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达到那样的境界。一定要计算的话,大概等到我百年之后出殡的那天,顾霖是我认识的所有鬼物里最有可能在白天出现,给我送葬的那个。 第二种,阳鬼。 阳鬼这个说法我只在顾遥留下的皮革上见到过,曾经问过林欣然,她也对阳鬼之说一概不知。 阳鬼的原理,是掌握了一个阴灵的生辰八字,然后在一个大阴的地方,按照那个鬼物的生辰八字,炼出一具荫尸来。经过长时间的淬炼和运用逆天改命的邪门儿术法,能够将那具荫尸的一切都替换成那个鬼生前的样子,相当于是‘克隆’出了一具尸体。 然后,就需要往荫尸身上增加鬼气,煞气,让荫尸越邪越好。 按照炼阳鬼的方法,炼到最后,其实也就是相当于将那具荫尸变成了一个鬼煞。因为荫尸的生辰八字和那个鬼魂一样,所以鬼也就能继承荫尸的煞气,这些煞气做够支撑它在阳光下行走而不灰飞烟灭。 我记得当初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对炼阳鬼的方法是很嗤之以鼻的。因为继承了煞气的鬼魂也只能够在阳光下走走而已,它并不能继承到成为鬼煞的荫尸那种极强的攻击力破坏力。但是看到后面,我渐渐明白了,炼阳鬼的主要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让鬼魂继承鬼煞的力量,可以晒日光浴,而是要将两者融合在一起! 荫尸成为鬼煞之后,也仍然没有生命和思想,只不过是一具很厉害的尸体而已。在普通情况下鬼魂和荫尸是不能够相遇的,一旦相遇,因为两者生辰八字和命格完全相同,所以强的那个,也就是荫尸,会顷刻间将鬼魂的力量吸收个一干二净。 但是,如果在特殊情况下,这两者或许可以融合起来。 具体要怎么融合在一起,我并没有仔细看。当时只觉得这太玄幻了根本不可能成为事实,没想到皮革上看到的一切我以为不可能的事情,都渐渐发生在我的身边......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张字条 我有心想要将皮革抽出来看看上面记载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周围有那么多苗人守着,着实不方便。要是我让他们出去吧,又不太好意思,毕竟在不知道我有没有可能再度发疯的状态下这些苗人仍然冒着危险守了我一夜。 纠结了一下我还是忍住了看皮革的想法,反正皮革在我手里,什么时候都能看。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到晚上的时候,侨水月和小夜,还有墨啸一起回来了。 侨水月脸色很差,手臂上还裹着一圈渗血的纱布。纱布包扎的很是粗糙,看样子里面的伤口也已经崩裂开了。我还没来得及多看侨水月几眼,小夜和墨啸就冲到我身旁。 墨啸应该是累坏了,它把冰凉的脑袋在我脸上蹭了两下,随即一溜烟钻进了我的白玉吊坠儿之中。小夜虽然同样疲惫不堪,但它还是冲上床将我抱了个满怀,哭喊着说以为都见不到我了。 我只好安慰了几句,正好我也没脸面对侨水月,索性把头埋到小夜肩膀上,只敢偷偷的斜眼看侨水月几眼。 侨水月一开始站在门口,几个苗人好像很尊重她,立即給侨水月让出了一个座位,那个用弓箭的苗人还专门为侨水月倒了杯水来給她喝。一杯水下肚,侨水月的脸色稍稍好转,但是眉头始终还是皱着的。 看到她这个表情,我也不好再做缩头乌龟了。 摸摸小夜的脑袋,我勉力支撑身体坐了起来。一只手把小夜和顾霖都揽进了怀里,另一只手不好意思的闹了挠头发:“水月,我,我昨晚一定是疯了......我绝不是故意要做出那种事儿的......”我结结巴巴的说道,但老实说要是我是侨水月的话,听到这种理由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顿了顿,我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侨水月挥了挥手用苗语说了几句,让那些苗人退到了屋外。 紧接着她走过来,低声对我说:“陈凉,我看得出你昨晚有些不正常......但阿坤也的确受伤了,要是再晚送去医院一会儿他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道这里,侨水月的情绪很是激动,她一时间哽住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等稍稍冷静了之后才又重新开口:“你现在好些了么,我还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侨水月的表情和声音都和以往区别很大,平日里她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意的,现在却严肃的好像个训小学生的班主任。 我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对不起。你说吧,你说啥我都听着。” 侨水月张了张口,话都冲到嗓子眼儿了却又突然停下。紧接着她的眼睛飞快的瞥了一下床上的顾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你们俩小孩子出去玩儿吧,我要和陈凉说下跟阿坤住院有关的事,钱啊,还有他无缘无故重伤阿坤,这些账都要好好的算!” 小夜是跟着侨水月的,他肯定已经见识到了阿坤受伤的严重性,所以没敢多说什么就溜了出去。但是顾霖却皱紧了眉,小夜牵着她的手往门口走了几步,这小丫头又回过了头来,低声喊道:“可是是他先念咒让大哥哥头痛的!” “顾霖!是我的错。”我低斥了一声。 我和阿坤之间的确是阿坤先念了音降经咒,可他要是不念,侨水月早就被我給活活掐死了。 顾霖跟我到现在是头一回被我斥责,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双眼睛里快速蒙了层水雾。氤氲的水雾化作泪珠儿沿着她的小脸蛋儿滑落,顾霖鼻子一抽,咧嘴哭了。 小夜急了,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抽出个洋娃娃来塞进顾霖怀里,连哄带抱的把小丫头給带出了房门去。 侨水月又在房间门口站了几分钟,确定俩小孩儿都走了后,她手腕一扬,从怀里掏出一小盒粉末儿来。 那些粉末呈淡黄色,侨水月蹲下身将粉末洒在地上,随后滴了点水在粉末之中。那些粉末吸水之后很神奇的膨胀开来,本来只有核桃大小的一片粉末儿渐渐变得有半个香瓜大,紧接着粉末儿轻轻一扬,竟在地上四散了开来。 “这是蛊吧。你,是要为阿坤报仇?” 我就算再傻也能猜到那些粉末是蛊虫了,我原以为蛊虫都是活物,没想到还有这种因水而生的蛊虫,跟泡面似得要用的时候用水一冲就行了,这样携带起来实在很方便,不像阿坤,成天抱着他那颗硕大的骷髅头和一身的小干尸,安检都很难过...... 想到这我不禁苦笑了一下,都这时候了我还有心思瞎想。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等待着侨水月的报复。 侨水月一步步走近,这间病房周围就我们两个人,她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因为有听声辩位的功夫,我就算不睁眼都能清楚的想象出她现在在哪里,离我有多远。几秒钟后侨水月就来到了我的面前,她弯下腰来,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感觉到侨水月的鼻息喷在我脸上,手指也掐的越来越紧,虽然没到威胁到我生命的程度,但我还是本能的想要躲避她。 我握紧了双拳,不敢让自己做出任何的抵抗。就这样又过了几秒,侨水月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陈凉,别怕,阿坤没事。但他说那只蜘蛛死的太蹊跷了,有古怪......” 侨水月的声音轻的好像蚊子叫一样,我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连忙睁开了眼看向她。 我刚一睁眼,侨水月脸色一变,一个耳光打在了我脸上。 啪的一声,我整个人都被打蒙了,愣愣的看着侨水月。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猛的被踢开,顾霖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冲进来。她看到我脖子上的红痕之后立即一把把侨水月推开了:“你这坏女人!你要掐死大哥哥吗?” “顾霖,你听我说,我......”我还未来得及解释,却听到对面的侨水月冷笑一声,一口承认了下来:“是,我要替阿坤报仇!我和阿坤情投意合,他差点儿就被你的大哥哥給杀了,难道我不应该为我男朋友报仇吗?”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侨水月明明不喜欢阿坤的,她根本不可能说出阿坤和她情投意合这种话来,更不可能将阿坤称为男朋友!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可是为什么? 我的脑子一瞬间锈死了一样根本转不过弯儿来,就在这时侨水月猛的推了我胸口一把:“陈凉,阿坤的医药费三天之后我会来找你拿的,一共十万,你最好快点取现金给我。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三天之后要是能拿到钱,我们就跟你一刀两断再不纠缠,要是拿不到钱,我会给你下最毒的蛊,一辈子缠着你!” 侨水月说完狠狠看了我一眼,随后夺门而出。 我心神未定的在床上坐了片刻,随即捂住心口皱紧了眉。小夜也哭丧了脸:“哥,怎么办啊,怎么会成这样子。你病还没好,到哪儿弄钱去?” 顾霖心疼的想要扑过来,我连忙拦住她:“小丫头,我这一会儿好难受,怕是不能离你太近了。” 鬼身上都有阴气,离得太近的确会影响到活人,而且鬼本身也无法阻止阴气的释放。顾霖看我脸色的惨白的像纸一样,只好不再凑过来,她噘着嘴坐在床下,低声抱怨着侨水月太恶毒了。我也附言了几句,说取了钱之后再也不跟她联络了,她这女人我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小夜一脸吃惊的看着我,嘴长得都能塞下給鸡蛋了,顾霖却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大哥哥,你还有我们,我的本事不比那个蛊女差的,以后我可以帮你啊。” 我点了点头,勉强一笑:“小丫头,我还真需要你帮忙。” “帮什么?”顾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我需要你帮我去取钱。我不想再跟那个女人纠缠了,不就是十万块么,老子还掏得起!不过我这身体短时间内下不了床了,取钱得到市里去。这些苗人都不会用atm,小夜也笨,只有你能帮我啦。”我一边说一边从贴身带着的小包里抽出几张卡来统统交给顾霖:“拜托你啦。” 顾霖很兴奋,满口答应下来。 我教了她几遍操作atm的方法,她兴冲冲的想要立刻出门。我连忙推脱自己饿了,让顾霖帮我去弄点食物来吃。顾霖出门之后小夜满脸的不开心,憋着嘴说我嫌弃他。我没回答,只是捏了捏小夜的肩膀冲他使了个眼色。 小夜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懂了些什么,一瞬身回到了白玉吊坠之中。 不一会儿顾霖回来,我和她有说有笑的过了一夜。天亮之后我才放顾霖出门。 现在是白天,她就算不害怕阳光,终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在烈日下行走长达一天的时间。这里是山区,没有车可以乘坐的话一个来回起码要一天的时间。 顾霖走了几分钟后,小夜急忙从吊坠里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哥,你在搞什么?” 我没回答。 抬起胳膊,我从衣领里抽出了一张纸条来。 这张纸条,是侨水月赏我一个耳光,并用力推我一把的时候,伺机塞到我衣领里的。缓缓摊开纸条,我看到纸条上用簪子划出了几个深深的字痕:提防小鬼,地窖救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提防小鬼、地窖救人 提防小鬼、地窖救人? 这是什么意思。 这地窖救人我还能够理解,侨水月当初把地窖入口封闭住了,应该是让我进去将地窖里依附在兽尸蛊胎上的念云救出来。但是提防小鬼?这小鬼,难不成说的是顾霖? 这两天顾霖的反应的确是有点儿奇怪,好像对侨水月的敌意非常大。但她应该只是想要护着我,不愿意让别人伤害我。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我让小夜也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字迹,随后将纸条撕的细碎丢进了厕所里。不管提防小鬼是什么意思,现在最重要的是快些去处理地窖里兽尸蛊胎的尸体才是。 我抬手将小夜召回白玉吊坠之中,随后轻手轻脚的下床出了门。 那些苗人还守在屋外,懂中文的小伙子一看到我就连忙凑了过来,一脸担忧的问我和侨水月之间到底闹了什么矛盾。我本来不想回答,但是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很难独自下到地窖里。我只好抬手揽住了那年轻人和善用弓箭的苗人,告诉他们我和侨水月并无矛盾,又顺便问了他俩的名字。 小伙子姓侨,叫侨三,那个善用弓箭的强壮苗人姓麻,苗族的名字音译过来听着像麻龙。我让麻龙帮忙到地窖里走一趟,侨三和剩余的苗人还是守在医院中。 再次进到玄关镇中,整个镇子里的臭味儿加剧了许多。镇里七零八落的尸骸全都被太阳晒的开始腐烂,尸体伤口处的血液和脓水都已经腐烂变质,绵软的尸体表面笼罩着一层乌绿色十分的恶心。我们没有多看,直接走到了那个地窖附近。 麻龙上前将地窖入口出的盖子掀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纵身跃下。他在地窖之中低声说了一句,紧接着我也跳了下去。 地窖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我快速的眨了眨眼睛,瞳孔渐渐适应了黑暗。我看到地窖中央那只兽尸蛊胎的尸体果然如顾霖所说被他吃掉了大半。走近一看,兽尸蛊胎的一双眼睛已经发灰,失去了焦距。附着在蛊胎上的念云瞳孔也已经扩散,应该是死去多时了。 “大哥哥,你看那边。”小夜的声音传来。 进入地窖之后他就从白玉吊坠儿里钻了出来飘在我身旁,我顺着小夜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在地窖的深处隐约有个人影。人影蜷缩在角落里,那个影子看上去很虚,应该不是活人的,倒像是个女鬼。 “念云,是你么。”我低声问了一句。 影子微微晃了一下,紧接着冲着我的方向飘了过来。那虚影正是念云。 她一头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乌黑的发丝下面是一张惨白的脸。念云双眼无神,眼中的瞳孔已经完全扩散开来了,显得整颗眼珠子都是漆黑一片。她嘴里还叼着个白花花的东西,嘴巴一动一动的,正在啃。等念云离得近了,我才看到那个白花花的东西,好像是一根人的手臂! 那根手臂的手指上还涂着鲜艳的红色指甲油,看上去像是阿娅的手臂。 念云咬掉了阿娅的一只手? 我心中一沉,难不成念云变成了厉鬼?可是她明明刚死不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变成了鬼。我心里正纳闷儿,突然想到阿娅用她来炼制兽尸蛊胎,最后还让念云的魂魄整个依附在了兽尸蛊胎身上,或许她能以鬼的姿态出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此时的念云看到我也没有主动攻击,而是失了魂儿一样叼着那只白花花的断手在我身前飘来飘去,这个反应不像是厉鬼,倒像是个无害的游魂。 “念云,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吧。”我低声说了句。 念云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即微微点了下头。我将她收回了白玉吊坠之中,紧接着翻出了地窖。回到医院,我封死了医院的窗帘,将念云的魂魄放了出来打算详细问问她,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过一串响亮的脚步声,竟是顾霖已经回来了。 “大哥哥,大哥哥!”顾霖推开门之后兴冲冲的跑过来,一头扎进了我怀中。我看到她手里捏着一个硕大的牛皮纸包,里面沉甸甸的,应该都是钱。 “这么快就回来了......真厉害。”我勉强挤出了几丝笑意,低声说道。 顾霖此时才留意到屋里那个念云的魂魄。不知为何,念云的魂魄好像格外害怕她似得,见到顾霖进来了,魂魄立即就躲到了屋子角落里。顾霖只看了她一眼,念云的魂魄就吓的瑟瑟发抖。 我根本没想到顾霖这么快能回来,现在念云的魂魄出现在这里,让我很是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跟顾霖解释。 好在顾霖倒也没有追问什么,她坐在床沿儿上,两条小腿一颤一颤的,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娃娃来。 “大哥哥,外面可热了。我走到路上之后看到有一辆很大的车子开过来,然后我就上到了车里,控制着司机往城市那边开过去啦。要是没有那辆车,不知道我还要过多久才能去到城里面呢......” 顾霖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里那个娃娃,我注意到这娃娃是小夜送给她的那个。娃娃身上的衣裳都是欧洲那边的款式,而且做工和精致度都不像是国产的廉价货。 念云的魂魄本来很是害怕的瑟缩在一边,但是看到娃娃的时候,她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唔,我,我......”念云口中低声嘀咕着,紧接着竟猫着腰飘了过来。她身子猛的一扑,刚好扑在了顾霖手上。顾霖正全心全意跟我说着话,根本没有提防身后的念云,这一扑,顾霖手里的娃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也被扑了一个趔趄,插点儿滑落到床下。 “你干什么,疯了吗!”顾霖生气的站了起来,一张小脸气的通红。 念云哆哆嗦嗦的弯下腰去将那个娃娃捡起来,她两只手颤抖的将娃娃捧在了怀中。人死之后,魂魄并不会延续生前的残疾,所以此时的念云四肢健全,身体比例也像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成年女性。可是她毕竟也有多年没有控制过自己的身体了,抱着洋娃娃的姿势很是吃力。 按理说念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不该为了个洋娃娃冒犯她害怕着的顾霖。难不成这洋娃娃对她而言有什么重要意义? “小夜,娃娃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我问道。 小夜告诉我洋娃娃是在一个破屋子里,那个屋子里有个箱子,里面全都是女孩儿的玩具,还有很多信。他就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娃娃带回来打算送给顾霖玩儿。 一箱子洋娃娃,还有信? “小夜,你附到一个村民身上,然后和麻龙一起把那个箱子抬过来。”我嘱咐道。小夜很快和麻龙一起出去了,我也抬手将瑟瑟发抖的念云唤回了白玉吊坠之中。 顾霖有些闷闷不乐的坐在了床上:“大哥哥,你不是说不再理那个蛊女和降头师了吗?怎么又管他们的事?”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说毕竟朋友一场,能帮上忙的我还是会尽量帮忙。糊弄过去之后我飞快转移了话题,不让顾霖多问多想。 那天傍晚时分,小夜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他只说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染上了尸液,已经全都烂成一团分辨不出了。麻龙惦记着自己的未婚妻,所以没回来连夜去找了侨水月。 这么一来好不容易建立的线索就又一次中断了,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现实如此我也无能为力。我冲小夜招了招手,让他回来早些休息。小夜钻回了我的白玉吊坠儿之中,顾霖则趴在我身旁继续听我讲故事。 讲着讲着,我和顾霖都有些困了。 我关了灯,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听到小夜的声音从白玉吊坠之中传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微弱,应该是通过意识在跟我对话,别人是听不到的。 “哥。其实我找到那个箱子了,我们把箱子送到了阿坤哥那边。” 我听的心中一颤,心砰砰的跳的飞快。 我怕被身旁的顾霖发现,所以没敢睁眼和回答,只是闭着眼继续听小夜说:“阿坤哥让我谢谢你。他说那个箱子里的信都是泰国寄来的。他粗看了一下,信的时间是从十五年前开始一直延续到几个月前,而且字的笔迹,和阿坤哥母亲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很奇怪,阿坤哥也不能理解,他说要看过所有的信之后才能判断。阿坤哥还说让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念云的魂魄带过去交给他。 还有,水月姐姐说让你千万小心顾霖。 那天晚上在地窖里,你和阿坤哥都昏过去了,水月姐姐也累的扑倒在了地上。那时候,她隐约看到,顾霖走过去很轻而易举的就将兽尸蛊胎彻底杀死了。之后她开始吞吃蛊胎,吃了一会儿,她将手压在兽尸蛊胎的眼睛中间,一下就将念云的魂魄給抽出来了。 她当时也想吃念云,水月姐姐急忙挣扎着起来阻止她,但是顾霖接下来的反应却很奇怪。 第三百一十六章 误会 小夜告诉我,最初顾霖面对兽尸蛊胎和念云的魂魄都很镇定,而且动作也很干脆利落,杀伐决断果断非凡。可是被侨水月叫了一声之后,顾霖身子一颤,身上那股凌厉劲儿忽然就卸了。 她摇晃了一下,头一低,几秒之后猛的抬起头看了面前的兽尸蛊胎一眼。 这一低头一抬头之后顾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她低低的叫了一声,随后飞快退回侨水月身旁搀扶她。侨水月被顾霖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一头雾水,但就在这时,被顾霖抽出来的念云魂魄突然冲向了阿娅,开始蚕食阿娅的身体。 侨水月连忙鼓起力气把我、阿坤阿娅都抬了出去,顾霖自告奋勇的说要去找村民来。侨水月被顾霖伸手拽出念云的狠劲儿給惊呆了,一时间根本不敢阻拦顾霖,只好随她去。 顾霖走后,念云没有再攻击,只是叼着那只手退回到了地窖深处。 侨水月感觉念云的突然攻击好像就是为了造成混乱,让她来不及仔细去留意顾霖突然转变的态度。 还有,侨水月那天过来故意支开了顾霖,她弄出的蛊虫不是为了报复我,那种蛊虫叫做螟虫,对阴气的感觉很是敏锐,一旦有鬼魂靠近螟虫会立即发现。侨水月放螟虫在周围,就是为了试探顾霖。 如果顾霖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子的话,是不会对大人谈钱感兴趣的,但事实证明顾霖不仅一直守在旁边,好像还有在偷听我们之间的话,不然也不会冲进来。 好在侨水月做了两手准备,她还掐了我的脖子,掐痕应该能打消掉顾霖的疑问,暂时不会打草惊蛇...... 小夜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我:“哥,水月姐说的是真的么,顾霖她会做那种事?我觉得不像呀,顾霖她明明挺好的。” 他这个问题,我也答不上来。 现在分明已经是暖春,我却感觉到一阵刺骨的恶寒,那是发自心底的凉意。仔细回想一下,顾霖其实是跟我提过在地窖里发生的那些事的。根据顾霖的说法,她当时被我的断剑剑气创伤,几乎是去了意识只剩下吞噬阴气的本能。当时正好兽尸蛊胎也死了,她就直接上去吞噬兽尸蛊胎的尸体。但是侨水月却说,兽尸蛊胎是被顾霖一击至死的。 这一点上,两人的说法出现了冲突。 顾霖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儿,她那么天真,虽然因为活的年岁救了,要比普通的小孩子聪明的多,但我仍然一直将她当做是自己的小妹妹。如果侨水月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极有可能,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妹妹身体里装着的是个老谋深算的灵魂。 潜意识里我是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但是理智却告诉我,侨水月的分析尽管无法給顾霖‘定罪’,但已经能够证明她的不对劲。她要我提防顾霖,绝不是多心了。 “我知道了,顾霖她......应该不会。小夜你累了这么久,先睡吧。”我在心中回复了小夜。 小夜应了一声,很快在白玉吊坠之中进入梦乡,我却一夜无眠,一直想到了天亮。 之后的那几天,我一直躺在床上修养。三天之后,侨水月如约而至,说是来拿钱的。侨水月来的时候我故意没有把顾霖支出去,而是将她揽在怀里,故意要看看她面对侨水月时是什么反应。 侨水月推门进来,脸色仍然不善。我俩装模作样的相互呛了几句,我伸出手将一叠钱递给侨水月。侨水月接过钱之后转身就走,在和侨水月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怀里的顾霖,顾霖看侨水月的眼神始终是带有敌意的,嘴也撅着,身体也绷得紧紧的好像害怕侨水月会过来再给我一个耳光。 不过她很是坦荡,丝毫没有被侨水月抓了把柄的那种惊慌失措。 侨水月走了之后,顾霖撅着的小嘴才终于松了开来,身体也松懈下来。她摇摇头:“总算是走了,她好凶哦。以前明明没觉得她那么凶。” “或许是因为我伤到了她心爱的人吧。心爱之人因为我受重伤,她的反应肯定会和平常不同啦。”我低声说道。 顾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对,那天我看到她掐着大哥哥的脖子,我就好生气!要是换做别人,我也是不在乎的。” 我不禁哑然失笑:“你对我是亲情,我说的那种是爱情,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总之,大哥哥在我心里就是最重要的。”顾霖有些着急,她挣扎着从我的臂弯里站起身来,转过来一本正经的对我说:“要是没有大哥哥的话,我一辈子都要在那棵树下面呆着,在血水里面泡着。那种日子我过了太多太多,那种痛苦我也已经忍了太久太久。 我一直都想见见天亮的模样,是你达成了我的这个心愿。对于你而言我或许只是个普通的小鬼,但是对我而言,大哥哥就是对我最好的人了。”顾霖说的很认真,说道最后眼中依稀有了泪花。我听的也是一阵难过,这小丫头之前的确是受了太多苦了。 说真的,我对她并没有好足以让她这么感动的程度,只是之前从来都没有人对她好过,所以我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在她眼里才变得那么重。 “别,别哭啊。好了好了,我怎么会觉得你是个普通小鬼呢,你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搂住顾霖,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安慰着。顾霖哭了一小会儿,情绪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抬起一只小手,压在我胸口的白玉吊坠儿上。 “大哥哥,我刚刚想过了,好像是我不对。要是换做别人伤了你,我恐怕也要和那个人拼命的......我,我对水月姐姐的态度是不太好,可是我实在是看不得别人对你凶啊。”顾霖低声说道。 旁边的小夜听她这么说,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缓和的可能,连忙过来打圆场:“大家立场不一样,想法肯定都不一样啦。万一水月姐姐真的和哥闹翻了,我也肯定是站在哥这边的。 其实要我说嘛,这都是误会而已,你们女孩儿就是心眼儿小,阿坤哥都没说什么。说不定哥去见见阿坤哥,两个大男人喝喝酒谈谈天,说不定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或许是我之前说小夜幼稚的缘故,他这一番话说的格外成熟,而且‘立场’这个词儿也不像是以小夜的水平能说出来的词。 我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头,但是还没来得及多想,小夜就又过来撺掇我:“哥,你说话啊。你不是收了念云的魂魄在吊坠里面么?正好去见见阿坤哥,大家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 他连说了两遍,还提到了白玉吊坠之中的念云,让我想不接这个话茬都不行了。 我看了眼旁边一脸委屈的顾霖,还有一幅期待着大团圆的小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带顾霖去见水月,把当时的事情说清楚。这个主意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不知为何,我心里始终都有点儿不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了院。 经过这三天的修养,我早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现在走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我将行李都收拾好了,想着如果顾霖和侨水月之间真的是误会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我会留下来照顾阿坤,然后大家一起回去。但如果这个疙瘩没有解开,我就先回去,之后再联络侨水月和阿坤。临行之前,我还給侨水月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我要去。 侨水月在电话那头没有回话,只是沉默了几秒就将电话扣了。 等到达医院之时已经是下午,那天阴天,外面下着雨。我用电话联络上了侨水月,但她现身后并没有将我们领到阿坤所在的那个病房,而是把我堵在走廊口,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苦笑着解释了两句,侨水月忌惮我身旁的顾霖,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看侨水月的脸色我就知道恐怕今天她和顾霖之间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我苦笑一声,心想还是快点儿把念云魂魄还给阿坤,至于顾霖的事儿,以后慢慢再解释吧。谁知,我刚要开口,旁边的顾霖突然扭捏着走了过去,她走到侨水月身旁,轻声跟侨水月说了声抱歉。 这一点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侨水月一时也愣住了。 顾霖低声跟侨水月解释了起来,说她是因为太在乎我了,所以才会对侨水月态度不好,让她不要生气。侨水月听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一言不发。我有心想要解释两句,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怀中的白玉吊坠儿猛的一震。 紧接着,念云的魂魄猛的从白玉吊坠中蹿了出来。我一愣,也顾不上侨水月这边了,连忙追了过去。念云魂魄飘的极快,几乎之时一闪身的功夫,就冲进了走廊最深处的一个病房里。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和‘我\’ “那是阿娅的病房!”身后的侨水月低声喊道。没等她说,我就已经冲进了那个病房之中。 念云来势汹汹,进入病房肯定不是为了做什么好事儿。无论它要做什么,我都必须要拦住它才行。 跟进病房的一瞬间,我明明没有看到门口有东西,但不知是我冲的太急没有注意到,还是那东西太小,我竟被狠狠的绊了一下。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个狗啃屎,好在没有真的摔倒,很快就恢复了平衡。 我也没在意,直接推开了面前的病房房门走了进去。进去后,看着面前无声无息的病房,我心里隐约感到些不对劲儿——这病房里也太黑了。 现在大概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春天天黑的晚,即使外面在下雨,屋里也不应该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若非我夜视能力较好,恐怕此时我连病床在哪儿都看不见! 人和大多数动物一样都具有趋光性,而且也会本能的畏惧黑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心里一阵不舒服,我没有急着冲进病房里面,而是伸手在门口处的墙壁上摸索着,想要将屋里的灯打开。 按理说,开关应该就在门边儿上,但是我摸了好久,都没有摸到开关,而且墙壁的触感好奇怪,不是坚硬冰凉的,而是有点儿软,还很潮湿。我皱了眉,再往前一摸,我的手好像摸到了一团冰凉凉的奇怪东西。 我手心里那东西呈半圆形,表面凉嗖嗖的,而且上面好像还有一丛丛粗硬的毛发? 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在此时,我手下的那个东西猛的动了一下。它从墙壁里探出更大一节儿身子来,紧接着也扭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我。四目相对,我竟看到了一张人脸,一张被烧焦了的人脸! 那张脸属于一个洋娃娃,那洋娃娃我认识,正是小夜从焚人玄关镇的那个箱子里拿出来,又交给了念云的娃娃。 但是不知为何,这个洋娃娃比之前小了很多,由一臂长变得只剩不到十几厘米。而且这只洋娃娃本该有的一头金色长发此时已经被烧焦了大半,塑料纤维做成的头发被烧焦后凝结成了黑黄色的一大团,很恶心的黏连在娃娃的脑袋上。 失去了头发的地方露出青白色的头皮,有些头皮也被烧伤,头皮下暴露出来的,竟然是灰白色的大脑! 娃娃怎么可能会有大脑?!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娃娃的身体并不是整个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这个娃娃的上半身被烧焦,但是腰腹以下却沾满了猩红的血液。 血新鲜的很,将娃娃身上的衣服染的赤红一片。而且洋娃娃的身体是从一个血洞之中钻出来的,那血洞本来很小,被洋娃娃的腰腹硬生生撑大了一圈儿,几乎将血洞撑裂。血洞旁边儿还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红白相间的玩意儿。那玩意儿顶端是一个黑色的圆圈,末端连接着些粗大的血管儿神经,血液和碎肉不停顺着血管儿流下,这东西看起来倒是有点儿像......人的眼球! “我靠,什么鬼!”我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时间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此时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我这才发现身后的门根本就不是门,而是一张硕大的、布满伤痕的嘴巴! 房间里这个并不是真正的阿娅,而是那个穿一身红嫁衣的阿娅的分神,而且这个红衣分神的整个身体都依附在了墙壁上。她的脸整个横亘在墙上,两只眼睛一上一下的竖在墙上,那只被烧焦了半个脑袋的洋娃娃正好是从红衣分神的一只眼睛里钻出来的。 洋娃娃的身体挤瞎了红衣分神的一只眼睛,她的眼洞里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液。红衣分神的另一只眼睛还完好,那只瞳孔正死死的盯着我! 怪不得刚刚摸不到开关,我刚刚摸索的根本就不是墙壁,而是阿娅分神的脸啊! 这种鬼地方我哪儿还敢再呆,连忙要跑,但是分神已经将嘴巴死死的闭合住了。她的双唇向脸颊两侧大大的撕裂开来,露出一排沾染着猩红血迹的尖牙。牙齿紧闭,从她的牙后传出一阵极其尖锐的响动声,像是用指甲狠狠挠过黑板的声音,听的我头皮发麻:“我们,又见面了......” 去你大爷,谁想和你见面? 我在心里暗骂一句,从怀中抽出断剑就在手上一抹,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断剑在接触到我的血液之后竟然半点儿变化都没有,别说是锈迹消失了,我的血根本就沾不到断剑之上! 这怎么可能?! 法器失去了作用,我心里一下就慌了,捏着断剑的手都有些发抖。看到我慌乱的模样,阿娅分神怪笑几声,紧接着她的脑袋在墙壁上一阵蠕动,竟然从我身后缓缓绕到了我身前。 在她挪动身体之时,整个房间的墙壁都在微微震动,墙壁如同海面一样不停的凸起一个个波澜,正个房间都没有墙壁了,四面八方,都是红衣分神残缺且满是伤痕的身体! 她的身体一片血红,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阿娅分神受伤的皮肉,哪些是她身上穿的那间赤红色的衣裳了。 那些血一样鲜红的颜色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脚下也是连连震动,我的胃部一紧,产生了一种晕船的感觉,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我的呕吐物溅落在地上,地板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坑洞,将我吐出的污秽吸了进去。 紧接着,从那个小坑洞里冒出了一丛乌黑的头发丝儿来,头发丝儿越冒越多,从地里竟冒出来一颗头颅。 那头颅缓缓转向我,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我自己! 对面的‘我’闭着眼睛,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他身上的衣服和我一模一样,手中也和我一样捏着一并断剑。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进入这个病房之后,我遇到的事情就太离奇了。先是被烧焦的洋娃娃,然后是墙壁上附着着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红衣分神,到现在又蹦出了一个我来!这样密集的怪事已经让我的大脑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大脑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我只觉得头疼的不行,此时对面那个‘我’竟也露出了一副难受的表情,和我一样抱着头微微蹲了下来。看着他和我一模一样的动作,我更加闹心。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就算是邪术能够复制一个‘我’出来,但总不可能将断剑这种神兵利器也复制一把。而且复制的法子也太他娘的恶心了,从呕吐物里钻出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可能,那我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就只能用鬼遮眼来解释了。鬼遮眼里发生的一切都由鬼的意志来操控,如果是那样的话,刚刚发生的一切就都可以解释的通。对面的应该不是‘我’,而只是个普通的用于分散我注意力的鬼魂而已,我手中的断剑也并没有失去作用,大概我刚刚根本就没有划破手臂,或者断剑已经被血液开刃了,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无论如何,只要能确定眼前的是鬼遮眼,那想要破解就在容易不过了。 毕竟,我有天胎在! “小夜,小夜你干什么去了!快过来帮忙!”我低吼一声。 隐约之中,我听到小夜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他好像在叫我的名字,但是声音朦胧听不出他的方位来。 这倒也正常,应该是小夜在突破阿娅分神制造出的这个鬼遮眼。虽然这鬼遮眼布置的很厉害,但小夜毕竟是一切阴灵的克星,不到半分钟,小夜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看到这一屋的诡异场景之后也是惊讶无比,但随即小夜就冷静了下来,开始驱散鬼遮眼。 驱散鬼遮眼的过程中,墙壁上的红衣分神不停的哀嚎着,一边叫一边在墙壁上蠕动,似乎想要从墙壁之中挣扎出来。但是没过多久,附着在墙壁上的阿娅就抵挡不住天胎的压力,很快从墙上消失了。 阿娅消失之后,整个病房都亮堂了起来,天花板上的灯也亮了,病房里面也出现了两张病床,一张是空的,另一张床上躺着穿病号服的阿娅,她身上插满了各种输液管,还在沉睡。 一切好像都恢复正常了,我稍稍舒了一口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面那个‘我’却并没有消失。 “小夜,他怎么还在?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指着那个‘我’问道。 小夜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但就在这时,对面那个人也动了。他也露出了一脸困惑的表情,扭过头去低声问小夜:“小夜,那是什么东西?” 那家伙声音一出,我的心跳都被吓的漏了几拍儿——太像了,实在和我太像了。 他的表情、语气,甚至是说话声音都完全和我一模一样,恐怕此时就算我爸妈在场也无法将我们两个区分出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两颗头颅 小夜也愣住了,他扭着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对面那家伙,看了好几个来回才回答道:“这,这是个鬼呀,他为什么要变得跟你一模一样,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是个鬼么,听到这里我就冷静了下来。 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人物呢,原来只是个鬼而已。既然是鬼,那就不用怕了,毕竟有小夜这个鬼魂克星在。 “去吧小夜,这家伙就给你当晚饭了。”我努努嘴,小夜立即欢快的冲了过去。 对面那个‘我’全然不知灭顶之灾即将到来,它仍然保持着和我一样的动作,甚至用同样的语气冲小夜说了刚刚的话。小夜没管他,冲到他身前立即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咔嚓一声响,那人的手上立即缺失了一大块儿血肉,露出了皮下森森的白骨。 小夜咬的太快,那家伙皮肉里还有很多筋脉没来得及被撕碎,淡黄色的经络参差不齐的从血肉里冒出来,看着很是渗人。伤口里的血也立即喷涌而出,血雨一样顷刻间染满了我面前的地板。 “嘿,有意思,这鬼学的还挺像啊,还他娘的会喷血。不错不错,有够敬业......”我嬉笑着一边说一边看向地板,但是低头之后,我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因为我看到,那个地板上的血根本就不是从对面的‘我’身上喷出来的,而是从我自己的身上! 我的手腕儿处同对面的那家伙一样,也缺失了一大块儿皮肉! 本来我还不觉得疼,但是低头看到伤口之后,剧烈的疼痛立即呼啸而来。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好像都停止了,因为我看到,对面的那个家伙终于不再模仿我的动作和表情。他一双眼睛瞪到了最大,眼角和眼眶几乎都要撕裂开来了,紧接着,他的唇微微一弯,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笑着笑着,那家伙的双唇向两边裂开的弧度越来越大,牙关微微张开,那个口型,分明是在说一个字。 一个‘死’字。 转瞬之间,小夜已经爬到了他的肩膀上。从手臂到胸口,再到肩膀,小夜一路撕咬过去,将我和‘他’的身体都啃的参差不齐。 伴着狼吞虎咽的咀嚼声,小夜又一次张开了嘴。这一口,瞄准的是对面的‘我’的大脑...... “小夜,别,别咬!” 他这一口要是咬下去了,我的半个脑袋都会被啃掉的。如果只有胸口和手臂上的伤,我还能尝试着恢复一下,但是脑袋被咬上一口可就是致命伤了,根本不可能再恢复! 但是任凭我怎么喊叫,小夜都像是听不到一样。它的两只手用力攥住了我的头发,紧接着张大了嘴,啊呜一口咬住了我的半颗脑袋。 那一口咬的很用力,我几乎能够听见自己头颅颅骨破碎的时候,那种咯吱咯吱的响动声。还有头皮被撕裂的刺啦刺啦的响声。当天灵盖被掀起来的时候,我只觉得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脑一凉。 “呲溜。” 我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小夜,撅着小嘴吮吸着我的大脑。它缩紧了两颊用力一吸,一大半儿的脑髓全都被小夜吸进了肚子里。 我的大脑,被吃掉了...... 我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无力感和一阵阵寒意将我包围。对面那个‘我’也倒在了地上,小夜还在不停的吞吃他的身体,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咬了下来。 仅剩的半颗头颅被小夜好像捧西瓜一样捧在双膝之上,他低着头,哧溜哧溜的吮吸着我的脑髓。吃着吃着,小夜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下抬起头来,沾满了脑浆和血的小脸一脸震惊的看向我。 “哥,你,你怎么......”小夜看着我,表情由最初的震惊,慢慢变得有些迷离,几秒之后,小夜眯起眼睛露出一脸贪婪的笑容,竟放下了那半拉脑袋朝我爬了过来:“哥,你怎么,怎么这么好吃呀......” 他几步爬到我身上,那张我平日看过几千次几百次的脸离我只有不到十几厘米的距离。我感觉到小夜伸出舌头舔舐着我的脸,那种潮湿绵软的触感异常的恶心,紧接着,他一口咬在了我的脖颈上。 疼痛感瞬间从我的咽喉处传来,我想要抵抗,但是却没了力气,也没有心思了。 连小夜都背叛我了。 小夜几乎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一直当他是亲弟弟那样疼爱,没想到他竟然会想要吃我...... 我的心中充满了悲凉和伤感,而且脖颈上的疼痛感也越来越重,在剧痛和疲惫感的包围下我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是就在我的意识即将抽离的一瞬间,我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个念头! 我靠,不对啊! 如果小夜对‘我’造成的所有伤害都会原样转移我身上的话,那么刚刚小夜一口就咬碎了‘我’的上半个脑袋,这么说来,我的眼珠儿应该是和天灵盖一起被嚼烂了的。没有眼珠子,我拿什么东西在看它?! 我猛的睁开了眼,抬手朝头上拍来。手掌一摸,我立即清醒了过来——我的脸分明还是完好无缺的,眼珠子还在,天灵盖儿也没碎! 被骗了! “哥,哥哥......”趴在我喉咙口的小夜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尖细的笑声。听到他这满是邪气的笑,我心里的火更是不打一处来。妈的,刚刚也是糊涂了。小夜寄生在我的血脉之中,和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小夜要是真的咬到了我的手,不用我说他也会立即反应过来。更不用说来咬我的头了! 这么一想,我立即觉得浑身哪儿都不疼了。从地上挣扎起来,我一把拽住小夜的衣领将它砸了出去。 小夜咯咯怪笑着摔在了地上,随即化成了一滩脓血消失了。就在这时,病床上平静躺着的阿娅突然僵尸般直直的坐了起来。她脸上那些妆容完全被卸掉了,露出苍老的皮肤来。坐的笔直的阿娅身子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她脸侧的一团乱发微微一颤,头发兀自膨胀起来,从乌黑的头发丝儿里,冒出了另一颗头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阿娅的头颅后面又分裂出了一颗新的脑袋,新的头颅和阿娅的脸色一样苍白,头颅上也披散着厚重的黑发,不过头发要比阿娅的长许多,几乎垂到了肩上。那颗头颅是念云的。 “嗤嗤嗤......” 念云睁开眼,冲我笑了。 “笑你大爷!别再玩虚的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勉强压制着满心的怒意,冲那颗念云的头颅吼道。念云仍然咧着嘴不停的怪笑,但是在笑声里,还夹杂着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干什么?哈哈,你连我干了什么都不知道,配问我问题么。” “呵,不就是个鬼遮眼吗。刚刚的小夜也是你的鬼遮眼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有天胎的情况下仍然维持鬼遮眼,但你要知道鬼和天胎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你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念云就嘎嘎怪笑着打断了我。她指了指我的手臂,低声说道:“鬼遮眼?嘻嘻,鬼遮眼能让你察觉不到疼痛么?恐怕不行吧!你掐一下自己的手臂试试看。”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掐了一下手臂,没感觉!我心里一沉,又用全力掐了一下。正常情况下我的手臂肯定要青了,但是此时,我手臂上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好像掐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这不可能! 鬼遮眼的确不会让人失去痛觉。这么说来,我不在鬼遮眼里,而是在梦里! “这是,梦?”我低声说道。 念云眯着眼睛,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终于意识到了?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你进门之前就被绊倒了,之后你昏死了过去。进到病房里的并不是现实中的你,只是梦境里的你而已。我本来以为你这种货色只要吓吓就会死了,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念云一边说,一边控制着阿娅的身体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她缓缓走下了床,向我走了过来。 她下床之后,整个房间里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墙壁上冒出无数的血点,血点扩散开来,将四面八方的墙都染成猩红一片。附着在墙壁上的红衣分神再度出现,她那张狰狞的脸就在我身后,只要我再往后退一步,我就会被红衣分神尖锐的牙齿咬碎吞进肚里。 我没有退路,只能将断剑横在身前。我抬手拼命用手掌在断剑上摩擦,妄图用血为断剑开刃,但是无论我抹多少血液上去,断剑都还是锈迹斑斑的老样子。 念云越走越近,她的声音就像是贴着我耳边发出的一样:“别白费力气了。这可是在梦里,你根本伤不到我,但我却能够杀了你。只要吸干你身上的精血和阳气,你就会永远睡在梦中,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而我,会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 切肤之痛,丧命之仇,我要报,我要报复他......”说道最后,念云的声音越来越凄厉,音调也高到了刺耳的程度!她控制着那具有两颗头颅的身体,张牙舞爪的冲我扑过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阿娅不见了 眼看着那具双头尸就要走到我面前了,虽然知道是在梦里,但我还是本能的想要躲闪。 念云嘎嘎的笑着,公鸭嗓异常的刺耳。就在她即将扑过来之际,我左手将断剑朝念云头颅的方向狠狠丢去。断剑夹带着一股呼啸的风刺向念云,念云下意识的一躲,就在这生死一瞬间,我猛的朝念云冲了过去。 我从念云的肋侧冲过,一把将她依附着的双头尸推倒在地,紧接着直冲到了病房深处。 被我一推,念云重重的跌在地上,但是不过一秒她就又爬了起来。她的上半身根本没动,身体挺的笔直,僵尸一样从地上直接弹跳了起来朝我冲来。 而此时,我也已经退到了病房最里面。我的身后,是一面大大的窗户。 梦有什么可怕的。 醒过来不就行了吗! 手在地上用力一撑,我上半身轻巧的跃起坐在了窗沿儿上。 这个病房在三楼。就算我毫无防备的从窗口掉下去,也不过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在梦里‘摔死’。大部分人做恶梦的时候都会跳搂跳悬崖,这样就可以直接从噩梦中惊醒。 就算没有惊醒,也不过是掉到一楼的大马路上而已。只要离开这间被红衣分神包围的诡异房间,想要对付这个双头尸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断剑不能开刃,我还可以画符啊,画符不成老子还有蛇骨链,只要敢追来,总有法子打你个魂飞魄散! 我朝念云冷冷一笑,挥了挥手:“拜拜了您呐!”说完之后我将身体重心下移,半个身子都腾空了。就在我即将坠落下去的一瞬间,我忽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尖叫! “阿凉!” 这声音,这声音是我妈妈的。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梦里?而且声音的来源,分明是在窗外! 下意识探头一看,我的心一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里。窗外根本就不是大马路,而是我的老家!我现在坐着的地方也根本不是病房的窗户上,而是在老家的屋顶。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我一下想起来了。是了,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调皮爬到了楼顶上,还不小心掉了下来。当时我只有双手抓着房顶的屋檐,双脚已经完全腾空了。 我爹那天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妈一个。她发现我马上要掉下来的时候立即就吓哭了,出去找人也不是,留在这里看着我也不是,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能无助的尖叫。 那天我吓坏了,在三伏天里冷汗流个不停,浑身冰凉的如同浸泡在冰水里一样。等到被邻居家的大爷救下来,我的双手都还保持着死死抓着屋檐的动作,手指头怎么掰都掰不开。 后来,我发了一场为期三天的高烧,我妈因为过于自责和担心,短短三天时间她看起来好像老了五六岁...... “阿凉,阿凉抓好了啊......”窗外是我妈妈老泪纵横的脸,她的声音在颤抖,含泪眼睛也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我这边。我心里一紧,不敢跳了,但是念云却悠哉悠哉的走向了床边。 她手里捏着我的那柄断剑,不知为何,被别人拿了会反噬的断剑在她手中就好像一把玩具一样,异常的轻巧。 “跳啊,你不敢了?要不要,我帮帮你?”念云哑着嗓子笑着。 话音刚落,明晃晃的断剑猛的朝我的肋下刺来。她的动作飞快,加上我半个身子骑在窗框上,根本就避无可避,只听噗嗤一声,断剑整个没入了我的身体之中。我能够清楚的听到断剑的剑刃跟我的肋骨摩擦,发出的嚓嚓声响。好在这只是一柄断剑而已,要是真正的剑,恐怕早已经将我的身体捅个对穿了。 嘿嘿,嘿嘿嘿...... 念云笑着缓缓的抽出了断剑,抽剑之时,念云的手腕儿故意在我的肋侧磨蹭着,让断剑的锋芒打磨着我的肋骨。剧痛之下,我终于保持不了平衡,手一滑半边身体都朝外倒去,彻底从窗户里掉出去了! 当我身体腾空的一瞬间,我立即反应了过来,拼命用手抓住了窗框。 这样一来,我童年的阴影就有一次上演了。而且比那时候更恐怖的是,窗户里面还有个握着匕首的念云。她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长长的头发从脸颊两边滑落,露出那张惨白的脸来。一只苍白的手举起断剑,噗嗤一声,断剑切下,将我右手的四根手指齐根切断! “啊!!”都说十指连心,平日里一根手指头受伤就够疼的了,更不用说我这一下子四根儿手指头都被人給剁下来了! 剧痛钻心,血液喷溅,猩红的鲜血顷刻间就窗框整个染红了。唯二的支撑没有了,我只能靠左手死死抓着窗框。我的力气本不算特别大,一只手支撑整个人的体重已经很勉强了,手腕儿和手指都已经开始痉挛发抖。 嘿嘿! 念云蹲下来,脸和我的手掌平齐。她那一双眼睛凑近过来,没有瞎的那只眼盯着我的食指,瞳孔距离我的手指只有不到几厘米的距离!染了血的断剑缓缓挪过来,只听噗嗤一声,断剑的剑刃砍在了食指上。 被砍断的手指头咕噜一声滚落到窗框下,念云伸出舌头,战栗的舌尖儿划过了我的手指...... 她的舌头已经被染的猩红,唇齿间尽是我的血液拉出的血丝儿。舔干净了这根手指,她又瞄上了我的中指。眼看着断剑又要斩下,就在这一刹那,我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别怕!” 那声音不大,但是听着异常的让人安心。紧接着,我只觉头皮一麻,好像有一只手在轻轻磨蹭我的头顶一样。那手的力道适中,按摩一样让我舒服的很,而且那手带着淡淡的凉意,不至于让我觉得冷,只是凉的很舒心。 几秒之后,那种清凉的感觉遍布了全身。我一身的伤痛和疲惫都被这股凉意驱散了。 不用说,这一定是阿坤做的,这家伙下降头的时候摸骷髅头的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我迷迷糊糊的想着,睡意席卷,我渐渐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侧身躺在病房里的一张空床上。 旁边的床上躺着阿坤,他看着很是狼狈,右手上打着吊瓶,腹部也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仅剩的左手五根手指的指甲盖儿都是乌黑的,好像是指甲盖里面出血了,血液被封在指甲下出不来,氧化成了黑色。 阿坤额头上是薄薄的一层虚汗,他皱着眉,睫毛时不时晃一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哥,你醒了。”小夜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顾霖和小夜正趴在我的床下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我连忙坐起来看了下,自己全身完好无损,并没有受半点儿伤,看来刚刚发生的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抬手摸了摸两个小孩儿的脑袋,我笑着告诉他们自己没事,说话间,侨水月进来了,她手里拎了几分饭菜,顾霖看到了连忙上前帮忙拿。侨水月分了一份給顾霖,随后说了句谢谢。 怎么回事儿,侨水月不是不信任顾霖么,怎么还会说谢谢? 看到我一脸的困惑,侨水月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她将阿坤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把饭菜放好,随后轻声叫醒了阿坤。 阿坤果然是在闭目养神,他睁开眼冲侨水月点头微微笑了下,算是答谢。阿坤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而且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血丝儿密集到眼球都成几乎通红了。侨水月替她分好了一次性筷子,又将床摇起来。 在此期间里,阿坤一句话都没有说。 要是放在平时,侨水月这忙前忙后,又送饭又摇床的,阿坤非得激动的啰啰嗦嗦一大堆感谢不成,现在他一个字都没说,足以证明他伤的太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他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也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心里一阵难受,看着面前的饭菜一点儿都吃不下去。侨水月也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饭菜,同样也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吃了。随后她将剩菜剩饭收拾好,走到我身旁冲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她一起出去。 我们走到走廊上,我看到其中一间病房外全都是警察。而且房门外也拉了警戒条,不让闲杂人等过去。我和侨水月绕到走廊的另一侧,路过之时我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飞快朝病房里面瞥了一眼。 透过半掩的屋门,我清楚的看到屋子里面全都是血! 墙壁尽是赤红一片,连天花板上都喷满了嫣红的血水,这血太新鲜了,甚至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落。还有一些碎肉也黏在了天花板上,淋淋沥沥的下雨一样正在往下掉。 地上的血已经积了薄薄一层了,门口也堆积着碎肉和破烂棉絮一样的淡黄色脂肪块儿,我还隐约看到了一只被撕裂的手掌! 这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这个病房,分明就是阿娅所在的那一间! 等走的远了,侨水月才哽咽着开口:“阿娅,玄关镇里的那个阿娅,她......” 第三百二十章 一根头发丝儿 “她怎么了,死了?” 房间里那么多血和碎肉,看的我心里一凛,连忙问道。 侨水月也已经红了眼,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时你刚一走到门口就昏过去了,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我着急的很,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也没有办法救你,只好把你带到阿坤那边。阿坤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唤醒,你醒来之后我才想起念云的魂魄。但是等我再赶到那个病房里,就看到,看到一地的血肉。 病床上的阿娅已经被咬掉了四肢,只剩下脑袋和身体了。她的血喷的到处都是,肚子里的肠子也流了出来。念云的头就靠在她的肚子上,嘴里叼着她的半根肠子。沾满血的肠子还在蠕动,一点点从肚子里拽出来......好可怕......” 侨水月没有描述过多,回想起那一幕来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是颤抖的,只说了短短几句就已经脸色惨白。 而且不用她说我也清楚,刚才路过的那个病房的时候,只是一瞥,看到的场景就很惊心动魄震撼心灵了,更不用说是直接目睹了‘分尸’过程的侨水月。 “当时我吓得尖叫了一声,随后放出石皮蛊想要去保护阿娅,但是我当时太害怕了,石皮蛊并没有成功的护住阿娅。而且很快我的尖叫声就把护士引来了,她进去看了一眼之后立即昏倒。 之后来了很多人把病房給封住了。我扶着阿坤出来,阿坤用音降弄晕了周围的人,他进去看了看。 阿坤说念云的魂魄逃走了,而且阿娅的身体也不翼而飞,病房里只剩下了一堆烂肉,还有一条胳膊两根腿。” 听着侨水月的叙述,我几乎能想象到念云的魂魄是如何将阿娅的四肢一点点咬下来,再用牙齿破开阿娅的腹部,啃出她的肠子来的。但是鬼能杀人,可是却不能带走人的身体。因为普通的鬼毕竟只是虚无缥缈的,难道念云已经变成能幻化出实体的厉鬼了? “我把念云收到白玉吊坠里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鬼而已。怎么会一瞬间变得那么厉害,又是将我困在梦里,又是把阿娅大卸八块儿后来还运走了?”我追问道。 侨水月叹了口气:“不是念云,是那个娃娃。” 娃娃? 听到这两个字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了那个穿连衣裙的洋娃娃。侨水月点点头:“就是它。石皮蛊虽然没有护住阿娅,但是却封住了念云手里一直攥着的洋娃娃。 阿坤感觉那个娃娃身体里有股力量,他把洋娃娃剖开来看了下,娃娃的身体里面由一根奇长的,被血染成了红色的头发丝儿。就是这根头发丝儿控制了念云,否则念云一个新鬼,是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的。” “头发,是阿娅的红衣分神的头发?!” 侨水月点了点头,我也恍然大悟。 是啊,我在梦里也梦到了那个红衣分神,而且念云也说,她要报复那个男人。玄关镇里的阿娅代表的是贪欲,那个红衣分神代表的是恶,极恶。如果念云被这个极恶分神控制住了,那她会疯狂的报复阿娅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阿娅虽然是她的生母,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将念云视若工具,她把念云囚禁在一个罐子里,最后还用她的血去灌溉兽尸蛊胎,念云怎么可能会不恨她? 生前的爱大过恨,死后恨很容易战胜了爱。念云的四肢都被折断了,所以也要活生生的咬烂阿娅的四肢泄气。 而且如果掳走阿娅的是红衣分神,那么阿娅很有可能没有死。 代表欲望的那个,是三魂中的生魂。生魂一灭,剩下的那两个分身就都没有活着的可能了。代表极恶的红衣分神将欲望掳走,应该就是为了和她融合,这样她就凑齐两魂两魄了,力量大大增强。 恶这一魂在七魂中本就是最凶的,再加上一个惨死的兽尸蛊胎念云,她想要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之前还,还怀疑是顾霖控制了念云,还傻傻的給你写了纸条......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侨水月低着头,满脸的不好意思。 我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哈,没事儿的,你俩这完全是误会。你以为她要害我,她以为你要杀我,所以你俩都不待见对方。说开了就好了,顾霖那小丫头没有那么小心眼儿,她还是挺善良的。” 侨水月应了一声:“嗯,其实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已经跟她道歉了。她的确直接原谅了我,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而且还主动和我示好帮我的忙。但是,但是......”侨水月吞吞吐吐的,我听的颇为心塞,示意她直说就好。 侨水月看了看左右的确无人,才张口说道:“但是如果换做是小夜的话,知道自己被怀疑,应该是会生气的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夜是小孩子。小孩子都会有点脾气的,最起码也会抱怨几句。但是她却完全没生气,异常平静的接受了我的道歉。她,未免也太过成熟了一点。再早熟的小孩子做事说话,都多多少少会带有几分童稚,因为他们经历的事情少历练少,这是无法避免的。 但是那个孩子举手投足之间却不带一点儿孩子气......” 侨水月挣扎了好久才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的确如侨水月所说,顾霖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远远超过同年龄的小孩子。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的确不是个真正的小孩子。 “顾霖她,已经死了很久了。之前她的尸体一直被困在柳树下,沈临风为了让柳树保持阴气护住她的魂魄,搞来一堆死相凄厉的鬼魂附着在柳树上。在血棺里孤独的过了那么多年,周围又全都是恶心的厉鬼,这样的生活肯定会让她的心智成熟的快一些。 而且她孤单了太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我这样一个哥哥,肯定是希望能和我好好相处的。你是我的朋友,她要是和你真的闹翻了,我夹杂中间也不好过。我想她应该是考虑过了这方面的原因,所以才会原谅你吧。”我说道。 侨水月想了想就认同了我说的话,她脸上的那份紧张感终于彻底消失:“看来是我瞎操心了,你别见怪。” “怎么会,你也是为我好......唉,先别说这个了,阿坤那边儿的情况更棘手啊。 妹妹死了,母亲尽管没死,但是肉身却被夺走。阿坤现在一定很难过,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侨水月摇摇头说阿坤并没有说过接下来的想法,不过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这里的医院条件不好,阿娅的病房里又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等他的病情稍微稳定一点儿,应该就会离开这里回到玄天宗那边。 ...... 三天之后,阿坤不顾侨水月的劝阻,执意转院了。 那天我昏倒,他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帮我,本来腹部的裂伤就没有长好,结果伤口再度撕裂开来,换药的时候那一大堆猩红的纱布看的我心一颤一颤的疼。 本来我也是不同意阿坤出院的,但后来我无意中听到几个护士在谈论阿娅的四肢莫名其妙断裂的事情。她们说的眉飞色舞,阿坤听的却是面如死灰。那一刻,我明白了在这个医院中养病对于阿坤而言无异于是残酷的折磨。 于是我没再阻拦,帮阿坤办了出院手续。 侨水月暂时留了下来,她无法拒绝同族的苗人的哀求,留下来用蛊术对抗阿娅的降头术,帮助苗人们恢复。临走的时候,尽管我知道苗人们不会敢对善用蛊术的侨水月怎么样,但我还是仔仔细细的叮嘱了麻龙,一定要保护好侨水月。我还留了个手机給他,并教会了麻龙使用方法。 麻龙这人,虽然我和他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我对他的印象十分的好。 他这人虽然看起来对他人的死活并不在意,但实际上为了未婚妻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只要是他所看重的人,麻龙就会死心塌地的为其付出,这一点有太多道貌岸然的人都做不到。而且也正因为这一点,他将侨水月当成了未婚妻的救命恩人,遇到什么事应该会全力保护侨水月。 安排好了侨水月的事,我便和阿坤一起出院了。 医院门口停着我叫来的云南最高级的保姆车,又找了开车最稳的司机开车上路。 保姆车后排是可以放倒的,也有固定的地方。阿坤躺在后面,司机很快开上了高速。车开的平稳,但毕竟在行驶,避免不了偶尔的颠簸。云南距离玄天宗实在太远,阿坤的身体又虚,没坐多久车就受不了,只能暂时先在路上的城市里找了家最好的医院,让他先住下。 离开了云南,阿坤的精神好了些。 他甚至反过来安慰我,让我不用太自责。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难受,恨不得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受伤的人是我。 就遮样又过了一个多星期,阿坤的伤势终于稳定了些。一天晚上,我收拾好了两人的碗筷正准备叫护士帮阿坤上药时,忽然接到了林欣然的电话。 第三百二十一章 ‘孝子\’迁坟 看着来电显示上‘欣然’两个字,我心里不禁一阵荡漾。 多长时间了,我都多长时间没有听到林欣然的声音了?这些天一直和那些恶心透顶的死尸、苗人呆在一块儿,一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烂肉和鲜血,搞得我连觉都睡不好。 我按捺下砰砰乱跳的心,兴奋的清了清嗓子:“喂,欣然?怎么,想我了?” 我带着三分笑意说道,但是说完过了好几分钟,对面始终都没有声音,只有微弱的嘶嘶电流声。我有些慌了,连忙收敛了一脸的不正经:“欣然,怎么了?你说话啊。” 良久,林欣然终于回应了我:“呵,我没事。就是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一时有点儿激动而已。” 林欣然的声音比之前轻柔了许多,听她说着话,我只觉得好像有一股暖洋洋的风迎面吹来了一般,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舒坦。欣然问了问我们在云南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她之前几天怎么都打不通我的电话,着急的不行。 那几天我应该是在深山里,自然没信号。 我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林欣然说了一番,听了阿坤的经历,欣然也是唏嘘不已。但是唏嘘并没有用,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治好阿坤的伤,让他早些好起来然后在去找红衣分神才对。 阿坤腹部和肩头的伤都很严重,再加上伤口再度撕裂,还有些感染,一天光打消炎和补充营养的吊瓶都要八九袋。他打吊瓶打的半边身体都肿起来了,也没有什么胃口,一天到晚除了上厕所就是上厕所,休息也休息不好。 云南之行不到一个月,阿坤和我却都瘦了好几斤,脸上的胡茬儿也都长出来了,一下子都显老了很多。住院不仅受罪,还要缴纳数额不菲的诊费药费,阿坤那点儿积蓄都用在云南之行的路费上了,就算他还有钱,我也没脸让他自己掏医药费。不过这样一来,我为数不多的小金库很快就见底了。 跟林欣然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很快说道了钱这个问题上。 林欣然的第一反应就是给我打些钱过来救急,可是阿坤这边要想彻底恢复少说还要用个好几万,我不愿意让欣然一次性垫付这么多,就问她玄天宗那边儿有没有我可以帮忙解决的委托。 林欣然略一沉吟,告诉我的确是有一个,而且是个肥差,不过报酬越多就证明差事越辛苦危险,她让我考虑清楚再确定要不要接,毕竟这次云南之行我也大伤元气了。 我嘿嘿笑了笑,没怎么考虑就接了下来。林欣然知道我在逞强,不过也没拒绝,只是说会用短信将委托的时间地点发给我。我俩又聊了几句,很快就挂了电话。回到病房里,林欣然的短信已经来了。打开一看,的确如林欣然所说是个肥到流油的差事: 任务:迁坟 佣金:50万 时间:一周内 地点:上海市,闵行区,花家地27栋 联系人:马先生 不就是迁个坟么,又没危险,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美差。况且皮革上记载了那么多风水知识,我也好久没实践实践了,正手痒呢。 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应该是这个马先生的联系方式。我连忙打了过去,本来以为这差事是在海市,那他应该是南方口音,没想到接电话的人却操着一口浓重北方口音:“你娘的,打电话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干啥?!” 我被电话那头的平地一声吼震的耳朵嗡嗡直向,愣了一秒,才问道:“马先生?我是玄天宗的人。” 玄天宗仨字儿一出,对面那人的语气立即客气了不少:“玄天宗啊。嗨,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多担待吧。不过你啥时候过来,我这商机可是不等人啊。” 商机?我被说的一愣。不是迁坟吗,关商机什么事儿? 不过对面的马先生只是一直叮嘱我快点过去,具体情况倒也没说。我连连应声,挂了电话之后冲阿坤抱歉一笑:“这几天而不伺候你上厕所啦,你有需要就喊护士吧。老子得去给你赚医药费了。” 阿坤正窝在床上玩儿用我的手机玩儿游戏,懒得理我。 他小的时候从来没接触过手机游戏,前几天小夜他们玩儿游戏的时候这位二十五岁的大龄青年竟也痴迷上了手机游戏,而且痴迷程度堪比嗑药一样,几乎不眠不休的盯着屏幕,吃饭的时候也是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病号饭直接倒进嗓子眼儿里好继续玩儿游戏。 我看他跟个小孩儿一样没心没肺,便又起身倒了杯水放在他的床头:“我明天一早的飞机票,马上就要飞走了,你都没话跟我说?” “哎呀。去吧去吧!过两天水月就该来了,我还嫌你在这儿碍事呢。”阿坤一边用手划着屏幕上的光标,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心里终究有些不落忍,像个老妈子一样罗里吧嗦的叮嘱阿坤要好好吃饭,早点睡觉,别一天到晚看手机小心成个近视眼。 说道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加了句:“阿坤,你身上的伤,算是我欠你的。以后你有什么事用得到我陈凉,我就算顶着雷也帮你去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阿坤终于放下了手机,抬眼看了看我,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啧,真肉麻,跟个罗里吧嗦的娘们儿似得。” 肉麻?罗里吧嗦?有没有搞错,别人想听我说这肉麻话都没有机会好不好。啧啧啧,好不容易深情流露一次还被嫌弃,我的心都受伤了。 我摇摇头,眼看着到吃饭的点儿了,连忙订了份外卖。 正好护士也送了阿坤的病号饭进来。阿坤肚子受伤根本不能吃油腻和辛辣刺激的食物,这些天的伙食不是清水煮白菜就是菠菜豆腐汤,吃的他整个人面如菜色。阿坤放下手机心不在焉的吃着,就在这时我的外卖也来了。 “靠,烧鸡?陈凉,你,你还是人吗?禽兽!” 撕开喷香的烧鸡,鸡肉的香气混合着孜然的撩人香味儿立即溢满了我的鼻尖。我眯着眼微微一笑,捏住一根鸡腿凑到阿坤鼻子下面。他差不多一周没吃肉了,看着烧鸡眼睛都直了,我的手转到那儿,阿坤的眼睛就盯到哪儿,等他看够了,我一把把烧鸡塞进自己嘴里,吃了个满嘴流油。 “哎,我这种罗里吧嗦的娘们儿就得吃点儿好的补补身子。”我一边撕着烧鸡吃,一边嘿嘿笑着称赞阿坤中文水平有进步,尤其是在骂人的方面,已经和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没两样了。 阿坤更怒,在他鄙视又嫉妒的眼神中,我只觉得自己受伤的心正在飞速痊愈...... 吃完整只烧鸡,我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上了去往上海的飞机。 下飞机之后,我打了辆车。原以为上海这么大点儿地方应该很快就到了,没想到打车费都蹦到两百多了,还没有到地方。而且车已经开到近郊的地方了,周围很是荒凉俨然一副农村的模样,半分国际化大都市的感觉都没有。 我心一沉,这司机该不会是要把我拉到个偏僻的地方宰客?那他可找错人了。 我正想着,司机方向盘一打,指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老街:“喏,花家地27栋就在里头。小伙子哦,你亏的是遇见我这个老上海,不然别个根本就不晓得花家地27栋这种地方的哦!” 我那眼横了他一下,放出白玉吊坠中的顾霖。 顾霖隐了身形,趴在司机背上。她身上阴气极重,那司机无端端打了个打喷嚏,脸色一下白了几分。 “真的是在这里面?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不要骗我。”我低声说道。这地儿实在太偏了,车都不好打,要是这司机敢骗我我绝对要他好看。 司机吸了吸鼻子,皱着眉有点不高兴:“小伙子,我骗你做什么?就是在这条街里头,拐进去一点点就是了,不信你自己去看好了啦。” 我将信将疑的付了车费,反正有顾霖附着在司机身后他根本没法开车走。我走进街道一看,果真有一个叫做花家地的破烂小区。小区门口的样子和马先生发给我的照片一模一样。看来我是误会这司机了,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能一出手就是50万的土豪会约我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见面。 我连忙退回去,司机还在车里一脸纳闷儿的狂踩油门,但是怎么踩车都半点动静没有。 我敲了敲他车窗,从怀里掏出张毛爷爷递给司机:“师傅,找着了谢谢你了。”司机一愣,犹豫着接过钱。顾霖也回到了白玉吊坠儿里,司机一踩油门就飞驰而去了。 我掏出手机給马先生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电话那头的马先生应了两声,告诉我让我自己进来,到27栋门口来找他。 这破小区里面地形错综复杂,我找了好久才找到27栋。敲了敲门,里面很快有个穿白衣服的妇人将门打开引我进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噩梦与商机 第一眼看到这个破烂的居民楼时,我心里还有点儿疑惑,但是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个普通的居民楼。 虽然外面建造的很是简陋如同烂尾楼一样,但居民楼里面的装修却极尽奢华。27栋一共三层楼都被打通了,整个都是马先生一家的,俨然就是一栋小别墅。 妇人将我引到客厅里,我看到一个穿黑西服的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个苹果手机正在打电话。 “喂,是陈大师吗?哎对我是小马,哈哈,您下飞机啦?我派去接您的车就在机场门口,我这就让司机上去找您去。”那人一边说一边笑,他这一笑,我就看见这人嘴里一颗明晃晃的大金牙在发光。 不仅是金牙,他的手腕儿上还带了条特粗的金链子,捏着苹果手机的手指头上还有个大扳指,翠绿翠绿的,就连我这种不懂珠玉的人也知道肯定是价值不菲。 这人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马先生,但是他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尽是敷衍,可跟这个所谓‘陈大师’打电话的时候那语气里的阿谀奉承我听着都觉得恶心。我皱了皱眉,坐在马先生对面儿的沙发上,耐着性子等他打完电话。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马先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玄天宗那边儿说了,你是叫,陈......陈什么玩意儿来着?” “陈凉。”我低声回答。 “对,陈凉!你说你爹妈脑子里都是些啥玩意儿,起个啥名不好给你整这个破名。陈凉,你咋不叫陈热呢。”马先生一边说一边抽出根儿烟点上。他捏着烟盒冲我拱了拱手:“来一根儿?” 我没理他。马先生悻悻的收回了手。 老实说,我单名这个凉字是很少见,要是阿坤、樊皖之类的兄弟哥们儿调侃我几句肯定无所谓,可我跟这马先生只一面之缘,听他这样说,我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毕竟帮他迁个坟就有50万的报酬,我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马先生,我们谈谈迁坟的事。” 马先生瘫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抽着烟,半点儿着急的样子都没有:“没事儿,等会儿。等陈大师来了再说。” “玄天宗派人来帮你解决事情,你还不满意?”我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三分怒意。 马先生却毫不在乎:“玄天宗?呵呵,我请的这位可是台湾最有名的风水大师!人家轻易不出宝岛,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心思才把陈大师请来的吗? 本来我前几天是很着急的,不过现在有陈大师坐镇我还怕什么。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既然来了,还是会赏你几个钱让你回去交差的。” 赏我几个钱? 我的火一下涌到了脑门儿上,拳头瞬间握紧,手指关节被我捏的咯咯作响。马先生撇了我一眼,他显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根本就不搭理我,继续在沙发旁边儿抽烟。 白玉吊坠中的小夜和顾霖都感觉到了我的愤怒,反正现在是室内没有光亮,他俩索性都从吊坠中出来,围在我身旁要替我出气。小夜气哼哼的小脸和对面马先生一脸悠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那么几刹那,我是真的想拎起拳头狠狠砸在马先生的脸上。 但我还是忍住了。一方面,我现在毕竟代表了玄天宗,马先生能一出手就是50万,他的生意肯定做的很大,不是缺钱的主儿。现在玄天宗是欣然一个人撑着,我不能給她惹麻烦。另一方面,我还是很需要这50万的...... 没过半个小时,居民楼外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达声,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有辆好车停在了门口。 马先生很狗腿的亲自出门迎接,我坐在沙发上巍然不动。 很快,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人走了进来,那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一头油光发亮的黑发在头顶扎了个小发髻。他那一张脸长得倒是端端正正,颇有几分庄严宝相,下吧上还留了一搓儿山羊胡,胡子颇长,也是油光发亮的,几乎可以和他的头发媲美。 那身道袍布料挺阔看着就价值不菲。而且这道士的背上还背了一把剑,剑身应该是桃木的,剑柄上用黑玉和白玉镶嵌出一个阴阳和合的符号来,在玉石的映衬下那把桃木剑显得很是高级。 陈大师进来之后,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儿,随即落在了我身上。 也是,别人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唯独我还坐在沙发上,自然格外显眼。 “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见到贫道来了,还不参见?”陈大师说话了。他装牛鼻子老道倒是装的很像,说起话来声音绵长缓慢,说完还不忘抬手捋一把他的胡子,颇有一副大师气派。 我冷笑一声,扭过头去看他:“你不知道我是哪门哪派,我也不知道你是何方妖孽。既然都不认识,何来参见一说?” 何方妖孽这四个字显然把陈大师噎的够呛,马先生的脸也黑了。他张口想让我滚出去,谁知此时陈大师却十分宽容大度的冲马先生一点头:“呵呵,年轻人嘛,都是这个样子。罢了罢了,事主先说说是怎么个情况吧。” 马先生忙招呼陈大师坐下,妇人端上三杯茶来。我端起一杯随口一抿,这茶并不算很香,但是入口味道却极其甘醇,一口咽下去香气瞬间能蔓延到五脏六武,几乎有种浑身筋脉都被打通了的感觉。 半杯茶下肚,我心情大好,一边小口小口品茶一边听马先生讲述他的故事。 原来这个马先生的爹是个很能耐的人,当初一个人来到上海做生意,能以一个年轻外地人的身份在上海杀出一片天地足以证明他的本是非凡。这个花家地的房子是马先生爹刚到上海来的住处,老人家念旧,有钱了就把这栋楼买了下来好好装修了一番继续住,百年之后,就死在了这房子里。 马先生长大自后继承了他爹的公司,不过在他爹死后,他的生意就越做越小。这也不稀奇,马先生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很富裕了,他不愁吃喝,肯定不会像他爹那样竭尽全力去谈好每一笔生意。 虽然每况日下,不过他爹的生意毕竟做的很大,留下的钱让马先生就算是坐吃山空也能花到死。本来日子安安稳稳的过,谁知在三个月前,马先生突然开始不顺了。 三个月前,他突然做了个噩梦。 马先生梦见給他爹下葬的那天,他安葬好了他爹打算离开,谁知刚扭过头去就看见他爹从棺材里头爬了出来,嘴里哎呀哎呀的叫着来追他。这可把马先生吓的不轻,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休息不好的缘故,他有笔很大的生意給谈黄了,损失了不少钱。 从那之后,马先生的生意急转直下。尤其是半个月前,马先生的十几个合作商家都开始闹不愉快,商业链条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而且他自己场子里的人也频频发生意外,不是张三伤了手就是李四撞了腿的,还都是工伤得赔钱。 马先生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了,觉得得找个人看看。 这一找,就找到了陈大师,陈大师掐指一算,说是他爹的坟出了问题。应该迁坟。 迁坟这是件大事,尤其是北方人,更是格外注重祖坟。当时马先生还有几分犹豫,但是就在一周前,他突然开始连续做噩梦。 梦里,他爹的棺材里头全都是水,而且水一天比一天多,差不多要把他爹的尸体都淹没了。有一天,棺材里的老人突然张嘴大嚎一声,紧接着伴着哗啦一声水花响,他从棺材里伸出了一只手,眼看着就要刺向马先生了。 这一个噩梦格外的真实,马先生吓的不轻,更加诡异的是他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己手腕儿上真的有一个紫红色的手印!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马先生知道不能再等了,就向陈先生求救。但当时陈大师在闭关修炼,没空,所以他又联系了内地这边的玄天宗。谁知陈大师突然又有空了,所以我俩就一起来了。 听完马先生的讲述,陈大师闭上眼抬起一只手,拇指在其余四指的关节处轻轻点了几下。他口中还喃喃的念叨着什么,一边念一边挪动手指,几分钟之后陈大师才终于点了点头。 马先生急忙问道:“大师,您上次不是说棺材里有水就是我要发大财了?那我的商机呢,还能不能好了?” 陈大师悠悠然睁开了眼:“当然。棺中带水,水就是财。水越多,财就越多,只不过是你父亲的命格太重,致使阳间属于你的财流进了阴间,让你父亲享用了。不过不用担心,只要等到明日我寻龙点穴为你重新选一处坟地,迁坟之后,你的财运很快就会流回你手里......” 陈大师说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气氛本来很严肃,我这突然一笑,马先生和陈大师都是一脸的惊讶。我笑的整个人一颤一颤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不容易笑够了,我才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的说道:“棺中带,带水,还他娘的水就是财?哈哈哈哈,你再听这个牛鼻子鬼扯淡,可就真的要死到临头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魂魄不宁,怨气不散 我这一笑,陈大师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他眼中划过一丝怒意,但碍于面子,脸上还不得不维持着僵硬的笑容。 “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风水之道,首重水。三和派以水口论局,飞星派以‘水里龙神不上山,山上龙神不下水’为用。水本灵物,世人皆知水为聚阴之物,但那也只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罢了。小兄弟若是不通风水,贫道尽可以教你,必当知无不言。但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小兄弟不要在这里捣乱。” 这牛鼻子故意说的云淡风轻,实际上最后一句已经是在给我下逐客令了。马先生也领会了他的意思,冷着脸冲我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终于认真起来。 说实在的,要不是为了那50万,单凭姓马的对我这态度我就已经不愿帮他了。奈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50万摆在眼前,我没法不动心。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不过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证明。你爹是死在这个宅子里的是吧,他既然给你托梦,肯定是死的不安宁,很有可能留有一股阴气在屋子里。过一会儿等太阳落山,我就能将你父亲死在哪间屋认出来。到时候谁是在捣乱,谁真有本事,马先生自然可以判断......不知陈大师愿不愿意和在下一起找。” 我这么一说,那陈大师微微一楞,但他行骗多年肯定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好,有趣。那贫道也跟你一起找。”陈大师接着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儿,心想这家伙脸皮还真是厚。我本想給他个台阶下,如果此时他知难而退不再坑害马先生,那也就算了。既然他还要跟我过不去,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給这家伙留脸面了:“陈大师既然要一起找,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一直都没有正眼瞧过我的鬼奴,是觉得它们太弱了不值得你一看呢,还是因为,你看不到呢?” 听到鬼奴二字,不光是这个陈大师,连马先生都大为震惊。 陈大师还没有回答,马先生就已经不信:“鬼奴,鬼奴是啥玩意儿,你把鬼招到我屋里头来了?” 我一笑:“鬼奴是什么,陈大师应该更清楚。”说罢,我虚空一指,随即指向了陈大师的肩膀处。这个陈大师打从进屋就一眼都没有看过小夜和顾霖,摆明了是看不见它们,我原以为他能在台湾混那么出名也是有点儿本事的,却没想到这家伙就是草包一个,根本连阴物都看不到。我这一指,小夜立即会意冲陈大师冲了过去。他玩心重,直接骑跨在了陈大师的脖子上,两只小手一拳拳打着那老道的鼻子。 小夜虽然没有真的用力,但是鼻子这种地方哪儿经得住打?轻轻几下就已经发红。 此时陈大师分明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却还硬成着装作没事儿一样,强忍着不去管小夜。小夜更加肆无忌惮,忍不住弯下腰勾起陈大师长长的胡须。他用力一扯,陈大师左边儿的胡子一下被拽掉了两三根儿,这样一来左右两边的胡子数量失衡,一边极多一边极少,看着特别逗。小夜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马先生最近休息不好阴气重,竟然听到了小夜的笑声。 这突如其来的孩子笑声可把马先生吓坏了,他惊恐的看了我一眼,飞快退到了几步之外。 “放,放肆!”陈大师也反应过来,他一只手在头顶用力一拨,另一只手绕到身后,刷的抽出了背后的那把桃木剑。 桃木剑出鞘发出铮的一声响,这声音根本不是普通木剑能够发出来的,更像是精钢铸造的铁器才能发出来的。我听的心中一凛,连忙唤小夜回来。小夜也被那剑气震得直接从牛鼻子头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那牛鼻子脸的鼻头已经被小夜揪红了,陈大师用力咳嗽一下想要挽回一点儿尊严,他一手执剑,一手比作剑指在空中随意舞动,紧接着怒斥一声:“剑斩妖魔!”随即一剑劈了下来。 这一剑当然是劈了个空。 小夜又不傻,怎么可能的当活靶子站在地上任由他砍呢?而且这牛鼻子虚招太多,早在他念咒的时候小夜就已经和顾霖一起躲回我的白玉吊坠儿中了。小夜并没有真的受伤,不过我看得出,小夜和顾霖都有点儿害怕那把镶嵌着玉石的桃木剑。虽然陈大师是草包一个,但这木剑应该是个宝贝。 “得了,还剑斩妖魔?你以为拍电影啊!而且那根本不是什么妖魔,是‘聻’(ni)......算了算了,估计你连‘聻’是什么也不知道。”我耸耸肩,冷笑着说道。 “你,你什么你......休要放肆!”陈大师红着鼻子说道。鼻头红肿之后的陈大师顿时少了好几分仙风道骨,更像是个酒糟鼻的糟老头子。我人未动,仅仅用一个鬼就能将陈大师折腾成这样,马先生也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碍于陈大师的名声在外,马先生还是打算給他一个机会。 “玄天宗的人肯定也非等闲之辈,这样吧,我们等到晚上再说,入夜之后请您二位各显神通,找出我父亲魂魄不宁的原因。”马先生陪着笑说道。 呵,现在知道称我为陈凉先生了?之前不还很看不起我的样子么。我在心里冷冷一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继续喝那上品香茗。 过了没多久天就擦黑了,马先生差人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我敞开了肚皮一阵大吃大喝,这有钱人吃的就是好,桌子中央那条龙虾都差不多跟我胳膊一样长了。不过是生的,美名其曰‘刺身’,我虽然吃不太习惯,不过还是毫不客气的吃了许多。 入夜之后牛鼻子就要和我一起找别墅里阴气最重的房间,他显然没这能耐,所以郁郁寡欢饭也不怎么吃得下去。一桌子菜基本上都是我在吃,不一会儿,我面前就堆满了龙虾壳和各种鸡鸭鱼的骨头。要是放在之前,马先生一定很看不起我这吃相,不过我露了一手之后他就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社会就是这样,没本事的人注定会被看不起,他们是生是死,别人都不会在意。人们都更愿意拉拢各行各业的精英大拿。想要被人看在眼里,就必须消尖了脑袋往上爬,用实力证明自己。这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这顿饭一共吃了一个多小时,吃罢晚饭天已经黑了个透彻。我抹了把嘴,起身在别墅中寻找了起来。我刚一站起来,那陈大师也随我一起站了起来,他微微一笑:“那就不耽搁了,贫道也开始吧。” “呵,想跟着我就直说呗。”我没理会身后的陈大师,大马金刀的向了二楼。 刚刚我们在一楼的客厅吃了饭,吃饭的时候我就已经打量了一圈儿。一楼的隔间都被打通,除去厨房餐厅和卫生间以外,就是一个硕大的客厅。这中地方杂物较少,阴气很难保存。况且一楼人来人往最多,就算有阴气也早被活人的阳气冲淡了。 所以肯定不是在一楼。 我上了楼梯,来到二楼。粗略一看,二楼共有一个带独立卫生间的大卧室,一个小卧室,还有一间书房和一个大阳台。阳台肯定不可能,带独立卫生间的卧室里也并没有阴气,书房里也干净的很。我犹豫了一下,停步在了小卧室门口。 这间小卧室的房间格局有点奇怪,处在背阴的方向。小卧室和书房的面积差不多,房屋结构也差不多,这样的话这家主人明明可以将小卧室和书房调换一下,因为正常人没有人会愿意住没窗户的房间。而且这间屋子的摆设看起来也古香古色,不像楼下都是欧式装修,喜欢中式家具的,一般都是恋旧的老人...... “怎么,二位都认定是这间屋子了么?”马先生开口问道。 “咳,这屋子阴气极重,贫道觉得就是这里。”陈大师走进屋里转了一圈。我看到陈大师趁马先生不注意,抬手扶起了书桌上倒扣着的一张照片。他的动作飞快,照片抬起之后转瞬间又扣下,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明显看到照片上是个老人,跟马先生长得也有八分相似。照片儿都有了,这间屋肯定是马老先生的卧室。老人死在卧室里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陈凉先生也这么觉得?”马先生扭脸看向我这边。 我摇摇头,走向了三楼。 三楼的房间很少,只有两个小客卧,剩下的都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杂物室。我绕了一圈儿,非但没有感应到阴气,反而感觉阳气重的很,甚至比一楼还要更重一些。但这怎么可能,杂物室这种地方平时肯定鲜有人来,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阳气? 我心里很是纳闷儿,围着几间杂物室绕了一圈,我感觉最靠近右边的杂物室阳气最重。 “马先生,这里常有人来么?”我问道。马先生连连摇头:“没有,这是放杂物的,一般都没人进去。” 那就奇怪了......我皱了眉,就在这时,站在我们旁边儿的陈大师好死不死的凑上来说了句:“小兄弟,认不出便说认不出,再拖下去有什么意思?难道阴气会躲着你,不让你发现不成?” 第二百三十四章 灯泡里的黑狗血 陈大师这句话本是一句揶揄,但估计他自己也想不到,这句夹枪带棒的讽刺反倒带给了我灵感! 阴气这玩意儿是没有意识的,根本不可能躲着我。但是阴气却能够被覆盖。如果阴气周围有过于强大的阳气在侧,我也就只能够察觉到阳气,而感受不到那股阴气的存在!这间储藏室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这一股阳气,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阴气! “马先生,我可否进去一看究竟?”我问道。 “这里面都是用不到的杂物,你愿意进去就进去吧。”马先生一边说一边推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就有一大片灰尘扑簌簌的落下,一股浓重的霉味儿呛的我连连咳嗽。我忙抬手在眼前挥舞几下,等灰尘散了,我才看到屋子里面漆黑一片,窗户都被人用木板条給封死了。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用木板把窗户封死? 就算这间屋是用来储存杂物的,也不应该让屋子不见光啊,难道不怕杂物霉烂? “屋里有点奇怪,你们在门口等我就好。”我一边说一边跨进了屋中。 就在我进杂物间的那个瞬间,我听到陈大师微微一笑:“小兄弟,马先生都说是杂物间了,老先生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况且这三楼平时无人居住,老先生定然不会自己一个人上楼来。我看,你找不着也不用再拖延时间了。” “是啊陈凉先生,我父亲百年之时身体已经很差了,几乎不上三楼的。”马先生这话倒像是在劝我,让我再多考虑考虑。 我感觉他应该是好意,但这间杂物间的确不对劲儿。如果说这间杂物室里的阳气是人来人往造成的,那么我这个阴气重的人进去之后,屋里的阳气应该会减弱才是,但打开门之后阳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了。 种种迹象都说明,这个储藏间很不正常。 我根本没理陈大师的话,直接进了储藏间。那俩人倒也识趣,这屋子这么脏,他们也不愿进来。 我在屋里绕了一圈儿,屋子的角落里的确都堆放着各种杂物,还有些瓷器之类的,看样子像是古董收藏品。屋子正中央倒是没有什么杂物,可是地板上却盖着一块儿蒙了一层厚重灰尘的白布。 好端端的,干什么放块儿白布在这里? 我心中一凛,弯腰打算掀起那块儿白布。就在我附身的一瞬间,马先生忽然低声说了句:“哎......” 他突然开口,我忙停住了动作等待马先生的下文儿,但他只是哎了一声就再没有说话,反而冲我扬了扬手,示意我继续。我揭开了白布,白布刚刚掀起一半儿,我就感觉到白布下面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儿散发了出来! 那个白布下,有一大片褐色的污渍! 污渍呈椭圆形,大约有一米五左右,不算很宽。这片褐色的污渍已经深深的渗进了地板里,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我蹲下身,用手在地板上一抹,紧接着将沾了污渍的手指凑到鼻尖轻轻一闻。 凭我这几年和尸体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尸臭无疑。但我不明白,污渍看上去最少已经形成几年了,为什么尸臭还没有消散? 而且既然是尸臭,说明尸体就死在这里,而且还烂在了这里。这么说来这间屋子里肯定应该有阴气,为什么我非但感觉不到阴气,屋里还有那么强烈的阳气? 我皱着眉站起来,一边打量着这间屋子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的分析着屋里的怪事儿,最终,我将目光锁定在了这间屋的屋顶上。阳气重而下沉,阴气轻而上升,如果要克制阴气,阳气应该是从天花板上发散出来的。 杂物室的装修并不如其他屋子精美,屋顶的吊顶也只是简单吊顶,屋中间儿装了个简陋的灯泡,因为很久没开,所以灯罩上面积了厚厚一层尘土。既然屋里的阳气是从上到下发散,天花板上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东西,那就肯定在这个灯罩之中。 我找了个箱子垫在脚下,爬了上去伸手扣住灯罩。手指微微一用力,灯罩就被我取了下来。 乍一看,这盏灯里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不过是灯泡有点儿脏,已经发黑了而已。我看了一番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好将灯罩重新装回去,就在我重装灯罩的时候,我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只灯泡。我竟然感觉那只灯泡有些微微发热! 灯泡亮着的状态下会发热很正常,但是这个灯泡已经坏了多年,怎么会发热? 我有用手指摸了摸灯泡,确定了果然是灯泡在发热,虽然达不到烫手的温度,但也比正常玻璃制品要热上许多,应该有二十几度左右。 我将灯泡拧下来,敲碎灯泡的玻璃罩之后随后凑到鼻尖一闻,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个灯泡之所以发黑,并不是因为上面蒙了厚厚灰尘的缘故,而是因为灯泡里面被人涂了一层黑狗血。 几个灯泡全都被我拆掉了,我将灯泡丢出了屋外。 等了几分钟之后,一片漆黑的屋子里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阴气浮现出来。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阴气是从地板的那片污渍中散发出来的,不过阴气常年受到镇压,已经很是微弱,根本无法凝成人形,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连我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马先生,我想我找到原因了。你父亲就是死在这间屋里的,是不是。”我低声问道。 马先生还没来得及回答,陈大师就先开了口:“呵,小兄弟何出此言呢?” 我笑笑,用手指甲在灯泡表面上刮下一层黑狗血的粉末儿。我将沾了黑狗血粉末儿的手指伸那牛鼻子的面前,说道:“这灯泡上被人涂了黑狗血。黑狗血本来就是至阳之物,如果被灯泡发亮时的热度一催化,那阳气很快就会随着光照一起充满整间屋子。 我刚刚看到地板上有尸油痕迹,之所以会产生尸油是因为你父亲已经在这里躺了少说一个星期的时间。你父亲去世了很久才被发现,可是他刚死的那段时间,这间杂物室的灯一定总是亮着的。我说的对不对?” 马先生完全被我震住了,他连连点头:“您继续说!” “你父亲死了那么久才被发现,阴气早已经散发了出去,但是因为间杂物室常年关闭,又有黑狗血灯泡镇着,你父亲的阴气扩散不出去,我也感觉不到这里面的阴气。但是灯泡一旦离开屋子,被压抑多年的阴气就能重新凝聚起来了。 我这里有牛眼泪一瓶,马先生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涂上牛眼泪,这样你就可以看到阴气了。”我继续说道。 我的话音刚落,马先生已经是点头如捣蒜:“陈凉,你说的全对!嘿,你,你真是神了,简直就跟当时你在场一样!” 陈大师则是一脸的震惊。他还想再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是此时马先生已经完全不理会陈大师的话了。他好像没看见陈大师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陈凉先生,刚刚我故意说父亲不怎么上楼,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察言观色、听我的语气做判断。如今看来,您才是有真本事。 具体的事情,咱们还是下楼去说吧,当初是我在这间屋寻到父亲尸体的,所以我对这间屋,一直都有点儿犯怵......” 我自然答应。我和马先生一同下了楼,那陈大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悻悻的下了楼来。他站在楼梯口轻轻咳嗽了一声,马先生却正眼儿看他一眼都没有,陈大师知道自己半瓶子醋的水平已经被看穿,也不愿过来自讨没趣,趁我们不注意就灰溜溜的走掉了。 这边,马先生恭恭敬敬的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我:“陈凉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刚刚怠慢了,您别见怪。要怪就怪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我实在不敢相信。唉,人们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没错......” 马先生一番吹捧夸的我颇有几番飘飘然,但他之前对我的恶言恶语我也没有忘。我接过茶抿了一口:“马先生,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马先生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你父亲在濒死的时候为什么会去一个杂物间?而且你刚刚说,他身体不好,不经常上楼。而且杂物间这种地方,空气常年不流通,正常人就算进去也不会关门的。 可你父亲当初明显是关了门,不然你全家也不会找了他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这不太符合常理,不是么。” 听了我的话,马先生点了点头:“您说的是,的确不合常理。而且有一点更奇怪,您刚刚通过渗在地板里的尸油判断出说我父亲死了起码一个星期才被发现,这一点,没有说准......” “没说准?”我心中一凛,忙反问了一句。 我问的有些急,马先生误以为我是生气了,连忙恭恭敬敬的解释道:“不不不,其实您说的没有错,当时我找来的法医也说,我父亲尸体的腐烂程度就像是死了一周左右。因为我父亲已经腐烂到皮肤和肉都分离了.....但实际上,他从失踪到被我们发现,只过去了三天......” 第三百三十五章 加速腐烂 通过马先生的讲述,我得知当年马老先生去世的时候,全家上下找了他好久都没找到。马先生还以为他是老糊涂了出门儿忘记回来,死在了外面。当时正好是夏天,几天之后马老先生的尸体都微微有些腐烂了,人们才循着臭味儿发现了他的尸身。 当时马老先生是脸冲下倒在地上的,马先生发现父亲之后下意识的想要将父亲从地上抬起来,殊不知老人家的脸已经烂的和地面黏在了一起,这一抬,老人家整张脸皮都被剥了下来,露出霉红色的血肉来。 马先生吓的够呛,根本不敢再抬,急忙离开了屋子并且找来了法医...... 看马先生的神色,并没有骗我,但是他说的话也太匪夷所思了。马老先生就算是在夏天死的,可死了仅仅三天就腐烂到那种程度,这怎么可能? 虽然说顶楼的确是个冬凉夏暖的地方,但是就算如此尸体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时间内腐烂到皮肉脱离的程度。 “陈凉先生,别说您不信,当时到场的法医也十分奇怪。那个法医说他之前见过一具类似我父亲的尸体,那个尸体是死在一个变态杀人犯手里的,杀人犯为了不让警察调查出尸体死亡的准确时间,就在尸体旁边儿架了一个取暖器。 在取暖器的作用下,尸体在短短几天时间里腐烂的特别严重。但是父亲是死在我家的,身上并无伤痕看起来就像是老死的一样,储藏间里也没有用过取暖器的迹象。 后来警察调查了很久,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为了不让这件事对家族和生意造成影响,也就只能按压住了这件怪事,让父亲死的不明不白了......”说到这里,马先生长叹了一声。 从他回忆起当年事情的表情里我就能够看出,当初父亲的死对他打击十分大。不过这也正常,恐怕任谁看到自己的父母惨死并腐烂在家中,还烂到尸骨分离的程度,都会接受不了吧。 我略一沉吟,低声说道:“马先生,警察来的时候,这阁楼里的灯是不是还一直开着?” 马先生点了点头:“是的。这个储藏间里放的都是些名贵瓷器,是我父亲的收藏品。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出土文物,所以不能见日光的,所以窗户都用木头钉死了。 平时储藏室里都是熄灯的,但是我发现父亲尸体的时候,储藏间里的灯还亮着。不过当时我也没有起疑心,毕竟这储藏间里都是父亲的东西,兴许是他老人家打开的灯,但是出了意外,所以没来得及关灯就去世了......” 马先生说道这里,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我觉得你父亲的死,并非是个意外。 以我之见,这个灌满了黑狗血的灯泡是早就被人换上去的,你父亲也不是自愿上到三楼死在这间屋里的,否则他的魂魄就不会不安宁。 另外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父亲一个老人,又是家中长辈,你们为什么要让他住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屋子里?就不怕老人家得风寒骨病么?” 被我这么一说,马先生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瞧你说的,为人子女的怎么会让爹妈住那种屋子?我当然也不愿意,一楼有一间卧室就是专门儿給老爷子装修出来的。二楼那一间,本来想弄成个书房或者孩子的游戏室,可是谁知道老爷子在死前两三个月的时候,忽然得了种怪病,不得不搬到二楼去了。 您要是不信,尽可以看一看一楼那间空屋。而且二楼的屋子只住了几个月,家具都还是崭新的呢。”马先生说的言之凿凿,应该没有骗我。 听到怪病,我也瞬间来了兴趣:“什么怪病?” “老爷子晚年的时候喜欢养狗,我家以前有条京巴,叫贝贝,老爷子一天恨不得遛它四五遍。那年刚开春儿的时候,老爷子早晨出去,不到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天刚好我老婆在家,她说老爷子浑身都是汗,看着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得。老爷子嚷嚷着热要进浴室洗澡,洗完了就睡了。我媳妇儿一会儿进去洗漱的时候发现,好家伙,老爷子洗了个冷水澡!” 冷水澡! 要知道那可是刚开春儿啊。 “乍暖还寒的时候,最热也不过十几度吧。你父亲平时就喜凉怕热?”我问。 马先生连忙摇了摇头:“那可不是,我爹一向怕冷。可是从那天起,老爷子就变得不对劲儿了。 他越来越怕热,半辈子不吹空调的他那个夏天几乎没有离开过空调房。他还越来越怕狗,本来贝贝是他的心头肉,可是渐渐的老爷子不仅不和贝贝玩儿,就连看它一眼都不乐意。 贝贝也是傻,它一条狗哪儿懂得自己已经失宠了呢,还是一个劲儿往我爹身上蹭。老爷子就踢它踹它,但也没用。唉,后来,那条跟了他五六年的老狗贝贝被他活活給踹下了楼梯,摔死了。 再后来,我爹的眼睛后来也害了病,不能见光了。 也是因为这种种原因,老爷子才搬到二楼那个没有阳光的屋子去住了,我怎么劝他去医院他都不乐意,说自己老了,到时候了,让我别管他。”说着说着,马先生叹了口气,眼眶也红了。 这位马先生之前给我留下的印象并不好,因为他太势力,对我父母不够尊重,而且被父亲托梦之后脑子里竟然只想到自己的钱和商机,半点不关心父亲死活。 但是回忆起父亲的死时,他眼中流露出了几丝伤感,这种伤感是装不出来的。看来这人,也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不过这位马老先生得的怪病,也的确是稀奇了一点儿。我虽然能够猜到马老先生的死和怪病之间肯定有联系,但却并不知道怪病是怎样促使他走向死亡的。 “好了,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今天先到这里,明天我要去你家祖坟看看究竟。”我一边说一边暗暗想着一会儿打个电话給林欣然,毕竟她从小在玄天宗长大,稀奇古怪的事情比我见的多了。她应该知道是怎么一会事儿。 马先生连忙收敛了哀容,点点头亲自从我出了门。我没有留在别人家住宿的习惯,马先生给我约了家豪华酒店让我暂住。这家酒店的装修十分奢华,而且房间里各种家具应有尽有,跟在自己家没有半点儿区别,打开冰箱还有冰镇的各种饮料、新鲜水果和熟食供我吃喝。 一通洗漱之后,我从冰箱里捞出一只香气四溢的烤鸡,一盘儿切好的新鲜水果果盘儿,夹着一瓶酒走到卧室,舒舒服服的瘫倒在床上。不得不说,这大酒店的床就是软和,我一躺下去几乎半边身子都陷进了床垫儿里,爽的不行! 一只手撕了烤鸡肉塞进嘴里,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我拨出了那个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话筒那边传来一串忙音,过了很久,林欣然都没有接电话。自动挂断之后,我看了一眼时间。 唉,才晚上十点多啊。欣然今儿睡的这么早? 不可能啊。她现在要处理玄天宗里的各项事务,晚上不到十二点是绝对不会睡觉的。难不成是今天不舒服?想到这儿我不禁心中一酸,我这男朋友当的也太不称职了。现在我在宾馆里喝着小酒吃着烤鸡,欣然却要在玄天宗焦头烂额的处理事务。想到这儿我嘴里的烤鸡立即没了滋味儿,如同嚼蜡一般。 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盘算着还要不要打给她。要是平时我肯定不会再打扰她了,但是今天有事儿要问,况且我也有点担心欣然是否真的生病了。犹豫再三,我还是拨通了林欣然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听了,从话筒里传出林欣然的声音:“哈,陈凉。还没睡么?” 林欣然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今晚她的声音格外软软甜甜,听的我心头一颤,好像有只小猫爪子在挠一样...... “没有。我想你了。欣然,刚刚怎么不接电话呢?”我问。 “啊,我刚在洗澡嘛。”林欣然很快回答了我:“什么事儿,总不会是单纯想我了吧。” 我连忙将在马先生那里听到的故事告诉了林欣然,林欣然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到:“明日你问问马先生,他父亲临死之前,是不是身体上经常会有皮屑脱落。如果没有的话,你要他加价到两百万,到时候我会派人过去协助你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但如果已经开始蜕皮了,那你就不要管这件事了,一定要速速离开那里。” “两百万?这么高的价格,就算马先生家里再有钱,也不可能为了迁坟花两百万吧。”我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不,现在已经不是迁坟的问题了。我本来以为马先生的委托很简单,现在看来,却是个大麻烦。陈凉,你猜的没有错,马先生的确是枉死,而且是被人一步步炼成僵尸的。他在活着的时候就被人强行往体内注入阴气,导致他像僵尸一样,畏惧阳光,怕热,讨厌狗。 第三百三十六章 水泡尸 林欣然告诉我,马老先生的尸体之所以腐烂的那么快,也是因为生前被注入阴气,死后尸体阴气太重,被黑狗血灯这种阳气重的光一照才会加速腐烂。 如果马老先生死前还没有开始蜕皮,那么他死后应该只是普通的白僵,或者是黑僵。这两种僵尸,还有对付的可能。 已经到了蜕皮的程度,那就说明他死后,有可能已经变成跳尸,跳尸能够跳跃前进,不惧生人,而且有很强的攻击性。一旦苏醒过来就会追逐生人气味,被他抓住的活人都会被活活吸干血杀死。如果尸体化为跳尸,就很不好对付了。 说道最后,林欣然几次三番的叮嘱我如果得知马老先生死前已经在脱皮了,就千万不要趟这趟浑水。我现在不在她身边,万一我受伤了她也只能担心,却不能照顾我。而且连我的面都见不到。 林欣然的话说的我心里暖融融甜蜜蜜的,好像糖化在心口一样。毕竟除了我的父母亲人以外,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呢。 她是第一个,让我有种被异性.关心爱慕着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以前我曾经读到过一句: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当时我一直对前半句不屑一顾,以为美人怎么能与天下相提并论?但是此时此刻,只要林欣然一句话,我愿意将拥有的一切拱手送給她! 只要她一句话,纵使上刀山下火海又能怎样?更不用说只是解决个区区僵尸而已! 那两百万,我是志在必得的! 就算马老先生已经变成了跳尸又怎么样?在悬尸洞,跳尸它爷爷——魃,还不是被老子制的服服帖帖的...... 那一夜我脑海中始终回放着林欣然轻声细语的叮嘱,越想身上越燥热,恨不得立即冲回林欣然面前。我根本睡不着,生生熬到天亮,瞪着两只熊猫眼去洗了个澡。 不多时,马先生已经亲自来酒店接我了。我并不着急和他去看祖坟,而是悠闲的晃到一楼餐厅,拿了一盘儿食物慢慢吃着。马先生现在对我很是尊敬,正襟危坐的在我旁边儿等着。 吃了一会儿,我若无其事的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父亲临死之前,身上有没有哦掉皮屑?” 马先生一愣:“你,不,您怎么知道?!” 我靠,还真开始蜕皮了。 “我自然知道。不过他身上掉的皮屑多么,还有别的什么症状没有?你知道的最好都告诉我。”我将一片面包塞进嘴里。马先生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驱散左右,然后凑过来低声对我说了句:“先生,这事我可只告诉您一个人。其实我爹,在死之前,曾经,咬过我一口!” “哦?”我眉毛一跳,示意马先生继续说。 马先生撸了袖子,摘下他的大金表。我看到他左侧手腕下面果然有个浅浅的半月形的痕迹:“那天我爹一直不出来吃饭,到晚上了,我着急了上去敲门。当时他不知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的躲在被子里,我以为他出事了,就撞开了门掀起被子问他怎么回事。刚掀起被子我爹就发怒,狠狠咬了我一口!” “应该没见血吧!”我紧张的问道。 正常人肯定是不会咬别人的,马老先生当时被阴气入侵太过严重,已经有了吸人血的冲动了吗? “没有。我爹咬了我之后立即反应了过来,还和我大吵了一架说我不应该进屋。我这个人脾气暴,而且也嘴贱不会说话,我就和他顶了几句随后夺门而出。我爹那天晚上就失踪了,算起来,应该是当夜就死在了三楼。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误以为老爷子是生我的气出去散心死在外面儿了,没有第一时间搜查家里......”马先生说罢重重叹了口气。他紧皱着眉,应该也是想不通为啥老爷子要狠咬自己一口。 他想不通,我却再清楚不过了!因为跳尸,最喜吸食亲人的血液,而且最最喜欢的就是长子血! 怪不得马先生最近一直梦见他爹,还梦到他爹从棺材里跳出来抓他的手,这都是因为跳尸先食长子的原因!当时没见血实在是万幸,因为老爷子还有一丝人心尚存。一旦出了血,恐怕登时就会由人变尸! “啧,马先生,您这事儿不好办。”我放下筷子,一五一十将他父亲被阴气附体,由活人转变为尸体的事跟马先生说了。马先生的眼睛越瞪越大,嘴都微微张开了。估计要不是因为我昨天露了一手大挫陈大师的威风,马先生根本就不会相信我口中的‘无稽之谈’。 过了好几分钟,马先生都没反应过来。我拍拍手,微笑着说道:“马先生。我本来是来给你迁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那50万,只是迁坟的报酬。 要对付僵尸,而且是会吸血的跳尸,五十万是远远不够的。当然,凭我一面之词您也可能不信,您也可以再另请高明来帮你解决这件事。不过有件事儿我要提醒你一下,僵尸都喜欢吸亲人的血。跳尸尤其喜食长子血。 一旦你父亲尸化成僵,那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我故意将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说完之后,我满意的看到马先生已经脸色惨白如同白纸一样。他一把抱住我的手,满是惊恐的脸上露出了很勉强的一抹笑:“陈凉先生也太见外了,我怎么会怀疑您呢?您无论如何也要帮我处理好这件事儿。至于钱,那都是小事,您尽管开口好了!” 呵呵,还挺上道儿的。 我伸出一个巴掌,本来嘛,我是想要收起大拇指和尾指,做一个三的手势。这混蛋嘲讽我父母的事儿我还没忘,俗话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他就要为泼出来的这瓢冷水付出代价了。 可是没想到,我这巴掌刚刚伸出去,还没来得及从五变三呢,马先生就接过了话茬儿:“呃,先生是要,五百?” 五百当然就是五百万的意思。 我心里一跳,本来想坑他一百万,没想到莫名其妙就变成五百万了。不过这样更好! 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給马先生分析了起了僵尸的恐怖。当然,我是带有目的性的,自然是怎么邪门儿怎么说,连最垃圾的白僵都被我说的阴森狰狞如同地狱罗刹一般,更不用说是跳尸了。 马先生被我唬的一个愣一个愣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了保住小命,他二话没说就给我转了五百万。 马先生这么爽快,我也自然二话不说。那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立即跟他上了车去看祖坟。 上车之后我在车上补了一小觉,睡了二十来分钟后,车开到了一片郊区。身旁的马先生推醒了我,指着一处小山坡:“陈凉先生,我们到了。” 他听了我添油加醋的一番说辞之后对祖坟很是害怕,都不太敢靠近。征得马先生同意之后我带着马先生的司机去开了祖坟。 其实说是祖坟,其实里面儿也就只有马老爷子和马老太太俩人的遗骨。马老太太死得早,马老先生遗愿之一就是将夫妻二人合葬入一个棺材里。后来尽管马老先生尸体古怪,作为儿子的马先生还是完成了父亲的遗愿。 一打开祖坟,我就看到了那个硕大的、几乎是正方形的双人棺材。 马先生那司机胆子还挺大,问我是不是要开棺材。我摇了摇头,现在正是早上,要是开棺材的话,尸化的马老先生阴气被太阳的阳气一激,很有可能立即尸变。 人们都以为僵尸害怕阳光在白天没有什么威胁,但实际上在这种荒郊野地里一旦尸体产生尸变、化为跳尸,它完全可以赶在自己被阳光烧灼的魂飞魄散之前冲进周围的山林里。树林能遮蔽住大部分阳光,跳尸完全可以捱到晚上再出来吸血。 就算冲不进树林,它也可以就地躲回祖坟的坑洞里。祖坟一共不到五六平方那么大,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和跳尸搏斗无异于是找死,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拿它没辙。 “等到晚上再开棺吧。”我说。 小司机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放下了铲子。我看他有几分失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便打趣道:“呵,小子,你那么想开棺材啊,不害怕?” “是啊。我特喜欢这种神啊鬼啊。听老板说您是比台湾那陈大师还厉害,有你在我还害怕什么。” 这小司机倒是很会说话,我俩就闲聊了起来。他的确看过特别多神鬼电影,还有无数僵尸片儿。最喜欢的就是一眉道人的僵尸片系列,看过多遍台词儿几乎都倒背如流了。 说到兴奋处,小司机手舞足蹈的站起来,一手空握着好像捏了把桃木剑,另一只手比了个剑指,嘴里念着林正英的经典台词儿:“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家中出此香,定有人来丧!” 说罢,小司机虚空一剑劈下,随后往前大迈一步。他本来想要继续表演,没想到动作太大,这一迈步,脚嘭的一声踹在了棺材上! “唉呀妈呀!”小司机哀嚎一声。他踢的特别用力,脸都疼的皱成了一团。 旁边儿的马先生也早从车里下来了,他看到了小司机踢棺材的一幕,气的破口大骂:“干啥呢干啥呢!敢踢我爹妈的棺材!你找死啊!” 马先生话音刚落,就看到我牟足了力气,嘭的又踹了棺材一脚! 第三百三十七章 水淹棺材 我这一脚踹的够狠,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整个棺材都颤了几颤。 这一觉把马先生給踹愣了,他的脸红了又白,最后牙缝里挤出一句:“......您这是?”马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看来是在竭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火爆脾气。不过我踹这一脚当然不是毫无理由的。 “你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儿么。”我低声说道。 马先生一愣,他眯着眼捉摸了一会儿,勒令那个小司机在棺材上敲一下。 小司机被马先生骂怕了,根本不敢敲。马先生又是一阵破口大骂,小司机只能缩着脖子抬手敲了几下。虽然他没怎么用力,但马先生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出,这棺材里发出的回音沉闷的很,隐约还有咣当咣当的水声。 马先生的他爹已经死了多年了,他有钱,打通关系让父亲留有全尸没有火葬。不过他爹妈都死了这么久了,正常情况下尸体早就应该已经烂成枯骨,这棺材也应该和口空棺差不多。既然是空棺,那么一脚踹过去应该会发出彭彭的脆响,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发出咚咚的闷声,也绝对不可能有水声。 马先生听了后也觉得不对劲儿了,他连忙躲的离棺材远远的:“陈凉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儿?” “正常情况下,棺材里是绝对不可能有水的。你家祖坟修的那么结实,雨水根本不可能渗进去。就算棺中返潮有了点积水也不可能这么多。刚刚你也听出来了,棺材里的水几乎已经没过三分之二了。”我说道。马先生连连点头,示意我继续。 “这么说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有人想要加害你父亲,或是要灭掉你整个家族。 你父亲当初的死,就是被人注入阴气造成的,他死了还没完,那人还用黑狗血灯泡照射你父亲的遗骸,让尸气不散,魂魄不宁。好不容易下葬之后,又用水泡尸。 水为阴,死水尤其阴邪,水封住了你父亲的阴气和尸气。在尸气和阴气的滋养下过了这么多年,你父亲很有可能已经尸化成了跳尸、或者远高于跳尸的僵尸。 我原以为你父亲只是跳尸而已,但现在看来恐怕远远不止。但具体到了那个阶段我还不清楚,需要你来帮我验证。还有,能花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精力对付你们家人,一定是你父亲或者你的死对头,你好好想想,有没有重重得罪过什么人。” 我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抽出了断剑。用手指轻轻在断剑上一划,血液立即渗出来,断剑上的花纹遇到我的血液登时消退了个一干二净。这一变化看的马先生眼睛都瞪大了,对我的话是更加深信不疑。 我拽过马先生一只手来,打算割他的手指取血,用长子的血来画符。 马先生一听要用自己的血画在棺材上,立即就怂了。他梗了梗脖子冲我一笑:“陈凉先生,我又不懂道术,要不还是你上吧。” 我冷笑一声:“这里头的要是我爹,我当然会上了。” 马先生被我揶揄的脸上一红,没再说什么。 我用断剑割破了他的手指,血液从伤口中涌出,滴落在棺材上,在漆黑的棺材表面落下几颗鲜明的红色血点儿。我顺势拽着马先生的手开始画符。或许是离棺材太近,让马先生回忆起了那场惊悚的噩梦,他的半边身子都僵硬了,我拿着他的手画符也很是吃力。 我能感觉到马先生的手心里蹭蹭往外冒冷汗,最终我还是不忍心,开口安慰了几句。 “你没见过鬼神,怕也是正常的。但你是马老先生的长子,僵尸最喜食亲人的血液。我用你的血画的是一道震尸符,如果震尸符能镇得住马老先生,那他应该就是跳尸。如果不能镇压住,那么他恐怕已经到了飞尸的程度。到那时我就需要再寻一个伙伴来帮我。 不过你也不用害怕,那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肯定会护你周全。最不济,一会儿符要是有异样,你就和司机一起远远离开,僵尸刚刚成型是无法离开棺材太久的,你们躲远了,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在我的安抚下,马先生逐渐放松了些。没过多久,那道符也画好了。 最后一笔花完,那个猩红的符咒隐隐冒出一股赤红色的光来,紧接着,由血液化成的符竟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嘶嘶声,血迹也在飞快的变淡!不到三秒的功夫,那个血符竟然直接渗进了棺材里面,棺材表面空无一物,好像刚刚根本没有画符一样! 我看的有点儿蒙了,血符竟然被棺材給‘吃’掉了,能做到这一点,那棺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程度? 我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儿,但就在这时,血符竟然再度又浮现了出来。虽然血液的痕迹变淡了,但是符咒并无缺失。 马先生眼睁睁的看着符咒消失又出现,眼都看直了。 过了好几分钟,等确定了符咒没有再度消失,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沉吟了片刻告诉马先生,老爷子应该只是跳尸,或者比跳尸能力稍强一点。 它一开始吞吃血符,是因为想要吞噬血符上的长子血液,但是后来又挨不住道符的镇压,将符又‘吐’了出来。由此可见老爷子的力量并不是很强。不用太过担心。 听我这么说,马先生和小司机同时长长舒出一口气来。我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现在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等到月上中天,将这只僵尸斩杀了,我也就能带着五百万快点儿回到林欣然身边儿了...... 在荒郊野地里打发几个小时的时间是很难的,经过刚刚的事小司机别说继续表演林正英,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了。马先生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考虑敌方是谁,早早的躲回了汽车里,坟地旁就剩我和那小司机脸对脸看了半个小时。 穷极无聊之下,我摸出手机寻思着給欣然打个电话。号码还没有拨出去呢,手机一震,我忽然看到一条短信。 “快走,别开棺。” 短信只有五个字,但这五个字却看得我心头一震! 我连忙打过去,从我收到短信,到我拨出号码之间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就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发给我短信的号码变成了空号! 怎么回事,这短信是谁发给我的,是朋友? 这不太可能,我信得过的人并没有多少:沈临风在黄山,林欣然在玄天宗,阿坤侨水月都远在云南,樊皖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迟迟不归。再说,知道我来办事的也只有林欣然一个,这条短信绝不是她发来的。 既然不是朋友,那就只可能是敌人了...... 难不成是马先生的仇人,不希望我开棺破了这个阵法? 我皱了眉,心里正想着,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林欣然的电话。她的声音还是像之前那样甜,而且语调也比平时要欢快许多。 简单问候之后林欣然一张口就问我马老先生死前开始蜕皮了没有,我不想让她担心,就扯了个谎说没有。林欣然应了一声,推说自己还有事儿就要挂断,我连忙拦住:“欣然,再多陪我说一会儿话吧。这几天玄天宗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儿了,怎么你说话的时候那么高兴,声音里都是带着笑意的。” 我说完,林欣然的声音却停住了,好久都没有回话。 隐约之间,我听到话筒里传来一声冷笑。 是个男人的声音! “谁在那边?樊皖么?”我忙问道,林欣然终于反应过来。她咯咯轻笑几声,笑着说道:“樊皖还没有回来呢。我这边......没什么特别的事,但是能给你打电话我自然高兴。能和你说说话,是我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这几句话听着甜蜜,但不知为何,我的心好像被一直无形的手給捏了一下一样——不对劲儿,林欣然不对劲儿! 我初见她的时候,她是个很冷傲的姑娘。这种冷傲,一半是因为幼年家庭变故,装出来的,另一半是因为她一个女孩儿要在玄天宗高层做事,必须要有一定威慑力,说话做事都不能太女里女气。 所以尽管后来林欣然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可她的冷傲已经维持了十几年,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是不可能一下子变得这样柔情似水。 而且,我之前就听出来林欣然说话时鼻音特别重,大概是为了掩盖这一点,她一直吊着嗓子说话,刻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欢快些。我原以为林欣然是感冒了,但现在看来,她很有可能是哭过。 可最近我一连打了三次电话給欣然,每一次她的鼻音都很重,难不成一直在哭? 我心里莫名的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没等我开口,话筒中又传出一句模糊的男声来。那声音好像是在呵斥林欣然,但是声音模糊的很,我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林欣然捂住了话筒的缘故。 紧接着,林欣然就匆匆跟我道了别,我想要再打过去,听筒里却只能传出忙音来...... 那个呵斥欣然的男人,到底是谁?!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尸变,血煞出棺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我的心情全变了。 那个莫名的警告短信已经让我有些不安,林欣然那边的情况更让我的心无法平静。 回想一下我们最近的三次通话,第一次是我还在云南的时候,那时候欣然的声音和说话内容都还算正常。但是第二次我打给她,她推说在洗澡而没有接电话。仔细想想,十点根本不是林欣然休息的时间,她也不可能在那个时间洗澡。 难道从那时候起,欣然就在受那个男人的威胁了? 是他不让欣然多跟我联系? 上次欣然虽然一开始没接我电话,但接了电话之后和我通话的时间还是蛮长的,而且也没有人让她抓紧时间结束通话。可是刚刚的那次通话,明显是那男人逼迫欣然挂掉了电话。这么说来,那人对欣然的控制应该是步步升级,越来越过分的。欣然刚刚说一天当中只有与我通话的时间是快乐的,这话恐怕不是甜言蜜语,而是发自肺腑的...... 越分析,我心里越凉,到后来手机都被我捏的咯吱作响! 此时此刻,我恨不得立即冲回林欣然身旁,她那么要强的一个女孩儿,我跟她在一起的这一年多,皮肉之苦再痛、生活再累再辛苦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能将她逼到夜夜哭泣,那该是怎样的折磨? “大,大师,您这是怎么地了?”旁边儿那个小司机一脸不解的问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了这是?和女朋友吵架啦?” 我喉咙一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夏天天黑的晚,从现在等到天黑起码还需要四五个小时。四五个小时......要是我能早一点赶回欣然身旁,她就能少被欺负四五个小时! 深呼吸了好几下,我冲那个小司机做了个手势:“我们,开棺吧!” “唉?不是说要等到晚上么,怎么现在就开?”小司机很是不解,不过见我脸色不善又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那小司机也就闭了嘴没再问。他拾起地上的铲子,作势要将棺材上的四颗钉子撬开,我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随后用断剑在棺材的四个角上用力一削。 只听咔嚓几声,棺材的四个角,连同四根钉子全都被断剑齐齐削下。棺材角断裂之处十分整齐,简直就跟刀削豆腐一样。 “大师,厉害啊!”小司机冲我竖起个大拇指,恭维个不停,要是放在平时我肯定听的美滋滋的,但是现在我心里只有欣然一人,哪儿还顾得上这小司机? “你闪开,去叫马先生来,一会儿马先生躲远一点,你来帮我。”我说道。小司机麻溜儿叫来了马先生,马先生也很纳闷儿我为什么中午开棺,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四个角的钉子都已经被削掉,只要我挪开棺材板,里面的僵尸被阳光一照就会立即尸变。但是能被震尸符镇压住的僵尸,我自然也不会怕它。 “我要开棺了,你父亲的遗体已经尸化,必须烧了。你作为长子,躲远一些,一会儿我封住尸体,司机和我一起把僵尸拖出来烧了就是了。至于剩下的事,以后我再跟你联系。”我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纸来。昨晚在酒店里我已经用朱砂写好许多的震尸符。 一直手拿着震尸符,另一只手握紧了断剑,我提起右脚,猛的踹在了棺材上! 嘭的一声巨响,棺材盖儿被我震的滑开了十厘米左右。阳光射进棺材里面,我的心也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里。 虽然说我之前是打败了一只僵尸中的霸王——魃,但我也只对付过一次僵尸。 僵尸这玩意儿是有实体的,小夜都对付不了,现在又是大白天只能靠我一个人和它硬碰硬。在白天开棺着实不是一个明智之选,但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要是能用道符制服最好,制服不了,我还有断剑。 马老爷子啊马老爷子,今儿你听话最好。乖乖让我烧了你,烧的时候我还能给你放一段大悲咒来听听。如若不然,那老子就只能速战速决的斩了你了。到时候缺胳膊少腿儿的就别怪我了,毕竟我老婆还在玄天宗等我回去! 我在心里喃喃的说着,此时棺材已经开了数十秒了,按理说,棺材一开阴气一散,棺中之物就会立即爆发尸化成僵跳出来。可是这都快半分钟了,怎么还没有变化?难不成马老爷子是个慢性子? 我皱了眉,想要过去查看一下,可是我一手道符一手断剑,放下那一边都不好,两手都我这东西又不方便查看。无奈之下我冲小司机努了努嘴:“用你手里的家伙把棺材盖儿整个挪开。” “啊?!”小司机胆子再大也有点儿慌了,不太敢过来。马先生一胳膊肘打过去:“让你去就去,成了,工资给你翻倍,再加一万奖金!” 小司机咽了口口水,还是鼓起勇气来了。他战战兢兢的用铁锹挪开了棺材盖儿,棺材盖儿被一点点挪开,开到一半儿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嘶’的一声轻响从棺材里传来。那声音很微弱,就像是一张纸被撕开了一样。 也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 本来在这种时候,我是万万不该接电话的。毕竟这里就我一个道士,金主也在旁边儿,我一分心,棺材里的僵尸蹦出来很有可能瞬间将马先生和小司机杀了。可是我实在担心林欣然,担心是她打来的,就用手掏出了电话。 我没看屏幕,只是下意识的按了接听键。接听键刚一按下去,电话那头就传出一声男人的暴喝。 “跑!” 那声音震的我手心一哆嗦,手机滑落掉到了地上摔碎了屏幕。与此同时,伴着嘭的一声巨响,棺材盖儿落了地。黑色的棺材盖儿翻了过来,就在那一瞬间,我惊然看到棺材半里面贴着两张奇怪的道符! 道符是从棺材里贴上的,都封在棺材盖儿和棺材板上,棺材盖一开,道符就被拦腰撕裂了......这还不是鬼奇怪的,更令我震惊的是,那两章道符,都是黑色的...... 阎王纸! 看到这符的一瞬间,我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阎王纸属阴,所以最好的用法是拿来震尸的。尸煞再厉害终究是鬼,也逃不过阎王的管辖,故而名为阎王纸。能用的了阎王纸又不被其反噬的,都是道士中顶尖儿的存在了,别说是我这种方士,就算是弱一点儿的紫阳用阎王纸,都有被反噬的可能! 虽然不知道阎王纸为什么是从棺材里面被贴进去的,但是看到阎王纸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棺中僵尸的可怕程度! 被阎王纸镇着,还他娘的能把长子血画成的符暂时吞进去,这得是多恐怖的存在啊! “妈的,快跑!”我大吼道。 马先生离的稍远,他在听到我电话里传出的那声‘跑’时,就已经撒腿跑了。此时,离棺材最近的是那个小司机,情况骤然变化,他傻在了原地,根本没有逃跑的力气。 “快跑!”我又喊一声,这声是说给马先生听的。小司机是听了我的话才去开棺,是我害了他,我必须要救他。 我冲到那具棺材旁边,将左手里攥着的一把震尸符全都丢了出去。 我手头功夫没有欣然厉害,符丢的没有半点儿力度。洋洋洒洒的震尸符如落叶般缓缓落在了棺中的污水和棺材旁边儿。震尸符不直接接触到僵尸皮肤是不会起作用的,我这把符扔出去就算是废了。 废就废吧,在阎王纸面前,我这黄符只是垃圾。阎王纸都镇不住,我的黄符就更别想了。 丢了符,我空出一只手,抓住了小司机的手把他往我身边拽。 小司机身子一晃,手里的铁锹当啷一声砸在地上。但就在这个瞬间,棺材里的一汪绿水突然咕嘟一声响,随即,一只紫红色的手臂猛的从水里伸了出来!那只手纤细的如同五六岁孩童一般,可是长度却是和成人手臂似得,尤其是手指,比正常人的手指头长几乎一倍!手指末端又尖又细,看不出那到底是指甲还是手指来。 那只赤红的手爪一抓,刚好拽住了小司机的另一只手! 小司机的两只手被我和僵尸一左一右拽住,他脸都白了,吓的一动都不敢动。噗嗤一声,那只猩红色的手已经将五指深深刺进小司机的手臂里,戳出了五个血洞。 浑身赤红的僵尸我并没听说过,但是在阎王纸镇压下仍有反击之力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被这种僵尸抓伤,一旦尸毒蔓延,小司机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握紧了断剑就要冲小司机的胳膊砍下去。及时砍断不让毒血流回心脏,小司机或许还有被救的可能。 我一心想要救他,但是我忽略了,人是有躲避危险的本能的。那个小司机看到我拿着断剑要砍他,下意识的朝后一躲。那个僵尸本就拽住了他的手,小司机再一退,直接就被扯进了棺材里面! 那棺材硕大,小司机跌进去之后棺材里的污水冒出几团硕大的气泡,伴着咕嘟几声响,一股猩红色的血水在污水中扩散了开来。一棺污绿色的水,就遮样被染的成黑红...... 小司机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这样横死在了我的面前! 第三百三十九章 回头 小司机,是被我害死的......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明明站在太阳底下,但我却觉得仿佛有盆冰水直接从我头上浇了下来一般。 咯蹦,咯蹦。 一汪血水里隐约传来了几声声响,我知道那是人骨被嚼碎的声音。普通的僵尸并不会将人整个咬碎,只会吸血而已。棺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娘的,怎么回事儿?!”马先生一连跑到了路边,他钻进车里将汽车发动。此时棺中之物并没有跳出来,马先生或许是看到我还在旁边儿站着,误以为我还能掌控住局面,所以没急着跑,只是探出头来骂了一句。 怎么回事儿?我他娘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马老先生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被害成了这样,能用阎王纸从内封棺的高人? “你聋啦,杵在那儿找死吗?”马先生的声音再度传来,与此同时,棺材里的一汪血水开始颤动。无数的气泡从棺材底部冒出来,在血水表面破裂。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棺材里的血水就如同沸腾了一般,血水咕嘟嘟的往外冒,零星的血点儿有很多都溅落到了我身上。 不仅如此,棺中还有大股大股的血腥味儿掺杂着尸臭向外溢出,那味道呛的我咳嗽连连。而且夹带着血腥味儿的空气被我吸入鼻腔之后,整个鼻粘膜都难受的不行,好像猛吸一口辣椒水一样又疼又烫。 这些血腥气难不成有毒?是尸毒吗,但我从没听说过尸毒可以扩散到空气中。而且活人只要不让伤口直接接触到尸毒也不会被感染。不是尸毒,只能是阴气了。可区区阴气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效果...... 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但也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恐怕是对付不了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荒郊野岭的,应该也没有人会来,大不了我先回去找林欣然搬个救兵,反正距离日落还有好几个小时。 想到这里我弯腰拾起手机,头也不回的冲回马先生的汽车边。坐上副驾位置,马先生看到我煞白的脸色,立即一脚油门儿轰了出去。 坐在车上,周围的景物飞快的后退,虽然已经离那口诡异的合棺很远了,但棺材里的血腥味儿却还在我鼻间萦绕。血腥味儿浓郁的几乎可以滴落下来,就连碰都没碰过棺材的马先生也闻出了不对。 “你,你身上什,什么,怪味儿?”马先生开着车皱眉说道。 我仔细听他的话,而是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去看沿途的地形地势。马先生家有钱有势,当初老爷子下葬肯定不会随便找个地儿埋了。他们应该也找了风水先生。如果要害马先生一家的人连阎王纸都弄的到,那这个下葬的地方,恐怕也被他们动了手脚。 车已经开出去几百米了,马老先生的坟是埋在半山腰上,我们现在已到了山脚下。抬头一看,葬着马老爷子的山是一众山丘中的小高峰,我匆匆阅过几座山峰之后觉得周围并没有什么龙穴宝地,但也不是大阴之地。 老爷子被葬在这儿风水不好也不坏,难不成,真的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 “马先生,祖坟的选址......”我刚想问,却见马先生缓缓将头转向了我这边。他一双眼睛瞪的溜圆,双眼几乎有乒乓球大小,眼球之中除了瞳孔以外全都成了一片血红,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如同电影里的吸血鬼一般。 “嗤嗤,爹,爹!”马先生大叫着,嘴里的口水喷涂出来,溅了我一身。他的口水闻起来有股诡异的臭味儿,而且并非正常的透明,反而有种淡淡的黄色。粘稠的口水在他唇齿间拉出一条条粘液来,看着十分的恶心! 怎么回事,马先生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我心中一凛,此时的马先生双手已然脱离方向盘,张牙舞爪的冲我抓来,他分明已经失去意识了,可他的脚却还死死的踩着油门儿。这辆豪车性能极佳,油门儿踩到底之后马达轰轰作响,整个车以快到惊人的速度向前直射出去,那轰鸣的马达声听的我的心都在颤抖! 我想要扯开马先生,先控制住车子再说,但是马先生疯了一样用手在我身上抓挠,而且他的腿也卡的死死的,我要硬来的话,恐怕会把马先生的腿掰断。 一秒,两秒,短短的几秒时间里我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坐在这样一辆失控的车上,每一秒我都游走在生死边缘。 慌乱之中,我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马先生的椅子突然向后倒了下去。他绑着安全带,身体也被椅子连带着倒了下去,我心中大喜,连忙抓紧方向盘。就在我的手碰到方向盘的瞬间,伴着一声雷鸣般的喇叭声,我看到有一辆轿车正冲我们冲了过来。 此时此刻那辆车离我们已经不足五米了,两辆车都在运行中,相撞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我踩不了刹车,此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猛打方向盘让车子躲开那辆车。 呼的一身,方向盘被我向左拧到了底,车身一震,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从身下传来,紧接着伴着一声轰鸣,车开到了马路下面,翻进了一条沟渠之中。万幸的是没有和对面的车相撞,而且我所在的轿车半个车身也卡在了沟渠之中。 车终于停了下来...... 我面前一片白茫茫的,应该是安全气囊弹出来了。纵使有安全气囊的保护,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我的身上还是有多处撞伤。我连忙看了看旁边儿的马先生,他头上被撞破了很大一片,半个脑袋都被血染红了,他侧着脸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应该是昏死了过去。 “操你妈的会不会开车?!”对面车上的司机急吼吼的冲了下来,他一边帮忙打开车门把我和马先生救出来,一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和司机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姑娘,她倒是通情达理些:“他是病了吗,怎么躺在车里?” 我连连点头,司机听到这里也泄了气,不再骂骂咧咧:“生病了?早说啊。妈的这破地方也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救护车估计也来很晚。你上我的车,我把你们俩送到下面的医院里。欢欢,咱先救人,然后再去踏青,没问题吧?” 看样子俩人是对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听到司机这么说,那姑娘连连点头:“没问题,但是这人头上流了那么多血,还是先用衣服給他包一下吧。” 姑娘一边说一边脱了件儿外套下来,司机接过,轻轻蒙住马先生的头部。紧接着司机和欢欢把马先生抬上车靠在左侧车门上,欢欢好像懂一些急救方法,正坐在后排中间帮马先生做简单的包扎。 我也上了车,坐在车后排最右侧。靠在车门上,长长叹出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捂住心口,我只觉一阵气血翻腾,虽然刚刚的一撞没有让我伤筋断骨,但在剧烈的撞击下恐怕还是造成了内伤。 现在我身上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头也疼的要裂开了一样。我闭着眼睛休息了几分钟,隐约听到旁边儿的姑娘在用手机查医院位置。她还在跟司机说话,让他回头接一下手机,用手机导航。 司机始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姑娘有些尴尬,也就默默的收回了手机。 歇了几分钟,我稍稍有了点精神,强撑着想要打开手机向欣然求救,可我的手机屏幕刚刚摔坏了,屏幕一片漆黑,根本拨不出号码。我刚想问旁边儿的欢欢姑娘借台手机,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欢欢突然低声冲司机说了句:“咦,这条路是上山的。你开错了,还是用手机导航吧。” 这句话一出口,我立即就慌了。 车发生车祸的时候是在一个丁字路口。这辆巴士沿着路直着开的话,能去到山下的市区。但是如果往岔路上开的话,就会走上我下山的那条路。 要知道那口棺材还开这盖儿呢,棺材里的血腥味儿连我闻了都受不了,万一车开回棺材附近,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已经害了一个小司机了,绝对不能再害别人! “不,不能上山......”我挣扎着起身,刚一动,右侧肋骨就是一阵剧痛。我咬紧了牙没发出声音来,但就在此时,我听到一句很奇怪的男低音。 “回头?!” 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拼命在压抑自己想笑的冲动。回头两个字说完,是咔嚓一声轻响。此时我恰好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姑娘的脸。 她好像,很害怕! 欢欢本来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后排椅子上的,和我与马先生之间都保持了一点距离。可是此时的她却几乎半个身子都爬在了昏迷着的马先生身上。 “怎么了?”我忙问道,欢欢没有回答我,只是死死看着前方。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正在开车的司机已经回过了头来。 司机回头,这并不可怕。然而此时司机的脑袋是正对着后面的,他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双眼正死死的盯着坐在后排中央的欢欢。 第三百四十章 尸毒瘴气 他的身体明明还是正冲着前方,整个头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常人的颈椎肯定无法扭转到这种程度,能做到这样,这司机的颈椎肯定已经全断了...... 转瞬之间,已经有三个人死在了我面前。而且全都是横死。如果说最初被拖进血棺里的那个小司机死的还算有迹可循,那之后马先生的突然发疯就有些无法解释,而这个司机自己生生扭断了脖子,就更加匪夷所思。 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所以这个司机并不是死于外力,而是自己把脖子拗断死掉的。这种行为人类根本不可能做的出,因为转动头部的肌肉力量再大,也无法将骨头拗断。能用这种方法自尽,除非被鬼上身。可现在明明是白天,除了顾霖那样强大的阳鬼,根本没有任何阴灵能在白天出现。 “顾霖小夜,出来。”我低声说道。 白玉吊坠儿中虚光一闪,顾霖和小夜立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小丫头揉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大哥哥怎么了?”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小夜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神情,紧接着他皱眉看了我一眼,飞快的又缩回到了白玉吊坠之中。 我唤小夜出来,本来是想着如果司机是死于鬼上身的话,小夜能够用天胎的力量将车中的鬼驱逐出去。但是没想到小夜二话不说救又缩回到了白玉吊坠之中。我满心不解,但是已经来不及问了。 车速越来越快,死去的司机脚仍然踩着油门。这辆车尽管速度比不过马先生的豪车,但是油门踩到底之后速度仍然可怕。而且我们开在环山路上,万一车冲下山去,那车里的人肯定是要被摔成肉饼的! “跟我走!”我猛的打开了车门,车门一开,一股凌厉的风立即灌了进来,风顶在车门上,我必须要废极大的力气才能保持车门不被风重新合拢。“跳车!”我吼道。 欢欢早已经被吓哭了,她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一动都不敢动。心急如焚下我想伸手拽住欢欢,但手臂刚一抬起来肋下就是一痛。 刚刚翻车的时候估计我的肋骨被撞裂了,此时此刻肋骨上就像有把小刀在不停削割一样,疼的揪心。这阵疼痛让我失去了带欢欢跳车的最好时机,眼看着轿车就要冲出大路坠毁在半山腰了,我心一横,一把将旁边的欢欢抱住。 我双臂死死将她箍进怀里,心想就算是整个车都摔成铁饼,我也要用肉身給这女孩儿撑出一片生还的空间来。抱着欢欢,我闭上了眼睛。当时我满心以为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了,但是没想到,就在车子即将冲出马路的那个瞬间,伴着吱嘎一声巨响,车生生停了下来!愣了几秒之后我才睁眼一看,竟是顾霖踩下了刹车! “你......” 我本想谢谢顾霖救我一命,可短短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已经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两次,实在有些惊魂未定,话也说不利索,只好作罢。 顾霖并不太在意我的感谢,她见车子已经不再移动,就立即从司机身上挪开了。顾霖能在阳光下活动,也几乎有了实体。她这一动,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晃,我看到那个司机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厚厚的一层死皮。虽着顾霖的挪动,大量剥落的死皮从司机手上扑簌簌落下,如同薄雪一样在司机裤子上积下厚厚的一堆,看着很是诡异。 死皮......死皮! 欣然不是说,人死之前如果已经开始蜕皮的话,那么死后会转变为跳尸。司机手上也有死皮,难不成他和马老爷子一样,也被人注入了阴气?可是这司机跟欢欢只是路过。根本就不认识马先生一家,更和马先生的仇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也会遇难? 我心里正乱,忽然听见顾霖撅着小嘴一脸不满的说了句:“大哥哥你抱着她干什么?你都不这样抱着我。” 被顾霖点醒,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保持着护住欢欢的姿势。这样的动作的确有些不妥,我连忙放开怀中女孩儿。但欢欢受到了太大的惊吓,抓着我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怎么都不肯从我怀里出来。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她抱出来先放倒车子旁边。我又想将马先生也抬到车外,挪动之时,马先生头上那件止血的衬衫滑落,我惊然看到马先生的头上也起了大量的皮屑! 和司机不同,马先生的皮屑出现在面部,尤其是口鼻附近。 他脸上的皮屑几乎有一厘米多厚,尤其是鼻子周围的层层皮屑几乎要将鼻孔堵塞住了。看到马先生变成这样我心里慌乱的不行,再怎么说他也给过我钱了,我答应要保他平安,怎么能然他死在这里?我急忙抬手将马先生脸上的皮屑抖掉,皮屑落下之后露出的皮肤发灰,而且干枯如同缺乏水分的死尸一般。 将他拖都车外,我连忙拽过欢欢让她帮忙看看马先生。欢欢一直在哭,我忍不住吼了一句:哭有什么用,要是人还有救,就抓紧救人啊。欢欢不知是被我吓住了还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总之是止住了哭泣,抬手翻开了马先生的眼皮。 欢欢查看马先生伤势的时候,我用她的手机給欣然打了个电话。电话拨出去之后我在心中拼命的祈祷希望她能够接听这个要命的电话,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电话通了。我用最快的时间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了林欣然,欣然听到阎王纸和一棺血之后立刻急了,连伪装声音都顾不上,直接哑着嗓子冲我吼:“陈凉,你快走,走的越远越好!那不是跳尸,是血煞! 血煞比飞尸还要难缠的多,而且是有剧毒的,只要闻到它的瘴气或者接触到它的血,都必死无疑,而且死者也会变成白僵,行尸走肉一般在黑暗里游荡......” 怪不得马先生和欢欢男友会突然发疯。棺材里飘出的诡异血腥味儿不是阴气,是瘴气。棺中血沸腾的时候有一些血水落在了我的身上,马先生闻到了那些血散发出的瘴气,欢欢和她的男友则接触到了我的身体。欢欢还没有发作,大概因为接触到的少些。 也怪不得小夜会躲回白玉吊坠里,他刚出世的时候就曾被魃重伤过,差一点儿魂飞魄散。血煞这么厉害,应该也和魃差不多了。小夜会害怕,也是自然。 之后林欣然还说了什么,大概是些让我快点走,她会立即过去救我的话。那些话我没有听清,也没有心思听了。这边,欢欢告诉我马先生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欢欢也注意到了他口鼻附近的皮肤。欢欢咧了咧嘴,低声告诉我马先生怕是要不行了。 不行了...... 听到这三个字,我终于再也忍不住,脑袋里嗡的一声,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泵断了。 半天时间,就在这半天时间里,我身边有三个人陆续因我往死。三个无辜的人,三个好人,因为我,死了。 他们本来不该死的。一个还年轻,还有数十年的精彩人生没有走完;一个作用家财万贯,有妻子有儿女要养;一个刚刚找了女朋友,欢天喜地的出来踏青。可就在这一瞬间,三条命就这么没了。夺走它们生命的,是我,也是早就不该存在于世的血煞! “大哥哥,大哥哥?”顾霖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她的声音很模糊,她明明就在我身旁,可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那个叫欢欢的姑娘也拽着我的胳膊不想让我走。我低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欢欢一愣,像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她颓然的做在地上,眼睛瞪的很大,却一声都哭不出来了。半晌,欢欢突然笑了:“嘿嘿,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他死了,他死了,我也要死了。嘿嘿,我们本不应该停车,不应该......” 她的这句话像刀一样割在我心上,我无法回答她。绝望之中的欢欢脸上表情似狂喜又似极悲,她还在一声声说着什么,但我只能看到她的嘴在动,却听不见她说的话了。我眼前的世界渐渐化为一片血红,我什么都听不到,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指引着我,去杀戮。 握紧断剑,我冲向了马家祖坟的方向。我跑的太快,顾霖甚至都无法跟上。 马老爷子的坟在靠近山顶的地方,虽然山不高,但开车上去最少也要十来分钟。沿着这样漫长的山路直冲到山顶应该是很疲惫的,但我却没有丝毫感觉,仿佛只是茶余饭后悠闲了散了步而已。不到十分钟,那口硕大的棺材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了。看到那口棺材,我的心脏一阵狂跳。 不是因为害怕,反而有几分兴奋。 大跨步走到棺材旁边,我一只脚抬起踩在了棺材板上,紧接着,左手伸进了一汪血水之中。我的左臂在血水里搅动着,很快便摸到了人的肢骸。在一堆肢骸之中,有一只胳膊格外的纤细。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杀戮之夜 马老先生死的时候身上的皮和肉是脱离的,脂肪也被黑狗血灯照的腐烂没了。没有皮肤和脂肪的覆盖,它尸化成的血煞身体要比正常人纤细的多。 这根胳膊,肯定是它的了。 “出来!”我低吼一声,五指扣住那根胳膊用力往外一拽。血煞根本没想到有人有胆量直接伸手去拽它的手臂,并没有用力抵抗,只听哗啦一声水声,血煞的一只手臂就被我从一棺污水之中給拽了出来。血煞的胳膊露出水面的一瞬间,我立即一剑斩下。 断剑之前已经开刃过,但剑上血迹已干,斑斑锈迹又有重新长出的迹象。一剑挥下,剑刃斩在血煞的手腕上发出铿锵一声响,如同斩在金属上一样。然而尽管此时的断剑不是巅峰状态,可剑斩在血煞手上竟然连个白印子都没有落下! 要知道,开刃之后的断剑可是神兵利器,削一把精钢打造的匕首就跟削豆腐一样啊! “咕......咕......”血管之中又一次泛起气泡,那只手在我手中不停的挣扎,过长的手指异常灵活,手指甚至能够蜷曲过来划着我的手心。血煞的五指如同五柄锋利的小刀一样,顷刻间将我手心手指上的皮肉划了个稀烂。十指连心,手上传来的剧痛迫使我下意识的一松手,血煞那只手便游鱼般再度溜回了一棺血水之中。 以为一直躲在血棺里,我就奈何不了你么? 我从衬衫上撕下一片布料,左手拇指夹住那块布之后飞快的用布料在手上绕了两圈儿。粗糙的布料直接接触到被血煞划出的道道伤口,掌心立即传来一阵痛感。不过相比与之前的痛,现在这点儿根本不算什么。缠完左手,我踏在棺材板上的哪只脚用力一踩,只听咔嚓一声,棺材板的木料生生被碾碎了一块。 棺材板一破,棺中的污水和血液顿时顺着破裂处潺潺流出。棺中水位飞快的下降,残余的水里有东西在水下不安的蠕动。 很快的,残尸和肢骸露出水面。这具尸骸并非血煞,而是马先生手下枉死的那个小司机。 小司机的是脸冲下趴在棺材里的,他的脖子几乎被整个咬断了,脑袋和身体仅剩一点点皮肉连着。大量的失血让小司机的皮肤惨白的如同终年不见天日的病人一般,但这样病态的苍白皮肤外又染了一层赤红的血水。一红一白都是极致,看上去分外的刺眼。 尽管此时心中很乱,我还是小心翼翼的伸手进棺材里,将小司机的遗骸捧了出来。 人的体重里大部分都是水的重量,一身血液被放了个干净,小司机的体重只剩几十斤。我将他放在棺旁,小司机身上的血水滴落到地上,有几滴刚好落在之前撒在地上的震尸符上。 血煞棺中的遇到震尸符,至阴至阳两股力量相互碰撞,败的竟然是道符。血水滴落之处,道符好像被火烧了一般快速的发黑蜷曲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被血水腐蚀出了几个小洞。 不仅如此,沾染了血水的杂草野花也没能逃过厄运,纷纷枯萎死去...... 棺中水位还在不断降低,很快的,另外一具枯骨也露了出来。那具尸骨应该是马老夫人的。我抬手向将尸骨取出,在指尖马上触碰到尸骨的一瞬间,那具尸骨突然动了一下。几节枯骨一晃,溅起一片污血,紧接着几节枯骨竟被丢出了棺外。 枯骨带着大量污血一起泼出,血水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嘶嘶的响声。大量含有尸毒的血液落地,周围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溅到我身上的血液也好像硫酸一样烧灼着我的皮肤。不过这一泼也使得棺材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了的血液更加所剩无几。棺中血煞一半身体都暴露在了空气中,被阳光直射着。 我终于看清了血煞的真面目。 它的头颅极小,几乎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大。因为脸皮剥落,所以血煞根本没有五官。它的眼睛还睁着,但是眼球已经被污水泡烂,整颗眼珠儿好像吸饱了水的豆腐泡一样,从眼眶钟淤出来,凹凸不平的裸露在眼眶外面。这样的眼珠儿,自然没有视力,瞳孔也涣散的不像样子。 死人我见得多了,泡在水里的尸体捞出来都是这幅模样,所以这双诡异的瞳孔并没能吸引我的注意力。真正令我感兴趣的,是血煞的嘴。 它的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半截面具。 这面具应该是为这具血煞专门打造的,形状和血煞颧骨下颌骨的形状很是贴合。面具很厚,差不多有个五六厘米,笨重的面具几乎从血煞的鼻孔下方开始覆盖,一直延续到它的喉咙处,看起来就像是欧洲古代骑士穿戴的头部护甲的下半部分一样。而且这面具两侧还连着两条锁链,锁链蔓延进血水之中,应该是连接着棺材底部的。 面具还在血煞的嘴吧附近开了一个椭圆形的洞,刚好露出血煞一口尖牙来。这个洞应该是专门为它进食留出来的。 这么说来,面具的存在并非是为了限制血煞进食和杀人。 那么,难不成是为了保护它? 哈哈,有趣,保护一只浑身剧毒,嗜血凶残的僵尸? 正想着,血煞已经瞎掉的眼珠突然一转。紧接着,它将两只手臂缓缓抬起来,一只搭在腰腹部,另一只手搭在了棺材沿儿上。紧接着血煞面具中间那个洞钟尖牙缓缓分开,它笑了。 血煞喉咙里发出一阵喑哑的笑声,笑里还带着些水声。这也不奇怪,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这血煞的肺里喉管里应该已经灌满了水。笑过几声之后,血煞见我没有被吓退便止住了声音,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我。 我也看着它。 我们两个此时的处境差不多,我被它的剧毒血液泼了一身,尸毒烧灼着我的皮肤,严重处表皮都被腐尸没了,露出猩红的血肉。血煞也是同样,阳光直射在它身上,它露出水面的皮肤也开始缓缓收缩枯萎。血煞终究还是僵尸,不像魃和犼那般妖化。既然是僵尸,肯定还是怕阳光的。 它在和我比耐性。看看谁先忍受不住蚀骨的疼痛,谁先分神。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别来找我 在这种情况下,先动的一方就是输家。 我们的精神都高度集中,并且护着自己的要害。但只要一动,要害处暴露,对方只需要一刹那的功夫就能置敌于死地。如果我输了,它就能趁机逃到山林里,或者干脆一口咬死我,用我的血和肉滋润它干枯的尸体;它输了,我便一剑切下它的脑袋,送这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的东西下地狱。 几分钟过去,我们仍然一动不动。 血煞的双腿已经干枯到比之前瘦了一圈,它本就枯瘦的四肢现在看来已如柴火棒一样。我身上也被腐蚀的到处都是伤口,被尸毒腐蚀最严重的左手手掌处大概已经露了骨头。不过现在我身上的污血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尸毒对我的作用在渐渐消失,可阳光对血煞的烧灼却不会减弱。 血煞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它撑着棺材的那只手动了一下,紧接着身子炮弹一样从棺材里弹跳而起。 它动了。在它动的这一瞬间就注定了这场豪赌的输家是它。 血煞想着的只是活下去,它要为自己的命考虑,但此时的我却已经将生死抛到了脑后。我想要的,只有它的命。 血煞毕竟是僵尸,动作再快,能快过至罡至阳、一身横练功夫修炼到巅峰的真人陆远山吗?要知道在水下龙宫的那段时间,我可是在陆远山的折磨下,将自身的反应速度磨练到了极致。 在血煞行动的瞬息之间,我就已经看穿了它下一步的动作! 血煞撑着棺材的手要支撑自己的身体,应该不会移动,它用来攻击我的只能是护住腹部的那只手。这么一来,血煞腹部这个要害就赤裸裸的暴露在我眼前了。 “来的好。”我笑道。血煞的五指如五柄利刃一样冲我心口刺来,正常情况下人都会躲开,但是我没有。我只低了一下头,避开了要害,让血煞的五根手指刺进了我的左肩之中。 血煞根本没想到我会不躲不闪,它也收不住力气,五指直接将我肩膀的皮肉刺穿了。它有两根手指头卡在了我左肩的骨头里,根本抽不出来。也就在这个瞬间,我一翻身进到了棺材里面,整个身体压在了血煞的腿上。棺中血水被我搅的波澜不断,血煞慌了,怪叫着想要将身上的我顶下去,我抬起左手,死死抓住了血煞的手腕,紧接着用尽全力向下一折。 血煞手指卡在我的骨缝里无法移动,被我这一折,它手腕儿最脆弱的地方应声而断。 但这个方法对于我而已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废掉的只是血煞的一只手掌而已,但此时我的肩膀伤口出也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锁骨疼的不行,整条手臂都是麻的,很难使上力气。 “呜......” 血煞喉咙里一声悲鸣,似是失去了所有的耐性。它再次昂起身子想要咬我,血煞身体晃动带起了大量的污血,因为我此时也身处棺中,有些污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渗进眼中。这些污血只要跟人的皮肤接触到一点就能将皮肉烧焦烧烂,进到眼中的滋味更是恐怖。 我只觉眼前一黑,就在这时,一股阴风接踵而至。 腥臭味道夹杂在阴风里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挡在眼前。左手在下,右手持剑护住喉咙。血煞扑过来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左手手指好像接触到了一片绵软的东西。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将手指用力戳进了那片绵软之中。 噗嗤一声响,伴着微弱的水声,我的手指好像陷进了一团胶质之中。食指和中指分别戳进了两个洞里,指尖能感觉到周围有一团团纵横交错却又不怎么结实的线在萦绕。我愣了一秒,紧接着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戳进血煞的眼眶里了! 那片绵软是它被泡烂的眼球,至于那些丝线,恐怕是它的视神经...... “呜啊!”血煞狂啸着。它离我太近,呼吼之时喉咙里的水掺杂着血液一起喷到我的脸上身上。眼眶和脑内神经被我的手指搅烂成一团,血煞又痛又恼,疯了一样抓挠着我的身体。它的手指何其锋利,片刻不到我的身上就满是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了。 不知为何,此时我明明已经重伤,但是伤口处却只有滚烫的感觉,没有任何痛感。 眼前那一片漆黑,我看不到自己流了多少血。按理说大量的失血后人的体温会快速下降,可我却没有。 我的体温越来越高,皮肤滚烫如同处在蒸笼里一般。过多的热量聚集在我的身体里亟待发泄,伴着一声怒吼,持着断剑的右手狠狠将剑锋送进了血煞的腹部里! 那一瞬间,我看不见血煞的反应。但是它一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再挣扎也不再反抗,安静的如同死去了一般。 刹那的安静过后,是近乎疯狂的爆发。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被血煞給抬了起来,随后重重的摔在了棺外的地上。紧接着,血煞也好像猛的从棺材里弹了出来,它落地之时一脚碾在了我重伤的左肩,我不知道一具无皮无肉的尸体怎么会这么重,它踩下的那个瞬间,我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关节被碾碎的咔嚓声。 “吼——”又是一声嘶鸣。血煞的叫声和濒死的野兽无异,它的声音里承载满了对我的恨意。我吃力的睁开眼,目之所及之处天地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血煞屹立在一片血红之间,它似乎想要冲过来杀我,但就在那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顾霖的声音。 “大,大哥哥?”顾霖惊叫一声。 该死,她怎么会到这里? 我想要扭过头去让顾霖快走,不要过来。但是现在的我一句话都说不出,也根本挪动不了身体。血煞也被顾霖这个阳鬼吸引,它大概误以为能在阳光下行走的顾霖是人类,低吼着冲她冲了过去。血煞从我身边踩过的一瞬间,我飞快抬手抱住了它的脚踝,但血煞力气太大,我被他拖的在地上滚落一圈,终究没能阻止血煞的动作。 我眼前一片血红,根本看不清。朦胧之间,我看到顾霖好像被吓傻了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血煞离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就在血煞的手爪即将抓碎顾霖脸庞的那个瞬间,不知为何,血煞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血煞是看到或是听到了什么,总之它整个身体都僵硬了,紧接着悲鸣一声挣脱了我的束缚就朝山林里跑去。血煞四脚着地逃的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荒山之中。顾霖也终于反应过来,几步跑过来抱住了我:“大哥哥,你的眼睛,在流血......” 她的声音发颤,像是哭了。 我能感觉到她冰凉的手拂过我的脸庞,不带温度的手指盖在我滚烫的皮肤上,像敷了冰一样,很是舒服。她抱起我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哭一边撕开了我左侧肩膀和手臂上已经被撕烂了的衣裳。 已经凝固的血液把我伤口里的嫩肉和衣服粘连在了一起,撕开的时候伤口再度崩裂。我觉不出疼来,只觉得很烫。 “大哥哥,你会死的......”顾霖哭着说道。 我原以为受了这么重的伤会直接昏死过去,但奇怪的是,倚在顾霖膝头,我的意识越来越清晰。许久,我终于回应了一声:“不会的。” 我能感觉到自己一身的伤口在飞快恢复。伤口越来越烫,全身的血也好像要烧沸了一样,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堵在我的血管之中。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美妙,却也很恐怖。我清楚的记得,上次在地窖里我‘发疯’之前,就是这样的感觉! “大哥哥,跟我走好不好,我会把你治好的,我们走吧,离开这里......”顾霖说着想要将我扶起来,我却惊慌的推开了她。 和上次陷入疯癫状态前一样,此时我的恢复能力强的惊人。眼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顾霖满是泪痕的脸,和她一脸诧异的表情。顾霖不信我会推开她,又过来扶了我一下,我慌忙后退,生怕手中的断剑会像伤害阿坤一样伤害到她。 “别过来。”我低声说着,但顾霖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眼看她越走越近,我索性从脖子上扯下了白玉吊坠儿。“丫头,回吊坠里面去!”我含含糊糊的吼了一句,将吊坠冲她扔出。对于阴灵而言,白玉吊坠是上好的栖息场所,顾霖虽然是阳鬼,但是在日光下行走这么久也已经是筋疲力竭。白玉吊坠从她身旁划过,顾霖几乎是下意识的依附回了白玉吊坠之中。 当然,她的这种下意识反应不会持续太久,大概几秒之后回过神儿来的顾霖就会再度钻出来。 趁她没有反映过来的这短短几秒,我扭头飞快的逃离了这里。 身处半山腰中,我下意识的朝山顶的树林深处跑。这个行为并不单纯是为了追踪血煞,我也想在茂密的树林里寻找一处隐秘的地方藏起来。我害怕顾霖找到我,害怕我会再一次伤害到身边的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血色的黎明 漫无目的到了很久,我已经彻底迷失在了这片荒林里。 奔跑的速度有些快的不可思议,几乎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穿梭在山林里,我的心中有一分喜悦,喜的是甩开了顾霖,没有让她追上我;一分焦急,焦急的想要寻找到那只逃走的血煞;还有八分,全都是我无法控制的,极度的兴奋! 此时我的脑海中全是各种杂乱的情绪,还有各种奇怪的回忆。我自问不是个爱记仇的人,但是那时候我几乎回忆起了从小到大所有欺凌侮辱过我的人。那些人的嘴脸在我脑海中一遍遍重现,越想,我心中的恨意就越浓,恨不得回到过去的记忆中将那些人全都撕碎。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渐渐停了下来。 之前尚存的几分理智促使我远远离开,躲到离顾霖越远的地方越好,但是此时我的意识已经不受控制,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杀戮。浑浑噩噩之中,我甚至还想要回到山下,去到人流密集的城镇之中,去摧毁、杀戮我能看到的一切生命。 仅存的一丁点儿理智和脑海里这个疯狂的想法相互碰撞着,就在我最后一丝理智也要消失殆尽之时,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我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吼叫声...... “呜啊——” 是血煞! 心念一动,我的身体已经冲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黑夜之中,丛丛树枝如同鬼手一般从道路两旁伸出,阻拦在我的去路上。我懒得抬手将树枝拨开,直接冲过去,将拦路的一切都踩在脚下! 一片漆黑之中,在一颗参天古树下,我看到了正痛苦的扭动不停的血煞。 它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缠在古树上,双手不停的敲击着古树的树干。那颗树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坚固的树干上已经被血煞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大洞。血煞还在不停的敲打着树木,飞溅的木屑溅落在它的身上,又由它的肩头滑落到地上。 木屑已经聚集了一大堆,看来血煞在这已经停留了很久。 我不知道它未什么这样专注的去击打这棵参天古树,也懒得去想。此时的血煞背对着我,它好像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就在离血煞还有不到三米的时候,我身子一沉,紧接着猛的跃起。 腾空之时,我握紧了手中的断剑。本想一剑斩下这家伙的脑袋,但没想到在我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血煞忽然回过了头来。 血煞的双眼已经被我戳成了两个血洞,洞中渗出一股股脓水。月光下,粘腻的脓血在它脸上凝固成晶亮的一片,看着十分诡异。血煞抬手向我抓来,锋利如刀的五指想要再一次刺入我的身体之中。 这家伙倒是比我想的聪明了不少,但僵尸终究是死物。 只要我不想,以它的反应速度,怎么可能伤害的了我? 身体腾空,我本来无法躲避,但我手中不仅有无坚不摧的断剑,还有柔韧如丝,却锋利无双的蛇骨链!我左手探入怀中抽出蛇骨链,就在血煞的手臂离我身体只有不到半米的时候,猛的将蛇骨链抖开。 只听哗啦一声响,一道银白色的锁链飞快的从空中划过一道白光,紧接着蛇骨如同有生命一般缠绕附着在了血煞的手臂上,将它的手臂死死缠住。 血煞根本不懂蛇骨链是什么,眼看我即将落地,它喉咙中发出一声兴奋的怪叫,但就在下一秒,缠在它手臂上的蛇骨链另一端重新飞回我的掌心中。我左手握着蛇骨链的两端,手臂微微一用力,只听刺啦一声响,原本松松垮垮缠绕在血煞身上的蛇骨链猛然收缩起来,锋利无双的链条瞬间刺进了血煞的筋骨血肉之中! 血煞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往后抽手。他的这个动作早被我预料到了,在血煞往回缩手的瞬间,我也握紧蛇骨链用力往后一扯。 一瞬间,尸血飞溅如同一场瓢泼大雨! 漫天的血点中,半条手臂重重砸在了地上。断臂之处尽是一片血肉模糊,断骨截面反而平整光滑。蛇骨链连精钢都能轻易勒断,更何况是手臂?血煞就算再怎么力大无穷,也终究是尸体幻化而成。 人的肌肉骨骼再硬也硬不过钢铁,在蛇骨链面前,它根本就没有抗衡的余地! “呜啊......”血煞悲鸣一声,仓皇后退。它身后是那参天古木,根本没有可供后退的路。而此时,我也已经落地,落地之后我紧接着朝前跨出一步,收回了蛇骨链的左手握拳一拳砸在血煞的腹部。 没有皮肤的保护,血煞的肠肚都露在外面。在污水里浸泡了这么多年,它的脏器已经溃烂的不像样子,所以腹部是血煞最脆弱的地方。白天挨了那一剑之后血煞腹部肠肚已经是一片狼藉,如今又被重重的砸了一拳,它连站都很难站得住,更不用说是抵抗了。 我原以为已经近乎成妖的血煞还能够再抵抗一会儿,但是那一拳砸下之后,血煞连哼都没有再哼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它四肢一阵抽搐,紧接着再也不动了。 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我心里一阵烦躁,根本没有战胜劲敌的快感! 焦躁之下,我抬脚重重的踩在血煞的腹部。这一踩才发现,血煞的腰椎已经全断了。刚刚那一拳直接把血煞的腹部撵成了一团烂肉,除却肌肉还有一点连接外,血煞的上下半身几乎都断裂了开来。都要断成两半儿了,哪儿还有不死的可能? 倒下之后,血煞的腹部最先开始融化成一滩血水。 它身体受过伤,流过血的地方渐渐开始溶解。血液和肌肉一点点变软,暗红色的肌肉开始发黑发紫,最后化成一团黑漆漆的脓水。溶解之时,血煞的身体不时发出一阵阵嘶嘶声,伴着滚滚浓烟,好像被烧焦了一般。 它的溶解是很快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整具身体就都化成了一片脓血。 剩下的,只有血煞的头颅。 那颗头颅上附着着的肌肉也差不多都没了,露出一颗被染成暗红的颅骨来。颅骨的脑内还有些零碎烂肉没腐蚀干净,已经液化的肉缓缓的从颅骨的眼眶里流出来,竟像是在哭泣一般...... 第三百四十四章 再遇陆远山 流泪......血煞的遗骸,在流泪。 这一幕很是古怪,但是当时的我却没有想太多。血煞整个身体都腐蚀的只剩下脑袋了,我将血煞的脑袋捧在手中。头颅里还在往外流淌的脑髓诱惑着我,不知为何,我竟伸出舌头,在血煞浸透了血水的脑袋上舔舐了起来...... 对我而言,那段记忆格外的模糊不轻,我已经记不是很清楚当时发生的一切了。那个夜晚于我而言更像是一个不愿意被回想起来的梦境。 但是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梦境的结尾。 ‘噩梦’的最后,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熟悉的声音吸引着我回过了头去。那时候正好是黎明,天光乍破,一道耀眼的白光穿透了漆黑的浓雾,从斑驳的树影下洒下来。林欣然身处在那片白光之中,她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好像降世的仙子一般。或许是被我吓到了,她的脸色苍白,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欣然身后还跟了几个人,他们站在黑暗里,和光明中的林欣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我本能的皱了眉,双拳握紧身体紧绷进入了备战的状态,然而林欣然却过来抱住了我。她将我搂进怀中,柔软而温暖的身体覆盖在我沾满血污的胸口上。我能感觉到林欣然彭彭的心跳,还有她身体里不断散发出来的,带着芬芳的热度...... 在那中令人安心的温度之中,我欣然睡去。 那一觉我睡了很久,也睡的十分不安。 我平时睡觉都挺死的,但是这一次,我断断续续的醒了好几次。有的时候我能够听到身旁有人在说话,那些人说话的内容我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但是身体却像是被梦魇住了一样无法动弹。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不停钻进我的耳朵里,他们在商量着,要如何处决我。 一众男声之中,我听到了林欣然的声音。她排除众议在保护我,但是并没有多少人将林欣然的话放在心里,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甚至常常话刚说道一半就被人打断了。每每听到这种时候,我心里都很气氛,但是愤慨也没有用,处在昏迷中的我并不能为林欣然做些什么。 这样的昏迷不知持续了多久,在一个夜晚,我终于苏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痛的。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屋里,这间屋只有不到十平方,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身下的一张冰冷的铁板床。我的四肢和脖颈上都拴着镣铐,镣铐束缚在铁板床下,锁链异常的沉重,在镣铐和锁链的束缚下别说是离开这里了,我甚至根本无法从床上坐起身来。不仅如此,铁板床好像处在一个特殊的阵中,以铁板床为圆心,周围的地面上画着一个诡异的黑色大阵。 地上满是用朱砂花出的道符,道符与道符之间用赤红色的丝线相连,丝线上还系着五帝钱。 铜钱和红线都是至阳的东西,这个阵的作用是用阳气来压制阴气。阵的最外圈还有一圈震尸符,那些震尸符虽然不是用黑色阎王纸画成,却也不是普通的道符。符纸微微发紫,应该是介于黄符和阎王纸之间的,只比阎王纸差一丁点儿的紫符。 看到这里我不禁自嘲的一笑,紫符、红线铜钱阵、还有这精钢的镣铐。全都是用来对付阴物的东西。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被当成阴物来对待...... “小友,你,醒了?”我正想着,忽然听到一片漆黑的房间外,传来一声叹息。 这世上会叫我小友的,只要陆远山一个。听到他的声音,我心中一暖。我想要开口回答陆远山的话,但是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喑哑的啊啊声,根本无法像人一样正常说话。 我一张口,喉咙不自觉的上下起伏,那个束缚在我脖子上的镣铐压在喉结之上,格外的难受。我心里烦躁的很,想要抬手将那个聊卡給扯下来。陆远山大概看出了我的意思,连忙出言阻止:“小友,千万别动!你忍一下,我这就进去帮你。” 我心里对陆远山还是很尊敬的,既然他开了口,我也就忍住了心中的躁动不安。 陆远山在屋外好像跟人交涉了一番,紧接着伴着啪的一声轻响,屋里的灯打开了。我被突然出现的灯光照的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清,不得不飞快眨眼睛适应强光。几秒之后,屋门打开了一条摘缝,我看到陆远山进来了。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割皮纹身的那只三足金乌栩栩如生。 “小友,你怎么会......”陆远山走到我身旁。他靠近之后,不知为何我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冲动。 陆远山虽然年老,但一身肌肉几乎能和正值盛年的樊皖媲美,看着他的身体,我竟有一种想要挣脱束缚,狠狠和他比试一番甚至想将陆远山击败、杀死并撕碎的冲动。 心念一动,我四肢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束缚住我手脚的镣铐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锁链的摩擦声在这个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小友,不可乱动!”陆远山眉头一皱,他踏着奇怪的步伐飞快迈进阵中,紧接着来到我身边,抬起右手在我手腕儿上用力一捏。 陆远山一身横练功夫已经修炼到了顶峰,他这一掐应该是扣住了我的脉门,只一下,我整条手臂就瞬间绵软下去,再无法动弹。陆远山如法制炮般将我剩余的肢体都制服住,紧接着抽出一柄小刀压在我的胸口。 一刀割开,我半点儿疼痛都感觉不到。伤口热的不行,我几乎能感觉到有股白烟从伤口之中徐徐冒出。 “小友,你的恢复力一直快的惊人。我起先以为你服食过什么天才地宝,所以也没把这当回事儿。但是现在看来,普通人需要最起码五天才能恢复的刀伤,你不到一分钟就已经恢复了。小友,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远山一边说一边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是不见血的伤口,那还好说,但所有见血的伤口想要复原,被割断的肌肉和皮肤都需要重新长好。这个长好的过程,消耗的是人精元。而每个人的精元都是有一定数额的。 你的身体里有种你控制不了的力量,那股力量使得你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下,身体的新陈代谢被提高到了极致,乍一看是什么伤都能短时间恢复,但实际上,你并没有与那股力量相匹配的强大生命力。所以你是在用你的精元、用你的命来恢复伤口啊。” 陆远山这么一说,倒是惊醒了我。 的确,每当我即将发疯的时候,身体都会变得滚烫,而且一切伤口都能够复原,我从来没想过未为什么身体会变成这样,但也如陆远山所说,每当这个兴奋期过去之后,我就会格外的疲惫,身体也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一样。 “前辈......”我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陆远山浑身一震,他抬起手来用力攥住了我的手臂。和我的身体相比,陆远山的手显得有些微凉,而且很粗糙。不过这粗糙的手臂却让我很有安全感。 “小子,以你紫阳都不到的修为,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强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至阴至邪。就算你是邪修,也基本不可能修炼出来。 老实说,林欣然那小丫头和无妄宗的人发现你的时候,你正抱着一颗死人头在那儿啃咬,当时你满身满脸都是血液,看上去真跟血煞没有区别,而且是比血煞还要凶的邪物...... 小子,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力量,是从哪儿来的?” 比血煞还要凶的邪物么......陆远山的这句话好像点醒了我。强大的力量,至阴至邪......不知为何,我突然会想起了一个场景。 那是在悬尸洞里,魃为自己哭丧。三跃三跳之后,它本该化而为妖,但是它却失败了。 之所以失败,是因为魃被过早的从牛角金棺里放了出来。它本来应该在牛角金棺之中,受牛角金棺下那个诡异的人头阵的供奉的。是我将它从金棺里逼出,而魃在哭丧之后,在那个阵里面的,是我! 当时我没有将那个牛角金棺下的人头阵当一回事儿,悬尸洞里发生的一切也太过诡异,我至今不愿回想。 但是如果仔细想一想的话,我恢复能力的突然增强,也的确是杀死青麟干尸的时候开始的。难不成,这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是源自于那个人头阵?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如果我猜想的是真的,那就太恐怖了。人头阵可是能将魃渡化为妖的,这个阵渡的是我,那我会变成什么...... 我咽了口吐沫,强忍着喉咙的剧痛将在悬尸洞里发生的一切跟陆远山说着。陆远山听到人头阵的时候就脸色一变,他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手悄悄压在了我的胳膊上。我没有注意到陆远山这个动作,还想继续说下去,陆远山却打断了我:“老夫明白了,应该是你被尸气冲撞,所以体内才会有残留的力量。” 他说完,悄悄捏了一下我的手臂,示意我不要再说。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有些秘密要烂在肚子里 陆远山已经是真人境界,我原以为这个直脾气的家伙不会耍什么小心眼儿,但是此时的他明显是不想让我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闭了嘴,陆远山皱着眉看了我一会儿,低声说道:“小友,你之前帮过我,我理应救你一命,但是你体内的阴气过重,基本已经无药可医了。 依我看你体内这股阴毒去不掉,会渐渐反噬你的身体,你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就算苟延残喘,力量也会越来越弱,到时候别说是运用术法,恐怕连普通人你都敌不过。” 我不知道陆远山是认真的说,还是在骗我。但他此时说的话实在可怕,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 五大宗的那个诡异的诅咒还没有解决,杀害阿坤妈妈真正的凶手也还没有找到,甚至连她的魂魄都没有集全;还有,那个控制了林欣然的男人是谁我也还不知道。这些事情都等待着我去解决,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失去力量? “前辈,帮帮我......”我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陆远山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握紧了我的手,在铁床旁边蹲下直视着我的眼睛。 陆远山虽然年事已高,但是鹤发童颜看起来并不算老,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奕奕有神如同鹰眼一般。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陆远山,苍老了很多。 “多年前,曾有一位高人给我割皮纹身,纹的是三足金乌。三足金乌是太阳的化身,至罡至阳。 用我纯阳之血,或许可以短时间内封住你身体里的阴气,让阴气不再扩散。但是这样一来,你体内的力量必定会阴阳相冲......唉,你若是传统道士也还好说,我的纯阳之血还能提升你的修为,但你偏偏又是养鬼的邪修。恐怕用我的血液替你封印阴气之后,你作为邪修的力量会大大减弱。甚至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养鬼,寄生在你体内的蛇灵也要分离出来。 我知道这样一来,你的力量和术法都会大打折扣,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远山摇了摇头,他从我身边站了起来。紧接着用手在我手臂的筋脉上捋了一下。墨啸被陆远山的力量震慑住,在我体内一阵乱窜,陆远山从怀里抽出一道符贴在我手臂上,墨啸立即躲进了符里,被陆远山收好。 紧接着,陆远山紧接着将那柄精巧的小匕首挪到自己右手手腕处。 随着一声低吼,陆远山手臂用力一震。他浑身的肌肉收缩颤抖起来,身上那只三足金乌也随着肌肉的蠕动而微微抖动,好像真的拥有了生命,要振翅高飞一样。 陆远山应该是调动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割皮纹身的颜色越来越赤红,几乎能看到皮肤下面的血液在流动。那条手臂的颜色也从肤色转为了暗红,再到赤红...... 当手臂肌肉膨胀到一个极点之后,陆远山握着刀的手腕儿一抖,割开了自己的脉搏。 嗤的一声,血液从伤口之中喷溅出来,如同血雨一样淋淋沥沥的洒了我一身。 血液的腥甜气味儿瞬间在空气中蔓延来来,我贪婪的呼吸着血液的味道,好像闻到了美味佳肴的香气一般。沐浴在血气之中,我的心跳的很快,整个人也兴奋了起来。 陆远山眼中精光一闪,沾着血的手臂猛的按在了我的胸口,在我身体里那股阴气被血液味道勾引、到达最兴奋的那个极点之时,陆远山手中的匕首适时的刺破了我的皮肤! 那个匕首应该是特制的,不到两指宽的匕首上满是血槽。正面背面的血槽加起来足有十几道。 细长的血槽里满是陆远山的血液,吸饱了血液的匕首就像是一支鹅毛笔一样,以陆远山的血液为墨,在我的皮肤上肆意的书写,刻画那道道符。 匕首划破皮肤的那个瞬间,我并不觉得疼,而是觉得冰凉刺骨。仿佛刺破我皮肤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把冰锥一般。但紧接着,随着陆远山手中匕首的刻画,我猛的感觉到一股剧痛在我体内蔓延开来。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疼痛了,此时此刻,我的胸口像是被切开了一个小口,小口里被人灌了满满的热油! 皮肉被烧焦的感觉是那样真实,我嘶吼一声,几乎承受不住这剧痛。只听当啷一声响,束缚着我右手的镣铐已经被我挣扎开了,癫狂状态下的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拳冲陆远山打了过去! 我这一拳虽然凌厉,但是陆远山是横练功夫的大成者,他根本不可能躲不过我的攻击。但是要躲就意味着,他用自己血液给我刻的这个符要被终端。 道士画符,最讲究的就是一气呵成。如果有一点中断,那符也就失效了。陆远山后半生被三足金乌纹身反噬,全靠我給他的那条阴蛇平衡阴阳二气。他为了我,重新调动起三足金乌的力量,让割皮纹身的罡气发挥到极致,这对他而言几乎是在拼命。一旦错过了这次的机会,陆远山有生之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调动三足金乌的力量了...... “小子!别乱动!你还想不想活了,你还想不想保护欣然丫头了?!”陆远山暴喝一声,他头顶青筋暴起,身子未动,竟是生生挨下了我这一拳! 不知是欣然丫头这四个字惊醒了我,还是陆远山为我拼命的样子刺痛了我的心,拳头即将打在陆远山身上之时,我有稍稍收力。但是收力最多只收回了一成,还有九成,重重的击打在了陆远山的身上。 陆远山身体一颤,他咬紧了牙,眼球里血丝飞快蔓延开来,双目几乎是一片赤红。 他加快了以血画符的速度,我也拼了命用仅剩的一点点意志力去克制自己,不让自己乱动。我们两个都在拼命! 终于,又过了半分钟左右,陆远山终于完成了这道符。他收住匕首,单手撑着铁板床站直了身体,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胸口的纹身。在我眼中的陆远山逆光站里,他的容貌湮没在一片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能清楚的看到他满眼尽是担心。 纹身结束之后,痛处仍在。但是比起之前那种无法忍受的剧痛,此时的痛处已经小了很多了。而且我能感觉到从胸口蔓延出来一股奇怪的力量,那股力量在我全身游走着,它就像是一张网一样,将我身体里那些无处发泄的怒火收纳了起来。 这种力量所到之处,蔓延在我身上的烧灼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凉意,和平静。 “成了,成了......哈哈哈,小友,老夫果然还没有老,还能帮到你......”陆远山大笑着说道。他身上流转着的力量消失,割皮纹身的那股鲜红色逐渐退却,陆远山又是几声大笑,大笑过后,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雾弥漫,星星点点的血落在我的身上。陆远山身体一颤,差点跌倒在地。 看到他这幅狼狈模样,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似得,难受的不行。我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扶他,可是手臂却像有千斤重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好再陆远山并没有真的摔倒,他只是踉跄了一下就又恢复了平衡。 一只手扶着铁板床稳住身形,陆远山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一瓶药粉。他小心翼翼的将我胸口的血液拂去,把药洒在了我身上。“小子,嘿嘿,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我老了,但你还年轻。那小女娃也还年轻。 无论是发扬光大五大宗,还是经营好你们自己的人生,你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你们,要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但是记住,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是能够完全相信的,也不能对任何人完全推心置腹。 无论是你日日相拥而眠的枕边人,还是你生死相依的过命兄弟,都要有所保留。总有些事情,是你要烂在肚子里,不能对任何人说的......” 陆远山越说声音越小,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几乎不可闻。若非我们离的距离这么近,我几乎也听不见他的喃喃细语。 之前掐了我一把,现在又说没有任何人是能够完全相信的。陆远山好像是在提醒我,不能将悬尸洞里那个人头阵的事情说出去么。我冲陆远山用力点了点头,陆远山惨然一笑,抬手摸上了我的脖子。 “睡一觉吧,小子,你累了。你醒了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呢。” 说完,他的大手在我脖颈上轻轻一捏。我闭上了眼睛,陷入昏睡之中。 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而且也睡的很舒服。陆远山这人性情乖张,傲慢,但是一旦被他认可了,他却有愿意死心塌地的对别人好。我从小没和老人多接触过,爷爷姥爷不是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去世,就是和我相隔较远没见过几面。 下意识里我已经将陆远山当做自己的爷爷那样去尊敬爱戴。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真的很像将这个想法说给他听听,也不知道这个老顽童样的人听了之后是会笑我,还是会愿意接受我的这份敬爱......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你不配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那个黑暗的密室之中了。 身下是粉粉嫩嫩的床单,身上是同样娇嫩颜色的薄被,枕头旁白儿还坐着个将近一米的大熊......这房间我来过,这好像是林欣然的卧室! 上次来到这儿的时候我和林欣然还不认识呢,没想到这次再来,我们已经是情侣了。盖着属于林欣然的被子,嗅着那丝若有若无的体香,我不禁有点儿想入非非。正陶醉呢,屋外传来林欣然的声音:“笑什么,我在这儿都听见你猥琐的笑声了。醒了就起来吧,我给你准备了点吃的。” 笑声,我笑出声了吗?有这么明显吗...... 咧了咧嘴角,我忙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恋恋不舍的掀开被子,我看到林欣然坐在一片漆黑的客厅里。她面前的餐桌上点了盏小台灯,散发着盈盈微光。硕大的餐桌面摆满了一本本的账簿,无数账簿几乎要将林欣然瘦削的身影淹没了。 “欣然,歇会儿再弄。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看的一阵难受,连忙夺下了欣然手中的笔,她也没说什么,从餐桌另一边端了碗小粥来。素手在碗沿儿上摸了摸,欣然笑道:“有点儿凉了,我给你热一热。”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半步都不愿让林欣然离开我。 台灯只能照亮我们身下方寸之地,一旦她离开,好像就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再也回不回来了。我拉着林欣然的手,她愣了一下,但没反抗。她的纵容点燃了我心里蛰伏已久的火,我小心翼翼的将林欣然揽进怀里,让她坐在我身旁的沙发上。欣然的头枕在我胸口,她的动作是那样的温顺,却也含着满满的疲惫。 我身上只套了件薄薄的衣裳,因为胸口被陆远山刻下的咒符还没有痊愈结痂,所以领口拉的很低。她的呼吸喷吐在我胸口,酥酥痒痒的,有三分舒服,却还有七分的不满足。 不满足只是牵一牵手,不满足只是这样的触碰,我想让她整个人融入我的骨血之中...... 心里那一团火烧的我难受的不行,我忍不住抬手想要将欣然抱的更紧,但是手刚抬起来,耳畔却传来了她带着鼻音的一声叹息:“好累啊......” 我的手顿在空中,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放了下来。我搂住欣然的肩头让她靠在我怀里,低声问她:“告诉我,最近你怎么了,还有我在。” 林欣然半晌没有说话,沉默了几分钟后,她像是攒足了勇气一样从我怀里挣脱出来:“什么嘛,我堂堂玄天宗新宗主还能发生什么事儿?还不是批阅这些文件批的。累死我啦。”欣然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撩了撩头发,紧接着冲我一笑,重新端起那碗稀饭:“回炉重热一下,你可要都吃光哦,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不许嫌弃!” 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像是一根刺戳进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林欣然不会撒谎,这样的刻意掩盖,反而让我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她离开之后,我偷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账簿。账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有些是玄天宗分家的,还有一些是我不认识的商铺的。就算是玄天宗分家的账簿,也应该有专门的人结算才是,作为宗主欣然还有更加琐碎的事情要做,这些活儿原不该是她的。 她会被逼到亲自做这些琐事,只有两种可能:一,玄天宗连个算账的都请不起了。二,她已经不是宗主了,就算名义上还是,也只是名存实亡而已。 第一种情况不太可能,那么只能是第二种。是有人,威胁到了林欣然宗主的地位,还将她打压到做这种事...... 想到这,欣然已经端着那碗粥回来了,还带来了几分小菜。我吃粥的时候她故意没有算账簿,而是笑盈盈的陪着我。我问起陆远山去了哪里,还有我那天为什么会被弄到一个阵里。 林欣然只是故作轻松的她那天看到我吓坏了,找来陆远山帮忙,其余的一概没有说。或许是怕我追问,她还故意将话题引开,嘻嘻哈哈的说我不能再做邪修,以后要跟着她学道术之类的。 说道最后,我俩都笑的很勉强。 双方都各怀心事。 吃完了粥,我回房间继续休息。欣然这边只有一个卧室,我在床上躺了一夜,她在客厅批阅了一夜账簿。破晓之后,她进来看了看我,轻轻给我掖了掖被子确定我还睡着之后,林欣然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带着厚厚一堆账簿出了门。 她走后几分钟,我迅速的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紧跟上林欣然。 虽然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了,但是不知为何我觉得身体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要命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格外多的力气。下楼梯的的时候我的腿更是抖的不行,活像是头一天长征了两万五千米一样。 之前陆远山训练我的时候,我进步的速度比较快,而且每逢危急关头也能爆发出远高于常人的能力。现在想来,应该是拜蛇灵和人头阵的力量所赐。现在陆远山将我身上那股莫名的力量暂时封印住了,白玉吊坠儿和蛇灵也被从我身上拿走了,失去了蛇灵和阴灵,我就相当于是被剥夺了外挂、打回了原形。 这样一副身体,别说是对付道士和厉鬼了,就算是对付普通人也不行啊。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咬紧牙,用最快的速度冲下了楼梯。 欣然要强,她不愿意让我担心。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我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人受罪?就算我再弱,也该挡在她的面前。这无关强弱,而是一个男人应尽的本分。 出了小区之后,我看到欣然招手拦了辆车。我本以为她要去玄天宗,没想到她却去了本市很繁华的一条街。 这街我倒也认识,玄天宗有几家分家的店铺就在这里。我也拦了辆车跟着她,下车之后,欣然走到一家店铺里,像是在做收账的工作。我绕到街的另一头,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小心翼翼的朝那家店铺里面看。 按理说一宗宗主亲自来收账,那些分家的人应该感觉蓬荜生辉才是,但没想到店里的人连打理都不打理林欣然,她进去之后铺子里三个人没有一个过来打一声招呼,全都各干各的,甚至有俩人还在吃瓜子儿聊天。 林欣然也很是尴尬,她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就主动去柜台那边。她从怀里抽出一本账簿放在桌面上,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着那一页的内容跟柜台后面的人说了什么。柜台后,一个伙计冷冷一笑,低头冲林欣然站着的地方淬出了一口瓜子皮。 林欣然的脸一下红了,这伙计的动作摆明了是没有将林欣然放在眼里,就算欣然不是宗主,只是一个普通顾客,也不应该受这种待遇啊。 这些人,摆明了是受人指使,故意在刁难欣然! 我看的难受,想冲过去,但就在这时,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进到了铺子里面。我原以为这女人是个顾客而已,没想到她进去之后,铺子里仨伙计全都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冲这女人点头哈腰。女人微微昂着脖子,一看就是一脸高傲的走到欣然身旁,接过了她的账本看了一眼。 林欣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未张口对面那女人就随手拾起账簿,随后重重砸在了林欣然身上! 账簿虽然不重,但这个动作带有极强的侮辱性! 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做这个动作,都太嚣张了!一瞬间我只觉全身血液都涌了上来,别的再也顾不上了,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跨进了那家铺子里。 林欣然和那女人都没有料到我会半路杀出来,不过我的出现也并没引起多少人的在意,只有林欣然满脸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还在家里睡着么......” 我还没顾得上回答欣然,那个黑衣女人突然白了我一眼,随即用一种很恶心的腔调说了句:“在你家睡觉?喲,看不出来啊,你还养个小白脸儿在家。怪不得交给你的账簿都做不完呢,呵呵,光想着睡觉了。” 睡觉那两个字,女人咬的很重,而且满脸都是揶揄和冷笑。林欣然还不满二十,哪经得住被这么嘲笑,脸一下就红了:“你胡说什么!” “小白脸儿都追着你来了,你还是快回去睡觉吧。呵,这铺子里的事儿,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徐虎,送玄天宗‘宗主’走人吧。”黑衣女人懒洋洋的说道。柜台后面那个叫徐虎的伙计立即站起身来,冲林欣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欣然到底没经历过这种事,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黑衣女人白眼一翻:“你爱站在这儿等死,就自己傻站着吧。老娘可没工夫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说罢,黑衣女人在铺子里绕了一圈儿就想离开。她走到店铺门口刚要迈步出去,就被站在门口的我拦下。我后背斜靠在铺子大门上,一脚踹在对面门槛上,将门堵的死死的。 黑衣女人看了我一眼:“林欣然,你男人来勾引我老娘了,你也不管管?” 我冷笑一声,一字一顿的说道:“勾引你?呵,你根本不配!”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记耳光 那女人姿色不错,估计在男人堆里一直都是很受欢迎的。她没想到我会这样说,脸色一白。店铺里的几个伙计也纷纷围了过来,这些伙计连我是谁都不认得,直接指着鼻子骂我:“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啊,敢这么跟莺莺姐说话?懂不懂规矩?” 莺莺?呵,这女人倒是很衬这个名字嘛。 有钱人后院里的莺莺燕燕,都是依附权贵依附男人的货色,这种女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有独立的人格和一颗完整的心,终是不成气候。这样的女人再美又有什么意义,在我心里连跟欣然相提并论都不配。 “规矩?呵呵,什么是规矩?”我笑着反问。 叫徐虎的伙计更是急于跟莺莺献殷勤,他一挺身站了出来,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我鼻子下面儿了:“好啊,既然你不懂,那哥儿几个就来给你讲讲什么是规矩!” 徐虎说完冲后面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俩伙计随即也冲了上来。三人将我围在中间,剩下的俩人一个是大高个子,另一个倒是五短身材,但是那人一双小眼亮着贼光,趁我不备侧过身来偷偷在将柜子上用一只陶瓷茶叶罐儿藏在了身后。 我现在身体虽然沉重,但在陆远山那里训练出来的反应速度和格斗技巧还在。对付这三个人,应该......妈的,没问题要上,有问题也得上啊! “陈凉,你先走。这里没你的事。”林欣然终究放心不下我的身体,低声说道。她话音刚落,莺莺就接了话茬过去:“别担心,徐虎你们几个留点儿神,别把人家命根子給废了。没看见宗主大人提心吊胆着吗,不然人家都没法睡觉了,呵呵呵......” 徐虎猥琐一笑,哎了一声。就在他分神的那个瞬间,我身子一沉,已经飞快的从他冲了过去! 刚刚下楼梯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自己身体异常的沉重,只是走路就费劲成那样,更不用手说是和人动手了。况且我本来就不擅长硬碰硬,一旦这仨人一起上,我的胜算还真没有多少。要是能先秒杀这个最讨厌的,之后再逐一击破剩下的两个,我还能有点胜算! 徐虎没想到我会先动手,他慌忙往后一退。 我们身在店铺之中,铺子里的空间本来就没有多大,徐虎这匆忙一退嘭的撞在了一个柜子上,沉重的实木柜子虽然没有被撞倒,但是上面摆放着的一些法器也都被撞的摇摇欲坠。徐虎应该是这个铺子的负责人,柜子上的法器要是都掉下来摔碎了,估计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他下意识的抬眼儿朝斜上方一看,就在这一瞬间,我已经逼到了徐虎的眼前! “徐虎!”我高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几乎是下意识的,徐虎张开了嘴:“啊?” 就在这一秒!下蹲,蓄力,右拳一击而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这一拳,正中徐虎的下巴! 这次突袭在我的预料之内,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轰出的一拳,也用了我十成十的力气! 练过拳的人都知道,如果只是比赛的话,一般是明令禁止打对手下巴的。人的下巴受到猛烈撞击,颅骨共振后极为容易造成脑震荡,尤其是如果对方在说话的时候下巴受到猛烈一击,上下颌骨猛烈撞击,极有可能将舌头咬下来。 就算运气不好舌头没咬掉,人也会因为作用力仰面朝后倒下,对手摔倒在地之后想要乘胜追击就很简单了。 樊皖和陆远山教给了我那么多阴招,这一招我最喜欢。因为它最阴,最狠,可以称得上是最强的起手式! 打出这一拳的时候,我可以说是信心满满。从对手刚刚躲闪的动作来看,这个叫徐虎的明显不是什么练家子,以我以往的力气一拳打出就算他不昏厥也要受重伤,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再起来。但是没想到,挨了我重重一拳之后,徐虎只是身子晃了一下。 他踉踉跄跄的又往后退了几步,手臂撑在一排柜子上,终于站稳了脚步。 徐虎低着头,几秒之后,他缓缓的看向了我。 该死,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力气!看来那一拳非但没有击倒,反而激怒了他。嘴角微张,徐虎猛的吐出一口血水来,一同被吐出的,还有一小截儿舌头! “草你妈!”徐虎含糊的大喊一声,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从柜子上随手抄起一个罗盘就冲我扔了过来! 那罗盘是老式罗盘,巨大,而且是铜制的。这玩意儿一个最起码得有个二三十斤,徐虎丢的用力,罗盘夹着一股劲风呼的冲我面门砸来! 我下意识的往右边一撤,勉强躲过了罗盘,但是这一躲,我便落入了大个子的攻击范围内。那大个子身上肌肉很明显,应该是请来看店的,也是三个人里最能打的。他顺势扭住了我的左胳膊,手一旋就把我的胳膊扭到了身后。这一扭,我立即站立不稳。 那个大个子比我高出不止一个头,被他扭住,我感觉自己几乎被人給提了起来!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往前倾,腰也弓了下去! 妈的,坏事儿了! 我心里一慌,暗叫不妙。 紧接着,大个子右脚在我右腿膝盖窝上用力一揣,我本来就弓着身子,这下膝盖彻底一软,扑通一声就给跪倒在了地上! 两腿膝盖直接砸在地上的滋味疼的我头皮一阵发麻,一声惨叫都冲到我喉咙口了,硬是被我給憋了回去。见我被制服,旁边儿一直没有出手的矮子冲过来,手里那只笔洗当啷一声砸在了我后脑勺上! 这一下砸的我眼前一黑,几乎要昏过去了。我勉强睁着眼,破碎的茶叶罐儿里哗啦啦流出无数细碎茶叶,很多茶叶梗和茶叶渣滓都钻进了我被茶叶罐砸出来的伤口之中。 “草,你不是牛逼吗!你再他妈打我啊!”徐虎冲过来,用手死死的摁住了我的头!他的手掌故意在我后脑勺上死命的揉搓,茶叶梗和我的头发茬儿刺到伤口里,钻心的疼。我咬紧牙关,咬到里满是腥甜的血腥味儿,却也不肯喊出一声来...... “够了!”林欣然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了:“他的伤还没好,陈凉是陆远山的徒弟,你也是知道的!真的伤到他陆远山也不会放过你。这铺子的账我不查就是了,你黑下的那些钱我会替你还上。” 莺莺呵呵一笑:“现在知道听话啦,你早干什么去了?” 顿了顿,那女人眼珠儿一转:“来,把账本拿来。姑奶奶落下了一笔账。”林欣然将被踩的满是灰的账本从地上拾起,递给莺莺。莺莺很是嫌弃的用指尖儿拿着,翻到最后一页,紧接着在柜台上用毛笔随意的加上一行:“今儿姑奶奶要出去喝酒,没好衣裳穿多給玄天宗丢人啊。在账上支五万,宗主,您没意见吧?” 林欣然满心满眼都是我滴着血的脸,哪儿还有心思跟莺莺废话? 写完,莺莺捻着账本踩着高跟鞋走回林欣然面前。账本在林欣然脸前一晃,林欣然张手去接,但下一秒,账簿却被抽到了欣然的脸上...... “啪嗒。” 账簿打过林欣然的脸,落在了地上。 那声音很小,但是却像一道闷雷一样,狠狠的砸在了我的心里。 那一瞬间,血液滴落的滴答声、徐虎他们的谩骂声,莺莺脚下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我全都听不见了。满心里,都只有那账簿打在欣然脸上的,那一声响。这个动作,彻底断了我的理智,我从不打女人,但她,已经不算是女人了。 根本不配为人。 白得了五万块,还在玄天宗宗主面前甩了脸子,莺莺得意的很。踩着高跟鞋走过我的面前,她还故意停下来冲我冷笑了一声。就在她停下的一瞬间,我动了。 人在手臂被锁到身后的情况下,本来是无法动弹的。不然这个动作也就起不到束缚的作用了。如果被反锁了手臂还往前冲的话,手臂轻则脱臼,重则骨折。 但也就是说,如果豁出脱臼骨折,反锁的束缚是能够被打破的! 大个子看我一直低着头蔫蔫的,早已放松了下来,扣着我手臂的力量也不重。我这一冲,他大惊之下再想用力已经来不及了。我清楚的听到肩膀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咯蹦响,是骨头关节猛烈扭动发出的摩擦声,手臂一痛,但同时,我也恢复了自由。 “孙子,还来?”大个子根本没将我看到眼里,一脚朝我肚子踹来。我并没有躲,在他的腿离我腹部只有不到十几厘米的时候,蛇骨链如一道白光,瞬间绕在了大个子的腿上。刷拉一声响,白光和血光同时亮过,一只断脚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响起的,是大个子的惨叫...... 谁都没想到我能直接废掉大个子的一条腿,而且我玩儿蛇骨链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境界,蛇骨链从飞出到缠绕,再到收回只用了几乎两三秒钟,徐虎和矮个儿几乎还没看懂是怎么回事儿,大个的腿就被我卸了。而且血液瞬间喷满房间的地板,淋漓的血液,对那两个伙计而言无疑是无声的威慑! “我刚刚问,什么是规矩。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咳出一口血,笑着说。 第三百四十八章 看不见的阴灵 明明已经重伤成这样,却还能站起来,甚至秒杀掉三个伙计里最厉害的那个。 “腿,他的腿......”徐虎哆哆嗦嗦的说道。我狞笑着走向徐虎,手中的蛇骨链再次抖开。 我刚刚的举动已经完全将那两个伙计震住了,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有了畏惧和退路的人是很可怕的。徐虎甚至已经不管再跟我正面交锋,他们俩愣愣的看向莺莺,那个矮个子甚至悄悄朝莺莺所在的方向挪步。 呵,怂的都要靠女人来保护了。 “你过来。”我哑着嗓子,从那个小个子招了招手。 小个子哪儿敢过来,他的眼睛瞄向了门口,像是想要夺路而逃。看着这小个子的模样,我不仅又一次想起了陆远山说过的:人不能后退,一旦后退一步,就输定了。眼前的小个子就是个活脱脱的例子。 他想跑,但是我就站在门口,要想出去就必须要经过我身边。那小个子苦着脸冲我求饶,无论他说什么,我始终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小个子以为我不会怎样,他眼睛一闭就像从我身旁志冲过去,就在小个子绕过我身旁的时候,我一侧身,猛的一踹在了小个子的脚踝上。 咔嚓一声脆响,小个子应声摔倒在了地上。他五官几乎拧成了一团,抱着自己的脚踝嗷嗷大叫着。 其实以我现在的力气,根本不可能将小个子的骨头踹断,但就是因为他害怕了,所以在他心里疼痛也变得明显了许多。小个子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他哀嚎几声自后竟手脚并用的朝门外爬去。这种不顾尊严的人,我也懒得再跟他动手。 抬头一看,徐虎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躲到莺莺身后了。 那个叫莺莺的女人到底比徐虎要见识的多些,她认真看了我一眼,紧接着低声道:“听说前几天,陆远山那老东西耗费自己精血救活了一个邪修。不过救活了也没用,邪修一身的道术都被封住了。看来,他救活的那个废物就是你啊。” “周莺莺,你别太放肆了!”欣然哽咽着冲莺莺吼道:“赵集很快会过来,在他面前你还敢将之前做过的事再做一边吗!?” 莺莺只是白了她一眼,根本没有将欣然说过的话放在眼里。紧接着,莺莺缓缓走到店门口,伸手将店门关了。 她将右手伸进了自己的衣领之中。这女人上半身贴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衣,衣领是几乎开到胸口的鸡心领。这么大的领子行走起来本来就足够春色外露的,这伸手一扯衣领,更加一片春意盎然。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绝不可能是在诱惑我。难不成,贴身藏了什么法器? 正想着,莺莺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极为小巧的、鼻烟壶一样的东西。她手指尖儿轻轻拧开珊瑚色的顶盖,紧接着将鼻烟壶里的粉末儿倾倒在大个子身上。我原以为她是好心要給大个子止血,可没想到粉末儿接触到大个子的血水之后立即如硫酸般腐蚀起了他的断腿! 刺啦一声,一股浓烟升起,大个子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断腿,又抬头看看莺莺。 莺莺伸出手抚摸着大个子的脸,她的动作那样温柔,好像在抚摸至亲至爱的请人一般。但是下一秒,那双柔夷却拧上了大个子的脖子。 最后出现在大个子眼前的,是莺莺带着三分媚态,七分冰冷的笑容。伴着咔嚓一声响,大个子的表情凝固了。 下一秒,莺莺更多的粉末被倾倒在大个子的脸上身上,这些粉末不仅是接触到血液会开始腐蚀人的皮肤,而是只要接触到液体,就会立即变成硫酸样的腐蚀性液体。大哥刚刚跟我打斗出了不少的汗,他的身体很快成了一堆焦炭。 在粉末的烧灼和腐蚀下,大个子的皮肤下面被逼出了很多的油脂。不知那女人用了什么手段,大个子皮肤下面金黄色的油脂逐渐凝结成了露珠大小的一滴滴的胶状物。 她是要炼制尸油吗?但是又不像...... “小猫儿,出来吃东西咯。”莺莺轻笑一声,紧接着抬手领口中抽出一张符来。撕裂符纸,我看到林欣然的脸色一变。 按理说,这种符纸里应该是封着阴灵的。就像是徐抚生的蛇符一样。而且根据林欣然的反应,莺莺应该是放出了什么强大的鬼魂。 但我却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呵呵,还小猫儿,快吃吧。有好多呢。”莺莺垂着手抚摸着大个子的尸体,她轻轻从大个儿焦炭一样的身体上扣下一小块儿固态的油脂,两只手指头捻着那块儿油脂,一脸微笑的将油脂‘喂’給了身旁的一团空气。 紧接着,那团‘空气’将油脂一点一点的蚕食掉了,因为我看不到阴灵,所以在我看来,那团空气就像是凭空消失在了半空之中一样! 空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紧接着,大个儿的身体在快速的枯萎。 他身上挂着的一个个晶莹剔透的金黄油脂粒全都被吃掉了,紧接着被吞噬的是大个儿的身躯。他的身体本来就缺水枯萎了,现在更活脱脱如同干尸一般。 看到这里,我差不多明白了。这些油脂是大个儿身体里的怨念和阴气的混合产物。阴灵都是相互吞噬的,强的吃掉弱的,但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大个儿整个人吞噬掉,那么,莺莺手下的那个阴灵绝非等闲之辈。 本来对付一只阴灵对于我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在绝对的等级压制下,再强大的阴灵都要臣服在小夜脚下。有他在,根本用不到我出手。小夜是我最强的法宝,但也是我最大的软肋。因为过于依赖小夜,我几乎不会直接面对一个阴灵,这也导致了失去小夜的我根本没有和阴灵大量对抗的经验。 “呵呵,看够了没有?”莺莺抿嘴一笑。她将手臂一抬,枯萎了的大个儿尸体上有一团影影绰绰的虚光盘踞到了莺莺的手腕儿之上。紧接着,莺莺手臂微微一晃,我知道那是压在她手臂上的阴灵离开了。阴灵在空中只消失了短短一瞬,紧接着,一道血痕出现在了我的手臂上。 虽然血痕不是很深,但阴灵怎么可能直接攻击到活人? 我一愣之际,又是几道伤口同时出现在我身体各处。伤口都不深,但是伤口中的血肉颜色发黑,看着竟像是中毒了一般。 敌暗我明,我根本就不知道它在哪里,我身边也没有牛眼泪、柳叶之类的东西,只有一罐室女血油,几张没有被书写过的普通黄符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普通的道士肯定会用黄符护住自己的身体,可我非但不会画那些道符,就算会画,我现在也没有阳气能够催动道符保护自己...... 我身体里的阴气都被封住了,阴气阳气两种力量在我身体里相互抵消,我根本就像个普通人阴阳,道术用不了。邪修的法子也用不了。 要打破这种僵局,只有一种方法...... 从怀中掏出室女血油,我拧开瓶盖滴了几滴血油在手上,紧接着右手在左肩一拍。 沾了室女血油的手可以用来取掉别人的命灯,一般没有人将这种方法用在自己身上。命灯熄灭一盏,人会变得很疲惫,精力也会大大下降。命灯熄灭两盏,人会大病一场。如果三盏全都熄灭,命格弱八字轻的甚至有可能当时就魂魄离体。 熄灭自己的命灯,可以说是个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法子,但是没有办法,此时此刻,我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用了。 手拍在肩头,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那一瞬间,我顺势回了一下头。 命灯被室女血油这一拍,火光本来就很微弱了,再加上我回头之时扇起的一阵风,命灯瞬间就熄灭了。 一盏命灯熄灭后,我身上的热量好像也流失掉了大半。一阵寒气飞快的从我的肩头开始蔓延,那种寒冷是到骨子里的。 不过牺牲掉了一盏命灯之后,我终于看到了莺莺的那个鬼奴。这鬼奴看着像是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儿,女孩儿身上穿了件暗红的破烂长裙,身子蜷缩起来蹲坐在莺莺的肩头。女孩儿的头发奇长,疏于搭理的发丝都结成了板。莺莺爱怜的将小鬼奴抬起来,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孩儿乱糟糟的头发。 女孩儿半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 不仅能接触到我,还能够触碰到莺莺,这小鬼难道和顾霖一样是阳鬼?但要是阳鬼的话,我就算不灭命灯应该也能看到它啊。 正想着,小鬼享受够了莺莺的抚摸,再度冲我冲了过来。眼见她过来,我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 之前我根本触碰不到女孩儿的身体,但这一次,我的手直接将女孩儿推了出去。女孩儿被我推的倒退了几步,很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也很惊讶,低头一看,推她出去的那只手上沾满了红到发黑的室女血油。 难不成能接触到她,是因为这些室女血油?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的规矩 那小女孩儿要是直接就可以接触到我的话,莺莺还何必多此一举,要杀了那大个子? 杀那大个子的过程虽然不怎么声张,但大个子死了之后无论如何是个麻烦。玄天宗就是再一手遮天,也毕竟是人命一条,想要抹去一条人命也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看莺莺说话的气势,她在玄天宗里起码也是个中下层的人物,她不可能白白为玄天宗找麻烦。 也就是说,杀那大个子是必须,只有杀了那个大个子,让鬼奴吃了他身上的尸油,才能触碰到我。 要想触碰到人,鬼奴就必须要有些阳气,而人要想触碰到鬼,身上也必须有阴气......呵,我懂了! 将那罐儿室女血油全都涂在了手臂上,我冷笑着冲那女孩儿冲了过去。这小鬼奴虽然怨气重,但毕竟死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发现我能看到她的时候小鬼奴就有些恐慌了,看到我直直冲过去,她更是惊的连动作都不怎么连贯。 我都快要逼到她的面前了,女孩儿才想起来要跑。我并没直接攻击,而是从旁边的柜子上抄了一只盘子,用力砸碎在了女孩儿面前。 这一砸,不仅是欣然,连莺莺都震惊了。转瞬之后,莺莺由惊反笑:“我说,你是没力气了还是怎么的,用盘子砸?你以为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吗。” 我没有回答,继续从柜子上拿盘子往下丢。盘子一个接一个的在鬼奴身旁炸碎,鬼奴一动不动,在莺莺看来,或许是鬼奴根本不屑于对抗我,不屑于为了不会伤害到她的攻击而躲闪。 但我却清楚的很,她害怕了。 之前阿坤曾经用一尊塞满各种诡异东西的小干尸来镇压婴灵,连天胎小夜都不敢靠近。那尊哭泣的小干尸里并没有任何的震灵法器,有的只是一些碎玻璃、铁钉而已。初见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那些东西能够震慑住几百个小孩的怨灵,但人们却忘了,其实鬼也是由人变成的。 对于小孩子而言,有的时候震灵法器并不是最让它们感觉到恐惧的。 它们害怕的东西和普通小孩怕的没什么区别:害怕打针,害怕剧烈的声响,害怕大人的斥责,害怕锋利的碎片。只要掌握了鬼的心理,想要对付它们绝不是什么难事。 “呜......啊!”小鬼奴哀嚎一声,她身边接连有东西炸裂,女孩儿连逃都没地方逃,她瑟瑟发抖的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在地上的一片狼藉之中瑟瑟发抖。 “小猫儿,快去解决了他!”莺莺终于察觉到了鬼奴的不对劲,尖着嗓子冲鬼奴喊道。 她这一吼,正好起到了反作用。小鬼奴本来就被我接连砸破的瓷罐子和各种易碎法器吓的瑟瑟发抖,正想向主人寻求安慰,没想到又有挨了一顿臭骂。这样一来她的恐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在主人的勒令下,小鬼奴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朝我这边冲,她的脚丫踩在满地锋利的碎片上,虽然鬼没有真正的实体,不会真的受伤,但那种踩在刀尖上的感觉还是令小鬼奴很惊恐。 “小杂种,滚开!”我低吼一声。眼见小鬼奴靠近,我瞅准个机会侧身躲过了她的攻击,紧接着一巴掌打在了小鬼奴的肩头。 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一来是有些可怜这孩子,二来,我也着实没有什么力气了。虽然说我这一巴掌并没有力气,但是对小鬼奴的威慑力却不容小觑。 通过刚刚的观察,我看出这只小鬼奴的身体奇瘦无比,而且脸上身上全都是污渍,头发看上去是好久都没洗过的样子,衣服更是已经成了烂布。 正常人家就算是再穷,也绝不会让小孩儿邋遢成这样。 这小女孩儿,不是和家人失散,走丢之后流浪饿死的,就是生在了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因为不受重视而饿死,或者,是被活活虐待而死的。 无论是哪一种,女孩儿肯定都受过大人的打骂。她脸颊两侧皮肤发紫,像是被殴打过的一样,这一点也能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生前最怕挨打,怕挨耳光,那么死后也会保留着生前的习性。为了让她害怕,我不得不狠着心抽了女孩儿一巴掌。虽然没打到脸,只是打在了肩膀上,但是威慑力已经足够了。 “呜啊!”果然,小鬼奴挨了一巴掌之后情绪濒临崩溃,她哀嚎着大哭起来,紧接着连攻击我都顾不上,直接朝莺莺跑去。莺莺根本没想到我能降服鬼奴,眼见用鬼奴杀我的计划破灭,莺莺恼羞成怒,直接一个耳光扇在了小女孩儿脸上。 “没用的东西!” 莺莺用力奇大,小女孩儿被她打的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女孩儿根本不敢抬眼看她,委委屈屈的在地上缩成了一团,无声的嚎哭不止。 莺莺狠狠瞪了女孩儿一眼,那一眼里有嫌弃有厌恶,却没有半点儿怜悯同情。她唤鬼奴为小猫儿,自然是将鬼奴当成猫狗来养。高兴的时候、用的着的时候自然会对它们好,一旦用不到了,就会将鬼奴抛的远远的。 而此时此刻,我面前的这个小鬼奴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的。用小孩子来做鬼奴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小孩子下手不知道轻重,成年人多多少少会因为教育和法律的约束,对杀人产生抵触心理、或者无谓的同情心,但小孩儿没有。经常有些小鬼因为好玩儿将自己的爹妈弄死,还有些凶宅里的小鬼,会将进入宅邸的所有人都杀了来陪自己玩儿。它们无知,所以无谓。 所以说,小鬼做鬼奴的威力几乎是同样级别的所有鬼奴里最大的,但是小鬼也有一个弊端,就是不可控性。 小孩子的脾气一旦上来,无论你说什么,它们也不会听了。现在这小丫头就是陷进了一种极度恐慌和哀伤的心境里,无论莺莺再怎么呵斥指使,她也不会再动了。 “还有什么后招没有?有的话,快点使出来。”我冷笑着说道。 莺莺皱眉看了我一眼,终是没有再说话。刚刚还满脸的猖狂,现在她的脸上,已经只剩下了惊愕和慌乱。 我跨过她走到徐虎身前,徐虎已经彻底怕了,见我过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我饶他一命。 “刚刚问你,这里的规矩是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笑着说道。 “规矩、这里的规矩......”徐虎都快被我问哭了:“这里没有规矩,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好啊。那我想让你死,你守不守我的规矩?”我问。 徐虎脸色一白,肩膀瑟瑟发抖。他抬头看了一眼我满脸的笑,不知道我这样看似随口一说的一句话,是真的想要他的命,还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他当然希望是后者,但也知道,自己不付出点什么代价,我就很有可能将前者变成现实。犹豫了几秒,徐虎抬起手,突然重重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他打的很用力,没过几下脸颊就肿了起来。 或许是之前嘴里就有血的缘故,徐虎的嘴贱很快就渗出猩红的血来,脸肿胀的几乎变形。这家伙倒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不打的狠一点我就会替他出手。相比之下,莺莺就没这么‘懂事’了。 “陈,陈哥,刚才是妹妹不懂事儿......徐虎说的对,这里你就是规矩,您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莺莺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来,踩着高跟鞋袅袅娜娜的朝我走过来。她走路时刻意扭动腰肢摆弄衣裳,走的那叫一个风情万种,本来就短的裙子更是快要被撩到大腿根儿以上了。 “哥,您消消气儿嘛。”走到我身边,莺莺抬手挽住了我的手臂。她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轰响,从里面被反锁住的店铺大门被打开,我看到赵集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莺莺一见到那男人立即像是见了救命稻草般扑上去,男人面无表情的任由莺莺搂住胳膊,显然对她也并不是很在意。 “欣然,这是怎么回事儿?”赵集被屋里浓重的血腥味儿熏的皱了皱眉,他看看满身是血的我又看看哭红了眼眶的林欣然,忍不住问道。欣然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之后缓缓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 听罢,赵集点点头冲那个陌生男人说道:“惹事的是你门下的人,你看这要如何处理?” “宗主,副宗主,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嘛。道门众人,年轻气盛起个冲突再正常不过了是不是?陈哥,你就放妹妹一马嘛,毕竟人家还小,人家不懂事儿~~”莺莺半边身子挂在那个陌生男人身上,胸前软肉不停在那男人胳膊上蹭来蹭去的。 男人却不怎么理会她,直接说了句:“这种琐事,不必过问我。”说罢,男人直接推开了莺莺,甩手离去。 赵集也皱着眉过去拉住欣然的手,将她带离了屋里。他这举动的意义就很明确了,留我下来,把屋子‘打扫干净’。 第三百五十章 活鬼粮 欣然和赵集走后,屋里只剩下了我和莺莺,还有瘫软在地上的徐虎。莺莺捡起地上那本账簿,将账簿上的灰烬抖干净了,恭恭敬敬将账簿送到了我面前。 “陈哥,这铺子以后就是您的了。呵呵,您大人有大量,放妹妹一马嘛。谁都会犯错的,是不是?”莺莺还不知死到临头,继续冲我撒娇。我接过她手中的账簿,莺莺脸上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翻开账簿,反到最后一夜,上面龙飞凤舞的印着莺莺刚写上去的一行字,墨还未干。 “的确。所有人都会犯错。”我低声说道。一边说,我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来,沾着身上的血,我画了一道阴符。 因为熄灭了一盏命灯,现在我身上的阴气远多于阳气,勉强能够画威力不算太大的符。 “哈哈,那谢谢陈哥了,陈哥这么厉害,妹妹以后在玄天宗里还要多仰仗陈哥了......”莺莺如释重负的一笑,扑过来就想冲我发嗲,她的话音刚落,下一秒,账簿被我一下撕成了两半。这本账簿是用线订起来的,账簿一散,大片大片的白色纸片雪花一样洒落在了地上,账簿染上了地上的血迹,洁白的纸一寸一寸变得猩红。 “所有人都会犯错......”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改正的机会。” 平静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我将那张血符贴在了莺莺的额角。紧接着,我沾满了室女血油的手掌在莺莺头顶挥过,她头顶最重要的一盏命灯立即一阵摇曳,紧接着嗤的一声,熄灭了。 那张符,并不是什么威力特别强大的符,而是一道十分简单、却又十分危险的阴气符。 鬼以阴气为食,如果有道士饲养了鬼奴却又不想让鬼奴去害人或者于同类互相残杀的话,就可以用阴气符来饲养鬼奴。道士都能灵活的控制自己身上的阴阳二气,将阴气逼出一些,利用道符的力量将阴气浓缩压练到符纸里,可供鬼物吞噬。因为基本上人人都会画,所以这符可谓十分简单。 但这道符危险就危险在,一旦活人被贴上了这种符,符纸中的阴气会瞬间扩散满这个人的全身。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如果这人身体格外虚弱,或是身上三盏命灯熄灭,那么人在阴气符的作用下,就成了活鬼粮。周围的鬼物都会被活鬼粮吸引过来,将这人的身体蚕食殆尽。 命灯熄灭之后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重新燃烧起来,所以一旦中招,基本上就是无解的,除非到了真人级别,否则根本抵挡不了百鬼蚕食...... “你,你!”莺莺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伸手想要将头顶的黄符摘下,但是符纸中阴气的扩散只需要几秒钟。她发现的太晚,俨然来不及了。 现在是白天,周围就算是有鬼魂,也没有办法进入屋子里......可是屋里,不正有一只情绪不受控制的小鬼奴吗? “呜呜......呜啊!”本来蜷缩着身子正在哭泣的小鬼奴瞬间被浓郁阴气的味道吸引,它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直接朝莺莺走了过来。莺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顾不上对我破口大骂,直接想往门外跑。但是在她扑倒门口之前,我就已经出了大门,并且将门紧紧的关上了。 莺莺拼命的拍打着大门,门板震颤,整个门几乎都要被她卸下来了。但是紧接着,一阵血雾嗤的一声喷在了门板上,血量很大,应该是被伤到主动脉了。我听到屋里传来沉闷的一声响,应该是莺莺受不住,倒在了地上。在门口守了几分钟,我再一次打开了门。 屋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无论是莺莺,还是徐虎。 两具尸体身上充满了各种抓痕血痕,尤其是莺莺那张脸,几乎被女孩儿整个撕烂了。莺莺吹弹可破的皮肤如同两块烂棉絮一样参差不齐的炸开来,狰狞无比。徐虎也被疯狂的小鬼奴被咬断了脖子,血喷的到处都是,几乎沾湿了半间屋子...... “你......他们,都死了么。”站在街边的林欣然低声问道。我点点头,冲她走了过去。 林欣然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在她说话之前,赵集就抢先说道:“死了也好。是时候该杀鸡儆猴了,不然玄天宗里那些人实在太放肆了。” 一听到赵集这么说,我心里就来气。当初赵集说好要捧林欣然做新的宗主,欣然为玄天宗的重建花了多少心血,废了多少力气,现在被人欺负成这样,他赵集却在旁边儿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个死秃头果然不靠谱! 或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敌意,赵集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段时间,玄天宗发生了很多事......唉,先回去吧,你身上的伤也要尽快处理。不然阴气反噬,陆远山花了那么大精力给你纹的身就白废了。” 的确如他所说,刚刚的杀戮让我体内那股被压制下去的力量再度活泛了起来。受伤的手臂和血液都微微发烫,好再这种感觉尚未蔓延到全身。 赵集拦了一辆车,将我们带离了这条街。赵集和那男人来的时候外面的店铺就被清场了,我们走后应该有玄天宗内的弟子会进去收拾残局。 回到玄天宗之后,因为有赵集在前面带着,玄天宗的弟子对我们还算是尊敬。等进入玄天宗之后,赵集并没有带我去玄天宗中宗主所住的那间屋子,而是去了一处偏房。 这偏房位处玄天宗西南角,房间倒还算挺大的,装修什么的也还算可以,但是如果按风水来说,这个西南角算是玄天宗里风水最不好的一处了。 赵集这秃头实力差不多已经到了真人境界,自然懂得风水。也就是说,安排他住在这里的人只是表面对他还算恭敬,实际上却在暗暗的給赵集下马威。进屋之后,赵集翻出一些伤药来和一把小推子。 他仔仔细细的把我后脑勺伤口里的茶叶梗取了出来,随后将那一小片头发都剃去,敷上了伤药。不得不说幸亏这家伙手艺还不错,我伤口破的那么严重,赵集还能只剃去头发不弄破我的伤口。 他一边给我剃头,我忍不住一边问林欣然是怎么回事,林欣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几个月前,玄天宗因为资金周转的问题很是发愁,我想要联系一下以前的熟人来帮忙,但是五大宗里剩下的无妄宗宗主没有回应我,水下龙宫的宋安和也推说有事,暂时没法子过来帮忙。我正发愁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新的势力找到了我。 当时玄天宗还在艰难重组,我原以为大家既然都是道士的话,他们能加入玄天宗也是好的。而且那些人中最厉害的也不过是紫阳下阶的水平,有赵集和你在,这群人也韩动不了玄天宗的地位。 他们加入进来之后,一开始的确让玄天宗大有起色,领头的就是赵集身边的那个男人。一开始我以为他的实力不怎么强,因为对道术不算精通,但是渐渐的我感觉这人其实隐藏的很深。 而且奇怪的是,他对玄天宗和五大宗都格外了解,用很短的时间就将手下的人都渗透进了玄天宗里,然后控制住了玄天宗门下的弟子。 玄天宗的外来收入基本上都是靠饥帮人做法事还有卖一些法器道符来获得的,这群人把握住了声音,基本上就是掐住了玄天宗的命门。所以,若非不得已,我是不愿意让你为了赚钱东奔西走,替玄天宗做那些极其危险的任务。 去年的一役玄天宗损失惨重,想要重建本来就困难重重,我资历尚浅,就算有赵集叔叔帮忙,我也很难在这个位子上坐稳。但是那个男人不同,他待人接物很有手腕,而且手下的人也都忠心耿耿,很短时间内就将玄天宗里上上下下的弟子笼络了大半......” 说到这里,欣然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就算她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欣然现在尴尬的处境。 连一个小小分家的铺子都敢这样欺负她,一个地位低下靠取悦男人谋生的女子都能用那样张狂的语气对欣然说话,恐怕她心里的委屈,远不止说出来的那些...... “欣然,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我去杀了那个男人?!”我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身后的赵集一双手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臂。打斗之时为了挣脱那个大个子的束缚,我的手臂狠狠的扭了一下,虽然没有骨折但是关节也有点儿错位。 赵集搓热了双手,道了些药油擦在我的肩头,紧接着咔的掰了一下。 咔嚓一声,疼的我差点儿没蹦起来。我倒吸一口凉气儿,五官都扭曲到一起去了。回头一看,光头油光瓦亮的赵集嘿嘿一笑:“不接好,你的手臂可就废了。这点儿小疼都忍不了,你还想去杀人?” 赵集笑眯眯的越说越用力,不单单是手臂,他不停的揉搓着我身上所有红肿淤青的地方。 混蛋啊!心眼儿这么小啊!你根本是故意的吧,根本是因为我刚刚觉得你不靠谱,所以你就要报复我是吧!而且还把话说的这么绝,好像我表现出疼就很不爷们儿似的...... 我在心里默默把赵集这混蛋骂了几百几千遍,脸上却还要强撑着笑容:“哪儿会呢,疼什么......呵呵,我陈凉......根本就不知道‘疼’字儿怎么写!”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反魂香 药酒搓上去一开始是很痛,但是搓完之后,那股热辣辣的感觉渗透进皮肤里,倒也挺舒服。而且我也能感觉到,这药酒对我身上的伤有很强的治愈作用,加上赵集特有的手法,估计我这身伤不了多久就会全好了, 好不容易赵集把我后背和肩膀上的伤口都搓了一个遍,他要是再慢一点儿,估计我就真忍不住哭爹喊娘了。 “欣然啊,你先出去吧。我帮你男朋友把腿上的伤弄一下。小姑娘家家的,毕竟不方便。剩下的事儿,我会跟他说的。”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林欣然肯定也没多少心情跟我讲玄天宗里的辛酸往事。她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林欣然走后,我握着裤子,有点儿害羞的问了句:“呃,我有些伤在大腿哎。除了我爸妈小时候给我洗澡,还没人看过我大腿呢。” 赵集一脸嫌弃的狠狠白了我一眼:“呸!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只是想让让欣然先出去!你算老几,老子给你搓搓肩膀已经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我嘿嘿一笑:“哎呀开个玩笑嘛。你想给我搓我还不愿意呢,人家的大腿除了欣然谁都不能碰。”我故意把这句话的音调说的曲里拐弯儿,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让你刚刚下手那么黑,老子打不过你,恶心死你! 当然,我的目的也成功达到了。赵集脖子上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脸上也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他想骂我又不知该骂什么好,最终气不过只能又冲我‘呸’了一声,紧接着把药酒瓶很很冲我丢了过来。接了药酒瓶,我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好了说正事儿,你把欣然支走要干什么?“ “小子,你对欣然,是真心的吗。你要娶她吗。”赵集叹了口气,拉了个椅子坐在我身旁。 我一边涂药油,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当然。” “你认真的看着我,再说一遍!”赵集的声音徒然加重了几拍。 “赵集,你也知道陆远山刚刚给我刻下了符,我是个只有半瓶子醋的邪修,没了邪术,阴气和天胎,随便一个有鬼奴的倒是就能秒杀我。我若不是真心,在如此落魄的情况下,为何要强行替欣然出头?难不成我是嫌命长了? 欣然她还小,等再过几年,她大些了,我当然会求婚的。我是个俗人,不追求什么大道术、至尊的真人境界,我只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钱嘛,够花就行。至于什么名利、地位,老子不放在眼里。” 赵集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是这世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欣然出身是玄天宗的人,你想和她在一起,就必须要淌进玄天宗的浑水里面。 你都二十多了,想再学正统道术早就晚了,的确也只有邪修一条出路。你尽快恢复本事,这样才有力量保护欣然,把玄天宗重新夺回来。说实在的,靠欣然一个女孩子,终究不行......”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靠欣然一个女孩子终究不行?欣然那点儿不如别人了你说说看!是不够努力,还是不够认真,你这秃子没本事辅佐她就直接说嘛,还冤枉我家欣然......”我皱眉说道。 赵集苦笑一声:“她是很努力,也够刻苦,也有天分。我的道术只要她愿意学,就能全部学会。不出十年,她就能够达到宁炁成型的境界。她什么都好,这样的人是金子,放在那里都不会掩盖住她的光辉。她会是玄天宗的中流砥柱,成为最强的长老之一......”赵集把欣然夸的花儿一样,但是说到最后,他摇了摇头:“但是,也只能止步于长老了......她做不到,杀伐决断。” 杀伐决断! 赵集说到这里,我就明白了。 欣然对人命,是看得很重的。 以前我没觉出来,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有做出格的事情,自从上次为了杀杨季我祭出百鬼抬棺,结果百鬼暴走导致玄天宗弟子大量死亡,欣然的反应就展现出了她的慈悲和善心。她一直都看不得无辜的人死,甚至有些人欺负到她头上了,她都不忍心下杀手。 甚至,我杀了莺莺和徐虎,她也心有不忍,但知道我是为她好,所以没有说破而已...... “是了,她就是,很善良的一个女孩儿。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是个愣头青。当初她以为我中荫尸的尸毒,快死了,还为了我哭了几场......”我苦笑一声,微微眯起眼睛,当初欣然红肿着眼睛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心善没有错,但是要分人。要将最高的位子坐稳,有的时候就必须要狠下心来。不杀,无法服众!要不是欣然性格太软糯,玄天宗的人也不至于全都投靠外来的人啊。 你不是刚刚去解决了马先生的事么,这事有多凶险你也知道,中了血煞的尸毒的三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马先生也成了行尸走肉,被玄天宗的弟子一剑斩了。他的钱明明已经转给你,这事儿发展成这样明明和玄天宗没有关系了,那只血煞既然是被人故意炼出来的,那么那人一定对马先生一家有深仇大恨,他一家老小全都不会活的太久。 这些钱明明已经到手了,但是欣然偏偏要将钱再退回去,而且还要安抚和暗中保护马先生的妻子和孩子。 你知不知道这两百万,对此时此刻的玄天宗有多重要,能打通多少关系?我劝了她好几次,但是她就是不听......”说到这里,赵集的一张脸已经写满了苦涩。玄天宗是他一手做大的,如今没落成这样,他自然比我还要难受的多。 “所以,你打算如何?”我问。 赵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观察过了,你有些本事,虽然是邪门歪道,但是同样管用。而且你的心够狠。做一把手,自己有多少实力,是不是真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脑子和心!所以我打算捧你上位。你尽快和欣然完婚,到时候以她丈夫的名义掌管玄天宗,没有人能挑出毛病来。” 这个法子乍一看是没有毛病,可是,我莫名其妙就成了宗主,而且我还是一个外人,这样一来不更加证明了林欣然无法服众,必须要靠男人才能在玄天宗站稳脚跟吗? 的确,欣然是心善,但是她同样要强!就算由我当宗主能够把一切夺回来,但那也终究不是欣然自己的胜利。她心里会一直记着这些侮辱,玄天宗里的人就算表面臣服依附于她,心里也还是不会服她的。 “不必。她要做宗主,而我,会成为她背后的人。”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欣然心善,那就由我来做恶人!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我会为她一一铲除。她不愿意看到这世间的肮脏,人心的险恶,那我就替她面对所有的黑暗面。她只需要笑着,继续保持这份善良和单纯就够了。”我说道。 “当宗主,玄天宗上下所有人都唯你是从。所有的钱,所有的人,都是你的。你确定不当?”赵集问道。 “不会。永远不会。直到欣然能把玄天宗的位子交付出去,然后我会带她离开,过我们两口子的小日子去。”我很认真的说着。对面的赵集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 “哈哈哈!好!我没有看错你!小子,要是你真的当了,我也不会反对,毕竟你是替欣然扛雷。不过嘛,老子多少会有点儿看不起你这捡漏的家伙!但是现在就不一样啦,老子很欣赏你!”赵集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抽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我:“小子,这个给你了!” “什么玩意儿?”我随手拿过来一看,这瓶子是白玉雕刻而成的,正面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莲花的花瓣儿一片一片的绽开,上面还有晶莹的水珠儿,简直伸手就能够摸得到一样。而且这白玉小瓶子拿在手里,并不是凉的,而是温的! 但是玉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凉性的。真正的好玉就算放在太阳底下晒都不会发烫。这个白玉瓶子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是好东西。那么,这瓶子之所以会微微发热,是因为瓶中装着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会自己发热? 我心中好奇不已,刚想拧开盖子,赵集脸色一变连忙摁住我的手:“别打开!” 我一愣,赵集一脸正色的说说道:“小子,这可是我压箱底儿的宝贝!本来要留给老婆儿子的,但是我这么大年纪了都没老婆......送给你了!” “嘿嘿嘿你是找不着老婆把头发都愁没了,还是因为秃头找不着老婆啊......”我笑嘻嘻的说着,但是几秒之后我就收敛了笑容,因为我看出,赵集这脸色不像是在拿我开玩笑。咽了口吐沫,我认真的问道:“大哥,你不会说真的吧?无功不受禄,这我可收不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呸,少废话!”赵集皱眉骂道:“你听好了,这瓶子里装着的,是千年不遇的反魂香。一旦燃烧,死人都有可能被救回来。相当于是续命的东西!” 第三百五十二章 倒立的小孩儿 “死人都能被救活?”我不禁瞪大了眼,低声问道。 “哼,一看你就没什么文化。《本草纲目》的附录曾记载∶西海聚窟州有返魂树,状如枫、柏,花、叶香闻百里。西王母降,烧兜木香末,乃兜渠国所进,如大豆。涂宫门,香闻百里。关中大疫,死者相枕,闻此香,疫皆止,死者皆起。此乃灵香,非常物也。 传说中,反魂香一旦点燃,相传百里,被香味笼罩的死者如果没有化成白骨,都能重新活过来。虽然听起来像是神话,但这块反魂香的确有奇效。 我年轻的时候从一个下斗的人手中收来了这块儿香,十几年一滞将它戴在身上。或许是得这香料庇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生过什么恶疾,就算是受伤了也会很快痊愈。我想,如果真的将其点燃,让反魂香的所有力量一次性释放出来,能真的将濒死之人救回来也说不定呢......” 说到这里,我对赵集已然是感激不尽了。 什么死者复活,枯骨生肌我真的不敢相信,但是这宝贝能够让人的身体素质变强是肯定的。现在我没了那股阴气护体,身体一瞬间变得奇重无比,而且阴阳二气不调和也无法控制任何复杂一点的道术。有了这块反魂香,我起码能够有自保之力。 赵集要送这种好东西给我,我自然要收着,但是将反魂香揣进怀里的瞬间,看着面前的赵集,我又有点儿不忍心要。 “你真的要给我?”我低声问道。 赵集年纪也不小了,巅峰已过,没了这块反魂香,他从巅峰跌进神谷里的速度肯定要加快不少。 “妈的,怎么着,你还不想要是不是?”赵集白了我一眼。 我笑笑,赶紧将香揣进怀里:“嘿嘿,前辈,无功不受禄这我也知道,你给我这香应该就是为了让我早点恢复实力好来帮欣然。既然您这么压箱底儿的宝贝都掏出来了,就证明,您知道如何让我恢复实力。不然,没必要把宝压在我这么个小角色身上。” “送你个东西就是前辈了?之前还叫我秃头,别以为我不知道!”赵集没有理会我的嬉皮笑脸,他从怀里掏出张纸条来丢到我面前:“尽快筹钱,然后去找这个人。 而且,我看重的不只是你这个人,还有你那票朋友。那个降头师,那个蛊女,还有天胎,还有陆远山。他们个个都是顶尖儿的人物,不知道这些人物是瞎了眼还是怎么着,竟愿意和你做朋友。 要是没有他们,老子才懒得理你!” 我笑的没脸没皮,说那当然,那些都是我过命的哥们姐们儿,拉拢我一个就买一送四,你这个还魂香送的一点都不亏。而且樊皖也是我好兄弟,特别能打特别厉害,怎么你没提到他? 赵集被我调侃的头都大了,他实在忍受不了我的嬉皮笑脸,丢下一句:“他是樊家的人,樊家能长大的当然都厉害,可他不会跟你过命的。 好了,你自己看看这张纸,看完了之后你要还想笑,再笑吧!” 说完赵集站起来头也不回的朝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赵集忍不住又回过头来低声说了句:“有反魂香在,你身上阳气大壮。应该可以用道术,你熄灭命灯也可以用那些邪门歪道的术法,不够就算有反魂香庇护也别用太多...... 还有,陆远山还在玄天宗中暂时坐镇,你有空,去谢谢他。你的白玉吊坠儿和蛇灵也在他那里。”说完赵集推门而去。 他走的时候,我还在心里说老子得了还魂香就相当于是多了条命,而且加攻加防血条都粗了,能不高兴,能不笑么!但是看到那张字条之后,我还真的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字条上第一行,用很苍劲的笔法写着一个数字:六百万。 下面几行字,说的是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赵集和陆远山两位真人级别的高人费尽心思打听当年为陆远山纹身的那个人的下落。后来得知,他已经去世,但是留有一个弟子。弟子大隐隐于市,每年只纹身一次,一次收费数百万,而且只給有缘人纹身。 有缘人这个条件,有陆远山做介绍人,我算是能达成。不过陆远山面子再大,纹身的价格也不能打折扣,六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这些介绍下面还附有三个任务,应该是玄天宗接到的委托。 前两个委托价格高的离谱,但也危险的离谱。任务的描述都只有两三句话,但两三句里透露出来的诡异就足够将我吓尿了。 要是之前,我受再重的伤都不会死的话,还尤可以一试,但反魂香这东西再厉害也毕竟是外物,不是我自身的力量,还是别冒险了。 这第三个任务是说有一栋写字楼里,一个偷偷带孩子来上班儿的女员工的孩子不幸死在了卫生间,而且是头冲下脚冲上的倒立死去的。从那之后经常有人大白天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怪异的动静。后来接连有好几个人都中邪,也差点儿以同样的方式死在卫生间里...... 这第三个任务虽然看起来还是挺吓人,但相比前两个,要简单不止一点儿。不过任务简单报酬也少,只有两百万的价格。几乎是前面的十分之一。 啧,要钱还是要命呢......肯定是要命啊! 仔细盘算一下,之前我被买命的钱还剩了不少,还有坑马先生的那五百万,虽然被欣然退回去了两百多万,也还剩下了两百万。杂七杂八加起来,这第三个任务做完,我应该能凑足五百万。想到这儿,我掏出手机,打了第三个任务后面留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秒就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 一般在电话刚响就接听的人都是会替别人考虑的人,性格也多半实在憨厚。我清了清嗓子,表明了自己玄天宗的身份,然后问他是不是向玄天宗委托过,什么时候方便让我过去看看? 谁知,我话才说道一半,电话那头那个男人就用极其冰冷的声音说了句:“听您的声音,应该二十岁左右。正是青春大好年华,您不去努力,却靠坑蒙拐骗赚钱,不觉得羞耻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黑狗血封门 坑蒙拐骗? 羞耻? 我当时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这个接电话的是不是傻,公司里都有那么多人中邪了,他难道就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儿?我这边白眼还没翻完呢,对方就啪的一声把电话給扣了。我愣了一会儿,心想难不成这是天意,老天非要我以身返险去接前两个任务? 我这正考虑要不要接,正想着,手机突然接到了一个新号码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子,她声音很小,好像是悄悄给我打过来的。 “请问,您是道士么?”那女孩子的声音倒还挺好听的。我心里有火儿却没法对着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发泄,只好说是啊,有什么事儿? 那女孩儿一听到我确认了,立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您可快点儿过来吧,昨天我们组的赵雅就被小鬼給缠上了。她那天去了一下卫生间,之后就好像中邪了一样,现在我怎么都联系不上她,我担心她已经出事了......” 女孩儿说到激动处,几乎要哭出来,我连忙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让女孩儿将详细情况告诉我一下。 女孩儿情绪稳定了之后告诉我,她叫曹小涵,和赵雅都是公司的文员。两个女孩儿性格相近,平时很玩儿的来。 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赵雅估计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痛的不行,一趟趟跑厕所。跑到后来赵雅脸都白了,身体也没什么力气。 反正快下班了,曹小涵就寻思着请一会儿假送赵雅去医院看看。两人请好了假,正要离开公司的时候,赵雅忍不住又去了一次卫生间。 坏就坏在,她去的是那个死过人的厕所。 自从卫生间里死过小孩儿之后,那个卫生间就没人用了。大家要上厕所都是去楼上或楼下的卫生间。但当时赵雅情况紧急,没办法就让曹小涵陪她一起进了卫生间。曹小涵也是胆子大,而且觉得现在是白天应该没事儿,所以就答应了。 她进去之后,就觉得卫生间里很阴冷,气温起码比外面低个一两度。不过卫生间里没有窗户,没阳光照射,冷一点儿也是正常的。当时曹小涵没往深处想,她一边等赵雅一边刷微博,可是微博都刷了好几十条了,赵雅还没有出来。 曹小涵有点着急,就喊了赵雅几声,并且去拍厕所的门。但是赵雅还是没反应,而且门里半点声音都没有。 曹小涵一下害怕了,找来公司里的人想把赵雅救出来,这事儿闹的挺大的,等好几个壮小伙子把卫生间隔板的门都拆开一半了,赵雅却突然自己从门里走出来了。而且赵雅神色冷漠,说自己根本没听见有人喊她。说完,赵雅就推开众人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脸惊讶的曹小涵和办公室里的众人。 赵雅的反应肯定不正常,因为大家从聚集在卫生间门外到拆开门板,足有好几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期间内人们多次呼喊赵雅的名字,她要是神志清醒为什么不回应? 员工们都心知肚明赵雅是中邪了,一时间人心惶惶,都不愿意呆在这家公司里了。这事儿让老板和部门经理都很是头痛,刚刚正好有大批人向部门经理辞职,部门经理在气头上接了我的电话,所以才会对我发那么大的火。 听到这里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略微想了想,我问曹小涵:“昨天赵雅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脚后跟是踮起来的还是没踮起来?” “公司要求员工必须穿正装,女员工都是三厘米高跟鞋,大家的脚后跟都是踮着的。而且赵雅今天没来上班儿,也没有请假,早上部门经理还发了一通大脾气呢。”曹小涵回答道。 既然赵雅从卫生间离开的时候态度和之前转变那么大,那就极有可能是被鬼上身了。被鬼上身的人都是踮着脚后跟走路的,因为鬼要依附在人身后,将脚塞进人脚下以达到控制人走路的目的。如果一个人脚后跟本来就不着地,接触不到‘地气’那就更容易被鬼上身。 我想了想,告诉曹小涵:“今天已经来不及了,我要准备些东西,明天一早就去你公司那边。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你都要将公司门锁好,你公司门是玻璃的吗,是的话,你最好泼一点黑狗血在玻璃门上,不然赵雅真的被附身,极有可能为了回卫生间自杀而打破玻璃门。” “黑,黑狗血?”曹小涵听到这三个字不由得一愣:“公司门口都有监控的,我泼了狗血,还要不要继续干下去了......而且曹小涵为什么要回公司卫生间里自杀?” “如果上她身的是第一个死在卫生间里的小男孩儿,那么小男孩儿肯定是依附在了她身上,借着她的身体到处游荡。但是那个小鬼刚死不久,作为一个新鬼不能离开自己死亡地点太长时间,它今晚一定会重新回到公司。 而且鬼这种东西有个特性,就是会本能的重复自己的死亡。这小孩儿就算不是真的想害赵雅,也会因为重复自己的死亡过程,间接导致赵雅的死亡。”我说到这里,曹小涵已经吓的不行。她犹豫了一下,告诉我自己会准备黑狗血的。但是她只能等公司人都走光之后将黑狗血放在门口,不敢泼在门上。 毕竟找份工作太不容易了,要是为了这种事情丢了工作还搞臭了名声的话,那她很难继续养活自己。 我听了也表示理解,曹小涵和赵雅说穿了也只是同事关系而已,她能为赵雅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不过今天晚上我肯定是过不去了,有黑狗血镇着,附着在赵雅身上的鬼魂应该无法回到公司。 这样一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鬼魂暴怒,第二种是鬼魂被黑狗血震慑到,乖乖离开赵雅的身体。 我当然希望是第二种,那样我不用费事没事儿就能白得两百万,但是世事往往不遂人愿。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还是要尽快赶往赵雅公司那边。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古板的经理 交代完之后,曹小涵挂了电话,我将那张纸条仔细收进包里,随后打了个电话給欣然。 这一去还不知道多久能解决这件事,陆远山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必须得亲自跟他见一面道谢才行。 在欣然的指引下,我很快找到了玄天宗里的那处别院。别院不大,但是位置不错,木质的小屋旁边儿开满花儿,甚是好看。我来到这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昏暗,陆远山门前亮着两盏小灯笼,莹莹的光恍若星光一般,给灯下的春花渡上了一层白光。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古香古色。 敲门之后,给我开门的是欣然。屋里很安静,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像燃着檀香。 赵集和陆远山在下棋,两人一言不发很是认真。我也不忍心打扰,反正夜还长,就在旁边和欣然一起坐下等待。为了怕打扰到陆远山和赵集的对弈,我将手机也调到了静音状态,和欣然聊天也几乎是用微不可闻的气声。 那俩小老头下的很慢,几个小时之后一局对弈才结束。陆远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冲我微微一笑:“小友,好些了?” 他这一站起来,赵集也连忙起身。赵集虽然也差不多到了真人境界,但是比起陆远山还差的远。做道士这一行,遇见比自己强大的道士都要尊敬,这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陆远山倒没有架子,回过头冲赵集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就好。我也起身冲陆远山微微鞠躬:“感谢前辈救我一命。” “无妨,无妨。”陆远山一边说一边看着我怀中那块还魂香:“赵集连这宝贝都给你了,呵呵,看来已经把你当亲信了。我们两个都老了,现在这世界,是你们的世界。”顿了顿,陆远山从房中拿出了我的白玉吊坠和那道蛇灵灵符:“小友,白玉吊坠中的天胎性阴,你并不能带在身旁。这小天胎倒是有些灵性,我可以帮他修炼。这蛇灵你倒是可以带着,你现在有了反魂香相助,控制一条蛇灵应该还不成问题,不过不能养在身体里了,要养在这符中。” 陆远山说着将道符交给我,这道符也是阴气符,不过符里的阴气比起我白天画的那道可以说是强了千百倍,蛇灵隐身在符里有吃不完的阴气,想在符中呆多久都没有问题。 “前辈,顾霖呢,我能否将她也带上?”我问道。 陆远山明显一愣:“顾霖?” 我点点头,说就是白玉吊坠儿里的小女孩儿啊。她是阳鬼,我就算没有阴阳眼也可以看到她。陆远山脸上划过一丝惊异,紧接着摇头告诉我白玉吊坠中根本就没有阳鬼,只有小夜一个天胎。我心中一凛,想到顾霖大概是不愿受陆远山的控制,所以从白玉吊坠儿里溜走了吧。陆远山也没有多问,叮嘱了我几句之后就让我和欣然先行离开了。 夜已过半,再过几个小时就是黎明了。 我本来想送欣然回家里休息,但是她却不肯。欣然牵着我的手,我们安静的做在陆远山的房间外。月明星稀,如水的月光洒在地上,屋旁那一丛丛的花朵都像是用薄薄的银片雕刻而成的一般,甚是好看。那天晚上我们没有离开,就在月色下坐了一夜。话也说的不多,大部分时间,欣然只是将头靠在我肩膀上,半闭着眼睛静静的休息。 我知道她累坏了,这段时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让欣然心力交瘁。我尽量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缓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欣然终于靠在我怀里陷入了熟睡之中。 她长长的睫毛好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白嫩细腻的肌肤也被月光渡上一层亮白色,皮肤上泛着淡淡的水光,分外诱人。 我低下头,在她额角轻轻亲了一下。虽然只是再平淡不过的一吻,对我而言,也已经足够甜蜜了...... 第二天一大早,欣然和赵集亲自将我送到了玄天宗门口。依依不舍的和欣然告别之后,我坐上了去往飞机场的出租车。上车之后我才本想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谁知刚一打开手机就吓了我一跳,手机上竟然有十一个未接来电! 而且这些未接来电,都是曹小涵打过来的...... 该死,怎么把这事儿給忘了! 我在心里按按自责,连忙給曹小涵又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我心里的担忧更加重了几分,当我打到第三个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但是对面的不是曹小涵,而是一开始骂我诈骗的那个部门经理。 “是你教唆小涵往公司大门口放狗血的,是吧。”部门经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压抑着气愤,每一个字都冷冰冰的。 “是我。黑狗血是为了震邪,如果没有那些黑狗血,你公司的赵雅会......”我话还没有说完,对面就冷冷一笑:“赵雅?她好端端的,已经来公司上班了。” 已经去上班了?怎么会? 我一愣,紧接着部门经理又说了几句,大意就是他不信鬼神之说,也请我不要扰乱他们公司的秩序,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经理有点儿不太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来。等我到了机场,手机上又显示有曹小涵的电话。曹小涵告诉我,昨天晚上她的确将撞在玻璃杯里的一小杯黑狗血放在公司门口,放完了之后就离开了,接过今天一大早就被叫到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说黑狗血引来了很多苍蝇,而且恶丑无比对公司形象影响很不好。那部门经理古板的不行,把她一顿臭骂,她差一点儿都想辞职不干了。听到这里我忙问她赵雅真的回公司上班了吗,曹小涵应了一声:“回来是回来了,但是我还是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好像魂不守舍的,我跟她说话,她也不搭理我。” 我应了一声,告诉曹小涵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到他们公司了。联系玄天宗,愿意花两百万驱邪的是公司大老板,就算部门经理再不信鬼神,也得乖乖让我进去。到时候我见到赵雅,自然能帮她驱邪。 只是在我还未到的这段时间要盯好她,千万别让她再进卫生间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发疯的赵雅 挂了电话,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玄天宗給的资料上说,死在卫生间里的是个小男孩儿,但是小男孩儿为什么会去女厕所?在小男孩儿横死在卫生间里之前,卫生间中肯定是有人在使用的,我想没有那个女性会允许男性进女厕里面,就算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儿,终究也会忌讳。 快到机场的时候,我又一次拨通了曹小涵的电话,问她关于那个小男孩儿的事。 曹小涵告诉我,那个小男孩儿父母离婚,当天他有些发烧,他妈妈实在放心不下小男孩儿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带去了办公室。那天中午,卫生间里的一间隔板露水了,水蔓延的到处都是,而且恶臭无比,公司不得已就提前下班了。 但是在下班的时候,小男孩儿妈妈怎么都找不到他,在公司里寻了一圈,最终部门经理看到女厕门口有几个小脚印,大家冲进女厕,这才找到了小男孩儿。 这么说来,小男孩儿死的时候,卫生间里并没有人。 但就算小男孩儿再怎么调皮,也不应该进到一个满是水又散发着恶臭的卫生间里去吧。而且他妈妈既然敢把孩子带到公司里来,就说明这小男孩儿不像普通孩子那样顽劣任性,而且他当时还在发烧,就算再怎么顽皮,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来...... 也就是说,这个小男孩儿并不是无缘无故死去的。 他的死,也并不是开始! 好在我们两个城市离的并不远,几个小时之后我就抵达了曹小涵所在的那个城市,找到了那家公司。这次我没联系那个部门经理,而是直接拨通了公司老板的电话,老板很重视这件事儿,很快就来到了公司门口,带我上了楼。做电梯上楼的时候,那老板还一直说部门经理平时的确是古板了些,不过人是好人。 这家公司在写字楼的五层,我进到公司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训话的部门经理。 那部门经理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一头黑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还带着一个金丝边儿的眼镜,身上也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的确古板的很,我站在他面前恍惚间有种学生时代见到年级主任的感觉。 部门经理看到我来了也没什么好脸色,他挥挥手结束了训话,将我们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部门经理好歹给了老总一个面子,倒了杯水出来给我。 我接过热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低声说道:“当初你是第一个发现那小男孩儿的人,你能给我描述下小男孩儿的尸体的具体模样吗,或者有没有留下影视资料?” 部门经理还没说话,老板就抢先掏出一个u盘:“当时警察来拍了不少照片,都在这里了。” 我将u盘插在电脑上,点开图片集,立即看到了一排诡异的图片。照片上,一个穿红色外套的小男孩儿倒立着靠在卫生间的一个隔板上,他的脑袋卡在马桶和隔板中间的一个废纸篓里。男孩儿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脑袋旁边,手指微微蜷缩着,指甲上有一片绯红,像是凝固的血痕。 “他的头刚好卡在了这个缝隙里。”老板说着指了指马桶和隔板之间的那点空间:“这下面有个纸篓,里面全都是卫生纸。 法医说,小男孩儿估计是踩在马桶盖上玩儿,他进卫生间的时候脚上肯定沾了水嘛,马桶盖儿又滑,这阴差阳错的就一头栽进纸篓里了。纸篓里的卫生纸绵软,刚好包裹住了小男孩儿的头,让他没有办法呼吸。时间长了,他也就窒息而死了。” 这个理由,也太......太不靠谱了点儿吧! 先不说这小孩儿但凡有点智商就不会踩在马桶盖上往废纸篓里跳,而且头朝下刚好跳进废纸篓里也是个高难度动作。单单就说他的脚——照片上,男孩儿的双脚紧紧的并拢在一起,好像被一条无形的带子绑住了一样。 但是实际上,一个人死前如果拼命挣扎过,双腿肯定是会分开下垂的,根本不可能是死死并拢在一起的。 更为诡异的是,就算小男孩儿真的栽进了废纸篓,只要他稍微一挣扎就可以栽倒下去,摔在地面上。根本不会就遮样窒息死在废纸篓里啊...... “这个小男孩儿的妈妈呢,她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老板咳嗽一声:“她辞职了,之后还在公司门口闹过几次,后来我报了警,就没再见过她。” 我皱眉骂了一句:“孩子死了她当然会闹了!你们公司还有没有人性?” 老板被我说的很是尴尬,点点头告诉我:“是,是我们做的有点儿过了。但是开公司都是为了挣钱,她直接影响了我们公司的形象和员工积极性......而且,而且我也給了她十万块做补偿。” 十万块......这个老板能拿出两百万来让我驱邪,却只愿意花十万块钱,给一个刚刚离婚又惨遭丧子之痛的母亲。 这十万块钱根本无法弥补那个母亲的丧子之痛。 我还想说些什么,此时部门经理突然说道:“我也给了她十万块,这钱是我私人給的,和公司无关。但是实际上,作为员工将孩子带到公司来本就是不对的,而且那孩子的死也是意外,老实说跟公司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給她钱,也只是看她可怜。她也并不是被开除,而是丧子之后无法继续工作,自己辞职了......” 想不到看似刻板不近人情的部门经理倒还有些人情味,但他的这番话也说的我哑口无言。我有些心酸,想要反驳,但是却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 就在这时,经理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拍响了。门被拉开,曹雅涵一脸惊恐的冲我们喊道:“赵雅她,她好像突然发疯了!” 我心中一凛,连忙冲出了办公室。赵雅正站在外面的写字间里,她抓住了一个女职员,正跪在地上,用脑袋顶那个男职员的肚子。那个女职员吓的都快要哭出来,她被赵雅顶在椅子上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拼命的推赵雅的肩膀。 赵雅一边用脑袋顶她,口中一边发出诡异的嗤嗤笑声,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尖锐,活像个小孩子一般! 小孩子! “所有女人都离开这里,男的正处在本命年的也快走,其余男人留下!”我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几乎都跑掉了,几十个男人全都推脱自己在本命年,没有一个愿意留在办公室里对付一个发疯了的女人。 我在心里暗骂一声这群怂货,紧接着中部门经理和老板使了个眼色:“过去,分开她俩!” 老板啊了一声,面露难色的躲到了我身后,倒是部门经理有几分胆子。他深吸一口气冲赵雅走了过去,顺手从后面一把捞住了赵雅的双臂。赵雅两个肩膀都被部门经理控制着,一时间根本无法动弹。 “啊......啊!”赵雅尖着嗓子大喊一声,部门经理一用力将赵雅从那个女职员的身上扯了下来,并且让女职员快走。 扯下之后,部门经理膝盖一用力,顶在了赵雅的尾椎上。尾椎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赵雅哀嚎一声,双腿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跪倒在了地上,她用双手支撑身体往前爬了两步,紧接着转过身来面朝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部门经理怕赵雅还要发疯,一脸紧张的用手压住了赵雅的双手。赵雅哭的伤心,鼻涕眼泪流满了一张脸,眼睛都红肿了起来。我皱眉走过去,示意部门经理可以放手了。我悄悄将手伸进怀中抽出蛇灵所在的那张符,放墨啸出来,并让墨啸锁住了赵雅的身体。 墨啸瞬间将赵雅死死缠住,赵雅半坐在地上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哭的更厉害了。 “她怎么回事,快打120!”部门经理低声喝到,掏出手机就像打电话,我连忙制止了他:“不行。” “怎么不行?你没看到她已经发疯了吗?”部门经理眉头一皱,喝到。 “她并不是发疯了。”我一遍说一边走到赵雅身前。打开手机,我打开了手机里自带的手电筒功能。闪光灯立即射出一道强光来照在赵雅的瞳孔上,我看到赵雅的瞳孔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刚刚我就觉得她的瞳孔有些不对劲了,正常人的瞳孔就算是扩张到最大也远比眼瞳要小上很多,但是赵雅的不同。 她的瞳孔,几乎已经完全扩散开来了,而且在强光的照射下也毫无变化。 这就说明,赵雅已经和死人差不多了,虽然没死,但也只剩一具躯壳还活着。 “刚死的小鬼想要上一个活人的身是很难的,因为它没有足够强大的阴气和怨气,附身之后很容易被人身体里的阳火烧的魂飞魄散。但是如果赵雅本身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小鬼想要依附到她身上就容易的多了。我猜,赵雅应该是在卫生间里受到了惊吓,导致三魂离体。 想要她恢复正常也比不难,只要将她的魂魄重新召回到体内,就可以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是同行? “招魂?怎么招魂?”曹小涵惊恐的问道。 “你是女人,女子性阴,留在这里恐怕有危险,你先出去吧。”我低声说道。曹小涵点了点头,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飞快的离开,我转过身对老板也说了句:“你要是害怕,也离开吧。毕竟招魂的时候赵雅的魂魄和那小孩儿的冤魂都会出来,面对鬼魂的时候人越害怕,身上的命灯就越容易熄灭。你留在这里,恐怕会给我平添麻烦......” 那老板被我形容成胆小鬼,却并不生气,反而就等我这句话似得。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大师辛苦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随后飞快的离开了。 整个公司里,就只剩下我和部门经理两个人了。 我从怀中抽出几张黄符,一张阎王纸,和一小罐丹辰砂来。阎王纸一拿出来,我看到那个部门经理的表情有些怪异,他盯着我手中的阎王纸看了足有两三秒,随后飞快的挪开了视线,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 怎么不看黄符,偏偏要看阎王纸? 正常人一说到道符,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黄符啊,电视剧电影里的道符,黄纸朱砂可是标配! 我心中微微一凛,紧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阎王纸和黄符都放在了桌上,紧接着用手指蘸着丹辰砂开始在黄符上画着。画完之后,我将几张黄符贴到了卫生间的门口,那个部门经理看了一眼黄符,轻轻嗤笑了一声。 “怎么,到这时候了你还是不相信卫生间里有鬼?”我挑了挑眉,问道。 部门经理摇摇头:“不信。我是无神主义者。你说的招魂,魂魄什么的都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至于赵雅,她应该是精神错乱了。据我所知精神病人发病的时候瞳孔也可能会放大,但只要受到治疗,她的病情就能被控制住。你看她现在,不就已经好很多了么。” 部门经理是看不到蛇灵墨啸的,在他眼中赵雅现在只是乖乖的坐在地上了而已。我笑笑,面对着这样一个不信鬼神的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继续画我的符。 我埋头画符的时候,部门经理踱步到卫生间门口,仔细看着我画的那两张符。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舔去了手指头上的丹辰砂。 其实丹辰砂这玩意儿是有轻微的毒性的,但是此时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舔掉丹辰砂之后,我蘸着自己的鲜血,在纸上花了一张阴气符。画好之后我将这张阴气符藏好,之后又用手指头在丹辰砂上蘸了一下。 红彤彤的丹辰砂掩盖住了我手上的伤痕,如果不是贴在我手指头上仔细看的话,谁也分辨不出我手上的小伤口。紧接着,我从怀中掏出了一面粉粉嫩嫩的小镜子。 这小镜子是林欣然的,女孩子嘛,身上都带着个小镜子什么的方便补妆。和林欣然分别之时,我向她要来,说是可以睹物思人,林欣然便给了我。没想到这面小镜子出了能够睹物思人,还派上大用场。 “怎么,你不是不信鬼神吗,还看老子的符干什么。”我笑笑,紧接着继续用右手蘸着丹辰砂在黄符上画着,但同时,我悄悄将小镜子握进左手里,并且调整了一下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部门经理在看黄符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呵呵,只是想看看你是用什么伎俩骗我们老板钱的。”部门经理冷笑了一声。我看到他说完之后,嘴角微微上扬,眼睛也眯起来,做出了一个极其蔑视的笑容。 这个笑,有点儿不对劲。 部门经理要是真的不信鬼神,那他根本不会对我的符有任何兴趣。而且我画什么,他应该都看不懂才对。但是实际上,部门经理看懂了。正是因为看懂了,所以他才会嗤笑我! 因为那两张黄符上画的,根本就是我胡乱的涂鸦而已! 妈的,该不会是个懂行的?! “骗钱?呵呵,我那两张可是元始天尊霹雳无敌震鬼符!要是卖的话,老子要卖到五百块钱一张呢!”我说道。 这个雷死人不偿命的名字一出,部门经理眼中的嘲讽和不屑一顾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不过他显然对我的后半句话比较感兴趣:“卖,符也能卖吗?”我点点头:“当然了,就比如这张黑色的,就是我画了大价钱从玄天宗一个弟子手里买来的。他还说这是什么,什么高级的符,不过我觉得还是黄符看得比较顺眼。”我一边说一边将阎王纸在部门经理眼前扬了两下。 部门经理看着阎王纸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几丝渴望来,但是当阎王纸被我重新收起来,他眼中的渴望立即消失,脸上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不停的催我快点儿动作。 我应了一声,又开始继续画符。 刚刚的对话,我感觉到这个部门经理肯定也是道门中人。 既然是道门中人,他为什么要装作不信鬼神的样子?而且,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止我来调查这件事儿,还把在门口放黑狗血的曹小涵骂了个狗血淋头......莫非,这事和他有关系,人,也是被他害成这样的? 这样的话就糟了!尽管我刚刚装出了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是之前我说赵雅的魂魄丢失,还有新鬼无法控制活人,这些话都能证明我并不是个江湖混混。万一部门经理还是信不过我,现在整个公司只有我们两个,他很有可能会对我下手...... 我心中一沉,感到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为今我没有任何帮手,整个人也暴露在部门经理的监视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在被我刚刚一番忽悠,部门经理暂时没有起疑心。他百无聊赖的坐到了我身后的一把椅子上,趁他背对我的时候,我将一张乱画的道符压在最上面,然后小心翼翼的画了几张真正的道符出来。 这符是皮革上记载的一种无名符咒,主要是以阳气画符,画成之后这符对鬼有很强的威慑力和杀伤力。之前我走的是邪修的路子,加上身体里阳气不多,鬼倒是养了不少,所以从来没有画过这个道符。而且有小夜在,我也根本不须要画这种符。 但如今我身体里没有再养鬼了,而且在反魂香的滋润下阳气也多了不少,正好适合这种符。 我在心里默默年了几声天道保佑,紧接着用手指在黄纸上画了起来。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真的得到了老天保佑,第一次画陌生道符我就一次成功了,而且一连画了四五张,一张废的都没有。我心中暗暗一喜,大概是老天都看不过去这小男孩儿和赵雅的悲惨遭遇,所以派我来终结这一切。 “你装神弄鬼的,有完没完?”那边,部门经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连忙应了几声,紧接着把那几张鬼画符压在有用的符纸上面,站直了身子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站在卫生间门口,我低声念了一串咒语,说是念咒,其实只是我把一些道家的语言乱七八糟的拼凑在了一起,然后用流行歌曲的旋律唱了出来而已。唱吧,我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一张鬼画符,凌空冲卫生间门口划出了一个五角星的图案。 “你干什么?”部门经理一愣,问道。 “呵呵,不懂了吧!我刚刚已经将卫生间里的邪灵秽碎驱除了!现在这里头已经没有多余鬼魂了,我这就要进去召赵雅的魂魄回来了。”我说道。 部门经理显然也想跟我进卫生间,我摇了摇头,说招魂这种事只能有我一个人在,否则人多了会让鬼不敢现身。部门经理耸了耸肩,也就同意了。我进入卫生间之后立即将门关了起来,确定部门经理无法从门缝中观察到我的动作之后,我走到卫生间中央,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来。 啪嗒一声,火苗竖起。 这打火机是ziporn牌子的,火苗窜起之后只要不盖上盖子,不遇到狂风和水,是不会熄灭的。火苗窜的很高,我捏着这只打火机在卫生间里转了几圈,终于,当我来到一个隔间门口的时候,打火机的火苗微微晃了一下。 鬼身上都有阴气,魂魄身上自然也有。 我心中一喜。打火机的火苗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剧烈晃动,说明卫生间里并没有厉鬼,而且鬼物也只有隔间里的这一只。会在大白天出现在卫生间里的,应该是赵雅的魂魄了。 我不敢直接将她的魂魄带出去归还到肉身之中,那样恐怕会引起部门经理的怀疑,所以只能先封存在符咒里,趁部门经理不注意的时候再归还。只要魂魄离体不超过七天,应该就不会有事。况且那个小男孩儿依附在赵雅的身体里用头去顶女职员,这个动作没大有而已,应该是小孩子和母亲玩耍时的一个动作。因为小孩子个子矮,脑袋只能碰到母亲的腹部。 想到这里,我从怀中抽出一瓶牛眼泪来,抹到眼皮上。紧接着,我摸出画好的阴气符,打开了卫生间隔间的门。 门里隐约有个女人的背影,她蜷缩在那里,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第三百五十七章 卫生间里的碎肉块 “赵雅......”我轻轻的含喊了一声赵雅的名字,那个黑影晃动了一下,缓缓的转过了身来。 这黑影如果真的是赵雅的话,她的容貌和衣着应该和赵雅一样。但是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我惊然看到这个黑影长的和赵雅完全不同! 赵雅的面相带着几分男人气,但是我眼前的这个黑影,眉眼生的十分的妩媚,抬头看我的时候那一抬眸,几乎能勾了我的魂魄去。 说良心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在这女人面前,电视上那些女明星估计全都要黯然失色了。 “你是谁?”我轻声问道。 女鬼没有回答,她从地上站起身来,笑盈盈的朝我走过来。我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女鬼和我之间有三四步的距离,她并没有急着扑过来,而是很娇羞的垂下了头。女鬼身上未着丝缕,只有一片淡淡的黑气,虽着她的走动,女鬼身上的黑气逐渐消散开来,露出她曼妙的身姿。 前凸后翘,条儿顺盘儿亮......这身材,是个男人就受不了啊! “你,你......啧啧,快过来啊!”我咽了口口水,嘿嘿一笑,一只手伸进怀里借衣服,另一只手直接过去摸那女鬼的身子。我的手并不能直接触碰到女鬼的身体,手一伸过去就从她身体里穿过去了。女鬼盈盈一笑,蛇一样缠在了我身上。 她的脑袋枕在我胸口,一边在我怀里低低的笑着,一边抬手在我身上来回游走。她摸到哪里,我身上哪里就会起一片鸡皮疙瘩。 “小东西,你这样可是不对的啊,我可是有老婆的人......”我笑笑,说道。 “嘻嘻,你觉得不对,干嘛还抱着我?要不要,做的更不对一点?”那女鬼一边说一边将我往卫生间隔间里拖,等到了隔间儿里,我坐在马桶盖上,女鬼半个身体都倚在我腿上:“你想不想抱我?” “现在不就抱这么。”我说道。 那女鬼娇羞一笑,低下头半咬着嘴唇,媚眼如丝美艳无双:“你好坏啊,人家说的,是......”她说着,将头靠了过来,在我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我感觉肩头一盏命灯被她吹的晃了两下,几乎要熄灭。 “你看这边嘛。”女鬼娇媚的说道。我应了一声,顺着她的意思朝肩头看去。我只要一回头,转动脑袋的时候带起的阴风就会将肩头那盏命灯彻底熄灭。 命灯熄灭之后我身上的阳气就会大大下降,现在我只是能隐约感觉到女鬼的存在而已,但是一旦命灯熄灭,我就不止是能看到、摸到这个阴灵而已了...... 回头回到一半,我停下了动作。 一只手揽着那女鬼,另一只手将衣服彻底解开。我看着女鬼的眼睛,压着嗓子问:“催什么,你就这么等不及......”那女鬼还没等我说完就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樱桃小嘴微张,就想要冲我亲过来。就在她亲到一半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住了。 “我不是说了么,我可是有老婆的人。勾搭一个有老婆的人,你这不是......找死么!” 女鬼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下一秒,她缓缓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她的肚子上,被我贴上了一道震鬼符! 皮革上记载的道术果然每种都是霸道无双,尽管我现在体内道炁少的可怜,但是道符刚一接触到这女鬼的皮肤,她腹部就立即开始溃烂! 女鬼曼妙的身材瞬间变得臃肿了起来,本来纤细的四肢好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本来光滑平整的肌肤现在布满了一个一个的鸡皮疙瘩,仿佛癞蛤蟆的皮肤一样,而且身体呈污绿色,皮肤上面好像覆盖着一层年也一般,看着分外的恶心。 女鬼的肚子也是膨胀的如同十月怀胎的孕妇一般,透过她肚子上被震鬼符腐蚀出来的那个伤口,能够清楚的看到女鬼肚子里面格外硕大的内脏。那些脏器也都已经变形,歪七扭八的挤在一起,大团大团的肠子已经失去了弹性,大部分都断裂开来,烂的如同一团团的棉絮一样,正迫不及待的从女鬼肚子上的破口处往外掉...... “嗤嗤嗤......”女鬼突然笑了。 她的声音不再是刚刚那样千娇百媚,声音变得粗哑了不少,而且嗓子里好像有痰一样,说话的时候会呼噜噜的响。 此时此刻,刚刚那张看一眼就能勾去人心的脸也变得狰狞无比,女鬼一头青丝大把大把的掉落,头顶露出了一大片肿胀的青皮来。她的眼瞳也鼓了起来,一双灰白色的眼珠儿几乎要从眼眶里顶出来。 樱桃小嘴更是想耳后根处裂开,一张脸几乎裂成了两半。虽着女鬼的笑,她的口中流出不少污绿色的脓水来,恶臭扑鼻且十分的恶心! “你要杀我。你也要杀我?”笑声过后,女鬼一字一句的说着。越说,她的声音就变得越凄厉,到后来几乎像是在嘶吼。若是换做别人,估计早就被女鬼这番气势給震住了,但是我却不怎么害怕。而是被那个‘也’字吸引住了。 我从敞开的衣服里又抽出两张震鬼符,用手指捏了在女鬼面前晃晃,低声说道:“我说,做鬼也要讲道理好不好。是你先想让我回头熄灭我的命灯,然后杀我的。还有,我可是好人。你要是枉死的,有什么冤屈告诉我,我会帮你......” 话还没说完,那女鬼就冷哼了一声:“呵,帮我?他也说是要帮我,结果却把我杀了!男人的话,不能信......” 每个鬼一提到自己的死情绪都会格外激动,这只女鬼也不例外。她愈发狂躁,要不是有我手的震尸符威慑着,她几乎就要冲过来跟我拼命了。 此时此刻,除了几张震尸符外,我几乎没有别的手段可以跟这女鬼抗衡。而且外面儿那个部门经理也不是个善茬儿,能不激怒这只厉鬼,还是不激怒她的好。否则大家厮杀起来我就算能赢,也会打草惊蛇。 “大姐,我要是想杀你,刚刚几张符一起贴上去你早就魂飞魄散了。再说天下男人也不都是混蛋,就像我,对老婆忠贞不二,要不然早就被你骗的灭掉命灯死在你手里了不是?”我赔了个笑,低声说道。 女鬼冷哼一声,看起来完全不信。我的心也紧张的砰砰直跳,不停的祈祷这女鬼别太死心眼儿非要跟我拼命。大概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女鬼最终还是冷笑了一声:“好,那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就相信你。” “行,怎么离开?”我问。 女鬼笑笑,指了指厕所隔间的一块瓷砖:“这后面,有我的一团肉。你把肉拿走,我就能附在肉上跟你离开。” 瓷砖后面怎么会有你的肉?我皱了皱眉,不过还是乖乖听那女鬼的话,上前去敲了敲那块儿瓷砖。 当当当,指关节敲在瓷砖上发出的回音告诉我,这块儿瓷砖后面,还真是空的! “转身弄鬼的,你到底好了没有!” 我这刚敲了一下,外面的部门经理已经不耐烦了。我心中一凛,连忙低声说自己还在找寻赵雅的魂魄,还要再等一会儿。他要是不耐烦了,自己走就可以了,反正也用不到他帮忙。 虽然部门经理没有再回答,但是我感觉他应该是听到我敲瓷砖的声音,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女鬼的死恐怕也和部门经理有关系。我不能再和部门经理两个人单独相处,这样万一他要对我动手,根本就毫无忌惮。 我抽出怀中断剑来,用血給断剑开了个刃。断剑开刃之后发出微微光芒,女鬼被断剑的光芒震慑,她误以为我要她,又要发作。我连忙将断剑抵在墙上的瓷砖上,低声安慰那女鬼不要害怕。 断剑锋利无比,很快将瓷砖撬了起来。我原以为这个女人是被杀死之后镶嵌进墙面里了,但是撬下瓷砖之后才发现,瓷砖之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腐烂女尸,而是两根手臂粗的排水管。我轻轻敲了一下排水管,管子是空的,好像已经废弃多年了。 “你的肉在管子里?”我回过头去低声问道。 那女人点了点头,我用断剑将排水管割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将手伸进去在管子里摸索了一会儿。这管子之前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里面全都是又湿又滑的脏东西,手伸进去之后恶心的我不行。摸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捏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完整的肉块儿。 将肉块摸索出来,我强忍着恶心和恶臭,拿着它到水龙头下面冲洗了一会儿。肉块儿的外围已经腐烂的像棉絮一样了,稍微被水一冲,肉块就哗啦啦散开来随着水流一起流进了下水管道里面。最终,这个拳头大小的肉块儿里只剩下一小块灰色的人骨。 “只剩骨头了,还行么?”我问道。 女鬼没有回应我,只是朝着我走了过来。她移动之时,已经溃烂的肚子里流出大量污绿发黑的肠肚。肠子肚子流了一地,恶臭瞬间溢满了整个卫生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午夜敲门 快要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女鬼抬手将手心搭在了那个小骨头上。眼见她就要钻到那块儿骨头里了,我连忙拦住:“唉大姐,赵雅的魂魄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被你吃了吧!还有那个小男孩儿也是被你害死的吗?” 女鬼不满的横了我一眼,鬼化形一般都是维持死前的模样,她刚刚那样千娇百媚,死之前肯定也是被无数男人吹捧着的小美人儿,我这一口一个大姐,女鬼肯定不高兴。 不过看在我即将要带她离开的份儿上,女鬼还是忍住了,没有冲我发火:“是,是我害的,那个女人的魂魄也不在这里......我害了他们,但是我其实不想。 我被困在这里,被人利用......在这里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先带我离开,我会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这大姐说话颠三倒四的,我根本什么都听不明白。我只好先让她附着在骨头里。女鬼将手搭在骨头上,身体随即化作一团黑光用尽了肉块之中。她离开之后,地板上的那些肠肚也逐渐化成了一滩黑水。 女鬼彻底消失之后,我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我怀中有不少道符,虽然大部分都是鬼画符,但却揣着几张真家伙,而且黄符和丹辰砂本来就是辟邪的玩意儿,这女鬼还敢凑过来缠着我,也着实是厉害。如果这个女鬼真的是被部门经理害死的,她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不直接找部门经理报仇? 她刚刚说自己是被困在这里,是被利用了,难不成那个部门经理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控制鬼魂...... 越想我心里越是没底,索性先不去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将瓷砖重新装回去,又抹去了一地的污水。之后我将手中道符仔细藏好,又将鬼画符随意贴了几张在厕所里,权当是已经完成了驱邪过程。确认了没什么纰漏之后,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打算离开卫生间。 刚一打开大门,我就看到部门经理冷冷的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卫生间里。 他的脸离门板就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我被他那一脸阴戾的表情吓的心中一凛,连忙退了几步,指着部门经理鼻子骂道:“你丫的站这儿干嘛?不被鬼吓死,也被你吓死!” “呵呵,你一个道士,还害怕鬼吗?”部门经理挑了挑眉,冷声问道。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之后立即从我身上略过,飘到了我身后的厕所隔间之中。我估摸着这家伙虽然有些怀疑,但是还不至于到能揭穿我的地步。为了消减他的疑心,我连忙接话到:“我见过不少鬼,有的不吓人,我当然不害怕,有的就比较恐怖了。这赵雅的鬼魂,就属于不是很吓人的那种!” 说着,我扬了扬手中的一张鬼画符:“你看,这不就是已经被我抓到了吗。” “哦?你是说,赵雅的魂魄在这张符里?”部门经理眯起眼睛看着我,低声说道:“你在卫生间里就只见到了赵雅的魂魄吗,就没有见到别的什么东西?你的衣服,怎么好像解开过......” 部门经理的这句话说罢,我的心跳几乎都要漏跳了一拍。 我突然意识到,按照刚刚女鬼所说,赵雅的魂魄已经不在卫生间里了。这部门经理明显也是知道赵雅的魂魄不在卫生间里,所以刚刚才放心大胆的让我进到卫生间里,为赵雅招魂。 这个厕所里的女鬼应该也是他放在这里的,想让女鬼将我杀死。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棋差一招,女鬼已经被我装进口袋里,马上要被带走了。 此时此刻,如果我说自己没有见到别的鬼魂,证明自己是个纯粹的草包,那这套说辞未免有些太假了。因为我什么都不会,理应被卫生间里那个女厉鬼直接杀死,根本不可能再出来。 但如果我说自己见到了,那就和我之前演出来的草包形象相违背,部门经理肯定会明白我已经识破了他的计谋,他能害那么多的人,肯定也会对我下杀手。 “大师,你怎么不说话了?”部门经理又一次问道。他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再冷上几分,而且手缓缓背到身后。估计我要是回答的无法让他满意,这家伙就要下黑手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间,我心里乱的不行,心跳也快的很,一颗心都几乎要从我的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别的东西,你说什么别的东西?在这种活人多的地方有鬼就已经够古怪的了,还能有什么。”我一边说,一边抬手将衣服整理了一下:“不过我之前,的确见到过除了鬼以外的东西。那一次可真是凶险的很,说出来你都不信......我用桃木剑,斩了一只白僵!” “白僵?”部门经理问道。 “是啊,就是僵尸,是僵尸中最强的一种......唉,说了你也不懂,反正那次我身受重伤还中了尸毒。 幸好老子命不该绝,得到玄天宗高人的帮助。他还在我身上纹了个纹身,说是可以辟邪的。从那之后只要我去危险的地方,我就将衣服拉开,保准没事儿!”我说着拉了拉领口,将陆远山给我纹的那道道符露出一点儿来給部门经理看了一眼:“喏,你看!” 部门经理微微眯了眯眼睛,紧接着哈哈一笑:“我连鬼都不信,更不用说是僵尸了,不过这纹身到是不错,铁画银钩很威风。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废话了,你不是说把赵雅的魂魄召回来就能救好她吗,那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行动啊。” 我应了一声,在心里暗暗送了一口气。 这部门经理这么阴戾而且隐藏的那么深,我不敢将随身携带的两大法器:反魂香和断剑告诉他,以免他起杀人夺宝之心,只好扯到了纹身上去。纹身作为外力,能够驱除邪灵秽碎,而且纹身是玄天宗高人给我纹上的,和我本身的草包身份并不相违背。 在撒这个谎的时候,我心里也很是忐忑,生怕被部门经理揭穿。不过看他刚刚的反应应该是信了。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感觉一块儿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尽管心中几度大起大落,我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耸耸肩没有回答部门经理的话。 掏出手机打电话給了公司老板,我让他上来,说事情已经结束了。 老板来了之后,我一通装神弄鬼,故作神秘的将那张鬼画符贴到了赵雅的额头上,并且说她的魂魄已经被我还回去了,但是魂魄离体之后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够再次回到身体之中。而且卫生间里的鬼魂也已经被我全部驱除,我还贴上了几道道符,可以保公司平安。 我说的添油加醋,还胡扯说自己在卫生间里和厉鬼搏斗。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越夸张,那个部门经理就会对我越放心。 果然,我刚说完的时候老板还有点儿不相信,那部门经理点了点头,表明确有其事,还说他在外面都听见我念咒语和搏斗的声音了。 部门经理多年来一直维持着不信鬼神也不乱撒谎的忠厚老实形象,他这么说,老板肯定会相信的。果然,老板一边夸我年少有为,一边将两百万费用一分不少的打到了我的账户里。 我趁老板不注意的时候冲部门经理嘿嘿一笑,部门经理也略一点头,并且催促我和老板快点离开公司,别把事情闹的太大,否则第二天员工又会议论纷纷了。 部门经理之所以会帮我说话,不为别的,自然是为了让事情抓紧平息,让我快点儿拿了钱滚蛋,好让他继续控制着卫生间里的女鬼。 我们几个把昏迷的赵雅送到医院之后,就和两人分别。老板本来让部门经理订了一家酒店给我,让我住一晚再回去。我哪儿敢让部门经理知道我的住址,直接摆手说自己不愿耽搁,马上就要走。 和他们分别之后,我也的确打车去了机场。只不过到极长之后,我确认周围的确没人跟随,才又悄悄从侧门打车回到了市区里。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随便找了家饭店吃了晚饭,我来到一家宾馆开了个房间。回到屋里,我将蛇灵墨啸放出去守门,紧接着将碎肉里的女鬼唤了出来。 女鬼刚出来的时候模样很是狰狞,她的腹部几乎要被震鬼符腐蚀的烂穿了,整个腰腹部只剩下一根脊椎骨连接着,模样很是恐怖。我怕这女鬼死了线索就断了,连忙掏出阴气符給她,让她吸收阴气符里的阴气修补身上的伤口。 在阴气的滋养下,女鬼身上的伤好了许多,渐渐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她没有办法化形成妩媚的美人模样,只能以腐尸的模样对着我。我不禁有些不解,这女鬼在卫生间里的时候看着明明很凶,我的震尸符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只用一张就将这女鬼打的连形都化不出了。更何况,女鬼还吸收了阴气滋养身子呢。 “大姐,你能换个模样不?这,有点儿吓人啊。”我一脸无奈的低声说道。 女鬼嗓子里冒出一串不满的呼呼声,她刚想说话,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敲门声!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房间里的厉鬼 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在外面敲门?我住在这里这件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按理说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我心中一凛,示意女鬼先躲回骨头之中。女鬼躲进去之后我悄悄摸出了断剑,尽量隐藏了自己的身形走到门口。紧接着,我从猫眼儿里往外看。 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难不成走廊里没开灯? 不可能啊,每个酒店走廊里的灯都是一夜常亮的,就算酒店再省钱也不可能灭掉走廊里的灯。想到这里我顺势往下看了一眼,果然能从门缝里看到有微微荧光透进来。 既然不是走廊里的灯灭了,那就只可能是外面的人不想让我看到,用东西把猫眼儿給挡住了! “叩叩叩......”我正想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敲门的声音很慢,像是故意在逗着我玩儿一样。我微微皱眉,五指伸开贴在门板上感受着门板的震动。这一招是樊皖教给我的,他说通过门板的震动能感觉到屋外的人身高和力度,起码对那个人的体型能有个估量。 我的身高在普通人里算是比较标准的,所以我下意识的就将手贴在了大概和我胸口齐平的位置。一摸,根本没感觉到门板有震动。 “叩叩叩......”敲门声还在继续,屏气凝神仔细听的话,声音好像是从更高一点的地方传来的! 我心中一凛,将手伸到和脑袋齐平的地方,摸了一下。就在我手刚伸过去的时候,随着‘叩’的一声响,门板震动的地方正好在我的手掌心里! 我靠,这么说来,外面的人起码比我高出一个半头啊!这还怎么打? 我心里慌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很尖又很轻,和我脑海中想象出的那个彪形大汉完全不符。但是那笑声离门板又很近,好像就是敲门的人发出来的。我被搞的一时间有些糊涂,下意识又贴在门上看了一眼。 透过那个圆圆的猫眼儿,我看到了笑盈盈的飘在门外的,顾霖的脸! “小丫头!你怎么来了,还躲在门口吓我!”我又好气又好笑,打开门将顾霖一把拉了进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顾霖早就和我数落了,她冲我做了个鬼脸儿,直接走进屋大摇大摆的往床上一坐。 “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之前陆远山说你不在白玉吊坠里,害我还担心了好几天。”我说道。 顾霖撅着小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哼,你都不去找我,还说什么担心。”我笑笑,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发:“我这几天过的也不太好。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不跟着我说不定过的更加潇洒呢。对了,小夜跟着陆远山在玄天宗里,你要不要也回去找陆远山?那可是为真人,跟着他能学到好多东西。” 本来这话只是我随口一说,没想到小丫头真給听进心里去了。她委委屈屈的低下头,两只手揪着自己的裙摆不吭声了。看到她这幅反应我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还未来得及弥补,顾霖就低着头扑倒了我怀里:“胡说,大哥哥说好让我永远都跟着你的!什么真人假人的我才不稀罕呢。” “是是是,我刚刚不是担心,跟着我你受委屈么。而且我现在失了术法,连画点阴气符给你当零食吃的本事都快没有了,更别说保护你和小夜了。”我低声哄她道。 “没关系啊,我可以自己去找东西吃。”顾霖一边说一边得意的摸着小肚子:“其实我这几天一直都跟着你的,昨天晚上我想出来,结果看到......嘿嘿嘿,大哥哥偷偷亲欣然姐姐。” 小丫头说的我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那今天白天你去哪儿了,有没有遇到那个部门经理?” 顾霖歪歪小脑袋,并没听懂我在说什么:“部门经理是什么?昨天晚上我都不好意思了,就没继续跟着你啦。天快亮的时候我跟你一起上了飞机,下来的时候我肚子饿的很,正好这个城市里有一间屋子里全都是好吃的,我就先去吃啦。等吃完了天都黑了,就过来找你了嘛。” 说着,小丫头的目光落在了那块儿小骨头上。“大哥哥,这是什么?” “哦,是个冤鬼的尸骨。”我一边说一边轻轻摸了下那块儿骨头,尸骨中的女鬼缓缓飘了出来,小丫头一看到那女鬼就皱着眉躲到我身后:“唔,这个婆婆好吓人啊。” 女鬼被我一口一个‘大姐’叫的已经够受打击的了,顾霖又来了一句‘婆婆’,简直是神补刀。眼瞅着女鬼用那已经泡烂了的眼珠儿狠狠冲我们翻了个白眼儿之后就想缩回小骨头里,顾霖连忙拦住:“唉,这个婆婆身上的气息好熟悉啊!” “见过?什么时候。”我低声问道。 “唔,今天我去的那间屋子里有一个姐姐身上的味道和她好像啊,不过应该是我认错了吧,那个姐姐长的又年轻又好看,和这个胖胖的婆婆完全不一样呢。”顾霖说道。我连忙跟顾霖形容了一下女鬼生前的长相,竟然都能对的上号。 而且顾霖告诉我,她今天下了飞机之后立即被一股强烈的阴气吸引,所以才没有跟着我,而是顶着大太阳去自己找‘好吃的’去了。 按照顾霖的说法,在机场旁边儿有一排乱糟糟的平房。那些平房看上去像是荒废了的贫民区一样,但实际上其中一排平房里面装修的很豪华,家电家具都齐全的。平房下面还有一间很大的地下室,那些地下室里囚禁了很多多冤魂。 我急忙掏出手机,将陶小涵发给我的赵雅照片給顾霖,顾霖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告诉我赵雅的确也在那间地下室里。像赵雅这种只是游离的魂魄,并不是怨鬼,所以顾霖没有吃她,而是吃了些不怎么成气候的冤死鬼。 地下室最深处好像还有一间小屋,里面囚禁这很多真正的厉鬼。那些鬼的力量绝不在顾霖只下,只是关着的门上贴着许多道符,道符将顾霖和那些厉鬼阻隔开来,顾霖进步去它们也出不来,双方都只能远远的相互观望。顾霖说见到的那个气息和女鬼一样的漂亮姐姐,就被关在地窖最深处! 听到这里,我差不多能摸清是怎么回事儿了。 正如我猜测的那样,那个部门经理就是个道士。他先害了女鬼,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女鬼的魂魄分成了两半。女鬼的一半魂魄被他缩在卫生间里无法离开,另外一半被带去了机场旁边的小屋里。 不知道部门经理是用了什么邪术,导致在卫生间里的女鬼记不清自己是为何而死,也无法逃离。在那个特定的场合下她的力量变得很强大,而且对男性都心怀怨恨,会勾引所有见到的男性,让他们猝死或者魂魄离体。 我估摸着,部门经理应该是不希望女鬼真的将人杀死。 因为一旦死人,警察肯定是要封锁现场的。女鬼不能离开卫生间,那么卫生间一旦被封,短时间内就无法再替部门经理吸收魂魄了。而且这样事情也会闹大。 我估摸着,那个小男孩儿的死应该是个意外,他的年纪太小身上阳气不足,被女鬼戏弄了几下就被活活玩儿死了。小男孩儿死后,部门经理和女鬼也安生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部门经理就又开始控制女鬼重操旧业,一连害了好几个无辜的人。 不过或许部门经理是害怕了,那几个人都只是受惊而已,并没有继续死人的现象。 想到这里事情已经比较明朗了,我皱眉思量了一会儿,扭过头去问女鬼:“就算那个经理在卫生间里布了什么阵法控制你,现在远离了卫生间,阵法对你的影响也应该比较弱了。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被经理害死的。” 我想的是,这经理既然能一连控制一屋子的鬼魂,那肯定是有些本事。我现在这个情况不方便和他硬碰硬,如果能问出女鬼的死因,我就直接让顾霖去鬼遮眼一个警察,把部门经理逮到警察局里去好了。就算他再有手段,也没有警察局里的手段多。到时候就算不死也給他扒层皮。 但是意外的是,女鬼歪着脑袋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有关自己生前的事。她甚至连自己叫什么,父母是谁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且尸体中的一块被封在卫生间里的水管中。 安利说,鬼对自己生前的事应该都印象很深才对,尤其是对害死自己的人,应该是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怎么可能不记得了呢? 我心中疑惑,那女鬼也想的吃力。一直想了大半夜她也没能回想起来,我也不再勉强她,摆摆手让她回到小骨头里去了。 唔,不记得也没关系......这招不行,我还另有办法! “折腾了大半夜了,顾霖你也快回白玉吊坠里休息一会儿,明天还指望着你帮我的忙。”我低声说道。顾霖乖乖躺在我枕头旁边儿睡着了,我匀了一床被子給她,尽管知道她‘盖’着被子也不会感觉到温暖,但这个举动无疑让她很开心。 第三百六十章 索命红衣 今天一整天都在和部门经理斗智斗勇,我也是在累坏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谁知睡到半截,我突然被一阵电话声給吵醒了。 刺耳的铃声吵的我心里烦躁的很。摸过手机直接按了接听键,我将手机凑到而动旁边就想破口大骂。可我还没开始骂,就听见话筒那边儿传来一声愉悦的喘息......那声音,是林欣然的! 我愣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听起来就像是...... 可这怎么可能?! “嗯......你,你快点啊,不然陈凉他很快就要回来了......”林欣然的嗓音甜腻的像是融化的蜂蜜,要是换做平时听到她这样软绵绵的腔调,我估计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但是现在,我捏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咯吱作响,恨不得将手机給捏爆! 林欣然......我为了你,在失去了一身邪修本事之后仍然接下了玄天宗的任务,甘愿冒险也要用命去换这两百万;昨天你还和我在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转眼间就背着我找了别人?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我低吼一声,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啪的一声响,手机被我狠狠砸在了墙壁上。手机屏幕哗啦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稀碎,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就像是我支离破碎的心一样。我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里,整个喉咙都是腥甜腥甜的血腥味儿。 “嗯,好棒啊......”林欣然的声音还在继续! 怎么可能,我不是已经将手机給砸了吗? 我心中一凛,就在这时我竟然发现声音是从隔壁的房间传过来的。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我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房门打开之后,映入我眼帘的并不是正常的酒店走廊,而是一件粉粉嫩嫩的屋子。 我再熟悉不过的屋子......林欣然的卧室! 欣然正坐在床上,她的背影对着我,一丝不挂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的身体一动一动的,时不时发出几声舒服的呻吟。这样刺激的场景看得我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脑子里,我几步冲过去大吼一声,欣然缓缓的回过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我抬起手想要打她,巴掌带着劲风打下去,但是在离她的脸颊只有几厘米的时候,我还是停了下来。我承认,我太怂了,都到这时候了,我竟然还不忍心。 “欣然......”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瞬间变得陌生了起来,我哽咽着叫出她的名字:“给我个解释。” 林欣然脸上的惊愕渐渐化成了暖暖的笑容。她转过身来,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着将头凑到我耳边:“你一直都不来找我......” 不来找你,我们明明昨天才分开啊!就算你压力大一分钟都不想离开我,也不能去找别人啊! 我心里难受的很根本不想和她亲热。她潮湿发丝搭在我脸庞,我只觉得心里恶心,抬手想将林欣然的头发拂开。但就在我的手接触到她的头发的时候,那些发丝非但没有被拂开,反而缠在了我的手指上! 我心中一凛,颤抖的挪开了那只手,然而为时已晚,林欣然左侧鬓角的头发几乎全都随着我的手指一起脱落了。更诡异的是她也半点儿不觉得疼,还很亲昵的趴在我怀里,继续跟我说着悄悄话:“你一直都不来找我,那我只有,来找你啦!嗤嗤嗤......” 听到这里,我心中突然一紧! 猛咬了一口舌尖儿,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妈的,这根本就不是林欣然,我早就该反应过来的! 见我已经识破了她的伪装,‘林欣然’嫣然一笑,随即双手一推将我推开。她身上的皮肤下面鼓起了一个有一个的小气泡,那些气泡越来越大,最终整张皮都好像鼓起来了一样。她的发丝也大把大把的掉落,身体呈现重度腐败的污绿色. “嗤嗤嗤,这个礼物你喜欢吗......”阿娅红衣分神的模样逐渐从一片溃烂的人皮里显露出来,她一步步缓缓走向我,狞笑的模样看的我心里一阵阵犯恶心。 “喜欢,我喜欢的很啊......当然,我更喜欢看你去死!”低吼一句,我抽出怀中的断剑在胳膊上开刃,随后猛的朝红衣分神刺去。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红衣分神困到梦境里了,但是这一次我格外的愤怒。她竟然用欣然来捉弄我!每个人都有底限,若是普通的事,做错了我可以原谅,但不能太过分,太过分就触及到了我的底限,无法原谅。而在底限之下的,就是我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林欣然,就是我的逆鳞! “嗤嗤嗤......”眼见我一剑刺来,阿娅的分神根本连躲都不想躲,直接站在原地任由我一剑洞穿她的身体。我整个人从阿娅的身体中钻了过去,穿过去的那个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沤烂的腐肉味道和血腥味儿掺杂在一起、足以令人窒息的诡异气味。那味道熏的我肠胃里一个痉挛,身上全部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离了一般。 当啷一声,断剑掉在地上,我跪倒在地上捂着心口几乎快要吐出来了。 “嗤嗤嗤,急什么?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这是阿娅在梦境里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她就消失了。随着阿娅的消失,整个梦境也一点点消散,不过我心口那股恶心劲儿倒是没有随着梦境的消失一起消失。 猛的从梦中惊醒,我捂着心口跑下床去,跑到卫生间里对着马桶哇啦一声吐了出来。顾霖揉着眼睛走到我身旁乖巧的给我拍了拍背,问我怎么了。我怕她担心,没有将梦里的事告诉她。况且就算是告诉了也没有用,顾霖就睡在我身旁,阿娅分神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我的梦里,这说明阿娅的分神比顾霖要厉害得多。 把晚饭吐了个干净,我终于好受了一点儿。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五点多。天还没有亮,我却已经毫无睡意了。 走到窗户旁,我打开窗让黎明前的最后几阵夜风吹进屋里。风带着几丝寒意吹拂在我脸上,让我清醒了很多。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红衣分神会一直缠着我,上一次在医院里,若说她是为了控制念云夺走阿娅的本体所以才攻击我,那到也还情有可原,但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她不去找阿坤,偏偏要缠着我呢...... 想了很久,一直到天大亮我都没有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但是我已经没时间去想了。 “小丫头,今儿要麻烦你帮我的忙了。”我坐在桌旁,花了两张符出来。这第一张是张是阴气符,阴气符里的阴气一来是可以給顾霖当零食吃,二来,可以减少我身体里的阴气,让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不通道术的普通人。 第二张,则是皮革上记载的特殊震尸符,可以让我暂时控制行尸走肉。 画好之后,我将顾霖暂时收进了阴气符中,之后揣起女鬼的尸骨,出了门。 按照顾霖昨夜说过的位置,我很快找到了那片废旧的小平房。我没敢凑近去看,只是远远的确定了一下位置。随后,我打了个电话給那家公司老板。 老板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挺惊讶的,张口就问我怎么还没有回去。我告诉他我昨天明明已经来到机场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赵雅,就想再回去看看她。听我这么说老板明显松了一口气,我估摸着他误以为我想再问他要钱了。 老板对我还算是挺客气的,直接叫了辆车来把我带到了医院。来到医院之后,我走过去将阴气符拍在了赵雅的身上,之后我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在赵雅身旁念了一串咒语。 我念了得有十几分钟,老板一开始还恭恭敬敬的看着我,后来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目光开始看向别处。 我等的就是他不耐烦的时候! 趁他不注意,我悄悄用准备好的针扎破手指,之后快速的从怀里掏出画好的震尸符。震尸符被我折成一小团,用血沾湿之后丢进了赵雅的怀中。 那张阴气符贴上之后,顾霖已经依附到赵雅的身体里了,沾着血液的震尸符一接触到赵雅的身体,我眼前立即一黑,随即浮现出了赵雅脑海中的画面。 我坐在了旁边,装作盘腿打坐的样子,实际上努力控制着赵雅睁眼坐起来。如今我的力量大不如前,控制的又是个大活人,自然很是吃力。废了半天的功夫,好不容易让赵雅挣扎着抬起了手。 这一幕被老板看在眼里,他惊喜的叫了一声,连忙叫了医生护士过来。那些医生对着赵雅一通检查,又是用手电照射赵雅的瞳孔,又是用听诊器量她的心跳的。此时此刻我完全控制着赵雅的身体,她被医生护士怎么折腾,我这边都有同样的感受。 好几次,我都差点儿要坚持不住,失去对赵雅的控制了,好再最终我还是都咬牙坚持了过来。检查完了,医生说赵雅已经恢复了意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赵雅倒在床上继续睡去,我终于睁开眼,暂时切断了对她的控制。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又是降头师 检查完了,医生说赵雅已经恢复了意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赵雅倒在床上继续睡去,我终于睁开眼,暂时切断了对她的控制。 长舒一口气,我冲老板笑笑:“打个电话回去給部门经理,让他把赵雅恢复的事儿公之于众吧。赵雅的魂魄归位,看来过不了多长时间她就能正常上班了,到时候你公司里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了。” 老板连连点头,挂了电话之后他告诉我说部门经理下班之后会过来看看。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精心布置这一切,要的就是吸引部门经理过来! 坐在病房的椅子上屏气凝神养着精神,没过一会儿,我果然看到部门经理就急匆匆的来到了这边。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再度睡着的赵雅,回过头来再看向我的时候,眼中全是怒意。 正巧这时候老板接了一个电话出去,病房里就剩我们俩人。我走过去冲部门经理招扬了扬手机,翻开相簿找到一张早上刚刚拍下的照片:“你看,这是哪儿?” 那张照片的拍摄地点正是一排平房附近,部门经理瞬间懂了我的意思,他收敛了在常人面前那副忠厚的伪装,眯着一双眼睛用很阴戾的表情瞪着我:“你给我看着照片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呵,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装傻?行,你要玩儿那我就陪你演到底。 “昨天我都走到机场了,你猜怎么着,我忽然感觉到机场附近有一股很强的阴气。在附近一找,我就找到了这间平房。这平房里面可厉害了,被高人布置了一个阵,囚禁着不少阴灵。那些阴灵被困在屋子里也挺可怜的,我就......”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缓缓朝赵雅病床附近退去。部门经理的废了那么大力气布好的阵被我給一窝端了,他心中又急又恨,自然没有察觉我的小动作:“你就怎么样了?” “哈哈”等退到床边儿了,我冲部门经理嘿嘿一乐:“你都不信鬼神,还问这些干嘛呀?” “少废话,快说!”部门经理连掩饰都不屑掩饰了,直接破口问道。我一笑,说道:“我心这么善,当然是都放了呗。至于那些冥顽不灵的,就被我給斩了。至于门里头那些厉害的阴灵,我倒是没胆子去碰,索性都收到了这张符里带回去交给玄天宗的高人处置。” 听我说到这儿,部门经理先是脸色一黑,但紧接着他又笑了起来。我被他笑的心中一凛,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小子。你有点本事。不过想骗我,还是稍微嫩了点儿。”部门经理缓缓说道。他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张小小的黑色符纸,那符纸应该是被折叠过,一时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符,但符纸的材质明显是阎王纸。 “开头还说的还有模有样的,但是最后这句话太假了。我本来不想招惹玄天宗的人,想着抓紧把你们送走就是了,没想到你非得自己找死,那就怪不了我了......”部门经理笑了笑:“而且就凭你,还收不了我养出来的那些鬼。”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抖开了那张符纸,我看到符纸上画着的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符。而且那符的颜色不像是丹辰砂那样朱红,而是深红中微微透着些紫,但是看一眼就让人有种心神不安的感觉。 部门经理冲我抖了抖那张符纸,不知为何,我的目光始终无法从符纸上挪开。而且明明黑色的符纸在动,可符纸上赤红一片的道符却好像漂浮在空气中一样,根本动都不动一下...... 我的神智好像被那张符纸給摄住了一般,意识逐渐剥离,明知道不能盯着那张符纸看太久,可是我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的这些反应都被部门经理看在眼里,他冷笑着揶揄着:“怎么,那些厉鬼是怎么被炼出来的都不知道,还有胆子说那些厉鬼都被你收到符里去了?区区一张阴气符就能容纳我养出的鬼?简直是笑话。” 他说着走近我,离我越近,那张诡异的符的力量也就越强。我感觉那张符纸就像是一块特殊的磁铁一样,散发出的强大吸力正在吸引着我的魂魄。 随着部门经理的逼近,我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从天灵盖儿到脚趾头的每一寸皮肤都疼痛难忍,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钝刀,在切割着我的皮肉。我踉跄了一下跌在地上,一只手半扶在病床上,扶着床的手不停的发颤,好像羊癫疯发作的病人一般。 本来,我让顾霖进入赵雅的身体里,然后用震尸符控制住她再喊部门经理来是为了控制着赵雅,让她指控部门经理,虽然单凭赵雅的一面之词很难給部门经理定罪,但是起码能拘留他一段时间,这样我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好好研究一下那间满是厉鬼的破烂平房。 只是没有想到,我非但没有骗过部门经理,也着实低估了这个人的胆量和本事...... “别挣扎了。没用的。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你自己试一下就知道了。”部门经理一边说一边将那张满是折痕的符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单单是看那符一眼我就已经如此难受了,更不用说是被符贴在脑袋上。随着嗡的一声响,我的耳朵里一阵嗡鸣,脑袋更是疼的像是要裂开了一样。头晕目眩中,我看到部门经理从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挂坠儿。 挂坠儿约有核桃大小,是个小薄片。第一眼看过去以为是个黄色的玉片,但是仔细看却发现那个挂坠儿最外面一层是半透明的,内里则是一片微微有些土黄色的东西。 部门经理将挂坠儿解下来握在手里,紧接着低声念叨着什么。他越念,我身上的痛感就越强,而且冥冥之中好像有种天灵盖上被压了东西的感觉。这种感觉我还挺熟悉......这不就是,阿坤每每念咒的时候我的反应么?只不过变强了一些而已。 而且这个部门经理虽然吐字发音和阿坤不同,但是念诵经咒时的动作,神情都几乎和阿坤一模一样! 这也是个降头师?还是个会用道符的降头师?! 我心中一凛,此时此刻以我的处境根本没有办法反击,只能逃。以我的力量已经无法站起身逃走了,想要催动血脉里的蛇灵,但墨啸却也只能在我身体中翻腾,根本出不来,焦急之际,我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拖沓而且沉重,正是公司老板的。 老板来了,部门经理眉头一皱,加快了念咒的速度。但或许是我命不该绝,老板最终还是赶在我被部门经理彻底害死之前打完了那个电话,回到了屋子中。 推门进来之后老板立即被我和部门经理的动作震惊了,此时我倒在赵雅的病床旁边,身体半躺在地上。因为疼痛,我的脸和身上都出了一层的汗,衣服也显得很是凌乱。部门经理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他在念诵经咒的时候身体前仰后合的,本就解开了扣子的领口被项链拉扯的更加凌乱。因为加快了念咒速度,部门经理的脸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你们,你们干什么?”老板楞了一下,惊声问道。 部门经理阴戾的瞪了我一眼,随即将那张符重新收回了衣服之中,他用力扯了一下,项链的绳子断开,他将那块儿黄色的小项链放进了我的衣服里面。那块儿不知是什么的吊牌异常的冰冷,像一小块儿冰一样滑到了我衣服里面。又湿又凉的吊坠紧贴着我的皮肉,让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没事儿。他可能是累着了,有点儿不舒服。刚刚差点儿摔在地上,我就扶了他一下。”部门经理瞬间变了脸色,从之前的阴狠恢复成了往日那张耿直又一丝不苟的脸。老板也没多问,哦了一声,让部门经理快点儿送我去看看。 部门经理笑呵呵的将我搀扶起来,拉着我就想往外走。 我知道,一旦我被他拽出这个门,我就真的失去了翻盘的机会!这个部门经理的术法太他妈邪门儿了,比阿坤的都要厉害的多,一旦我被他拖走,他想要害死我几乎是分分钟的事儿,而且欣然在玄天宗那边儿的情况也还不明朗,要是我真的被这人給害死,恐怕等欣然发现我失踪并且查到凶手头上的时候,我的尸骨都要烂成渣儿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带走...... 部门经理的力气挺大,我踉踉跄跄的几乎是半靠在他身上被他往外拖。路过老板身旁的时候,我注意到老板根本就没有看我们。他半侧着身子埋着头看手机,就算我冲他伸手过去求救也没有用。我想重新控制赵雅,按照原来的计划诬陷部门经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连保持呼吸都很困难了,根本没有办法消耗大量精神力去控制一个活人。 十米,五米,三米...... 我离门口越来越近,就在我即将被拖出门去的那个瞬间,病床发出吱嘎一声响,紧接着,床上的人长呼了一口气。她的身体瑟缩在被子里面猛的颤抖了几下,紧接着,发出了一声近乎是野兽嚎叫的低低悲鸣。 第三百六十二章 她的伪装 “呜......”床上的赵雅口中发出一串低低的呜咽,她好像是在哭,但是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哭声全都梗在喉咙里,让人听着很是难受。 这一声哭惊醒了玩儿手机的公司老板,也救了我的命。公司老板担心赵雅再出什么幺蛾子,连忙看向我这边:“大师,她这是怎么回事儿?您再給看看?” 老板开口了,部门经理也不好再拽我走,只能悻悻的松开了我的手。 然而尽管他松手了,但是我怀中的那个诡异吊坠儿却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踉跄着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来,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不由自主的倒在后面的墙上喘着粗气。 部门经理看到我这幅模样像是放心了些,在旁边儿冷嘲热讽的揶揄道:“他现在这幅样子自己都管不了还管别人?还是让我送他去看大夫吧,顺便叫个护士过来看看她是怎么了。” 老板见我的确难受也没有再出言阻拦,眼看着部门经理又要凑过来,就在这时,床上的赵雅又发出一声悲鸣。 老板和经理面面相觑,最终老板撞着胆儿走了过去,拉开了蒙在赵雅脸上的被子。 掀开被子一看,赵雅身上的病号已经被完全撕开,胸口露出了大片雪白的皮肤。而且她的皮肤上还有一道道抓痕,鲜红的伤口和她白嫩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的人触目惊心。而且赵雅的脸上也全都是泪痕,她嘴里堵着病号服的一直袖子,正无声的哭泣着。 看到赵雅这幅模样,老板连忙将赵雅嘴里的袖子掏出来,紧接着給赵雅披上了薄被。 我看到这一幕也很是惊讶,按理说赵雅还没有死,她身上是有活人的阳气和生气的,没有我的震尸符控制,顾霖想要附着在赵雅身上很难。但是没有魂魄的赵雅本身是肯定不会动的,现在这情况我也搞不太清楚,应该是顾霖在控制着她演戏? 无论如何,能多叫来几个人就多叫几个,总之不能让部门经理有和我独处的机会。 我挣扎着爬起来按响了病房里的呼叫铃。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医生护士,看到赵雅的模样也很是惊讶。医生給赵雅量了血压和心跳,确认赵雅没什么大事,只是收到了惊吓和刺激而已。一个护士一边給赵雅重新换了套新的病号服,一边低声问赵雅是怎么回事。 赵雅低下头,用我很熟悉的,独属于顾霖的委屈腔调一边低声啜泣着,一边小声呢喃:“经理,经理他想,他想要脱我衣服......” 不知是顾霖的演技太好,还是医生护士都被赵雅一身的抓伤震惊了,总之这句话一出口,有几个男医生看向部门经理的眼神里已经满是愤怒。 要知道,这些人都以为赵雅是昏迷了好久,不到一个小时之前刚醒过来的。能对一个大病初愈,哦不,大病还没痊愈的柔弱女子做出这种事儿来的,得是多禽兽的人啊! “你,你胡说什么?”部门经理明显慌了,他猛的上前跨过一步,顺势将手插进了衣兜里。我估摸着这家伙应该是想用别的法子控制赵雅,不让他在继续说话。不过部门经理的想法很快落了空,那几个医生都很有正义感的站了出来,阻隔在了赵雅和部门经理中间。 部门经理的降头术再厉害,也得有施展的机会啊。现在这么多人盯着,他肯定不好念诵什么经咒,离赵雅这么远也没办法用别的法子控制她,只能黑着脸不吭声。然而越是不吭声,就越是落实了赵雅对他的‘诬陷’。 “这个混蛋一直都这样对你吗?”扶着赵雅的小护士低声问道。小护士柳眉倒竖,显然对部门经理的行为颇为不齿。 赵雅虚弱的点了点头,还没说话,眼圈儿又红了:“一直都是,在,在公司的时候也......我刚醒就看到他对我动手动脚,还把衣服塞到我嘴里不让我喊。要不是有那个人帮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他也打不过经理......我好怕......” 说真的,我要不是知道赵雅身体里有个顾霖,恐怕还真的就相信了顾霖所说的那些话了。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没有有点儿瑕疵!而且哑着嗓子哽咽着哭泣的声音听的我心里那叫一个气,恨不得立即将部门经理这个衣冠禽兽打倒在地。 那些医生护士年纪和我差不多,自然也和我是一个反应。为首的一个医生把白大褂脱下来往地上一甩,骂了一句畜生,紧接着一个耳光就冲部门经理打了过去。虽然没有打中,但是他的反应无疑将医生护士心里的火都点燃了。 扶着赵雅的那个护士摸起手机就打了报警电话,直言说有人猥亵病人,公司老板也满脸惊讶的过来问我是不是这样。 我闭着眼睛不停的点头,捂着肚子装出一副被打过很难受的可怜模样来。 或许是因为报警的是院方,而且事情性质比较严重,警察不一会儿就来了,在病房里核实了一下事情的真实性又让我和赵雅做了笔录,之后立即将部门经理带走了。 警察来了之后,或许是那些人身上阳气比较重,靠近我之后我身上的疼痛感和凉意都消散了不少。我趁机将那个小吊坠儿从怀里掏了出来,用卫生纸包了,然后趁人不注意往卫生纸外层抹了不少的丹辰砂。 不管这吊坠儿里包裹的是什么东西,总之是样阴物,而丹辰砂至阳,对阴物或多或少都有克制作用。 裹住之后,吊坠儿冰凉的感觉消退了不少,我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吊坠放进兜里,一边愤愤的跟警察说着部门经理的‘罪行’。 估计部门经理再聪明也猜不到我会来这一招,而且我刚刚难受的要命,身上也的确出了一身的大汗,脸色更是不好。我的指控,再加上赵雅声泪俱下的哭诉,部门经理的罪行估计是彻底坐实了,想要翻身都翻不了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部门经理没有继续伪装,他半眯着眼睛,一脸阴戾的死死瞪着我,这幅阴森的表情简直是教科书版的变态上司,那几个警察二话不说,直接将经理带回去拘留了。 经理被带走了,赵雅在医生护士的安慰下重新睡了过去,病房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赵雅睡着之后,顾霖的魂魄很快从赵雅身体里溜了出来。我也连忙跟老板告别,之后溜出医院来到个没人的地方,看着面前显了形的顾霖:“行呀,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的演技不错啊,比电视剧上那些女演员强太多了!厉害厉害,真是厉害。” 顾霖被我夸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轻声笑笑:“哪有,当初情况紧急,为了救大哥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抓伤自己的时候可痛了呢。” 她这一说,我想起了赵雅来,忙问:“不过没有我的控制,你是怎么附到赵雅身上的?她虽说魂魄已经离体了,但是肉身还没有完全死掉,身上应该还有活人的阳气啊。” 顾霖低低的应了一声,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那,那我说了大哥哥别生气......其实,我当时为了救你,就,就把她肉身的阳火給灭掉了。” 顾霖这么一说,我的心瞬间凉了一半儿。虽然在顾霖开口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我还是不愿去相信。 顾霖将赵雅肉身的阳火給灭掉,也就相当于是直接将赵雅給彻底杀死了。本来如果我从那间小平房里找回了赵雅的另一半魂魄,将两半魂魄合二为一,再送回赵雅身体里的话,她还是有复活的可能的。但是刚刚顾霖为了救我强行上了赵雅的身,直接把赵雅复活的最后一丝可能都給磨灭了。 没有了顾霖的支撑,现在的赵雅已经完全是一具尸体了。估计过不了多久病房里的赵雅就会被发现已经死亡,部门经理也将承受把赵雅迫害致死的罪名。 “大哥哥,我,我当时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呀。他很厉害,而且当时人太多了,我也没法现形出来和他硬碰硬的去拼。”顾霖低声说着。她的声音里再次带上了那种哭腔,低着头啜泣的样子委委屈屈的,十分可怜。 我连忙蹲下身抬手摸了摸顾霖的脑袋:“小丫头,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啦。好了好了,我又没怪你,别难过啦。” 这套说辞,我仿佛已经说的很熟练了。像一个真正的大哥哥,在安慰自己年幼爱哭的妹妹。在我的宽慰下顾霖很快恢复了过来,她跑过来扑进我怀里,牵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机场旁边那间平房里,帮我把部门经理那个大坏蛋养的鬼全都消灭掉。 我牵着顾霖的手打了个出租车,在车上出租车司机看到了顾霖。笑着说她是我妹妹吧,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真好。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顾霖就抢着说道:“那当然啦,哥哥从小就对我很好很好的,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出租车司机笑的一脸皱纹,说我有福气,我也浅笑了一下。但是笑着笑着,我的表情却僵硬在了脸上。 无端的,我心里突然一慌。 我想,我明白侨水月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未免也太过成熟了一点。再早熟的小孩子做事说话,都多多少少会带有几分童稚,因为他们经历的事情少历练少,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是那个孩子举手投足之间却不带一点儿孩子气......” 何止是不带一点孩子气啊,如果我是司机的话,我也完全会相信这小丫头是我的妹妹。 笑的时候那么天真烂漫,哭的时候一转眼就可以梨花带雨。她聪明,却也未免太过聪明了一点,我根本就分辨不出她什么时候是在伪装,什么时候又是真心实意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血泡颅骨 “大哥哥,你怎么了?”顾霖看出了我脸色的不对劲儿,连忙低声问道。我连忙笑笑:“没事儿,只是突然想起了侨水月,不知道她和阿坤现在怎么样了。” 水月颇为乖巧的应了一声:“水月姐姐现在不是和阿坤哥在一起么,应该很开心才是。”我应了一声,没有再接话。医院离机场并不是很远,没过一会儿我们就回到了那排平房周围。下了车之后,我給阿坤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之后,话筒那边传来阿坤懒洋洋的声音,还吧唧着嘴,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喂,陈凉?什么事儿啊。” “我遇到麻烦了,你来不来帮我?”我几乎能想象到阿坤瘫在病床上,老神在在吃着侨水月給他准备好的食物,一脸悠闲的样子。 “不去不去,我还要修养。别来打扰我和水月!”果然,得到的回复跟我想的完全一致。我笑笑:“话说我好像遇见懂得将人的魂魄分离的降头师了唉,我觉得他很强啊,很有可能跟阿娅的事情有关。我打不过他,估计等你休养生息结束我的尸骨都凉了,你清明节的时候别忘了过来帮我扫扫墓啊。” 这话一出,阿坤的语调立即变了:“什么什么,你不早说!你在哪儿,我马上就去!” 我笑笑,问他肚子上的伤好了没有,没好的话不用着急过来。阿坤嘟囔着说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还说我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罗里吧嗦。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把我所在的地址和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告诉了阿坤。 阿坤从出院到过来应该最少还要两三天的时间,我就先问了他有关那个诡异吊坠儿的事。 我将吊坠儿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路边。此时正值白天,烈日当头,况且吊坠儿已经远离了部门经理身旁,倒也不怕它闹出什么幺蛾子。 打开了朱砂纸包之后,即使在烈日照射下我仍然能感觉到这个吊坠儿散发出来的阴气,那气息实在是太强烈了。 “这吊坠儿核桃那么大,外面儿像是个透明的塑料壳,然后里头是个黄色的东西。唔,看不出材质来,不怎么沉应该不是玉料。”我低声说道。 听了我的描述阿坤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把塑料壳掰开,那玩意儿没用,把黄色的那个东西取出来,然后舔一下试试。” 舔一下? 我皱了皱眉,不太明白阿坤让我舔这玩意人干啥,不过还是乖乖听话伸舌头舔了一下。感觉涩涩的,有点儿酸,还有点儿咸。 我将这些跟阿坤一说,那混蛋应了一声:“哈哈!果然没猜错,发酸的话,这是块儿人颅骨!这可是宝贝!” 我靠!宝贝你大爷啊!你个孙子都猜到是人颅骨了还让老子舔?还是不是兄弟了?! 要是阿坤在我身边儿我肯定会好好收拾他一顿,但是奈何他现在远在天边,我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人颅骨厉不厉害啊,是不是比你手里那颗还厉害啊,你打得过吗你?” “唔,再厉害这东西现在不是在你手里么。这东西叫做宾灵佛牌,如果要效果好的话,应该使用至亲的颅骨做的。而且这至亲还得是多年修法的降头师才行。你手头有没有火啊,离的远一点儿,用火烤一下那片骨头试试。” 我连忙掏出打火机来,用火苗儿燎了一下那块儿骨头。按理说火烧在骨头上,就算不能将其点燃,也会留下黑色的碳化印记,但是烧了好几秒钟,这片儿小颅骨一丁点儿变化都没有。我有点不耐烦了,一边拿着打火机烧一边用給电话那头的阿坤说道:“靠不靠谱啊你,颅骨半点儿变化都没有!” 我这话音刚落呢,就在‘没有’那两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我忽然听到颅骨发出了嘶的一声响。紧接着,颅骨凹陷进去的那一面滴下了一滴赤红色的血液来。 因为我是把颅骨放在马路牙子上用火在下面儿烤的,那滴血差一点儿落进我的打火机里。纵使没有滴进去,血珠儿带起的一阵阴风仍然激的打火机的火苗儿一阵不稳,差点儿熄灭了。 “厉害了,骨头里滴血了!”我连忙说道。 那头的阿坤笑了笑:“确定滴出来的是血吗。” 我看着地上那一滴红的耀眼的血液,连声说道:“是啊,而且这血珠子冷的不行,都滴到地上了还跟水银似的抱成团儿没有散开。”阿坤嘿嘿一笑,告诉我这片颅骨是施降人母亲的。 女人性阴,所以要用血水来浸泡颅骨,如果是用男人的骨头做的佛牌,那就要用父亲尸体的尸油来浸泡了。 我听的懵懵懂懂的,一边听一边继续烧。烧了大概有五六分钟,那块儿佛牌已经完全被我烤焦了。 从第一滴血液滴落之后,佛牌就变得很好烤了,骨头很快成了碳化的一小片,在火苗的炙烤下发出些滋滋啦啦的声响,髌骨的边缘处也开裂了许多。最后,随着啪的一声轻响,正片小骨头都裂了开来,碎成了两截儿。 一截还留在马路牙子上,另一截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烧成灰了。”我低声说道。 “好,现在你安全多了。那个降头师就算找到了你,应该也没法那你怎么办了。不过,用人颅骨做宾灵佛牌的目的就是方便携带,而且不容易被人看穿降头师的身份。不过因为宾灵只是颅骨的一部分,宾灵佛牌发挥出来的威力是没有办法和域耶相提并论的。 那个降头师单单用一块儿宾灵佛牌都能控制住你,一旦他拿到真正的域耶,你还是很危险。”阿坤叮嘱道:“他养鬼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先进屋去看看,我这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办出院手续了。” 我应了一声,没有挂断电话,直接带着顾霖向那间平房走去。 顾霖轻车熟路的带我往那片平房深处走,我边走边往眼睛上抹了点儿牛眼泪。走到一间屋前,顾霖指着屋子低声说道:“就是这里啦。” 好家伙,这部门经理隐藏的真的挺深的。这些平方本来就已经很破烂,很像贫民窟了,而这一间更是贫民中的贫民,垃圾堆中的垃圾堆!门口放着一个大纸壳箱子,里头全是各种长满绿毛,看不出是什么来的垃圾废料,从破烂的窗户里往屋子里看,屋里也全都是各种破烂儿。 “你确定是这儿吗。”我皱着眉捏着鼻子问了一句。 顾霖点了点头:“就是这里,外面破了些,但是里头很豪华的。” 我看了看左右无人,掏出蛇骨链绕在门上那把生了锈的大铁锁上,稍微一用劲儿就把那把大铁锁給划开了。铁锁开了之后我走进屋里,果然,门口虽然又破又脏,但是绕过客厅往里走就是一片十分豪华,几乎称得上是奢侈的装修了。 屋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这地毯有些奇怪,是方格的,一条一条的花纹图案跟瓷砖差不多。地毯花纹划分出来的每一片区域大概是一本书的大小,在牛眼泪的作用下,我看到每一篇区域里都站着‘人’。不对,确切的说,是鬼。 见我进来之后,屋里所有的鬼物都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这房间听大,粗略一看,屋子里密密麻麻的应该有五六十只阴灵。 这些阴灵男女老少都有,有些阴灵看起来尸身比较完整,但是有些就残缺的很厉害。有些身形很清晰,几乎已经能化成实体了,有些就很模糊,飘飘摇摇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 在最角落里,我看到了女鬼的另一半魂魄。她身下贴着一张符纸,符纸是黑色的阎王纸,上面写了些很奇怪的符咒。我注意到女鬼身旁并没有任何的阴灵,以她为圆心周围两米左右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而且那个女鬼的魂魄格外的实,除了没有影子以外,几乎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从怀里摸出那块骨头来,唤出了里面的女鬼。女鬼出来的时候显然很是害怕,她瑟瑟发抖的躲到我身后,而它的另一半魂魄则突然暴躁了其起来,看得出来那个魂魄很想要挣脱束缚过来将这半魂魄吞噬掉,但是苦于被地上那张符纸困着,只能虎视眈眈的看向这边而已。 我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电话那头的阿坤,他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会不会,这两半魂魄是能够相互吞噬的?在医院里,那个代表极恶的红衣分神不就控制着妹妹将代表贪婪的給吞噬了么。” 我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我原来以为只要找到女鬼的另一半魂魄就能将她的魂魄合二为一,但是现在看来,集齐她的魂魄还只是第一步而已。这个法子实在是太邪行了,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看不懂也猜不透,只能等阿坤来了再做判断,毕竟他对降头术的了解比我多的多。 “我到屋子里面去看看好了,屋里好像还关着些更厉害的鬼。”我说道 “嗯,小心些。我已经办好手续了,水月买了机票,我这就......”说到这里,阿坤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他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 第三百六十四章 阴灵间的相互吞噬 “嗤嗤嗤......”电话那头传出的阿坤的笑声很是难听,他的声音本来属于男低音,但是此时的笑很是尖锐,而且还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笑你大爷啊。”我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那边儿的阿坤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反而笑的更欢了:“陈凉,我这就......嗤嗤嗤,我这就过去啊......” 我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心说你来就来呗,难不成还要我去机场夹道欢迎你,带着大红花给你扭秧歌看吗?而且笑的这么欠揍! “陈凉......嗤嗤嗤,我到了啊!”阿坤的声音越来越兴奋,几乎像是吊着嗓子在喊一样! 听到这里,我琢磨出一点儿不对劲儿来。阿坤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跟我开玩笑。他这人虽然散漫,但是对阿娅的事情一向十分上心。“阿坤,别闹了,你不还在医院吗。”我问。 “嗤嗤嗤,不是啊......你回头嘛,我就在你身后!” 这个声音,不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 真的是从我身后! 那一瞬间,一股寒意直接从我脚后跟蹿到了天灵盖儿,我靠,是红衣分身,她怎么又找来了?还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我立即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嘴唇,红衣分身最擅长的就是把人拖进梦里,如果是梦的话,我咬自己这一口是不会有任何痛感的。可是唇齿间分明升起了一股钝痛! 不是做梦,这次不是在梦里了,她真的出现在了我身后! “大哥哥,小心!”突然之间,顾霖猛的推了我一把,我没有站稳,一个踉跄朝旁边儿栽去。离我不远正好是几只阴灵,一老一幼。小的那个几乎要魂飞魄散了,被我这个大活人一冲撞,直接化作一团虚光飘散开来,但是那个穿白色寿衣的老妇却是个厉鬼。 虽然这一摔直接把小阴灵給撞散了,但是被阴气冲撞,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阵寒意快速从我身体里蔓延开来,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就在我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之时,那个老妇人凑了过来。 她的脑袋上几乎已经没有多少头发了,头顶处露出大片大片的头皮,仅剩两鬓上有零星的几根儿头发而已,那些白毛随着老妇人的移动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看着就像是馒头上生出来的霉斑一样,分外恶心。 “嗬......嗬......”老妇人喉咙一动,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来。她的喉管儿里像是有痰一样,发出的声音听着让人异常的难受。老妇人俯下身子,一双枯瘦的手爪直接冲我抓了过来,我连忙向往后躲闪,但是不知为何,顾霖在我身后一个劲儿的把我往老妇人那边推,一步都不让我往后退! 这小丫头,是要推我去送死吗?我心急的不行,眼瞅着老妇人的手爪离我的身体只有不到几厘米的距离了,我就算跟顾霖说也来不及了。一把伸进怀里,我掏出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符来! 根本顾不及看,我将符一张张的冲那个老妇人丢去。 第一张,不行,是蒙那个部门经理的鬼画符。 第二张,也不行......第三张,我靠我什么时候用朱砂在黄符上画了个王八?! 我急的汗都出来了,老妇人已经伸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将我直接提了起来。她两侧的颧骨蠕动了几下,紧接着张开了大嘴巴。 这老妇人嘴里几乎已经没有几颗牙齿了,有也是又黄又脏,还露着长长的牙印。她的牙花子紫红,上面还沾着粘稠的污绿色口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被她咬上一口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绝望之中,我终于从一堆鬼画符里抽出一张正常的震鬼符来,直接塞进了那个老妇的嘴里。老妇一愣,竟然下意识的将符纸吞进了肚子里。 那团黄符还来的及咽下,就化作一团火焰从老妇的喉咙里烧了起来!火苗窜起的瞬间还是有些发绿的,但是烧了几秒之后,火焰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成了耀眼的明白色。几乎只用了一秒,老妇人的喉咙就被火焰给烧穿了一个大洞,我看到她喉咙里面的皮肉都变成了焦黑色的一片,血肉骨骼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化成灰烬。 我的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一愣,随即心中充满了狂喜,因为我看到,周围不管是厉鬼还是新鬼,全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而且瑟瑟发抖的想要朝后退。或许是因为太害怕了,大部分鬼都突破了地毯格子的束缚,退到了屋子的角落里,只有少量被符纸限制着没有办法离开的鬼只能可怜巴巴的站在原地,喉咙里不停的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死前悲鸣。 嘿嘿,怕了吧!我又找出一张震鬼符来,用两只手指头夹住了在那群厉鬼眼前晃晃,但是那些厉鬼的视线好像并没有挪动啊。仔细一看,它们看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身后......我的身后? 就在此时,顾霖冲到我身前,抓着我的手把我往屋子角落拉。我被她拉的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我无比的震惊。 阴灵根本不是怕我,而是害怕我身后的红衣分身! 我看到,阿娅的红衣分身,正在疯狂的吞噬着屋子里的阴灵魂魄。 红衣分身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本来的模样看着就已经够吓人了,吞噬阴灵之时,她那张血肉模糊的嘴几乎要裂成两半,无比的狰狞。阴灵之间的相互吞噬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但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它们并不像是我想的那样,像野兽一样互相撕咬,将对方咬成小块儿吞进肚子里,而是直接生吞! 阿娅的喉咙和嘴巴都已经撑开到了极限,整个脖子几乎都和肩膀一样粗了,嘴巴更不用说,一张嘴横贯了整个脸庞,占据了四分之三的位置。鼻子和眼睛周围的皮肤都层层叠叠的皱起来,双眼都快到天灵盖儿的位置了。瞎掉的眼珠子像两颗变形了的丸子一样从眼眶中鼓出来,摇摇欲坠。 脖子扩张到和肩膀一样宽的程度,皮肉不用说,自然是已经撑裂了。透过阿娅的撕裂的好像烂抹布一样的皮肤,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被她吞噬进喉咙里面,一时还没有死绝的阴灵。那红衣分分身手一扬,抓住一只正在往角落里躲的,小姑娘的魂魄直接塞进了嘴巴里。 小姑娘的脚是最先被吃掉的,她的双腿不停的挣扎扭动,将阿娅的喉咙顶的变形。一些污绿色的汁水从阿娅的喉咙之中渗出,不知道这是阿娅流出来的血水,还是被吞噬掉的鬼魂的血水。 尽管小姑娘挣扎不停,但是吞噬还在继续。很快的,红衣分身就已经将小姑娘吞噬到腰了。 小姑娘自知生还无望,一旦完全被红衣分神吞下去,以红衣分神和这小姑娘的阴灵力量悬殊之大,恐怕刹那间就会被消化干净。它是没有希望逃脱了,却也不希望阿娅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将自己吃掉。那小姑娘猛的一颤身子,上半身蜷缩了起来,双手撕住阿娅的嘴巴用尽全力往两边扯去。 阿娅此时正一手捏着一个尸婴魂魄,估计等消化掉这个姑娘之后就要将肥美的尸婴塞进嘴里了。她没想到小姑娘临死之前还会再挣扎,就遮样毫无防备的被小姑娘将嘴撕开了个大口子。 红衣分身的嘴角本来就被割裂过,再被一扯,嘴角几乎完全裂开,上半部分脑袋好像掀书一样咔哒一声折向了脑后! “咕!”阿娅喉咙一颤,从喉管儿里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声。 她捏着尸婴的手用力一握,噗嗤一声将尸婴整个身体都捏碎了。尸婴的魂魄如一朵烟花般炸裂开来,腰腹部完全断裂,伤口出溅出的汁液小雨一样淅淅沥沥的撒在地毯上,很是恐怖。 魂魄破碎,小尸婴俨然要魂飞魄散了,然而捏死一只尸婴根本无法让阿娅解气。她恨恨的用沾满了污绿色脓血的手捏住了那个小姑娘的脖颈,用力一拧,随着卡拉拉一阵骨骼断裂生,小姑娘的头颅直接被阿娅拧了下来。 没有了脑袋的魂魄瞬间暗淡了不少,小姑娘的一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消散了。 赶在她消散之前,阿娅用另一只手将小姑娘的身体推进了自己的喉咙里。小姑娘彻底被她吞进去之后身体化作一团浑浊的雾气溶进了阿娅的体内,吸收了她之后,阿娅脸上被撕出来的伤口瞬间痊愈了。身体已经被吸收,但小姑娘的脑袋还是有点儿意识的。 她惊恐的看着红衣分身,口中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似乎在向红衣分神求饶。 只是这求饶没有半点用处,阿娅抬手掰过了自己裂到后脑勺的半边儿脑袋,等头颅恢复了,她将小姑娘的脑袋送到了嘴边儿。紧接着,很慢很慢的,用牙齿将小姑娘的脑袋整个嚼碎了。 牙齿咀嚼着小姑娘的骨头,咯崩咯崩,红衣分神满脸是愉悦,似乎在享用的不是一颗死人的头颅,而是上好的美味佳肴一样。有些脓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也不忘伸舌一舔,似乎一丁点儿都不乐意浪费......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不腐尸 我靠,这红衣分神怎么变得这么凶了......这可怎么办? 眼瞅着红衣分神吃完了手头的阴灵,就要冲我冲过来了。她如今变得这么暴戾,巅峰时期的我都不一定敌得过,更不用说是现在了! “大哥哥,到地下室去!”顾霖低声说着。小丫头牵着我的手往里屋走,她之前说过平房下面有间地下室,地下室最尽头还封着更多的厉鬼,我不明白顾霖为什么要我去地下室,这不是更危险吗? 但我根本来不及问,就被她拽到了屋子角落的一处空地。 地上铺着一张花纹地毯,看上去和普通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将地毯掀开就会看到地毯下面有很大一片空洞,洞的下面应该就是顾霖说的地下室了。 还没有进去,我就感觉到地下室里冒出的阵阵阴风,还有夹杂在风声里的一声声鬼哭狼嚎的声音,听的我头皮一阵阵发麻。“顾霖,真的要进去?“我低声问道,进去不是找死吗? “嗯。”顾霖没有多说,直接拉着我进到了地下室里面。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在一片黑暗之中,我好像听到黑暗里有许多人在爬动,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来。 “大哥哥,你有什么法子能暂时封住地下室的入口吗,最好用道符。”顾霖说道。 我手里的震鬼符就只剩几张而已了,现在在这种阴灵密集的地方,想要再画出这种道符来也很是困难。此时,阿娅的红衣分身已经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她的身体看起来比之前大了许多,几乎比正常人大了一倍。 我看到红衣分身探着脑袋,凸出来的一双猩红色眼睛往地下室里望了一眼,她的嘴巴附近全都是污绿色的脓血,血液直接滴到了地下室的地板上。脓血腐蚀了地板,发出嘶嘶的声响。 地下室中也封着不少的阴灵,我刚刚听到的沙拉沙拉的响动声就是那些阴灵害怕红衣分身而躲到黑暗里的声音。地下室中的阴灵怨气都极重,几乎都有了实体,移动的时候能够发出轻微的响动声。眼看着红衣分神就要从入口处进来了,我心一横,急忙将最后的几张震尸符贴到地下室入口的楼梯上。 符咒贴上,在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震尸符发出淡淡的金光来。贴完之后我立即躲回了地下室深处,我看到红衣分神看着那几张震尸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很不屑的闷哼声,紧接着她似乎想要直接进来,但是红衣分神才刚刚迈进地下室一步就尖叫着缩回了脚。 她眼神中的不屑和蔑视飞快被惊讶取代,红衣分神一时间不敢再往里来,但是她也没有走,而是躲在地下室入口处,虎视眈眈的和我对视。 这是怎么回事,我越是往阴灵堆里走,震尸符的威力就好像越强?! “大哥哥,我感觉这个地方有个阵。阵眼就在地下室最里面的小屋里,那里的阴灵厉鬼,是为这个阵提供力量的。这个阵,好像是利用某种道术,将鬼物身上的阴气强行压制并且转化为力量。那些力量从地下散发出来,能够滋养进入地下室的一切活物。 简而言之,这个阵会剥削鬼物的力量来滋养活人。所以,你靠阵眼越近,你施展出来的道术就越强大。有你的符在,那个女鬼暂时进不来,可我们也出不去。 而且外面的所有阴灵都是她的食物,她吞噬掉的阴灵越多,力量就越强大,等到晚上的时候你的符估计就撑不住了。” 顾霖说着,在地下室的一片漆黑中摸索了一会儿,随着啪的一声响,她按亮了地下室里的灯。 我看到地下室的地板上果然如顾霖所说,用人的血液和残肢规划出了一个诡异的阵来。这地下室是长方形,地下室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小黑屋,屋子被一扇大铁门隔绝着,尽管现在我们头顶有灯光,但是光亮根本照不到小黑屋里。小黑屋里不是纯粹的黑,那种黑暗里似乎还夹带着点墨绿色,十分的诡异。 从小黑屋的大铁门里延伸出来一串用血迹写就的符咒。血迹早已经成了深红发黑的颜色,因为血符数量太多,整个地板几乎都被染成了那种脏兮兮的暗红。符咒每出现大约半米,那些赤色的血符就会形成一个近乎圆圈的图案。 在离大铁门最近的圆圈也是最大的一个圈,那个圆圈之中放着的是一颗女人的头颅。那颗头颅很新鲜,皮肉完全没有腐烂,而且看得出,头颅的主人生前是个颇有几番姿色的亚洲女性。 那女人一双杏眼微微闭着,一头柔顺的青丝被盘在脑后,束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有几缕青丝从女人的发髻之中垂下,俏皮的搭女人的额前。 若不是这女人只剩一颗头了,我甚至要以为她只是闭着眼睛睡着了而已! 其余的圆圈中,是一些残肢。越往外蔓延,圆圈里的残肢就越细碎,而且有些是残肢断臂,有些是赤红色的内脏肠肚之类。粗略看了一圈之后,我感觉这些圆圈的分布和女人的身体有一定的关系,靠近四周的圆圈里放着的就是女人的四肢,还有一颗颗零散的手指头,靠近中间的就是女人的肢干,还有内脏之类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残躯都很是新鲜,甚至是脏器肠肚上面的血液也都没有凝固,是鲜红色的。如果说人的残肢经过了特殊的烹制,延缓了其腐烂的时间我还能够相信,但是脏器这种东西里面几乎都是组织液和血液,这两种东西都极易腐烂,如果想要保鲜就必须将脏器置入福尔马林之中浸泡。 经过福尔马林的浸泡,脏器的血色会褪去,成为脏兮兮的灰色。而且一旦离开了福尔马林溶液,脏器也会在几天之后腐败。可是这些脏器看着新鲜无比,就像是上一秒刚刚从人的肚子里掏出来的那样。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几乎不是现代科学能做得到的。 而且地下室的角落里还躲满了瑟瑟发抖的阴灵鬼魂,这里的鬼魂和上面不同,没有男性,清一色全是女人和小孩儿。小孩儿的数量还要更多些。而且我注意到这些阴灵的身体都是完整的,只有在脖颈的动脉处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外伤。 这些阴灵,应该都是被放干了身上的血,才惨死的。地上用大量血液画出了阵,用的应该就是它们的血...... “顾霖,你知道这是什么阵吗?”我低声问道。 顾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是什么阵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这阵是在吸收阴灵的力量来滋养这些碎尸。大哥哥,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肉块儿都新鲜的很,好像没有腐烂过似得。” 我应了一声,走到一只手指头旁边儿,低下头仔细看了一会儿。那只手指头截断处光滑平整,像是被一把极其锋利的刀飞快的斩下来的。界面处能够清晰的看到手指头里的断骨,淡黄色的软组织和脂肪,甚至伤口表面还蒙着那一层淡淡的血珠子。 “是很新鲜,就像刚刚被杀一样。”我低声说道。 我还想再问顾霖想说些什么,就在我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地上那根小小的手指头好像突然动了一下!我心中一凛,一句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低下头仔细盯着那根手指头看了好一会儿,我确定手指头并没有动。 就算尸体没有腐烂,但都是尸体了,还怎么可能会动呢......我在心里自我安慰者。 叹了一口气,我怀疑自己已经紧张的眼花了。 但就在这一秒,当我呼出的气体接触到那根小手指头的一瞬间,在我的注视之下,那个尸块儿又动了一下!这一次,小手指头动的幅度很大,手指猛的蜷缩起来,好像手抽筋了一样不停的颤抖着。这根手指头上的指甲很长,这一哆嗦,指甲伸到了那个圆圈儿外面。 这女人的指甲长而坚固,几乎有两截指节那么长。而且指甲特别的白,好像洁白无瑕的玉一样,乍一看不觉得恶心反而还挺好看的。但是当那截儿小手指甲盖儿伸出血符圆圈的那个瞬间,指甲盖儿立即枯萎失去了光泽,随着小手指头抽搐一下,那截儿探出圈外的指甲盖儿竟然直接折断,脱落了下来! 难不成尸体没有腐坏,是跟这些圆圈有关?! 我心中一凛,想要伸手过去将圆圈儿里的手指头拽出来试试看会怎么样,但是当我的手即将接触到圆圈的时候我又停住了动作——这圈儿太邪行了,死人在里头不会腐烂,我一个大活人伸手进去,不会反而烂的更快吧。 犹豫了一下,我抽出了断剑来,用剑刃将那截儿小手指头拨了出来。 剑刃在伸进圆圈里的时候,无形之中的确感受到了一股阻力,而且好像有很多种力量一起挤着剑身似得,想要挪动一下剑刃都很是困难要花上挺大力气。我好不容易将那截儿小手指头从圆圈儿里弄出来,果然在掉出圆圈的一瞬间,那个手指头就立即开始溃烂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你们认识? 那截儿小手指头咕噜一声滚到地上,顷刻之间,从手指头的断面开始,那些新鲜的血水瞬间都变成了黑紫色的脓水。断骨也快速发黑,依附在骨头上的血脉肌肉更是在短短两秒不到的时间变成了棉絮一样恶心的烂肉。 从手指头里,散发出一股诡异的臭味儿。 腐尸的味道我也闻过不少了,但我感觉那味道和普通的腐尸臭味儿还不一样。那种腥臭味儿里,掺杂进了一种诡异的甜味儿,好像腐烂的身体里包裹着一颗上好的奶糖一样。 “大哥哥!你看!”身后的顾霖颤抖着声音,小心的拽了拽我的衣角。我抬起头冲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放在铁栅栏门口的那颗头颅,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女人的瞳孔也没有涣散,和活人没有一点儿差别,她睁开眼睛之后双眼无神的眨了几下,紧接着眼球聚焦,死死盯向了我这边! “我靠,真的活了?”我愣了一下,都碎成几十块儿了还能活过来,这也太颠覆我的世界观了,简直比世上有鬼更令人不可思议! “是阳气,大哥哥你身上的阳气。”顾霖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远处躲,我也一瞬间反映了过来。我没凑近的时候,那根手指头的确还是死物,只是没有腐烂而已,但是我呼出的气息吐进了阵里,不知道是不是激发了阵中的什么东西,导致碎尸突然间就复活了过来。 顾霖驱散开了角落里的一些阴灵,尽管那些鬼物比她要厉害的多,但是外面有阿娅的红衣分身镇着,阴灵都失魂落魄的,根本无心和顾霖还有我打斗。躲远之后,复活过来的肉块儿没有继续抖动,又重归安静,但是那颗头颅的眼睛还是睁着,她面无表情的看向我这边。 “小丫头,你说部门经理布置出整个阵来,就是为了保证这个女人不腐烂,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妄想将女人复活,是不是。”我低声说着,像是说给顾霖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直接找来厉鬼和阴灵填充到这个阵里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将魂魄分开呢?而且楼上也禁锢着那么多鬼魂,到底是想干什么......” 顾霖思量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刚刚那个女鬼的两半魂魄接近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被囚禁在这里的那一半魂魄怨气更重,而且更凶恶一些。” 我应了一声,示意顾霖继续说下去。 “阿娅的分身也有三个,分别是贪、善、恶。恶的那一部分,肯定要比善和贪力量大的多。既然这个阵是为了用阴灵的怨念转化成的力量滋养活物,那会不会是要剔除魂魄里的杂质,让它们一个个的都变得凶恶无比,所以才故意将魂魄分离的呢?” 顾霖说到这里,我脑海里忽然一亮:“啧,好像有点道理。而且剔除出来的,不是那么凶恶的鬼魂会失去一部分记忆,这样它们更加容易被控制,听命于部门经理的安排。就像那个女鬼,被困在卫生间里,只能不停的害人。” “对,而且她害死的人的魂魄都被拿来放在楼上。楼上的鬼力量有强有弱,强的身边一定会环绕几个弱的。这样强悍的阴灵可以吞噬弱小阴灵的力量,等它们成长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拖到地下室里。到时候既可以为这个诡异的阵法提供力量,也可以用来饲养地下室里的厉鬼,成为它们的鬼粮......” 说到这里,我差不多已经想明白了。 这间地下室里的厉鬼基本都是女人和小孩儿,是因为女子性阴,一旦化成鬼大部分都比男鬼要厉害的多,而小孩子,特别是婴儿,要是被残忍虐待而死,那怨气也是极重的。因为它们苦等投胎等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降世为人又被人弄死了,死的还那么惨烈,搁我身上我也生气。 这间地下室里所有的阴灵都是经过挑选的,将怨气最重的一部分留下,剔除出来的怨气不怎么重的一半魂魄就出去继续为这个诡异的阵法寻找养料......厉害,实在是厉害! 活人为阳死人为阴,颠倒阴阳,死而复生是逆天改命之行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那个部门经理的确已经不是凡人了。 “小丫头,你说我现在要是将阵里的女尸弄死,这个阵会怎样?”我蹲下身平时着那颗女尸的头颅,轻声说道。 她既然能看向我这边,也肯定能听到我说的话。她不知道以这种半人半尸的状态存活了多少年了,我真想看看当死亡降临的时候,这女人是什么反应。 本来以为这女人会很害怕,甚至会开口向我求饶什么的。毕竟宁愿以这样的方法苟延残喘,她应该对这个世界还有诸多留恋。但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女人的头颅冲我眨了眨眼睛,紧接着竟然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笑?这是什么意思。 是嘲笑我不敢杀了她吗,还是她,根本就不怕死? “女尸在这个阵中,阵的力量肯定是先供应給她的。一旦她死了,阵的力量短时间内会大量扩散出来,供应给你这个唯一的活物。但是,我不建议大哥哥你这样做。 那个部门经理能豁出去杀了这么多人来滋养这一具女尸,女尸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定十分重要,一旦她死了,那人肯定会接近疯狂,无论如何都会要你的命的。”顾霖低声说道。 小丫头说的和我想的基本相同,我点了点头,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下。 本来,我也只是想吓吓那个女尸而已,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为所动。她是不怕死了,可我怕啊,一想到晚上那个红衣分身就有可能突破这个阵走进来,我心里就一阵阵的发愁......唉,招谁惹谁了,红衣分身干嘛要来缠着我啊? 此时此刻被困在地下室里,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手机没有信号不说,就算是有信号,在红衣分身的鬼遮眼里我也没法用它跟别人联系。 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是下午了,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外面的天就黑了。在这种满是阴气的地方,不用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红衣分身就能冲破我的震鬼符,进到地下室里。 我身上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空白符纸,但是我却没有画符用的丹辰砂了,那些丹辰砂都被我用来封住髌骨佛牌了。现在想要画符,就只能用血画阴符。 往日我最擅长阴符,但现在体内阴气少的可怜,别说是什么厉害的阴符了,就连现在再花张阴气符来給顾霖当零食吃我都画不出来。想的心烦,我忍不住用手挠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是废物。 骂了几声,我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那个女尸好像没有再继续盯着我了。 当然,她也没有像个死人一样乖乖闭上眼睛。 女尸的头颅微微转向了一边,她的眼神向上看着,是在看地下室的出口方向。 看出口干什么,难不成想出去? 但是女尸眼神中的完全不是对自由的渴望,也不是刚刚看我的时候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此时此刻,她的双眼微微眯起,嘴角不时的抽搐着,额头和太阳穴周围的青筋甚至都鼓了起来......这幅表情里,是满满的恨意啊! 我顺着女尸的视线冲地下室入口的防线看去,正好看到了阿娅红衣分身的那张脸! 红衣分身正爬在地下室的入口处,她的身躯过于硕大,能够容纳我这样一个大小伙子自由进出的入口对于阿娅而言仅够将脑袋伸进来。阿娅已经瞎掉的眼睛也死死的盯着只剩一颗头颅的女尸,两个女人的眼神里都是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的恨意! 这俩人......难不成认识? 不然,按照现在的情况,她俩都应该恨我才对啊。可是此时此刻地下室里的我就跟透明人一样,丝毫不被任何一方看进眼里。 想到这儿我倒是有些窃喜,心想如果阿娅和这个女尸相互打起来的话,因为女尸无法从血符圈子里出来,所以先死的肯定是她。一旦女尸死了,我又能一瞬间获得大量的力量,这些力量不足以支撑我打败阿娅,起码能够支撑着我逃跑啊。 等跑出去了,我就尽快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女尸不是我弄死的,部门经理再怨恨也怨恨不到我头上,而且他那么厉害,一定会和阿娅纠缠到至死方休。 等到那时候,阿坤和侨水月也都来了,有阿坤在,无论最后活下来的是红衣阿娅还是这个部门经理,我们都能趁他病要他命...... 正当我心里的如意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的时候,堵在地下室入口处的红衣分身动了。 “桑亚......”她的喉结一颤,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叹息来,隐约能听出,她是在叫这个女尸的名字。 果然认识! “桑亚......”红衣分身又叫了一声,女尸的头颅一震,痉挛的嘴角向两边裂开,露出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异表情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 逃! 女尸脸上露出来的那副诡异笑容,看的我心中一颤。 “他对你,看来是很好。”女尸张开了嘴,缓缓说道。 她毕竟已经是具尸体,声音不可能是真实发出的。没有经过声带震颤,那声音尖锐而短促,听上去就像是快速播放的录音带一样:“好的都把你害死了。” “哈哈,我没死,你也没死不是吗。”红衣分身也用同样诡异的声音说道:“但是今天,我们还是要死一个。” 我靠,这两位大姐是有深仇大恨?明明俩人都已经死了,还非得再死一遍......而且我总觉得,她俩口中的那个他,会不会,就是阿坤的父亲?之前在云南苗疆的时候,阿娅曾经说过自己是被阿坤的父亲害死的。他拿走了阿娅的头发和指甲做了一个替身,然后对阿娅施加了各种折磨。最终阿娅不堪忍受,带着孩子逃走,才又回到了云南老家。 要真的是我猜的那样,那这个女尸,肯定也和阿坤父亲有关系...... 说完那两句话之后,红衣分身和女尸都沉默了,双方对峙着都没有开口,尽管一言不发,但空气中却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在这种威压之下我只觉得很是难受,不知过了多久,女尸终于先开了口。 “好,我在这等着你。” 女尸说罢垂下眼帘,不再看向阿娅。红衣分身也顺势从地下室入口处爬开了,她应该是去吞噬更多的阴灵,以保证自己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去了。红衣分身离开之后,这女尸低头之时,头顶的发髻稍稍晃动了一下。发丝松动,盘好的发髻一下散了开来。 女尸的头发丝儿有些超出了血符圆圈的范围,本来缎子一样光亮的发丝立即枯萎了,虽然没有想血肉一样直接腐化成灰,但看着也如杂草一般。但吸引我注意力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女尸的头顶!她的天灵盖上,缺了一小块儿! 缺失的地方大概在女尸颅骨正上方稍微偏后一点的地方,有一块儿核桃大小,圆形的伤口。颅骨直接被挖走了一部分,骨碴儿创伤的地方断口整齐,而且挖去她头盖骨的人手法显然很高明,完全没有伤及到周围的皮肤和骨骼,甚至连里面的脑髓都没有碰坏。 所以,我现在能够透过女尸头颅上的缺口直接看到她的一小块儿脑髓。满是沟壑的灰白色大脑直接呈现在我的面前,这模样,怎么看怎么瘆人。 刚刚被我烧掉的那个小佛牌里面的就是天灵盖,难不成是这女尸的?但阿坤说那个天灵盖是降头师直系亲属,也就是母亲的,可是按照这女人的岁数,她死之前顶多也就三十岁撑死了。 部门经理看上去也有个四十来岁了,如果女尸真的是部门经理的母亲,那这时间,根本对不上啊...... 我越想越烦,而且此时楼上的平房里不停的传出阴灵濒死之前的惨叫声,一声声听的我心烦意乱根本没法子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反正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索性放弃了思考,拉过身旁的顾霖来,低声在她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一会儿等女尸和红衣分身打起来了,我俩就直接跑出去,只要能冲出这片平房甩开红衣分身,我就能逃过此劫了。顾霖也没更好的法子,应了一声表示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一直在等。 等红衣分身吃够了阴灵,下到地下室来。 等了好久,我手机上已经显示8点半了,红衣分身还是没有下来。而早在一个多小时以前,楼上就再没有动静传来了,应该是所有的阴灵都已经被吃干净了。既然如此,红衣分身为何还不下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小丫头,她该不会是怕我的符吧。”我皱着眉,说道。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除了这个理由,根本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顾霖皱眉想了想,或许是不忍心让我难堪,低声安慰我道:“大概是吧,现在是晚上了,这里的阴灵肯定要比白天强大些。阵法的力量变强,你的道符应该也变强了。” 我轻声笑笑,心说这个地下室里本来就暗无天日,而且有这么一个阴邪的阵镇着,白天黑夜又有什么区别? 红衣分身白天的时候都敢趴在地下室入口处往里看,总不可能现在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吧。她不下来一定是有理由,而这个理由,会让我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夜长梦多,恐生祸端。要不然我过去把符揭掉一张吧,这样一会儿上楼了要是遇到什么埋伏,也能用震鬼符对付一下。”我低声说道。 顾霖点了点头,在旁边儿护着我,我深吸一口气往那边走去。 天黑之后,地下室里的阴气变得格外的重,连灯光都有些照不亮这里的黑暗了。我怕不小心踩到地上的血符圈子里,也怕万一走过去了被躲在入口处的红衣分身埋伏。 我走的很慢也很小心,纵使有顾霖在旁边儿指点,我也差不多五六分钟之后才来到入口旁边。就在我猫着腰打算去揭符咒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吱嘎一声,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开门?是谁来了?阿坤,还是那个该死的部门经理? 我一瞬间愣在了原地,动作都有些僵硬了。我冲顾霖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立即会意,扑过去关上了地下室里的灯。灯一灭,我立即溶进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咚咚咚......进屋的人脚步很匆忙,周围太黑了,我躲都不知道往那里躲,只能屏住呼吸暂时站在原地。我听到那人先是在客厅里转了一圈,越转脚步越快,走的越急,等他来到地下室入口附近的时候已经几乎是在小跑了。 上面没有光照下来,屋里肯定没开灯。 要是来的是阿坤,他肯定不可能这么熟知屋子里的构造......来的肯定是部门经理!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红衣分身没有拦住他,但是部门经理的到来,无疑给我的逃跑又增加了一笔难度。我心里一沉,小心翼翼的想往后退躲到楼梯口后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鹬蚌相争 啪的一声响,一束灯光照下。 如柱的光在这间幽暗的地下室里格外的醒目,那束灯光擦着我的脸照下,光芒落地的一瞬间,我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儿! 只要这光芒稍微往后挪一点,哪怕只有十厘米,我整个人就会暴露在光芒下面。 这个降头师是怎么从警察局里溜出来的,我一点都不好奇。他连我这邪修都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住,更不用说警察局里那些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了。 逃吧,无处可逃。战,也没有胜算。就算我能从降头师的手中逃脱,也摆脱不了外面虎视眈眈的红衣分身......那一瞬间我心里已经有了必死的打算,但是下一秒,我惊讶的发现那个降头师并没有将手电的光芒后移。 他执着电筒的手似乎一颤,紧接着那束亮光颤抖的照向了地下室角落里,铁门外的那颗女尸头颅! 这手电筒的灯光太盛,竟破开了一小片黑暗。我注意到铁门后面缓缓挪出三四个阴灵来。 和铁栏外的阴灵不同,铁栏之中封着的鬼物对上面的红衣阿娅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前之所以躲藏在黑暗里,大概只是出于对我们之间战斗的不屑。但是部门经理一出现,那些阴灵立即围了过来。阴灵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声。 它们伸出手抓着铁栏杆,用里将脑袋从铁栏杆里伸出,一张张狰狞如野兽一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愤恨。 阴灵的身体一接触到铁栏杆,立即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我看到它们抓着栏杆的手和从栏杆缝隙里挤出来的脸都被栏杆炙烤成了焦黑色,尤其是一双双手臂,手指上的肉几乎已经被烧化掉了,只剩下焦黄的枯骨。但是那些阴灵无知无觉,并不在意这一点点小伤。要不是因为实在出不来,这些阴灵估计会冒着被烧成焦骨的剧痛出来杀了部门经理。 “桑亚......”部门经理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女尸的名字。 他速度飞快的从楼梯上冲下,跑的踉踉跄跄,手中手电光芒到处乱甩。不知是不是我太幸运,手电的光一次都没有甩到我身上。 之前阿坤曾经说过,降头师的五感远超常人,但是它们对阴灵的感知是大于对人的感知的。如果一个密封的空间里有太多的阴灵,中间藏了一个活人,那在看不到的情况下,降头师们首先能感受到的绝对是阴灵而非活人。 在这个诡异的地下室里,有那么多阴灵替我做挡箭牌,估计这个降头师真的没有发现躲在楼梯后面的我! “桑亚!没事的,没事的......”部门经理几步冲到女尸的头颅旁边,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尸的头颅,紧接着颤抖着双手将女尸的一头青丝重新盘了起来。 女尸发梢因为越出了血符圈外,已经有些枯萎了,部门经理十分不忍的摸了摸焦黄的发梢,随即从怀中抽出了一柄小刀,恋恋不舍的将发尾割断。碎发落在地上,或许是因为碎发和女尸主体分离的缘故,枯萎的格外快,几乎化成了一片小小的灰烬。 “她,她为什么还没有死?她就在外面!” 女尸猛的抬起眸子,一双美目已经赤红一片,瞳孔之中像是沁着血水一样:“你说过她会死,她会死的很惨的!你骗我,又骗我!” 女尸一声声嘶吼着,我听的提心吊胆,一方面有些害怕女尸将我躲在这里的事儿告诉部门经理,那我就完蛋了,另一方面,我感觉这女尸和部门经理的关系不像是母子啊。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那个女人的魂魄都已经散了。”部门经理一愣,他跪坐在地上,脱掉了身上那件黑色西装。黑色西装下,左边的衬衫袖子已经被血染成赤红一片了,部门经理的半个手臂都伤痕累累的,伤口像是割伤,裂开的口子里还有血珠儿缓缓沁出。 他小心翼翼的将袖子挽起来,然后用割断桑亚头发的小刀竖着在自己掌心划了长长的一道。 我知道阿坤施术的时候有的时候也会用自己的血液做引子,他更多时候是用针或刀刺破指尖,这个部门经理更狠,刀入肉起码得有一厘米。 要知道人的手腕儿处分布的可是条大血管。虽然切的不是动脉是静脉,但是部门经理这一刀切的太深了。血立即喷了出来,部门经理小心翼翼的蘸着自己的血液,重新在女尸头颅旁边沿着地上的血迹画了一遍那种血符。 他一边画,一遍低声说着什么,语速挺快,像是在安慰桑亚。 不知是血符起了作用,还是他的话起了作用,随着部门经理一点点描绘着血符,桑亚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眼看血符就要描完二分之一了,就在此时,部门经理的手腕儿突然顿了一下。他的手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之中,手腕儿处的血不停顺着他的指尖流下,血已经在地板上洇开了一小片痕迹。 化开的血液将一部分符文溶解掉了,字迹已经有些看不清。符文这东西,一旦被破坏掉一点儿整个符就废了。最简单的符咒都是如此,更不用说部门经理费尽心血布置出的这个空前强大的阵法。 按照他血液的流速看,只消再过十秒,被血液溶解掉的血符就会废掉整个大阵! “你干什么,你快把手挪开啊!”桑亚低声吼道,那个部门经理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整个人仍然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我看到他的腿未动,但是上半身好像在微微晃动,这模样,像是被阴灵附身了......看着眼前的部门经理,我一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和我之前一样,也是被红衣分身的幻觉給困住了! 之前看部门经理毫无阻拦的下到了地下室里,我还以为躲在上面的红衣分身是逃走了,原来非但没走,还在趁部门经理心慌意乱的时候在背后放冷箭!不愧是吃了一屋子的阴灵,它已经剽悍到这种程度了么! “放手啊,放手啊!”女尸头颅尖叫着,她的声音震得我鼓膜一阵阵作痛。 就在这时,部门经理身体突然一抖,紧接着噗的吐出一口血雾。 本来部门经理就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这一口血雾喷出,他的脸色更差,身体也摇摆不定几乎要倒了一样。我估摸着这家伙能从警察局里逃出来,肯定也是废了不少功夫的。降头师施法都需要有域耶或者骨碟等法器,他的法器被我毁了,硬生生用音降給一群阳气重的警察下降头,肯定废了不少心血。 这部门经理要是死了,外面儿的红衣分身就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了。她进来之后再将地下室里的若干阴灵一吃,把降头师和女尸彻底弄死,那别说是我了,就算阿坤一起来了都不是红衣分身的对手! 在我弱小的情况下,就必须要权衡这两方势力的力量,和蚌相争渔翁得利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心一横,抽出怀中断剑在手腕儿上一划。断剑吸饱了我的血水,斑驳锈迹开始消退。我走过去,持剑的右手搭在部门经理的肩膀上。 断剑是辟邪的东西,用血开刃之后更是如此。断剑搭在他身上,部门经理的身体明显一颤。紧接着,我左手握住部门经理满是鲜血的僵硬手臂,将他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掰,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部门经理就这样被我擒住了。 他的手臂离开地面,血迹自然没有继续扩散。我捏紧了部门经理的小臂,止住了他伤口里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否则再这样流下去就算不被红衣分身弄死,他也要失血过多休克过去了。 尽管止住了流血,但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将部门经理从幻觉中拉出来。正不知所措之际,在地下室入口处,传来了一阵轻笑。 回头一看,阿娅的脸再度出现在了地下室的入口处。她的身形又大了几分,地下室方形的入口连她的一只手臂都塞不进来。身体放大了这么多倍,红衣分身身上的伤也随之放大,之前她那一身纵横交叠的伤口就已经足够吓人了,如今这遍身的伤痕放大了数倍又清晰了数倍,更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嗤嗤嗤,我要进来了。”红衣分身一边说,一边吃力的将自己的身体挤进来。 她的脑袋先进入地下室里,头颅挤进来的时候,本来就被破坏过的五官更是被挤的变形。双眼被勒成了两道细缝,瞎了的眼珠子从眼皮里被挤了出来,仅靠几条粗大的神经相连着,就这么悬在半空之中。 因为身体过于硕大,这颗眼珠子看起来足有苹果大小,透过已经发绿长毛的眼珠表面我甚至能看到里面有手指头粗的蠕虫爬来爬去,蠕虫爬过的地方被撑出一条条的凸起,甚至还有脓水从眼珠儿里流出来。 红衣分身进来之后,那两张黄符再度发出微弱的光芒,但是这一次,正不压邪,黄符上的光芒越来越淡,终于伴着嗤的一声轻响,符纸无火自然,从中间开始慢慢燃烧成了一地的焦灰......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万千阴灵 强行将整张脸都挤了进来,阿娅的脸皮几乎要从颅骨上脱离了。 她脸皮上的伤口里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的血水,浓稠的脓血在地板里腐蚀出一股股黑烟,烟雾迟迟不散,我感觉黑烟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些烟雾竟化作无数阴灵,阴灵的行动虽然僵硬,但是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斩不尽杀不完! “呼......啊......” 黑暗之中的无数厉鬼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叹息,红衣分身体内阴气幻化出来的这些厉鬼并没有急着冲我们扑过来,它们动作僵硬而缓慢的扑向了地下室里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那些阴灵,一只一只的吞噬着它们。 在阿娅强大阴气的笼罩下,地下室里这些厉鬼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最后的哀嚎都没有,就被吞噬掉了。得到了更多阴气的阿娅也就变得更加强大,她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滋生出的厉鬼也越来越多。 “大哥哥,快点把他弄醒!”顾霖冲过来拦在我身后,我感觉到她小小的身体有些颤抖。 我又何尝不想快点儿将部门经理弄醒?这混蛋眼睛明明还睁着,但是无论我怎么喊他叫他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眼看着红衣分身就要走到我们面前了,情急之下我一个耳刮子抽到了部门经理脸上,试图用最原始的方法将其唤醒。 啪的一声脆响,我用的力气奇大,直接把部门经理脸上挂着的那副眼镜都给抽到了地上去。一道鼻血缓缓流下,部门经理咳嗽一声,在剧痛的刺激下,他竟然真的被我抽醒了。 “快拦住她!”我一把将部门经理推开,手持断剑将顾霖抓到了我身后。就算现在的我没什么战斗力,终究也是个男人,怎么能让个小丫头保护我。 “大哥哥,到那边去,那边的符对阴物有克制作用。”顾霖低声说道。我苦笑一声,心说那符再厉害又有什么用,铁门里面也都是厉鬼。靠近铁门可能会被厉鬼抓进去,不靠近铁门又会被阿娅給弄死。就算她不敢靠近,单单在地下室里堵我几天,没有水和食物,我还不是必死无疑? 尽管这么想,但我还是缓步退到了铁门附近。 此时,部门经理已经完全从幻境之中清醒了过来,乍一看到这么多鬼魂,部门经理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失措,但是很快的,惊慌就被镇定取代。 身上的衬衫已经是血迹斑斑,部门经理索性直接拽住领口,将破烂不堪的衬衫从身上扯了下来。他一直穿着中规中矩的衣服,领口颇高,衣领被扯下来的瞬间我惊然看到这部门经理从脖子以下到腹部,竟然全都是各种纹身。 那些纹身密密麻麻的如同一条条毛虫一样遍布在部门经理的身上,乍一看他的皮肤都被纹身染成了黑色。他低吼一声,沾满了血液的手胡乱在胸前一抹,紧接着一只手压在另一只手上,身体摇摆着开始念诵某种经咒。 这间地下室挺大,本来没有任何的回音,但是随着部门经理的诵念,他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回荡不绝,一声声咒语交叠在一起,听的我脑袋一阵阵嗡鸣。 不仅是我,顾霖也难受的很,部门经理现在诵念的应该不是音降,而另一种专门对付阴灵的咒语。 “小丫头,你先回符里躲一下。”我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张阴气符来,但是顾霖却并没有听话的躲回阴气符中。她拽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头,执意要挡在我的身前。 在部门经理的诵念下,很快,阿娅阴气幻化出来的那些阴灵渐渐变得透明,应该是被部门经理打散了。形式瞬间扭转过来,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感觉部门经理也有些体力不支,经咒念诵的速度越来越慢不说,念的也有些磕磕绊绊的。 “嗤嗤嗤,找死......”挤进地下室里的阿娅冷笑一声,她的笑声回荡在地下室里,几乎将部门经理念诵经咒的声音压制了过去。伴着阿娅的尖利笑声,她的阴气幻化出的阴灵们渐渐集中在了一起。阴灵不再吞噬别的鬼物,而是全都冲降头师走了过去。 离降头师最近的很快被打散,但是此时地下室里受阿娅控制的阴灵何止几十,几乎已有近百,几只阴灵的死根本算不上什么,红衣分身身上的脓血滴在地上,便会有更多的阴灵从血液溅起的黑雾中走出,摇摇晃晃的冲向部门经理。 接连打散了十几只阴灵之后,部门经理身体突然一晃。他一个踉跄差点儿坐立不稳倒在地上,好再口中经咒的念诵未停,他挣扎了几秒勉强起身继续念咒。但是这几秒时间,已经足够阴灵们往前逼近好几米! 地下室一共就只有十米不到,此时离得最近的阴灵跟部门经理之间的距离已经仅剩四五步。 尽管没有睁眼,部门经理肯定也能够感觉得到阴灵的逼近,他不得不勉强用更快的语速去念诵经咒来打散阴灵。 要知道降头师念咒的时候不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更多的是耗费自己的精神力,阿坤每每念完音降之后都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神儿来,而且在念诵经咒的过程中,一旦被打断,反噬轻则导致降头师重病一场,重则直接会令降头师暴毙。 而这,正是红衣分身想要的。 “小丫头,你在这儿等我,千万不要动。”我低声说道,随即握着断剑冲离部门经理最近的几只阴灵冲去。 尽管我丝毫不喜欢部门经理这人,但现在的情况,他若死了,接下来死的就是我了。就算拼个重伤,我也得保住他的命! 断剑破空斩下,一剑劈在阴灵左肩。阴灵尖叫一声,在剑下挣扎不休。尽管阴灵只是虚体,但是在这一剑劈下的时候,我竟感觉到剑下有一股阻力,仿佛真的砍到了什么东西上一样!咬紧牙关,我双手执剑,断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剑刃自肩头劈入,从阴灵的腰际斩出。 一剑,将那阴灵斜斜的劈成了两半。 第三百七十章 剑气化形 断为两截的阴灵很快消散在空气中,但随即又有新的阴灵冲了过来。 灯灭之后,地下室里漆黑一片,饶是我夜视能力惊人,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准确的判断出每一只阴灵的位置。只有当阴灵靠近我身边一米左右的时候,我才能看到它们,只要看到了,就要及时一剑斩下,否则就有可能被阴灵攻击到。 一只,两只,十只...... 越来越多的阴灵被我斩于剑下,阴灵消散的时候发出的一声声哀嚎萦绕在我耳畔,几乎交织成了一曲诡异的乐章。沐浴在这些凄厉的哀嚎之中,我那颗平静了没几天的心再度开启了疯狂的跳动!大约是阴灵阴气重已经几乎有了实体,我挥剑砍下的时候感觉斩的不是阴灵,而是活人......这种真实的厮杀感实在是太令人愉悦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和断剑之间,已经从我持着剑,变成了剑在控制我。 双手握剑,断剑如行云流水一般舞动在一群阴灵之中,由一开始的胡乱劈砍,变成了一击致命,一剑封喉。 杀,杀,杀! 血在烧,身体变得炙热务必,好像置身熔炉之中一样。我知道当我感觉身体发热,就意味着我离‘发疯’的状态已经很接近了。胸口陆远山给我留下的刺青如一块寒冰一样,凉意试图扩散开来,但是区区一小块寒冰,怎么可能熄灭的了一场燎原大火?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不是我杀它们,就是我被它们杀。 我怎么可能选择后者? 索性放弃了抵抗,我彻底沉浸在了挥剑斩杀的快感之中。死去的阴灵越来越多,我杀戮的速度几乎赶上了阿娅制造阴灵分身的速度。我也从本来辅助部门经理,变成了主攻。这一点,估计阿娅也没有想到。此时的她早已经不复之前的优哉游哉,而是变得紧张起来,疯狂的制造着更多的阴灵。 “大哥哥,小心你身后!”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之中,耳边冷不防听到了顾霖的一声叫喊。 我根本没有在意,我知道她说的并不是让我提防偷袭的阴灵,那些阴灵数量虽然众多但是速度太慢,只要近身都会立即消散在我的剑下。她让我小心的,是地上血符圈子。 但是,我为什么要小心? 女尸的残骸与我何干?部门经理的死活又与我何干?区区血符,又能困的住我吗? 如今的我,只想痛痛快快的完成一场杀戮而已!别的,我都不在意。 后退半步,紧接着朝前辟出一剑。那一步,我将血符圈子里的一块血肉踏的稀碎。粘腻的感觉从足下传来,垂眼一看,被我踩碎的是一团内脏。 感觉到桑亚的脏器被我碾碎,不停诵念经咒的部门经理声音猛的拔高了几度。我在心中冷笑一声,紧接着回头刺出一剑,那一剑瞬间洞穿了我身后的一只阴灵,阴灵被断剑剑气震的瞬间消散开来,不知是不是阴灵消失之时发出的微光映在了剑刃上,我竟感觉此时的断剑好像在发光一样。 下一秒,又有一只阴灵冲我冲了过来。 本来,因为那只阴灵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我想要挥剑结果了它,势必要向前跨出一步,但是不知为何,我心念一动,直接挥手向阴灵斩去。断剑的剑刃很短,只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但是当那一剑划过之时,那只阴灵竟也随之断为了两截! 怎么回事?是剑气吗? 我心中一凛,随着阴灵的消散,我看到断剑剑刃的末端,竟无端端冒出了一团白光来!那团白光虽然之时一道虚影,但是正在吞噬消散阴灵所散发出来的阴气。吞噬的越多,白光凝成的剑影就越真实! 这么说来,如果我杀的够多,这柄残缺的断剑是有可能恢复正常的? 区区断剑,就有削金断石、驱邪震灵的作用,一旦剑身重新恢复完整,岂不是一剑出鞘便可令百鬼来朝? 我心中一阵狂喜,手下也越发不留情。杀戮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断剑不断吞噬阴气,剑身流转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烈。本来断剑雪白的剑刃如今已如玉石一般晶莹无暇,而且剑身微微透明,晶莹剔透的仿佛上好的和田白玉一般。出剑之时,光芒流转,剑刃上泛起一道道波光,真真是好看极了! 尽管剑本身不是用来看的,但是剑中极品不仅可以用来杀人斩鬼,剑的模样也同样重要,否则是无法称得上极品二字。 看着如今我手中的这柄剑,我终于明白当初沈临风将它交给我的时候,说它是有灵性的。之前我一直认为所谓灵性不过是谬赞而已,剑是死物何来灵性?但是如今我方才明白,这剑,本身是有灵魂和意识的,它渴望杀戮和力量,由我的血开刃之后它只为我所用,借由我的身体,去满足它的欲望...... “大哥哥,你,别再杀了,已经不需要了......”顾霖的声音再度传来,她焦急的很,但我却并没有为她而停。 屠戮阴灵的十几分钟,在我眼中只像是弹指一挥间而已。我巴不得有更多的阴灵来填满我的战意,但是很快我就失望的发现,红衣分身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来制造阴灵了。她身上阴气耗尽,身体也由硕大收缩回了正常的大小,此时正躲在地下室入口处,一张狰狞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提着剑冲她走过去。 地下室里除了她以外已经没有任何阴灵了,从杀戮中猛的停下,我感觉到很不适应。 还不够......远远不够! “别杀她!”部门经理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我心里烦躁的不行。顾霖也就罢了,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将断剑掷出,剑刃夹带着一股呼啸的劲风钉向了入口处的红衣分身,红衣分身身体僵硬的愣在原地,躲都不敢躲一下。断剑直直钉进了地下室入口的楼梯上,剑在那里,剑气直接将入口处封了起来。 莹白色的剑气扩散,比之前的震鬼符更为霸道。红衣分身就像是想逃也逃不出去,退路被封死,她的脸上更多了几分绝望。 第三百七十一章 斩首 回头,一个呼吸的瞬间我便冲到了部门经理身旁。见我冲过来部门经理立即想要念咒来控制我,但是还未等他开口,他那只沾满血液的手掌便被我握住了。 “你,你想干什么?”部门经理急声问道,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那只手被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拧到了他的身后。 咔吧一声,关节错位,肩膀处的断骨直接从皮肉里面刺了出来!本来就伤重的手臂估计直接废掉了,这样也好,在没有法器的情况下又没了手臂上的血液做血祭,这家伙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用降头术。 部门经理疼的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他却咬紧了牙没有发出一声来。 本来以为他会求饶,但是却没有,这让我有些不尽兴。 一脚将部门经理踢开,我饶有兴致的在他面前蹲下,抽出了蛇骨链。手腕一抖,我将蛇骨链震开,银白的链身压在女尸的头颅之上。蛇骨链何其锋利,只轻轻用力就将女尸头顶的发髻齐齐削开,发丝散乱的垂下,露出女尸后脑上缺失颅骨的那块儿伤口。蛇骨链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接压在了女尸头骨的伤口里。 “你不是没有法器了么,我再帮你做一个,怎么样?”我一边说一边缓缓的将蛇骨链压进了女尸的伤口之中,她的脑髓被链子挤压,脑髓先是微微变形,紧接着随着噗的一声轻响,灰白色的脑浆混杂着血液一起喷出来,溅落在地上。 部门经理几乎有些疯狂了,他拼命的嘶吼挣扎,可惜根本没有什么用。蛇骨链一厘米一厘米的险进女尸头颅之中,尽管女尸已经是碎尸状态而且身在镇中,但头颅仍然是她身体最重要的部分,一旦头颅被我毁掉,恐怕就连这个诡异的血符阵都没法继续维持她的生命了。 蛇骨链分开颅骨和皮肤,约莫巴掌大的一块儿颅骨被我从女尸的头颅上割了下来。颅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部门经理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片破碎的颅骨。 “这个给你去做法器吧,怎么样,你满不满意?”我笑嘻嘻的问道。 这样的话,这样的行为对部门经理而言算得上是最恐怖的惩罚了,若是在平时,我并不会做这样折磨人的事,但是现在,看着部门经理近乎绝望的表情,我感觉心里无端的有一股喜悦在跳动。 “满意,还是不满意?”我一声声问着,部门经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嘴唇颤抖着,只能发出些许悲鸣。 “不说话,看来是不满意了,没关系,再选一块儿好了。”我一边说一边轻轻一拨,那块儿颅骨直接被我推出了血符圈外。失去了血符圈的保护,颅骨立即开始老化腐朽,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由新鲜的灰白色变成了深褐色,上面的血污也沁到了骨头的纹理之中,看着很是肮脏。 部门经理浑身一哆嗦,几乎是跪着扑到了那块儿颅骨旁边,用颤抖的手将颅骨捧了起来。颅骨已经很酥了,被他轻轻一碰立即变成了一地的灰,他昂起头,充血成赤红的眼睛里映出我再度用蛇骨链一点点磨损女尸头颅的模样。 “不......你杀我吧,你杀了我吧!”部门经理哑着嗓子说着,我收了蛇骨链:“好啊。” 胸口中燃烧着的热量似乎在呐喊,我两只手勒紧了蛇骨链,被血液染红的蛇骨链套在部门经理的脖子上,只要稍微往上一提,顷刻之间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不过我没有那么做,一瞬间的死对部门经理而言只不过是个解脱而已,我想让他死的更痛苦一些。 蛇骨链被一点点的提起来,首先破的是皮肤,其次是一些血管。人的脖颈上最大的一条血管在左侧,只要不伤到那个位置,人短时间就不会死。再往上提,蛇骨链已经卡在部门经理喉结的骨头里了,骨骼一点点被勒断发出咯咯的声响......此时,我头顶上方的平房里好像有什么人闯进来了,我没有在意,仍然小心翼翼的折磨着部门经理...... “陈凉,是你吗?”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一个人下到了地下室里。他下来之后被地下室里浓郁的血腥味儿呛的连连咳嗽几声,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站在一片漆黑之中的我。 那人的声音,听着倒很像是阿坤。 他来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匆匆闪过,我没回头,而是继续控制着手中的蛇骨链一寸寸往上提。阿坤惊呼一声,冲过来想要阻止我,他攥住我的手:“别杀他,这个人,这个人我好像认识!”话还没说完,阿坤就被我的皮肤烫的缩回了手:“你怎么回事儿?手这么热?!” 我没有回答,甚至连回头都没有回一下。 隐约之中,我尚存的半分理智告诉我应该听阿坤的话,毕竟这人和阿坤是同行,可能是他的朋友什么的。我该卖他个面子,就算一定要让他死也起码让他和阿坤最后说几句话,但是在此时此刻,理智已经远远战胜不了我心中汹涌着的,杀戮的本能了。 “陈凉,陈凉不能杀!” “大哥哥,别......”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聒噪,我心也乱的很。阿坤好像意识到我又一次陷入了那种几近疯狂的状态,他不再劝我,直接抬手压在我的头顶,从怀中摸出域耶法器随即开始念诵经咒。随着他的念诵,一股冰凉的感觉渐渐从我头顶蔓延开来,凉意盖过了血液中那股沸腾的热量,加之之前陆远山刻下的道符也开始起作用,我渐渐冷静了下来。 热度完全退去,我失了力气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蛇骨链脱手,链子上的血液刺进我的眼里。 “陈凉,你没事儿吧。”阿坤低声说道。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的腹部有星星点点的血色扩散出来,大概是太过着急导致腹部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口崩裂开了。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尽管嘴上这么说,我心里仍旧心有余悸。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三魂消散 心有余悸,倒不是害怕自己会死。 要不是阿坤赶来,我恐怕已经将地下室里除我以外的所有生灵都杀死了。 部门经理害人无数死不足惜,红衣分身也算是恶鬼。杀掉这两个人,勉强可以说是为民除害,尽管我刚刚在动手的时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而已。但是杀了它们之后,我的心就能平静下来了么? 远远不会! 我大概还会害到其他人,当我的心完全被那股欲望填满之后,我还会再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阿坤将我先带到了地下室的一旁,他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红衣分身,将已经不剩多少阴气了的红衣分身收进了域耶之中暂时保管。阿坤的域耶法器和我的白玉吊坠有几分相似,阴灵在其中都能得到阴气的滋养,身上的伤势也回渐渐恢复。 见危机解除,顾霖重新打开了地下室里的灯,紧接着来到我身旁依偎在我怀里。我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情,看到阿坤走到部门经理面前。他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部门经理身上的黑色纹身,随即低声说了句:“你是不是之前来过我家?我小的时候,好像见到过你。” 部门经理用仅剩的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喉管,让伤口贴合在一起。他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 “你是不是和我父亲发生过冲突?我父亲是泰国降头师、黑衣阿赞屈拉。”阿坤继续说道。他问过之后部门经理仍然没有反应,阿坤以为他不会中文,又飞快的用泰文重述了一边。部门经理大概是烦了,猛的抬起手来,用沾满血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阿坤的胳膊。 “你见过我?你何止应该见过我!”部门经理哑着嗓子吼道。 阿坤一愣:“真的是你?你这些年......” 他的话还未说完,此时地上的女尸头颅猛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瞪着阿坤。那颗女尸头颅被我折腾的满脸都是血,面目几乎都有些辨认不清了。 她张了张嘴,发出几声喑哑的吼声,阿坤被那颗女尸头颅喊的一愣,他低头看着女尸头颅好久,突然惊叫了一声:“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杀了他,杀了他!”女尸头颅疯狂的喊叫着,但是就算部门经理有心也无力了,他现在活着都已经很是勉强,更不用说是杀人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阿坤好像认识这两人,他表情很慌乱,紧接着下意识的想要去救部门经理。只可惜部门经理的喉管儿几乎都被割裂了,已然无法救治。 他也并不畏惧死亡,反而笑着冲阿坤招了招手:“你过来。”阿坤乖乖凑了过去,本来以为部门经理人之将死会跟阿坤交代些什么,但是没想到部门经理突然出手夺走了阿坤手中的域耶! 我心中一凛,以为部门经理是要用阿坤的域耶施法,但是没想到的是,部门经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阿坤那颗颅骨域耶高举过头顶,紧接着嘭的一声砸在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崩裂声,那颗域耶顿时裂开,碎成了两半。 颅骨破碎,域耶之中残存的阴灵肯定也会受到影响。阿坤养在域耶之中的其余阴灵或许还有存活的可能,但是被我重伤之后的红衣分身,却极有可能跟域耶法器一起消散! “哈哈......”部门经理笑了。他刚刚的剧烈动作导致脖颈上的伤口再度扩大,血液喷溅而出,瞬间将他面前的地板全部染红:“她不可能活了,妹妹,你放心吧......没有救活你,对不起......”部门经理说着,身子一晃,整个人向后仰去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脑袋几乎和脖颈完全断开了,倒下去的一瞬间,就不再动了。 阿坤愣了一秒,在域耶的残渣之中,恍惚升起了几团飘渺的光芒来。 有几团光芒很快化成了白色的影子,再化成人形,飘在阿坤的身旁。那是他养的鬼奴。 然而还有两颗光芒很快的升到了半空之中,有一颗升的太快,消失的也太快,在阿坤抬头的那个瞬间,已经消散开来。等不及阿坤抬手去抓,它已经成了一团淡淡的烟。 而另一颗被阿坤握在了手里,光芒微弱,几乎不可见。他急急忙忙的从怀中往外掏东西,无数佛牌、小鬼等玩意儿扑棱棱掉了一地,阿坤应该是想要找到一个能够让阴灵暂存的法器,但是他一身都是害人的东西,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阿坤口中发出几声急促的悲鸣,几乎要落泪。见此状况我连忙冲过去,慌忙画了一张阴气符給他。 阴气符画的太匆匆,几乎只用了几秒。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够画出符来已经很勉强了,其中的阴气根本没有多少。阿坤颤抖着手将那颗微弱的光芒送入符中,光芒消散,他握着那符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刚刚的那两颗光芒,一颗属于红衣分身,另一颗应该属于阿坤的妹妹,念云。我耗干了红衣分身几乎所有的阴气,她躲在域耶之中又受此重击,怕是已经消散了。仅存的那个,应该是念云的魂魄。 红衣分身是阿娅的一魂分离而成的,如今,三魂只剩其一,就算是我们找到阿娅最后的一魂,也没有法子三魂融合在一起了。而且那一魂,恐怕也存在不了多久。 “你知道那是我娘的分身,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明明都已经放过你们了,为什么还要害她,为什么一定要她死?”阿坤疯了一样的问道。 女尸头颅在看到红衣分身消散之后一直只是浅笑,听了阿坤的一连串质问后,她却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女尸头颅尖着嗓子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整间地下室里,将阿坤心里最后一点理智都抹去了。他疯了一样的站起身来破坏着血符圈子里的女尸碎块,无数的碎块不是被阿坤碾碎就是被踢出圈外,很快的整个地下室里都是血液的甜腥味儿和腐尸臭味儿混杂起来的诡异味道。等阿坤将其余的尸块全都毁完,捏住女尸头颅打算也将她的头颅砸碎的时候,女尸终于开口了。 “不是我要她死。你看我现在这幅样子,可不都是被你那个亲爱的母亲,害成的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 魂飞魄散 阿坤愣了,他听着女尸头颅讲述出了一个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的故事。 女尸生前,本该是阿坤父亲的正牌妻子。她不会降头术也不会任何邪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而部门经理,则是她的哥哥。十二三岁的时候,她的家族贫困的几乎要活不下去,恰好那时候阿坤父亲路过,选中了她,将她漂洋过海带回了泰国。 从此她舍弃了中国人的身份和名字,改为桑亚。一年之后,因为担心妹妹,年仅十五岁的部门经理也偷渡去了泰国,拜师于阿坤父亲门下修习黑法。 降头师对桑亚谈不上什么喜欢,当时的桑亚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儿而已,他对她的照顾也与爱无关。 十年之后,桑亚已经从小女孩儿成长为了少女,在这十年里,她为降头师生下了好几个孩子,但是孩子一生下来就会被降头师带走,之后就再也不知去向了。桑亚一开始以为降头师只是将她的孩子带到别处去养育,后来才知道,降头师不过是用她生下的孩子来修习某种降头术而已。而她之所以会被选中,也只是因为命格纯阴,生下来的孩子更适合做牺牲品。 桑亚知道之后一开始伤心的濒临崩溃,后来渐渐习惯了怀孕生子的过程。毕竟相处了十年,降头师对桑亚也渐渐生出了些感情来。那时候,降头师说他会留下桑亚的最后一个孩子,组成一家三口的温馨家庭。 但是阿娅的到来破坏了桑亚最后的一点幻想。 阿娅本是蛊女,古怪聪颖天真活泼,这样一个精灵般的十几岁少女岂是几度怀孕生产的桑亚比拟的了的? 很快的,降头师爱上了阿娅。并且打算娶她。后来,阿娅也生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就是阿坤了。同样是降头师的亲骨肉,阿娅生出来的孩子就被捧在掌心里疼爱着,桑亚生出来的孩子却被炼化,尸骨全无。 那时候桑亚几乎要放弃了,她向降头师祈求离开,降头师却不同意,说会一直照顾桑亚,来弥补之前的事。无法离开,却要日日夜夜对着阿娅和降头师,桑亚心里越来越难受,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极端。终于有一次,她冲进阿娅的房间里,将还在襁褓里的阿坤偷走了。其实当时的桑亚也并没有想真的杀死阿坤,只不过想要看看这个孩子而已,毕竟她当了那么多次母亲,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孩子一面。 可是她的疯癫动作吓坏了降头师和阿娅,他们抢过了孩子,阿娅給桑亚下了蛊。 蛊并不致命,但是会在晚上发作,细如发丝的蛊虫会啃食桑亚的身体,让她无比的痛苦。降头师对桑亚也没那么愧疚了,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理会阿娅的蛊,而且在几个月之后,在阿娅的不断要求之下,降头师最终还是赶走了桑亚。 桑亚没有钱。也无法回到中国,在哥哥的照顾下苟活在泰国的一个小屋里。 那时候,桑亚的哥哥,也就是部门经理已经恨死了降头师和阿娅,他认为一切的错都是阿娅的。于是他用这十年所学悄悄給阿娅下了恶鬼降。从阿坤生产之后到第二次怀孕的这几年时间里,没有一天不受着降头的折磨。 本来部门经理以为自己的降头术很快就会被发现,毕竟他是半路出家,而且也只学了十年,功力根本没有资格在阿坤父亲面前班门弄斧。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阿坤父亲当时招惹了一个同样厉害的降头师,他误以为是对方下的黑手,而忽略了身边的徒弟。 几年的时间,足够将阿娅折磨的非人似鬼。 她每过一天痛苦的日子,桑亚就会更快活一点。 而且好笑的是,恶鬼降本来是必死的降头术,但是阿坤父亲为了缓解阿娅的痛苦,偷走了她的头发和指甲来給阿娅做替身。这一来阿娅反而以为給自己下降头的是自己的丈夫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一点点被消磨干净,两人心中的芥蒂越来越多。 终于,在阿娅生下第二个女儿的时候,压抑了许久的冲突,完全爆发了。 部门经理做法不慎被发现,降头师勃然大怒,部门经理和桑亚也抱着必死的心念索性冲进了降头师的家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阿娅死去。之后,阿坤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和部门经理之间发生的一场恶战,最后的胜者自然是阿坤的父亲,但部门经理的的恶鬼降也成功的将阿娅的魂魄撕裂成了三分,分别是善、恶、和贪。 从那时候起阿娅可以就已经是死人了,至死她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直以为诅咒她的是自己的丈夫,于是贪和恶毅然决然的离开,只剩一丝善念被降头师留住了。 妻离子散,降头师最终也没有选择杀死桑亚和部门经理,只是从此在山上隐居,再也不下山。部门经理也带着妹妹回到了国内,但是桑亚心中抑郁难舒,体内蛊毒也发作的越来越快,眼看着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部门经理为了留住桑亚的命,不得不取了桑亚的颅骨做为法器,然后用血符圈的方法給桑亚续命,这样只要桑亚的身体还在圈中,她就不会死...... 说到最后,桑亚已然没有多少力气了。 她的身体绝大部分都已经被阿坤毁掉了,仅剩一颗头颅而已。估计等天亮了,血符圈会失效,她也会彻底死去。桑亚讲到最后,声音已有些哽咽,我听了心里也难受的很。 而且说实话,我不觉得酿成这个悲剧是这两个女人的错,她们在这场悲剧里的反应都再正常不过,她们也都只是可怜的受害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太阳再度升起来的时候,血符圈和那颗女尸头颅一起融化了。头颅寸寸腐朽,最终只剩下灰白色的颅骨。我将地上的颅骨拾起来,然后走到地下室最深处,揭掉了降头师贴在上面的封印。 封印一去,铁门后面的十几只厉鬼立即蜂拥而出,冲出了地下室。我走到阿坤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说来,你的母亲最后一魂一魄说不定还在你父亲那里,要不要,回去看看?” 阿坤愣愣的抬起眼来看着我,随即点了点头。 我带他回了泰国。 翻山越岭,最终回到了阿坤父亲所在的那座山。他住在山顶的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是个干瘦的个小老头。阿坤用泰语跟父亲交谈了几句,他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他带着阿坤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小木屋里。那间屋没有窗户,门外也搭着厚厚的帘子,走进去之后我掏出牛眼泪抹在了眼睛上,看到在漆黑一片的潮湿木屋之中,阿娅的残魂蜷缩在床上。 那是阿娅最后的一魂,代表了善良的那一魂。 “母亲......”还未开口,阿坤的声音已经哽咽了。阿娅听到了他的呼唤,但是却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的魂魄已经很虚弱了,如果不是屋子里摆满了降头师用来加持的法器,这残存世间的一魂估计早就烟消云散了。 “母亲......这些年,这些年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你明明就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为什么不来见我......”阿坤一声声的说着,说道最后,阿娅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只是满脸疑惑的抬头看了阿坤一眼,眼中满是畏惧,紧接着她缩的更紧,身体几乎贴在房间的角落里。 “你是谁?不要乱说,我怎么会是你的母亲呢?”近乎虚影的身体不停发抖,看得我难受的很。 “阿坤,别说了。三个分身的记忆各不相同,‘贪’只想过好在云南的日子,‘恶’满心都是对你父亲的仇恨,这个‘善’,大概之记得嫁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根本不记得生过你和念云吧。”我低声说道。否则阿坤的父亲也没有理由这么多年不让他们母子相见,既然拦着,怕是因为害怕阿坤见到母亲会难过伤心。 阿坤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他怀中那张阴气符里微微发出光芒来,我将阴气符接过,唤出里面的念云。 念云之前已经被红衣分身吞噬掉了,因为红衣分身力量大减所以才能勉强挣脱出来,只是现如今她也虚弱的不行,魂魄的光芒很是熹微。 看到念云,不知怎么,阿娅突然有了些反应。 她冲念云招了招手,让她过去。她摸了摸阿娅畸形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呢?真可怜。” 念云垂下头坐在阿娅身旁,她从怀里拿出了那只娃娃,只是因为抱不住,娃娃掉到了床铺上。阿娅拾起那个娃娃看了看:“这个,好眼熟啊。” “是你寄给我的,是不是?”念云轻声说道。阿娅微微皱眉,她拾起那个娃娃看了很久,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她看着念云,愣了好久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念云倒下去,将脸埋在阿娅的怀里:“你是记得我的,是不是?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第三百七十四章 那颗星星 “寄来的娃娃,我只见到过一次。她拿走了我的娃娃,把我的手脚都拗断,放进了一个罐子里。之后,我再也没见到娃娃了,但是你一直在寄给我。你是疼这我的,是不是......”念云轻声说着,那样残忍的话,她却说的格外轻松。 过了好久,阿娅才问出一句:“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阿娅大概还是不记得自己曾经生育过两个孩子,但是却本能的会給远在异国他乡的女儿寄去礼物。只是念云身边的那一魂,是贪婪。贪婪的占有欲是不允许念云收到那些东西的,她不仅夺走了娃娃,也毁掉了念云。在这场悲剧里,最可怜的人,就是念云了。 “是......是个坏人。她对我很不好。”念云笑笑。 “那你的母亲呢?为什么没有保护你?”阿娅摸了摸念云杂乱的头发,焦急的问道。 其实做出这一切的正是念云的母亲,但是念云并没有这么说,既然阿娅不记得了,那她说出来,也不过是給阿娅平添痛苦和负担而已。所以,念云只是说不知道母亲在哪里,她生下来之后就没有见过她,只知道母亲是苗疆人。说道最后,念云的声音近乎满怀喜悦:“你知道吗,那边的人,哄小孩子睡觉之前,是会唱歌的。” 阿娅点点头说好巧,她正好也是苗疆人,她知道那些摇篮曲。 “从来没人给我唱过。那些歌是怎样的,你能不能,唱一遍给我听听?”念云问道。 阿娅同意了。她轻声哼唱起了一支曲子。普通孩子日日夜夜都能听到的歌曲,对念云而言是那样的珍贵,她的一生很短,却又太长。短的没经历过一分钟的快乐时光,却又沉浸在绵长的痛苦之中。不过最后,在舒缓的摇篮曲里,念云终于睡去了。 魂魄的光芒越发熹微,最终成了一小颗萤火。 晶亮的光点越升越高,在摇篮曲唱到最后一声的时候,那一小颗光芒最终消散在了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光芒消失,屋子里重归寂静了。 阿坤再也忍受不住,冲出了屋子,踉跄的跑到父亲身旁质问,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找阿娅和念云,找寻回她的三魂,就算找不回,起码不要让远在他乡的女儿受苦。那个小老头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到最后,他吞吞吐吐的说了几句。阿坤听完之后就离开了屋子,他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跑。今夜无月,山路漆黑,阿坤走了没两步就差点摔倒在半山腰上。 我连忙扶住他,不然他继续往山下走了。 “他说了什么?”我问。 “他说不能找。另外两魂是因为恨着他才能存活的。恨意太重,想解释很难。一旦解释清楚了魂魄又会消散,那两魂消散了这一魂也无法存活,所以就让她们去恨吧,反正,他也看不到......” 反正他也看不到...... 是啊,看不到女儿受苦,索性当没有过这个女儿;看不到阿娅另外两魂生活的多艰难,因为还有善这一魂存在在他身边;看不到桑亚濒死的时候有多痛苦,因为桑亚想要‘害’他的孩子,桑亚是坏女人,一个坏女人本该受到惩罚...... 桑亚和阿娅都是悲剧的,这两个女人都没有得到过多少爱。或者说,阿坤的父亲这一辈子都只爱着他自己。 桑亚和阿娅就像是白月光与红玫瑰,一个温顺的没有自我,一个善良而甜美可人,他两个都想要,两个都不想放。可一旦温顺的那个开始反抗,就会被抛弃,一旦善良的那个恨上了自己,也会被驱逐的远远的。无论是红玫瑰还是白月光,他都不曾真正的爱过,他也不在意她们是不是快乐,只要能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能温顺而有听话就好了......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阿坤的父亲不让儿子去找阿娅,找到最后,阿坤总能弄明白这其中的因果。一旦明白了,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就很难再得到儿子的尊重和爱了。 “阿坤,别难过了。”就连我这个外人心里都堵得很,更不用说是阿坤了。看着他在地上抱膝缩成一团,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在这场悲剧的最后,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在山间坐了很久很久,夜风吹拂着,天上铅黑色的浓云渐渐扩散开来。大概是阴天的关系,天边还是没有月亮,但却升起了一颗星星。这天象很奇怪,整个天空中只有那一颗星星...... 我推了推阿坤的肩膀,他抬起埋在臂间的脸看了我一样。我指着那颗星星低声说道:“我们中国有种说法,人死了之后,会成为天上的一颗星星。你看我们上山的时候本来什么都没有,现在多了一颗星星,那一颗,说不定就是你妹妹念云了。” 阿坤没回话,他仰着脑袋看着那颗星星,看了很久,从夜幕深沉到天光破晓,直到日出东方,星星隐进了一片霞光里,他才终于低声对我说了句:“人死之后变成星星......这你也信,亏你还是邪修呢......” 我一愣,但是紧接着他又笑了,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 几天之后,我和阿坤离开了泰国。 我原以为他会留在泰国照顾阿娅,陪她走完最后一程,但没想到阿坤最后还是选择和我一起离开了。他没有说为什么,我也没有问。阿娅在这世间停留不了多久,大概是太害怕看到阿娅像妹妹一样魂飞魄散的模样吧。 回国之后,阿坤回到了山间的铺子里,连着闷头大睡了好几天。我则用最快的速度去到了玄天宗,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儿告诉了林欣然和陆远山。得知我完成了那个任务,赵集很欣慰的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掏出了张银行卡递给我:“小子,这是我多年来的老婆本,你拿去,和那两百万凑一凑就够你纹身的钱了。” 我摆摆手说不要,自己有钱,凑一凑也能凑够六百万。 赵集脸一黑,直接把卡塞进了我的怀里:“拿着!你那点钱够干什么的!再说老子的钱又不是白给你的,记得以后給我养老就行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浦尾乡 他这话说道这份儿上,我也没理由拒绝,只好接下了。我本来想让陆远山快点告诉我去那里找那高人纹身,因为我已经越来越难控制身体里那股力量,但陆远山却说不着急。 我愣了,怎么不着急,下次再爆发出来,我估计就真控制不住自己了。 “小友,这次去,你......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陆远山吭哧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心愿未了,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在问我还有什么遗愿呢。 我心一下凉了半截儿,心说我本就是去纹个身吗,至于吗?纹身难不成还有危险? 陆远山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他叹了口气,解释道:“小友,单单一个纹身,就能让我纯阳的道炁增强数十倍,你说,厉不厉害?”我点点头,这不废话么当然厉害了。 陆远山继续说道:“这么厉害的东西,只要有脑子的人肯定都想要。但是一年,只有一个人有机会得到纹身,甚至更多的时候,一个能得到纹身的人都没有。” 我听得有些懵了,问陆远山不是只纹給有缘人么。 “所谓有缘人,只是一个介绍的条件而已。毕竟如果连介绍人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找到那位纹身师。这只不过是一个门槛,越过这个门槛,你还必须要克服更多的困难......唉,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也不想说太多。” 陆远山说到这儿,转身从里屋拿过了我的白玉吊坠儿:“总之,这块玉你先拿回去,等你启程的那天,我会将天胎还给你。反魂香也在你那儿,有什么危险就用反魂香,记住,用过一次之后立即回来,就算没有那个纹身也没关系,千万别把命搭进去。” 陆远山越说越邪乎,我听的心都悬到喉咙口的时候,他却又就此打住,不说了。 接过白玉吊坠儿,吊坠旁边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牛皮纸,上面记载的应该就是那个纹身师所在的地方了。我只觉得这张轻薄的纸好像有千斤重一般。之后的几天,林欣然陪我在周围玩了几天,她能撇下玄天宗里那些破事儿专门陪我,肯定是如陆远山所说,在助我完成‘心愿’。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兴致缺缺,根本没心情玩儿了。 最后,我索性跟陆远山表明了自己要直接过去。前路的困难摆在那里,迟早是要经历的......早去也好,早死早投胎嘛,不然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被心里的恐惧折磨死不可。 陆远山应了一声,从屋里唤出了小夜来。 此时再见到小夜,我大为吃惊。这家伙不知何时长大了一截儿,从小孩儿完全蜕变成了十六七岁的模样。虽然眉眼之间还有些没有磨灭的孩子气,但是俨然已经是个颇为俊秀的青年了。 “哥!”看到我的到来,小夜颇为亲昵的冲过来钻进我怀里,好好亲热了一番。以前我都会俯身抱住他,这次倒好,连俯身都没有必要了,直接抬手就能搂住小夜的胳膊,而且这小子劲儿也变大了不少,勒的我一下没喘过气来。 “前辈,这才几天啊,你給这小子喂猪饲料了么,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我嬉皮笑脸的跟陆远山开玩笑,陆远山哼了一声:“孤陋寡闻!阴灵的模样本就会随着实力的增强而发生改变。”我连连点头称是,小夜一下子长大了这么多,按照陆远山的说法,肯定变强了不止一倍。有小夜在身边儿,我心里也总算有了底了。 他们早就给我买好了车票,目的地是那趟车的终点站。这些天我一直都没有休息好,上车之后直接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反正车程很长,不必担心会睡过头。 从中午一觉睡到晚上,我被来推销盒饭的乘务员喊醒了。吃了点东西,等到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我下了车。我下车的这一站是个很小的站,叫做浦尾。离浦尾市区越十几公里的地方,有个小村,叫做浦尾乡。 下车之后,夜风拂面而来,但我的瞌睡却没被吹醒多少。不知为何,我眼皮格外的沉,甚至比睡觉之前都要难受。 我本来想找个旅馆先睡一晚,但是在出发之前,陆远山曾经叮嘱过我,一定要在天亮之前进入浦尾乡,他还说车票也是特地给我买的这个时候的,让我千万别耽误了事儿。我一寻思,陆远山这人向来不会说没用的话,他说要在晚上进到浦尾乡里,我就乖乖听话呗。 出了车站,我拦了辆出租车。 火车站旁边儿的出租车一向很多,载我的司机还挺热情,见我睡眼朦胧的,直接出来帮我把行李放好了,还掏出包饼干说可以给我吃。我笑笑,钻进车里告诉他我要去浦尾乡。本来我心想这司机服务不错,一会儿可以多給他点钱的,可没想到那司机倒吸一口凉气儿:“啥?你说去哪儿?” “浦尾乡啊。没听清?”我问道。 司机一瞬间黑了脸,之后他嘭的一声打开车门,下车绕到我这边拉开了我的车门。“下来,不去!” 我一愣:“为啥?是远了点儿,但是我可以给你加钱啊!” “加个屁。不去!”司机又是一声大喊,紧接着直接动手把我从座位上給拉了出来。我本来就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被他这一拉,差点儿没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你他妈的有病是吧?!”我破口大骂。那司机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直接打开后备箱取出我的行李丢在旁边儿,紧接着钻上车风一样开走了。 我恨恨的又骂了几句娘,之后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问旁边儿的司机师傅去不去。 火车站旁边儿停着一溜出租车,可没想到,我问了四五辆车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去!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前面停着的出租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等我凑过去就全都一脚油门儿溜走了,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要是一辆出租车不肯去浦尾乡,可能是他的问题,但是这么多车都不愿意去,那就说明,是浦尾乡这个地方的问题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特大矿难 一时间所有出租车都好像多瘟神一样蹿了个无影无踪,整个火车站外,只剩下街停着的一辆出租车了。那出租车黑着灯,里面好像没有人。 无可奈何之下,我知道走到了那辆出租车外,向里看了一眼,司机是个小伙,趴在方向盘上睡的正香嗯。从白玉吊坠儿里唤出了小夜,我冲司机努努嘴,小夜立即会意钻进了出租车里,附上了小司机的身,给我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之后,小夜从司机的身体中脱离出来,司机打了个寒颤,一脸疑惑的扭头看着我。我冲他微微一笑,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粉红的毛爷爷拍在方向盘上:“去浦尾乡!” 本来还满脸睡意的小司机立即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不去,我......车坏了,没看我停着儿呢么!” “不去?你应该知道去浦尾乡的都是些什么人吧......得罪了大爷我,你承担的起吗。”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在再不启程,恐怕真的无法在天亮之前赶到浦尾乡了,我只能威胁这个小司机。 小司机瘪了瘪嘴,他犹豫了一会儿似乎还想求我,我又抽出三张毛爷爷拍在方向盘上:“给你另加八百块钱,现在马上开车。否则,八百块钱你落不着,明儿天亮之后你也回不了家了。”我一边说一边冲悬在小司机身后的小夜使了个眼色,小夜会意,嗤的一声把小司机肩头的一盏命灯吹的忽明忽灭。 虽然鬼吹灯,只要人不回头就不会真的熄灭,但是像小夜这样道行高的可怕,本身阴气也重的天胎,吹上一口,就算明灯不灭也够小司机受的。他脸刷一下白了,再也不敢犹豫:“得嘞,您是大爷。大爷,我去,去还不行嘛。只不过您也别为难我,我就带您到浦尾乡附近的路上,不往村里拐。到时候您自己个儿走进去......” 我点了点头,示意小司机开车。 这一路上,小司机始终哭丧着脸。我本来怕事情再出变化,想要盯着他开车的,但是不知为何我困的出奇,眼皮儿上好像坠着千斤重的秤砣一般。 车开出去几百米之后,我就靠着车窗睡着了。睡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觉到有人在推我的胳膊。睁眼一看,正是那个小司机。 “大爷,大爷!”小司机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浓浓的哭腔了:“大爷,您看看,这路怎么开啊?您有什么法子没有?”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睁眼一看,我也震惊的不行。车子好像停在一条公路上,但是公路已经被浓浓的迷雾包围住了,我们眼前是白茫茫一大片,根本看不清前路!出租车已经把远光灯都打开了,但是大射灯别说破开迷雾照轻前路了,就两三米外是什么路况都照不清。 “你这是把车开到什么地方了,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大的雾?”我皱着眉问道。 那小司机急的都快哭了:“我说大爷啊,这就是去浦尾乡的路啊!浦尾乡要是没有雾,那才不正常。您快看看有什么法子破开这雾。” 这话到把我说蒙了,这雾太浓密了,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就算浦尾这个地方地理环境比较特殊,也不可能形成这么大的雾气。 小司机似乎看懂了我一脸的茫然,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咧了嘴:“合着您根本就不知道浦尾乡是个什么地方啊!你,你你你,你这不是坑人吗!完了玩了,咱来都甭打算从这儿出去了!”那小司机越说越泄气,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我估摸着这家伙要不是刚刚被小夜吹了一下命灯有些怕我,这会儿都能动手揍我了。 “别急啊。小夜,你出去看看这山雾是怎么回事儿。”我低声说道。 后排的小夜应了一声,立即钻出了车外消失在了一片迷雾之中,我感觉这雾不是什么善茬儿,将顾霖和墨啸也唤了出来,守在车后排。 看我无端端的叫出了一个小女孩儿和一条大蟒蛇来,那个小司机看我的眼神儿都变了,整个人躲到了驾驶室的角落里,紧贴着车门。估计要不是外面的鬼雾太浓太重,这小司机都要破门逃跑了。 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害怕:“没事儿,我又不会害你。老实说我真不知道这雾是怎么回事儿,对浦尾乡也不熟。你要是知道的话,跟我说说呗。” 小司机犹豫了一会儿,见我的确没有恶意,还是答应了。 “大爷啊,这其实不是雾,是灰。”小司机说道。 “灰?什么灰?”我问。 小司机叹了口气,说道:“唉,你算是问对人了。别人可能只知道浦尾乡凶险,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老家就是浦尾乡的,这浦尾乡里头发生的悲剧,我爹妈是再清楚不过了......浦尾这个地方,以前是盛产煤矿的。煤老板你知道吧,这玩意儿老赚钱了。”我点点头,示意小司机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浦尾有一座煤山,里头全是煤矿。这煤矿就在浦尾乡附近。煤矿老板叫海哥,他组织了很多工人,到煤山里头去挖煤。这行业你也知道,是有危险的,万一不小心卡在地下或山里头,就出不来了。所以算是拿命赚钱。 一开始煤山的生意还挺好做的,因为煤多啊,稍微挖挖就老赚钱了。但是后来挖的太多,整座山都被挖空了,再挖,就得往山根根儿里挖了。挖煤得先用炸药把山体炸开,然后再派人进去,可是整个山都挖空,还要再炸山脚,这样极容易引起塌方。 所以说,这个煤矿就被封了,国家下令说有危险,不能挖了。 但是,海哥没有收手。 他从农村找来了一批廉价的工人,就住在浦尾乡里。那些工人白天睡觉,晚上偷偷进山里挖煤,就这样干了一年多,几乎把那个煤山掏的就剩一个空壳子了。实在没什么东西好往外挖了,海哥就打算结清工资走人了。但是在结工资的时候,他和工人们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这一年因为是偷偷下井挖煤,海哥赚的其实挺多的,但是他不想多拿钱分给煤矿工人,找了各种法子克扣工人的工资。他这人性格就这样,他为了給工人安排住宿在浦尾乡租了挺多老乡的房子,那价格也是压到不能再低,恨不得让别人多一分钱都拿不到。 那一次,工人们闹的挺厉害的,十几个工人把海哥堵在中间儿,拿着锄头铲子不停的怒吼。但是第二天,不知道海哥说了什么,那些工人的愤怒平息了,又进到矿井里去干活儿了......” 小司机说到这里,我已经能猜到之后发生了什么:“这个老板,该不会是把那些工人都給坑死了吧!”我低声问道。 小司机倒吸了一口凉气儿,点了点头:“嗯。海哥他重新申请了一个小煤山,本来答应工人们,挖开这座煤山之后工钱一起结算的。但是那座煤山其实没有多少煤。那天,炸药炸开了山体之后,所有工人依次下到煤山底下,没进去多久,就塌方了...... 当时村里人说,听到了一连串炸药声音,在之后就是山体轰然倒下的震动声。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所有浦尾乡的人都心知肚明,那是海哥用炸药故意弄塌了山,把里面儿的工人全都給活埋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不寒而栗,几十个工人,几十条性命,难道还不如几万块钱金贵?而且那些工人和海哥同吃同住了那么长时间,他一下子把所有工人都害死了,难道这人的内心就不会有一点不安吗! “一下死这么多人,政府难道就不来调查么?既然你们村的人都听见爆炸声了,只要有人愿意出来作证,那那个老板就应该被抓起来枪毙!”我愤愤的骂道。 小司机摇了摇头:“大爷,您也太天真了。海哥作为一个老板,他既然起了杀心,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做善后的事情。他挨家挨户塞了钱的。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矿难,上面儿的确来人调查了。但是因为收了钱,浦尾乡里的村民没有一个人说了实话。海哥甚至还从村里选出了一些演技好的女人、小孩儿,让他们假装成是遇难工人的家属,在媒体面前哭天抹地的掉眼泪。 这么一弄,海哥足足从政府那里坑了数百万的赔偿款!可是这些钱,没有一分发到真正受害者家属的手里......” 一股寒意从我心里蔓延开来,我一直都以为,会异术的道士杀人不眨眼,把别人的生命当做自己手中的玩具,但是没想到,一个煤老板竟然也有这样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而且比之道士,他的手法更加残忍,因他而死的人,也更加的冤枉...... “后来呢。”沉默了好久,我终于还是开了口。 小司机长叹一声:“当时,我刚刚三岁。海哥曾经来找过我说要我和我妈妈扮演受害者家属,被我妈妈給骂出去了。后来我奶奶觉得这事儿太过于丧尽天良,而且死人的地方离浦尾乡太近了,奶奶说那些冤魂一定会找来的,我们全家就打算搬离浦尾乡。 可是没想到就在收拾好东西打算走的前一天夜里,终于还是出事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灰烬里的人 小司机告诉我,自打矿山出事之后,山里就一直有一股焦糊味儿传出来。 不过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在意,都以为是炸山的时候留下了火星,火星点燃了矿里的煤,煤在地下燃烧而已。可是后来,矿山里的焦糊味儿一直都没有停,人们开始感觉不对劲儿了。 就算煤在地下燃烧,也得有空气才能烧的起来啊。整座山都夷为平地了,哪里来的空气可以让煤继续烧? 本来海哥还打算呆在浦尾乡一段时间,继续接受媒体采访,假装出一副好老板的形象来。可是这焦糊味儿越来越重,海哥最终也害怕了,打算往村外跑。可是就在他打算跑的时候,浦尾乡突然开始下暴雨。 想要出村子,就必须要过一条河。河面上本来有一座浮桥的,但是雨下了没多长时间桥就被冲垮了。河面足有十几米宽,水面波涛汹涌根本出不去。这么一来,不仅是海哥,连小司机一家都逃不出去了。 桥梁突然被冲毁,加上这场没由来的雨,让小司机的奶奶感到很担心。她最终决定在矿山工人们遇难的第六天,冒着大雨,躲到离矿山最远的一处亲戚家里。那户亲戚是猎户,平时都住在山上,不怎么参与村里的事情,所以对矿山工人的死也不知情。 本来,小司机一家是打算白天去的,但是那天一大早村里人就惊讶的发现,空中下了好大的雾!雾气伴着水汽悬浮在空气中,能见度几乎连半米都不到,面对面的两个人,只要隔着一米远就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一时间村里人都害怕极了,大家都不管不顾的要往村外面跑。只有小司机一家是逆着大部队,往山上跑的。 只不过,无论是往村外面跑,还是往山上跑,这两伙人都没能出的了村子。 那雾实在是太大了,人走在雾里就像是瞎了一样,根本就分辨不出方向。平时走的再熟悉不过的山路是那样的陌生,明明以为自己已经走出几千米了,可扭头一看,自己竟然还在家门口打转。小司机一家人也根本没法离开村子,到猎户家里躲藏。 事情到了这种程度,村里的人都害怕了,纷纷指责是海哥做了孽,那些煤矿工人来报仇了。 下午的时候,海哥被全村的人押了回来绑在村口的树上,村里人将所有的罪孽都推到了海哥的头上,说是海哥用金钱蒙蔽了他们,还说那些工人想要报仇就找海哥好了,不要找他们。村里人好像将自己做过的坏事往的一干二净,他们忘了是谁在金钱的利诱下,装作遇难者家属;他们忘了在拿到海哥的钱之后,他们笑的有多开心...... 被绑在树上的海哥一开始还挣扎了两下,后来就没什么力气了,好像死了一样垂在树上。 人们渐渐散了,因为深陷迷雾中,小司机和父母走散了。 那时候小司机年纪还小,他不太明白事情有多危险,只以为这是一场游戏而已。他呆呆的站在树下看着被绑在树上的海哥,看着海哥的脸一点点变得蜡黄,在之后,海哥的身上好像蒙上了一层尘埃,变成了灰白色。 说道这里的时候,小司机一脸的恐惧。他说尽管那时候他年纪小,可是那恐怖的一幕深深的印在了他脑子里,让他想忘都忘不掉。 海哥的身上,不知道是沾了灰烬,还是他的皮肤快速的脱水,导致花白的皮屑露出......总之,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他的脸和裸露出来的身体都变得异常的白,白的就好像是个纸人儿一样。 然后,一股焦糊味儿从海哥的身下开始蔓延出来!海哥穿在脚上的鞋子明明还是完好无损的,可是鞋里的脚却开始燃烧了! 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烧焦,露出的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肉色变成了焦黑色!皮肤碳化,一寸一寸的裂开,裂开的伤口里面露出猩红的血口子,火还在烧,不时有星星点点的碳化皮肤碎屑从海哥的身上扑簌簌的落到地上。焦糊味儿越来越重,年幼的小司机几乎被那股诡异的味道熏的要昏过去了。这时候,他奶奶找了过来,将小孙子抱回了家里。 小司机临走的时候,海哥的脑袋都完全变成焦炭了,他的五官都扭曲模糊,眼珠和唇舌都被烧没了,黑乎乎的脸上只剩下三个深邃的大洞...... 那天,小司机的奶奶一直在佛堂里念经,祈求平安。 那天,天黑的格外早。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正在念经的小司机奶奶手里的那串念珠啪的一声就断了,木头珠子散落了一地。按理说用来做手串的珠子都是很坚硬的,摔根本不可能摔坏,但是诡异的是,小司机奶奶手中的串珠大部分都摔的碎成了好几半,有些更是像被某种力量碾压过一样,都碎成了渣滓拾都拾不起来! 小司机奶奶脸一下白了,她猛的跪下,冲家中祭拜的佛像,还有先祖的灵牌重重的磕了个头。小司机的父母也急忙过来叩头,一边叩头,小司机奶奶一边说自己一家四口人从来都没有做过坏事,家里人和海哥完全没有关系,海哥当初要给钱让他们骗人,也被拒绝了。 虽然他们没有胆子向警察揭露海哥的罪行,但也是因为海哥势力庞大。这一点的确是做错了,但是罪不至死,祈求那些枉死的人能宽恕他们一家...... 说完之后,奶奶恭恭敬敬的将佛像前面燃烧着的三炷香拿了起来,之后带着小司机全家老小走进了门外的迷雾之中。 走了几步之后,他们一家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因为雾里的人,变多了! 迷雾里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冲着他们走过来,那些人影的高度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格外的瘦!几乎都跟骷髅一样,身上半点肥肉都不剩! 而且他们走路的姿势也十分的诡异,大部分人走路的时候,上半身都是挺直的,而且手臂会随着迈步微微摆动一下,可是那些人上半身的姿势都特别怪异。 讲到这里的时候小司机给我比划了一下,他印象中有一个虚影的上半身是以几乎九十度的幅度向前弓着的。他描述的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个纪录片,里面曾经提到过旷工。因为地下采矿场地的局限性,旷工需要将装到矿车里的煤拖出来。这个人弓着身子的姿势,不正是在用力拖煤吗! 而且小司机说,那个人走路的时候,上半身一直是不动的,只有双脚在动。那个姿势,正常人根本摆不出来,而且更为诡异的是,那人的脑袋是拗向后面的。他的脖颈几乎被折断了,脑袋紧贴着后背,从正面儿几乎看不到那人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张大大张开的嘴,还有鼻子。 那个人就维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冲小司机一家冲了过来,当时小司机的父母都快吓死了,幸亏有小司机的奶奶在。 老人家握紧手中的香,冲那个虚影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当时小司机的奶奶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太害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小司机一家没有做过坏事的份儿上,还是真的有祖宗庇佑,那个黑影在即将走到小司机一家人面前的时候扭转了身子,晃晃悠悠的往别处去了。 就这样,一路上小司机一家遇到了十几个这样诡异的黑影,但是并没有黑影伤害他们。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们一家人终于走出了那个诡异的村子,在奶奶的指引下找到了住在山林中的那个亲戚。亲戚当时已经睡着了,被他们一家人吵醒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那么大尸臭味儿啊!” 那个亲戚是猎户,平时见到的动物尸体不少,他说是尸臭,那肯定就是尸臭无疑了。 奶奶跟亲戚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那亲戚也吓的不行。那一夜,他们全家人都没敢睡觉,围坐在亲戚的小屋里守着一盏豆大的油灯枯坐了一天。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亲戚站在山上遥遥的往村子里看了一眼。说来也怪,别的地方都没有雾,但是浦尾乡里的雾却厚重的吓人!奶奶和亲戚都不敢在这里呆了,急急忙忙的躲到了别处去。 从那天开始,浦尾乡里的浓雾就一直都没有散,这一诡异现象根本没有科学的解释。前几年,还有某档栏目的工作人员作死,到浦尾乡里去采访。 本来那个电视节目都是装神弄鬼而已,但是在那一期节目里,人们真的看到在迷雾里有恍恍惚惚的人影走来走去。那些人影的姿势,动作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虽然电视台及时的封锁了这个节目和这条消息,但是打那开始就没有人愿意去浦尾乡了...... 听完了这个故事,我心中不禁也有些恐惧。 按照小司机的说法,迷雾里的那些人,恐怕就是遇难的旷工的冤魂了。但是这十几只惨死的冤魂为了报仇,弄出一场大雾来杀了全村的人,这点我是相信的。可是冤魂就算有再大的力量,也不可能让浓雾维持十几年吧...... 第三百七十八章 敲车窗 “你们一家人离开村子之后,还回去过吗?村子里现在还有人生活吗。”我问道。 小司机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的,带着哭腔低声说道:“能逃出来都不容易了,搁你你还敢再回去吗?那不是找死么!而且上次那个电视节目说了,村子里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小司机说到这里,我突然听见车窗外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敲车窗户。 陷入迷雾之后,为了省油,小司机已经将车熄火了。此时,车里没有开灯,车里一片漆黑车外又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外面儿是什么东西在弄出声音来。 但是凭直觉,我感觉那玩意儿估计不是什么善茬儿。 “啪——啪啪——”又是三声轻响,这一次我听的真切,那声音是从小司机身后的玻璃窗外传出来的! 小司机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他很害怕,但是又不敢回头去看。我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抽出了断剑以血开刃。虽然用断剑很有可能然我进入发狂的状态,但是这山村那么邪乎,要是没有断剑傍身,我怕今儿晚上我和这小司机都要交代在这里...... “喂,你......别回头,闭上眼。”我低声说道。 小司机被我抽出断剑的动作吓了一跳,而且他见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儿,更是吓的不行:“你,你想干嘛?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啊我告诉你......” 他话音刚落,小夜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哥,不好了,雾里有好多东西正在朝这边儿来。我想引开他们,但是没成功。你抓紧从车里出来,它们好像格外讨厌这辆车子!” 司机显然也听到了小夜的话,他一下子苦了脸:“讨厌车子?为什么?” 刚说完,车窗外的响动声更大了!这次已经不是在敲窗户了,而是彭彭的在用拳头砸车窗。出租车的车窗都只是普通玻璃而已,被砸了几下之后,车窗上明显出现了几条裂痕。我低声告诉小司机不要怕闭上眼,紧接着,我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闪光灯的白色光芒照亮了小司机身后的车玻璃,我看到在车玻璃上,贴着一张脸。 一张......已经烧焦变形,扭曲着的人脸! 那张脸的主人是何性别已经看不出了,他的容貌更是无法分辨。脸上已经没有一寸皮肤,全都是烧焦了的,裂着大口子的漆黑血肉。而且裂开的伤口之中还镶嵌着很多砂石,这些砂石导致那人的伤口更加变形狰狞,好像只要稍微活动一下,整张脸就会碎掉一样! 而且不仅是脸,那个诡异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肉是完整的,他正如小司机所说,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肉,瘦的如同一只黑色的骷髅一样。 我用光照着他的动作似乎将这诡异的焦尸激怒了,焦尸低吼一声,紧接着举起拳头用力的在车窗上又敲了两下。 “呜......啊......”焦尸怒吼着,它力气极大,仅仅两下就将车窗玻璃砸碎了一大片。碎玻璃稀里哗啦的掉进来,那个小司机闻到了焦尸身上的臭味儿,惊恐的叫了起来:“我后面是不是有东西!是不是它们来了,我闻见那股怪味儿了......” 人在极度的惊恐之中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小司机就是。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座位上反而还好些,这一乱动乱叫更是惹怒了身后的焦尸。更为棘手的是,此时围在车子周围的远不止一只焦尸......最起码有四五只! 焦尸围拢在出租车周围,不停的晃动着车身,敲打着车窗和车身,一时间整个出租车几乎都要被焦尸们抬起来了,我和小司机在车子里晃来晃去的很是难受。小司机手都哆嗦了,我想让他发动油门儿冲出去也做不到。 无奈之下,我只能先让小夜和顾霖出去稍微引开焦尸,然后找准时机在墨啸的掩护下打开车门冲出去。小夜刚刚说那些焦尸力气虽然大,但是行动速度并不快,出去之后想要跑应该并不困难。 这些焦尸并不是鬼,而是尸体,所以小夜虽然不怕它们,却也奈何不了它们,它们也并不在意小夜,反倒被顾霖吸引了去。 趁着焦尸离开的功夫,我拖着小司机冲下了车。我俩离开之后,那几只焦尸只是远远的撇了我们一眼,并没有追上来。它们在继续砸那辆车子,直到将车子变成一团废铁为止。小司机踉跄跑了几步就腿软的坐在了地下,我怎么拉他他都不跑了。 “我的车啊......为什么要砸我车啊!”小司机哀嚎着,本来那些焦尸并没有过多的注意我们俩,被他这一嚎,反而有几只焦尸抛下车子摇摇晃晃的冲我们冲了过来。我骂了一句,拉着小司机就往前跑。 穿梭在迷雾之中,眼前一片花白,真的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这雾里有股尸臭和糊味掺杂在一起的古怪味道,闻起来特别恶心。我跑的越快,吸入的雾就越多,不到几百米肺就火烧火燎的好像中毒了一样。 我这种受过一定训练的人都如此,更不用说那小司机了。跑到后来他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我身上,被我拖拽着前行。 “哥,小心前面,往左走!”小夜悬在半空中指引着我们前进,顾霖则尽量将焦尸吸引的远一些。 又跑了大概几百米,我已经走不动了,肺里难受的不行。好再这时候小夜告诉我,前面有座断桥。我想起小司机曾说村子入口就是条河,看来我们已经来到浦尾乡了。我拽了小司机一把,强行让他有些精神,紧接着冲到了桥边。 那桥大约有十来米,看得出来这桥曾经塌过一次,后来塌掉的部分被人用木板重新修补好了。 我拽着小司机冲上木板桥,快走到桥中央的时候,我隐约看到前方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那些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桥对面的我们,不知为何,那些人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它们带给我的那种压迫感远胜于恐怖的焦尸。 第三百七十九章 河底的人头 此时已经天快亮了,之前陆远山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在天亮之前进村。 看身形,站在桥对面的好像不是焦尸。不是死物,看着却也不像是活人啊......不管了,无论是人是鬼,天亮之前我都必须得进到浦尾乡里。 走到桥中央的时候,因为桥面是重新修补过的,用来修补的木头都已经老化腐朽,踩上去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声,很不结实。我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这桥就塌了。好不容易过了桥面,快走到村口的时候,对面迷雾之中的那些人,突然动了! “大,大爷,那些人我好像、好像认识!这是我隔壁家的老婶子啊!”小司机颤抖着说道。 我听的一愣:“你不是说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吗!” “是都死了啊!”小司机的声音听着都快哭出来了:“就算当年没死,可她活到这么大也都要一百多岁了!穷山沟沟里哪儿有人能活这么些年的......” 他还没说完,我就看到迷雾中有一个影子晃晃悠悠的冲过来了。那个身影很快的冲到了我们身旁,这桥本来就不宽,它又走在中央,眼看着就要把我和小司机挤到桥下去了。它走进之后我也看出来,这的确是个鬼。 “小夜!”我低声唤了一句,小夜会意,立即挡在了我身前。 按理说,鬼看到天胎连躲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有鬼会挑战天胎。但是这只鬼却不要命了一般,直直冲小夜冲了过去。 正如小司机所说,那鬼是个老太太的模样,一头花白的头发杂乱的在脑后盘了一个小发髻,随着老太太的走动,发髻乱颤,银白色的发丝一根根的落下,很快那老太太一头的头发就掉了个精光,露出满是老年斑的头颅来。 随着头发的脱落,老太太脸上刀刻般的皱纹也加深了。本来就看起来六七十岁了的老太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又徒增了十几年的年龄,不仅苍老,而且还多了几分诡异。那双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小夜,老太太裂开嘴,笑了。 她冲到小夜身前,把小夜也給吓了一跳。估计是从来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小夜眉头一皱,冲那老太吼道:“快走开!” 老太根本没有在意小夜的话,直接扑过去,张口咬在了小夜的手臂上。小夜和老太都是灵体,相互之间是可以吞噬的,但是以老太的能力根本无法消化小夜,甚至这咬下去的一口非但没有伤到小夜分毫,还害的老太自己的半张脸都被小夜身上的阴气腐蚀了。 半张脸几乎溶解掉,老太却还不知死活,一个劲儿的往小夜身上凑。 她的一双眼眸几乎被满脸的皱纹挤的只剩下一条缝,早已经混浊不堪的眼瞳里露出些诡异的精光来。即使是鬼,身体大面积被腐蚀掉也是很痛的,但是这老太仿佛没有痛感一样,不停的往小夜身边去凑。不仅是这老太,老太身后的那些鬼物也全都挤了过来,其中大部分围拢在小夜身边,剩下的就过来,将我和小司机往水里推! 我一瞬间明白了它们的想法,这些鬼是想要牺牲掉一部分来牵制小夜,剩下的一部分来解决掉我们!但是鬼物在我心中一直是阴冷且自私的,真的有鬼会愿意牺牲自己? 还是说,它们根本就不怕死......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海中已经转过了无数的想法,与此同时,我身边的小司机已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了。那些鬼看来都是村里的人,每一个小司机都认识。他求爷爷告奶奶的求那些村民不要伤害他,但是已经死去变成阴灵的村民跟小司机哪儿还有情面可讲? 终于,我们被村民逼到了死角,无路可退。 身下就是湍急的河流,面前是无数狰狞的厉鬼。要是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个小司机......我不停的挥舞着手中断剑,只希望能捱到天彻底亮起来。不论如何,这些村民都是阴灵,既然是鬼物,那肯定会畏惧阳光的吧!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我耳朵里。 “傻子,你把旁边儿的人丢给鬼,自己逃出来不就是了?”我一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起,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正站在河对面的浦尾乡岸边,笑嘻嘻的冲我们张望着。 这女人长相十分的甜美,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恶毒。她这一句话,相当于是判了小司机的死刑。 小司机怕了,连连要我别抛弃他。我应了一声,这小司机本来就是个无辜的人,如果不是我硬要带他来这里,他现在根本不会置身危险之中。既然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豁出性命来保全这个小司机。我将小司机往身后一拦:“放心,天快亮了,不会有事儿的。” 话音刚落,对岸的女孩立即咯咯大笑起来。她的声音很好听,笑声银铃一样清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如坠深渊:“天亮?你果然是个傻子!这地方根本就不会有天亮,这些鬼,也根本不会消失!”女孩儿说完笑盈盈的走上了桥,她径直走到我周围那圈恶鬼旁边,随后手腕儿一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 那刀薄如蝉翼,而且柔软无比,,没有出鞘的时候几乎腰带一样缠在女孩儿的腰间。刀一出鞘,雪白的刀刃银蛇一般迅速飞快的划出几剑,我根本就没有看清女孩儿的动作,但是她手中剑刃所到之处,那些阴灵就像是活人样,身躯被女孩儿斩的七零八落,甚至从体内流出了血液和内脏! 我看的愣住了,那女孩儿的剑看起来也不像是法器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还是说,剑只是凡品,厉害的是女孩儿本人? 我心中乱成一团,就在这时那小司机一笑,冲女孩儿点头作揖表示感谢。我也正要开口,女孩儿却在此时不屑的冲小司机翻了个白眼儿,紧接着,她拎住了我的衣领:“你的接引人呢?”女孩儿轻声问道。 她离我很近,口中吐出的温热气流几乎喷到了我的脸颊和脖颈上,女孩儿的声音也异常的温柔,她一双柔夷在我领口不停的画着圈:“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自己来的啊。” 女孩儿一愣,紧接着笑了:“哈哈,我说你怎么会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既然连接引人都没有,那你就......”说道后来,女孩儿声音越来越低。她冲我诡异一笑,紧接着手腕儿上突然用了极大的力气猛的推了我一下。 我本就被她拉拽的站立不稳,又被她一推,瞬间从桥上跌了下去。 小司机正好站在我身后,我是掉进河里了,这家伙倒躲过一劫,抓住了一块桥上的木板勉强没有也落进水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本来在水下龙宫带过小半年,我是会游泳的。最初的慌乱过后,我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河水虽然比较湍急,好在水并不是很深,河下长着一丛丛的水藻。最初的慌乱过后,我稳住身心,打算先潜到水底稳住之后再往岸上游。沉进水底之后,我抬手要抓水藻,但是手指摸到水藻的时候我却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 这水藻,怎么这么滑? 而且,这也太细了吧,细的就像是......人的头发! 心中一凛,我立即反应来了。水底飘荡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水藻,而是一颗颗深埋在河底淤泥之中的死人头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慌神,整个河床下全都是这种死人头,数目何止上百?而且这还只是我目之所及的地方,我看不到的那一片漆黑里说不定还有这更多恐怖的人头!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儿慌神,也稳不住身体了,被浪花一冲,我在水下踉跄一下。被我攥在手中的那颗死人头噗嗤一声被拔了起来,铅球一样的头颅直直冲我砸来。我想躲,正好被卷入了乱流中,被水冲向了下游的方向...... 长期在水底,我憋气也已经憋到了极限。胸口堵的难受,好像压了一块儿千斤巨石一般。 一口气没上来,我嘴一张,大股大股冰凉的水灌进了我的胃里,灌满水的我好像一块石头一样沉进了河底深处,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头发丝儿不时在我身体上拂过,异常的恐怖....... “呵,这就是莺莺带来的小子啊。真是够垃圾的。”迷迷糊糊之际,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啊,就是个傻子!”是推我下河的女人! “这种垃圾来到浦尾乡也没什么用,难不成三娘还会选中他吗。”那男人笑笑,声音异常的沙哑:“干脆一刀弄死呗,垃圾一样的人,活在这里也是受罪......” 杀?他是要杀我? 我心中一凛,慌忙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映入我眼帘的并不是刚刚说话的那两个人。而是一双脚! 一双已经腐烂了的,生满了蛆虫的脚! 第三百八十章 接引人莺莺 那双脚悬在我的头顶,已经高度腐烂了的脚底板离我的脑袋就只有短短十几厘米的距离。那双脚肿胀异常,已经成了巨人观的模样。 在看清了头顶是一个人的尸体之后,我立即挣扎着从尸体下面爬起来,这一举动又一次引来了男人的笑声。 在他的嘲笑声里,我终于看清了整个尸体的模样。 那尸体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人,尸体的脑袋被整个扭断了,灰白色的骨头茬儿从男人的脖子里面刺出来,裸露在空气中。 男人的头部和身体都肿着,看起来就像是个吹了过多气的气球一样,特别是脸和手,都重度变形了。我知道这种情况在医学上是因为人死之后身体里的细菌不再收到抑制,所以拼命的繁殖,导致人的尸体快速腐烂,身体里满是尸气就会肿成现在‘巨人观’的模样。但是我不明白,这只巨人观为什么会出现在树上? 一根树枝从巨人观的左侧胸口刺入,粗糙的树枝直接将巨人观的身体洞穿,又从身体的另一侧刺了出去。 树枝并不是很硬,能够刺穿尸体说明当时的尸体已经软化成了巨人观的状态。也就是说,尸体是死后被树枝洞穿的。可是这一点根本解释不通啊,什么人会这么无聊,将一具已经变成了巨人观的尸体挂到树上? 就算他不嫌晦气,可巨人观已经开始腐烂了,稍微动一下尸体之中的脓水和腐烂的汁液就会流出来,甚至还有蛆虫...... “喂,傻子,看什么呢!”女人笑着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男人的一只手就摸上了女人曼妙的腰肢:“看死人呗,再过两天儿他也就变成死人了。算了,别管他了,趁现在没事儿,我们去屋里做点儿快活的事儿不是更好么。”女人一愣,随即娇笑起来。她和那男人站起身来,身体好像没骨头一样倚靠在男人的怀里,水蛇似的扭着腰肢随着男人朝一间屋里走去。 这俩人刚刚手的话未免也太过莫名其妙了。小司机去哪儿了,莺莺又是谁,接引人又是什么,他们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 这些问题乱麻一样塞在我的脑子里,我根本想不通。愣了几分钟,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这时才发现本该陪伴在我身旁的小夜和顾霖、墨啸都不见了,小司机也不知所踪。整个浦尾乡都沉浸在一片浓郁的雾里,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这颗诡异的树,还有树上的巨人观...... “啊——别,别过来!”就在我愣神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那个女人的尖叫声。 我一愣,下意识的从腰间抽出了断剑,冲女人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刚刚那个女人和男人一起进了村口的一间小屋里,我踹开门走进去,一进屋既看到那男人和女人伏在床上!女人穿的本来就极少,现在几乎是赤裸裸的躺在床上,正一脸惊恐从冲我呼救,那个男人则穿着衣裳,他下半身蒙在被子里,只露出压在女人身上的上半身来。 这俩人,明显是在...... 看到这里,我几乎蒙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女人刚刚的呼救,怕也不是真的呼救,而是助性的情趣吧。 我脸一红,正要扭头出去,却听到那个女人哽咽着求我:“别走,救我,我不想的!”我心一紧,站在原地挣扎了几秒之后我还是决定要救她。回过身,我几步冲到那男人的身前一把拍在他肩头想要将他从女人身上拽下来,可没想到我的手刚刚接触到那男人,男人就自己往后一仰。 嘭的一声,他直接从女人身上载了下来,摔在地上。 男人的胸口,有一个极大的伤口。伤可及骨,他明显已经死了多时了。男人的脸上还凝固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一双眼睛瞪的铜铃般大,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 我之前看到这一男一女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在偷欢,现在却又看到了这男人的惨死。一时间我的脑子根本转不过弯儿来,我愣在了原地。倒是那女人,看着我呆愣的模样咯咯笑个不停。 她的上半身仍然为着丝缕,可她却半点儿不在意,甚至连用被子遮一遮都没有。女人笑够了,冲我招了招手,她拍拍染满了血的床被:“小傻子,要不要过来?” 我一皱眉,说了句让她放尊重点,紧接着拔腿就要走。女人咯咯一笑,伸了个懒腰,终于有兴致拾起丢在床下的衣服穿回了身上。 “尊重?傻子,这里可没人会尊重你。浦尾乡这个地方,讲究的是弱肉强食,明白吗?”女人轻声说着:“在这个鬼地方,想活着就要拼命,只有强者能够活下来,弱者就会被放在村口,成为村中阴灵的食物。而你,差一点儿连跟人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了。你这么弱,还想得到尊重?”说道最后,女人尾音上扬,声音里听起来是满满的不屑。 但是我感觉得到,这女人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你能不能告诉我,接引人是怎么回事。莺莺又是谁。”我不敢回头,低声问道。 女人缓缓的穿好了衣裳,走下床走到男人尸体旁边。她从腰间抽出了那种诡异的断剑,然后用力割开了男人的喉管儿。一边割,女人一边愤愤的说:“我凭什么要帮你呢。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钱,我可以给你钱。”我说道。 话音还没落女人就冷笑一声:“钱算什么,在这鬼地方那些不过就是废纸而已!这样吧,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你要是杀了他,我就告诉你莺莺是谁。” 杀人?我心中一凛,有些不太愿意。虽然我知道浦尾乡里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但是我心中仍是善念大于恶念,让我像这女人一样轻轻松松就杀掉一个大活人,我做不到。 完全割开了男人的喉咙之后,血液喷溅出来,如一场血雨一样淅淅沥沥的落下。女人沐浴在血雨之中,身体皮肤快速被染成赤红一片。她扭过头来看我,眉梢眼角尽是一片猩红:“傻子,别天真了。在这地方,就算你不杀别人,也会有人来杀你的。而且,杀你是他们的最佳人选。” 第三百八十一章 雾里的影子 我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我? 而且我还是最佳人选? 就算这地方封闭与世隔绝,在现在这个年头,也不会有人将人命看的这般草率吧。我难免有些不敢相信,可看到这女人轻轻松松就将那男人杀了,我又觉得她恐怕并不是在说谎。“你这话什么意思?”沉默片刻,我终于问到。 或许是手中的刀刃切割尸体更能吸引这女人,又或者她已经对我不耐烦了。女人没有回答我,只是敷衍道我见了莺莺已然就明白了.而她要我杀的那个人叫陈东,他经常和和莺莺呆在一起。如果我愿意的话,将陈东和莺莺两个一起杀了也是无妨。 我听的一头雾水,心想这女人该不会是在说胡话吧,难道就为了她一句话,我就要去杀人? 或许是久久未听到我的回复,女人忙碌了一会儿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她捏着刀的手抬起来抹了一把额间的细汗,手上猩红的血液有些许沾在了脸颊上,血液在脸颊上融化开来,好像古时候女子点在额间眼角的红妆一样,看着有种血腥而妖冶的美。 “傻子,你该不会是不敢吧?你没有杀过人,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来这里的都是有取死之道的人,从这里走出去的,也都是十恶不赦的家伙。这里的每个人都该死,也随时都可以死。”女人缓缓说道。 我心中一紧,陆远山既然纹过身,肯定也是来过这里并且从这里走出去的。难道他也是恶人? 不可能,我不相信...... 女人只撇了我一眼就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她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低下头去不再看我。她将这个男人的尸体除去头颅之后,又执剑从尸体的咽喉处切进去,剑刃将男人的腹部整个划开,猩红的血液缓缓从伤口之中溢出,露出皮肤下面淡黄色的脂肪和灰白色的脏器来。 女人用那把剑挖出了男人的内脏,内脏很多,光是肠肚就有好几米长。全都挖空之后女人将那些肠肠肚肚盘成一堆,然后用手捧着丢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我注意到,那里有一大堆人体组织,大部分都已经生了霉斑看不出是人身上的那一块儿了,堆在上面的还都比较新鲜,隐约可见是一对眼珠子,和一只剁碎了的手。 “没用的小傻子!你滚吧,不要待在我这里。”女人将内脏丢弃在一片狼藉之中,随后拍拍手,头也不回的冲我说道。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天亮之前,你必须要杀个人留在身边。否则,你会被雾里的鬼魂弄死。它们可比焦尸恐怖的多了。” “为什么是天亮之前?鬼不是只有午夜才能够行动吗?”我问。 女人又冲我翻了个白眼儿,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 她将那个已经挖空了内脏的无头尸体拖到了门口,浦尾乡的房子都是那种老式的房屋,房顶还是用木头和茅草搭建出来的。木质的房梁粗制滥造,有很多处木头都从房梁里突了出来。女人随便找了一根凸出的木头,然后将尸体挂在了上面。 刚刚女人割去尸体头颅的时候,已经将尸体里大部分的血液都放了出来,人的体重百分之六七十都是水的重量,控干了血水又除去了头和内脏,那个男人的尸体估计就只剩下四五十斤了。 女人轻轻松松的就将尸体挂在了一根房梁上,尸体悬在半空中,双脚幽幽的晃动了两下,看上去好像还活着一样...... 女人伸了个懒腰,随后直接回到了床铺附近。她将染了血的铺盖往床下一丢,躺在床上悠闲的进入了梦乡。 我等了几分钟,见女人始终都没有要回答我的迹象,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往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女人好像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对我说了句:“喂,傻子,出门之后走大道,看到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理!还有,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回来......” 我推门的手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刚刚女人所处的那个院子里,雾气就比较淡一些。推门出了院子之后,我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一团白色颜料里一样,看什么都是白茫茫一片,而且空气中那股子难闻的味道更重了,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脏器的折磨。 我一只手捂住了鼻子,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间的断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寻找失散的小夜它们,还有那个小司机。 走了不知多久,我感觉身旁的雾气越来越重了,而且雾气里面还有些朦胧的影子,那些影子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好像是在刻意跟着我一样。用眼角的余光粗略的瞥了几眼,我在心里估算出一个数字——十几人、 躲藏在雾气里,偷偷蛰伏在我身边的起码有十几人!只不过有人离的近一些,有人离得远一些而已。 我心里突然想到了那个女人说过的话,就算我不去杀别人,这些人也都想来杀我。 我假装没有发现他们,猛咳了几声之后弯下了腰,将自己的要害与弱点统统暴露了出来。这些人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一定是在等一个契机,等我露出破绽。现在我自己将破绽送上门儿,他们一定不会放过! 果然,在我蹲下身体的那一瞬间,一股劲风从我身后传来! 那人来的好快,我根本就来不及站直身体。保持着这样弯着腰的动作,我向左边侧身一躲,那人扑了个空,但他反应速度奇快,脚猛一蹬地人就转过了身来,继续冲我冲来。 我和他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我看到眼前是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男人身上全都是伤口,各种狰狞的伤口参差不齐,左肩的伤口尤其深,几乎都露了骨头。而且诡异的是,男人肩头的伤口完全没有治疗过,皮肉都开始腐烂了! 身上的肉腐烂到这种程度,正常人都应该很虚弱才对,但是面前的男人却依旧生龙活虎,而且行动之时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伤口,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这很不正常,如果硬要解释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这男人本身过于强大,即使他的武力已经大打折扣也仍然如此厉害。而且身经百战使得他半点不在意身上的伤。 二,这男人和雾里没有消散的鬼魂、焦尸一样,身体被某种力量维持住了。只要不受到致命伤,他就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就算身体溃烂也不会死。 我刚想到这里,男人的第二拳已经冲我的脑袋砸过来了。根本来不及思考,我狼狈的后退几下勉强躲了过去。男人的拳头离我的身体就只有三四厘米的空隙,我刚松一口气的时候,却看到那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一条绳索从我身后的迷雾里探了出来,猛的勒在了我的脖子上! “唔......咳咳,咳咳咳!”窒息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绳索勒的太近了,我的喉结一阵阵咯咯作响,几乎要被这条绳子給活活勒断!我尝试着用手去扣那绳索,但是绳索已经陷进了肉里,根本没法扣。 本能的,我不停后退,希望能够减轻喉咙处的压迫力。后退几步之后,我的背部顶到了一个人——要杀我的人。感受到他的存在的那一秒,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的跺了身后人一脚。 这一脚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那人脚掌传来咔吧一声响,脚掌的骨头应该都被我踩裂了。但那人仍旧一动不动,手上的力道也分毫没有减弱!受到这样的重创竟然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种定力和魄力,估计樊皖都不行,只有陆远山这种老江湖才做得到......若是放在平时我肯定会觉得这人厉害的很,可现在,他是我的敌人! 我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破了他的定力,杀了他。 真应了女人的话,我不杀别人就会被杀。如果一定要在杀与被杀之中做一个选择的话,那我毋庸置疑的会选择前者。 这是人的本能...... “咳咳!”我又咳嗽两声,眼睛往上翻,那只勒着绳索的手缓缓垂了下来。舌头吐出嘴外,我将眼珠翻到了眼皮里,让对方看不出我的瞳孔是否已经扩散了。紧接着,我放任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垂下去,假装已经被勒的快死了。 之前我曾经看见过人被活活勒死是什么样子,但尽管如此,我心中还是不停的祈祷这俩人千万别看出我的马脚来。毕竟他们在浦尾乡天天杀人,对人之将死的表现是什么样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我装模作样的倒下去之后,身后的人好像有点儿不放心,又勒了我将近半分钟的时间。 这半分钟里,我是真的半点儿气都喘不过来,半只脚都踏进阎王殿了。 好在阎王爷暂时还不想收我,在我只剩下最后半口气儿的时候,身后那人呵呵一笑,放开了我。 他将绳索从我的脖颈间抽走,紧接着说了句:“垃圾。哥,快把他搬回去吧,之前那个娘们儿都被鬼啃的烂透了,闻着熏人!”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争抢尸体 之前冲我挥拳的人应了一声,那俩人一个抬我的肩膀一个抬我的脚,就在它们打算将我搬起来的一瞬间,我腰一弓,紧接着双腿并拢猛的冲搬我腿的那个人的脸踹出一脚。 咔嚓一声,脚正踹在他的鼻梁骨上,鼻梁骨登时碎裂,鼻血哗哗流下。那人一惊,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趁身后的人还未反应过来,我反手抄起了地上的断剑。 随后,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断剑朝他腹部刺了进去。 人在出招的时候,心中有杀意和心中没有杀意,下手的轻重是截然不同的。普通人打架,很少有人会打的太重,基本上也不会去击打对方的要害。因为他们都明白自己至多也只是想将对方打伤,想让他痛一痛,而非不是将其杀死。甚至有些练习过跆拳道之类武术的人,自以为招式够花哨,动作够炫酷,自己就很厉害了。 其实并不是。 一旦心里真正有了杀意,人出手的时候就会选用最简单的招式,用上最大的力气,攻击敌人最脆弱的一点。 现在的我,便是如此。 那一剑,直直插进了身后那人的肚子里。一方面我是用了死力气,另一方面人的腹部是身体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很容易被攻击。凭着这两点,我这一刺,手中的断剑几乎整柄都没入了那人的腹部。 刺进去之后,我没有半分停留,直接将手腕儿一扭。只听噗嗤一声,断剑的剑刃直接在那人的腹部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啊!”那人愣了好几秒,才想起要尖叫来,可是已经晚了。 断剑刷的一声被抽出,紧接着我一拳打进了那个新鲜的血洞之中。五指伸展开,我抓住了他的一截儿肠子之后用力向外一扯。伴着一阵飞溅的血花,那人的肠子被我扯出了几乎半米长。血和肠子落在地上,他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扑通一声栽倒,腹部的血潺潺流出,沾湿了那片土地。 “弟弟!”之前裸着上身的男人吼了一声,他的眼登时红了,疯了一样朝我冲过来。 之所以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杀死那个人,我为的,就是将眼前这人激怒。 如果我身上那股力量没有被封住,我或许还有可能用实力跟着人拼一拼,但是此时此刻的我对上他根本没有半分胜算。唯一的取胜机会就是让他的心乱了,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打败他,活下去。 大概是以为我身上只有一柄断剑做武器,而武器已经脱手,所以那人冲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忌惮,直接一拳朝我的脸砸过来。我没有躲,就在那一拳即将砸在我脸上的时候,我一弯腰,躲过了那人的攻击。 也就在那个瞬间,我从怀中抽出了蛇骨链,唰的一声将蛇骨链套在了那人的手腕儿上。这个动作我已经很熟悉了,被蛇骨链绞断过手臂的人不知有多少,显然,这个男人也是其中之一。 蛇骨链何其锋利,只是一瞬间那人的拳头就掉在了地上,他愣了一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脸上是满满的错愕,似乎根本不能接受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拳头就这样被我手中的蛇骨链绞断了。我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朝周围看了一眼,雾气似乎淡了些,大概是被我瞬间杀死了那人所震撼到,本来围在雾气里的十几个人也离我远多了。 其实这时候,如果我不想杀人,想要逃跑,那我还是做得到的。 但是我没有。 如果跑,那刚刚杀人所立下的威信顷刻之间就会毁于一旦。我能弄死这兄弟俩已经是纯属侥幸了,万一过一会儿再对上几个人,我根本没有胜算。既然不能退,那我就只有杀了他。 一个闪身的功夫我已经冲到了那男人的身后,感受到危险逼近,他这才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可是已经晚了。蛇骨链绕上了他的脖子,我在他身后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下一秒,随着男人人头的掉落,他脖颈间有一道血柱冲天而起。血柱化作一场血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沐浴在血雨之中,我拾起了滚落在地的那颗人头,狠狠砸进了那一团迷雾之中。 “想要杀我,没有那么容易。你们,还有谁想过来试试?”我笑了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雾里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敢回答。 我弯下腰,将地上那具被我掏出肠子的尸体翻过来。我抽出了他肚子上的断剑,学着女人的模样将尸体的头颅割去放血,然后从喉咙口开始切割,一刀划到下腹部的位置。紧接着,我伸手进去,将那人的内脏一点点挖了出来。 我的动作很慢,如果我动作稍微快一点,就会被人看出,我握着刀的手一直在颤抖...... 这不是我的第一场战斗,也不是我杀过的第一个人。比掏人肠肚再恶心的事情我都做过,那时候没有害怕,此时我也不应该害怕。但是我的手再抖,不是怕身下的这具尸体,而是在怕我自己。 之前我发狂,我肆意杀戮的时候都还能够用自己失去了意识作为挡箭牌,但是刚刚,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意识无比清醒,而且在杀人的时候我体内并没有那种异样的、好像血在烧的感觉。杀他,完全是遵从了我的意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迷恋上这种剥夺别人生命的感觉了...... 慢悠悠的将那人的尸体完全掏空,我伸手捏住了那具尸体的喉咙,然后稍微用力,将已经成了空壳子的尸体扛了起来。我将尸体背在背上,很随意的冲迷雾里的人说了句:“喏,这具尸体我用不到了。谁告诉我陈东和莺莺住在哪儿,我就把他赏给谁。” 过了几秒,迷雾里传来一个男人邪笑着的声音:“你要找陈东?你疯了?”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又有一个女孩儿接腔:“我知道我知道,你把这具尸体留给我好不好,我马上就告诉你陈东在哪儿。” 随后,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很多人都争抢着想要我身边这具多余的尸体。但是最后,刚刚说话的那个女孩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走到我身旁,环住了我的胳膊。柔弱无骨的身体紧贴在我身上,女孩儿扬起一张还算清秀干净的脸笑眯眯的看着我:“你好厉害啊,你来保护我好不好?我可以带你去找陈东,你晚上,也可以在我那里住的......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刚刚我蹲下身去挖尸体肠肚的时候,其实是有破绽的,但是这些人不敢上来,证明他们很弱小。需要集结在一起,十几个人一起跟着我来杀我一个,也证明了他们的弱小。 那个女人之前说过,想要在浦尾乡生活下去,必须要找一具尸体傍身,否则就会被迷雾中的鬼拖走,看来这些人是因为太弱杀不了别人,只能祈求我将尸体让给他们了,不然,他们的命运就只有被人杀和被鬼拖走两种可能。对于这样弱小的人说出的话,我不敢信。 因为他们弱小,却能活到现在,那么就说明她们一定有特殊的活下去的本事。这种工于心计的人,其实比刚才那两个男人更可怕。 因为只要是人,攻击速度再快都有被看穿的可能。但是人心,却永远都看不穿。 “不必,我自有过夜的地方。”我振臂将这女人推开,随后将地上那具尸体踢到了她的脚边:“你明天早上在桥边等我,带我去找陈东。” “早上?可是早上很危险啊。”那女人一愣,娇滴滴的冲我撒娇:“晚上再去好不好,你先去我那里休息一下。” “你要是来不了,我将尸体給别人也行。”我根本不理会那女人,直接说道。 女人皱了眉,略微一想之后冲我点了头。 我背着那具尸体转过身,依照模糊的记忆朝桥边走去。我一动,迷雾里那十几个人立即散开了,直到我走出十几米之后,那些人才重新聚拢。我听到他们好像不满我将尸体给了那个女人,正围绕着那具尸体争吵厮打。 甚至,为了一具尸体,相互残杀...... 走了不知道多久,在绕了几条弯路之后我终于又回到了桥边那间小屋。 推门进去之后,我惊讶的看到屋子前面挂着的那具男尸皮肤上已经布满了尸斑! 一般来说,尸体在死之前如果皮肤收到过重创,比如说那人是被活活掐死的,那么他死后两个小时之内脖颈附近就会出现一个手印儿大小的紫红色尸斑,这是因为人死之前这附近血液不流通导致的。但是这人明显是被女人用利器刺死的,身上没有受过什么伤。而且他身上这些尸斑也不像是受伤导致的。 那些尸斑覆盖的面积很广,几乎遍布男人的整颗头颅,而且尸斑的颜色很深,是暗紫红色。 一旦尸体身上出现这种大面积的尸斑,就说明这具尸体已经死了不止六个小时。但是,从我醒来,到我出去杀了人回来,撑死也就过了三个小时不到......这尸体腐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浦尾乡的禁忌 就算是盛夏时节,尸体也不可能腐烂的这样迅速!我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听到屋里响起那女人的声音:“你回来啦。” 我应了一声,将背上的尸体抗进屋里。 见我进屋,女人仍保持着慵懒躺在床上的姿势,根本就没有提防我。她眯着眼睛,看到了我背上的尸体:“唔,不错啊,你学的很快。现在你该明白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我点点头,弯腰打算将尸体放下,女人立即捏着鼻子坐起身来:“拿出去拿出去,挂到外面去,臭死了。”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心想你刚刚自己杀人的时候不是还很陶醉吗,现在装什么小女生。不过这女人相比起其他人而言,倒是对我真诚的多了,我扛起尸体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将尸体挂在了门口的一跟房梁上,挂好之后我在院儿里用井水洗净了一身的污血,这才进了屋。 女人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她盘腿坐着,一只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手腕儿托着腮,正笑盈盈的看着我。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里吧。”我伸了个懒腰,这破屋到处脏兮兮一片,没地方可坐,我只好坐在了女人的床上,和她面对面。 女人露齿一笑,低声说道:“你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怎么死的么?” 见我摇头,女人指了指院子里那一大堆腐烂了的人尸:“你猜,这些是谁的骨头?”我撇撇嘴:“当然是被你们杀掉的人的了,难不成还是牛羊的啊。”女人微微一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些尸体里,只有一小部分是被我杀了的人的,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那些村民的。” 村民?我一愣。 “当初,这个村子被迷雾笼罩住,但是焦尸并没有着急将村民都杀死。它们守住了村子的出口,不让村民离开这里,而且还毁掉了村里除了人以外的所有活物。当十几天过去,饿疯了的人们,就开始......” 女人没有说完,但是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那,能作为食物的就只有,人了?! “对,你没猜错。”女人点点头:“ 我胃里立即泛起一阵恶心,但女人却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最先被吃掉的肯定是老人和小孩儿,然后是女人,最后那些吃人吃红了眼的青壮年相互厮杀,最终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或许是人吃人这件事儿实在太邪性了,导致那些死去的村民怨气极重化为了厉鬼在这里徘徊。 不仅如此,蒲尾乡里之所以冤魂不散,是因为这村子的地形地势太过凶恶,几乎是一出封门绝户之地。或许是为了压制村子里的死气,有高人在这个村子里布下过一个大阵。这位高人,也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纹身师。他不仅在纹身方面有独特的技术,而且在道法上也是大成。 这阵也庇佑了村民许多年,但不幸的是几十年前那些困死在煤矿里出来报复的焦尸破坏了这个阵,死气外泄,和焦尸的怨气,村民的阴气纠缠在一起,力量更为恐怖。 本来那位高人在的时候,还能够镇住浦尾乡里的异事,但是时过境迁,高人的身体越来越差,终于在几年前驾鹤西去。他的徒弟,也就是三娘则继续留在了村子里,守着庇护村子的阵。 但是和高人相比,三娘的本事就弱了很多。再加上这些怨气死气导致了村中的雾经久不散,白天的时候,村民的亡魂躲藏在迷雾之中,因为雾里阴气太重,所以那些阴灵能够短时间内在阳光下行走。 不过更多的时候,阴灵躲在残破的屋子里,废墟里。它们在阴暗中窥伺着出现的活人,并且抓住一切机会将活人拖入黑暗里,拖进地狱之中。所以行走在浦尾乡里的时候,无论白天晚上都不仅要地方迷雾里的人,还要提防那些已经死去的村民。 但是无论白天黑夜都要躲避尸体,对于活人而言实在是太过辛苦了,正常人根本就无法在这样高强度的抗争中生活多久。所以,我们需要杀人。你看我挂在外面的那具尸体,才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开始腐烂了,这就是因为尸体引来了雾里的阴灵。阴灵在吞噬尸体上面残存的生人气,生气没了,尸体腐烂的速度肯定会大大加快。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阴灵吃够了尸体就会放我一马,我也能够借着这些时间休养生息,准备下一次杀人。” 女人说道这里,我已经有些不寒而栗,但是不知为何,她话里话外并没有过多的提及那些焦尸。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女人笑道:“跟村里的死人相比,那些焦尸根本算不上恐怖啊。焦尸怨恨的只是村民而已,村民死后,它们本来应该魂飞魄散掉,但是因为雾气的缘故,焦尸不腐不化,成了好像行尸一样的东西。 不过,只要你不去主动攻击焦尸,焦尸是不会过来攻击你的。它们只不过会游荡在村子的出口处,阻止村里的东西出去罢了。 但那些村民的亡魂就不同了,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将目之所及的所有活人一起拖进地狱里。 对了,本来焦尸是不会出这个村子的,但是你太倒霉了,是坐车进来的。 当初害死这些焦尸的人也有一辆车,估计焦尸远远的听到了引擎的声音,闻到了汽油的味道,就将你当成了当初害它们的人,所以才会这样疯狂的报复你吧。” 女人说的倒是实话,那个小司机也曾告诉过我,煤老板海哥十分有钱,常开着一辆小轿车进出村子。小轿车在当年可是稀罕物,那些死去的煤矿工人只认得轿车,分不出车和车之间的区别也是正常。 这样一来,焦尸的突然攻击也就能说得通了,只是我还不知道小司机和顾霖小夜它们去了哪里。 关于这一点,女人也是一知半解。 她只是告诉我,因为高人布下的阵的缘故,在这个浦尾乡里一切的法器都发挥不出原有的威力来,而且鬼奴也会和主人失去联系,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凭借自身的力量。 听到这里,我觉得这高人应该是个好人啊。镇压一个满是恶灵的浦尾乡对高人而言没有半点儿好处,还耗尽了高人的心血,导致他最后死在了这个浦尾乡之中。他既然愿意为了天下苍生的性命来超度和镇压一村的恶鬼,为什么又要让我们聚集在这个浦尾乡里?一旦进入浦尾乡,出口有焦尸把守,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希望从这里逃出去。 而且,这里的活人不仅要提防阴灵,还要小心同类之间的相互残杀。这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我将心中的疑问问出,那女人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笑出了声:“你觉得这里的人死的冤枉,死的可惜吗?”我连忙点头,说怎么着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这样互相残杀,实在是有点残忍了。 女人登时笑了:“哈哈,你觉得真正无辜的人,会对同样无辜的人起杀心吗?你觉得我要真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力量能独活到现在吗?你觉得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会愿意豁出生命危险进入这个诡异的,一不留神就会让人丢掉性命的浦尾乡么? 当然不会! 我告诉过你,进入浦尾乡里的所有人都是恶人,每个人都有取死之道。之所以让我们相互厮杀,是要借我们的手将那些恶人除去。每一年只有一百个人能够进入浦尾乡,有新人进入浦尾乡的时候,浦尾乡里会派出一人去接引,并且由接引人将浦尾乡里的秘密告诉新来的人。从去年到现在,浦尾乡里已经剩下不到三十人了,再过两个月,这一年就将过完。 我估摸着,莺莺是不知道你的底细,害怕你这个突然加入进来的家伙是有背景,有实力的。所以她才没有好好接引你,而是将你往死路上引。当然,我现在这么说你还不懂,等你真的见到莺莺就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女人说完伸了个懒腰,她前倾身子看了看外面挂着的那两具死尸,在阳光的照耀下,我看到尸体上一寸寸开始往外冒出红紫色的尸斑来。 女人看了一会儿,掐算了一下时间:“唔,估计还能撑半天左右。最近三娘经常外出,她的手段本就不如之前那个高人,加上维系阵法也不如高人用心,导致现在浦尾乡里的阴灵很暴躁,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之前一具尸体能挺个三两天,现在只能挺半天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大家早点相互残杀完了,也挺好的。” 看着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不禁有些好奇,这女人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们也算是盟友了吧,我叫陈凉,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低声问道。女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江雪。” 第三百八十四章 暗算 江雪? 这名字倒是和这女人完全不相符合。雪给人的感觉是很冰冷,淡漠的,但是眼前的女人却像是火焰一样炙热,她就像是一簇燃烧在黑暗里的火焰,是那样的炙热,兀自跳动着,无论如何都不会熄灭。 而且江雪在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脸色有微微的不自然,我感觉江雪应该不是她真实的姓名。不过人家既然不愿意说,我也就没有多问。 那天,我和江雪在床上睡了一觉。不知为何,我对这女人没有多少防备,尽管她杀人的时候干净利索手起刀落,但我还是本能的感觉她是不会伤害我的。躺在床上,我很快就睡死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黎明。江雪将我推醒,笑盈盈的告诉我外面有一个女人在等我。 那女人应该就是昨天接受我施舍的那具尸体的女人了。我迅速的走到院子里打水洗了把脸,然后走到门外。 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女人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站在河岸边。衣服挺新也挺干净,修身的裙摆刚好裹住了女孩儿挺翘的臀和饱满的胸脯。她的头发和脸蛋儿也显然精心的装扮过,一张小脸很白很嫩,甚至还画了淡淡的妆。我不知道在这种鬼地方女人哪儿还有心情化妆,但不可否认的是,化了妆之后的女人看起来比之前要艳丽很多。 昨日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她很擅长魅惑男人,今日再见,女人的娇媚模样纵然是我看了都喉咙一紧,那一低头,一垂眸,几乎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勾人。 女人的身后就是那颗树,昨天我看到的那具已经巨人观化了尸体此时已经完全溃烂成了一堆烂肉。尸体应该是经过了‘尸爆’,腹部那里已经炸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肠肠肚肚零零散散的掉落了一地,都已经烂成黑色,变得很干瘪了。 诡异的腐尸和面前朝气蓬勃的女人做出了一个明显的对比,一生一死,一美一丑,这种强烈的对比看得我触目惊心。 看到我来了,女人立即朝我招起了手,她轻声叫着我的名字,脸上也挂着盈盈的笑意。但是看着女人冲我招手的动作,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一开始我找不出是哪里不对来,等我离女人近了我才意识到,是她手臂的问题。 正常人在冲人招手的时候,一般大臂是不动的,只是会挥舞小臂而已。但是这个女人此时小臂不动,是在靠挥动大臂带动小手臂和手掌,所以看上去她的手臂像是在平移一般。而且我注意到,这女人的手肘弯曲的弧度一直都没有变过。 一定有古怪。 我留了个心眼儿,走到她身旁之后直接抬手搂住了她的腰。昨天我表现的好像很不近女色一样,所以她没有想到我会直接上手。在我的手接触到她身体之后,女人身体明显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虽然她的自控能力很好,很快神色就恢复如初,但刚刚情绪的那一点变化还是逃不出我的法眼。 “哥,你来了哈。”女人亲昵的叫了我一句。她的声音格外甜腻,嗓子里好像含着蜜一样。我手上稍微一用力气,女人立即柔弱无骨一样倒进了我的怀里。她冲我笑笑,眉梢眼角里全都是娇媚:“哥,看来你想我了。要不,我们到树下去坐一会儿?”女人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我的腰间,柔软的手掌有意无意的在我身上滑动。 看上去像是在调戏我,但我明白她其实是在搜索我的断剑在那里。 蛇骨链被我放在胸口的一个秘密口袋里,口袋是缝在衣服里面的,只要不伸手进我的衣服里都拿不出来。口袋的高度又很适合我自己伸手去拿。 而断剑则别再我的腰后,也很方便取用。女人一摸没有摸到断剑,立即还地方又显得太过刻意了,她微微一笑,索性直接伸手撩拨起了我腹部的皮肤。她的小手在我身上有意无意的一下下划过,指甲盖儿轻轻划在我的腹肌上,她手划过的地方都渐渐涌起一阵阵热流来。 我舒服的哼了一声,紧接着用左手用力搂住了女人。 “哥,别急嘛。”女人一惊,我的左手搂着她的时候,手臂封住了女人的手肘。我感觉到她手肘下面微微有些发硬,应该是藏了什么东西在袖子里。而且看女人的反应,那东西应该是远程的暗器,她应该没想到我今天会与她亲近,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准备。 “哥,我叫欢欢,你叫什么名字啊?”女人一边说一遍把我往树下拉。我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打算,所以也没反抗,直接和她一起走到了树下。 那颗树干挺粗的,靠近树干之后欢欢一软身子坐下了:“大哥,过来嘛。”她娇声说道。 江雪曾经说过,浦尾乡中的阴灵最喜欢躲藏在建筑物的废墟里,亦或是墙角和树下,瞅准时机将人拖进黑暗中杀死。这棵树昨天悬挂过尸体,周围肯定有不少厉鬼残留。这个叫欢欢的女人难不成是想把我引导树下然后放任树后的鬼将我拖走? 不对啊,她也在树下,她就不怕自己也被拖走么? 按照这女人的身手来判断,一旦遇到迷雾中的阴灵,她能够独自解决它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么说来,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躲在树后的并不是什么阴灵,而是活人——是女人找来的帮手。第二,女人的身手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所以她才有这么大的勇气。 我感觉,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且,庇护欢欢的应该是个很强大的存在......江雪的实力也算得上是很霸道了,她说要我杀掉陈东,就说明在浦尾乡里,陈东是江雪最大的威胁。 这么说来,陈东和江雪应该都是浦尾乡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我没来的时候,陈东仅仅需要对付江雪就够了,但是现在我好像也投靠到了江雪这边。如果我是陈东的话,肯定要率先将‘我’解决掉,否则一旦我和江雪真正结盟,那他就会很危险...... 陈东也要杀我,我的实力有多少欢欢还不清楚,但是陈东的实力强横在浦尾乡里是不争的事实。欢欢这样聪明的一个女人,肯定会选择将我要杀陈东的事情告诉他,并且在今天暗算我。如果她能侥幸成功,那一定会从陈东那里得到不少好处。 想到这里,我心中豁然开朗。我笑笑,抱着欢欢顺势坐了下来。 “小妞儿,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陈东么。现在带我来树下面干什么?”我笑着拧了拧欢欢的下巴,我用劲儿很大,很快将欢欢的脸颊掐红了,她却还不得不维持着笑容:“不着急嘛,过会儿再去找他也是一样的......” 我哈哈一笑:“你是不着急啊,但是陈东却已经等不及了。不然,他也不会自己来找我。是不是?!” 话音刚落,树后立即有一阵劲风朝我袭来!我果然猜的没有错,躲在树后面打算偷袭我的,正是陈东! 我没有起身,此时此刻我就算起身也已经来不及了。转瞬之间,我判断出了陈东攻击过来的角度,下一秒,我捏着欢欢下巴的手下移,一把拽住了欢欢的衣领,将她挡在了我的身后。做出这一切动作都只是在一瞬间,欢欢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肩颈上的骨头就咔吧一声被打断了。 那一击用的力道实在是太大,武器击打在欢欢身上的时候是一声闷响,陈东没有用开刃了的兵器,应该是用的棍棒。可即使是这样,我心中也是一凛,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出手也太凌厉了。被正面打中,欢欢肩膀上的骨头基本上全碎了,就算她能勉强不死,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浦尾乡里也绝对活不过一天。 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欢欢就被陈东一脚踢了出去。她滚落在树旁,一脸错愕的看着从树后跳出来的那个人。 欢欢替我挨了一下之后,我也迅速的从树下逃离开来。抽出怀中断剑在手臂上开刃,我扭过头来,直视着树下的陈东。我没有离他太远,我们之间只有两三步的距离,离的太远了,他就会彻底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这样的对手,就算我能看见他的动作都很不好对付,一旦他消失在迷雾里,那我几乎就没有战胜他的可能了。 尽管我刻意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但因为迷雾的关系,陈东的身形仍然比较模糊。好再我夜视能力比较好,此时虽然不是夜晚,但阳光照不透这片浓雾。只要不是在强光下,我都看的比别人清楚。 我看见,树下的陈东一身黑衣服,手里拿着一根同样漆黑的短棍。他的脑袋上没有头发,脸上也布满了暗红的疤痕。我乍一看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和赵集一样剃了光头,但是仔细一看,我惊然发现这家伙根本不是把头发剃掉了。 他的正颗脑袋好像都被人放进了沸水里,煮熟了一样,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一层一层纵横交错的伤疤!伤疤这么厚,还怎么可能长的出头发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秒杀 一阵凉风吹过,我和陈东之间的雾气淡了一点,同时我也注意到,在那颗树后面还有很多的人影。粗略一看,离我和陈东比较近的人影差不多有五六个,而且个子都不矮,看上去应该都是男人。 不过浦尾乡迷雾里的影子也不都是人,那些身影也有可能是属于浦尾乡里那些鬼物的。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找老子。”陈东收了手中的短棍,他懒洋洋的一挥手,将短棍扛在肩头,歪着脑袋一脸不屑的看着我。我冷笑一声,低声道:“我?我不是东西。” 陈东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迷雾之后的那些人影也随之笑了起来。鬼是不会笑的,会笑的肯定是人,那些人应该是追随陈东而来。我心里有了点底,此时,树后传来一声娇笑,一个女人从村口那棵老树后面走了出来。她袅袅娜娜的走到陈东身旁,先是撇了一眼地下半死不活的欢欢,随后冲陈东讨好似的笑笑。 陈东一把搂过这女人,手粗暴的在女人身上上下摸索:“这就是你带进村来的废物?” 这么说来,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莺莺了。 莺莺应了一声,一双媚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呵,我还以为这家伙早就死了呢。听说他还没有进村就被江雪那个贱人給推到河里去了,怎么还没淹死啊。” 陈东哈哈一笑:“淹死?这小子命大的很呢。而且现在他已经和江雪搞到一起去了。” “江雪那种女人他也要?呵呵,一个千人骑万人睡过的婊子都能让他为其卖命,这家伙还真是饥不择食啊。”莺莺尖着嗓子说道。她的声音尖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一声声里都带着无尽的嘲讽意味,让人听了很是不舒服。而且此时,我也认出了莺莺。 还记得我在火车上,曾经有一个列车员过来送饭。我吃过了盒饭之后就一直犯困,如果不是因为太困的缘故,我也不至于在车上睡觉导致小司机的车子熄火被焦尸砸烂,也不会让小司机跟我一起卷进这个诡异的浦尾乡......原来从那时候开始,莺莺就已经在算计我了。老话说最毒不过妇人心,果然不是没道理的。 “我说,你既然不是个东西,那你算是什么玩意儿?”陈东玩弄够了身旁的莺莺,便收敛了脸上的轻蔑和笑意。他一双眯着的眼睛里露出些阴戾来,上上下下的扫视着我。 “我是个邪修。”我说道:“玄天宗门下的一个方士而已。至于我的名字......” 我话还没说完,莺莺和躲在迷雾里的那些虚影又一次笑了。缥缈的雾气里,传来几声满是不屑的言论。“方士?区区一个方士也敢来这里送死啊!” “呵呵,他是不知道陈东已经是紫阳境界了么?方士敢挑战紫阳,我看他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邪修,邪修算是什么东西,他对自己还是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一时间,我的耳畔充斥着这些挑衅的话语,这些话,我已经听的很多了。一路走来,我遭遇过很多人的白眼,无论是我个人的能力还是邪修的身份都被很多人所不耻。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看似更加高傲的陈东却没有随大溜一起耻笑我,他一把推开了怀中撒娇的莺莺,紧接着握着短棍的手冲空中一挥! 笑声戛然而止,显然,没有一个人敢违背陈东的意思。 “听好了,老子叫陈东。今天我不管你是什么正道还是邪修,既然和我对上了,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既然你已经有了方士的头衔,就说明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敢向我挑战,也说明你不是个孬种。既然你有本事也不是孬种,那老子就不会看不起你。一会儿你死的时候,我会把你丢到河里去,不让村里的鬼魂吃了的尸体。”陈东缓缓说道。 尽管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仍然带着抹不去的高傲,但是这几句话却让我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 我点点头,示意他出手。 想陈东这样过于自傲的人,而且我是方士他是紫阳,且在这么多跟班儿的注视下,他是不可能真的在我之前出手的。果然,陈东冲我冷冷一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怎么着?你先动手,我让你三招。省的到了阎王殿里还说是老子欺负你!”他说完,又一次将手中的短棍扛在了肩头。这个动作显示出了陈东的过度自大,短棍横在肩头,他一身的命门弱点几乎都暴露在我面前,而且手肘弯曲的动作也会让他在面对我的攻击的时候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三招?”我低声重复了一句。 “怎么,嫌少?”陈东脸上表情一沉,显然是觉得我怕死了,有些瞧不起我。我摇了摇头,紧接着微微俯下身子,将重心压在了自己的左脚上。下一秒,我直直的冲陈东冲了过去。我的速度并不快,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很慢了,而且冲到陈东面前之后,我选择了最笨,也是最无效的攻击——直接挥着断剑从正面刺向了他。 在刺出这一剑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自己肯定是会刺个空了。 以陈东刚刚偷袭我的速度和力度,他大可以轻松自如的躲开我这一击。果然,陈东冷笑一声,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变,只是稍稍一侧身、脚下几个腾挪辗转的功夫就躲过了我这一击。躲过之后他甚至没有后退躲远,直接站在了我身旁,显然是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我站稳脚步,随即又转身横劈出了一剑。 这一剑,是砍向陈东拿着短棍的右手的。陈东微微一皱眉,嗤笑了一句找死,紧接着挥动短棍轻而易举的将我手中的断剑击落在地了。短棍打在我手中的断剑上,两柄兵刃撞击摩擦出一片耀眼的火花,陈东用力颇大,虽然丢掉断剑是我故意为之的,但是说实话当他一棍打在断剑上的时候,我的手还是被震得虎口一阵发麻。 而且我感觉到,陈东还并没有用全力。 他还在让我! “这剑脱手就生锈,血祭之后就开刃,也算是样不错的法器了,只不过跟了你,有些可惜......第三招了。快来!”陈东撇了一眼我掉落在地上的断剑,低声说道。正如他所说,断剑离了我的手,剑刃上的斑驳锈迹已经开始重新长出了,我弯腰重新拾起断剑,紧接着咬紧牙再一次冲陈东刺了过去。 这一剑,还是大开大合,直来直去,根本就没有刺中的可能。 因为...... 我根本不需要刺中! 陈东嗤笑了一声,紧接着一棍冲我的手腕儿打来。只要我不收力,他就将在下一秒打中我的手腕。但是当他的短棍落到一半之时,我手腕儿一旋,猛然间将断剑丢了出去! 陈东刚刚已经注意到这是一柄神兵利器,所以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在断剑上,断剑一脱手,他的目光也随即追随着断剑一起向下看去。就在这一秒,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向陈东右边迈出一步。也就在这一瞬间,我从怀中抽出了蛇骨链,刷拉一声锁链被抽出,我手一扬,蛇骨链绕住了陈东的腰。 当他被蛇骨链缠住的那一秒,陈东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手中的短棍拼命一扬冲我的背上砸下来,在那一棍带着呼啸的风砸过来的一瞬间,我也用力将蛇骨链收紧了。 蛇骨链环绕过了陈东的整个腰身,我一收手,他腰上立即爆出一圈血花来。但与此同时,我背上也传来嘭的一声闷响,闷响过后,我只觉得背上有好几根肋骨都被砸断了,一阵剧痛钻进我的周身百骸,我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直接跪倒在陈东身前。 腹部,是人身体上最柔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陈东被蛇骨链重创的也是腹部。他的衣服和肚子上已经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伤口好像婴儿的小嘴一样大大长着,皮肉崩裂,更是兜不住一肚子的肠肚内脏。 脏器哗啦啦的往外掉,陈东低下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一地模糊的血肉,紧接着,他膝盖一软,抢在我之前跪倒在了地上。 “我叫陈凉。”我说。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要杀你的人。 你很厉害,如果我跟你硬碰硬的话,绝对是赢不了你的。但是要计算一个人的实力的话,武力自然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但是一个强者并不一定全要靠武力,有脑子,同样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你输在太大意,输在了轻蔑上。”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说完这些话,陈东几乎已经说不出什么了。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错愕,变成了带着几分微笑。 血液快速从陈东的身体里面流逝着,他的脸色惨白的好像纸人一般,显然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半分钟之后,陈东睁着眼睛,带着三分笑意死在了我面前。我俯下身将陈东的眼睛合上,紧接着站直了身子:“还有谁要来的吗?” 迷雾里,一片鸦雀无声,在我秒杀了陈东之后,再没有人敢说一个字。 第三百五十六章 按摩师 站在一旁的莺莺也吓的脸都白了,她要跑,我几步走过去抬手搭在了莺莺肩头。莺莺转过身来,僵硬的脸上好几秒钟才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你......您想干什么......” 其实此时的我背上痛的惊人,只要稍微一动就能感觉到破碎的骨头碴儿在划我背上的肉,但是我还是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冲莺莺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挠了挠耳朵:“刚刚你说,江雪是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莺莺嘴唇直哆嗦,吭哧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笑的比哭还难看,身体也抖个不停:“爷,我错了,我是婊子,您别杀我,杀我会脏了您的手的......” 我点点头,她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 “我可以不杀你,我也不喜欢杀女人。”我说道。 莺莺一脸的大喜过望,立即想要逃跑,但我紧接着说道:“但是你曾经起过害我的心思,你不死,我不放心啊......”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从怀里拿出了一罐室女血油来。将血油涂在手上,我抬手飞快的在莺莺的肩头点了两下。莺莺一愣,下意识的就随着我的手落下的动作朝肩头一看。 沾了室女血油的手可以熄灭掉莺莺身上的命灯,她这一回头的功夫,肩头的两盏命灯全都灭掉了。紧接着,我又在莺莺额间虚晃了一下。尽管我此时看不到,但我已经能够想象出莺莺头顶的命灯火光摇曳的模样。 普通人的命灯灭掉一盏,就会大病一场,命灯灭掉两盏,轻则重病,重则精神恍惚。这还是在普通地方,在浦尾乡这个全都是鬼的村子里,人身上三盏命灯全亮着的道士都还有被鬼拖走的可能呢,更不用说是命灯都灭了的莺莺了。 命灯全灭,我原以为莺莺会攻击我,我甚至已经做好了防卫的姿势。 但是她没有。 她站在原地,脸上表情凝固住了一样,一动都不动。我眼睁睁的看着莺莺的一双眼睛越瞪越大,很快眼皮已经翻到了极限,她的眼珠儿像是要从眼眶里面蹦出来了一样。随即,莺莺的嘴也张开了,她缓慢而有坚定的冲我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嘴角越裂越大,已经超过了人类表情能够做出来的范围了。随着撕拉一声响,她的嘴角缓缓裂开了一道口子,伤口还在加重,很快从嘴角裂到了耳边。 嘴角裂开,她的整张脸像是被撕成了两半儿一样。下颌骨咔哒一声掉了下来。 而且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莺莺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眨过一下,我知道她一定是被阴灵附身了,才会这样的。 现在明明是白天,白天直接附上一个活人的身,浦尾乡里的阴灵果然猖狂且霸道的很。我心里暗暗想着。此时,莺莺嘴角的伤口几乎已经围着脑袋裂开了一圈,随着吧嗒一声响,她的整个下巴摔倒了地上,大量的血从莺莺的伤口之中涌出,大概是因为我受了伤阳气也减弱了,又或许是因为有很多阴灵聚集过来开始吞噬地上的诸多尸体和命灯都灭了的莺莺,我竟然在不涂抹牛眼泪的情况下,再一次看到了阴灵。 有一只阴灵站在莺莺身后,那是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女人。 女人的脸被一头垂下的乱发挡住,看不清脸和容貌,但是可以看到女人身上全都是菜刀砍过的刀伤。一道道伤口又深又重,几乎刀刀见骨。这女人应该是被人用菜刀劈死的,然后砍成好几半,煮来吃了...... 她的两只粗大的手按压在莺莺的脸颊上,指尖染着血。她的指甲很锋利,刚刚莺莺嘴角的伤口应该就是女人撕扯出来的。此时,女人还在用手使劲儿揉捏着莺莺的那张脸,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已经全都是伤口了,看着触目惊心。 大量的失血,加上身后阴灵继续制造着致命的伤口,莺莺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也死了。在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迷雾之中那些追随陈东而来的人早已经跑的不剩一个。我把只剩下一口气的欢欢解决了,收拾好她的尸体之后,我来到了陈东的尸体旁。 陈东的尸体腐烂的速度很快,应该是有阴灵聚集过来在吞噬他身上仅剩的一点点生气。我拾起地上的断剑,重新用血开刃之后在陈东尸体周围随手挥舞了两下。将阴灵暂时驱逐开,我弯腰拽住了陈东的一双脚,吃力的拖着他的尸体往河岸边走去。 我背上的伤口疼的很,那一棍把我骨头都敲碎了,一动不动都会有剧痛传来,更不用说还要拖着一个人往河边去了。但是我还是咬牙坚持将陈东拖到了河边。就像他对我说的那样,我死后他会把我的尸体丢进河里不让阴灵吃,我也将他的尸体丢进了河水里。 水流湍急,尸体噗通一声栽进了河底。过不了多久,腐烂之后产生尸气的腐尸就会从河里飘起来,然后被河水冲走。陈东的尸体会飘到哪里我并不知道,但是就算变成个死漂也好过被阴灵一点点蚕食...... 那天,当我拽着两个女人的尸体回到江雪的屋外,我看到她正倚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已经疼出了一身的冷汗,江雪倒也知趣,过来接过两女的尸体挂好之后扶着我进了屋。她解开我的衣服,看到我背上的伤之后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因为伤在背上,我只能感觉到痛却不知道伤口恶化到了什么程度,江雪告诉我我背上的脊椎骨有两三节都有些变形了,而且后背鼓起婴儿手臂粗细的一道紫色的淤血痕迹。 浦尾乡里没有过多的药物,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我背上的伤口大概只能靠自愈了。 人的肋骨是可以自愈的,只要不断裂的太厉害,骨头不从伤口里戳出来或者戳进内脏里就没有多大的事儿。但是我的脊椎骨已经错位变形,自愈起来很难很慢,而且自愈之后,我很可能会成为一个骨骼畸形的驼背罗锅。我听的一阵阵皱眉,正犹豫怎么办的时候,江雪告诉我,她可以帮我把脱臼和变形的骨头复位。 我当然点头同意了,江雪见我答应的那么快,忍不住笑了:“我说傻子,你知不知道人的颈椎和脊椎都是命门啊。” 我说当然知道。 “那你就不怕我一下拗断你的脖子?”江雪带着三分笑意反问。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大姐你要动手就快点成不,我可不想变成罗锅,毕竟我这么帅,还有老婆,真成了残废我老婆得多伤心啊...... 江雪噗嗤一声笑了,说就我这五官,这气质,有哪一点能跟帅字沾上边儿啊,明明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了,真要变成罗锅了还算有了点特征。我咧咧嘴刚要反驳,就感觉到背上一凉,是江雪的手贴了上来。她的指尖按在我的后脖颈上,指尖儿冰凉,虽然只是轻轻按着,但我却能感觉到她手指里的力度。 紧接着,江雪的手指顺着我的脊椎骨下滑,滑到了我后背中间。此时她本来并拢着的食指和中指已经分开了,两根手指头刚好压在我的脊椎骨两侧。她的指间用力往下一压,手劲儿奇大,我感觉她的手指都要戳进我的皮肉里,直接捏住我的骨头了。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江雪手指弯曲,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夹住我错位的骨头,微微一拧! 突如其来的痛从背后传来,我差点儿没喊出来。 江雪动作飞快,尽量在我感受到疼痛之前就将我错位的骨头拧回来,不过我脊椎附近毕竟有伤,皮下的淤血肿起来三四厘米,被她这一拧一捏,我疼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不过痛过之后,我的背倒是比之前轻松多了。 江雪弄完了,拍拍我的背:“行了。” 我勉强笑笑:“嘿,这一手够厉害的,你要是去当按摩师那肯定是顶级的啊!” 我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而已,毕竟江雪这么厉害的女人怎么可能去做按摩师啊,一个月挣不了多少钱不说还累的不行,没想到江雪却在我身旁坐下来,很认真的对我手:“你说对了。我的确做过按摩师。从我十八岁一直到二十六岁,八年的时间,我一直都在做按摩师,直到前几个月,我来到这里才没有继续做了。” 我听愣了,这怎么可能? “大姐,你逗我啊。你这么厉害,做哪门子按摩师啊,难不成你给人按摩之后就捏断人家脊椎,害命谋财?” 江雪噗嗤一笑:“傻子,我看你不是真的傻嘛。你又猜对了。在第八年的时候,我就是捏断了一个人的脊椎。不过我没有直接杀他,只是让他瘫痪了而已。 后来我把他绑在一个椅子上,然后放了一面镜子在他面前。 我挖开他的肚子,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脏器被我拖出体外。我还小心翼翼的拨开了他的皮,露出他的心脏,然后用給客人针灸的银针,一根一根的戳进他的心脏里......” 第三百八十七章 招魂,江雪的过去 卧槽,这也太狠了吧?! 我有点尴尬的笑笑,问江雪为啥要这么做啊。江雪很久都没有回答我,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了的时候,她却突然说了句:“因为他得罪我了呗。” 因为得罪了你就那么残忍的把人杀了?我缩了缩脖子,那我刚刚还叫她‘大姐’了,希望她别把这也算作是得罪...... 接下来的几天,我因为伤口未愈合,一直都趴在床上啥也不干。这些天江雪每天都会出去,带回尸体和食物来。尸体挂在门口挡住迷雾中的阴灵,食物则是些鱼肉之类的,应该是从河里打捞出来的。那个河里全都是死人头,我每每想到那些死人头就觉得河里的鱼怪恶心,可是也没办法。 浦尾乡的出口被那些焦尸挡住了,我们不吃鱼,那就只能像之前的村民一样吃人了...... 几天之后,我背后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一天傍晚,江雪烤好了鱼拿进屋里,我正要抬手接过,江雪却将手一扬不让我吃。她笑笑:“白吃白喝了这么长时间,你欠了我好大的人情。” 我连忙说是,江雪继续说到:“听说你是个邪修,你,会招魂么?” 这太基本了,我说当然会啊,你有没有那个人的头发指甲贴身物品什么的。江雪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说那你有没有那个人的生辰八字什么的?江雪也说没有。我有些犯难,连生辰八字都没有,那人海茫茫,天上地下阴灵何止千万啊,我去哪儿给你招魂儿去? 江雪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儿难办,所以还是将手中的烤鱼递给了我。我看她一脸阴郁,忍不住说了句:“那人是你什么人啊,很重要?”江雪点了点头:“是我妹妹。” 妹妹?妹妹的话怎么连生辰八字都不知道? 我有些疑惑,不过江雪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细问。我趴在床上吃着烤鱼,吃到一半的时候,江雪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从床边站起来走到床尾处。我听到她用软剑在地板上用力一撬,好像把地上的一块砖給翘起来了。紧接着江雪从地板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一样用红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她走到床旁边坐下,将那东西放在自己膝盖上,很小心的将包裹在外面的红布給拆开了。 我看到那块红布好像是件儿女孩儿的衣裳,尽管衣服是红色的,但是已然能看得出上面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等江雪将衣服整个打开来,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这盒子我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个小孩儿的文具盒嘛! 而且这文具盒也是很落伍的那种,现在的小孩儿别说是用了,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 文具盒整个是铁质的,上面的漆都剥落了,而且边边角角的地方全都是暗红色的铁锈,很是难看,连文具盒原来是什么颜色的都看不出来。不过,依稀可以看到文具盒上贴了很多的贴纸,那些贴纸全都是什么芭比娃娃啊,小仙女之类的图案,可见文具盒的主人应该是个小女孩儿。 “这是我妹妹的东西,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这个。”江雪说道。 我将文具盒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我想从文具盒上找到些血迹,但可惜的是,文具盒很干净,上面也一点儿血都没有。 “单凭一个文具盒,恐怕我......无能为力。”我把文具盒还给江雪,有些抱歉的说道。江雪叹了口气,虽然她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我看得出,她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那天晚上,等江雪又一次出门去找尸体和食物之后,我掏出了那张皮革,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皮革上记载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术法,写下这些书法的是邪修中的大成者,顾遥,如果他在的话一定能够把江雪妹妹的魂魄召回。我捧着皮革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月上中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 虽然这法子初衷并不是为了招魂,不过术法中的一道程序刚好可以让阴灵附着到某样物品上。江雪手头正好有那个文具盒,只要她妹妹的魂魄还没有轮回转世,就能够被我召唤回来。虽然附身到一个文具盒上多少有点儿说不过去,不过只要将她召回来,到时候再随意附到别的东西上就行了。 想到这儿,江雪也回来了,我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江雪很高兴,立即将文具盒重新找了出来,并且为我找来了朱砂、黄符、水和瓷碗等必备的物品。这浦尾乡里虽然吃的东西不多,但是这种法器道器却多的很,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道士死在了浦尾乡里,他们遗落下来的法器几乎到处都是。 江雪还割下了自己的一截儿头发,还有指甲供我使用。我用一些草纸剪了一个女孩儿模样的纸人,将江雪的头发指甲裹在纸人的肚子里,这样等江雪妹妹的魂魄被召回来,就可以让她附身到这个比较粗糙的纸人儿身上。虽然我手艺不精,剪出来的纸人儿也不怎么好看,但总比让魂魄附身到一个冰冰凉的破旧文具盒上强啊。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已经是白天了。 尽管浦尾乡里昼夜区分的并不是那么清楚,白天阴灵仍然可以活动,但是浦尾乡外的阴灵就没法在大白天到处乱窜了。而且我的力量被封印了大半,白天招魂,我还真怕自己招不回来。没办法,只能再等半天,等到月上柳梢头才能开始招魂。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江雪显得又兴奋又害怕。 她脸上时而是笑容,时而又愁云满布,一整个白天她都没有说过话,自己一个人呆在院子里面。刚到傍晚,江雪就进了屋,要我开始招魂。我已经在屋子里布好了一个阵,那只破旧的文具盒放在阵中,阵的四周放上了四盏白蜡烛。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之中只有四支白色蜡烛在缓缓燃烧着......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临死前的眼神 术法开始之后,按照原本计划,江雪妹妹的魂魄会被引回来。因为阵中有死者生前的用具,所以能够跨进这个阵里的只有特定的魂魄,也就是江雪妹妹的阴灵。但是我和江雪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妹妹魂魄归来。 “你妹妹,去世了多久了?”我忍不住问道。 江雪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十年了。” 十年?我心中一凛,看着眼前这好不容易才布置出来的阵法,不禁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十年了,就算魂魄当初死的时候有怨念,不愿意离世,但十年时间过去,她妹妹的阴灵八成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了。而且,阴灵对活着的时候的记忆是在刚刚化鬼的时候最清晰,越往后,对生前发生过的事就会越淡忘,十年过去,我估计江雪的妹妹就算还没有转世轮回,也已经变成了单纯的游魂野鬼。 它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游荡在人世间,只是凭着本能吞噬着比自己弱小的阴灵,继续保持游荡而已。 “十年了,你妹妹的魂魄应该已经......”我本来想说应该已经魂飞魄散了,但是看着江雪满脸期待的表情,我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将那四个字说出口。 不过江雪还是听出了我的意思,她摇摇头:“不可能。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她,十年来她一直都缠着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说到这里,江雪的情绪已经很激动了:“她肯定还在的,你把她召出来,快把她召出来!” 江雪说着站起来就像走进阵里,能够进入阵中的都只有阴灵,她一个大活人想要进到阵里那只有两种后果:一,阵被她身上的阳气破了,我受到阵法反噬;二,阵里的阴气压过了她身上的阳气,江雪被这个阵伤到。 无论哪一种后果显然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连忙拦住了江雪,低声安慰着。说了几句,我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为什么女孩儿会每天晚上都缠着江雪?一般来说,阴灵只会纠缠着害死它们的人,或者生前对它们很不好的人吧? “既然她每天晚上都会缠着你,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招魂呢?你和她是血亲啊,这样招魂更方便不是么。”我说道。江雪摇了摇头,红着眼睛告诉我:“我并不会。” “招魂算是最简单的道术了,你......不会?”我眉头一皱,还以为江雪是在逗我。江雪压低了声音,似乎带了三分怒气:“不会!我只是能看到鬼魂而已,别的什么道术,我统统不会!” 我哑然,既然不会道术,她为什么要来浦尾乡这个鬼地方?冒死来到浦尾乡里的道士们为的不就是来求三娘的纹身么,有了纹身,道术的力量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可是江雪不会任何道术,那这千金难求的纹身对她而言就半点作用都没有了啊。 想了好一会儿,我还是搞不明白江雪在想些什么。此时,江雪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尽管她的眼眶和眼睛还是充血红肿着,但起码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能不能具体说一下你妹妹是怎么死的,我了解的越多,就越方便帮你招魂不是?你也大可不必担心我会乱想乱说,和你同处了这些天,我已经当你是朋友了。” 江雪愣了几秒,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傻子......十年前,我就没有朋友了,一个都没有。” 断断续续的,江雪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十年前,她只有十六岁,还在上高中。那时候她妹妹也才十三四岁。在几年之前,江雪的母亲受不了家里的贫困以及江雪父亲的日日酗酒,最终和邻居家的男人私奔逃跑了。临走的时候,她留给了江雪妹妹一只文具盒,正是江雪拿给我看的那一只。 母亲离开之后,江雪父亲喝起酒来更是无法无天,几乎半点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江雪只能和妹妹相依为命。 江雪本来很喜欢和同学交朋友,也是很能歌善舞的女孩儿,可是因为父母离异和父亲的日夜打骂,她变得不那么爱说爱笑了,性格渐渐孤僻起来。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江雪渐渐被同学们疏远,孤立了。开始有一些高年级的孩子向江雪勒索生活费,她本来日子过的就紧巴巴的,这下更加难熬。 有一天,又有一伙流氓将江雪堵在了巷子里。这条巷子离她的家很近,她最终挣脱了混混的包围跑回了家里。本来以为这样就能平安无事,可是没想到傍晚的时候,混混找到了江雪的家。那一天,江雪的父亲不在,只有刚刚放学回来的妹妹和江雪在家。 当混混们打烂木门冲进屋里的时候,江雪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她拼命反抗,冲出了门去。本来,她是拉着妹妹一起跑的,可是妹妹太小了,一下就被那群混混堵住了。 隔着混混的身影,江雪看到倒在地上的妹妹。妹妹还在撕心裂肺的含着她的名字,喊着姐姐,别丢下我。但是江雪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她挨打已经挨的够多了,受到的伤痛也够多了。几秒钟的挣扎之后,江雪顺从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 她逃跑了。 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江雪手里握着根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棍子,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家里。进入家门之后,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只粉色的小拖鞋。那是妹妹的拖鞋。 妹妹倒在卧室里,身上没有穿任何的衣服,赤裸的身上是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痕迹,身下有一片小小的血迹。那群混混欺辱了她,那是江雪没有想到的。她本来以为,家里只剩下妹妹一个,那群混混知道没有钱就会走的。江雪想要将妹妹送到医院里,可是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妹妹已经离开了。 她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一双黑色的眼睛里充着血,眼眶红肿乌青,像是狠狠哭过。嘴唇微张着,那时候江雪的耳边回响过了一句:“姐姐,别丢下我。” 第三百八十九章 梦魇 从那天之后的十年时间里,这句话一直不停的回放。 也正是从那天开始,江雪觉得自己疯了。 第二天她冲到了学校里,在巷子里堵他的几个人她都是认识的,而且当初她被堵在巷子里的时候,有几个同班同学还看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江雪指认,甚至连老师都说她是在没事儿找事儿。 当时她甚至在高年级找到了那几个混混,当江雪说出妹妹的死后,混混仍然若无其事的坐在位子上,瞥都没有瞥过江雪一眼。 江雪愣愣的站在教室正中间,讲台后面的老师只是说了句真有这事儿你就去找警察来,我们还要上课。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讲台下面,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她,那些眼神里尽是冷漠,还有嗤笑。害人的人反而若无其事,但是受害者却暴露在了人们审视的目光里,以及嘲讽的话语声中。 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了,代表正义的警察只进到学校里抓了一些无关人员而已。真正作恶的人反而没什么事儿。 江雪知道混混里的老大家里挺有来头,他的父亲公安局的首脑人物。这个首脑人物或许是篡改了dna检测的结果,或许是直接将这件事压制了下来,总之,江雪期盼了许久的正义始终没有来到。不仅没人被判刑,甚至连赔偿都没有。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江雪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也忍受不了同学的流言蜚语,最终选择了弃学离开这里。 离开学校的那天,江雪觉得自己不是疯了,而是已经死了。 她去打工,去各种地方,做各种疲惫的活儿。从天还没亮做到凌晨,只有将自己折腾的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江雪才能拥有一小段踏实的水面。否则,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妹妹的身影。 在梦里,妹妹好像还活着一样,依旧跟在江雪身边,有的时候她坐在屋子的一角,静静的看着江雪,有的时候她爬上江雪的床,好像生前一样将小脑袋靠在江雪背上,轻声的哼唱着什么歌谣。 每每那时候,江雪的心都被恐惧占满了。她知道妹妹是怨恨着她,缠着她。 后来有了点钱,江雪找到了一个老师傅,去学了武。本来师傅不收女弟子,但她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师傅。最终师傅还是收了她,但是只许她每天无人的时候偷偷过来学,而且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说出自己师承何处。因为师傅知道,江雪一定会走上极端去报仇,到时候事发会连累到自己。江雪也答应了。 这些年来的辛苦劳作使得她的身体素质比普通男人还要好上很多,学起来进展飞快,之后她用了很长时间找到了当年事件的参与者,按照当年他们参与的程度一一报复。但是这些人容易被报复,真正主谋的那个男孩儿却活在他父亲的荫蔽下,江雪想要接近他都很难。 没有办法,江雪选择了剑走偏锋。 她去男孩儿最喜欢的一家按摩店当了按摩师。 说是按摩店,其实什么服务都有。江雪长的还算是漂亮,画上浓妆之后颇有几分韵味儿。她真实的面容在浓妆艳抹之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任谁都看不出这个浑身红尘味道的女人是当年班级里被孤立的女孩儿。 八年的时间,最好的青春年华。她都浪费在了那家按摩店里。她就像是深夜里耐心等候着猎物的狼一样, 直到最近,江雪终于等来了机会,她虽然成功的杀了那个人,但是再也没办法在社会之中生活了。 她被描绘成了一个凶残的杀人犯,下手狠辣无情凶恶之际,电视上每每播出有关他的新闻都能成功的引来一片唏嘘和骂声。人人都说她太狠毒无情,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事,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听到这里,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想要安慰一下她,可是任何话语在江雪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了。最终,我只对她说了一句:“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当你的朋友。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尽力一试,或许能够帮你隐姓埋名重新融入社会。” 江雪苦笑了一声,悬在眼角多时的一颗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阵旁的那四根白色蜡烛上的烛火猛的摇曳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江雪的体温瞬间骤降,她身上出现了一团模模糊糊的黑色虚影。 我眨了眨眼睛,确定那个虚影是真实存在的,而非是我的幻觉。心中一凛,我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掏出牛眼泪来,假装揉眼睛涂在了眼皮上。这样一来我看的真确多了,那影子就悬在江雪的身体后面,虚影看上去像是个身形矮小的女孩儿,女孩儿的一双手束缚在江雪的脖颈后方,脑袋就枕在江雪的肩头! 江雪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身后多了一个阴灵,还在低着头啜泣着。 那个阴灵,肯定就是江雪所说的妹妹了!江雪猜测的果然没有错,她妹妹这些年一直都跟随在她的身旁!怪不得我刚刚招魂招不到,不是真的招不回来,而是因为阴灵附着在江雪身上不愿意离开啊! “江雪。你说你能看到鬼,那你这些年有没有见到过你妹妹?”我问道。 江雪轻轻摇了摇头,说她能看到鬼也是在被妹妹缠着之后了。她感觉因为妹妹的魂魄一直跟着她的缘故所以她才能看到鬼,可是偏偏就是看不到妹妹,只有在梦里能够梦见。 我一听心里更急了,忍不住说道:“今天魂魄是招不回来了,你也累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 我说着冲江雪伸出了手,但江雪根本不愿意从阵前离开,她也根本不愿意让我碰她一下。此时,江雪身后那个阴灵此时已经绕到了江雪眼前,她站在江雪面前颤颤巍巍的伸出了小手,眼看就要熄灭掉江雪肩头的命灯了! 第三百九十章 封印 江雪完全沉浸在对妹妹的内疚之中,此时此刻,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得进去! 但是如果我不动手,不采取措施,江雪这个不会任何道术的女人的命灯熄灭,她肯定会立即被浦尾乡里的厉鬼拖走的! 我没有别的办法,看着眼前的江雪,我皱紧了眉,紧接着抬手向她的领口抓去! 江雪一愣,她既然练过武,反应速度肯定比正常人都要快很多。在我的手还没有抓到江雪的衣领的时候她就猛的朝后一闪身,躲过了我抓过去的手,同时,江雪也躲过了她妹妹伸向她命灯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一瞬间,我将室女血油涂满了掌心,紧接着用力朝那个小虚影呼出一巴掌。 江雪妹妹没想到我会突然攻击她,连哀鸣一声都来不及就被我一巴掌打到了那个阵里面。她进入阵中的一瞬间,阵周围的四盏蜡烛一阵摇曳。 普通的蜡烛燃烧起来的火苗,只要被风吹就会动摇,但是白蜡烛不是。只有阴风才会将白蜡烛吹的晃动起来,所以我们在招魂的时候常常会摆白蜡烛,只要有阴灵路过,它们身上的阴风就会吹的蜡烛火焰一阵阵晃动,这样就能方便的知道阴灵的位置了。 我见过的鬼也不少,大大小小得有将近百数了,但是我从没有见过一只鬼在跌进阵中的时候,身上阴气重的能够将阵四周的四盏白蜡烛同时吹灭! “啊啊啊——”一个小女孩儿凄厉的哭喊声瞬间从阵里传出! 尽管江雪看不到鬼,但是她也听到了妹妹的哭声。江雪转过头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也顾不上记恨我之前去抓她的衣服了。 我也顾不上解释,白蜡烛被吹灭,说明这小女鬼厉害的很,现在的我根本就是个半瓶子醋,如果她不愿意依附到那个文具盒上,那我画出来的阵恐怕束缚不住这个小女鬼! “是妹妹,你把我妹妹召回来了?”江雪愣愣的问道。 我来不及回答,飞快的拿过几张符来,我用朱砂在符上画起了阳炎符。阳炎符阳气极重,只要鬼魂从符旁边经过,符火就会被引燃。在正常情况下鬼肯定不会去触碰阳炎符,但是如果我把符为这女孩儿所在的阵贴满一圈,那她就算想不碰都难了! “呜......啊......姐姐!姐姐不要啊......”小女孩儿在阵中凄厉的嚎叫着,她根本就不愿意依附到那个文具盒上,我看到她在阵中拼命的游走着,身体不停的在阵里撞击。眼看着女孩儿就要从阵里冲出来了,此时此刻,我手中的第一张符已经完成! “给我......安静点!”我低吼一声,手持阳炎符冲那女孩儿挥去。 女孩儿被阳炎符之中的阳气震的连连后退几下,趁她后退的这个功夫,我将符贴在了地上。女孩儿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即反应了过来。她不傻,当然不愿意让我把她困在阵中,于是更加拼命的冲击着阵,想要离开。 我也拼命的画符,这小女鬼实在太凶了,我已经算是得罪了她,恐怕她出来之后不仅不会放过江雪,也不会放过我。江雪当时丢下她一个人逃跑的确不对,但是她的死也改写了江雪的人生轨迹,为了給妹妹报仇江雪宁愿去当‘按摩师’,还做了八年,这八年的痛苦折磨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我实在不希望她再被小女鬼报复。 我画符画的飞快,每一张符几乎只用了几十秒的时间,用这样短的速度画符要是放在以前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如今看来,人在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的确是能迸发出比以前强大得多的潜力! “小雨,是你么。”江雪跪坐在旁边儿,颤抖着双唇低声说道。 阵中的小女鬼被江雪的声音吸引,她冲到了离江雪最近的地方,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江雪。我连忙用一张阳炎符将小女孩儿和江雪隔开,可尽管前面有一张阳炎符,小女孩儿这一次却并没有选择躲开。她仍然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江雪。 我不知道这小女孩儿想干什么,只能拼命画符。 不出十分钟的时间,我已然将阳炎符都画完了。画好的符围着阵围成了一圈儿,我还在符的外面洒了厚厚的一圈朱砂。 这个阵是画在屋子里面的,只要将屋门和窗户都关好,就不会有风吹进来。没有风,符和朱砂就不会被破坏,这个阵就能够永远存在。我想这个浦尾乡里的人都只知道杀人,肯定没人愿意来招惹这样一个一看就知道很诡异的阵法...... “好了,你安全了。你妹妹已经被我封在这个阵里了。”我轻声说道。 江雪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仍是愣愣的看着阵。她的眼神很空洞,我知道她看不到阵里的东西。过了很久,江雪低声问我:“妹妹,是不是还很恨我啊。”我没有回答,其实我也根本不用回答。刚刚女孩儿在叫江雪名字的时候那样凄厉,而且她能够纠缠江雪长达十年! 十年的纠缠不休,出了决定的恨,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我低声说道。 江雪没有回答我,但此时,阵中的小女孩儿突然冲向了江雪这边。她冲过来的一瞬间,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靠,不会吧,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不成? 我十分紧张的盯着那个小女孩儿,好再她冲过来的瞬间立即就被阳炎符里的阳气震退。女孩儿踉跄几步,好像很痛苦,可她还是再度冲了过了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跑到阵的边缘,而是站在了一个能够尽量贴近江雪、却又不会被阳炎符烧灼到的地方。 我看到女孩儿扬起了双臂,拼命冲江雪挥舞着。她好像在张大了嘴啊啊的喊话,可是因为阵外面叠加了一圈儿的朱砂和阳炎符,女孩儿的阴气传不出来。 人死之后想要说话肯定不是靠声带振动,而是靠阴气的传播,只要有阴气,无论相隔多远鬼都能将声音传到人的耳朵里,但是没有阴气,就算近在咫尺她说的话我们也听不到......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把你当朋友?! “妹妹她,一直被困在这个阵里的话会怎么样?”江雪问我。 我老实回答了她,阴灵想要继续存在其实和人类一样也是需要补充能量的,如果阴灵长时间被困在某个地方,那它无法吞噬别的阴灵,就算不枯竭而亡,也会变得很虚弱。所以将它困在这个阵里也只是下策。 江雪笑了笑:“下策,那什么是上策?她那么恨我,只有我......”江雪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有咽了下去。她别过了头走到床旁,缓缓的躺在了床上。良久,我听到了一声沉重叹息。 那之后的几天时间,江雪带回来的尸体格外的多。 我们两个人要想保一夜平安,用两具尸体就可以了,但是她每天都会带回来至少两三具,最多四五具的尸体。虽然江雪比正常人要厉害的多,但是她也只是凡人而已,想要别人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几天之后,她身上就已经每一处好地方了,身前后背全都是伤,虽然没有什么致命的,但是她对自己的伤也完全不在乎。 一道道伤口仅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简单的缠了一下,头一天裹好的伤口第二天就会崩裂开来,绷带上暗红、鲜红的两种血液纵横交叠,看着十分触目惊心。我曾经劝过她不要这么玩儿命,但是江雪完全听不进去,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递给我几条烤好的鱼。 约莫十来天之后,我的伤终于好些了。 虽然骨头里的伤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长好,但是这十几天的修养已经让伤口不再疼的揪心。那天清晨,江雪将几条烤好的鱼递给我,我吃完之后,她告诉我她找到了和我一起进村的那个小司机,说要我跟她出去看看。我连忙起床,跟着江雪走到浦尾乡的深处。 进入浦尾乡之后,我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那味道从浓雾深处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浓雾里一定全都是腐尸。而且臭味儿这样浓烈,腐尸的数量肯定不止几具。不知为何,闻着这腐臭味道,我心里渐渐有些不安。 走到浦尾乡的中央,我看到前方隐约有个人影。看那人影的身高和体型,都像极了小司机。 我连忙走过去想要问问那小司机这几天过的如何,还想向他道歉说我不是有意将他拉近这趟浑水里的。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出一句,身后突然一股劲风袭来。我下意识的朝前一躲,踉跄了几步终于勉强躲开。回头一看,我竟看到了执着剑的江雪? 她一头头发披散开来,微风吹过,发丝被风撩起,遮住了她的脸。我们之间隔着一片朦胧的雾,恍惚之间,我觉得那雾就像是人心一样,根本不可捉摸...... “你,你干什么?是我啊。”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刚刚江雪那一剑并没有刺空。我后背上已经裂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一阵热辣的痛感从我的背后传来,血液缓缓流下,我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腥甜味道。 “傻子,你还真是个傻子。”江雪笑了:“这些天,我已经将浦尾乡里的人都除去了,只要再杀了你和那个男人,我就能去见三娘了。”江雪的声音不停的颤抖着,听得出来她的情绪十分的激动,即使努力克制也克制不住。 “你要杀我?”我愣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想找三娘,让她帮你,我可以退出离开这里,无论是被河水冲走也好,被焦尸杀掉也好,我都不会在乎的。”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朋友!以前没有,之后也绝不会再有朋友了!而且你说的屁话,我不信!”江雪吼道:“我要杀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够安心。杀了你之后我会去找三娘学道术,然后解决掉我那个纠缠不休的妹妹!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为了她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我为了帮她报仇,只能躲在这中鬼地方才能免于被别人追杀!我为了她,为了她,一辈子都毁了!可是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她几乎已经丧失理智了,不停的大吼大叫着。 那一声声的怒吼听的我的心渐渐凉了——我原以为江雪是个善良的人,她为妹妹报仇是出于对妹妹的内疚,但是我没有想到完全不是。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少一点愧疚而已。她妹妹的死已经成了她心底的一块阴霾,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能得到救赎...... 现在,她想要终结这一切。 我有那么一秒,觉得江雪很可怜,但是下一秒,我也释然了。她要杀我,我就只能迎战,我不能够死在她手里,我也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有没去做的事情。 看着江雪握剑冲过来,我也将手中的断剑开了刃。 她的剑很快,身法也很快,好几次我都险些躲闪不及。而且更为致命的是,我身上明明已经有好几处被她刺伤的伤口,但是我还是无法真的对江雪下手。我做不到去杀一个女人,一个陷入绝望里的女人。 江雪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不急着取我的命,反而是像猫玩弄老鼠那样慢慢的折磨着我。她的每一剑都次在我背后,剑伤重叠,我感觉到背后的伤口在一点点被破开,几乎已经要露出骨头了。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感觉有多疼。 我的脑袋越来越晕,眼睛也越来越难睁开了。 手中的断剑好像有千斤重,终于,我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断剑几乎脱手,我看到江雪走了过来,她蹲在我身前抬手拎起了我的衣领,手中的软剑抵在我的脖颈上。 “傻子,你别怪我。我已经没有选择了。”江雪缓缓的说着。 我感觉到她手里的剑越刺越深,剑锋刺进我的皮肉里,一寸一寸逼近我的血管。那种死亡的压迫感陡然笼罩住了我的心,不知怎么,我忽然有了力气。嗤的一声,手中的断剑刺在了江雪的胸口。 血液喷溅出来,我看到自己手中的剑,正好刺进了江雪的心脏。 第三百九十二章 睚眦纹身 这一剑能够刺中,比没有刺中更加令我惊讶! 其实当时的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我感觉应该是江雪在给我吃的烤鱼里面下了麻药,我脑袋里晕乎乎的,眼皮几乎有千斤重,根本睁不开。那一剑可以说是我在一片朦胧之间随手刺出去的,我感觉,更像是江雪主动凑过来,迎上了我那一剑! “傻子。”那一刹那,江雪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柔和。好像冬日里天空缓缓坠落的雪。 “傻子,我骗你的。”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留下,保护妹妹。我欠她太多了,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困在你的阵里,就那样枯竭而死。所以,我还是我下地狱去陪着她比较好。至于你,你会见到三娘的......” “傻子,我当你是我的朋友。你吃的鱼里有麻药,三娘会帮你纹身,帮你治好你背后的伤的......” “傻子......你说过你已经有老婆了,你老婆,真的很幸运,能得到你的爱......如果我以前,也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说到这里,我的意识已经很模糊,江雪也没有多少力气了。她身体里的血好像拧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一样,不停的往外喷出,猩红的血液沾湿了我的衣服,也打湿了我的脸。我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通红的,这片红色渐渐化为了黑色,我最终失去了意识,睡了过去。 意识即将失去的前一秒,我隐约听到江雪求我,超度了她妹妹......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趴在一张床上。 我光着背,没有盖任何东西。后背火辣辣的疼,但好像不是伤口再痛,而是整个背部都像针扎一样疼的揪心。我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脑袋探到床边,我看到地上有一双脚。脚旁边,是一些一条条的白色的东西。 那些东西丝丝缕缕的,乍一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些虫子之类的,但是仔细看我才发现,那些东西一面是白色,另一面则是鲜红。而且白色的一面隐约可见一些细细的汗毛......这玩意儿,这玩意儿是皮啊!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随着背后一痛,好像有人拿着刀在我身后猛划了一下似得,紧接着,又有一道红白相间的皮被他丢了下来! 嗡的一声,我的脑袋炸开了——我靠,这是我的皮啊!还是新鲜的呢! 我立即要挣扎着起身,还没动几下,后背就被人摁住了。我微微一侧头,看到摁住我的人是那个小司机。小司机一只手捏着一柄纤细的小刀,那刀的刀口很奇怪,是v字形的,看刀口的宽展,好像他就是用那玩意儿把我身上的皮一道道割下来的。 “尼......”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麻药的药劲儿还没过,我的舌头根本不听使唤,好像塞在我嘴里的一大团肉一样。小司机冲我笑了笑,抬手拍拍我都脑袋:“看不出来,还挺抗药的。不过你现在醒过来可不好,我才刚开始纹身呐。” 纹身?为什么是他在给我纹身? 浦尾乡里的那位高人,不是叫‘三娘’吗?这一听就是个女的啊! 我擦,你一开出租车的,别他娘的乱給老子纹啊! 我的心里在咆哮,可是嘴巴开开合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小司机又冲我笑了笑,紧接着手腕儿微微一晃,一击掌刀打在了我后脑勺上。我听到自己颈椎的骨头咔吧一声脆响,登时就昏死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总之我是被一阵剧痛給硬生生疼醒的。 醒来的时候,我还是趴在那个床上。睁开眼睛,我听到了小夜和顾霖的声音。他俩好像坐在我背后,正好压在我的伤口上。好再鬼魂是没有重量的,否则我非得活活疼死不可。 “这个纹身好威风啊。”顾霖的声音传来。 “纹了大怪兽,当然威风啦!哥以前给我讲西游记的时候经常说道这些大怪兽......”小夜插嘴道。 “什么大怪兽呀,那个人不是说了么,这是‘睚眦’!”顾霖嘟囔着。 当时我根本没弄懂顾霖口中的‘睚眦’是什么东西,我听成了‘鸭子’,听到这里我的心就跟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拔凉拔凉的。 小司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给我纹个鸭子在身后,让我还怎么做人啊!带着这纹身别说半点儿威慑敌人的能力都没有,我以后到马路边儿撸串儿、去澡堂子里搓澡都不敢露着背了! 我心里正咆哮,此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些饭菜,他看到我醒了,笑盈盈的走过来把饭菜递给我。我一开始没有看清他的脸,只看到穿着以为来者是小司机,正要咆哮的时候却看到小司机顶着一张女人脸,而且还是张挺漂亮的女人脸。 看到这张脸我一下泄了气,堵在喉咙里的话也骂不出来了。 “吃吧,我看看你背上的伤。”那女人一边说一边走到我身后,我感觉她抬手在我后背上压了几下,说来也怪,她压到的地方明明是我骨头断裂的伤口处,可是我却并不觉得有多疼,只是觉得骨头里面儿有点儿胀而已。 “你,你是三娘?”我扒拉了一口饭,问道。 她应了一声,走到旁边儿的椅子上坐下。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之前我跟小司机接触过一段时间,他的声音明明是男人的,而且那张脸也是男人的脸。三娘见我有些不相信,微微一笑,从旁边儿的柜子里翻出一张白花花的皮子来。 她右手拿着那张皮子,五指伸进皮子里面微微一撑,我看到那张皮子被撑开,赫然是一张男人的脸!这脸我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小司机么? 我忽然有种被玩弄了的感觉,自己在浦尾乡里拼死拼活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找三娘,可谁知道其实我还没有进浦尾乡的时候,就已经遇见三娘了。我瘪了瘪嘴,叹口气。 三娘被我的表情逗笑了,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皮子,一边低声说道:“三生有幸能得到老娘的纹身,你偷着乐还来不及,瘪什么嘴?” 第三百九十三章 镇压阴灵 我还是一脸不怎么高兴的表情:“得了吧,背上纹个鸭子有啥好三生有幸的啊,你在不济也给我整个过肩龙什么的吧......” 我估摸着之前没人敢这么跟三娘说话,她被我这一句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气极反笑,噗嗤一声乐了:“没文化真可怕,睁大你的眼看看老娘纹的这是什么!”三娘说完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两面镜子过来,镜子一大一小,大的那个她拿在手里正对着我背后的纹身,小的那一面她塞给了我。这样利用两面镜子的反光,我正好可以看到背后的纹身。 那根本不是什么‘鸭子’,而是一只异常凶猛威风的凶兽! 和陆远山的纹身一样,我背上的已经不能够被称作是普通的纹身了,那根本就是用小刀将背上的皮肤割下来了一部分,图案是凹陷下去的。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种纹身方式叫做‘割皮纹身’。当时的我看着这种纹身,第一反应只是觉得异常的狠戾、霸道。 纹身几乎占据了我整个背部,背中央的那只凶兽身体像龙,但是脑袋却像是狼。可偏偏狼的头上还长着一对龙角,那角并不像是龙一样直直冲天,而是微微想背后侧过,看起来并不张扬,但是身形之中却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它的头颅微微斜着,口中衔着一柄宝剑。那宝剑雕刻的极为巧妙,剑身正好沿着我的脊椎骨雕刻下来。之前我的脊椎上有伤,三娘运刀的时候正好用纹身将我背上的伤給遮住了。 狼的一双眼睛没有完全睁开,而是半眯着。乍一看好像是懒洋洋的,实际上那双眼眸里面却满是杀机...... “乡巴佬听好了,这叫做睚眦(yázi)。 睚眦,是龙的九子之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的故事你总该听说过吧。”三娘慢悠悠的说道。我被她一口一个乡巴佬叫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连忙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似得:“知道知道,最大的那个好像叫什么......霸下?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过,好像是个坨着墓碑的乌龟。” 三娘又笑笑:“算是吧。这睚眦,就是龙生九子中的老七。睚眦,龙身豺首,性格刚烈,好勇善斗,嗜杀戮。总是嘴衔宝剑怒目而视。俗话说,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仇必报,说的就是睚眦这种凶兽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个性。而且,睚眦虽是凶兽,但因其杀气过重,所以能够克制一切邪恶。 简单来说,我的纹身并不相识陆远山那老头儿的,必须要和你身体里原本的力量相生相克,这睚眦纹身和你身体里那股阴气能够相互贯通,相辅相成的。所以一旦你熟练掌握了运用纹身的技巧,你就能够获得比之前强大百倍的力量。不仅是一切邪灵秽碎不敢近你的身,就连活人也会被你身上的力量所震退。 到时候,明明实力比你强的人也会被你身上这股威压感搅的心生畏惧,你应该也清楚,生死对决之时,一旦有一方害怕了,那么那一方就是妥妥的输家。只要你的敌人不是绝顶的高手,到不了天道的境界,那么他们就都会收到这股威压的影响。 这种威压感,用世人的话说,应该叫做——气场。” 三娘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这睚眦纹身还不赖嘛,不仅模样看着好看,而且象征听起来也很是威风霸气。 “现在知道纹身的好了?刚刚不是还嫌弃的很么。既然你嫌弃,那老娘也不乐意将激活纹身的法子告诉你。你就背着这只睚眦做装饰吧!”三娘看穿了我的喜悦,挑起眉毛,一脸戏谑的嘲讽道。 我连忙笑笑,奉承了她几句。我估摸着她的纹身术如此超凡,在纹身这方面听到的马屁肯定已经不能再多了,我吹也吹不出什么新花样来。索性奉承起了三娘的美貌。果然,女人都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好看,就算明知道是奉承的话,听了心里也会高兴。这几句话说下来,三娘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她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别跟我这儿胡说了。你既然是陆远山介绍来的,又能活到最后,那我肯定会将激活纹身的法子告诉你就是了。 先好好休息,我已经将你的断骨复位了。这里也有药,隔八个小时用一次药。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我会教你的。“ 三娘说着就想离开,我连忙喊住她,问了一句江雪呢? 老实说,我不是很相信江雪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她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很强大的存在,强大到可以一个人忍受那么多痛苦和折磨,我真的不相信,也不愿意她会被我一剑刺死。 三娘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江雪是谁,但是几秒之后她哦了一声,红唇微张,告诉了我一个我不愿听到的消息:“她啊,她已经死了。否则,我也不会给你纹身的。我原以为她能够活到最后,可没想到她那么轻描淡写的被你给杀了,真是可惜......”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我的心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的尸体呢?”我连忙问道。三娘摇了摇头:“尸体在外面啊,正在被百鬼啃食着。” 我一听就急了,祈求三娘把她的尸体找回来。就算她已经死了,我也不愿意看到百鬼吞噬掉她身上的生气,让她的尸骸在短时间内腐烂变质,从一具完整的尸体,变成一堆恶心的烂肉。三娘皱紧了眉,显然她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陈凉,我做不到。否则,我早就完成了师傅的遗愿,清除百鬼离开这里了。 我要是有那么大本事的话,何必还引你们这些道士来,帮忙清理百鬼呢?“ “你一直住在浦尾乡里,就是为了吸引道士过来,清除浦尾乡里的厉鬼?”我问道。三娘点了点头,她停住了要走的动作,在度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她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袅袅的烟气里,三娘的声音里平添了几分沙哑:“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出租车上给你讲的故事。 那故事前半部分是真,后半部分,是假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三清红莲 我还记得三娘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当村里人被焦尸围困住的时候,她的奶奶带着她一家人离开了这个诡异的村子,逃到了旁边山上的猎户家里,并且和猎户一起安全离开了。但是此时此刻,三娘却告诉了我另外一个结局。 一个听的人心中一阵阵恶寒的结局。 三娘的奶奶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妇,而是一个‘神婆子’。在北方的乡村中,经常有被称作是神婆子的老人,她们大多略懂一点点奇门异术,能够帮村里人看看病,叫叫魂儿什么的,基本上等同于‘巫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事这种特殊的行业,还是老人家本身对生命就比较敬畏。在最初死人的时候,三娘的奶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儿,并且劝说大家离开了。但是显然,村里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后来的事情就像是三娘讲述的那样,等到一切发展到不可挽回了,三娘的奶奶才拿着一把香,准备带家人离开这个诡异的村落,到山上去找那个亲戚避难。 故事的转折,也就发生在这里。 当三娘一家人即将离开村子的时候,被濒临绝望的村民发现了。 他们要求三娘的奶奶作为‘神婆’,保护村里的人。但是三娘的奶奶根本做不到。所以在杀死了海哥之后,三娘一家人就被当做了第二个出气筒。三娘的奶奶,还有父母全都被愤怒的村民杀死了,年幼的她逃进了迷雾之中,幸免于难。之后一连很多天,三娘都提心吊胆的躲在雾里不敢出来,后来在她濒临饿死的时候,村子里已经开始有鬼魂游荡了。 她被愤怒的鬼魂拖到了人前,当时她身上全都是伤痕,有被活人打出来的,还有更多是被鬼魂抓出来的。濒死之际,三娘的师傅,也就是那个纹身师被村子里的阴气吸引,来到了这里,也救下了三娘。 这附近的山上并没有三娘所说的那户,以打猎为生的亲戚,那个山间的小木屋被纹身师征用了,他和三娘住在那里面。 当时三娘快死了,纹身师感觉到她身上被阴气入侵的很严重,所以出手在三娘的后脊背上纹了三清法莲。一朵红莲绽放在了她的背上,护住了三娘的命脉,但是她的命格承受不了三清法莲的力量。本来,三清法莲纹身可以在短短三天之内将三娘身体里的阴气全部驱除,但是一旦阴气都没了,三娘也会被三清法莲的业火焚烧而死。 为了抱住这个小女孩儿的命,纹身师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在村子外面布下了一个法阵,让村里的阴气长久不灭。这样村里的厉鬼和焦尸就会永远存在,三娘只要呆在这个村子里,她身上的三清法莲就能够和浦尾乡里的阴气相互克制。只要三清法莲和阴气同时存在,三娘就不会有事。三娘就这样从一个懵懂无知的三岁小孩儿长到十几岁,成了个妙龄少女。可是一个正值青春大好年华的女孩儿怎么能忍受长时间待在一个全都是鬼和焦尸的村子里? 她尝试着偷跑出去。 一旦三清法莲离开村子,村里的阴灵不受镇压就会暴乱,三娘也必须在三天之内重新回到村子里。她一开始没感觉有什么,接连跑出去了好几次,反正只要在三天内回来就行了。但是有一次,三娘没能在第三天的夜晚赶回来。 那天黎明的时候她拼命的跑到村外,但是红莲已经烧灼尽了她一身的力气,她进不来。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视线已经是一片赤红。但最终,纹身师还是平定了浦尾乡里暴 乱的阴灵,并且救了她。但这场胡闹的代价就是纹身师耗尽了心血,不久之后就猝然离世...... 从那时候起,浦尾乡里就只剩下三娘一人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三娘开始让些道士来浦尾乡,找她纹身。这么做的初衷是寻找到一个有能耐有本事的,终结掉这个浦尾乡,或者是能从三娘手中接下这个浦尾乡,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一年的厮杀过后没有一个人活着。就算是有活下来的,也都是嗜杀嗜血的凶恶之人,三娘不敢将生死大事交付与他们。 一直到不久之前,三娘看到了江雪。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人。想到再过一段时间等江雪纹身之后她就要随着浦尾乡一起覆灭了,三娘便偷偷溜出村子去,想要尽可能多的感受一下这个世界。毕竟她生命的十之八九都是在那个鬼气森森的浦尾乡里度过的。她跟纹身师学了半生的纹身技术,玩弄皮子是再熟练不过了,做几张面具掩饰身份根本不是问题。 那天她玩心大起,没想到偏偏遇到了我,索性顺便将我带进了浦尾乡...... 说到这里,三娘叹了口气:“我身上的三清法莲,和你们的纹身都不同。你应该知道陆远山身上的纹身是金乌,金乌纯阳,能够增强他的纯阳道炁,你身上的睚眦能够增加你的杀气,重塑你的体格。但是我身上的法莲纹身,只能够净化我体内的阴气,而且法莲扎根在我的血脉里,无时无刻不再消耗着我的精血,我也没有什么阴阳道炁可以使用,自然学不了道术。” 说到这儿的时候,三娘脸上难免闪过一丝失落。这失落也极容易理解,跟着道术大拿那么多年,却没有学到他的道术,实在是一件再可惜不过的事情...... 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浦尾乡里所有的秘密。三娘让我再清修几日,等到身体恢复好了就教我使用纹身的法子,到时候我作为报酬,要帮她剿灭浦尾乡里所有的厉鬼和焦尸。这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帮她,睚眦这样嗜杀的纹身在第一次激活的时候,必须要进行一场杀戮,否则我会因为宣泄不出体内的力量,被活活憋死。 “三娘,我想要出去。能,帮我找件干净的女人衣服来么。”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纹身融合 “女人衣服?你要干什么?”三娘皱眉问道。 “我想要将江雪的尸体收回来。我根本就打不过她,是她自己寻死,输给我的。我欠了她一条命。”我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完,我勉强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后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割皮纹身更是让我的背上好像被千刀万剐了一般,我每动一下,就会有股钻心的痛从身后传来。 但是我都不在乎了。 “你,你考虑清楚!”三娘说道:“你身上的睚眦纹身还没有完全融进你的血脉之中,一时半会儿还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如果你这个时候出去,被百鬼拖走的话我也没法帮你。” 我笑笑:”既然说了要去,我就不会怕死,况且,之前你为了确保这场比试的公平不让我的鬼奴帮我,现在比试已经结束了,小夜它们也该回到我身边了吧。“三娘耸耸肩,她显然不知道小夜的真实身份:”两个鬼奴又有什么用,不过都是孩童而已,那样弱小,你以为它们能帮的了你多少么?“ 我没有回答,挣扎着从床上起身之后直接带小夜朝门外走去。顾霖则被我收入了白玉吊坠之中,让她在吊坠儿里好好休息。 开们的时候,门外的厉鬼立即围拢了过来。 这个铺位村里已经没有别的活人了,只有我和三娘。在我昏迷修养的几天时间里,那群厉鬼饿急了眼,竟然不顾三娘身上三清法莲的威压,直接逼到了三娘住处的门口! 三娘没想到我真的会这样冒冒失失的打开门,娇斥一声急忙拦了过来。我知道她是想用身上法莲的力量将恶鬼逼开,随后拉我进屋躲藏。可是有小夜在,何必这样麻烦? “别担心,没事的。”我轻声说道,顺势将三娘拦在了我的身后。三娘急的不行,她性格本来就冲,眼看着我要去送死恨不得登时破口大骂,但是紧接着她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小夜慢慢悠悠的飘到厉鬼身前,随手做了个‘滚开’的手势。小夜一脸漫不经心,根本就没有释放出阴气来威慑眼前的厉鬼,可是那些厉鬼偏偏见了他好像见了阎王一样,不要命的跑掉了! “你,你这小鬼好厉害啊!可是我感觉你也不像是什么厉鬼啊......”三娘笑着冲过去,抱住空中的小夜吧唧亲了一口,此时的小夜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豆丁大的小孩儿了,正值少年的他冷不丁被亲了一口,竟然羞了个满脸通红:“我,我是......哥,你跟她说!” 丢下这么句话,小夜竟甩下三娘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忍不住被小夜的反应都笑了,这小家伙平日里在别人面前都威风的很,尤其是以天胎的身份勒令百鬼,千万阴灵莫敢不从,怎么在三娘面前就耸成这样。不过我也没时间和心思过多的嘲笑它,毕竟此时此刻,去替江雪收了尸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只简单的解释了下小夜是天胎,所以一切阴灵都享有几乎是生命等级的压制,在天胎面前几乎没有什么鬼魂敢上前放肆。三娘听了之后觉得很新鲜又好玩儿,竟要和我们一同出去。 虽然有小夜在已经能够保我平安了,但是此时此刻的我毕竟重伤未愈,想要替江雪收敛尸骨也比较勉强。三娘要求同去我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带着三娘一同向着浦尾乡中央走去。 出了屋子之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视力明显恢复了许多,眼前这样浓郁的雾气对我而言根本没有太大的影响。或许在浦尾乡里,普通人连一米以外是什么都看不到,我却能够看到十几米,甚至二十米之外的东西。 我清楚的看到一片浓雾之中,有很多阴灵躲藏着。它们不是蛰伏在坍塌的房屋下,就是躲在枯死的老树后面,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我,只要小夜一个分心,那些厉鬼好像就会冲过来将我食肉寝皮一般。看着那些阴灵,我又一次想起了三娘讲述的故事里面,村民的蛮不讲理和丧尽人性。想着想着,我只觉得身上那股热度又一次从我的血液里面溢了出来! “三,三娘?”我感觉到不妙,连忙叫了一声。 三娘诧异的扭头看我,她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慌忙让我停了下来。 走出屋子的时候,我已经换上了一件新的衣服。背上割皮纹身过的伤口虽然还没有完全痊愈,可是伤口最起码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此时此刻,我背上的那一大片纹身伤口又一次渗出了猩红的血水,一颗颗血珠子颤颤巍巍的挂在我的皮肉上,几乎是一瞬间就沾湿了我身上的衣服! “你,怎么会这样?你身上的纹身已经被激活了!你......你不要命了?”三娘急的满脸通红,她本来是想等我的伤好些再教我激活纹身的法子,可没想到我身体里那股力量偏偏在这时候冒了出来。那股大阴的力量刺激到了我背后的睚眦纹身,纹身和力量相互碰撞着。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让睚眦纹身完全和那股大阴的力量相融合,我才能够活下来。否则,轻者我背后的纹身算是白纹了,除了一个模样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重者,我会因为体内这两股极其霸道的力量相互碰撞,活生生被这两股力量耗尽精血,甚至忍受不了爆体而亡。 “三娘,怎么,怎么办......”我咬紧了牙跌坐在地上,虽然只过了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的头上就已经满是大汗了。汗水沿着我的脖颈滑进衣领里,沾湿了背上猩红的伤口。汗流进伤口里是会痛的,但是此时我根本就不在意那一点伤......我的胸口好像要裂开了一样,哪儿还有闲情逸致去管那点小疼小痒? “哥,你先冷静一点,先回去!”小夜低声说道。它冲过来将我搀扶起来,小夜几乎已经化出了实体,他的手搭在我身上,凉冰冰的很是舒服。我应了一声,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三娘也不顾我身体的灼热,过来搀扶我。 就在我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准过来,不准过来害我姐姐!” 第三百九十六章 姐妹羁绊 我回头一看,透过迷雾之中层叠的鬼影,我依稀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儿正跪坐在地上低低的哭泣。女孩儿身边的鬼影不时聚拢过去,似是想要靠近和攻击小女孩儿。 那小女孩儿的身影已经很淡了,可是还是不顾一切的阻拦着不停朝她袭来的鬼魂。一开始我并不明白那女孩儿为什么要苦苦守在原地,那些鬼魂明显是想要将她吞噬到,而且她这样弱小,难道逃跑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但是当我看到女孩儿身下的一具尸体之时,我才猛的明白了过来。 这小女孩儿,正是被我封进阵里的,江雪的妹妹。她在豁出性命守护的,是地上那具被我误杀的,江雪的尸体! 尸体被抛弃在街头这么长时间,在百鬼的侵蚀下已然重度腐烂了。江雪那张美丽的容颜不再,纤细的身体也肿胀不堪,看起来不过是一具普通的诡异腐尸而已。这样的一具尸体,任谁看到了都会恐惧,但是她的妹妹却始终守在旁边,不离不弃...... 我不知道江雪的妹妹为什么会守过去,我只知道,我决不能看到江雪的尸体就这样被百鬼吞噬掉。 原本在小夜和三娘搀扶下,我是要回到住处,但此时我根本顾不得什么割皮纹身,径直朝江雪尸骸所在的方向走去。 “陈凉,你干什么去,你疯了吗?”三娘怒斥一声,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但是要我抛下江雪,我还是做不到。 小夜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已经熟知我的心性。他并没拦我,而是冲过去驱散百鬼,尽可能的为我铲平路上的阻碍。在小夜的威慑下,尽管百鬼对江雪的尸体虎视眈眈,却也不得不退避开来。 我蹲在那具腐朽的尸骸面前,抬手抚上江雪的额头。她的皮肤已经不复之前的光滑水嫩,变得肿胀而满是尸斑,触感是刺骨的冰凉。我将她散乱在额角的一头乱发梳理好,紧接着将三娘的那件儿衣裳披在了江雪的身上。 那是一件藕色的旗袍,很漂亮也很精致。丝绸的布料上绣着朵朵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徐徐盛开的白色茉莉花儿,很漂亮。 江雪本来穿着的是一件格外妖艳暴露的裙子,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穿成这样。但我知道,在内心深处,她是不愿看到堕落成这样的自己的。旗袍披好之后,我俯身将江雪的尸骸抱了起来。 手刚一触碰到江雪的尸体,她妹妹的魂魄就冲了过来。本来有小夜守在我身边,所有鬼魂都不得不离我远远的,敢冒着小夜的威压冲过来,这小丫头也算是豁出去了。 “放开我姐姐!你凭什么碰姐姐,你这个大坏蛋,是你害死姐姐的,要不是你把我和姐姐分开把我封在那个阵里,姐姐就不会,就不会......”女孩儿捂着脸,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愣了,听她的口气,好像很不期望江雪死去一样。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她在忍受了那么多痛苦之后终于死了,你纠缠了她十年,不就是想要等这样一个结局?”忍着后背的阵阵剧痛,我皱眉问道。 女孩儿拼命的摇头,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陪着姐姐而已,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她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我的心猛的一凛:“你,你不恨江雪?” 女孩儿诧异的抬起头来,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怎么可能恨姐姐呢?” 听到这里,我突然间明白了过来。 错了,全错了! 江雪这十年的惶惶不可终日,十年的悔恨十年的自责;她妹妹十年的追逐十年的陪伴,全被对方理解错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江雪应该是在你的影响下能够看到鬼魂的,你为什么不让她看到你?”我追问道。妹妹摇了摇头,说害怕自己现在的模样会吓到姐姐。 明明都是善意,她们只差一点点就都能够获得幸福。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们最终走向了这样一个近乎惨烈的结局...... 我没有再和女孩儿说什么,现实这样残忍,不该让这个无邪的小女孩儿来承受。 俯下身,我抱起了江雪的尸体。 她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稍微加以触碰尸体里的尸液和组织液就会被挤出来。粘腻恶臭的尸水粘在我身上,很恶心,但我却没有丝毫的介意。我抱起江雪往住处走去,江雪妹妹的魂魄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姐姐的尸体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在一个鬼魂的眼中看到了星星点点的泪光。 抱着江雪一路回到了住处,我把她抱回了床上,用床铺上的被褥将江雪包了起来。三娘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屋子角落里,我将一具尸体抱回她这样一个爱干净的女人家里,她心中应该是介意的,只不过碍于情面,没有说出口。 包好之后,我让小夜留下来守着三娘和屋里的尸体。小夜有些不解的嘟囔着,说三娘有身上的三清法莲,根本不会有危险。我要出去,他应该跟在我身旁才是。 我笑笑:“不是要你护着三娘,是要用你身上的阴气抵消掉三娘身上法莲的阳气。再过一会儿,这浦尾乡里,就将再无阴灵。” 说完,我握着断剑踏向门外。 抱着江雪尸体往回走的这段路,一开始我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要沸腾了一般,每走一步都吃力,也很痛苦。但是当我熬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股灼热感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舒服,像是在凛冬的寒风里喝下一碗热汤,整个身体都是暖融融的。身体里到处乱窜的热流渐渐被引到了背后,凝聚在我背后那个睚眦纹身之中。热流沿着纹身的走向缓缓流动,整个背有几分痒,也有几分麻酥酥的感觉。我几乎能感觉到背上割皮纹身的伤口在自己痊愈。 既然伤口已经痊愈了,那么也是时候,让我感受一下这个纹身的力量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柜子里的尸体 铮鸣一声,断剑剑刃破空,竟震的周遭空气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嗡鸣之声。握着断剑,我只觉的手里的剑也像是有灵性有意识一般。 我的力量已经被封印很久了,这段时间不仅是我憋屈,想必这柄神兵利器无法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心里也该憋屈的很。微微用力,左手食指中指被剑刃刺破,血液流淌在剑刃上如同绽放出一片殷红的花。剑刃上的锈迹迅速退去,露出如水般铮亮光洁的剑刃。 此时此刻,断剑才算是真正的出鞘了。 “开始吧。”我轻声说了句。像是对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本来围拢在我身旁的阴灵早已经在剑出鞘的那个瞬间狼狈的开始逃窜了,但是无论躲到哪里,它们都出不了浦尾乡。只要还身在浦尾乡之中,就迟早有被我找到的时候。 从白天到夜晚,我握着手中断剑,杀戮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黎明之时,整个浦尾乡里已经只剩最后的两只阴灵了。左侧的阴灵是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女人,右边则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我看不出那女人是怎么死的,只能看到老头脖颈上有一处明显的伤。 她们的实力明显比普通的阴灵要强悍的多,但是与我之间,仍是云泥之别。 随着我一步步走过去,那女人已经近乎绝望,她跪倒在地上不停朝我求饶,她的嘴明明是闭着的,却不时有尖锐的叫声从身体里发出。老头倒是没有求饶的心思,他大概明白求饶无用,索性直接朝我冲了过来。那老头儿的一双脚几乎只有大拇指和地面挨着,整只脚整个悬在半空之中,比跳芭蕾舞的演员还要夸张。 他脖颈处的伤几乎可以见骨,冲过来的瞬间因为速度太快,整个脑袋向后拗去。因为脑袋摇晃的幅度太大,我看到那老头儿脖颈上的刀伤迅速裂开,整颗头颅好像翻书一样掀到了脑后,随即头颅啪嗒一下从身上掉到了地下。 失去了头颅,老头儿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扑倒进了我怀里。 人死之后成为阴灵,对世界的感知已经不局限于用眼睛了,而且阴灵就算肢体断裂也没什么大碍,特别是因为断头死去的阴灵,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玩儿是轻轻松的事。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在这老头儿扑进我怀里之前就一脚猛的踹开了他。紧接着,断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老头的阴灵瞬间被断剑斩为了两截。 伴着一声哀嚎,老头的无头尸顿时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消散。断剑破邪,这样近距离的被断剑砍中哪儿还有不死的可能?解决了老头之后,我抬眼看向那女人。这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女人竟然不见了。 跑了么? 能跑到哪儿去,既然出不了浦尾乡,无论你躲在哪里都会被我找到。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站在原地,闭上了眼感受着身旁的气息。此时的我对阴气格外敏感,浦尾乡里只剩下那一只阴灵了,那么阴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她的藏身之所。阴气最浓郁的地方......就在我左侧的一间荒屋里。 睁开眼,我朝那间荒屋走去。 屋门紧闭,不过也只是扇腐朽的木门而已,稍稍用力就被我踹开了。阴气是从屋里更深的地方传来的,好像是在卧室之中。我只觉的有些好笑,这女鬼难不成还保留着生前的习惯么,遇到危险就往家里跑。 推开卧室门,一阵霉味扑面而来。在屋里环视一圈,我并没有看到女人的阴灵。 啧,躲起来了? 这间屋里全都是阴气,在这么小的范围里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判断阴灵的具体位置了。不过这间屋子一共就只有十平米不到,房间里的大家具只有一个柜子,一张木板床而已,其余再无地方可供阴灵躲藏。 我抬手去拉柜子的门,拉了好几下,柜子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无法完全拉开。而且柜子拉开一小条缝隙之后立即有股腥臭味儿从里面传出来,大概是里头藏了具尸体。 引我来看这尸体做什么? 我憋了口气,紧接着用尽全力将柜子的大门完全拉开。这下用力颇大,破旧的衣柜柜门几乎被我整个拽下来了,被我一起拽下来的,还有柜子上粘着的一只手! 柜子里果然有尸体,而且不止一具。 那个女人抱着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女孩儿躲在柜子里面,已经死去多时了。那女孩儿是趴在女人怀里的,她的小脑袋正靠在女人的胸脯上。高度腐烂导致这两具尸体的尸液从皮下溢出,尸体皮肤烂的好像破棉絮一样,女孩儿的半张脸在尸液的作用下,已经牢牢的和女人的破棉袄黏在一起了。我刚刚拽门导致这两具尸体微微一晃,女孩儿的脑袋挪动了位置,她的脸皮完整的从脸上剥落下一大片,露出了皮下污绿色的烂肉来...... 小孩儿的尸体重度腐烂,那个女人也不例外。 她的皮肉骨头都酥了,那只黏在柜子上的手被我一起拽了下来,此时啪嗒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看着这小女孩儿和女人的尸体,我心中不禁有些替她们感到悲哀。这应该是对母女吧,之所以会躲进柜子里,应该是为了躲避饿疯了的村民。最开始被当做食物吃掉的就是女人和小孩儿,这个妈妈为了避免孩子被吃掉,宁愿选择母女两人一起饿死在柜子里的结局...... 柜子里面空气不流通,憋了好多年的尸臭扩散出来,味道很呛。 若是普通人应该早已被尸臭里的毒熏的昏死,但尸体的毒对我却毫无作用。当年被荫尸抓的挂彩我都没怎样,现在这一点尸臭更是班门弄斧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女人和小孩儿的尸体弄出来烧了,就在这时,我身后一阵凉起袭来,我下意识的朝前一躲,就在这时候,从柜子里面猛的有一团黑影钻了出来! 是老头儿的那颗头颅! 第三百九十八章 睚眦之怒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老头儿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脑袋晃下来,也明白了女尸将我引到这里来的用意。 老头儿应该是被人用菜刀砍断了脖子,把身体煮来吃了。这么说来他的尸身就只剩下一颗头颅而已,那么他浑身的阴气自然也就集中在了头颅里面。只要我手中断剑没有砍中他的头颅,他就不会死。 老头儿是故意让自己的头和身体分离,造成他已经被我杀死的假象,之后再和女鬼一起偷偷躲进了这间荒屋里。它们都知道在正常情况下对上我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就故意引导我去看柜子里面母女两人的尸体。在我分心的这一刹那,偷袭我。 没想到这样的厉鬼还懂得相互合作。我在心中冷笑一声,有句话说得对,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求生欲面前,就算是之前再怎么彼此厮杀你死我活,这两只鬼此时此刻也会同仇敌忾,一同杀死我。 那个老头儿张口咬在了我的腿上,一口尖牙瞬间刺穿皮肤深深咬紧了我的肉里。剧痛传来,我手腕一旋握紧断剑就朝下刺去。可是没想到,这一剑竟然刺了个空!并不是我手速太慢或是老头儿有意躲闪,它是主动松开我的腿的。老头儿惨嚎了一声,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五官几乎都皱了起来,那副表情和凄厉的嚎叫声很真实,根本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而且我看到,老头儿的嘴巴附近的皮肤上冒起一阵黑烟,他的皮肤竟然在燃烧! 怎么回事,是因为......沾到了我的血? “闺女,跑吧,跑吧......”转瞬之间,老头儿的头颅已经被腐蚀掉了一半,他身体里的阴气在飞速的消耗,估计再过不了一分钟,这老头儿就会魂飞魄散。此时此刻,他冲我身后大喊着,丫丫,叫的是那个女鬼么。 他是女鬼的父亲?! 我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女鬼惊恐的脸。 她嘴唇哆嗦了两下,一声带着哽咽的哭声从她的身体里传来。女鬼并没有逃跑,而是朝着我冲了过来。这样的横冲直撞无异于是找死,眼看着女鬼就要自己撞在我手中的断剑上了,那一瞬,我不知为何,抬起了手。 女鬼从我身旁冲了过去,跌坐在地上。她抬手捧起了老头儿的头颅放在怀里,呜呜的哭着,一声声喊着爹。但是女鬼的挽留并没有什么用,片刻之后,老头儿的头颅消散成了一团漆黑的烟雾,女鬼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她双手垂着,眼神空洞的看着我。 “你走吧。”出乎女鬼预料的,我并没有杀她。 我之所以杀村中阴灵,是因为他们毫无底线,对人的性命也无畏惧之心,竟然连人吃人这种绝顶恶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但是这个女人显然并没有吃过人,她的死,只是因为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而那个老头儿,也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它们豁出姓名都想保护别人,女人已经失败了一次,我不想那老头儿也失败。 “焦尸是因为恨你们村里人,才会徘徊在村外不让你们离开的。如今村中阴灵全都被我灭了,过不了几天焦尸也会消散。到时候你尽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说完,缓缓走到柜子前。 我本来想要将柜子里的尸体抱出来,找一个何时的地方安葬,但是那两具尸体已然腐烂成泥,稍微的碰撞都会改变尸体的形状,更不用说是抱出来了。 那柜子也太重了,我无法挪动。最终,我画了张阳炎符贴在了柜子里。这间屋里阴气很重,阳炎符瞬间被点燃,滔天的大火将柜子吞噬,随着火焰的熊熊燃烧,整个浦尾乡的雾气似乎也被吸进了火焰之中。 火越烧越旺,黑色的烟雾冲天而起,一阵阵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风声呜呜然,像是浦尾乡中的阴灵在哭泣。 火势越来越大,估计过不了多久整个村子都会被引燃。然后,在烈火中付诸一炬,等到火焰熄灭之后,这世间也就再没有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浦尾乡了。 我飞快的回到了三娘的屋外,她已经在屋子里等候我多时了。看到我全须全尾的回来,三娘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你真的做到了,浦尾乡里所有的阴灵都被你解决掉了?“我点点头,冲进屋将江雪的尸体抱了出来。带着江雪的尸骸,我和三娘还有小夜一起冲出了村子。 从断桥上走过,三娘站在对面看着已经被火焰吞噬的村子。 尽管现在是白天,但火光太盛,还是在三娘的脸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站在村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动作毫不矜持:“没了,这鬼地方终于没了!打今儿起老娘就自由了,以后我爱去哪里去哪里,再也不用担心这群死鬼了!” 说到这,三娘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悲凉,尽管那抹情绪来得快消失的也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浦尾乡没了,在没有一处强大的、充满阴气的地方可以供三娘平衡背上三清法莲的力量。之前我让小夜呆在她身边,小夜作为天胎阴气虽然比普通的鬼魂要重的多,但是也不能跟数百个惨死的冤魂相提并论。估计有小也在,三娘也顶多能撑上一个星期而已。 她口中的以后,也就只有短短的七天了。 我在村外挖了一个大坑,将江雪的尸体葬在了坑中,又找来一块木板为江雪立了一座小小的坟。握着断剑,我小心翼翼的在木板上刻上了:好友,江雪四个字。 她的坟在小河边,河水清澈,河边也长有些花花草草。等浦尾乡里的那场大火熄灭了,江雪应该也能聚拢起自己的魂魄。到时候她可以跟妹妹在一起,无论是走也好,留在这里也好,只要能团聚在一起,我想她们应该都会快乐。 收拾妥当之后,我扭头问三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三娘摇摇头说不知道,她并没有离开过浦尾乡几次,这七天应该是她能在外面呆的最长的一次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媳妇儿 我低声问三娘愿不愿意去水下龙宫。之前陆远山因为身上纹了三足金乌,阳气过剩的缘故曾经在水下龙宫里躲了很多年。水本来就是阴物,水下龙宫直接是建在水库下面儿的,水汽隔绝了太阳的阳气,水下龙宫里又经常有人卖各种各样的大阴物。三娘要是去了哪里,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但最起码也能熬个十几年吧。 况且水下龙宫那种地方人才济济,各行各业的翘出都聚集在哪里,说不定哪位高人就能治好三娘,就像是当年我误打误撞的用蛇灵帮了陆远山一样。 可是听我这么说,三娘却笑着摇了摇头。 “得了吧!老娘在这里困了那么些年,就跟蹲监狱一样,早就困腻了。你让我去水下龙宫继续蹲监狱,那我何必废那么大劲儿毁掉这个浦尾乡呢?吃饱了撑得呀!” 三娘说的倒是有道理,她的确是被困了太久了。可是重获自由之后也只能活七天,着实太可惜了些。 “得了小子,死的又不是你,你哭丧这个脸干什么!快活点儿,老娘现在还没死呢不是!”三娘一巴掌拍在我肩头,饶是我身形够稳,也被她拍的晃了两下。我活了二十来年,比较熟悉的女人就只有侨水月、林欣然还有顾霖三个,三个女孩儿虽然个性或天真无邪或冰山冷傲,可也没有一个跟三娘一样,泼辣的跟老爷们儿差不多。 我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三娘看我呆呆傻傻的模样只觉得好玩儿,竟伸手过来捏住了我的脸。 她虽然年纪比我大上很多,可是一张脸却十分的年轻,而且容貌也很是好看。泼辣却不粗鲁,柳眉一竖便是万种风情。她伸手过来掐住我的脸,两根手指头微微一用力,强迫我露出一个苦苦的笑来:“給老娘笑。最后这七天,老娘要过的开开心心的!这人世间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统统告诉我,我要好好体验一把才能死的安心。否则老娘变成鬼也天天缠着你,知道不!”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可以可以,但是我没多少钱了,山珍海味你是吃不着了,不过苍蝇馆子也有苍蝇馆子的妙处。 三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怀里抽出好几张银行卡,天女散花一般甩到我脸上。“六百万。”她说道。我张了张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三娘都快被我气死,长长的指甲戳着我的脑门儿:“你在浦尾乡里呆傻了是不是?找我纹身的,都必须有六百万。这些年踏进浦尾乡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最少有六百万!否则连见我面儿的资格都没有。 要钱,老娘有的是!我就剩七天可活了,你还敢说带我去吃苍蝇馆子?找削啊!“ 我被三娘机关枪似的一连串话骂了个狗血喷头,她语速奇快说个不停,我竟一句话都插不上。倒是旁边儿的小夜先反应过来了:“哇,那浦尾乡里那么多人,每个都有六百万,那个村子里岂不是有好几百张银行卡?哥,那得有多少钱啊!” 我听的愣了,随即心口一阵剧痛! 妈的,怎么把这茬儿忘了?一个人六百万,十个人就是六千万,那一百个人......就,就他娘的是六个亿啊! 我他娘的一把火,烧没了起码六个亿! 看着对面熊熊燃烧着的大火,我的内心着实在滴血。我好后悔,为什么离开浦尾乡之前要放火,为什么要耍这个帅,装这个逼啊!但是现在心再痛也没有用了,我只能装出一副淡定自若,视钱财如粪土的样子:“三娘放心吧,刚刚我开玩笑的。就算你没钱我也不会带你去吃苍蝇馆子的......”话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怂怂的把银行卡都揣进了怀里,毕竟欣然那边还在为玄天宗资金吃紧而困扰,有了这几张银行卡,简直是解了燃眉之急。 之后,我带三娘离开了浦尾乡,俩人在公路上走了好远才终于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来到城市里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飞快的买了俩手机,一个給三娘一个給自己。我之前的手机在掉进浦尾乡外面儿那条河里的时候就已经坏掉了,开机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跟欣然视频。 这次我在浦尾乡里呆了太长时间,这么久没和欣然联系,我几乎每天每夜都在想着她。 想着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吃东西,千万不要再那么辛苦,再瘦下去了。 想着她在玄天宗有没有受那个该死的副宗主的气,还有没有人敢刁难她...... 电话想了好几声才接通,当欣然的声音响起之后,我顿时感觉之前受过的一切疼痛,一切疲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兴冲冲的告诉欣然我已经得到了睚眦纹身,而且纹身的力道霸道非凡。欣然也很是开心,我俩刚聊了没一会儿,电话却被赵集那个死光头夺走了。他冷冷的告诉我不要沉溺于儿女情长了,抓紧回玄天宗,还有要事儿交代给我。 我呸,明明是死光头没有老婆,所以见不得我和欣然秀恩爱。 不过他说的也的确在理,只是我决定了要陪三娘七天,暂时走不开。 赵集知道了三娘的事情之后也很是惋惜,他说我要陪三娘七天也是正常,毕竟我受人之恩,应该报答。不过七天之后我还是要尽快回去。我点头答应了,本来还想跟欣然再多聊一会儿,谁知道赵集这没良心的竟然把电话直接挂断了。 叹了口气,我看向三娘那边。 三娘从来没用过手机,摆弄着手里的大家伙,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小夜正兴致勃勃的坐在三娘旁边儿,指点着她怎么摆弄手机。这小子之前被三娘亲的那一下給吓的不轻,现在好不容易缓过神儿来,便主动凑过去示好。 我看着那小子一脸卖弄的教三娘开机关机,打游戏刷微博,突然就有一种老父亲看到儿子谈恋爱的欣慰感觉...... 三娘学东西很快,不到一会儿就玩的很熟练了。小夜只当了人家半个小时的师傅,三娘会玩儿了之后他就被抛弃了。小夜苦着脸飘回了我身边,就在这时,我手里的手机嗡的一震,叮咚一声收到条短信。 点开一看,是张照片儿。 照片上,欣然一头青丝长长了些,头发柔顺的垂在肩头,煞是可爱。她身上穿一件薄薄的鹅黄色单衣,那样娇嫩的颜色衬的欣然的脸色很是好看。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软件,欣然头顶冒出两只很萌的猫耳朵来,她的鼻尖也多了个猫咪的小鼻头,一双眼睛里含着满满的笑意,嘴角微扬,看的我心中一软。 照片下面是一行粉红色的小字:我想你了,你也每天都要想我! 哈哈,这是吃醋了么。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飞快的給欣然回了一条短信:媳妇儿放心,我是花心的人么。 回完,我把欣然的小片飞快设成屏保,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又把手机捂到胸口,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欣然身边才好。三娘本来在玩儿手机,听到我控制不住的嘿嘿低笑后抬起头来很嫌弃的看了我一样:“笑什么啊,猥琐的要死。” 我直接把手机递过去:“我媳妇儿,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我这一会儿脑子里满是欣喜,急需找人分享,所以才把欣然的照片儿給三娘看。本来以为三娘不会放在眼里,可没想到三娘接过手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我:“这么漂亮的妹子是你媳妇儿,呸!怎么可能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 我连忙说是真的啊,小夜也在旁作证,三娘还是将信将疑:“你那么挫,她是怎么看上你的......”这话说的,我心里又高兴又伤感,高兴是因为我爱听别人夸欣然,悲凉是......我长的就那么不堪? 我瘪瘪嘴刚想说什么,在我开口之前,三娘竟冒出一句:“不行不行,老娘还是不信。这么着吧,你带我一起去见见她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可干,临死之前见个小美人儿也是好的。” 我愣了下,问三娘确定要这么做?三娘很不耐烦的点了头,我心里一阵狂喜,既不违背陪着三娘的诺言,又能早点儿见到欣然,这实在是最好不过。我很快定了回去的机票,当天晚上,我就和三娘回到了玄天宗里。 之前赵集带我出入过玄天宗,这次在进玄天宗的时候,我本以为守卫不会拦我,可没想到在我往玄天宗里走的时候,那俩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竟上来将我牢牢拦在了外面!我急了,低声说自己是来找林欣然的。 侍卫冷笑了一声:“林欣然?林欣然是谁,没听说过啊。” 我恼了,刚要发火儿,就在这时旁边儿的三娘幽幽的来了一句:“就说那么漂亮不可能是你老婆吧,你还嘴硬?”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我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直冲脑门儿。向前跨出一步,我一把拎起那个守卫的衣领:“欣然是玄天宗的宗主,你不认识她,也不用在玄天宗里做下去了!” 话音还未落,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冷笑声。 第四百章 重回玄天宗 那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还有浓浓的敌意。 “她还能不能继续当玄天宗的宗主,要看一个月后的大选,她有没有本事通过了。不过一个女人,她根本就没这个能力,没有能力还要强占着宗主的位子,有什么必要么?要我说,小娘们儿就该回家乖乖去伺候男人,想当玄天宗宗主,她也配?“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儿的,听的我浑身不舒服。我回过头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之前我见过的,玄天宗的‘副宗主’。 这位副宗主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穿着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笔挺西装。但是西装革履仍然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子令人作呕的气质。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只是冷漠而已,并没有这么猖狂。可现如今的他,让我看上一眼就浑身难受。 那男人说出了这么过分的话还不够,他看我的眼神更加让人觉得恶心。 他的脑袋半昂着,几乎是在用鼻孔对着我。我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即教他做人,谁知我还没开口,旁边儿的三娘却忍不住了。她一个箭步冲上来,一巴掌就朝那男人挥去。 男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架空玄天宗,而且能培养出一帮子手下来,肯定也不是废物。他冷哼一声迅速闪身朝后躲去,三娘那一巴掌眼看着就要落空。若挥手的是我,应该能够收回力道,但是三娘之前一直都呆在浦尾乡里,根本就没有和人打斗的经验。她脾气又暴躁火辣,这一巴掌几乎用了全身的力,眼看着是收不回来了! 巴掌打空,三娘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朝男人所在的方向摔去,我连忙抬手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这才堪堪让三娘保持住了平衡。三娘没打着,心里很是不爽,刚恢复平衡就立即抬手指着那男人的鼻子破口骂道:“娘们儿怎么了,你妈不也是娘们儿?按你的说法,你妈就一辈子只配伺候你爹是吧,能生出你这种东西来,你妈也是到了八辈子霉......“ 三娘话音未落,那男人眼中闪过一道杀气。我看到他的右手微微撤到身后! 这种小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 人在发力之前,都需要一段距离蓄力。除了炼永春用寸劲儿的大成者不需要以外,普通人在攻击之前,拳头都要后撤一段距离。这男人的身手不错,只需要撤很小一段距离就能够开始他的攻击,他的动作微乎其微,不过着一丁点儿距离还是被我发现了。 “三娘,小心!”我低喝一声,飞快将三娘拉到了自己身后。三娘虽然手劲儿比较大,性格也泼辣霸道,但是毕竟没有实战的经验。她被我拉了个趔趄,差点儿没有摔倒在地,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位副宗主的拳头也挥了出来。 妈的,真的动手了? 他要打女人?! 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无缘无故打女人的人! 在那男人出拳的瞬间,我右手护住身后的三娘,左手五指并拢化作掌刀猛的冲那那人的手臂劈下。我这一下用了八分力气,一掌下去带起一阵劲风。在陆远山给我的封印被三娘解掉之后,我便恢复了之前所有的力量,而且睚眦纹身又重新将我的身体淬炼了一遍。此时此刻的我,体质比一般人强了太多,我用尽全力的话就算手下的是钢板,也得被我砸出个坑来! 那男人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诧异,显然他没有想到在上次见面时还那么弱小的我,现在为什么能迸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 但是,男人眼里的诧异和惊讶也只维持了一秒而已。 下一秒,他的手臂猛的一转,将手腕儿露在了外面,紧接着他袖子里有什么东西猛的弹了出来!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看到那是一柄腕刀。腕刀固定在男人的手肘靠下一点的位置,刀刃儿很薄,平时能够完美的隐藏在袖子里,一旦需要的时候,只需按动机关,腕刀就能再顷刻之间弹跳而出! 本来我这一记掌刀劈下去,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直接把着贱男人的手废掉的。 可是偏偏他的手臂上多了柄掌刀。 我的体质再好,也终究是肉体凡胎,以血肉之躯和刀刃相拼,我着实没有胜算。可是此时此刻,我面临着和之前三娘遇到的同样的问题——我的手臂离那刀刃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了,此时收力太难了。眼看着我的手要被废掉,那男人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但就在着一瞬间,只听叮的一声响,男人手臂上的腕刀竟然断了?! 就在那柄刀折断的瞬间,我的掌刀也彭的砸在了男人的手臂上。没有了腕刀的保护,男人硬生生挨了我这一击,登时疼的惨叫出了声。我清楚的听到了他手腕儿骨头骨折的声音!看着男人疼的脸色发白的模样,我只觉得场输了一口恶气——那一小截儿骨头只是骨折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因为他是个练家子。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整块儿骨头都会被我一下打的粉碎! “你,你玩儿阴的?!”男人咬紧了牙,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我。 竟然说我玩儿阴的,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明明是他这孙子先动的冰刃。不过我也懒得跟他扯落了,直接丢下句:“老子玩儿的不是阴的,老子想玩儿的是你。 这段时间还真是辛苦你帮忙打理玄天宗了,不过现在爷回来了,以后也就用不着你了。喏,这钱算是赏给你的。三娘,我们走。“ 我从怀里抽出一张绿色的毛爷爷来。这些天刷三娘的信用卡刷的特别爽,我手里几乎没什么现金。这张张皱皱巴巴的一块钱还是我去浦尾乡之前带进去的,这张钱跟着我在浦尾乡里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又皱又臭,简直跟这男人绝配。 “你......你!”看着飘落在地的一块钱,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拦着三娘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給那人留下一句:“太多了是吧,以你的能力拿这钱是太多了点儿。不过我大方,多的你给自己买副棺材吧!” 说到这里,我也已经和三娘走出了玄天宗的势力范围。又快走了几步,我确定身后并没有人追过来才打电话給了林欣然。电话那头,欣然听到我回来了很是惊喜,她说马上安排车子来接我跟三娘。我和三娘站在路边儿,我給她买了杯热奶茶喝。三娘看上去也有点儿紧张,连喝了好几口奶茶才缓过神儿来:“刚才好悬啊,要不是我出手快,你可就要遭殃了......唔,这东西真好喝!” “刚刚是你救了我啊。”我笑笑,三娘横了我一眼:“这不废话么?!不是我弹出把小刀把他那腕刀弄断,你的手早就没了!到时候成了残疾人你老婆肯定不要你了。” 我笑笑,说谢谢三娘了,以后想喝多少奶茶就喝多少,全算我头上。 三娘也笑了,她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红唇轻启:“现在我相信那小美人儿愿意给你做老婆了。你这人吧,虽然长的不咋地,但是发起火儿来还是挺爷们儿的。不错......“ 我俩聊着聊着,一辆轿车停在了我们面前。车门打开,欣然直接从车里跳了出来。她一下扑进我怀里,几乎将我撞到在路边儿。紧接着另一辆车里的赵集和陆远山两位前辈也下来了,陆远山显然见过三娘,看到三娘站在旁边儿,他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我怕陆远山担心,连忙将三娘的事情跟他解释了一下。陆远山听罢点了点头:“出来也好,浦尾乡哪种鬼地方,常年待在里面实在是会把人逼疯。” 三娘应了一声,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落在了欣然身上。我看欣然穿的单薄,就带她先钻进了车里。赵集开着车先带我们回去了,陆远山则和三娘一起坐在后一辆车里,跟三娘大厅有关之前給他纹身的那位高人的事情。 一路上,车开的很快,我和欣然坐在后排。明明两人心里都有说不完的话,可真的又重新相遇了,我们却什么都不想说。 此时此刻,只是相互依偎着,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欣然靠在我怀里,我只觉得她比之前又瘦了几分。回想起刚刚那个副宗主猖狂的态度,还有玄天宗守卫对提起欣然时的那股子蔑视,我就能猜到我不再的这段日子,她是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看着她这样憔悴,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有一种总想带她逃离玄天宗,走的越远越好的感觉。 离开这个权利与欲望交织的漩涡,欣然或许会活的更快乐一点。 但是我也知道,我们都无法离开...... 车窗外的景物飞逝,欣然抱我抱的更紧了。她的脸深埋进我的怀里,我听到她轻声嘟囔了一句:“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一直这样静静的抱着你,不再让你有半点苦恼...... 可是,我们终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等车停了之后,又会有更多的困难迎面而来,亟待我们携手去解决...... 第四百零一章 一个月后的大选 回到林欣然的住处,我得知那个副宗主的势力几乎已经蔓延到了整个玄天宗。 玄天宗里的高层大部分都已经在半年之前被杨季搞死,本来玄天宗就处在危难之中,偏偏屋漏偏逢连阴雨,又被着副宗主摆了一道。玄天宗里剩下的人现在不是反水,就是被副宗主替换成了他的人,总之情况很不乐观。 听到这里,我感觉这副宗主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很多呀。而且这人像是有备而来,玄天宗查不出他的底细,他却对玄天宗十分了解。而且具赵集说,这副宗主身份很奇怪,赵集和陆远山认识那么多高人,人脉几乎遍布整个道术世界,可是愣查不出着副宗主是什么底细来...... “不知道底细,名字和来历起码知道吧,去他老家附近查一下就是了,这人总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问道。 赵集摇了摇头:“该查的我早就查了,之前大家都走不开,我实在没辙就让欣然那丫头去找了你朋友,樊家的樊皖。他去查,也没有查出任何底细来。我估摸着,这个副宗主的名字是化名,那他的来历应该也是假的。” “那这个人究竟是想干什么?他真要取代欣然接替玄天宗?且不说现在的玄天宗实力不怎么强盛,一旦他接过去,欣然和你都离开玄天宗。那玄天宗经过两次大换血之后就几乎成了个烂摊子。他就算接过去也免不了要砸在手里,这是何必呢?”我低声说道。 赵集叹了口气:“不知道啊。这个人来的太匆匆,干净利落就将局面搅成现在的样子。因为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来历,所以我们也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而且......“ “而且什么?”我追问道。 “而且他最近的行为举止让我越来越摸不清了。尤其是这几日,他直接将欣然赶出了玄天宗。”赵集说道。 他话音未落我就皱紧了眉,双拳紧握恨不得一拳头砸在那个混蛋的脸上,但赵集却冲我摆了摆手:“年轻人,别冲动,这并不是件坏事儿。” “不是坏事儿?”我心中一凛,赵集点了点头:”是啊。你今天晚上应该也看到了,那副宗主对欣然的态度十分的傲慢,几乎已经到了让外人看了都难以接受的程度。而且他最近无论是对手下,还是对玄天宗里的人,都是那样一副傲慢跋扈的态度。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很会收买人心,深藏不漏的人,可是一个真正会玩弄人心的高手能做出这样的行为么?显然不会。且不说我还在玄天宗,他的大功还没有完全告成,就算我和欣然都离开了,他也不该对手下的人态度如此之差。此时正是决定宗门生死的关键时期,他傲慢成这样,那些反水过去的高层恐怕也不会服他的气啊!“ 赵集这一番话说的颇有道理,我点了点头,也醒悟了过来。 对啊,这个副宗主如今的态度完全是在自寻死路。就拿今晚发生的事情为例,三娘本来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一个人物,她对玄天宗的事本来应该毫不关心,但是那个副宗主一上来就給三娘摆脸子,甚至对一个女人动手。就算三娘在他眼中是跟在我身边的人,是敌人,可是他又不清楚三娘的底细就这样贸然出手,万一三娘不是寻常人,她家里也有家族背景,那这个梁子不就结大了么。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我思量了好久,才皱眉问道。 许久,赵集没有回答我。反而是一旁的林欣然说道:“我们现在也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没有理由是故意的,可是这所作所为也不像是老谋深算的人能做出来的。除非,他有一个更加惊人的计划还没有实施。之前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计划做铺垫。” 更加惊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需要先夺走玄天宗,然后再毁掉玄天宗? 我正想着,此时一直一眼不发的陆远山突然插了句:“现在先别管那么多了,还是先解了燃眉之急比较好。” 陆远山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声音里却带着一种威压感。赵集点点头:“是。陈凉,你好好准备一下,下个月恐怕要麻烦你替欣然去参加玄天宗的大选了。” 我愣了下。这大选,刚刚副宗主也提到过。说是欣然能不能继续当宗主就要看这场大选了,这话外的意思也就是赢了大选的人就能够成为下一任宗主? “前辈,这么重要的事情,恐怕还是欣然自己参加的好。当然,我会竭尽全力在她身边保护她。”我说道。赵集摇了摇头:“陈凉,你觉得副宗主在准备这场大选的时候,会不针对欣然,会給她留出活路来吗?” 我一时间没有理解赵集的意思,以为她是怕欣然会受伤,刚要开口说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欣然伤一根汗毛,欣然就抢先说道:“那场比试,我身为一个女子,不方便参加。” 身为女子,不方便? “这难道不是道术比试么,跟性别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这大选,一共分为三场。可以一个人比完三场,也可以一共分三个人参加三场。能赢第一场,前两场胜者可以各获得五分,一共也就是十分,但是第三场决赛的时候,胜利者可以获得五十点几分。也就是说,这场比赛的关键就在于第三局。只要第三局能赢,前两场全输都没有关系。 可是第三场,偏偏是在新疆天山附近,那里一年四季温度都奇高,入夏之后就算是夜晚也有四十多度,更不用说是烈日当空的白天了。在哪里比试,女人比男人更容易中暑,欣然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是特别好,恐怕比赛开始之后脸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人解决掉了。“ 晚上都有四十多度,那白天岂不是要五十多度?有没有搞错,这么高的温度,真的要把人活活蒸熟么?! 第四百零二章 血咒,万鬼降 我记得,外界温度达到三十八度以上,人就会感觉到严重的不适,等温度达到四十度衣以上人肯定就会中暑,四十度就是如此,更不用说是五六十度了,那简直要活活将人煮熟了啊。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赵集为什么说,欣然不可以参加这场比试了:不仅仅是在高温下女人身体素质不如男人的缘故。 如此热的情况下,人肯定是能穿多少穿多少,男人热急了眼还可以打个赤膊,女人总不能和男人一样光着上半身吧。 “我明白了,那这最后一场比试就由我去好了,不过我觉得欣然还是要参加前面的比试比较好,否则就算最后我赢了比试,欣然也很难服众。”我低声说道。赵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选好了三场比赛的人选。 最后异常比试既然已经确定是由我参赛,那之前的两场我最好保留实力,不要参加。第一二场,由阿坤和欣然参加,具体先后要根据比试的内容再做确定。我听到之后稍有异议:阿坤之前的情绪还不是很好,此时此刻让他为了玄天宗参加这样危及到生死的比赛,恐怕不太好。而且欣然若是参赛,那个副宗主一定会想尽方法针对林欣然,到时候欣然恐怕会有危险。 赵集微微皱眉:“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唔,樊皖那小子去哪儿了,怎么这段时间都不见他人影。如果他能来代替欣然参加比赛,效果应该更好。”我低声说道:“至于阿坤,他擅长的降头师并不适合近战,让他跟在我们身边儿悄悄給敌人放冷箭,那样效果会更好一些。到时候也可以把水月叫来,他们俩都比较擅长暗算敌方。” 赵集笑笑,说我分析的倒是没错,降头师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敌。不过提到樊皖,赵集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僵硬。我感觉到他和陆远山等人对樊皖、樊家都有明显的敌意,他们都很信不过分樊家人,只是赵集碍于我和樊皖的情分,没有说穿而已。 之后赵集说会在玄天宗总门弟子里面再挑选一下,看看有没有身份和能力都比较合适的。他给我面子没有说穿,我也没再提。 一夜过后,第二天赵集和林欣然都没有去玄天宗那边。既然副宗主对玄天宗是志在必得,赵集现在也没有必要去为他人做嫁衣。他和陆远山一直在研究三娘背上那一朵三清红莲,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平衡三娘背后红莲的阳气。三娘本人倒是对这个不怎么关心,她显得很洒脱,好像将生死毫不放在眼里。 三四天的时间,三娘都和我还有小夜,欣然一起在市中心游玩,她去逛了商场、吃了各种之前没吃过的美味佳肴、还去拍了很多艺术照、甚至还去游乐园玩儿了一圈。这几天我们都尽可能的顺着三娘的心思,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大半夜不睡觉硬拉着我们打游戏,我和欣然也是竭尽全力配合。 四天之后的那个晚上,三娘笑笑,说着是她度过的最快乐的几天时光。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从第五天开始,她明显变得衰老了。本来紧致有光泽的皮肤开始变得皱巴巴的,一头青丝之中也生出了白发。 第六天早晨,三娘起床洗漱的时候,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都没有出来,久到欣然以为她出事了。冲进卫生间一看,三娘正呆呆的站在镜子面前,抬手抚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 她的皮肤失去了血色,好像常年不见天日的病人那样苍白,泛着幽幽的青光。可她背上的那朵莲花却散发着一种妖冶的红色光芒,红莲好像吸收掉了她身体内所有的养分一样,在她背后兀自盛放着。 这一转变来得太太快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本来欣然想要叫赵集和陆远山过来,可是三娘不愿。她甚至都不想让我和林欣然看到她的脸。 她笑着将我们都推了出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一天的时间过去,我们几个在房间外面急的团团转,门里太安静了,我们甚至不知道三娘是不是还活着。就这样着急了一天,入夜之后林欣然隔着门喊了三娘好几次,她始终都没有回应。 赵集这种急性子的人更是恨不得直接踹门进去,却被林欣然拦下了。同样是女人,她明白三娘内心的痛苦。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三娘就这么死在我们面前...... 就在大家都没有办法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阿坤突然冒出来一句,或许他有办法,但是三娘可能无法接受。我连忙问是什么办法,阿坤慢吞吞的从怀中摸出骷髅头来,手指敲打在骷髅头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有一种降头术,霸道的很,叫做万鬼降。这种降头术一般不是用来杀一个人的,基本上,可以用来屠城。“ 屠城? 陆远山眉毛一竖,他本身对我和阿坤这种学邪门歪道的人的本事不是很信任,如今听到阿坤自诩有屠城的力量,便忍不住说道:“小子,你牛皮不要吹太满!你知道屠城是什么概念么,一个城镇里可起码有上万人!” 阿坤慢悠悠的抬头看了陆远山一眼,幽幽的说了一句:“上万人算什么。” 陆远山被阿坤这话噎住,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我深知阿坤的个性,他这种人,别人要是尊重他的降头术,相信降头术的威力,那他还能跟人说上几句,可要像陆远山这样态度傲慢一看就不怎么相信阿坤,那阿坤便一句话都不愿意和陆远山讲。别看他总是慢悠悠老神在在,对谁都笑嘻嘻的,可实际上他内心对人是厌恶还是喜欢,分的比谁都清楚。 “阿坤,你接着说,那种降头术能救三娘的命?”我忙问道 阿坤点点头:“或许可以。你之前跟我说过,你为了杀人,曾经施展过一次‘百鬼抬棺’的阵法,勒令百鬼夜行。我的这个降头术本质上和你实战的百鬼抬棺很像,但是效果比你的要霸道一些。” 第四百零三章 屠城之术 这种降头术比百鬼抬棺还要霸道? 我听的心中一凛,要知道当年那场百鬼抬棺,我现在每每想起来都还会后怕。当初若不是有赵集在,用井字符拼命的护住了那个小区里的住户,那我造的孽可就太大了。其实就算到了现在,我都没有把握说自己的力量能够真正控制百鬼抬棺。 “百鬼降和百鬼抬棺的相同之处,都是借用万千阴灵的力量。只是你当年施展百鬼抬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借寿,而百鬼降的主要目的,则是为了引鬼杀人。 你们应该知道,泰国的降头师,尤其是黑衣阿赞,经常会长唉身上纹一些纹身。因为黑衣阿赞日日夜夜和阴灵打交道,为了保护自己,所以直接将经咒作为纹身纹在身上。有经咒纹身在,阴灵就不能伤害降头师。但是,如果将这种经咒反着纹过来,那么经咒的力量就会由驱逐阴灵,变成召唤阴灵。 纹上那种经咒,三娘身上的大部分阳气都会被遮盖住,她会变成一个对阴灵极具吸引力的‘活死人’。到时候方圆百里的阴灵都会被她吸引过来。“ 方圆百里,那就是一个直径五千米的巨大的圆! 听到这里,陆远山也被阿坤的这个想法震惊了,他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三娘变成一个鬼粮,吸引那些阴灵过来吞噬她?可是三娘只有一具肉身,只要十几只鬼就能将她体内的生气吞噬的干干净净。没等你把周围那么多鬼都引过来,三娘就已经魂飞魄散了。那你还何谈屠城?” “不,你以为经咒纹身是那么容易就会消逝的?阴灵在吞噬掉三娘之后,纹身的力量会延续到它们身上。一开始吞噬三娘的十几只阴灵,会变成第二个‘三娘’。它们的力量会背经咒纹身給封印住,再吸引更多的阴灵过来吞噬它们。 第一批,是十几只阴灵,这十几只又能够创造出新的十几只被经咒纹身困住的阴灵......这样递增下去,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经咒纹身困住的鬼魂数量就能够达到成千上万。等到了成千上万,经咒纹身的力量也就被大大冲淡了,最后的一批鬼魂,不会被经咒纹身困住太久。 它们很快能重新获得自由,但是在重获自由的过程中也会消耗掉大量的力量。到那时候,方圆百里已经没有其他的鬼了。你们觉得为了维持自己不消散,那些阴灵会做什么?“ 阴灵会做什么,不用阿坤说我也能猜得到。 自然是靠吞噬活人,来维持自身不消散...... 如果阿坤真的做出了这种经咒纹身,让成千上万的阴灵疯狂的去攻击活人的话,那说是屠城,其实一点儿都不夸张...... “不过,这个经咒纹身刻在三娘身上,应该不会起到屠城的效果,因为一开始,就阴灵能够吞噬掉她。她将会永远带着经咒纹身,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会有无数的阴灵缠绕。或许几十只,几百只阴灵没有办法和三娘背后那朵三清红莲的力量相抵抗,但是成千上万的阴灵总可以做得到。 只是这样的话,她以后的生活就注定和阴灵为伴了,她只会纹身,不会什么道术,应该也不是很方便。“阿坤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三娘房间的门突然开了! 三娘的身影从门里走出来,我看到她换了一件衣服。本来凌乱的散在肩头的白发被整整齐齐的盘在脑后,成了一个小小的发髻。有几缕儿发丝从发髻之中冒出来,很是好看。三娘穿的是一件大红的旗袍,旗袍颜色是浓烟的正红,好像在午夜绽放的玫瑰一样。 我原以为只有年轻的女子穿旗袍好看,但是已经衰老的三娘言行举止不像之前那样火爆了,反而有了一种淡然的、不染凡尘尘埃的仙气。她冲阿坤笑了笑:“不用麻烦了,和那么多鬼在一起的日子有什么好的。我已经看淡了......大家别再为我担心了,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死。 欣然妹妹,走吧,再陪我出去逛逛。现在我已经是老太太了,你不会嫌弃姐姐吧。“ 三娘的声音也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一字一句都说的缓缓的。欣然早已经哭红了一双眼睛,她捂着嘴拼命摇头,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来:“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嫌弃您?我们现在就走,之前还有好多店没有去逛呢。” 三娘笑笑,挽着林欣然要走。但就在她们即将从我们身旁走过的时候,小夜从我身后飘出来,说了一句:“你怕鬼么?你不想和鬼待在一起?” 三娘愣了一下,她没有回答。我突然想到三娘从小看到的鬼都是浦尾乡里的那些恶鬼,她日日夜夜跟那些恶鬼相伴,恐怕早已经对阴灵厌恶至极。否则,一个濒死的人听到自己有活下来的可能,怎么还会不愿意抓住那根救命稻草呢? “我可以......我可以帮你。我是天胎,我可以让它们滚的远远的,迟早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它们不参与到你的生活里,但是可以平衡你身上三清红莲的阳气。”小夜低声说道。 它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到的,连我这个天天和小夜相伴的主人都没有想到小夜会愿意为三娘做这么多。 “相信我,我可以的。”小夜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你么有必要这样做啊。”三娘低声说道。从她的声音里我可以听的出她被小夜说的有些动摇了,只是还在犹豫:“无缘无故的,你留在我身边帮我算是怎么回事儿呢。况且你不是帮我一天两天就可以了,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你都呆在我身边,我的臭脾气,你这小孩儿怎么能受得了?”三娘笑笑,言语间又有了几分年轻时那种泼辣的味道。 “我......我受得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说可以就可以。”小夜涨红了一张脸。 我从没见小夜这样坚持过什么,看着他这幅模样,我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声劝道:“试试吧,明明有可以活下来的法子,为什么要选择死路呢。世界那么大,你可还没看够。” 第四百零四章 洞女的真相 是啊,世界那么大,三娘却被困在一个小山村里长达数十年,实在枉来世间走一遭。 本来小夜的话就说的她有些心动了,再加上我这么一推波助澜,三娘最终还是答应了。阿坤可以給她下这个血咒鬼降,但是下这个降头需要挺长一段时间。而且这个百鬼降一开始也只是阿坤的一个构思而已,能不能真的付诸以实践,谁都说不准。 为了确保阿坤能够平安給三娘施降,小夜也留下来陪阿坤一起施降。它是天胎,万一阿坤引来的鬼气压过了三娘背后三清法莲的阳气,或者是这个降头术出了什么岔子,小夜都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住那些阴灵。 阿坤估摸着,这个降头术估计起码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完成,在这半个月里谁都不能进屋去打扰他们,否则会影响阿坤施降。 这十几天的时间,我本来想和欣然温存一下,顺便打个电话把侨水月叫回来。上次水月不知为何没有跟阿坤一起回来,而是一直呆在云南那边儿。我打了几次电话过去,都没有人接。不过云南那片深山老林里信号本来就比较差,我也就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麻龙打来的电话。 过了那么长时间,我几乎都忘记了麻龙的声音。他天性不善与人交谈,废了好大功夫才说清楚自己是云南苗疆寨子里那个擅长使用弓箭的苗人。我连忙应了一声,顺便问她水月这段时间怎么一直没有回我消息呀,是很忙么? 麻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不是忙。她被人带走了。是一群,真正的生番蛊苗。那群人很凶,我拦不住,你最好来帮帮她。” 真正的生番蛊苗? 一说到蛊苗我立即想到之前白凌风曾经对我说过,不要让我和侨水月走的太近,因为她是洞女。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洞女是什么意思,后来在悬尸洞遇到太多惊险,我也就没有多想。 挂了电话,我立即冲到赵集和陆远山屋里,问他们洞女是啥意思。 赵集摇摇头表示不知,陆远山皱眉思量了一会儿,低声问我是怎么知道洞女这个词儿的。 我看陆远山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可能要大条了,连忙用最快速度将事情解释给了他俩听。听罢,陆远山倒吸了一口凉气儿:“我说当年那个你这个毛头小子手里怎么可能有乌僵蚕丝手帕这种珍贵玩意儿,原来你竟然认识洞女......小子,你既然知道侨水月会用蛊,那你知不知道,黑蛊和白蛊一说。” 我摇摇头,表示对苗疆蛊术知道的并不多。之前侨水月在的时候,我也只觉得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而已,她也不常用蛊术,跟普通姑娘差不了多少。见我一概不知,陆远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所谓白蛊,是用来救人的。黑蛊,是用来害人的。一般学蛊,放蛊的都是女人,她们之中最厉害的黑蛊蛊女,就被叫做草鬼婆子。最厉害的白蛊蛊女,则被称作是洞女。 虽然在苗疆那种地方蛊术盛行,但是人们对蛊这种神秘未知且不可控制的力量还是心怀畏惧。作为草鬼婆子的女人都会被苗疆人疏离,平日里见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而作为洞女的女人,也会被疏远。不过人们并不是因为畏惧她们才会疏远她们,而是因为,不能让她们起凡心俗念。” 凡心俗念?怎么说的跟要当和尚一样。 我脑补了一下侨水月剃掉一头青丝,光着头一本正经念经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有点儿想笑,但是下一秒,陆远山的一句话就让我脸上的笑意全都僵住了。 “你别以为那是当洞女有什么好玩儿的。洞女祭天,等洞女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就要被献祭給蛊神。 我曾经听一个到水下龙宫去贩卖蛊虫的生番苗子说起过,大部分洞女的下场都十分的惨烈。洞女之所以叫做洞女,是因为她们成年之后就要被放到一面悬崖峭壁的山洞里面。那个峭壁深不见底,而且崖壁上没有任何能够供人攀爬的地方,一旦被送进洞里,那女孩儿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其实,这些漂亮女孩儿说是被嫁给蛊神了,那也跟胡扯没有什么区别。蛊神蛊神,只是传说中的人物。 传说里,蛊神会将洞女带走,带到神界过上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被蛊神选中的女人也不会感觉到饥饿,她们进入悬崖峭壁的洞里之后身上会散发出一股异香,而且体内的脏东西也会被净化干净。等完全净化过之后蛊神就会来带她离开。 传说很美好,但是稍微有点儿尝试的人就知道,这些都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的而已。 首先,谁见过真正的蛊神呀。这种说法从哪朝哪代开始兴起都无从推敲,更不用说是确定蛊神真有其人了。 其次,就算是真的有蛊神,那也不必每隔十八年就献祭一个年轻女孩儿給他。那蛊神毕竟不是活人,和人间女子阴阳两隔,将洞女献祭給蛊神,说的残忍一点儿,那和把一个姑娘嫁给死人有什么区别? 再其次,其实没有一个洞女是真正愿意嫁给‘蛊神’的。 百十年前,送洞女进洞的时候,那些洞女脸上都还是带着微笑的。或许那时候的人还比较愚昧,还真的相信有蛊神的存在。但是,随着洞中白骨数量越来越多,很多被选为洞女的女孩儿都开始意识到,进洞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十几年前,一个洞女进洞的时候就是被绑进去的。她穿着大红色的婚嫁吉服,宽松的吉服遮蔽住了女孩儿身上的绳索。那个女孩儿虽然无法挣扎逃跑,但是进洞之前举行仪式的时候,她一直在哭泣。 围观这场仪式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孩儿会遭遇什么。也明白女孩儿是为什么哭。 其实苗人们也知道献祭給蛊神的洞女是不会真的得到幸福的,但是这个延续了多年的传统在他们眼中是不可以被打破的。 第四百零五章 活活钉死 反正,死掉的不是他们,别人的生命对于他们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所以,大家都在装傻。 大家笑嘻嘻的看着女孩儿,说她哭的好,离开了娘家人,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哭一场是正常的,这样才显得女孩儿孝顺。 甚至,她的娘家人也在笑。尤其是娘家的姐姐和妹妹。那几个女孩儿之前一直担心洞女逃跑之后自己会被当成替代品,一直在提心吊胆。直到看到洞女被送入悬崖,她们的心才安定下来。 于是,在一张张虚伪的笑脸的注视下,女孩儿被吊着放进了洞中。 洞女落洞之后,之后,围观的人快速散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 男人们很开心,因为他们目睹了十几年才能看到一次的大型祭祀典礼,在典礼上,人们吃到了很美味的食物,还看到了平时难能一见,几乎是每个苗人心中偶像的大巫。他们很满足。 女人们也很高兴,因为又有一个‘新娘’出嫁了。在苗疆,新娘出嫁是很隆重的事情,大家都会替出嫁的新娘高兴。而且,得到了洞女的蛊神也会在接下来的十几年一直保佑他们,能够万事顺利。女人们也很满足。 所有人都很快活,除了躲在石头后面的那个苗人。 去水下龙宫的那个苗人是唯一一个感受到洞女痛苦的人,他无法忽视和忘记洞女在进洞的时候,眼中的那种回望,于是他偷偷的躲在了祭祀台附近,遥遥的看着对面悬崖里的那个洞女。他在外面守了三天三夜,守到第三天的时候,半夜里,他看见那个女人满嘴是血的爬到了洞口。她手上的绳索已经被她用嘴巴生生給咬断了。 要知道为了防止洞女跑掉,用来捆她的是牛皮绳子。小拇指粗细的牛皮绳几乎和同样粗细的铁丝没有什么区别,能用牙齿生生将牛皮绳子咬开,那女人也是厉害。她爬到洞口,一脸绝望的看了一眼洞外的无底悬崖,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祭祀台,紧接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那生番苗子实在不忍心,便现身出来,将几块儿干粮和水囊遥遥的丢了过去。給了那个洞女。 洞女吃了些粮食之后体力回升了不少,她求那个生番苗子将她救走,但是这样做无异于和整个苗族作对,而且要想救洞女就必须上到悬崖上面,用绳子拉她出来,但是悬崖是苗人的禁地,只有十几年一次送洞女入洞的时候,人们才可以上去。 因为没有办法,所以那个生番苗子最终都没能救出洞女。洞女也没有怪他,只是求他多给自己一些食物。那人答应了,从那之后他每天都偷偷給那洞女送食物。 这种日子,一直延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以后,洞女还没有死。这一点引起了大巫的注意。那之后,苗人夜晚偷偷去送食物的时候,看到了异常诡异的一幕。 他看到那个洞女,被人钉死在了洞口。 十几根钉子穿透了洞女的身体,她身上那件鲜红色的嫁衣是那样的鲜艳,在嫁衣的映衬下,洞女失血过多的皮肤好像纸片一样惨白到诡异。她被钉在洞口的石壁上,四肢被拗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洞女的双脚微微分开,好像在跳舞一样跃起在半空之中。她的一只手弯曲着,护在胸口,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束很新鲜的花儿。那些花还在洞女手中盛放,但是洞女如花朵一般年轻的生命却已经走上了尽头。 不光是身体上被钉子钉死了,洞女的脸上也被钉上了细细密密的钉子。她的眼睛睁大到了极致,因为人已经死了,一双眼球已经枯萎,几乎要从眼眶里头掉出来了。洞女的嘴角也被钉子钉出了一个笑容,她笑的很高兴,露出一排贝齿,但是那个笑在苗人看来,简直凄厉到了极点。 那天晚上,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退回到家里的。 当天夜里他就发了高烧,高烧持久不退。在梦里他不止一次的梦见那个洞女狰狞的笑容,而且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这人就吐出了一大团黑色的女人头发。这生番苗子的母亲也是蛊女,她一看就知道儿子是中蛊了,而且绝非是一般的蛊。但是无论她怎么去求大巫来給儿子解蛊,大巫都不同意。 他母亲不知道是为何原因,那个生番苗子却知道。大巫已经了解了洞女不死是因为他的救助,所以給他降了罪。 第二天,那人又一次梦到了凄厉的洞女,梦里,他对那洞女说别害怕,我很快回去陪你了。洞女那一夜没有再狞笑,只是用那双灰白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这人一直病了六天,这六天,他的肚子越来越大,好像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一样。他知道自己应该活不过一周了,等到第七天就会死。 第六天的梦里,他又一次梦见了那个洞女。洞女对他说,明天晚上,你走吧,到山下去。 他迷迷糊糊的从梦里醒来,然后在第七天的夜里,按照洞女的吩咐网山下走。 因为腹胀如鼓,他每走一步都十分的吃力,但他还是勉强自己往山下走。越走,肚子越难受,肚子里面的女人头发已经满到了极致,头发丝儿不停的往外冒。终于这人走到一半实在坚持不住,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吐的时候,他感觉到一个女人趴在他背上,用手不停的按压着他的腹部。甚至到后来,他感觉女人将手伸进了他的喉咙里面...... 那生番苗子就这样昏死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身边全都是吐出来的秽物。肚子已经奇迹般的抹平了,而且也没有腹痛腹胀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或许是那个洞女帮了他的忙,救了他一命。 不过虽然被救了一命,他也永远都不能回苗疆了,毕竟他在那群苗人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他对苗人性子里的残暴和冷漠感到十分的厌恶。在机缘巧合下,他做起了买卖蛊虫的生意,跟他联络过的所有会蛊术的人都多多少少会被他暗害和报复...... 第四百零六章 你不记得我了 这故事讲完,我已经听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一,虽然讲故事的生番苗子最后的做法是有些偏激了,毕竟不是所有会蛊术的人都会害人。但是不得不说,那个大巫,还有目睹洞女被送入悬崖的人,他们明明知道洞女马上就要死在悬崖的洞里了,却还能笑出来。这让我觉得人心有的时候实在是太恶毒了,人明明有心智,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比没有灵性的动物还要可怕。 第二,我绝不会同意让侨水月被送进洞里,活活饿死。她还那么年轻,而且是个那么善良的女孩子,绝对不可以死在那样一群愚昧的愚民手中! 第三,我有个小小的疑惑。 那个生番苗子是被大巫下的蛊,侨水月曾经给我说过,大巫是苗人里面比较厉害的角色,而且我之前也对付过一个大巫,深知其手段的厉害。那个苗人是个男人,一开始不懂蛊术,他妈妈也是个普通的蛊女而已,并不很厉害。按理说,根本解不开那个大巫的蛊才是。 可是最后,那人却没有死。 难不成,是洞女保佑他的缘故?他的梦境也能够证明我的猜测。如果说的专业一点的话,也就是说洞女在七天回魂夜的那天晚上,化作阴灵,用阴灵的力量抑制住了那个生番苗子身体里的蛊虫。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就是阴灵的力量比蛊术要强? 我将这个念头跟陆远山说了下,陆远山表示他这些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的邪术,他的道术,阿坤的降头术和苗疆的蛊术,这些术应该是师承一脉,之后细分成了这几样。既然是师承一脉,那么应该就能相互克制,相互压制。只不过具体是怎么个压制法,因为陆远山没有见过活着的蛊女,没研究过蛊术,所以也只能是猜测而已。 我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带着阿坤去寻找侨水月是最好的选择,他玩儿阴灵玩儿的那么溜,只要稍加研究,他的阴灵肯定能够压制住普通的蛊术。但是不巧就不巧在阿坤正在专心专一給三娘施血咒,不能过去。 他不能去,我就只能自己去。 这件事儿我没打算告诉欣然,她最近太疲惫了,我不敢让他继续冒险,但是欣然最终还是从陆远山赵集那里打探到了消息。在我临出发前,她收拾好了行李坐在我面前,一脸愠怒的说她已经不需要负责玄天宗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无论我要去哪儿,她都会跟着去。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 欣然的一番话说的我很是感动,最终还是同意带她一起去了。但是只有我们两个,我感觉还不太够。犹豫一下,我最终还是联系了樊皖。 尽管赵集和陆远山不知为何都对樊皖充满了敌意,但是樊皖那家伙和我是生死兄弟,而且他虽然不懂道术,可他的本事不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差。我打了他几次电话,都不通,最后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却接到了他的电话。电话那头乱糟糟的,感觉是在ktv里。樊皖喝的有点儿高,醉醺醺的跟我打哈哈。 我几句话把侨水月的遭遇和她即将面临的恐怖事件告诉了樊皖,樊皖听了之后酒飞快的醒了。 他愣了几秒钟,随即问我:“你,确定要去救水月吗?” 我愣了下,说当然了。水月和我已经算是兄妹关系了,我怎么可能让她活活饿死在苗疆的洞里?樊皖停了苦笑一声,紧接着说了句:“你也别太圣母了,你马上不是要......”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 马上不是要......什么?我心里微微一凛,但是当时我太过于担心侨水月,没有多想。樊皖很快反映了过来,他话音一转:“你都快要和欣然结婚了,还去管别的妹子,弟妹不生气呀~” 我这心里都快要急死了,樊皖在电话那头还那么不正经,让我微微有些生气。我低声说了句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也早点休息别喝那么多酒了。我本来说完就想挂电话,谁知樊皖低声骂了句:“我说陈凉,你真以为老子不管水月妹子啦?妈的,听你说话口音那么丧气,我开句玩笑嘛。我也正好在这边儿办事,咱一个小时之后在机场见。” 听樊皖这么说,我心中一暖,感觉这人虽然说起话来满嘴跑火车,但是人还是好的。 果然,四十分钟后我就看到机场外,樊皖背了个大包向我跑来。我们相视一笑算上打招呼,之后急急忙忙的换了登机牌准备上飞机。 第二天早上五点我们才到云南,到麻龙所在得村子还要做一上午的大巴车,是六点发车,我们下了火车直奔车站。 欣然昨天晚上太过担心,一晚上都没睡,现在有些熬不住了,上了车就睡着了,我知道他担心水月,可是有些事情担心不来的,我们不知道水月的具体为止,得先赶到麻龙那边,让麻龙带我们去寻找。 “别担心,水月她那么好一个姑娘,一定是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不会那么早就把她收回去的。”我低声说道。本来我想笑笑缓解一下气氛,但是侨水月生死未卜,我实在笑不出来。我很害怕,很害怕见到水月的时候,她已经和故事里的那个洞女一样,成了一具可怜的尸体...... 我又勉强安慰了欣然几句,之后让她倚在我肩头睡了。一路上我也断断续续的休息了一会儿,因为有反魂香和睚眦纹身在的缘故,我只睡了几个小时,但是还是精神的很。 坐了很久的车,随着天一点一点的黑下,距离麻龙的村子已经不远了,我心里的不适感和担忧也越来越重...... 进村之后,立即有很多村民围拢了过来,但是都是些生面孔。而且我感觉到村子里少了很多村民。我顾不上跟村民打招呼,立即往麻龙所在的那户人家跑去。 可是到了地方一看,麻龙家里也是大门紧锁,根本没有人。 捶了下墙,我心里乱的很。左思又想,麻龙既然打电话让我来,那他能去那里? 第四百零七章 找到水月 水月的手机关机,麻龙家里也关着门,而且很多村民都不在村子里。这个村里很多人都被阿娅的蛊术折腾的或是生病或是去世,剩下的人势必要留下照顾他们,所以不可能离开村子。 而且这村子里的人多多少少懂一些下蛊的方式,家家户户又都是猎户,体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了,不可能锁着大门里面的人都被抓走。 这么说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都出去避难去了,到底是在躲什么? 我拦住好几个村民问了,但是那些村民都只会跟我打马虎眼,说起话来是恭恭敬敬带着笑意,还感激我和侨水月上次对他们的救命之恩,说要拉我去家里坐坐什么的,但是我却感觉他们笑容的背后,肯定对我有所隐瞒......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我还是没有找到麻龙和水月,我有些心急,樊皖却说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比较好。 一户村民将我们领到了他家的院子里暂住,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等到半夜的时候,我忽然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声轻响。我旁边儿的樊皖瞬间清醒过来,他示意我暂时别动,只用眼角的余光朝窗户那边望去。 窗外站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看他的身高和轮廓,倒有几分像麻龙。 “好像是麻龙,我认识。”我低声说了句,和樊皖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到院子里。外面那个果然是麻龙,他好像很紧张,生怕走路的声音会吵醒村子里的人。回到屋里之后他低声说让我们收拾行李赶紧跟他走,再过两天,侨水月就要被送进洞里了。 樊皖飞快的收拾好了东西,又去叫醒了隔壁房间的侨水月,麻龙悄声告诉我水月已经被抓走很多天了,村子里敢反抗的人也全都被一并抓走。我一愣,说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村里人却没有告诉我。麻龙苦笑一下:“告诉你也没用。他们不会说的。” 村子接连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恐怕活下来的人已经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烦了。而且他们也知道生番苗子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人,索性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让我去送死。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但麻龙却甘愿为侨水月去犯险。这人恩怨分明,为了报答恩人可以肝脑涂地,着实让我敬佩。 此时水月也已经醒了过来,在麻龙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了那个村子里。路上,麻龙简单的教了几句方言给我们,还给了我们几件民族服饰,以便我们混进村子里去。这衣服上有一股很浓的烟熏味儿,特别的呛鼻子,麻龙告诉我,这个苗族村寨里所有的女人都会用蛊,黑蛊白蛊都很难提防,有学艺不精的蛊女控制不好蛊虫,虫子就会伤人。 一旦被蛊虫所伤,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出大麻烦。 所以苗人们穿的衣服都用一种特殊的草药熏制过,这样一来普通蛊虫闻到衣服上的草药味儿就不会靠近了。 我们是趁着夜色进村,仅存之后麻龙将我们领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但是屋里有明显的生活痕迹。麻龙说他将这个屋子原本的几个主人绑到了山下,他給他们留足了食物,就算几天不去照看他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几个毕竟不是苗人,白天出去抛头露面不方便,所以躲在这个屋子里,等晚上再行动才是上策。 这一点我们几个也十分赞成,不得不说麻龙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我原以为他只是个弓箭高手,并无多少心计,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看人了。 我们在这屋子里稍稍安顿下来,又过了几个消失,大概上午五六点钟的时候,麻龙冲我们招了招手。 “现在天快亮了,但是外面有一层薄薄的晨雾。我这几天观察了一下,这个村子里的人在白天这个时候都差不多醒了过来。男人出去捡柴火做饭,女人则在家门口坐着炼蛊。如果侨水月在这个村子的话,她也一定会在门口收敛蛊虫。大家都出去找找,看到她之后不要声张,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将侨水月带回来。 我们点了头,正要出去,却看到樊皖还坐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到我看他,指了指自己的腰腹:“之前做了个任务,挂彩了,昨儿晚上跑了一夜伤口有点裂,不太得劲而,现在怕是去不了。” 昨天我们换衣服的时候我就看到樊皖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他这人向来不怕痛,能让他说出‘不太得劲’四个字的,恐怕不是普通的伤。 而且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就连忙让他在家里躺着,说我们三个出去就好。樊皖也没客气,冲我们点了点头就重新躺回了床上继续休息。 我们几个出了门之后分开朝两个方向走去,我和水月一起,麻龙则自己朝左边走去。他说着山间晨雾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就会散了,到时候没有晨雾的遮盖,我们的身份极容易被苗人发现,所以一定要赶在山雾散尽之前回住的地方。 一连走了二十多分钟,山间的雾气的确是十分稀薄了,而且这一路我们也没有看到侨水月。再往前走,怕是就要来不及回到住处了。 欣然轻轻拽了拽我的袖子,大概是催我回去了。我低低的应了一声,打算往回走。但就在这时,欣然又一次拽了拽我的衣袖。 我感觉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但是又怕说的是汉语,回被周围村民发现。我停了下来,看向身旁的欣然。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有一个女孩儿正坐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那女孩儿手中执着一块儿红色的布料,好像正在刺绣。 她的发型和衣着虽然看起来和之前大为不同,但是那双眼睛,还有那一脸天真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侨水月啊! 我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水月。而且水月看起来情况还不错,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被关起来或是收了什么虐待。 第四百零八章 改名字 我在旁边儿望风,欣然悄悄走过去低声跟水月说了些什么。本来我以为水月肯定会直接站起来跟我们走,但没想到她愣愣的抬起头来,满脸惊讶的看着欣然,无论欣然说什么,她都好像没听懂一样。 此时,侨水月所在的那间屋子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呵斥什么。水月听到那声音之后脸色立即一变,紧接着将手中的刺绣放倒一旁,站起身来朝门外朝另一条路走了。 她似乎是想要引我的林欣然离开这里,我和欣然对视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水月像是在往偏僻小路上走,她一直将我们带出了村子。十几分钟之后,山间的晨雾已经完全消散了,好再水月已经将我们带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我和欣然与她之间的距离只剩十几米,我低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水月。” 我看到她停顿了一下,垂在腿边的两只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又继续向前走走。再往前走,就要出村子了。 欣然和我对视一眼,赶忙追了上去拦住她的去路!水月一开始还想要挣脱欣然的束缚,继续往村子外面走,但是她身旁就是一条小河,河水阻隔住了她的退路,再加上被我和欣然堵住,她退无可退只能停下。 被拦住之后,水月脸上有一闪即逝的惊慌,但她很快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最后淡淡开口,说着一口很生硬的普通话:“你们是谁?” 这句话听的我十分不可思议,欣然更是愣住了,她惊声说道:“水月妹妹,我是欣然啊,你,你不认识我们了?” 侨水月笑了笑,她抬手抚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水月一头黑发很长,本来她的头发是松散的垂在肩头的,但是此时,柔软的黑发被编制成了很多条细小的发辫,大部分的发辫盘在她的头顶,被一圈儿明晃晃的银饰遮住了,有几条细小的发辫垂下,发梢用红绳缚住,搭在身前。 那些明晃晃的头饰很是好看,薄薄的银片儿被做成了各种花朵和凤凰的形状。在阳光的照耀下,侨水月一头的银饰簪子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亮晶晶的,熠熠生辉。可不知为何,那些银饰也給侨水月增添了几分冰冷的气质。我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如果不是那张脸我太过熟悉了,我几乎不敢去认她。 “水月,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呢?”欣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声声的叫着侨水月的名字。反正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也不必再忌讳什么。 “你认错人了,我叫青青。”侨水月的声音冰冷,不带有一丁点儿温度:“你们是汉人,我从没有出过村子,怎么可能见过你们?” 欣然楞了一下,张了张口还想再多说些什么。我拉了拉欣然示意她不要再问,自己则笑这说道:“姑娘,你的确和我们之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儿模样很像,但是性格却不相同。我们是为了找她才误入这个村子的,但是在进入村子的途中,我的兄弟樊皖受伤了。” 侨水月之前一直是喜欢着樊皖的,提到樊皖,她应该会有所动容才是。 果然,樊皖两个字一出口,侨水月的眼中立即闪过了一丝担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问道:“他......你的朋友怎么了?” “好像是中了蛊。他腹部有一出伤口,溃烂的很是严重。”我低声说道。为了将侨水月骗回去,我也不得不对不住樊皖了。我夸大其词的将樊皖的伤情胡乱说了一通,欣然也领悟到了我的意思,在旁边儿连声附和着。 说道最后,侨水月显然已经被我打动。她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这些外来的人在村子里带着很危险,这个村子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一旦被发现下场恐怕会很惨。她愿意跟我们去救治樊皖,但是救好之后我们必须要离开。 我肯定答应,侨水月问清了我们住的地方,之后带着我们在林子里穿梭,打算从小路绕回村子里。她走在前面,我和欣然遥遥的跟在后面。走了十几米之后,欣然附耳过来,用很低的声音问我水月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明明知道瞒不住,为什么还要说自己不是水月? 而且,侨水月明明可以借用石皮蛊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容貌。她真的不想被我们发现的话只要在脸上蒙上一层石皮蛊不就行了?为什么连自己的容貌都不变一下,却硬要说自己不是水月,而是什么青青呢...... 绕了一圈之后,我们从小路回到了村子里。 这大清早的,村里的人应该都还在吃早饭,所以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 眼看着快要走到我们住的地方了,我看到麻龙正守在屋外。看到水月之后,麻龙立即冲了过来,看样子他是想要直接将水月带走。看到麻龙之后水月微微皱眉,问我这就是我说的朋友? 我连忙摇头,麻龙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拦下。 水月似乎对麻龙带有些敌意,她不愿再进屋,只是说过一会儿她会送些草药过来,給樊皖医治。等到蛊解了之后就让我们赶紧离开,说完之后水月转身就走。她走了以后,麻龙问我为什么不让他问清楚。 我说还能怎么问清楚?能说的,能问的我们都已经问过了。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水月不想认我们。她也不傻,这么做当然有她自己的道理。咱们先看看再决定。 麻龙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也就安分下来。 中午我们随便吃了两口,下午没出去,时不时的趴在门缝等待水月的到来。 等了大概三个小时,我看到水月在我们的门口经过了三次。 她的行为举止很反常,像是怕我们知道什么,走过我们屋外的时候脚步都很轻,而且一直皱着眉。我看到水月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包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快到下午了。水月终于还是推开了门,进了我们的屋子。 第四百零九章 黑蛊白蛊 水月进来之后直接问我樊皖在哪里,我冲她指了指屋子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我的乌鸦嘴給言重了,早上我们回来的时候,樊皖就一直躺在床上睡觉。他这个人其实是很谨慎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彻底睡死过去,一定是留着三分清醒的。可是此时的樊皖却睡的格外的死,麻龙和欣然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都没有将他惊醒。 我有些担心,进屋看了看他,发觉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红,用手一摸才知道是发烧了。而且他腹部的纱布上也有紫黑色的淤血,怕是伤口已经裂开,已经发炎了。我心里虽然担心,可是我们几个都不会医术,实在是帮不上樊皖,只能祈祷水月能早点儿来了。 如今好不容等来来了水月,我自然是第一时间让让她进屋去帮樊皖。水月看到床上脸烧的发红的樊皖,眉宇之间也满是担心。 看着她的样子,我本来想说点假话骗骗她,她这么喜欢樊皖,我本来想说点儿什么樊皖是为了她才会受伤,弄成这样了还要坚持着来找她之类的话。说不定水月听了一个感动就跟我们一起走了,就算不行,起码也能套出她的真话来。可是我酝酿了很久的话还没等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給打断了。 门外响起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很着急。麻龙告诉我,那男人是问水月在不在这里,他说他的孩子生病了。 水月看了我们一眼,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收拾,之后走过去开门。估计她是想要打开门之后将那人引走,但是没想到那个人太着急了,竟然抱着孩子直接冲进了屋子里。 冲进来的是一对三四十岁的中年夫妇,他们的手中还有一个孩子。 看他们的样子,肯定是村子里的村民了。我心中一凛,村民万一看到了我们,那我们的伪装不就全暴露了?就在这时,侨水月低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麻龙立即带着我和欣然往屋子里面走。等走进屋里之后,麻龙关上了屋门,低声在我们耳边说道:“水月说那个孩子中蛊了,要闲杂人都躲开,否则会传染的。” 麻龙说完,将眼睛凑到门缝上往外看。 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那对夫妻进来之后一直都盯着水月看,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我们,而且麻龙的反应也够快的,应该不会被发现。我和欣然也凑了上去,趴在门缝上往外看。一边看,麻龙一边用很小的声音给我翻译那些人的对话。 我看到水月从那对儿夫妻手中接过了孩子,那孩子看着也就只有一岁不到,还被裹在一个小小的包裹里。现在明明是夏天,而且小孩儿身上的火力本来就比成年人要重,他们的体温也比成年人要高的多,按理说孩子不应该被裹在这样厚的襁褓之中。水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皱着眉轻轻将襁褓解开。 襁褓刚一解开,立即有一股臭味儿扩散了开来。那 那味道十分的恶心,臭味儿浓郁到甚至有种粘稠的感觉,只一瞬间着味道就充满了整间屋子。这襁褓还没有完全打开,味道就这么可怕了,我几乎不敢想象被包裹在襁褓里面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水月大概也被吓了一跳,她将孩子放在了旁边儿的桌子上,没有继续再解孩子身上的襁褓。 那对儿夫妻闻到这个味道之后眼眶更红了,女人甚至跪在地上,不停的大哭着说些什么。不用麻龙翻译,我也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女人在哀求侨水月救救自己的孩子什么的。 水月连忙上前扶起了那个女人,麻龙翻译了一下水月的话。她先是说了自己只要能帮,就肯定就救活它的,之后水月低声问那对夫妻,孩子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那女人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倒是旁边儿的男人还稍微冷静一点。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告诉侨水月: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儿本来很健康的,是他们生下的第三个孩子。 在半年多之前,老司曾经去过一次他们家里,说他们的大女儿将会成为下一任的洞女。 当时夫妻俩觉得很奇怪,因为选洞女这事儿是要在当任洞女进洞,在祭祀仪式上由老司选出的,没听说过直接选的,而且那个老司还说,当天晚上就要他的女儿入洞。当时夫妻俩就慌了,第一,他们的大女儿才只有十五岁,根本不到十八岁。而且,大女儿学的是黑蛊,学成之后是草鬼婆,这根本不符合做洞女的条件啊。 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这对夫妻肯定是不愿意答应的。那个老司威胁不成,只是阴阴的笑了一下。 第二天,这对夫妻就发现,自己的大女儿病了。 她病的很奇怪,整张脸都好像肿了一样,而且体温奇高,像是生了重病。不到一天的功夫,女孩儿的身体就整个浮肿了起来,皮下有大量的体液渗出,满身全是一个个的大泡。女人慌了神儿,她感觉女儿不像是中蛊了,应该是生了什么重病,于是她和丈夫商量了一下打算将女儿送出村子找一个医院治疗一下,没想到在快要走出村的时候,女儿就死掉了。 这个女孩儿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 从那之后,过了大概两个多月。这对夫妻刚刚从失去了大女儿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儿子又突然病倒了。他的病情和大女儿一样,也是浑身起满了水泡,而且高烧不退。这次这对夫妻学聪明了,直接带着儿子去求那个老司。 但是求了也没有用,老司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们。后来,村子里另一个学白蛊的女人可怜这对夫妻,尝试着解蛊,但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只能稍微缓解一下。就这样,那个孩子挣扎了两天,也一命呜呼了。 连续失去了两个孩子,这对夫妻几乎要疯癫了。 他们已经知道这是老司的报复,但是就算说出去了,也根本没人相信。就连曾经帮忙的那个蛊女也不信这蛊是老司下的。又过了几个月,沉浸在悲伤中的夫妻俩绝望的发现,第三个孩子也突然病了。 第四百一十章 老司的蛊 三个孩子都连续生病,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得出来,是那老司又下了毒手。 我曾听侨水月说过,老司在村子里是相当受人尊敬的角色,如果将一个苗族村落比喻成一个玄天宗的话,那老司绝对是玄天宗中宗主、长老一样的角色,是说一不二,有绝对权威的。而且老司的职责是维持整个苗疆村落的正常运作,他们没有里有做这种伤害自己子民的事啊! 我心中有些不解,侨水月也很奇怪。她又问了几句,但是那一对夫妻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至于那老司下蛊的缘由他们也不清楚。侨水月叹了口气,解开了那孩子襁褓的最里面一层。当襁褓解开之后,我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妈呀,那是个孩子? 孩子浑身都是窟窿,身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小孔!那些小洞好像蜂窝煤上的洞一样遍布了孩子的全身,而且每一个洞都极深,几乎能塞进一粒花生米!而且孩子身上的每一个洞里都有一只虫子,那虫子是白色的,身体肥嘟嘟的还在孩子的皮肤下面不停的蠕动! 满身的白色虫子长在孩子娇嫩的肉里,肉当然已经腐烂了。腐肉的臭味儿,还有虫子身体里分泌出来的奇怪粘液不一会聚了很多苍蝇。 黑压压的一群苍蝇围绕在孩子身体旁边儿,不停的试图落到孩子生满腐肉的地方。 这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对儿夫妻为什么要用襁褓将自己的孩子裹起来。尽管用襁褓裹着,会让孩子的身体因为不透气和热,腐烂的更快更严重,甚至刚刚侨水月将襁褓掀起来的一瞬间,大量的皮肤和腐烂的肉都黏在了襁褓上,被侨水月一起撕了下来。但是不用襁褓裹着的话,那个孩子身上的腐肉又会吸引来大量的苍蝇。 无数的苍蝇会在孩子的身体里面产卵,然后会有更多的蛆虫在孩子的身体里面寄生,最终导致那个孩子被苍蝇和蛆虫啃食,彻底成为一堆腐烂的肉! 恶臭味儿扑面而来,纵然侨水月从小就开始养蛊,见过的蛊虫和各种被虫子啃食的伤口数不胜数,但是看到这个孩子的模样,她也还是皱紧了眉,有些不忍直视。 而且从襁褓被揭开的一瞬间起,孩子皮肤里的那些白色虫子感受到新鲜的空气之后就开始活动了起来。它们好像从冬眠之中清醒了过来,扭动着肥硕的身体从孩子身上小小的坑洞之中钻出,源源不断的向腐烂的皮肤涌去。 腐烂的肉已经绵软的好像海绵一样了,那些虫子从腐肉里钻来钻去,然后在从别的伤口涌出,一层接着一层,好像一片白色的浪潮一样,十分的诡异。 更加令人震惊的是,孩子紧闭双眼嘴裂开的伤口也在不断地进虫子,出虫子。这孩子的肚子已经没有呼气与吸气的起落了,简直像是个死人一样。 我看的揪心,此时此刻我十分希望侨水月能够救救他,就算着孩子已经没法正常的活下去了,但最起码能够减轻一下他的负担也好。能够尽快让他摆脱苦难,去另一个世界也好过在这里承受这样非人的折磨啊。 “这,这蛊虫......”侨水月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用簪子的末端按压在孩子的伤口上,然后稍微用力压了下去。银制的簪子下很快涌出大量的血水来,伴随着血水一起涌出的,还有一条白色的肉虫子。侨水月将那个肉虫子从孩子的伤口里挑出,放倒旁边儿的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凑眼过去看。 她看了许久,重重的叹了口气:“对不起,这蛊虫,我不认识......没办法对症下药,我恐怕救不了他了。” 要知道侨水月是洞女,也就是对救人的白蛊掌握的最熟练的蛊女,连她都说救不了,那这个孩子几乎就是被判了死刑。 那个跪倒在地的女人心口一紧,紧接着失了神儿一样倒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本来比较理智的男人也跪倒在了地上,他冲侨水月连连叩头,说他们得罪了老司,老司想要他们的命的话尽可以来要,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他又懂什么呢?恳请侨水月千万要救下这个孩子,要是侨水月不愿意的话,他们夫妻俩也就没有什么活着的意思了,还不如和这个孩子一起死了的好。 侨水月素来心软,这对夫妻在她面前这样一跪,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但是事先说好,她也不一定能够救活这个孩子,毕竟孩子是被什么蛊虫害成这样的她都不知道。黑蛊白蛊之间讲究的是相生相克,不知道孩子中的是什么蛊,那解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那对夫妻当然答应,恳求侨水月一试。 侨水月先是让他们拿了一盆热水来,水温大概五十度左右。而且水里要有浓浓的白酒。她还说,要一袋子盐巴,盐巴越粗越好。 山里人都爱喝酒,找来白酒是不成问题的。不到十分钟的功夫,那对儿夫妻就拿来了两三坛子浓烈的白酒,还有一个铜质的大盆,大盆里面是热腾腾的水。侨水月用手试了试温度之后点了点头,随即让那对儿夫妻将白酒倒在热水里面。 凛冽的酒倒进去之后,空气中瞬间充满了酒的香味儿。我抽了抽鼻子,感觉这酒起码有五六十度!要知道酒这种东西,对人的伤口时有强烈刺激性的,别说这孩子浑身都是伤口了,就算是我这样一个大人,身上的伤口沾了一点儿酒恐怕都会痛的忍受不了,侨水月弄来了这么多酒倒进盆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放进去。”侨水月低声说道。 那对儿父母显然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听到侨水月要将自己的孩子放进浓烈的白酒之中,顿时都惊呆了。 片刻之后,还是那男人率先反映了过来。他抱起孩子,不管孩子身上全都是腐烂的粘液还有浓浓的臭味儿,低头在孩子的头顶亲吻了一下。紧接着,他闭着眼睛,将孩子放进了那盆热的白酒之中! 孩子被放进去的一瞬间,那紧闭的小眼猛的睁大了,紧接着,孩子的口中发出了嗷的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孩子的眼睛和嘴瞬间都张到了最大,一双被虫子咬的全都是脓血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之中脱落出来了!侨水月瞅准了时机,就在孩子张嘴的瞬间,将一大块儿盐巴从孩子的口中塞了进去。那孩子本来就已经被白酒弄的苦不堪言了,嘴里有塞了一大团粗粗的盐巴进来,它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紧接着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个孩子的母亲看到自己本来就已经饱受折磨的孩子被侨水月弄的又一次昏死了过去,她说不出的心疼。 我看到跪倒在地下的女人双手用力攥成了拳头,一双手的指甲几乎都要陷进自己的肉里,紧接着女人嗷嗷的哭喊了两声,两行清泪从她的眼中留下。因为痛苦和悲鸣,女人的脸几乎已经涨成了通红,她哭的很不美观,但是我却能感觉到女人对那孩子深深的母爱...... “婆娘,别哭,你看,那些虫......”旁边儿的男人低声说道。 女人被男人的声音点醒,她用力抹了一把脸,紧接着凑过头去在盆里一看!原来他们怎么弄都弄不出来的虫子此时竟然纷纷从孩子的身体里往外钻。很快,铜质的大盆里就浮起了满满一层的虫子,那些虫子离开了男孩儿的身体之后迅速枯萎,好像一片片枯叶一样浮在水面上。 看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侨水月为什么要用酒和盐巴。 这两种东西,都是用来腌制肉的,而且很能吸收肉里的水分。这些虫子被白酒一泡,肯定会疼的受不了,不停的往外钻,然而这个盆里全都是白酒,虫子钻不了多久就会被白酒泡死了。再者,白酒和盐也有消毒的作用,多多少少能够驱除一点这孩子身体里的毒素。 此时,孩子又一次被痛醒了,这个铜盆里的酒也已经冷了。 侨水月从怀中抽出一条手帕来,然后裹住自己的手,将孩子拖起来,用眼神示意那对儿夫妻尽快将盆里的脏水倒掉。那一盆白酒和水此时已经全是白花花的虫子和污血了,男人急忙将盆里的脏东西倒掉,然后又重新倒满了酒。 这一次,侨水月没有让他们用温水打底,而是直接在铜盆里面倒满了白酒。 孩子再一次被放进白酒之中,他身体里又钻出了不少虫子。就遮样连续弄了好几次,孩子的身体里终于没有多余的虫子钻出来了。但是,他身上也全都是一个有一个的窟窿眼儿。那些窟窿遍布孩子的全身,我想就算这个孩子不死,有着一身窟窿在,他也要花上起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够痊愈。 “这样,这样就好了吗?”女人擦着眼泪,低声问道。 侨水月轻轻摇了摇头,她用裹着手帕的手在孩子的腹部压了压。那里是伤口和窟窿最密集的地方。 第四百一十一章 脑袋里的虫子 “身上的虫子已经驱除的差不多了。”侨水月低声说道。她的话音一落,那对儿夫妻脸上明显带上了几分笑容。但是紧接着,侨水月的另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回了地狱:“但是我怀疑,他的身体里有一只母虫。 你也是养蛊的,肯定知道一个人身上长满了虫子,那些虫不然不是外来的,是从身体里面自己孵出来的。母虫在人身体里选择地方产卵,一般有两种选择。腹部,或者......大脑里。” 侨水月的话好像冰刀雪剑一样刺进那个女人的心窝里,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蛊虫的习性,但是她不敢相信。 能够在自己孩子身上孵出这么多小虫,几乎将整个身体都站满,那么说来,母虫一定已经是成虫了。已经是成虫的母虫,起码有孩子的一截儿小臂那么大。就算是盘起身来,也有苹果大小。 这样的母虫,寄生在孩子的腹部还好说,毕竟脏器坏掉了还能够再生,但是万一是寄生在孩子的头颅之中......那着孩子的大脑肯定已经被蛊虫吞噬一空了。这么说来,这孩子之所以还会有反应完全是依赖脑子里的那条蛊虫,一旦蛊虫被摘除,这个孩子就完全是一具死尸了。其实就算蛊虫还在,孩子也不过是蛊虫的傀儡而已...... “你们,先别太担心了。我看这孩子腹部的伤口最多,应该是在肚子里。如果是的话,我有把握将他救活。”侨水月低声说道。那对夫妻对视了一下,男人侨水月点了点头:“你动手吧,无论结果怎样,我们夫妻都感激你的恩德。” 侨水月叹了口气:“不必了。我也活不了多久,能救则救。该来的迟早要来,反抗和挣扎也没有什么用。”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中文,那对儿夫妻明显听不是很懂,我却明白,侨水月这句话是说给我们听的。 紧接着,侨水月将手指压在男孩儿的肚子上,稍稍用力。 男孩儿的腹部已经千疮百孔,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眼儿。被侨水月这一摁,那孩子的肚子里噗嗤一声就喷出来十几股浓浓的血水!深紫色的血水喷到侨水月的手腕儿上,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淌。这脓血之中保不齐就有虫卵,侨水月连忙用白酒冲洗了一下手腕儿,之后继续用力在男孩儿腹部按压着。 她按压了一会儿,我渐渐意识到侨水月是在顺着这男孩儿的五脏六腑进行按压。她应该是在确定母虫藏在什么地方。 五脏六腑全都按压了一个遍之后,侨水月最终确定了位置。 那是男孩儿的肾脏附近。 “好像是这里了,蛊虫躲在他的肾脏之中。我一会儿要将母虫剖出来,少一个肾脏人是不会死的,他应该能活下去。只要他活下去,你们就立即跑的远远的,老司知道这孩子没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他肯定还会继续害你们。”侨水月低声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柄小刀来。小刀锃亮,她吩咐那对儿夫妻找来一根蜡烛,点燃之后用蜡烛的火焰給小刀消了毒。小刀的刀刃被火焰炙烤的十分的热,侨水月估摸着热度足够了,就摁住那孩子的腹部,轻轻用刀割开了一道口子。 看到这里,我心中不免有些替孩子感到担心。 桥水月要将孩子的腹部破开,将那个母虫取出来,这几乎是相当于做一台手术了。但是她只是简单的給刀子消了下毒而已,自己的手和这个桌子完全没有经过消毒,这样草率的动手,孩子感染的几率可以说高达百分之五十...... 但是转念一想,我也就释然了,这个孩子伤成这幅样子,且不说他的父母还能不能走出这个村子,带他去看医生,就算是送到了医生哪里,估计父母会直接以虐待子女的罪名被逮捕吧。就算没有被逮捕,现代的医生也不一定能够救活这个可怜的孩子,毕竟术业有专攻,从来没有见识过蛊虫的医生哪里明白母虫躲在哪里?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桥水月已经下刀了。 锋利的刀刃儿瞬间将孩子的腹部切开了一道口子,因为刀子被火焰烤制过,所以孩子的伤口并没有出多少血,伤口边缘几乎被刀子烫熟了。这个法子虽然很土,但是在这种危难关头也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刀子划开孩子腹部之后,那孩子竟然没有反抗。 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四肢缓缓的伸展开来,好像很享受一样任凭侨水月划开了自己的肚子,紧接着,那孩子的脑袋微微向后顶,他的脸望向了我所在的那扇大门这边。不知为何,明明孩子的眼睛已经被那些钻进钻出的虫子破坏了,我却觉得,那孩子是在看着我们....... 水月又将刀子消了一边毒,然后放在蜡烛上炙烤了一会儿。 因为刀刃上还沾着几滴白酒,所以这一次整柄刀子直接燃烧了起来,场面甚是壮观。侨水月手腕儿一甩熄灭掉了刀子上的火,紧接着用刀子在孩子的腹部横着切了一下。嗤的一声,紧接着她的手一抖,从孩子的肚子里面摘出了一个带血的物事! 那东西被包裹在脏器之中,摘出来的时候还在彭彭的跳动,好像有生命一样。那个东西被放在桌子上,我一看就感觉这块儿脏器很不对劲。脏器的表面应该是光滑平整的才对,但是我眼前这脏器的表面凹凸不平,长满了好像葡萄一样的一个粒儿一个粒儿的凸起。而且颜色也是灰白色的,不像是正常器官那样是暗红色。 看到这个奇怪的脏器之后,侨水月还有那对儿夫妻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侨水月猜测的没有错,母虫就在这个变异的脏器之中。 水月从怀中抽出一个小瓶子来,然后将瓶子里的粉末儿洒在了孩子的伤口上。那种蛊虫我曾经见她用过,蛊虫能够快速的咬合住伤口,阻止血液流逝。伤口被侨水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血差不多完全止住了,只是伤口看起来还有些狼狈。 “你们假装这个孩子已经死了,然后在家门口哭一场,等到了晚上偷偷带着他出村吧。”侨水月将孩子重新用干净的衣服抱起来,递给了那对儿夫妻:“等到了村子外面,找一个医院給孩子重新包扎一下伤口。不然他肯定熬不过几天的。” 侨水月说完,那对儿夫妻千恩万谢的抱着孩子冲侨水月鞠躬,女人从怀里掏出来一对玉镯子要给侨水月,说是自己娘家祖传下来的,很贵重。侨水月怎么都不肯要,说他们出了村子之后就不能再回来了,与其将这个镯子送给自己,还不如留着卖钱也好,起码能让他们在大城市里站住脚步。 夫妻俩一看侨水月是真的不想要,也就没有强求。 他们抱着孩子打算离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侨水月突然叫住了他们,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来,说是麒麟蛊母褪下的皮磨成的粉,麒麟蛊母这种虫子不仅对蛊虫有很强的震慑力,对普通的虫子也有威慑作用,因为这个孩子流很多的血,没有麒麟蛊母在旁边儿镇守着很容易吸引来苍蝇,万一有苍蝇在孩子的伤口里面产卵,那侨水月刚刚的功夫就算是白费了。 女人抱着孩子,男人千恩万谢的过来拿侨水月手中的粉末儿包。本来着已经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但是就在男人转身的一刹那,我惊然看到那个女人怀里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那孩子本来是闭着眼睛安睡着的,在经理了这样一场手术之后,它就算是醒过来了也不可能笑,应该痛的哭才对! 而且那笑容,也太诡异了...... 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就在我意识到不对劲儿的下一秒钟,那孩子突然用尽全力挣扎了一下,他那满是血污的身体竟然泥鳅一样从襁褓里滑了出来,紧接着孩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女人没注意到孩子狞笑的脸,她还以为是自己一不小心没抱好导致孩子掉在了地上,急忙心疼的弯腰想要将孩子继续抱起来。 但是,就在她弯腰的一瞬间,那个孩子的头颅突然干瘪了下来! 咔吧,咔吧咔吧...... 一连串骨头破碎的声音从那孩子的脑袋里响起。 那孩子的整个脑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着!最先裂开的是男孩儿的后脑勺,或许是被摔了一下,他的整个后脑勺都被碎掉了,颅骨碎片飞溅洒了一地。紧接着,是男孩儿的眉骨,这个明明没有收到撞击的地方却也像是后脑勺一样裂开了一大片龟裂纹。 “啊!孩子,孩子!”女人尖叫着。她的情绪经过几次大喜大落,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了。原本以为已经被治好的儿子眼看着死在了自己面前,相信这世间没有几个母亲还能够保持冷静! 第四百一十二章 血蛾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且当事的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那孩子诡异的微笑,孩子突然就掉在地上摔死,他们谁都没有反映过来。 女人立即跪倒在了地上,尖叫着用双手去捧孩子已经摔碎的头颅,那男人也哀嚎一声打算冲过去。但是此时,侨水月已经反应了过来,她不允许那个男人过去。男人此时已经处在疯癫之中,他拼命挣扎着,几乎要将侨水月推倒在地。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个孩子,又动了。 已经破碎的头颅微微晃动了一下,孩子睁开了眼睛,那颗破烂不堪的眼珠子死死的看着母亲。那女人的手已经摸索到了男孩儿头颅旁边,她稍微一用力将想要将男孩儿的脑袋重新聚拢在一起,但是她的手摸到男孩儿的头的那一刻,男孩儿的头发竟然大片大片的被女人抓了下来。 当然,女人肯定是没有用什么力气的。 那个男孩儿一头的头发,其实早就已经掉光了! 没有了头发的遮蔽,我惊然看到那个男孩儿的头上全都是一个个的窟窿! 那些窟窿不大,每一个只有筷子头那么粗,但是却十分的密集,密密麻麻的遍布满了孩子的整颗头颅。因为虫洞的缘故,孩子的脑壳本来就已经很脆弱了,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地上摔了一下整个脑壳就全摔碎了。也正因如此,孩子的母亲在怎么用尽办法将他的脑袋聚拢到一起也没用了...... 就在此时,那个孩子的嘴巴张了一下,他母亲几乎已经进入癫狂状态了,她以为早已死去的儿子想要说话,就将脸凑了过来,但谁知凑过去的那一瞬间,从孩子口中钻出来的,竟然是一直通体赤红色的蛾子。 那只蛾子个头十分的大,一片翅膀几乎和成年男子的半只手那么大了。蛾子的身上还沾着些黄黄白白的汁液,它一飞出来立即扑倒了女人的脸上,一双赤红如血的翅膀不停在女人脸上拍打着。女人惊叫一声,她嘴巴张开的瞬间,那只蛾子竟然想要从女人的嘴里钻进去! 尽管蛾子不是往我嘴里钻的,但是那一瞬间我还是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心感。 男人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叫着挣脱了侨水月的束缚,直接朝那女人跑去。水月忙说让他不要直接用手接触那个血色的蛾子,可是话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那男人保护妻子心切,哪里还能挺进侨水月的话? 只一瞬间,他就用手将女人脸上的血蛾拍打了下来。 血蛾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身上的鳞粉抖落了一地。但是血蛾栖息过的地方,那个女人的脸上此时此刻也全都是赤红色的鳞粉。细细密密的鳞粉之中,还有一小颗一小颗芝麻大小的白色米粒! “糟了。”我身旁的麻龙低声说道。 我也看清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白色米粒,而是虫卵。那只血蛾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短短几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将虫卵种到了那女人的皮肤里面。男人疯了一样用手去拍打女人脸上的虫卵,可是那些虫子早已经钻破了女人的皮肤,往她的血肉里钻去。 几秒钟不到的时间里,那些虫子就好像吹足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由原来的米粒大小变成了花生那么大。女人的整张脸都被密密麻麻的虫子撑的变形了,她叫都没有叫几声就昏死在了地上。 变大之后的虫子还在蠕动,还在拼命的往女人的脸里钻...... 那男人跪坐在地上,一脸绝望的看着侨水月。他刚刚接触到那只血蛾的手上也已经渗出了一层血珠子,在一层薄薄的血水下面,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虫卵...... 侨水月几步冲过去,将她的手帕系在男人的手腕儿上,紧接着用刚刚破开男孩儿腹腔的小刀在男人的手掌上用力一划。她的力道极大,几乎将男人的手掌整个横着划开,血液顿时四溢出来,但是男人手中流出的血水里还掺杂着无数白色的虫子。 那些虫子打着卷儿在男人的血液里蠕动着,侨水月原本以为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够阻止那些虫子流进男人的血脉之中,但是显然,她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虫子钻进男人血脉里的速度......无论是那个被虫子伤到面部的女人,还是这个被虫子钻进手臂里的男人,都已经没救了。 恐怕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将和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一样,身体成为这些虫子繁殖和进食的温床,在被虫子彻底寄生满了之后,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地上那只赤红色的蛾子还在不停蠕动,我和麻龙对视一眼,随即飞快的冲出了门。有那只虫子在我怕它身上的虫卵会伤害到侨水月,再加上那对夫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我们也就没了顾忌。冲出去之后,麻龙随手抄起屋子角落的一根棍子就像朝那只血蛾砸去,在棍子马上就要砸中血蛾的时候,侨水月突然制止了麻龙。 “别杀它,这蛾子好像有点奇怪。”侨水月低声说着。 她蹲下身,用手帕将蛾子盖住,防止她身上的鳞片到处飞溅,紧接着侨水月用匕首尖端挑起蛾子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将蛾子整个翻了过来。蛾子还没有死,被侨水月反过来之后自然是不停的挣扎,它这一扇翅膀我立即看到,在这个蛾子的翅膀下面竟然全都是一个个黄豆大小的凸起。 这些凸起的尖端有一些针一样的东西,看到这个构造我立即明白过来,血蛾之所以能那么快速的将虫卵和虫子输送到人的身体中,应该就是先用着针戳破了人的皮肤,然后刺进去的。而且这蛾子一挣扎,翅膀下面的那些凸起不停的往外冒出血色的汁液和白色的虫卵。此时我们三个人,侨水月离那虫子最近,我担心她,低声说了句:“水月,小心些。” 侨水月应了一声,她将自己的双手用乌僵蚕丝手帕裹住,左手从袖子里一摸摸出三枚银针来,紧接着手腕儿一甩将三枚针钉到了血蛾的两侧翅膀还有头部。翅膀和脑袋被银针封住,血蛾又稍微挣扎了一下,立即不动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翅膀上的人脸 侨水月又让我们取了些白酒过来,她将白酒浇在半死不活的血蛾身上,白酒一浇下去,血蛾的身上立即发出一阵嘶嘶的响动声,白酒冲刷掉了血蛾身上大部分的鳞粉和虫子,露出了血蛾真是的样子来。 我看到血蛾的腹部花纹有些奇怪。 赤红色的容貌上,生长着一片黑色的底纹。底纹呈圆形,上半部分中间有两个对称的窟窿,下面是不规则的锯齿状图形,最下方还有一小片黑色的图案。乍一看这个黑色底纹甚是熟悉,我眯起眼来仔细看了下,那图案,竟是张骷髅的脸! “这,这是张人脸啊。”我低声说道,侨水月应了一声,她用银针刺穿了血蛾的身体,将它整个挑了起来,又用白酒冲刷干净了血蛾身上残余的鳞粉和虫卵。“这血蛾应该不是普通的蛊,它明明蛰伏在那个孩子的肚子里,却要在他的腹部也制造出许许多多的小孔洞来吸引我的注意力,我感觉,这蛾子很可能是有智慧的......” “一只蛾子有智慧的可能性比较小吧。”我低声说道:“会不会是被人控制着?你们苗疆人运用蛊虫的技术不是已经出神入化了么,让几只蛾子听从你们的命令,应该不算太难。” 水月点了点头:“难是不难,但是刚刚他们说,对孩子下蛊的是老司。我不知道老司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到这里水月微微有些蹙眉,此时地下的那一对夫妻也已经被虫子腐蚀的说不出什么话了。不知道是不是血蛾感受到了自己有生命威胁,所以一次性将所有的虫子都释放到了这个男人和女人身体之中,他们身上的虫子数量格外的多。 那女人的一张脸已经被虫子撑的变形了,因为变大的虫子都钻进了女人的头颅之中,女人的脸皮上只剩一个个花生大小的洞,她的脸已然变形到近乎狰狞的程度,但是男人却还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用尽全力朝她身边爬去。那个男人的皮肤下面也满是虫子了,他爬动的速度越来越慢,等完全爬到那个女人身旁的时候,男人已经连喘气都变得艰难了。他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喊了一声女人的名字,然后抬手抚上了女人的脸。 水月和欣然都已经不忍再看,尤其是水月,她明明是洞女,一手白蛊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是她却救不了这堆苦命的夫妻,眼看着夫妻两人死在她的面前,她恐怕比任何人都要自责。 “水月,别太难过了,他们今天就算是没有死,老司恐怕也不会放过他俩的。”林欣然低声说道。 侨水月的眼眸里仍然满是悲伤,她应了一声之后愣愣的看了那两人的尸体几秒,随后大梦初醒般反映了过来:“你们那个受伤了的朋友在哪儿,我现在帮他医治吧。这个村子现在很乱,你们赶快走......” 听到水月还在这么说,我忍不住低声道:“水月,都露馅儿了还装什么。樊皖还在里面等着你呢,你不着急?” 水月脸一红,却还固执的说着:“你乱说什么,我不是水月,我是青......” “水月,刚刚陈凉他叫你名字,你都无意识的答应了两回了。不管你遇到什么事,都要和我们说,有什么事儿大家一起分担也好过你一个人抗啊。”林欣然低声说道。我也附和着:“是啊,你个小丫头连谎话都说不利索,还想骗谁啊。有什么事儿告诉你陈凉大哥,我们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要是你不说,我就当你瞧不起我啦。” 侨水月的眼眶都有些泛红了,她抬眸看了我和林欣然一眼,最终还是卸下了防线,低声说道:“我,我不是瞧不起你们......先让我看看樊皖的伤吧,这事说来话长。” 我也有些担心樊皖,既然水月这么说了,我肯定侧身将她放进屋里。侨水月进来之后直奔樊皖床前,樊皖腰腹部的伤情况不是很好,他还在发烧,身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了。侨水月褪去了樊皖的上衣,让我们先用白酒擦在他身体上,让白酒快速蒸发带走他身体里的热量,給他降降温。 用白酒擦拭过后,樊皖身上酒味儿异常的呛,侨水月小心翼翼的解开了他腹部的纱布,我看到樊皖的伤口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他腹部的伤口几乎接近十厘米,伤口横在他肚脐眼上方的位置,当初好像经过处理,已经缝过针了,但是现在伤口又一次崩裂开来,之前缝针时没来得及拆除的线还留在樊皖腹部的伤口里面,裂开的伤口好像婴儿的嘴一样大大的张着...... 而且不仅是这一处,樊皖身上还有很多处伤。虽然大多数伤都不是割裂伤,而是被钝器击打导致的淤青,可是每一处伤都不轻,而且伤口都有发炎的迹象。我之前也受过伤,深知伤口最忌讳的就是二次崩裂,一旦伤口崩裂了甚至比第一次受伤还要麻烦的多。 看着樊皖大大小小的一身伤口,我心里难受的不行。这家伙受了伤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一路走来还强撑着抗了不少行李。我估计他要是不抗那些行李,伤口也不会严重到现在这种程度。 我有些内疚,好在侨水月说樊皖的伤口只是单纯的伤口崩裂而已,里面并没有蛊虫的虫卵,发烧也只是因为伤口感染的缘故。 但虽然这样,苗疆蛊村这种医疗设备简陋的地方也没有办法治疗樊皖的伤,就算是有足够的医疗设备,也不可能給樊皖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试用。林欣然担心饭碗,说要不要先让我把樊皖送下山去,别侨水月没有救走樊皖就先发烧烧成白痴。我也同意欣然的这个想法,却又不想让水月留在这里。 现在天还亮着,直接把樊皖送下山显然是不现实的。他身上的伤这么严重,水月就先用白酒和银针简单的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一边处理这樊皖身上的伤口,侨水月一边给我们讲述了她的身世之谜......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逃 侨水月告诉我们,她之前并没有对我们说谎,她的确从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了。 她是被蛊婆养大的,从小就被定位成洞女的她从来都没有过过一天正常孩子的生活。从她记事儿的那天开始,她就被养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每天能见到的人也只有蛊婆。就这样一直长到十几岁,终于有一天,侨水月忍不住想要下山去。 作为一个洞女,想要偷偷离开是很难的,所以侨水月当时是诈死的。她成功的骗过了当时照顾她的那个蛊女,但是偷偷摸摸溜下山之后,因为语言不通,经历阅历也不够的原因,她在城市里吃了很多苦,甚至还被人买到了那栋烂尾楼里。后来,侨水月就遇见了我们。可以说,她的人生几乎是从遇见我和林欣然的那天开始改变的。 之前,虽然老司也过来找过侨水月一次,但是那一次老司最终也没能够带走侨水月,老司被我们阻止了。但是也是从那天开始,苗疆的人确定了侨水月还活着这件事。 那之后,侨水月一直跟随者我们一起生活,还认识了阿坤,还有她锁喜爱的樊皖。但是这样幸福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侨水月就因为阿坤的缘故,来到了云南这边。 虽然她去的是阿娅所在的村落,接触到的并不是之前认识的村民,但是苗疆这边的人多少都是相互认识的。侨水月回来之后不就,她的行踪就暴露了。蛊村的人将侨水月接了回去。 侨水月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可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村子里的老司出动,她一个学白蛊的根本就无法抵抗黑蛊。 本来,水月所在的那个村子里的人受过她的恩惠,一开始是本来想要帮着侨水月的,但是因为村民实在不敌懂蛊术的生番们,而且侨水月也不忍心让村民跟着她送死,最终她还是决定要跟那些生番苗子一起走。 当时,麻龙是为了维护侨水月,和那群苗人起冲突最严重的一个,侨水月很担心他会将这件事告诉我们,所以离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只是说自己被抓回去之后会和别人成亲,而没有说自己是洞女,要嫁给神。 但是侨水月这个人天性单纯,是不会说谎的。麻龙一眼就看穿了侨水月的谎言,在她离开之后很快就打电话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们。 之后的事,我们也就知道了。在我们赶来之后,侨水月不想我们涉及到这件事里来,所以就假装自己不是水月而是什么青青,想要假借这个理由让我们离开...... 听到这里,欣然再也听不下去,她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侨水月面前,皱着眉低声说道:“水月,你疯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什么嫁给神的鬼话?神,哪儿有什么蛊神,就算有神,那他要祸害这么多人的性命未免也太过残忍了点儿吧!” 我也听不下去了,走到水月旁边儿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啊,你们信奉的那什么蛊神凭什么十八年就要娶一个大姑娘啊,这几百年下来,他的后宫得多大了!不行不行,这种封建落后的思想必须摒弃,大清都亡了,你们那个蛊神也得讲究一夫一妻制!” 水月本来沉浸在悲伤和惆怅之中,结果被我这一夫一妻制说的直接給笑了出来。 欣然也笑了笑,她将侨水月抱在了怀中,抱的很用力。水月感觉到了欣然对她的好,她将头靠在欣然的肩膀上,笑着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我其实也不相信什么蛊神,虽然洞女的确是苗疆的传统,可也的确太过野蛮和没有人性了......” “对啊,你有这个觉悟很好啊!”我心中一喜:“水月,我们都追你追到这个地方来了,你索性就直接我们一起离开。樊皖这小子虽掉链子了,但是还有你陈凉大哥和你欣然姐啊,这不,还有麻龙。这家伙射箭也是一把好手,指哪儿打哪儿。有我们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今儿晚上,天一黑咱就走!去他奶娘的什么洞女。” 水月眼中也划过一丝喜悦,但是很快这丝喜悦就被悲伤取代了:“不行,我还是......我不能走。” “为什么?”欣然皱眉问道:“你担心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 “对啊。就这么不相信我的手段?”我说道:“这段时间你不在,我的实力大有长进,早就不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个陈凉了,你不信可以问......” 我还没说完,侨水月突然抬起头来,我看到她一双眼眸之中明显有水光闪动。她张了张嘴,复又闭上,犹豫了几秒钟,侨水月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来:“唉,也是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应该为自己活着呀。” 我本来以为侨水月还会找理由找借口留在这里,但没想到她已经自己想开了。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开始想怎么带侨水月出去的办法。侨水月说,天黑之后,这里的村民会在吃完晚饭之后集中在村子里面,老司会分给他们一种特殊的草药汁子喝,那种汁水是由老司发明出来的,能够延年益寿。 因为那时候全村的村民都集中在村子中央,所以我们想要逃走,也很是容易。 之后的一段时间,侨水月一边帮樊皖处理伤口,一边和我们商量怎么离开村子。我们越是说商量,我对他们村子里用活人祭祀什么蛊神的传统就越是不满,一想到之前有那么多才十八岁的小女孩儿死在那个破山洞里我就既生气又惋惜,愤愤的念叨着她们怎么那么傻呀,不学的聪明一点像水月一样逃跑。 我说道这里的时候,只听到床上传来悠悠的一声:“是呀,可惜了那么多大姑娘了。” 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樊皖着小子已经醒了过来。他的脸色还是差的不行,脸上半点儿活人气儿都没有,嘴唇也惨白惨白的,如果不是睁着眼在说话,简直跟死了没什么差别。不过虽然脸色差了些,他的眼神却还是像以往那样有神。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月光下的异香 “可以啊大兄弟,我们刚刚聊生死攸关的时候你睡的呼呼的,这一聊十七十八的大妹子,你一下就醒了。你这醒的也挺是时候的啊。”我打趣道。 樊皖笑了两声,他的声音明显有些沙哑,侨水月听了忙倒了杯水給樊皖。樊皖喝了水润了润嗓子,低声冲侨水月说道:“谢谢你帮我治伤。”侨水月脸一红,忙说不必,但紧接着,樊皖说了句我没想到的话:“你来了应该有好一会儿了吧,既然那些人要你做洞女,而且马上就要押你进洞了,那他们应该看你看的很牢才对,为什么你离开了那么久,却没有人来找过你?他们是能确定你就在村子里,还是不在意你会不会逃跑?” 樊皖这句话算是问道点子上了,侨水月一时间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她身上带着麒麟蛊母,老司会感应到她身上麒麟蛊母的气味儿,所以能够确定她在村子里。 这话,要是侨水月之前说,我是信的,但是她刚才犹豫了那么长时间才说,我肯定无法相信! “还有,你们......咳咳咳,不觉得她的态度一下子转变的太快了么。”樊皖又咳了两声:“她要是能被你三言两语打动,决定不留在这个村子里当蛊女,那她一开始就不会心甘情愿的和那些什么老司一起回到这里。” 樊皖的话算是揭下了侨水月的最后一层伪装,她低垂下头不再说话,我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刚刚水月说要走的时候,我是真的满心欢喜,以至于欢喜到忘记考虑她情绪转变是不是太快这一点了。沉默了一会儿,我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水月,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和我们一起走吧。樊皖也不希望你留在这里不是?” 我一边说一边冲樊皖使了个眼色,希望这家伙能够顺着我的话头说下去,没想到他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丝毫没有要继续说的打算。 “我,今天晚上会和你们一起离开的,别再担心了。”水月低声说道:“就按刚刚我们约定的,天黑之后,我会来这个屋子的门口等你们,然后我会带你们下山,大家一起离开。” 我显然有些不相信水月的话,欣然也多问了两句,侨水月只说自己肯定会来的,没有她的帮助,我们几个想要带着一个病人摸黑下山实在太难了。而且如果她不来的话,我们大可以去找她,反正已经知道她在村子里,连住在那个屋子里都知道,难不成她还会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水月说的如此绝决,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从现在到傍晚起码还需要几个小时,侨水月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屋子里转圈,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漫长。等我转到几百圈的时候,水月终于来了。她轻轻的敲了敲门,示意我们跟她走。 就这样,我们几个走小路悄悄摸出了村。我扶着樊皖,欣然跟在水月身旁,麻龙走在最后殿后。之前在屋里的时候我就叮嘱过欣然,千万看好水月,不要走一半儿把她跟丢了之类。走的时候,我也一直很小心,生怕出半点儿差错。 因为我们是偷偷溜走的,为了避免被老司和村民发现,一直都要走小路,速度肯定也块不到哪里去,所以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我们也才刚出村子,连村外的一座小山坡都没有翻过去。就在这时,水月突然低声说她想要小解。 我一听心里就犯嘀咕,心想水月该不会是想趁这机会再回去吧。 好再欣然聪明,说自己也说去,水月倒也没有拒绝,两个女孩儿绕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过了几分钟才回来。回来之后,水月就继续带着我们往前走,我悄声问了一下欣然,她说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我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又走出去了十几分钟,趴在我背上的樊皖突然倒吸了口凉气儿。我连忙停住,问他怎么回事。一队人都停了下来看着樊皖,樊皖皱眉说伤口不太舒服,说别走了,他想坐下休息一会儿,不然还没等走下山,他就上西天了。 我听樊皖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扶他到旁边儿去坐下。扶着他走了两步,远离了人群之后,樊皖突然捏了捏我的手。我忙看向他,却见樊皖指着不远处的侨水月,低声说道:“你看,她好像没有影子啊!” 没有影子?我心里立即毛了,这大活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子,没影子的,只有可能是鬼啊! 我不动声色的将樊皖放下,紧接着朝侨水月的方向看去。月光下,侨水月的身影很是单薄,她一头长发垂在肩头,发丝随着微风浮动着,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好像格外的白皙,白皙到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而且,也正如樊皖所说。侨水月没有影子。 她的脚边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欣然,樊皖的血止不住了,你快过来!”我急的大叫,侨水月是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虽然感觉她不会害我们,但我还是不敢让欣然和鬼魂独处!我叫了一声之后,欣然立即跑了过来,不远处,侨水月也转过了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像是在问我为什么不叫她过来帮忙处理伤口。 “水月,你......你怎么了?”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忍心说出那个死字。侨水月稍微歪了歪脑袋,好像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说。 林欣然同样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她抬手拍了下我的脑袋:“你傻啦,胡说些什么?现在这情况你不应该问樊皖怎么样了么。” 我被欣然打的一懵,她的衣袖上好像有一股特别甜腻的香味儿。欣然轻微一个动作,那些香味儿就直往我鼻子里钻。她之前是从来不用香水的,这味道,难不成是体香?一想到跟欣然有关的事情我就难免想入非非,一时间什么侨水月的影子啊、樊皖的伤啊,全都被我抛到脑后去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是人是鬼? 樊皖算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一看我一脸想入非非的模样就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塞满了什么场景。他抬手在我大腿上狠狠扭了一下,紧接着放低了声音,在欣然的耳畔重复了一下他刚刚的发现。欣然听了之后也愣了一下,她扭头看向水月那边,看完了之后一脸疑惑的回过头来:“你们在说什么啊,水月怎么可能没有影子呢?只有鬼才没有影子!” 我正疼的龇牙咧嘴的,听了欣然的话顺势朝水月的方向看了过去,之间侨水月的影子好端端的立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少过啊! 咦,奇了怪了,刚刚我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呢? 我看了眼樊皖,显然他现在也能够看到影子了。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侨水月又歪了歪脑袋,她朝我们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你们怎么了,还不走万一被发现了就不好了。我们得趁天亮之前抓紧离开才好。”我犹豫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水月,稍微歇一会儿也没事儿,不然樊皖的伤口裂开了,真出个什么好歹那就得不偿失了。 来来,你也坐过来歇一会儿吧。” 我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搀扶侨水月。侨水月之前从来没有和我这样亲昵过,她显得有些害羞,没有让我的手直接接触到她的皮肤。但是,我出手去搀扶她的时候,我们两个的手臂其实是贴的很近的。在我的手臂下面,藏着那柄断剑。在我抬手去搀扶水月之前,我的手指尖儿就已经在断剑上划过了一道口子,剑锋开刃,这柄断剑拥有很强的震慑邪灵的作用。 虽然没有直接触碰到水月的皮肤,但是如果水月是阴灵的话,那她肯定是有不良反应的。但此时的水月和平时没有半点区别,只是脸上的表情写满了疑惑,不是平时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啧,看来真的是我看错了。不过这错的也有些太离谱了。 我心里想着,让侨水月在身边儿坐了下来。她刚一坐下,樊皖就猛的站起了身,低声说了一句:“不对!还是不对,那个苗人不见了!” 我环顾了一圈四周,果真,麻龙不见了!这人消失的无声无息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我心中一凛,就在此时,樊皖挣扎着走到侨水月身旁,用他的手在侨水月肩膀上用力一捏! 这一捏,竟然捏了个空。 樊皖的手根本接触不到侨水月的皮肤,此时此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侨水月,只是一个虚影而已! 这怎么可能?! “水月,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我一下子把欣然拉到自己身后,低声问着面前的侨水月。侨水月看到我们已经识破了她的把戏,她脸上那副假装出来的疑惑也消失,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 “水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欣然也急了,低声追问道。 “还不明白么,欣然,你闻闻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一股特别奇怪的香味儿。”樊皖开口道。欣然愣了一下,在身上闻了闻的确是有一股香味,樊皖解开了自己腰腹部的一块纱布,那纱布上有浓浓的白酒,还有樊皖的血,味道十分的刺鼻。樊皖一边让我们把纱布萌到自己的口鼻上,一边解释道:“我怀疑她从去小解的那时候起,就已经逃走了。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一道虚影而已。 欣然和水月回来的时候,身上就都有这种奇怪的香味儿。这香味儿虽然浓烈,但因为来源是两个女孩儿身上,所以也并不很奇怪。等香味儿将我们麻醉之后,我们也就察觉不太到这香气了,要不是陈凉你刚刚一脸猥琐,我还真感觉不出来。” 樊皖说的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我的体质的确比较特殊,经过几次的淬炼和睚眦纹身之后,我对各种气味儿很是敏感,这香味儿就算再小,我也能察觉得到。 这种香味应该和水月惯用的蛊术有关,用香味儿麻痹了我们,让我们产生幻觉,以为水月还在跟着我们走。 用纱布捂住口鼻大概五六分钟之后,我看到眼前水月的身影越来越虚。在月光下,她的身体边缘渐渐变成一团虚无,像是没有实体的阴灵一样影影绰绰的,而且水月的脸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的发型还有衣着都不停的变换着,时而像是去悬尸洞的时候,她穿着一件羽绒服,带着棉帽的模样;时而又像是我白天见她的时候,她一头头发扎成无数细小的发辫,盘在脑后,带着一头亮晶晶银饰的模样......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她的模样完全消失了,我们面前的地面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只拳头大小的甲虫。 “坏了,她故意要支开我们......该不会是,今晚她就要被送进洞里了吧。”我低声说道。 樊皖应了一声,表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急了,立即打算回头去找侨水月,但是樊皖刚刚说自己伤口崩裂也的确不是装出来的,他腹部裹着的那一拳纱布的确已经被鲜血糯湿了。没有办法,我只好让樊皖自己一个人先去医院,我和欣然重新回去找侨水月。 即将离开的时候,樊皖指了指我脖颈上的白玉吊坠。 “你那吊坠儿里不是有顾霖么,留她来陪陪我吧,我要是真的去西天了,也好让她通知你们一声,你们好逢年过节给我烧点儿纸钱什么的。”樊皖笑着说道。尽管他还在勉强微笑,可他的脸色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 一边是生死过命的兄弟,一边是我当做亲妹妹一样的水月,我一时间陷入两难之中,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能够两边儿都顾全了才好。 樊皖看出我的为难,连忙冲我摆了摆手:“甭担心我,生死有命,老子才不会死在这种穷乡僻壤的破地儿,就算是死,我也要轰轰烈烈的死才好。”他说完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我看着樊皖走出两步,紧接着一咬牙,带着欣然往回走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他的笑 和樊皖分别之时,我让顾霖陪伴着他,小夜则继续跟着我身边。顾霖是阳鬼,只要她愿意,她是可以触碰到樊皖的身体,能够帮忙搀扶他一下的。 其实这么做,我多少有点儿内疚。樊皖是我最好的兄弟,但是我却不能让小夜也去陪着他。因为现在毕竟有欣然跟在我身边,我不敢让欣然有半点儿危险。不过,我将反魂香给了樊皖,让他撑不过去的时候就用上反魂香。有反魂香在,他的就算肚子烂穿了都能白骨生肌,所以应该不会有事儿...... 我和欣然一路往侨水月村子的方向走,好再出村子的时候,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所以走的比较慢,但是现在我们担心侨水月心切,所以也顾不了太多,全速往回走。这样一来,走出来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用了不到不到二十分钟就回去了。 回到村子里,我看到村中一个人都没有,街上空空荡荡的,很是萧条。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是晚上八点多左右,就算是苗疆人和我们生活习惯不太一样,也不可能这个点儿都睡了吧? 我们去到侨水月之前所在的那个屋子里,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我心中不免有些纳闷儿,就在此时,欣然提醒了我一句:“水月之前不是说,每天晚上村民都会集中在村子里,老司会发给它们一些延年益寿的药酒?” 我一下想了起来,点点头带着欣然往村子中部走去。往前走了一段,我依稀听见有前面有很热闹的声音,锣鼓齐鸣好像是在举行庆典一样。 听到这庆典的声音,我难免想到是不是因为要将侨水月送进悬崖里,所以村民才会这么热闹。我心里担心的不行,但是那庆典声离我们好像还有一段距离,我单凭声音没有办法定位庆典到底是在哪里举行的。我和侨水月来到一处比较矮的屋子旁边儿,她在下面守着,我自己则攀上了屋顶,迅速在周围瞭望了一圈。 一眼望去,那些村民果然集中在了村子的一角! 他们排成两溜大队,走在前面的是男人们,现在已经是夏天了,那些男人纷纷赤裸这上半身,身上涂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好像绘制出了一幅诡异的图案。他们头上都带着黑色的头巾,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正在吹奏着。那些打头阵的男人后面,走着三个身穿黑袍的人。 这三个人身上的袍子我看着有些眼熟,和之前来找侨水月的那个老司穿的袍子差不多。 三个老司呈品字形走在队伍中央,走在最前面而的那个身上的黑袍用红色和紫色的线绣了花纹,我眯了咪眼想要看清老司身上刺绣的是什么图案,但是实在隔的太远,纵使我的视力惊人也实在看不清了。 在三个老司后面的,是抬轿子的人。 那是一顶大红花轿。 花轿很大,而且花轿的表面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吉祥纹饰,还用各种颜色的画笔画出了十分绚烂的花纹。轿子左右两端各有一个小气窗,小气窗里面的帘子被卷了起来,依稀能够透过小气窗看到里面的人。我尝试着换了换角度,眯着眼睛朝气窗里看了一眼,那里面坐着的新娘可不正是水月吗? 轿子后面跟着的人就比较零散了,那些人应该是普通的村民。村民男女各排成一大队,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有些村民还牵着自己的小孩儿,那孩子也高兴的很,仿佛即将要鉴证的只是一场快活的庆典,而非是一个十八岁女孩儿生命的陨落一样! “水月果然要被送进洞里了。欣然,我们要抓紧时间跟上去,一会儿我让小夜用鬼遮眼把一对村民弄过来,我们还上他们的衣服再混进队伍里,不然很容易被发觉”我低声说道。欣然应了一声,我们小心翼翼的逼近了村民的队伍。瞅准时机,我放出小夜,小夜这种级别的阴灵很轻易就将队伍最后面的一对村民迷魂,带到了我们身边。 其余的村民都沉浸在快乐之中,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掉队。 那一对儿村民来到我们身旁的时候我才看到女人手中还抱着一个小婴儿,那孩子好像刚出生不久,脸粉嘟嘟的十分可爱。而且还在甜甜的笑着。欣然害怕被鬼遮眼了的夫妻一不小心伤害到那个小孩儿,就连忙将小孩儿从女人手中接了过来,放在一旁。 我抬手拖着男人的衣服,就在这时,小夜从那对儿夫妻身后飘出来,幽幽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哥,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啊。你看它们的表情。”我抬头看了一眼,这对儿夫妻在笑,笑的很灿烂。 “怎么了,表情有什么不对吗?”我问道:“是你的鬼这样让他们看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 小夜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在鬼遮眼之前,他们就是这幅表情了。笑的我看了心里好不舒服。”小夜一边说一边拍了一下男人的脑袋,好像很不爽似得。男人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看到小夜的手打过来,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咦,不对劲啊...... 我心里一咯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小夜,鬼遮眼的情况下,他能看到你的动作吗?”我问道。小夜应了一声:“能啊,我給的鬼遮眼,他们当然能看见我的动作了。只不过他们现在把我当老司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能看见,那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躲?就算以为小夜是老司,不敢违抗老司的意思,不敢躲避老司的攻击,但也不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小夜,你朝他眼睛打一下,不用真的打上,用点儿劲虚晃一下就好了。”我低声说道。 小夜应了一声,一拳打出。这一拳没有半点儿水分,拳带着劲风冲那个男人的眼眶袭去,拳头最后停下的时候,离那人的眼眶只有不到五厘米......正常情况下,有东西飞快朝人的眼睛打去,人都是是会闭眼的。 这是人自我保护的本能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头发里的虫卵 人自我保护的本能是不受意念控制的,就像正常人的手被针扎了一下,人的手会在感受到疼痛的第一时间缩回来,这种反应是先于大脑感知到疼痛之前的。 所以,只要是活人,眼不瞎,在看到有东西要朝自己脸打过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闭眼去躲避才对。而且,从我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起,他的脸上就始终维持着那副古怪的微笑,表情根本没有变过...... 没有本能反应,不眨眼,甚至脸表情都不变一变......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我眼前这个已经不是活人了! 我心中一凛,手哆嗦了下,因为我正好在扒那人的上衣,这一动,他直接被我拽到,摔在了地上。因为小夜并没有活过,他并不知道人表情不变、不眨眼是不对劲的行为,所以他之前一直都没有看出这人的不对头,但是欣然在我推到那人之后,显然也看出来了。 我将欣然护到身后,将旁边儿那个女人也推到在地,那两个人像服装店里的模特一样,轻轻一推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那女人倒下的时候,脑袋刚好磕碰到了旁边儿的墙角上。她头上的皮肉顿时被擦破了一块,但是伤口里却没有血流出来。 我抽出断剑来,没有开刃,直接在女人脸上的伤口处划了一下。那女人脸上还保持着那副诡异的微笑,被划了一刀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断剑在没有开刃之前,剑锋并不锋利,却仍然将女人的脸皮整个挑开了一块儿。她的皮肤软的好像豆腐一样,以我的经验,她起码死了有三天以上,尸体才会腐烂到这种程度。 “陈凉,你看她的头发,好像在动!”欣然低声说了一句。 村子里没有光,我们躲藏的地方黑乎乎的,欣然见周围无人索性直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地上的那对夫妻。我也眯起眼仔细看那女人的头发,看了大约有一分多钟,却也没见到那女人的头发在动啊。 “欣然,刚刚不会是被风吹的吧。”我低声说道。欣然摇了摇头:“不是的,她的发根那里,刚刚明显动了一下......陈凉你看,又动了!”欣然说着猛的用手指了下那人的发根部位!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个女人头皮左侧的部位,有一搓儿头发明显动了一下! 现在根本没有风,不是被风吹的......那只有可能,是她的头发里藏了什么东西! 我瞬间想起了寄生在人头颅之中的那种赤红色血蛾子,一想到地上这两个人的脑袋里可能也有,我就一阵头皮发麻!此时,那个女人的头发又动了一下,这一次不仅是一搓儿头发,她的半个头皮几乎都在蠕动!看来,那个蛾子已经吸干了女人身体里的养分,是要爬出来了...... “欣然后退!”我低吼一声,紧接着抬起脚用力踩在了那个女人的头上。 她已经腐烂了那么多天,脑壳骨早就酥脆了,被我一脚踩下去,那女人脑袋发出咔吧一声响,直接碎了。颅骨破碎的同时,我听到那女人的脑袋里发出‘唧’的一声响,这声音不像是骨骼破裂的声音,倒像是什么动物在叫! 难不成,是那蛾子的声音? 刚一分神的功夫,那女人脑袋的碎片里又有东西动了动。她的半张脸都被我踩碎了,鼻子以上的部分全成了一滩烂泥。不少灰白色的骨头碎片从她的皮肤下刺出来,血肉还有骨头混在一起,恶臭无比而且看起来十分恶心。就是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我看到一只通体血红的蛾子钻了出来! 这只蛾子,比我之前看到的还要大! 此时,这蛾子已经钻出差不多三分之一了,它并不像之前那只蛾子一样身上满是绒毛,这只蛾子浑身光秃秃的没有半点毛发,它双翅膀的质感很像是人皮,但却没有人皮那么光滑,而是生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疙瘩,看着好像癞蛤蟆一样十分的恶心。 我这一晃神儿的功夫,蛾子已经钻出一半来了。看着那只蛾子,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种绝对不能让它钻出来的念头。我慌忙打算用脚继续去踩,但我的脚还没有接触到蛾子的时候,那只蛾子突然扬起脑袋来,发出了‘唧唧’一声尖叫! 这一次我看得清楚,那只蛾子的口器分成两片,一旦两片口器相互摩擦,蛾子就能发出‘唧唧’的叫声。这叫声很像是小婴儿的声音,被那蛾子一叫,我那一脚竟踩了个偏,蛾子竟趁着这几秒钟的时间,用尽全力抖了抖身上的脑浆和血液,直接从那女人的头颅里钻了出来! “呀,它钻出来了!”欣然惊叫了一声。 因为这蛾子身上没有任何的毛发,我一开始以为它应该飞不起来,就打算继续用脚踩,但是没想到这蛾子抖干净了身上的水分之后,竟然真的展翅飞了起来!这只肉蛾摇摇晃晃的飞到半空之中,直朝着我和欣然撞来!我下意识的用断剑去刺它,可是这肉蛾虽然飞的摇摇晃晃,却能够准确的躲过我所有的攻击! “小夜,愣着干什么,能抓住它吗?”我一边要护着欣然,一边还要攻击这只血蛾,一时间很是吃力。小夜尝试着去控制这只血蛾,但是他的鬼遮眼毕竟只能对人起效果,对这种没有智商的飞蛾根本无效。见连小夜也奈何不了这该死的蛾子,我只好放弃那两具尸体身上的衣服,打算护着欣然离开。 就在我们转身的时候,欣然突然说了句:“陈凉,你有没有感觉,这蛾子好像不敢真的冲过来?” 我愣了下,回头一看,在将我们两个逼走之后,那只肉蛾竟然又飞回到了那具女尸的头部! 它张开翅膀,护在了女尸的脑袋上,紧接着口中不停的发出‘唧唧’的叫声,还时不时轻轻振翅。它贴在女尸的头上,一动起来整个女尸头颅都在晃,尸水和污血溅落的到处都是,十分恶心。 第四百一十九章 杀人不见血 那只肉蛾子要是怕我们,肯定早已经飞了,就算它不怕我们,可那具尸体对于它而言分明已经没用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它都没有再爬回去的必要啊。 而且肉蛾子发出的声音和它的动作,都让我感觉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欣然,你退远一点。”我低声说道,欣然退出去几步之后,我咬破手指,从怀中抽出一只火机。啪的翻开打火机的盖子,我点燃了火焰,紧接着将打火机朝那女尸的头颅丢去! 这打火机是名牌儿,遇到普通的小风是不会燃烧的,我丢出去之后打火机在空中画了一道闪亮的弧线,紧接着随着轰的一声响,打火机整个在那个女尸的脑袋上爆裂开了!烈火烧灼着女尸的头颅和那只肉蛾子,几乎是短短一瞬间的功夫,肉蛾裸露着的皮肤已经被烧成的焦黑。 空气中很快弥漫起了一股焦糊味儿,肉蛾子疯狂的‘唧唧’叫着,拼命拍打着翅膀想要熄灭掉火焰。但是这打火机的机油一旦烧起来就很难被扑灭了,更何况整个打火机的油全泼在了那女尸的头上,想灭火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通过肉蛾这一番扑腾,我看出来它扇动翅膀的速度其实异常的快,也就是说,这只肉蛾子一旦飞起来,根本不应该是刚刚那副摇摇晃晃的模样。 它明显能够飞的更快,可是它却没有,而是一直若即若离的在我们周围扑腾...... 这只肉蛾子,难不成,是在拖延时间? 我心中一凛,与此同时,因为女尸的头颅几乎被火烤熟了,里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紧接着,那女尸的脑袋好像活过来一样拼命的抖动了几下,从她的头颅里竟然钻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飞蛾! 妈的,果然她脑袋里有东西,不然刚刚那只肉蛾子不可能拼死也要护在女尸头上! 无数白色的飞蛾和之前我们在侨水月那边见到的一样,从女尸身体里钻出来之后,白色的飞蛾们争先恐后的飞上了天。因为白色飞蛾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根本就无法阻止它们。一时间,我们周围全都是肉蛾子扑棱翅膀的声音,一片片白色的鳞粉扑棱棱的落下,好像一场小雪一样! 无数飞蛾在空中打了个璇儿,紧接着一齐朝村民的方向飞去。 “不好,它们恐怕要去找活人继续寄生!我们快去找那些村民。” 我和欣然也顾不上伪装了,用最快的速度朝村民那边冲去。很快的,我们就赶上了村民的队伍,但此时,那一大片白色的飞蛾也随即跟了过来。我和欣然指着那些白色的飞蛾想要跟村民解释,让他们快点儿离开,但是那些村民却好像没有看到我们一样,仍然带着满脸诡异的微笑,一晃一晃的朝前继续走着。 我尝试着推了一下其中一个村民,那个人竟然直接被我推到了。而且他的身体也冰凉冰凉的,哪儿还是活人? “陈凉,别再说了,这些人全都已经死了!”欣然急急的说道。 我心里一凉,又朝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这些村民尽管还在移动,但是走路的姿势全都很僵硬,而且他们的脸上也都挂着那种诡异的微笑,那种表情一看就不是活人能够做的出来的! 全死了,这么多村民全死了...... 他们的死状都和那一对夫妻一样,显然也是被老司害成这样的。老司将全村的村民都害死了,而且还操控着那些村民的尸体往前走,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脑海中一时间犹如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一般,有太多的疑问在等我寻找答案,但是此时的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 “欣然,别管这些人了,快点找到水月。”我说道。 我和欣然顺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往前跑,很快找到了水月所在的那顶大红花轿。抬着花轿的也是死人,那些轿夫的模样甚至比后面的村民更加诡异。这些轿夫的身上都已经鼓起一片片小包,应该是他们皮肤下的虫卵已经长大到可以孵化出来的底部了,那些虫子正在争先恐后的抢夺着轿夫身上最后一点养分,这些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茧一样,給蛾子的孵化提供一个安全的场所,还有丰厚的食物。 等到蛾子们成长到一定程度,它们将人吃空了,就可以破壳而出。 此时,花轿两旁的帘子已经被放下了,因为轿夫身上全都是虫卵,所以我不敢让欣然靠近,只能自己冲过去大喊着侨水月的名字。一连喊了好几声,娇子里都没有任何的回应。我的声音将走在前面的老司吸引了过来,最前面的一个老司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人的脸苍白的异常,好像患了重病的病人一样。 他分明知道我是来救欣然离开的,但是他却只是回头看了我一下,并没有阻止我。甚至,在他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那抹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戾气,我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我加大了声音叫着侨水月的名字,甚至用手拼命在轿子上拍打。从轿子里的回声中我能感觉到侨水月就在这个轿子里面,但是她却始终不回应我。我越喊,心里就越凉,我很担心侨水月是和那些村民一样,都已经被诡异的蛾子寄生,成了活死人。 在前面老司的带领下,这一队人很快走到了一处悬崖旁边儿。 那个悬崖顶上插了一圈儿火把,在熊熊火光的照应下,我看到在距离悬崖顶部大概十几米的地方,有密密麻麻的一圈洞穴。 那些洞穴里,最大的一个差不多直径有两米左右,洞穴的外面儿钉了一圈钉子,钉子上面还挂着嶙嶙白骨。这幅场景,不正是陆远山给我说过的那个凄惨的洞女的故事吗? 此时此刻,我们离那个山洞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了,但是我一连拍打了一路,轿子里的侨水月都始终没有半点儿反应...... 第四百二十章 血蛾 一队人走到悬崖下面停了下来,队伍停下之后,后面的那些村民都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抬着轿子的轿夫也是同样垂下了脑袋,被抗在肩头的轿子也沉下去了些。 那个脸色苍白的老司晃晃悠悠的朝我们这边走来,我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脚踹在其中一个轿夫身上。 那个轿夫被我踹倒在地,他一倒,巨大的轿子也随即倒了下来。轿子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冲欣然使了个眼色,欣然冲进轿子之中将水月拉了出来。侨水月软绵绵的倒在欣然身上,好像已经死了一般! “她怎么样?”我抽出断剑挡在老司和欣然水月中间,低声问道。 “没事,好像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她还有体温和心跳。”侨水月探了探欣然的鼻息,低声说道。听到欣然说出侨水月没事这句话,我这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但是眼看老司就要走到我身旁了,我还是不敢太大意。 我本以为老司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没想到走到我身边之后,老司拐了个弯儿,竟然冲我身后那两队村民走了过去。 此时我们头顶满是白色的蛾子,蛾子盘旋着好像一片云彩一般。我看到那个老司抬起双手,轻轻拍了两下,他拍手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蛾子们却像是听到了某种号令一般,迅速冲向了地下的村民。 白色的飞蛾扑倒村民的脸上身上,紧接着将口器贴合到村民裸露的皮肤之上,猛的开始吸食村民们的血液。吸血之后,肉蛾白色的绒毛渐渐开始脱落,露出猩红的皮肉来。很快的,它们一身的绒毛就都落光了,大片大片的飞蛾从洁白变成一片赤红,像是完成了某种蜕化一般。 此时的肉蛾已经不再满足于单纯的吸血了,它们开始用翅膀用力的在村民的身上拍打。 一只蛾子翅膀拍打的力量可能微不足道,但是此时此刻,每一个村民的身上都几乎有数十只飞蛾!一时间,成百上千的飞蛾一齐拍打起了翅膀,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在飞蛾的拍打之下,村民们身体里的那些卵和幼虫爬动的越来越快,终于,我听到啪的一声轻响从我身旁的轿夫身上传来。 一直白色的幼蛾竟然咬破了他的皮肤,钻了出来! 继这一只飞蛾之后,无数只飞蛾一齐咬破了村民的皮肤,从村民的身体里不停的往外冒!冒出来的飞蛾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我的眼前全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飞蛾,白茫茫的一片遮天蔽日,我几乎连村民们的身影都看不清了! 此时,我也意识到,这些村民身体里的幼虫恐怕都已经孵化完毕,以我一人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和这成千上万的飞蛾相提并论。我没有再妄图和这群飞蛾抵抗而是护着侨水月和欣然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在确保欣然安全的情况下,我不停的摇晃着侨水月的身体,希望能够早一点将她唤醒。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和老司对抗的,也就只有会蛊术的侨水月一个人了! 我耳朵耳畔充斥着飞蛾扑扇翅膀发出的沙沙声,还有成虫鸣叫时唧唧的怪响。 浑身黑衣的老司缓缓走进了飞蛾群中,他抬起手,接住了空中的一只蛾子,那只飞蛾停在了老司的手指上,好像很亲昵似的用脑袋在老司的手上轻轻蹭了几下,老司好像也很享受似得,探过头去,在飞蛾的翅膀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一幕实在是很恶心,我从小就讨厌飞蛾这种东西,看到老司竟然用嘴去亲那只飞蛾,我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原以为老司养了这些飞蛾,应该对飞蛾爱到了变态的程度,但是没想到,下一秒,那个老司竟然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飞蛾的身体! ‘唧唧!’飞蛾的一只翅膀被老司咬在口中,它拍打着另外一只翅膀想要飞走,但是翅膀只能无力的打在老司的身上,根本对逃走起不到任何一点作用。 要知道,飞蛾的翅膀下面,可是有无数的卵夹的,它这一扑棱,掺杂着鳞粉和卵夹的白色粉末儿洒了老司一头一脸,老司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在卵夹的掩映下变得更加的灿白。飞蛾挣扎的越惨烈,那个老司就越是高兴,他在笑,不单单是嘴角有弧度,而是眼睛里都带着惊人的喜悦! 大约在半分钟之后,那只飞蛾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终于不再动弹了。 老司伸出舌头,他的舌头不知为何不是普通人那样粉红的,而是诡异的紫黑色,而且我看到老司的牙齿缝隙之中也全都是紫黑色的脏东西,看起来异常的恶心。 他把舌头伸出很长一截儿,在飞蛾的身上贪婪的舔了一下。 那只飞蛾还是白色的,并没有吸太多血变成赤红色。老司这一舔,飞蛾翅膀上的白毛纷纷脱落,露出淡粉色的身体来。他就这样将飞蛾身上所有的毛发天了个一根不剩,紧接着舌头一卷,将整只飞蛾都吃尽了肚子里! 我看到这里真的快要吐出来了,妈的,这老司比贝爷还生猛啊! 要知道这飞蛾可是长在人的身体之中,吸食人血,吃人肉长大的,就算退一万步说这飞蛾不是吃人肉长大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巨大蛾子,就算这样能把飞蛾一口咬碎的人全世界估计都找不出十个来!而且,那个老司在咀嚼飞蛾的时候,脸上的愉悦神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嘎吱,嘎吱...... 一只成年人巴掌大小的飞蛾,老司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完全吃进了肚子里。 吃完,他的嘴角流出一抹猩红的血液来,应该是那肉蛾的血。老司不舍得用手去擦,直接伸舌头出来把血舔了个干净。 在他吃飞蛾的这段时间,剩余的千万只飞蛾已经将地上村民的血液吸收的干干净净了。那些村民的尸体都好像干尸一样,几乎只剩一层皮肤包裹着一具骨头架子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甲虫 被吃光的村民竟已成一地白骨,他们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被蛾子吸光了。也正因如此,那些飞蛾纷纷褪去了洁白的绒毛,它们的双翅和身体都变成了赤红色。 不仅是村民,除了之前说话的老司以外,剩余的两个老司竟然也都被血蛾吞噬到了!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村民没有还手之力,死在老司手里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连同样是老司的人也这样简简单单的被杀死了? 那个老司看着满地的尸体,很满意似得拍了拍手,紧接着,所有的血蛾好像听到了某种号令一般,全都朝着悬崖崖顶的方向飞去。我看到无数的血蛾好像编制出了一张血红色的大网一样,在山顶篝火的掩映下,无数的血蛾好像赤红色的宝石一样熠熠发光。 在之后,那群飞蛾做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动作。 所有血色的飞蛾都不停的旋转着,好似一股龙卷风一样上升,等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那些飞蛾竟然一头撞了下来! 要知道,那群飞蛾的力量其实是很大的,从十几米高空直接全力向下俯冲,顷刻之间就装成了一滩血泥。我看的眼皮一跳,以为老司是发疯了,自己嚼着吃了一只血蛾也就算了,竟然让所有的血蛾都去送死。但是紧接着我就看到,老司并不是疯了——在他的号令下,血蛾不是纯粹的送死,而是全都撞死在了一个铜质的大缸里面。 那只缸是被一圈篝火包围着的,缸本身是金色的,和火焰的颜色太像了,而且一开始有火光的掩映,我都没有发现那里还藏着一只缸。因为飞蛾的俯冲,周围的火焰稍微熄灭了一点,所以我才能看到那口不是特别大的缸。 以我现在的角度,虽然看不到缸里的模样,但是我能想象的到缸里是些什么光景。那些飞蛾的残肢碎片应该和血液搅在了一起,成了一滩血糊糊。在一个缸里弄这么多血糊糊......那个老司,难不成是想把这些血蛾煮成一锅粥吃? 不对啊,像他这么变态,直接生吃不是更对他的口味? 盘旋在空中的飞蛾都纷纷撞死之后,老司走到了我们面前。他半俯下身笑着问我:“你在叫她吗?“ 老司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口音,但是勉强能够听得出来是汉语。我愣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老司笑了,他的嘴里是一股很难闻的怪味儿:“不用了,她现在不会醒的。” 我感觉这个变态老司好像并不急着要杀我们,而是想要玩弄我们,他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是老猫在看耗子一样,那是一种并不急着杀死它们,只是想单纯玩弄那些无力抵抗的生命的表情......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还手之力,不如就和这老司玩玩儿,只要不惹怒了他,最起码还能給侨水月的苏醒争取一点时间。而且我感觉之前麻龙的失踪也不是逃跑,而是去找帮手或者暗中埋伏下来了。 “你为什么要弄死这些村民,它们碍你的事了吗。”我缓缓问道。 老司笑了笑,他的笑容十分的古怪,半张脸几乎都皱在了一起,紧接着,老司悠悠的说道:“没有,他们很好。” “那是为什么?你孵化出这么多蛾子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不会让我们再活下去了,不如说出来。”我说道。本来以为老司自认为胜券在握,应该会说的,但是那个老司只是笑了笑,并没继续说下去。他抬起手,干枯的手掌伸向了我身旁的侨水月。 欣然立即将水月护住,我也将断剑一横,不让老司再靠近水月半步。 断剑映射着月光,折射出如水般的粼粼波光来,很是好看,老司的手臂虽然没有接触到断剑,却也被断剑給震开半步。他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盯着我手中的断剑,半晌吐出了两个字:“好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我笑笑。 “这个很不错,我想要。”老司也笑了,他很是随意的问道,好像我不是要和他厮杀的敌人,而是他无聊时闲聊的同伴一样。 我将一只手背到身后,冲身后的林欣然比划了一个动作,示意她抓紧时间离开,自己则在继续拖延时间:“你也想要一把这样的剑?哈哈,就算得到了,你也不会用啊。” 老司点了点头:“嗯,不会用,但是我想要。想要的东西,就要得到。” 这句话说道一半的时候,他的脸色明显变了。 从刚刚的悠闲,变成了眼中是满满的戾气,紧接着,老司突然将笼罩在黑袍之中的手抬起来,朝我一指。老司的动作太快,他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岁了,我根本想不到他有着样的速度。我勉强抬起短剑格挡了一下,却发现老司并没有直接攻击我,他的手,指向的是后面的侨水月。 “来。”老司哑着嗓子喊了一句。 我本来以为他控制了水月,但是紧接着我意识到,老司的那句话并不是说给水月听的,而是说给周围的无数蛊虫听的! 悬崖旁边的祭台下面一瞬间钻出了无数的甲虫,黑色的甲虫犹如潮水一样潺潺的涌出,甲虫背上的壳呈妖绿色,而且那壳好像在发光一样,十分的诡异!甲虫爬的很快,几乎一瞬间就要到欣然身旁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几乎没有时间犹豫,欣然先是将水月尽可能放倒离甲虫远一点的地方,紧接着她直接用脚去踩那些甲虫,希望能够将甲虫踩死,不让甲虫靠近自己和水月。 但是,一脚踩下去之后,伴随着甲虫壳子破碎的咔嚓声一起响起的,还有欣然的惨叫! “啊,好烫!”欣然呜咽着说道。 我心中一凛,烫,怎么会烫呢?此时我也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站立不稳的欣然,将她抱了起来。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无数的甲虫已经蔓延到我脚下了。而我根本没有用脚去踩甲虫,仅仅是有几只甲虫爬到了我脚背上,就让我感觉到了火烧一样的剧痛! 第四百二十二章 老司的秘密 好烫!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我的脚背传来,我下意识的跺了跺脚朝后退了几步,低头一看,我惊讶的发现鞋子表面竟然被烧出了四五个窟窿! 几只小甲虫趴在烧焦的窟窿里面,甲虫身上那种幽幽的怪异光芒已经消失了,它们也好像被烧过一样,颜色炭黑,身体的大小也缩水了一圈。 几只小甲虫,竟然在我的脚上自燃了? 要知道,我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军靴,这种靴子是特质的,内里是帆布的底子,外面包着一整层小牛皮,尤其是鞋底,几乎有两指厚。这样一来鞋子的透气性虽然会受到影响,但是鞋子本身会变得格外结实。我穿着这种鞋狠踹钢板一脚都能留下个印子,鞋都还不会变形,鞋子的结实程度可见一斑。 但是,就是这样结实的鞋子,竟然在接触到几只小甲虫之后,被烧焦了?! 这甲虫恐怕比我之前所见到的所有蛊虫都要可怕! “欣然,你快走,躲到没有甲虫的地方去!”我低吼一声,将林欣然从怀中放下,在她背后稍微一推。欣然借着我推了这下的力气猛的向前冲出了几米,但是她的脚之前被烫伤,再往前走的时候速度就大大变慢,而且欣然担心地上的侨水月,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下水月有没有被伤到。 我有心想说水月身上有麒麟蛊母,这些甲虫就算再厉害也是蛊虫,应该不敢在麒麟蛊母身前造次。但是我现在根本没有说这些话的力气和时间!想要对付一个大活人,那很容易,但是想对付这么多小虫子可谓是困难重重。这些虫子又不能踩,我也无法用断剑有效的攻击到这些小虫。 我心里直犯难,但是这些小虫子想要攻击我,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为了躲避虫子的攻击,我像个小丑一样在原地跳来跳去,妄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已经爬到我腿上的甲虫給甩下来。这些虫子一旦黏在我身上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自燃起来,我又不能用手将它们拍打下去,只能用断剑一个个的挑,可是这样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五只甲虫里,我能挑掉一只就不错了。 很快,我的腿上和脚上就被虫子烧伤了十几处,伤在腿上的还好些,但脚面和脚底的烫伤却让我每走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上。 “欣然,快点把水月叫醒,掐她人中!”我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低吼道。欣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用手使劲儿掐住了水月的人中。她一用力,水月在她怀中嘤咛一声,幽幽苏醒了过来。水月能够苏醒倒是那老司预料之外的,他那张脸上挤出一抹怪笑:“竟然醒了,有意思。” 侨水月一手撑着地一手按在自己额角,刚刚清醒过来的她还有些愣愣的。欣然推了一下她的手臂,指着我身旁那群诡异的甲虫,带着哭腔说道:“水月,你快帮帮陈凉,拦着那些甲虫。” 水月顺着欣然手指的方向看过来,登时愣住了,她飞快从怀中抽出那支簪子来,拧开簪子上坠着的那颗珍珠,唤出了其中的麒麟蛊母。 暗绿色的麒麟蛊母爬在水月的指尖,麒麟蛊母本身不大,甚至还没有那群不停朝我爬来的甲虫大,但是它出现的瞬间,我周围的甲虫登时如潮水一般退去。不过甲虫也并没逃走太远,无数甲虫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我们三个围在了中间。在老司的操控下,甲虫不停的尝试着聚拢过来,每一次聚拢虽然只能往前推进几厘米,但圈子也的确是在逐渐缩小。 “水月,快想想办法。”欣然看到我脚上被烫出来的伤口很是心疼,但是此时,侨水月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意我这里。 她茫然的看着悬崖周围遍地的尸体,脸上的表情从恐惧到震惊,最终一切被愤怒取代!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乖乖留下做洞女,他们就不会死的!你......你怎么可以食言?!”侨水月气的嘴唇都在打哆嗦,连话都说不利落。那老司却丝毫没有一丝愧疚,他看着侨水月,慢慢说着:“我顶不杀他们?我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吧。我是说,他们会获得自由。 但是人只要活着就是没有自由的,特别是他们这些愚蠢的人! 就算活着,他们也是一声碌碌无为,活到死也不会出村子一步,每天也只是重复着同样的事,干着同样的活儿而已。这些人的命太不值钱了,甚至还没有我的蛊虫有价值。所以我杀了他们,也算是帮他们解脱了。他们不就是自由了吗?” 那人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疯癫的表情来,他高举起双手在空中拍了拍,包围着我们的甲虫顿时又近了几步。 我看到侨水月拿着麒麟蛊母的手指都在发抖,那只麒麟蛊母应该是和侨水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就像是寄生在我身体里的小夜一样,侨水月的情绪一旦有波动,就会影响到蛊虫。刚刚那个老司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应该也是为了刺激侨水月。 “呵呵,我都已经放他们自由了,你现在也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我的洞女,乖乖进洞去吧。”老司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甲虫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只要你进洞,我可以放过这两个家伙。” 一瞬间,侨水月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傻姑娘知道我们敌不过着老司,估计是想牺牲她一个来保全我和林欣然。 但是,我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儿为我牺牲? “水月,别过去。这些阴谋都被我们知道了,他不可能放我们走。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我缓缓说道。话音未落,老司眉毛一挑,猖狂的笑着:“保护?哈哈哈,你在说笑话吗?我倒是真的很想看看,你有什么法子保护他们!” 说道最后,老司话音里的三分笑意消失一空,剩下的是满满的戾气! 第四百二十三章 睚眦开眼 随着老司的声音越来越狠戾,周围围着的一圈甲虫也好像听懂了老司的话一样,它们微微鼓起身体,后背的甲壳竟然裂开,长出了一对透明的羽翼。羽翼相互摩擦着,发出轻微的莎莎声。那些声音越来越大,甲虫身体的颜色变得越发的浓郁,我感觉周围的温度骤增,连吹来的夜风都带着阵阵的烧灼感! “妈的,这些虫子该不会他娘的会飞吧!”我骂了一句。 不会飞都已经很要命了,要是再会飞,那今晚我们真的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老司阴笑着没有回答我,他只是在继续拍手。 随着老司的动作,离我们最近的一批甲虫已经缓缓飞到了半空之中。它们停在了半空中,好像随时都可以朝我们冲过来。欣然连声喊着侨水月的名字,但是侨水月此时心已经乱了,就算是有麒麟蛊母傍身,也无法保护我们三个人。 “水月......一会儿我数到三,你带林欣然先走。”我低声说道。 林欣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时间废话了!”我头也不回的暴喝了一声:“这些甲虫身体太烫了,而且数量太多,要是全都冲过来的话只需要一分钟时间就能将我们烤成焦尸!村子外面,不是有一条河吗,你和侨水月躲到那个河里,顺着河流往下游走!”我吼道。 我之前从来没有对林欣然这么粗鲁过,林欣然一时间有点儿被我震住,竟没有再说一句话。愣了几秒,倒是侨水月先出了声:“事情都是我引起的,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我冷笑一声:“一起死?谁要和你们一起死,你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最起码......也要找人来给我报仇。”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抬起手,解开了自己的上衣。 虽然在周围甲虫的炙烤下,我身上的汗水的确已经将上衣浸透了,但是此时我解开衣服并不是因为热,而是要祭出身后的睚眦纹身。睚眦是凶兽,如果说侨水月的麒麟蛊母是万蛊之王的话,那我身后纹着的那只睚眦就可以算得上是万兽之王,而且并非凡尘俗世里的凡物。 我身上的血早已经被点燃,身后的睚眦纹身也早已变得赤红。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赌一场,用命来赌一场! “走!”我吼道,下一秒,我握着手中断剑朝那个老司冲了过去。老司眯着眼看着我,眼神中是满满的不屑。在我冲出来的一瞬间,围绕在我们身旁的甲虫突然飞起,无数甲虫好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一样向我盖来,几乎将我的身体完全遮蔽住。那些甲虫逼近我身边之后直接朝我撞过来,它们的攻击方式几乎是自杀式的,以烧死我为主要目的。 但是,在甲虫距离我只有不到十几厘米的时候,它们却猛的停了下来,再不敢靠近一寸。 甲虫突然停止靠近我,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尤其是那个老司,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难看。他猛的拍着手,但无论如何那群甲虫都不敢再靠近我一分一毫。 “你的表演结束了。”我冲老司笑笑。身后的睚眦纹身烫的惊人,但我并不感觉难受。相反,那种滚烫的感觉让我很是兴奋。“该轮到我了。” 说完这段话的下一秒,我已经冲到了老司的面前。 既然这个老司的主要攻击方式是蛊虫,那近身搏斗肯定是他的弱项,而这正是我的长处。 被我近身之时,老司满脸的诧异。下一秒,我挥动手中断剑,剑锋直戳向老司的一双眼睛。我的动作并不太快,刀锋还没有到,老司护住自己眼睛的一双手就先到了。而这一点,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攻其所必救! 嗤的一声,刀划破皮肉,老司左手的手筋直接被我挑了出来! 我一开始就不打算废掉他的眼睛,刀锋之所以冲着他的眼睛挥去,是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瞎掉,必然会用手来格挡。 被我挑断的灰白色的手筋从老司的皮肉之中跳出,潺潺的血蜿蜒留下,仿佛一条赤色的虫子一样盘旋在老司的手臂上。不过这个人的确很狠,左手已经被我废掉了,他却仅皱了皱眉眉毛而已,连半句痛都没有喊过。 “手断了,还能控制蛊虫吗。”我冷笑着看着他。 老司也笑了。他缓缓垂下了左手:“你以为,那些虫子是听我拍手,才会行动的吗?只要我下过一次命令,就算我中途死了,这些虫子也会乖乖按照我的指令完成任务。要知道,虫子可比人听话多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一回头,果然看到飞起的虫群已经将侨水月和欣然整个包围住了。无数甲虫形成的巨网将两个女孩儿围的死死的,尽管有侨水月的麒麟蛊母在,但是麒麟蛊母只能保证甲虫不靠的她们太近,却无法隔绝甲虫身上的热度。 成千上万的甲虫身上的热度,就算不贴在两个女孩儿身上,也足以将她们身体里的水分蒸发一空! “欣然!”我惊叫一声,猛的抬手卡住老司的脖颈。断剑抵在他的喉咙口,我近乎是在嘶吼:“把她们放开!不然我要你的命!” 我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老司整个人都被我抬了起来,双脚已然离地。但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眉梢眼角里甚至还有一丝嘲讽。 “你真的以为能杀了我?”老司哑着嗓子说道。他越说,我的心就越凉,因为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被卡着脖子提起来,还怎么可能说的出话?这明显不是活人能够做到的......紧接着,老司抬起右手,拉开了自己的衣领。 层层叠叠的黑衣被扯开,我看到老司胸口上,有一块硕大的伤口。那伤口狰狞的很,从他左侧的锁骨几乎一直绵延到胃部。伤口最严重的地方是在心口的正上方,那一片皮肤已经完全溃烂,几乎可以透过伤口看到他胸腔里面。 那里面,是一片白花花的......虫子! 第四百二十四章 老司的过去 大片大片的虫子依附在老司的胸口位置,虫群在他的皮肉之中钻来钻去,目测的话,老司身体里虫群数量起码有几千只,而且全都集中在心脏位置。 这么多虫子挤在心口,老司的心脏就算还在,肯定也全都被虫子啃噬的破烂不堪了。甚至有可能,他的心脏已经被虫群取代掉了。 心脏算是人身体最重要的器官,心脏没有了,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嘿嘿......”老司古怪的笑了两声,他扬了扬下吧,示意我看向身后。飞起的甲虫群几乎已经将欣然和水月围住了,两个女孩儿在甲虫的围堵下正在朝悬崖边挪动! “欣然,别再走了!”我慌忙喊到。但此时的她们里悬崖只有不到两三米的距离,只消再走进,便会坠到悬崖下面。但是在甲虫的驱赶下,欣然她们根本无法停下来。我眼睁睁的看着欣然和侨水月离悬崖越来越近。此时此刻我哪里还管得了被拎起来的老司,直接冲欣然它们冲了过去。 老司跌倒在地上,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古怪的笑。他之所以引我过去,给我展示心口那一团虫子,大概也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用甲虫将将欣然和水月推下悬崖。我猛的冲了过去,在我过去的瞬间,甲虫突然分成了两部分! 分裂开来的甲虫相隔差不多有两米左右,甲虫飞舞着,声音很大,而且无数甲虫完全遮蔽住了两个女孩儿的身影,我无法分清里面的到底是侨水月还是林欣然。我也没有犹豫和选择的时间,因为两团甲虫都已经离悬崖只有一步了。 绝望之中,我不得不选择了最靠近我的那一团甲虫。 不管里面的是侨水月也好,是林欣然也好,能救下她们其中的一人,总好过两个都在我面前坠入悬崖。 我的手伸进一团甲虫之间,在我手伸进去的那个瞬间,我看到旁边儿的一团甲虫已经包裹着里面的人一同坠落到悬崖下面了。掉下去的一瞬间,我听到了两声尖叫! 两声! 怎么可能?!我心里一凛,疯狂的用手分开了面前那一大团甲虫。分开之后我绝望的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刚刚那团甲虫包裹着的分明是两个人,我被这群甲虫骗了。 我赶到悬崖边,这悬崖几乎有几十米深,一眼根本看不到尽头。而且我也听不到悬崖底下有任何声音传来,掉下去的侨水月和欣然两个,此时恐怕早已经粉身碎骨...... “你,你!”我回过头来直视着那老司,双眼已然血红。我没想到他会真的杀掉侨水月,如果只是为了杀,那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费劲千辛万苦将侨水月召回苗疆的蛊村里啊。他之前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直接除掉侨水月。 老司笑着,一步步朝我这边走过来。那些甲虫已经从悬崖下重新飞了起来,徘徊在老司的身旁。 我看到老司缓缓的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将整个肩膀和胸膛都裸露在我面前。我看到不仅是胸口和心脏部位,老司的左边半条手臂上都爬满了虫子。他的手好像之前就折断过,大臂残缺了约有一拳那么大一部分,如果没有这些虫子在他身体里做连接的话,老司的手臂恐怕要直接脱落了。 “刚刚掉进去的那两个女人,是你的爱人吧。”老司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只觉得喉咙中涌出了一口血来,那口血梗在我的喉咙里,我不敢张嘴,怕是一张口血水就会喷涌而出。欣然掉下去的那个瞬间,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拼了命的活到现在,不就是为了她么,但她偏偏在此时此刻离开我,没有了林欣然,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拼死拼活的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看来我说对了。”老司笑笑。他伸出一截儿弯曲的手指,用指尖儿在自己的胸口抹了一下。 顿时,有几只头发丝儿大小的虫子黏在了老司的手指头上。他将那些虫子凑到眼前来,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们。 “年轻人,你看着我一身都是虫子,一定觉得很恶心吧。我自己也觉得很恶心,我甚至无比厌恶这些依附在我身体里的虫子。你知道我的身体里为什么有那么多虫子吗?这可不是我自己放进去的。”老司一边说,一边缓缓用大拇指把自己指尖儿的那只虫子給碾碎了。虫子的身体爆裂开来,发出呲呲的水声,最终在老司的手指尖儿变成一滩烂泥。 “这些虫子,是我最爱的女人放到我身体里的。”那个老司说道。“蛊女有什么可爱的呢,这些蛊女,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爱上过一个洞女。我为了她放弃了一切,我甚至愿意陪她留在这个荒凉的鬼地方。我爱她,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愿意摘下来,亲手送给她。但是你猜,她喜欢什么?呵呵,她偏偏喜欢虫子!喜欢这些最恶心的东西!” 说到这里,老司的眼中冒出一丝寒光来,似乎回忆道了他最不想回忆的东西。 我不知道老司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么一个故事,我分明是他的敌人。但是转念一想,我也就释然了。 敌人又如何,我虽然是他的敌人,但却也是他身边唯一的一个活人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老司杀掉了,短时间内也没有心的一批人来到这里。老司之前为了伪装自己,肯定没有给任何人展示过自己身体里的虫子,他埋藏在心里已久的这个故事,也就肯定没有说给别人听过。 老司垂下眼眸,将手指尖儿上的虫子尸体在裤子上擦干净,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有一次,她说需要采什么草药,有这些草药才能够继续炼蛊。那些草药长在高山之上,采起来十分的危险。但是为了她,我愿意去冒这样的生命危险。 我原以为自己不会出事,但我还是太大意了,那天,我采到了那种草药,但却也跌落到了山崖下面。” 第四百二十五章 爱到极致 “其实,当我跌落下去的那个瞬间,我甚至都没有恨过她!我是那么的爱她,我甚至想着我就算为了她死掉也可以,只要她能够记住我就好了,甚至,只要她能够为了我哭一场,我也就值了! 当时我的手里甚至还紧紧攥着那中草药,我一心一意的为了她好,就算我死了,我也想将那把草药交到她的手里。 可是你猜怎么着......”老司说道这里,眼中的寒光消失殆尽。其实他说到这里,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大概都能够猜到了,应该是那个蛊女对他并没有任何的爱意,让老司很失望,所以他才会对蛊女那么的深恶痛绝。但是没想到,老司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一幅笑容。 那是,自嘲的笑。 “呵呵,你一定想不到吧。几天之后,我醒过来了。我是在她的家里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福星高照大难不死,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我想她将我救回来,看到我浑身是伤的样子一定很担心吧,我想要赶快坐起身来,第一时间将我没事儿的消息告诉她,让她知道我还活着!但是我起身的那一瞬间,我身上稀稀拉拉的掉下来了无数条虫子...... 当时我崩溃极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具身体已经腐烂,我实在借尸还魂。就在这时候,她进来了。她一进来,就冲我笑。她说,活了,活了,我成功了......后来我才知道,她要我去采摘的那种草药,是为了一种叫做‘鬼药’的蛊虫 这种蛊虫很奇怪,它对活人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只对死了的人有作用,也正因为如此,知道这种蛊的人很少。 这种蛊虫的繁殖方式有点像蚕。成虫长大之后,会变成飞蛾,这种飞蛾的汁液对尸体有特殊的作用,能够延缓,甚至是阻止尸体的腐烂。而成虫产卵的时候,必须要吃大量的草药,才能够顺利的产下卵。小虫必须要寄生在尸体之中,才能够顺利的长大。等过上一两个月之后,从尸体里钻出来的小虫就会寄生在活人身上,吃空那个人身体里的血液,再变成成虫。 就这样,生生不息。 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个蛊女她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她对虫子的喜欢甚至超过了对我的爱。这我能够理解;她当时想要研究鬼药,但是要想养鬼药必须要有那中草药。所以她就让我去采药,这我也能够接受。 但是我因为采药而死,她都没有为我哭一场,而是直接用我的尸体开始当做鬼药繁殖的温床! 我的一片真心,她不接受也就罢了,甚至这样践踏,你说,我怎么可能还咽的下这口气?” 老司说道这里,眼圈儿已经通红了。他的情绪很激动,眼睛里甚至有了淡淡的水光,看起来他没有撒谎,而且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我现在万念俱灰,再没有和他拼命的劲头了,而且我拿什么和他拼?他反正是杀不死的,会死的也只有我而已。 “从她看着我满是疮痍的身体笑的那一刻,我对她就再也没有爱了。我想,估计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他复活我,就是为了让我看清那个女人的真实嘴脸,然后狠狠的报复她吧。 其实,后来我还是给过她机会的。那之后的好几个月,我都行动不便,那个蛊女经常过来找看我。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在关心我,还稍微有点感动。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我错了,蛊女她每次来到我房间里的时候,都没有看过我一眼,而是直接低下头去看我身体里的那些蛊虫。 蛊虫就在这里。多少次,我都凝视着她的头顶,她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我的脸,我甚至想,只要她抬头看我一眼,只要看我一眼我就原谅她。你说,我是不是很贱,但是她就连抬头看过我一眼都没有,好几个月,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却看我一次都没有!”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司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能够感觉到老司的绝望。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那个蛊女实在是太过分了。 “几个月之后,我一直都没有死。后来有一天,那个洞女穿上了华美的服饰,我听说,她要进洞了。进洞,呵呵,她这样满身罪恶的人,却妄想嫁给蛊神,做神的女人?简直是在说笑话。 她进洞的前一天,我把她带到了那座山下面。 我让她自己爬到山上去采摘那种草药。 她一个女孩儿家家,平时都没有做过任何重活儿,我要她爬山,她肯定也是爬不来的。我本来以为她会对我说什么软话,可是她没有。她一次次的爬上半山腰,然后从半山腰跌落下来,摔的浑身都是血。血液将她身上的衣裳染成了一片鲜红,好像婚礼的吉服一样。最后她还是采摘到了那中草药。 第二天,她就进洞了,嫁给了神。 从那之后我就明白,这个世间所有的喜欢蛊术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既然她们那么爱虫子,那我就让所有的人都被虫子吃掉好了。从那之后,我苦心的钻研蛊女留下来的那些跟蛊术有关的东西。那个蛊女在这苗寨里的地位很高,我想要什么蛊虫来研究都可以,因为我心里带着恨,所以我学的很快。 再后来,这些愚蠢的苗人认可了我的蛊术,竟然让我接替那个洞女的位置。这正好合了我的心意。 当上祭祀之后,我如鱼得水,很快将蛊虫种到了所有人的身体里。我要他们所有人都死,一个都不要留......” 说道最后的时候,老司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 甚至在说道要杀人的时候,老司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对他而言,这么多苗人的性命,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当年的一个女人重要。 他的确是爱到了极致,也恨到了极致,只是恨终究没有爱多,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杀了那个洞女来报复,只是放任洞女进洞了而已。 第四百二十六章 山体里的葡萄 我也恍惚之间明白了,这个老司为什么会千辛万苦将侨水月绑回这里,然后再将她杀掉。 因为不忍心伤害当年那个洞女,所以老司将他心里的仇恨转嫁到了这个村子里所有村民的身上。看着他被仇恨熏陶的变了形的那张脸,我不禁叹了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也大多都有可怜之处...... “现在就剩你一个了,你爱的人被我杀了,你也来杀了我报仇吧。”老司笑笑,我摇了摇头:“她已经掉到悬崖下了,我就算赢了你,又有什么意义?对于仇恨,我没有想你那样的执着,我现在只想去到她所在的地方。”我说罢,转身走到悬崖边上,紧接着纵身跃下。 身体腾空的那个瞬间骂我看到老司的脸色一变。他似乎想要对我说什么,只是还来不及听到他的话,他就已经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悬崖很高,站在峭壁边上我根本看不清悬崖下是什么,在这样的高度坠落,我肯定是要摔成一滩烂泥了。坠落之时,我的身体几度撞在从悬崖边生长出来的树枝上。因为悬崖边没有充足的养料,所以树枝十分的纤细,但如果我想的话,还是可以抓住树枝勉强依附住,阻止自己的下落的。但是那样又有什么意义?我没能保护好侨水月,欣然也离开了我,这世间徒留了我一个,从此春夏秋冬的风花雪月就都没了意义...... 坠落的前一秒,我好像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水声。紧接着,我便失去了意识。 朦胧之际,我感觉自己一个劲儿的往下沉,我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当时我还在心里琢磨,坏事儿了,这怕是要堕入地狱。我做过不少坏事儿,杀了不少的人,侨水月却是个干干净净的大姑娘,我的魂魄怕是无法和她的魂魄渠道同一个地方。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胸口一热,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我心脏的正上方。那东西暖融融,也很软,似乎还在叫我的名字。 那声音......是欣然? 我猛的睁开双眼,正好对上林欣然的一双眸子。 “欣然,是你,欣然,我终于到你身边儿来了,我刚才还怕只有自己到地狱,你却在天堂......”我低声说着,林欣然正趴在我的胸口,她刚刚哭过,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听到我那么说,林欣然破涕为笑:“傻子,什么地狱天堂的,你在说什么啊。” 我一愣,环顾四周,周围都是一片漆黑,我旁边儿的地面上点燃了一丛篝火。在火光的照应下,我看到侨水月竟也坐在我们旁边儿,她身上穿着的那件厚重的红色婚服已经脱下,正放在篝火堆旁边儿烤着。侨水月里面那件儿衣服是白色的,被水浸湿之后几乎是半透明。看到我扭头看她,水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陈凉大哥,我们都没有死......这个悬崖下面刚好是个大水池子,将我们都接住了。我俩刚勉强爬上岸,你就也落下来了。” 我楞了一下,这才看到旁边果然是个天然的巨大水池,几乎占据了整个崖底。 我笑笑,怪不得刚刚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呢,原来是这个水池的事儿。此时,一阵凉风吹过,趴在我身旁的欣然打了个寒颤。我们三个从崖顶跳下都落进了水池里,浑身衣服都湿了个透。两个女孩儿身体虚弱,又受了惊吓,哪里还抵御的住这凛冽的寒风。 “没事就好,只是这里不能久留。上面儿那个老司既然能控制蛊虫,恐怕会让蛊虫飞下来看看我们死没死。就算他不管我们,在悬崖下面我们没有食物也活不了多久,还是得抓紧时间寻找出路。 侨水月应了一声,她摔下来的位置比较偏,不小心扭到了脚,不方便探路,我便拿了一支火把,和欣然一起寻找崖底的出路。围着悬崖绕了一圈儿之后,我发现在悬崖底有一个洞,里面连通着很大的空间。 那洞极小,几乎只有一个苹果那么大,要不是洞里生出几条鲜绿色的藤蔓,我们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洞。 刚看到那些藤蔓的时候,我心里很疑惑,山体里没有养分和土壤,藤蔓是怎么生长的。因为心存疑惑,我就俯下身去看了一眼,刚弯下腰我立即感觉到有风从洞里吹出,那风里夹带着一股特殊的草木香味儿。 这么浓的草木香,就说明里面最起码有十几颗植物,而且我看着藤蔓枝子的模样,倒像极了葡萄枝子。 小时候在农村,那边儿的人习惯在门前乘凉的地方种葡萄。葡萄长大了之后叶子不仅能遮阴,供人们纳凉,而且葡萄长大了之后还能吃,堪称一举两得。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在葡萄架子下面儿乘凉,葡萄还没长好的时候,我们就掐葡萄藤的嫩芽儿吃。 那嫩芽儿虽然没有成熟的葡萄那么甜,但是也酸酸甜甜的算是蛮有滋味儿,吃着玩儿再好不过了。 我立即掐断一点儿嫩芽放倒嘴里,一嚼,果然是葡萄。而且我伸手掐嫩芽儿的时候,那个洞周围的山石竟然被我碰碎了许多,我屈起手指在山体上敲了几下,这片山石后面竟然是空心的。我将让欣然把侨水月叫过来,我们三个用篝火在那个小洞周围烤了起来。 因为害怕伤到洞里面的植物枝蔓,所以火没有离的太近。等把周围的山体全都烤热了,我们从旁边的水池里取了水,猛的泼到了山石上。只听卡拉拉一阵响,以那个洞为中心,正片山石都裂了开来,场面十分的壮观。 山体龟裂之后,我没费多少力气就将裂开的石壁杂碎,石壁破碎之后,山体后面露出一个硕大的山洞来。用篝火一照,靠近山洞的那一片果然都是葡萄,葡萄已经成熟了,紫色和绿色交接的葡萄果实晶莹剔透的,在篝火的照耀下好像玉石一般闪闪发光! 我心中一阵狂喜,葡萄虽然填不饱肚子,但是这种水果含糖量很高,能够补充很多营养成分。有它在,我们起码半个月内都不会饿死。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发财了 “欣然、水月,我们进到这山洞里去。”我低声说道。 手执着一支火把,我率先进入了山洞之中。进来之前我本以为这些葡萄是野生的,但是走进山洞之后我却发现,葡萄是依附在一个个木头架子上,明显是人工种植的。而且,不仅是葡萄,山洞里还有很多其他品种的果蔬。只不过那些果蔬因为长时间没有被打理过,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枝叶交界处已经有些溃烂了。 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得出这个山洞里有明显的人类存活过的痕迹。 什么人会愿意住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而且,就算是有人乐意在这儿过世外桃源一样的隐居生活,但这山洞里没有阳光,这些果蔬是怎么长大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欣然,你们先别进来,这洞里好像有什么野物,我和小夜先进洞里看看再说。”我低声说道。我没敢将洞里的怪异告诉林欣然她们,一来是两个女孩儿尚处在惊魂未定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我不想让她们再平增烦恼。二来,我怕一旦欣然知道这山洞里有古怪,会不放心我一个人进洞查看。 我已经尝试过一次眼睁睁看着欣然涉险的感觉了,今生,我不想再试第二次。 因为知道我身上有睚眦纹身,能震慑百兽,所以欣然并没有多说什么。我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抽出断剑,小心翼翼的朝山洞里面走去。 手中火把的亮度有限,只能照亮我周围几平米的地方,往前走了大概五六米之后,我走到了山洞的边缘。山洞上有一道半米不到的裂缝,缝隙仅能容纳一人通过。我试了一下,发觉自己勉强也可以从缝隙里挤过去,而且在手中火把的照耀下,我竟然发觉这山洞缝隙里面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缝隙后面,是一个很大的石室。 石室四周是用硕大的青石块堆积而成的,青石块表面上还雕刻着大片大片的浮雕,显得很是精美。有些浮雕上还能隐约看出有上色的痕迹,想必这个地宫刚刚修建好的时候很是气派华美。我又将火把举高网上看了一下,这石室的顶端是高高凸起的,而且顶部也绘制着精美的图案。 石室顶部图案主要是金色和红色的,或许还有别的颜料,但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颜料已经氧化脱落,只剩这两种颜色还能够看得清了。 我眯着眼睛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发觉那个图案,像是一个硕大的女人身体。 女人的耳朵上带着三对儿耳环,头发高高盘起,在额头顶端形成了一个云鬓发髻。后面的头发编制成了几条发辫,有些发辫顺着女人的肩颈如流水一般垂下,有的发辫则漂浮在半空之中,很是轻盈灵动。女人身上穿着的是典型的苗族服饰,不过比现在苗族人的服饰更加繁琐、华贵的多。 女人的仪态,还有脸部表情都绘制的很美,很是灵动,不过最吸引我注意的还是那个女人身上的首饰。无论是她头顶的发冠、衣服上的花卉图案、还是女人手中拿着的一只小小的好像香炉的器皿,都是用金漆绘制出来的。尤其是那一身的花样,全都是用打成纸片一样薄的金箔,仿照着真的花朵打造的,简直是巧夺天工。 我看的倒吸一口凉气儿,不知怎的,竟想到以后一定要给欣然也弄这么一身儿,这实在是太好看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我自己就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重新集中起注意力,我环顾了石室一圈之后没再发现别的异常,便往石室里面走去。 石室一左一右有两间偏殿,我唤出小夜让他去右边的偏殿查看,自己则进了左边的偏殿。 因为许久没有人来过,偏殿里面早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烬。空气也浑浊的很,但是闻起来有一股奇怪的,甜丝丝的气味儿。苗疆人善用蛊虫,也擅长用毒,着空气中的甜味儿莫不是虫毒?我存了几分小心,放缓了呼吸,紧接着小心翼翼的在偏殿中寻找气味的来源。 找了许久,我都没有找到。而且空气中的味道也变得越来越淡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我已经中毒,所以才会闻不出异味?要知道就算是尸毒对于我而言也是无效的,能够让我不知不觉中毒,那这毒的确是高明的很。我心里咯噔一下,就在此时,旁边儿的小夜突然惊叫一声:“哥,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他欢快的从另一件偏殿里跑出来,拽着我就往那个方向跑。 冲进偏殿之后,我发觉这偏殿好像有人居住过。偏殿里靠近墙壁的位置,有一片用草木编织出来的垫子,垫子大约有半米左右,上面儿还垫着一层厚厚的旧衣服。显然,有人曾以这个垫子为床。而且垫子旁边儿放着几块大一点儿的石头,石头旁边还有些兽骨,地上还有些干涸的血液和肉类、果蔬的残渣。 看到这里,我心里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外面的果蔬看起来最起码有一两个月没有打理过了,说明那个人一两个月之前就不在崖底。这个崖底一共就这么大,我们走了一圈儿都没有看到有别人,更没看见过人类的尸体,他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既然他能够离开,我们肯定也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但是同时,我心里还有一丝忧虑。 这人是怎么离开的?这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要知道,这间石室,除了两个偏殿和中间儿那个硕大的石室以外,就没有别的地方了。我进来的那个地方,最初洞口也不过只有一圈大小,人类肯定是无法从那里钻进钻出的。难不成,这石室里还有什么密道? 我正想的出神,旁边儿的小夜突然推了我一下。他兴冲冲的指着石室边缘蒙着厚厚灰尘的一堆东西:“哥,你想什么呢!看这里看这里,我们发财啦!” 我笑笑:“发什么财,你这小鬼别做白日梦好不好,你还能给我变出一沓人民币来啊。” 小夜一脸嫌弃的看着我,紧接着一摆手。它身上的阴风吹落了灰尘,我看到,在墙角那边,赫然发出一道淡淡的幽光! 第四百二十八章 活尸尸菌 这石室不见天日,里面终年漆黑一片。除了我手中火把有点儿光亮以外,别的东西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既然没有光芒照射,难不成那东西能够自己发光? 要是这么说来,倒还真是宝贝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墙角堆着一些瓶瓶罐罐儿的,拂去灰尘之后,里面露出来了一个罐子样的东西。 罐子表面有镂空的图样,那丝丝缕缕的微光,就是从镂空花纹里面透出来的。 我将那个罐子拿在手中,沾湿了衣裳仔细擦拭了一下。罐子上面的陈年污渍被我除去之后,露出了精美的浮雕花纹。而且这罐子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金银铜铁这种金属材料的,反而好像是某种玉石制作而成的,而且更加奇怪的是,明明是玉石做成的,罐子里面却有微微的热度,拿在手中一点儿都不凉。 “哥,哥,快打开看看呐。”小夜兴奋的在我身旁窜上蹿下。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儿,但是毕竟存世不过几年,心里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 我应了一声,打算打开罐子。但是手指头压在罐子盖儿上,我微微一用力,罐子罐子非但没有打开,反而将自己的手晃了一下! 这罐子的盖儿和罐身镶嵌的严丝合缝儿的,我竟然愣是打不开! “陈凉,陈凉你到哪儿去了,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啊。”洞外传来林欣然的声音,我进洞已经有挺长时间了,显然她们俩已经有点儿担心我。这山洞虽然有些古怪,但是倒也没什么危险的,呆在里面总比在外面儿挨冷受冻的好。而且这地儿是侨水月的老家,说不定她认识这个罐子,知道打开的方法,也知道里面儿微微发光的是什么东西呢。 我连忙出去将林欣然和侨水月接进了洞里,欣然她俩倒也没有干在外面儿等着,拾了不少枯树枝子来。进洞之后,我们在石室里面儿生了一堆篝火,让欣然和水月继续烤衣服。她俩烤衣服的时候,我则不停的摆弄手中的那个精致的罐子。本来我以为罐子上应该是有什么机关,但是怎么研究都发现不了机关在哪里,我有点儿着急,想要直接撬开这个罐子,但是又觉得有些可惜。 就在我爪儿脑袋之际,旁边儿的侨水月抽了抽鼻子,低声说了一句:“咦,你身上好香啊。” 我还以为她说的是林欣然,没想到说的是我。我一下有点儿不好意思,活了二十来年了,身上从来都是汗臭味儿焦臭味儿,被别人说我身上香还真是头一回。挠了挠头,我冲侨水月嘿嘿一笑,刚想开几句玩笑,没想到侨水月紧跟着一句:“这香味儿,好像是......尸菌?” 尸菌? 我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侨水月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不对劲儿,这味道闻起来太浓了,陈凉哥,你是从哪儿染了一身尸菌的味道啊,你从洞里拿到了尸菌?” 我看她脸色都有点儿变了,连忙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进洞之后还有两个偏殿,其中一个里面闻着有股子怪味儿,甜丝丝的,那是尸菌的味道吗?尸菌又他娘的是什么东西?有毒吗?” 侨水月被我连珠炮似的问题问住了,她微微思考了几秒,选了一个最重要的回答了下:“没,没有毒,但是这东西......千年难遇。如果尸菌不在你身上,是不可能有这么重的味道的,除非......” 除非是什么,侨水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从簪子之中取出了麒麟蛊母,紧接着跟我一起进到了那个偏殿之中。 我本来以为侨水月既然知道尸菌的来历,肯定能够在偏殿里找到尸菌,但是没想到侨水月却连那股子甜味儿都闻不出来。她在洞里找寻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是靠着麒麟蛊母的通风报信,才终于发现了尸菌隐藏的位置。 在偏殿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块儿砖石上有个小小的裂缝,那裂缝只有一个小核桃大,而且是在墙壁拐角处,只要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用断剑小心翼翼的将那块儿砖石撬了开来,砖石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之中,长着一朵花椰菜一样的植物,植物是淡黄色的,在暗格被打开的一瞬间,植物好像立即枯萎了些,但是香味儿却更加浓郁了。 “陈凉大哥,你后退,你手中的火把也先灭掉!”侨水月看到尸菌本体之后立即倒吸一口冷气儿,命令道。 我应了一声,飞快后退几步,手臂用力一甩那火把就嗤的一声熄灭了。火把灭掉之后,整个偏殿里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被我揣在怀里的那个香炉还散发着由幽幽的光芒。在光芒的照应下,我勉强可以看到暗格里面儿的那个尸菌好像吸了水的海绵一样稍微恢复了点弹性,正在缓缓的舒展开来。 “水月,这尸菌到底有没有毒啊?这东西有什么用?”欣然忍不住低声问道。 之前侨水月急着寻找尸菌,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们尸菌的作用,如今她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尸菌,但是能闻到尸菌的味道,水月就已经很是兴奋了。 “没有毒,没有毒,你们放心吧。这尸菌,是大好的宝贝!”侨水月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一下那朵尸菌。尸菌在侨水月的指尖儿抚摸下轻轻颤抖着,好像有生命一般。此时我注意到那是尸菌的上半部分像是植物,但是下半部分,尤其是根系周围生长着一根一根的小小触角,那些触角似乎还在空气中微微抖动着,如同虫子的触须一样。 “这玩意儿,是活的?”我皱了眉,只觉得有点儿恶心。 “是。你们听说过冬虫夏草么,尸菌的原理跟冬虫夏草差不多!这东西只生长在尸体周围,是尸体的血液里滋养出来的,而且必须要是大凶的活尸。成熟之后的尸菌的香味儿对普通人是没有什么太大作用的,只能够让人精神振奋,缓解疲劳,但是对于重病......” 说到这里,侨水月的声音突然一颤,紧接着戛然而止! 我的心,也瞬间悬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壁画的眼睛 “尸菌.......生长的附近必有活尸,而且尸菌的生长靠的就是活尸身上的尸气......这块儿尸菌显然还在生长,也就是说......”侨水月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小丫头哆哆嗦嗦的,她想要躲,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躲到什么地方去。 我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好不容易在悬崖底下找到了这么一个能够供我们藏身的地方,怎么还会有活尸? “陈凉大哥,我们,我们要不出去吧。”侨水月的声音里已经染了三分哭腔:“活尸和是尸菌是相辅相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拔掉了这块儿尸菌,那个活尸肯定已经知道了,如果它发怒了怎么办......”侨水月低声说道。 “你口中的活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问道。 侨水月摇了摇头,她吓的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结结巴巴的告诉我:“我没有见过活尸,也只是听当年照顾我的蛊婆提起过,我们苗人口中的活尸,和你们认为的活尸并不是一种东西,那种活尸并不是借尸还魂,而是以蛊虫滋养一个将死之人。 那种蛊虫的力量能够使得那个将死之人的肉身不坏,甚至和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这种尸菌也就是以维持活尸生命的那蛊虫的粪便为养料,所以只有有活尸的地方才会有那种尸菌。陈凉哥,别说了,我,我有点儿怕。”侨水月越说声音颤抖的越厉害,到了最后已经声音轻的几乎不可闻。 我应了一声,顺便将欣然往怀里搂了点儿。欣然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到底是个女孩儿,面对活尸那种东西,肯定也是害怕的。 “欣然水月你们先别害怕,这个宫殿我已经检查过了,除了入口哪里,并没有别的出口。那个活尸可能只是刚好路过过这里,然后蛊虫粪便落下,滋生出了尸菌。”我低声说着,尽管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儿不靠谱。 那暗格并不是偏殿修建的时候就有的,看起来像是人工挖凿出来的。挖出这样一个秘地,就是为了藏匿这一朵尸菌? 难不成曾经住在过这个地下宫殿的人,是专门为了在这里养殖尸菌?可这么说也不太可能啊,这个宫殿本来就已经够隐秘的了,若不是葡萄的嫩芽儿穿透了石壁,我们也不会发现石壁里面别有洞天。既然这么隐秘,直接种植在大殿里就好了,何必还要在这大殿的石板上专门再挖一个洞,将尸菌种植在里面儿呢......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就在这时候,飘在我身边儿的小夜突然说了一句:“哥,你刚刚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我愣了下,连忙摇头。我的五感都比正常人要好的多,我没有听见,欣然和水月就更不可能注意到了。 在我怀中一言不发的欣然也有些忍受不住,低声说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这个宫殿实在让人感觉不太好。大不了将葡萄带出去一些,等明天天亮之后我们就尝试着往上攀爬。我答应了,正打算走的时候,怀中那个小罐子不知为何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明明没有触碰那个罐子,而且将它揣在怀里深处,它怎么可能自己掉出来?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我一下子提高了警惕。我让小夜护在欣然和水月身前,这两个女孩儿晚上看东西毕竟不是很清楚,如果突然有危险,小夜还可以护她们一护。我自己则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去捡那个罐子。好再罐子的材质很解释,并没有摔坏。 手指尖儿接触到罐身之后,我稍微一用力眼看着就要将罐子捞起来,但就在着一瞬间,罐子突然又往后一缩! 这次我感觉的很清楚,这罐子后面好像有一股力在牵引着它一样。 “陈凉,怎么了吗?”欣然站着没有回头,没有看到刚刚罐子自己移动的诡异一幕,她只是感觉我迟迟没有起身,就低声问了一句。我连忙说没什么,心想这罐子着实有点儿邪门儿。虽然罐子里面的东西能够自己发光,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不打算将罐子带走。万一里面儿的东西是活尸的宝贝,我们掐了它的尸菌又拿走它的宝贝,活尸一个气不过诈尸了怎么办。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我们走吧。”我没有再去捡那个罐子,而是直接起身打算和欣然她们一起走。走出偏殿,来到那个石室中间的时候,最前面儿的侨水月突然停了下来。石室里一片漆黑,欣然没留神她突然停下差点儿撞在水月身上。“怎么了?”欣然低声问道。 过了两三秒,侨水月才用颤抖的声音说了句:“欣然,你,你看我的脖子......” 脖子?欣然愣了下,随即凑过去查看。侨水月的红嫁衣还没有干,只穿着嫁衣里面儿白色的衬衣,脖子那里的领口比较低,露出一段儿修长好看的脖颈。欣然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来,低声说了句:“脖子里没什么东西啊。” “里面,刚刚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侨水月僵硬的抬起手来,稍稍拉低了领口。 她这一拉,我竟然看到在侨水月背后,附着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虫! 那虫子只有一个指节那么长,通体如墨玉般漆黑,还带着几分光泽。那虫子正悠闲的盘踞在侨水月的皮肉之上,缓缓爬行着。 看到着虫子之后,欣然长舒了一口气:“水月,没事儿的,只是一只虫子而已,我帮你抖掉它。”欣然说着就要用手去捏,就在她伸手的那个瞬间,我猛的出手拦住了欣然。 不对啊。侨水月可是洞女,她养了那么多年的虫子,一只虫子爬在她背上,她会感觉不出来? 而且她的手里可是有麒麟蛊母,那东西可以说蛊中之王,怎么可能连一只虫子都震慑不住? 就在我满心疑惑之际,突然间,又有一只虫子从天空中坠落!眼看着虫子就要落在欣然的头顶,我眼疾手快的出手将虫子打掉,同时抬起了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上,那幅画仍在,乍一看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看着那幅画,我心中总有一股不对劲儿的感觉...... 欣然也抬起了头,她抬头的一瞬间惊叫了一声,拉着我和水月就往后退。也就在那一秒,我终于意识到了画为什么会让我感到不对劲儿。 那幅画的眼睛,是活的。 第四百三十章 青白人皮 之前我看到那个壁画的眼睛分明是闭着的,但是现在,壁画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了一双很怪异的瞳孔! 那个瞳孔并不像活人那样,是棕黑色的,而是泛着一层诡异的蓝光。我爷爷之前曾经得过白内脏,他眼瞳最外面儿一圈就是泛着幽幽蓝光的,当时医生说得了病发的时候是不能见阳光,否则病人的眼睛会感觉到明显的疼痛,甚至会发炎。这个人眼白部分的红肿,更是应了当年医生的说法。 此时,壁画后面儿躲着的那个人意识到我在抬头看它,立即匆忙的想要逃走。 “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低喝一声,那人根本就没有理我,我们头顶的石壁后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那个壁画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显然那人已经逃走了。 “活尸,那就是活尸......”侨水月低声说道:“我们快走吧,再迟一会儿活尸就下来了。” 我应了一声,尽管没有看到活尸的全貌,但我也能感觉到它的诡异,正如侨水月所说,此时的我们能够保平安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根本不想招惹这不吉的东西。我们匆忙打算往洞外跑,水月走在最前面,我手持火把殿后,跑了几步之后,欣然悄声的说了一句:“我突然想到,这活尸,和外面儿那个老司很像啊。同样都是用蛊虫保全一副皮囊,同样都是令人不死......” 她的话音刚落,我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卡拉一声响。 那个逃走的活尸,好像突然停住了动作。 活尸停在了离我们不远的位置,停的我心里咯噔一声。我勒令小夜先将水月和欣然带出去,带她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躲着,我怕那活尸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留在了石室之中。我话音刚落,头顶的石壁里又传来了卡拉一声响,那活尸竟然调转过头来,朝我们这边儿飞快爬来了。 妈的,果然不会轻易放我们走。 我飞快抽出断剑,一血开刃之后将断剑横贯在胸前,时刻留意着头顶那活尸的动作。小夜很快将欣然和水月带出了洞去,就在两个女孩儿出洞的那一瞬间,我听到石室里面传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紧接着,活尸似乎爬到了我头顶的正上方,我抬头看着那块儿石板,一颗心几乎要悬到嗓子眼儿了。 她这是要从我头顶的石壁后面破壁而出? 但是看着石室的结构,如果上面的弧形顶部石板破裂了,恐怕整个石室都会崩塌,到时候不仅是我会被淹没在石堆之中,那只活尸也不能幸免。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石室之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她说话的声音好像重症病人一样,一点儿中气都没有,吐字之时声音都是发虚的,而且气息颤抖不停,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似得。刚刚着女人是听到我们说有关老司的话,才会猛然间停下的,那么此时她口中那个‘他’,指的肯定就是老司了。 “他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冷冷的说道。说罢,我屏住了呼吸,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在了一双腿上。 只要头顶稍微有异动,我就会第一时间冲出石室去,我可不想留在这里,成为活尸的陪葬。 “和我有什么关系......呵呵,有什么关系?”活尸不知为何不停的在重复我说的那句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波澜不惊的,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所以我也根本判断不出这女人跟那老司是敌人还是朋友。末了,活尸突然说了句:“你是被他丢下来的吧。” 我没回答,活尸却突然笑了。 “他丢你下来,那你就是他的敌人了。这悬崖之下什么都没有,你们活在这里是活受罪啊,倒不如......”活尸的这段话说的非常的慢,几乎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说道最后,活尸死气沉沉的声音里竟然带了几丝兴奋。 “倒不如,帮帮我吧!” 突然之间,我身后的一块儿石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整个石板骤然碎裂开来,坚固的青石板瞬间炸成了一朵灰色的烟花。那爆裂之声震的我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就朝后躲去。这石室本来就不大,我这一躲,刚好躲到了偏殿的门口处。那块儿2青石板骤然爆裂,气流冲的我手中火把的光火一阵摇曳,光芒忽明忽暗之间,我看到小夜猛地从外面儿冲进来了。 它身上的阴气将青石板爆裂产生的烟雾冲散,小夜看到我的瞬间,猛的抬起手指着我身后大声喊道:“哥,哥你后面!” 但是,当声音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一股阴气猛的从我身后袭来,那股阴气带着一点甜腻的诡异气味,几乎是在一瞬间贴上了我的后背。我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将背后的东西甩出去,但是尝试了几次后我发觉,贴在我后面的根本就不是人,也不是活尸。那东西根本就没有人的形状,准确的说,那只是一张皮。 那张皮紧紧地裹在我身上,人皮的双手已经缠在了我的胸口,我一低头就能够看到两只青白色的手交叠的紧紧裹在我胸口。那双手上纹着些奇怪的花纹,匆匆一瞥之际,我只看到它的左手上纹着的,是一朵赤红色的重瓣花朵。 花朵很美,但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欣赏花朵的闲情逸致! 那张人皮上带着一股侵入人骨髓之中的恶寒,恶寒顷刻间遍布了我的全身,而且人皮好像有生命一样,在我身上越缠越紧,人皮的一双脚也已经缠在了我的右腿之上,双手双脚几乎要将我的身体活活勒断。 “哥,你背后,有虫子。”小夜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哭腔,它是天胎,但终究是鬼,在阴灵面前它有绝对优势,但一旦困住我的东西有实体,它就没有半点儿法子了。更何况,此时此刻我手中还握着柄开了刃儿的断剑,小夜根本就不敢近我的身。 我有心想用断剑挑开勒在我胸口的那双手,但是却无从下手。 那一片青白色的皮子,几乎已经和我的身体融为了一体,根本没有半点儿缝隙。 第四百三十一章 虫人 从那张人皮突然出现到现在不过只有不到两三分钟的时间,但人皮却已经紧附在了我的后背之上。人皮里似乎伸出了无数的触手,触手陷进我的皮肉之中,让我根本无法将人皮甩出去。人皮刚开始附着的时候,我后背上的刺痛感十分强烈,但是现在刺痛感已经在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麻的感觉。 我背上的伤口肯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这种麻木感肯定是人皮后面的虫子造成的。那虫子恐怕有毒。 “哥......”小夜低声叫到,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我让他先冷静下来,然后指了指头顶正上方的那副壁画。 之前,声音明明是从我头顶的天花板后传来的,为什么那张人皮是从我身后突然蹿出来的?难道人皮和那个发出声音东西是分开的吗? 小夜跟了我也有小一年了,我稍微一指,他就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收住了哭声,小夜找了个刁钻的角度,朝天花板后探去。我则退到了石室的角落里,用断剑划开了右手手掌放血。从伤口之中流出来的血液不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诡异的青紫,而且血液粘稠,像是脓水一般。 不仅如此,我看到手掌的几条主要血管此时的颜色都已经发紫,而且血管儿摸上去非常的硬,好像铁丝一样横亘在在我的皮肤下面。我身后的那张人皮不知道含着怎样的剧毒,竟然在让我的血液不断凝结! 血液一旦凝固,就算反魂香还在我手里,也救不了我了! 我心中一凛,也顾不得人皮是不是死死粘连载我身上了,立即疯狂的用手去撕扯身后的人皮。人皮被我扯落了几块儿,被撕下来的人皮连带着我身上的一层皮肉一起落在地上,我看到人皮后面附着着的我的皮肉也是一片深紫色,而且皮肉没有血腥味儿,反而带着丝丝怪异的甜味儿! “别再乱动了。”突然之间,那个女声再度从天花板上传来:“没用的。” 她的声音分明在天花板后面,那她是怎么控制着我身后的那张人皮的呢?我心中一阵不解,此时,小夜也已经根据那女人的声音,判断出了它的位置。小夜冲活尸所在的方向一指,说时迟那时快,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那把断剑甩了出去! 断剑破空而出,当啷一声钉在了石室顶端。 我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无异于是拿命在赌一场,一旦我失算,断剑无法刺穿这间石室的石壁,那我就失去了唯一的武器,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身后那张人皮吸干精血。但是不赌一把,我同样也无法用断剑将那张死死黏在我身后的人皮剥落下来,反正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试试。 当时我被剧痛逼急了,甩出断剑的时候几乎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断剑钉上去的那一刻,整个剑刃几乎全都没入了石板之中。几秒过去,石板仍然毫无反应。就在我濒临绝望之时,伴着一声轰鸣巨响,以断剑的剑柄为中心,整个石板猛的裂开一片龟裂纹,紧接着石板坍塌下来。伴着一片碎石一起落下的,还有一片硕大的虫群! 那些虫子大小不一,每只都是通体漆黑如同墨玉一般,而且虫群不停的扭动着,看起来无比的恶心。这一大群虫子在原地蠕动不停,渐渐扭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我看到那个由虫子组成的人想要从一片碎石之中站起来,但是坠落之时它的一双腿被石头砸伤,想爬也爬不动。 “小,小夜......用符,拦住它!”此时此刻,我整个后背几乎都失去了只觉,后背上的皮肤已经拧成了一个‘壳’,我动不了,也根本弯不下腰来。而且我明显感觉到身体所有血管儿都在硬化,血管周围的皮肤也随之变硬。这种蛊毒扩散的速度,还有其霸道程度都远超我的预料,之前是我低估它了,恐怕再过不了十分钟,我就要彻底动弹不得了。 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张阴焰符来,我也顾不得小夜能不能碰符纸了,直接将阴焰符丢给了小夜。 小夜抬手接过那张阴焰符来,他手中的阴气将阴焰符彻底点燃,阴焰符落地的瞬间,符纸之中迸发出一大片妖绿色的火焰,直接将地上那个由虫子组成的人笼罩在了其间! 只听刷的一声,妖绿色的火焰瞬间在那人身上燃烧了起来,那些漆黑的虫子见了火之后都疯狂的在地上扭动,它们想要逃跑,但是虫子们的身体都纠缠扭曲在了一起,好像一个个绳结一样,根本就逃不脱。 只几秒钟不到的时间,一股焦糊味儿已经在地上蔓延开来了。碎石堆里漆黑一片,最外层被烧焦了的虫子已经从那个‘虫人’身上脱落下来,散落在地上。 虫子被烧焦的味道很快传到了洞外,两个女孩儿因为担心我,根本没有走太远。我听到欣然低声叫了几声我的名字,声音很是焦急,我想要骗她说我没事,但是此时的我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哥,你的头上,有一片血管......”小夜带着三分哭腔说道。 我愣了下,抬手摸了摸头部。触感已经不慎敏感了的手指触摸在自己的皮肤上,手指尖而传来的感觉不想是在摸人皮,反倒是想在摸一片荆棘! 本该光滑平整的额头上,现在冒出了一大片枝枝桠桠的凸起,我头顶已经硬化了的血管仿佛编制成了一张大网。不仅是额头上,我身上能看到的地方情况也都不容乐观。手背上的几条血管儿也已经硬化,暗紫色的血管儿几乎要从皮肤下面刺出来一样。 “陈凉,你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有焦糊味儿?你回答我一声啊!”欣然又一次喊到。我听到她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好像要回来了。我挥了挥手想要小夜过去拦住欣然,别让她进来。这把阴焰火就算是能将这虫人烧死,火势也势必会波及到整个石室。石室顶端已经坍塌了,要是再被火焰一炙烤,整个石室恐怕有坍塌的危险。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同生共死 我有心让小夜挡住欣然别让她进来,但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小夜却并不听我的话。 入口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声,听着并不像是人走动的脚步声,我忍着头痛抬眼看去,从石室入口处进来的竟是两只通体翠绿的虫子,那两只虫一只爬到我身旁,顺着我的手腕儿爬了上来,紧接着张口咬住了我的皮肤。 那只小虫起码有一粒花生豆大,可是它咬破了我的皮肤之后竟然拼命扭动身体好像想往我皮下钻。我手腕儿处的血管已经凝成一片纵横交错的枝桠,或许是已经疼够了,我眼看着这只小虫往自己皮肉里钻,竟然也察觉不出疼痛来。 很快,那只虫子的大半个身体已经没入我皮肤下面了,虫子钻进去之后好像在吸食我的血液,与此同时,另一只翠绿色的小虫缓缓的退出了石室去。我听到侨水月的声音从石室外传来:“咦,这,这毒......”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碎石堆里那个被阴焰火炙烤的几乎焦糊的虫人突然冷冷的问了句:“又是洞女?” 侨水月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听到水月的回复之后,那个虫人不知为何突然激动的挣扎了起来。 虫人悲鸣了一声,猛的抖了一下身体。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虫人身上漆黑的小虫大量脱落,阴焰火是附着在虫群之上的,虫子脱落后它身上的火势也瞬间小了许多。虫人就趁着这片刻的功夫,硬是从阴焰火之中冲了出来。看到它冲出火焰,我下意识的就像拦住它,不要让它跑到石室外面威胁到两个女孩儿。只是此时的我自顾不暇,想要保护两个女孩儿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好在活尸也是大伤元气,并没有冲出去,它踉跄的跑到石室的角落里就停了下来,抬起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 活尸本来有个较为壮硕的人形,但是身上虫子掉落大半之后,它的人形也维持不下去了。我看到活尸一条由虫子组成的手臂已经散开,小臂完全脱落了下来,只剩大臂上还有虫子在缓缓蠕动。活尸看到我在看着它,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了一下脸部。 它不做这个举动还好,这一档,我的注意力也就被吸引了过去。 我看到活尸那张脸上爬满了无数手指头长的黑色长虫,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虫子好像人皮一样覆盖在活尸的身上,而且活尸是有眼球和唇舌牙齿的,那些虫子就在它的眼球、牙齿旁边儿爬来爬去,虫子的触角不停的扫过活尸的眼球儿,活尸眼珠早已经发炎红肿,靠近虫子的地方积蓄了一大泡脓液,看着好像已经溃烂了一般,十分的恶心。 不过,不知是不是虫人被火焰灼伤的缘故,那张人皮禁锢着我的力量明显降低了不少,而且我血管儿硬化的速度也在大大减慢。尽管已经如同铁丝一样坚硬的血管儿没有软化的迹象,但是速度能减慢一点也是好的。这说明情况还有转机,我也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是什么毒,你说话啊!”石室外,欣然早已经急得不行。 “这,这不是毒......你闻不出吗,这是死人身上的血啊。活人的血不可能是这样的。”侨水月更是着急,她低低的回了欣然一句,声音很轻,似乎自己也不敢相信所说的话。欣然一听就急了,问什么叫死人身上的血,陈凉明明还活的好好的。 侨水月则解释道那两只虫是同生供体的,一只钻进我身体里,察觉到了什么,另一只也都能感应得到。虫子是不会说假话的...... 欣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不肯相信什么我身上流淌着的是死人的血,直接就像冲进石室自己看个清楚。但听到这里,我突然一下子全明白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挡住石室的入口,一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就是当年的洞女,是不是?” 虫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浑浊的眼神中似乎有一分惊讶。大概是认为我也离死不远了,她并没打算隐瞒什么,直接点了头,幽幽的说道:“是啊。你怎么会知道我当年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再问,身后的欣然已经冲进了石室之中。她手中捏着支火把,火焰的温度照在我身后,我竟半点儿热量都感觉不到。 本能的,我蹲下身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脸。 尽管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样子,但我心里清楚,现在的自己肯定很是狰狞,我不想让欣然看到自己这幅模样。欣然看到我梦的蹲下,更怕了,一个劲儿的问我怎么了。她抬手在我的背后摸了一下,似乎是想帮我扯掉身后残留的人皮,可是她的手指刚碰到人皮,我就听到欣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这张皮是活的?!”欣然惊叫一声。 显然,那张人皮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养料了,就想要去依附林欣然。一小片儿被撕下来的人皮好像蛇一样盘旋起了身体,猛的射向了林欣然,欣然毫无防备根本躲闪不及,就在人皮离她的指尖不到十几厘米的那一刹那,我抬起手,将那小片儿人皮弹了开来。这一举动保全了林欣然,却也暴露了我自己。 我的脸完全暴露在了火光下,欣然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眼中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我身上,带着欣然身体的温度。她想要伸手摸摸我的脸,我却害怕身上的人皮会继续缠着她,所以吃力的挪动身体想躲的离欣然远一些。此时,侨水月也冲了进来,看到我这幅模样,她也惊呆了。 “同生蛊,这是同生蛊!”侨水月惊叫道,她的话倒是令角落里那虫人精神一震,虫人幽幽的看了侨水月一眼:“想不到你还认识同生蛊......” “这蛊,我一直以为是在传说之中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早该想到,我早就应该想到!那个老司完全是继承了你的力量和血脉,否则单凭他一个外人,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掌握控制蛊虫的本事!”侨水月轻声说着,说到后来,水月的声音里不禁多了几分沙哑:“你,用同生蛊救他,但他却不知世间还有同生蛊啊......” 第四百三十三章 自古情字最伤人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呢,同生蛊下都下了。”虫人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她缓缓扭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抬手指了我一下:“你身上有股力量,蛊虫没有法子吞吃你的血肉。要,要换个人。” 听到她说蛊虫无法吞噬我的时候,我心中还有一丝窃喜,但是紧接着,那虫人又说了句:“你若是杀了那个女人,我便可以,便可以治好你身上的蛊毒。否则就算是蛊虫无法吞噬你,你体内也有积年累月的尸毒和蛊虫,带着这些东西,你以后就再也没法像个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了......” 虫人口中的那女人,指的是欣然。 “痴心妄想。”我冷笑了一声。林欣然也低声问侨水月不是已经知道是什么蛊了么,既然这样,能不能解开? 侨水月连片刻都没有犹豫,直接摇了摇头:“对不起。同生蛊,是蛊术里三种禁术之一,和凤凰蛊一样都有起死回生之效,也同为逆天而行。逆天之举,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自然也......没有办法解开。” 无法可解,那不解就是了。我刚想张口说,却无意中发现侨水月和欣然都低着头,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感觉她们两个的目光都有些躲闪,似乎刻意避开了我这边。我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转过身抽出短剑,用衣裳抹去了断剑上的污秽之后,洁白的剑身照应出了我的半张脸。 我的额头还有脸颊处,全都是漆黑色的血管儿,血管几乎已经占据了我的半张脸,僵硬的快要从皮肤下面刺出来了。 此情此景,我一个大男人看了都不免有些心惊胆战,更不用说是两个女孩儿了。之后我若是要用这样一张脸和欣然终日相对,别说她会不会害怕,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呵,她已经开始怕你了,不是么。”虫人低声说着,她的声音细碎,更像是喃喃的说给自己听:“这蛊毒不去除,你就不能算是活人了。她的大好年华,怎么可能在你一个怪物的身上荒废......人不为己天地诛,你......快些动手。” 虫人口中的每个字都无比尖锐,字字泣血,她说的不假,但要我为了自己牺牲欣然,我也办不到。 “我的大好年华,当然不能浪费在一个怪物身上。” 突然间,欣然张口说道。 她说这话,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短短不到二十个字,只要几秒时间就说完了,但是听在我的耳中,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欣然?”我愣了下,猛地站起身来走向欣然的方向。此时此刻的我甚至不敢相信刚刚林欣然的话是真的,我多希望那不过只是我自己的幻觉而已。 我为她步履薄冰,生生在尸山血海之中杀出一条路来,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她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弃了我,放弃了有我的未来? “欣然,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也是同样!我不会陪着一个怪物。” 此时的我离林欣然已经很近了,只消几步便可以走过去,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握住欣然的手,但是这短短几步路,我却有些不敢走,我怕这次再走过去,迎接我的将不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而是一双想要推开我的手。 或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本来低着头的两个女孩儿此时都忍着恐惧看向了我这边。侨水月已经被着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惊呆了,她满脸惊慌,她一边说自己可以想想解决的办法,一边想要拉住欣然,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是侨水月的举动根本挡不住欣然,我是了解她的。 欣然虽然是女孩儿,但是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她想要说的话,也一定会说完。 她抬着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双美眸之中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水光如同宝石一般,将她眼神中的光彩折射的璀璨生辉。在她的脸上,我又一次看到了那种久违的冷艳和绝决。 那是我初见林欣然的时候,她脸上一贯的神情。 我以为在我的保护下,她已经抛弃了那抹强撑出来的冰冷。现在想来,倒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有我在的时候,她尽可以小鸟依人,没有我了,她也是一样的活着。 “怪物......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变成怪物了吗?之前的尸血纹身,发动百鬼夜行和养鬼借寿,甚至在身后纹一只凶手睚眦,哪一样又是常人能够接受的了?”我的嗓子里涌起一股血腥味儿,浓重的铁锈味道在我的喉咙间飞快的扩散开来:“但是这些正是你需要的不是么,所以你不会介意我的古怪。现在我的模样你接受不了,就叫我是怪物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侨水月的眼眶再度红了,她和小夜都是那样的惊慌失措,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我们,却找不出什么何时的话。 “对啊。”林欣然笑笑。“是你看错人了。你后悔了吧。” 这句话仿佛在一瞬间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蓄力摇了摇头:“是我选的,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都不后悔。好了,别说了。你走吧,带着侨水月和这些东西一起。”我说着解开了身上的包裹,将怀里尽有的几张黄符和一小盒儿朱砂,都交给了林欣然。 包裹悬在半空之中,欣然走过来几步,从我手中接过了包裹去。 近距离的看着她,我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是真的,那么几句话就将我们这一年多的情分一笔勾销了。究竟是我将那份感情看得太重了,还是她将一切都看得太淡?亦或是,从一开始这就不过是一场局而已,我和所有人一样,都被耍了? 我想不通,也不想继续想下去了。 之前的回忆还是美好的,我想要继续保留这份美好。 “林欣然,你走吧。”我低声说着,就在我转身的那个瞬间,一股力量突然从我身后传来!我被林欣然拽着,跌进她的怀里。她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柔,但是仅仅一瞬间,我就又被她推了出去。 第436章 蛊虫 她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柔,但是仅仅一瞬间,我就又被她推了出去。 我被身后那张人皮死死纠缠着,整个后背都无法动弹,根本追不回林欣然。她飞快的从我身边跨过,走向了石室里面的虫人。 “陈凉,我不会和一个怪物在一起,因为我根本就不会让你变成怪物......”林欣然一步步离我远去,她回头看我的那一眼,眼中满是绝决的神色:“之前一只都是你在为我做事情,现在,也轮到我为你做点什么了。你要用,就用我的身体吧,治好她......” 林欣然已经走到虫人身旁,我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知道刚刚自己想错了什么,也知道现在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好啊。把手给我。”虫人抬起头来,浑浊而猩红的眼睛看着林欣然,我拼命朝它们那边跑去,站不起来,就往那边爬。可我移动的速度终究是赶不上林欣然抬手的那个动作,我看到虫人握住林欣然的手腕儿,紧接着,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子缓缓缠上了林欣然的手指。 “你敢!你要是动她,我便杀了你!”我颓然的看着欣然指尖的虫子,虫子的脑袋已经接触到她的皮肤了,片刻之间那条虫子就会钻进欣然的身体里,将她变成我现在这样。我话音刚落,欣然还想再多说些什么,虫人却突然笑了。她笑的很用力,整个身体都在不停都颤抖,握着林欣然手腕儿的手也松开了。 笑了许久,直到喘不上气了虫人才停了下来。它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冲欣然摇了摇头:“你去吧。” 林欣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虫人是什么意思。此时侨水月猛的冲过去,将林欣然拉了回来:“欣然姐,你看那张人皮!” 欣然被拉的踉跄几下回到我身旁,我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血管儿是不是很恶心吓人了,直接一把将林欣然抱在了怀里。欣然双手环过我的身体,目光落在我背后的人皮上。我有心不想让她看,欣然却惊叫了一声,声音里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呀,那人皮,怎么变成这样了?” 此时的我的确也感觉到背后那股拉扯的力量松了许多,林欣然用水月递过来的一柄小刀在我背上一挑,随着一些咯吱咯吱的响动声,那张人皮竟然被林欣然挑掉了一部分。落在地上的人皮颜色焦黑,像是被烧焦了一般。 “是你后背上的睚眦纹身。”小夜说道。 “那纹身好像活了一样。”欣然也顾不上让我抱着她,她惊喜的绕到我身后,直接用手去撕我背后凌乱的人皮。我看到石室边缘的虫人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了句:“不要用手去撕,那样反而会让没来得及退出的虫子出不来。你也不要用手去碰,虫子会附着到你身上的。” 我看了侨水月一眼,水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了虫人的说法。 说完那句话之后,虫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坐在角落里,用仅剩的一只手指缓缓在自己身上抚来抚去。指尖划过的地方全是一片冰凉潮湿的虫群,虫人似乎是厌了,猛的用手抓住身上的一片虫子,将虫子揪起来丢弃在地下。猩红色的眼珠一转,虫人自嘲的笑了笑:“怪物......我像这样的才叫做怪物。你们走吧,别在这儿烦我。” 欣然将我搀扶到角落里,她听了虫人的话之后不敢再碰我,但是也不放心让我这样子直接离开。她接了火把,小心翼翼的将从我背后掉落的人皮烧成灰烬,并且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背后的伤口。侨水月则朝虫人那边走了两步,低声问了句:“那张人皮,是你?” 虫人点了点头,侨水月又问:“那人皮毁了,你不就也......”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虫人打断了,虫人很是烦躁的瞪了侨水月一眼:“毁了?我早已经毁了,你少在这里废话,若不是我已经没力气控制虫子,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都得留在这里做同生蛊的养料!” 侨水月被吓的缩了缩脖子,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句:“不是的。你刚刚明明可以用欣然姐做你的替身,只是你不想而已。他们是你和那老司的影子,你不想杀他们两个,是不是?” 虫人的心思被看穿,她脸上露出了暴怒,但片刻之后,暴怒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伤,忧伤缓缓扩散开来,到最后竟凝成了一抹笑。 “呵呵,影子。我们的确是很像,我像这小丫头一样勇敢,他也想这男孩儿一般长情。一切都很像,但是结局却不同。”说道最后,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似乎很不愿提及之前的那段事,侨水月却偏要继续问。 “我之前一直以为同生蛊只是一个传说,并不是因为同生蛊的力量太强大,能够起死回生,而是我觉得养育这种蛊虫的过程太过残忍,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够忍受。同生蛊还是幼虫的时候,你应该就将它们养在体内了,那时候蛊虫并没不会经常活动,只不过是芝麻粒儿大小的几颗卵。 而且,蛊虫还能够产生尸菌,尸菌对重病重伤的人有很强的至于功效,只要伤者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保住命。 这听起来很好。但是,一旦开始用同生蛊去救另一个人,那你的身体就会渐渐和他同化。他承受了多少伤痛,你只会比他更痛苦百倍不止。 不仅是伤痛,更可怕的是蛊虫开始在你身体里繁殖,无数的蛊虫成虫之后将你身体里的精血带出,奉献给另一个人。你看着自己的身体日渐衰落,皮肤下面的蛊虫越来越多。它们吃空了你的血肉,最后竟然连皮囊都一点点从身体里剥落了下来。你的身体渐渐变成了一个空壳子,皮囊已经成了蛊虫的窝巢,血肉也被吞噬一空。 你不会死,也不能死,因为一旦你死了,那个老司也会死。所以你就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你骗他说要提前进洞,只是为了通过上面的洞穴进入山崖下这个秘密石室里,来苟延残喘是不是?” 第437章 固执的骄傲 侨水月问到这里,即使虫人什么都不说,我也差不多能猜想到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会事儿了。 虫人愣了一会儿,终于也低声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很幸福甜蜜的爱情故事,故事的最开始,一个外地来的游人遇到了一个苗疆的蛊女,蛊女的神秘和冷傲吸引了那个游子,他走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在小江扎下了根。游子开始追求蛊女,但是蛊女始终都没有答应。一方面,因为她是洞女,另一方面,蛊女知道自己体内养了同生蛊。 诚如侨水月所说,同生蛊最初是不会給宿主带来什么异常感觉的。蛊虫不会经常活动,一个月最多只有一两天会感受到不适,而且之后同生蛊也会产生尸菌,尸菌可以用来救治重伤之人,不仅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且这样的宝物还能够用来换取宿主需要的东西。对于宿主而言,这虽然说不上是有利无害,起码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蛊女本来以为那个游子不过是会纠缠自己一段时间而已,可能过上十几天,甚至几个月之后,等那游子的好奇心过了之后,他就会对自己失去兴趣后来,会自己离开。但是没想到,几年过去,那个游子一直都在,而且对蛊女的热情丝毫没有削减。 而蛊女自己也渐渐意识到,她像是喜欢上那个游子了。 蛊女犹豫了一段时间,打算告诉游子自己的心意,但是在告诉他之前,蛊女要先将自己身体里的虫子引出去。她看得出,那游子不太喜欢,甚至有些恐惧她养的那些虫子。既然他不喜欢,那蛊女也不想将自己身体里有蛊虫的事儿告诉他。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让他去悬崖峭壁上采集那些草药。游子去的时候,蛊女在家里迟迟的等待着他回来,但是等到夕阳西下,皓月当空,甚至日月交替到了第二天,那个游子还是没有回来。当她开始疯狂的寻觅他时,才看到游子浑身冰冷的倒在悬崖之下的一滩血泊里面。 说道这里的时候,虫人眼里有了些水光,她的眼神直愣愣的,像是穿越过这间狭小的石室,跃过了我们几个旁人,兀自穿越回了十几年前,看到了悬崖下的心上人一样。看到游子的时候,蛊女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是用不上那些草药了。 她不能引出同生蛊。养在身体里那么久的同生蛊,终于有了用场。 故事讲到这里,从两情相悦的风花雪月,急转直下为了一片凄凉的肃杀。 蛊女用生死蛊的蛊虫救活了那个游子,第一天,她去看游子的时候本来是想解释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游子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那种恨让蛊女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她也就索性放弃了。 后来,同生蛊的蛊虫在蛊女的身体下繁殖的越来越多,蛊女的面容也变得越来越狰狞。她渐渐的无法很好的控制蛊虫了,即使是白天,也有蛊虫在她皮肤下面不停的钻来钻去,已经发育成熟了的蛊虫亟待从她皮肤下面钻出,将她身体里的养分带去給别人。 蛊女知道隐瞒不下去了,所以就提出自己要进洞。 进洞之前,老司的确让她去采集过一次草药,蛊女当时伤痕累累的从山崖上面跌下来,瘫软在昔日的恋人面前。我很奇怪她为什么没有说,如果她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那个游子的话,游子肯定是会相信的。毕竟没有人能够起死回生,他身上那些伤口和突如其来多出来的虫子也一直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可以解释的通。 但是蛊女始终没有说。 她带着三分悲凉,三分不舍,和三分绝望被送进了那个山洞之中,成为了真正的洞女。山洞里除了些花草祭品以外别无他物,她在山洞里呆了一段时间,最终崩溃的从山洞边缘一跃而下,但求一死。那时候的她估计真的已经崩溃,可是老天偏偏不让她死。山崖下面是个水潭,水潭下和石室里面相连通,这间石室,是苗疆村落的一间密室。 她来到这密室之中,在密室里又苟延残喘了很多年。靠着当年成为洞女时山洞里的祭品,她勉强在石室之中存活了下来。 石室里虽然没有阳光,但是她偶然之间发现在石室角落里有一些发着幽光的好像砂子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的光芒跟日月星三光差不太多,也能够让植物生长。她将那些砂砾收集了起来,放在了一个小罐子里,时不时将小罐子放到外面的植物旁边儿,好让植物成长。 就这样勉强过了几年之后,又一次她昏睡了太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终于被吃的一点儿不剩了。 不必要的肝脏器官全成了蛊虫的巢穴,估计剥离了这身蛊虫之后她很快就会死。皮肤也完全脱落了下来,兀自倒在旁边儿的石板上。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再后来,她也不想再管那些植物了,收集着那些发光砂砾的小罐子也被遗弃在了一个角落里,积了满满的灰尘。 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她抠挖着石室里的砖石。从外面的池子里再出去是不可能的了,身体已经全被蛊虫覆盖,一旦蛊虫大量溺死在那片水池里,她肯定也是难逃一死。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室竟然真的被她挖开了一个角落,她也就顺着这个角落爬到了石室的夹层之中。像一个安静的茧一样开始了场面......直到,被我们这群外来者吵醒...... 这个故事的结局实在是令人惋惜,侨水月和林欣然都很是不能理解,问虫人当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呢。 虫人没有回答。 我想,应该是一种近乎固执的骄傲吧。 虫人一点点衰弱着,她身上的虫子已经开始满满爬下来了,虫子们已经无法从虫人身上获得足够的养料,便寻找着新一人的主人,但是即使找到了主人,这些虫子没了虫人的操控,也不可能再救治那个老司了。 同生蛊,同生共死。如今虫人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老司也无法独自存活。 第438章 不相见 随着虫人力量的不断衰落,紧箍在我后背上的那张人皮也渐渐松动了。睚眦纹身的力量一点点显露出来,本来争先恐后要往我身体里钻的蛊虫也纷纷从我皮肉之中退出来,重新回到那张人皮之中。 “你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带你上去吧。”犹豫了一会儿,我低声对那虫人说道。她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但就在此时侨水月脱下身上的衣服,飞快的穿在了虫人的身上。 一身黑色的蛊虫渐渐离体,虫人的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恐怕没有侨水月的衣裳遮蔽,她几乎维持不了人形。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他恨了你这么多年,你保护了他这么多年,如今你们两个都要死了,难道还不想见吗?”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系好了虫人身上的衣服。触碰到虫人的时候,我手指间传来的诡异感觉实在很难言说。 不知是不是我身上睚眦纹身的缘故,那些蛊虫在感受到我手指的时候都会飞快的退开,大片的虫子褪去之后,漏出来的不是我想象中,虫人残缺的身体,也不是骷髅架子,而是空的。那些虫子就仿佛是虫人的身体,它们离开之后,虫人的身体就瓦解了,什么都不剩了。 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再过一会儿,整个虫人就会活生生的消失在我们眼前。我看向侨水月,希望他能够想点办法,但就在这个时候,从石室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悬崖上面掉下来了! “水月欣然,你们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低吼一声,我持着断剑摸出了石室,借着外面微弱的月光一看,掉下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十几具苗疆村民的尸体。那些尸体被血蛾吸干了血液,已经干尸一样形容枯槁,掉进水里也没有沉下去,而是在水中起起伏伏的。 这些尸体既然已经死了,肯定不会自己移动,能将尸体丢下来的,只有那个老司。 我还没来得及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在此时,从悬崖上面落下了一些雪花样的碎片,碎片纷纷落在湖中,有几片落在了我的脚下,我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雪花,而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蛾子。隐隐约约的,悬崖上面传来老司的哀嚎声,他听起来痛苦而有愤怒,在不停的嘶喊着什么。 不少血蛾在悬崖边上盘旋,赤红色的蛾子像是疯了一样的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狂飞,老司似乎在命令血蛾撞在悬崖边自尽,我看到的那些碎片就是听从了老司命令的蛾子的残骸。但是之后,更多的蛾子摆脱了老司的命令,它们成群结队的飞下来,冲进了我身后的石室。 老司身上白色的虫子,和虫人身上黑色的蛊虫都是同生蛊,白色的子虫寄生在老司体内,黑色的母虫则是生存在虫人的身体里,如今母虫受惊,快要死去了,子虫肯定是要回来看望。 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本来以为虫人快不行了,老司肯定也会死,但是从刚刚老司的声音里能够听得出,这家伙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而且体内的虫子大量涌出来,老司肯定是要下来看一看为什么的。我刚想到这里,果然,空中有一个黑色的重物坠下,噗通一声砸落出了满地的水花。正是那老司下来了。 老司很快从水里爬出来,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狞笑着看着我。 他的身体和虫人一样,此时也已经是千疮百孔。本来好端端寄居在他身体里的虫子此时都已经爬了出来,老司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看我身后那间石室:“你们还真是走运,掉到这种地方竟然还没有死。呵呵,找到克制我身上蛊虫的办法了?” “不是。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洞女吗,她......”我本来同情他,想要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但是没想到洞女两个字一出口,那个老司就像是疯了一样。他猛的从水里跳出来,两根手指微微弯曲,塞进口中吹了个嘹亮的口哨。 口哨声异常的刺耳,顷刻间,那些烦人的甲虫再度出现在老司身旁。在老司的勒令下,火甲虫纷纷冲我飞来! 妈的,好心没好报!我在心里骂了句娘,挥动断剑抵挡那些火甲虫。我这一动作,身后附着着的那张人皮竟然自己脱落了下来。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了太多了,直接拾起人皮当做武器不停的拍打着。人皮里有同生蛊的蛊虫,或许是火甲虫对同生蛊虫有些畏惧,一时经不敢上前来。 趁着大批火甲虫还没有进入石室,我连忙后退到石室入口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个狭小的入口。 欣然水月两个女孩儿还在石室里面,要是这些火甲虫冲进去,她俩就算想躲也没地方啊。堵好之后,我低声说了句那个老司下来了。石室里面很安静,半晌,我感觉身后有一只手轻轻的摸了下我的后背。 那只手冰凉,而且触感奇怪,应该是虫人无疑了。 我心中一喜,心想让洞女自己去解释去吧,可就在这时,老司突然注意到了我手中的那张人皮。他猛的冲过来,因为太过着急,甚至都没来得及驱散那些飞在空中的火甲虫。几只火甲虫撞在老司的脸上身上,在他身上燃起一片小小的火花。 眼看着老司冲过来,我下意识的松了手。人皮本来就已经被我背后的睚眦纹身烧的很不完整了,大片大片的皮肤都是焦黑,只有双手和脸部还较为完整。老司一把夺过了人皮,他抬手抚摸着人皮上那片赤红色的,徐徐盛开的花,一边用苗语喊出了一个名字。 喊完之后,老司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也就在这时候,抚在我身后的那只冰凉的手突然放开了。 洞里也传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倒在了里面。紧接着,一串低低的诵念声传了出来,是那个虫人的声音。她似乎在模仿某种动物的叫声,随着她声音的传出,洞外无数火甲虫纷纷离去。当所有蛊虫都散去之后,诵念声终于停了下来。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见老司说了一句:“是你吗?” 第439章 坠崖 老司的问题,洞内始终没有传出半点回应。 石室里很是寂静,我想要离开,让老司亲自进入山洞之中查看,但是我的衣角却被抓住,虫人似乎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不想让我离开。我看着眼前的老司逐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注意力落回了手中的那张青白人皮上。 他抬手抚摸着人皮上的那片殷红色文身,粗糙的手指细细的在人皮上描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牵扯着我衣角的力气消失殆尽。有几只漆黑的小虫从我身旁的山洞缝隙之中钻了出来,爬向了老司。我终于挪开,露出身后的山洞。 我侨水月和欣然两个从山洞之中出来,从她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虫人应该已经彻底消散了。 “是你吗?”老司又问了一句,自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看着老司,如果将我自己带入他的角色,认为已经死去多年的爱人突然出现在石室之中,而且突然间得知多年前的恩怨情仇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我想象不出,从老司的脸上我也没有得到答案,他的表情很是平淡。 “陈凉,你看上面!”侨水月走到我身旁,轻声说了一句,我猛的抬起头来,看到悬崖上方隐约有一个影子。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在朦胧的晨光的照耀下,我依稀看到在悬崖上有一个人影正在朝下看。那人影手中执着一柄弓箭,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拉开弓弦,一箭射下。射箭的是许久前与我们失去联系的麻龙,他的箭几乎百步穿杨,但是悬崖下的雾气和过远的距离终究影响了他的准头和箭的力度,箭并没有射穿老司的身体,只是擦破了他的衣裳。 破掉的衣服里没有血痕,我甚至看不到伤口。因为老司的裸露出来的身体上全都是一颗颗密密麻麻的虫卵,以及大片的虫子。他好像没有感觉到那一箭似得,继续朝我这边走来。 他抱着怀里的人皮,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路过欣然和水月身旁的时候,老司从她们手中接走了一只火把。紧接着,他走进了石室之中。 眼看着老司就要走进石室里面了,悬崖上方的麻龙发出一声低低的怒吼,他又尝试着射出一箭,但是因为老司站着的位置比较刁钻,麻龙根本无法命中,这一箭甚至连擦到老司的身体都没有。情急之下,我让小夜上去跟麻龙稍作解释了一番。趁着天还没有亮,小夜一鼓作气的冲到了悬崖上面。就在他离悬崖上方还有不到半米距离的时候,从悬崖上探出半个身子的麻龙突然身形一晃,紧接着猛的朝下栽了下来! 麻龙是苗人,从小就在大山里长大的,如果说他是无意中掉落下来那根本是不可能。而且麻龙掉下来的时候好像还挣扎了几下,他的手明明抓住了悬崖的边缘,可是下一秒,抓着悬崖边缘的手掌猛的松开,麻龙从半空之中坠落。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任谁都没有想到。 小夜惊叫一声,他甚至下意识的想要用手去接住麻龙,但小夜毕竟只是一个虚影,并没有凝成实体。麻龙直接从小夜的身体里穿了过去,重重的砸进了着潭深水之中。水花四溅,好再这水够深,麻龙又熟悉水性,掉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受太大的伤。他呛了几口水之后飞快的从水潭之中爬出来,紧接着提着弓箭就像冲进石室里去找那老司。 我忙拦住麻龙,低声告诉他算了,别再追了。 麻龙很是不理解,他的家人,他的那个村子几乎都被老司带去的人毁了,为什么不可以追进去。我张了张嘴,实在无法说出什么话。的确,老司威胁到了麻龙村落里人的生命,麻龙要杀他,是自然的。老司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让侨水月回来做洞女,那是他的事,但为了这个私欲害到了别人,别人想要杀他,也是别人的自由。 我们耽搁了这几秒,山洞之中已经传出一阵噼啪的火焰燃烧声。大量热风从山洞之中吹出,老司似乎是想要将整个山洞付之一炬。我们一时半会儿要是上不去的话,还需要仰赖山洞之中的那些蔬果植物,自然不能让老司将它们全都烧毁。我也顾不上阻拦麻龙,直接冲进了山洞之中想要阻止,冲进山洞的那一瞬间,我看到的却不是老司在以火焰自焚,而是令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我原以为虫人已经完全散尽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她的上半身虽然残缺的比较严重,但是还有个大致的人形。我看到老司一只手抱着虫人的半个胸腔,另一只手扶着虫人的脖颈和脑袋,歪倒在石室的边缘。他正在小心翼翼的将尸菌喂进虫人的口中。老司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完全剥落了,露出全是虫子的身体。 虫人身上的虫子漆黑,和老司一身雪白的虫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黑一白两种虫子渐渐爬到了一起,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 它们面前有一堆火,燃烧着的是老司的衣物。在火光的高温催化下,爬到老司身上的漆黑色的虫子好像正在飞快的吸食老司身上的精血。老司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变成如同村民那样的骷髅。吸收了老司身上精华的黑色虫子快速的羽化,成为一只只蛾子,那些飞蛾好像雪花一样在半空之中盘旋飞舞着,渐渐落在了虫人的身上 飞蛾将老司身体里的精血和养分带给了虫人,它们就像是当年虫人复活老司那样,妄图复活虫人。 但是老司并不能够完全控制同生蛊,自然也没有办法做到起死回生。他能够做到的,或许只是维持虫人一小段儿生命而已。 眼前的这一幕看的我心中一阵难受,我听到老司口中还在不停的呢喃着什么,像是在跟虫人讲述他这些年的经过和痛苦。随着他的不断复述,他身上皮肤渐渐脱落干瘪,人皮剥离的那一刻,附着在他身上的无数虫子最终土崩瓦解。 第440章 被血染红的头发 老司最终也没能做到复活虫人,虫群土崩瓦解的那一瞬间,不知是不是大量虫子从他身上跌落下来的缘故,山洞里荡起了一阵风。风吹在老司面前那一丛篝火上,火焰一阵摇曳,那风声像是一道沉重的叹息。 大量火光卷起老司面前的虫子,逐渐蔓延到了老司和虫人的身上。两人身上剥落的人皮散落在旁边,体内的虫群倒是交织在一起,一同被火焰烧毁。不知道是火势绵延的太快,还是因何缘故,那些虫子并没有再次消散,所有虫子都被火焰席卷着付之一炬,刹那的火光过后,山洞之中只剩一片灰烬,和两张只剩下零散边角的,交织在一起的人皮。 我突然想起洞女和游子的那段过往。她是那么的骄傲,以至于绝不肯让恋人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所以她不说。他也是那么的骄傲,感觉到自己是被玩弄的那个,便不再问了。 一个是不肯说,一个是不敢问,两个人都有他们的骄傲,也都为了他们那中接近固执的骄傲葬送了一生。 不过也好,苦了几十年,在最后也算是重逢。人皮纠缠在一起,凝成的这一地灰烬终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到另一个世界,再去互诉衷肠吧。 老司既然已经死了,麻龙也就不再追究。我和侨水月在外面拾了些石头来,将老司和昔日洞女没有燃尽的人皮埋葬了起来,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坟茔。堆砌坟茔之时,欣然看到了麻龙身上的几处伤,那伤看着像是利器划出来的。她便问了几句麻龙之前的时间都在做什么。 麻龙说他早就看出侨水月带出的那股异香来了,他怕再留下自己也会被异香的香味儿左右,而且以为当时的我们已经完全被那股异香蛊惑了,失去了意识,所以就自己先折身回来去追水月,追到村子里之后,他看到侨水月上了花轿,两队村民晃晃悠悠的护送着侨水月往村外走。 麻龙也和我们一样,很快察觉出了村民的不对劲儿,但他并不了解蛊术,而且当时村民身体里的血蛾也没有完全孵化出来,所以麻龙还以为村民是失心疯或是被鬼上身了,于是就没敢贸然行动。他悄悄的躲了起来,一路尾随。 在我们行至悬崖边儿上,老司跟我对话的时候,麻龙其实就悄悄的拉开了弓箭,想要偷袭老司,但是弓都拉开了,他却被身后一个黑影莫名其妙的偷袭。那人手中有一柄快刀,刀快,他的动作也异常的快。若不是麻龙这些年在山中锻炼出了非凡的反应速度,恐怕早已经死在那人的刀下了。 被那人一搅和,麻龙能够勉强保住性命已经不易,更不用说再偷袭老司了。甚至他差点儿从躲藏的地方暴露出来,被老司发现。 好再,那人并不恋战,只是破坏了麻龙的偷袭之后就飞快离开了。等麻龙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侨水月和欣然两个都已经被老司推到了悬崖下面儿,我也在绝望下坠崖。麻龙心灰意冷,他本想要跟在老司身边伺机再次偷袭,没想到这时候那个老司做出了一系列奇怪的举动。 说道这里的时候,麻龙一脸的不解,他说老司像是中邪了一样,指着空气说有个小女孩儿。他一开始让那小女孩儿离开这,后来小女孩儿好像离他越来越近,老司便勒令蛊虫去攻击。蛊虫扑过去的时候,好像的确撞到了什么东西,但麻龙却根本看不到。 最后,小女孩儿走到了老司身旁,老司好像很怕她,一个劲的后退。 这时候,地上几个已经死去的村民竟然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村民扑向老司,将他也逼到了悬崖的边缘。老司一开始还能够勉强躲闪抵挡一下,后来终于抵挡不了,自己也栽下来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喜,直接说道:“那个小女孩儿,应该是顾霖了。不过她已经是阳鬼了,你应该是能看到她才对啊。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儿。”我带着几分欣喜说道。本来我一直在担心樊皖和顾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老司的蛊害了,现在知道顾霖在这附近,那樊皖应该也在。 “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儿。穿白色的衣服。”麻龙说道。不知为何,他的脸色有点儿不太对劲。 麻龙冷着脸继续说着,他说自己看到老司竟然还没有死,就冲到悬崖边儿想要給他再补上一箭,谁知道就在这时候,身后有一股力量猛的推了他一下。一开始麻龙并没有被直接推下来,他稳住身子回头一看,是个地上的死人。那个死人是个穿赤红衣裳的女人,女人歪着半个脑袋,用已经呲出骨头茬儿的脖颈猛的顶向麻龙的胸口。 麻龙还想躲,就在这时,他冷不丁看到那个女人有点儿不对劲。 女人的脖子上,穿过了一根头发丝儿。 在那种情况下,麻龙本不应该注意到这种细节的,但是那根头发丝儿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头发丝奇长,而且颜色赤红好像是用颜料染过的一样。柔软的头发丝儿直接穿过了女人的脖子,从脖颈最当中绕了个圈儿,紧接着勒进了女人的皮肉里。若不是因为这根头发丝儿,女人的脖子也不至于直接断成两节儿。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是麻龙也懂得事出寻常必有妖这个道理,他从绑腿里抽出把小刀猛的划向了那个女人的脖颈,这一刀并不是想要将女人再次杀死,而只是想要将那根头发丝儿挑断。女人毕竟是个死人,动作大开大合的,也没有什么防备,那根头发丝儿啪的一声被挑断了。 从刀刃上传回来的手感判断,更是印证了麻龙的猜测。那根头发丝儿很韧,像是一根细小的牛筋绳一样。 头发丝儿被挑断之后,那个女人的尸体直接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弹了。麻龙送了一口气,刚想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两个人影。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儿。 第441章 心机 听麻龙说到这里,我的心突然悬到了嗓子眼儿。 “那个男人我没看清他的模样,只知道他穿一身黑色的衣裳,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酒味儿。还有股子药味儿。那个小女孩儿坐在他肩膀上,身上穿一件儿白色的裙子。小女孩儿的样子格外的好看,我看她第一眼注意力就全被吸引过去了。她一双眼睛大的出奇,笑的乍一看很甜,但是看久了就很瘆的慌。 这两个人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我吓了一跳,刚想要拉弓射出一箭,那男人一脚踹过来,我就失去平衡坠到悬崖下了。本来我一只手还抓住了悬崖边儿上的一块石头,但是那男人硬是俯下身一根一根的掰开了我的手指头。做这些事的时候,不知为何我还是在注视着那个小女孩儿。当时也忘了害怕了,眼里心里全都是那个小女孩儿的模样。她太怪了,说不出来的奇怪。” 对那小女孩儿的古怪的描述,麻龙说了很多遍,他尝试着用了很多的词语,但是他的汉语不是很熟练,始终描绘不出那副模样来。最后麻龙想了好久,用苗语说了一句话給侨水月听。侨水月皱了皱眉:“我曾经说过的话,他如今又重复了一边。 麻龙说:那个女孩儿的眼神和笑容,根本不符合她的年龄。” 这句话说出来,其实除了不知情的林欣然之外,我们几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只不过我始终不愿意承认而已。侨水月从我脸上的表情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了那个水潭旁边,从水潭里捞起了一具村民的尸体。 麻龙走过去帮忙,他将那个村民的尸体扛了回来,放在篝火旁边。干尸的脖颈上缠绕着丝缕破碎的布条,侨水月将布条挑开,露出青灰色的尸体。“你看这根头发。”侨水月一边说,一边从村民脖颈上拽出了一根猩红色的发丝。大约是村民坠落水面的冲击力较大,导致他的头颅整个断裂开,将头发崩断了,此时那根发丝已经断成了两小截儿。若非如此,恐怕村民仍不会死,还要再作乱。 “陈凉,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怀疑那个小女孩儿,后来解开误会时,你我同去医院看望阿坤的病情。那个时候,阿坤的妹妹念云被控制了,去攻击阿娅。之后我们在念云的娃娃手里,也发现了一根这样的头发丝儿。” 侨水月说的这事我记得还听清楚。当时念云已经是一缕虚弱的游魂,如果不是那根头发丝儿的缘故,她根本不可能在白天出现在医院里,还去攻击活人。不过当时我们都认为那根头发丝儿是红衣分身的。根本没人往顾霖身上想,毕竟当时,我们都拿她当一个小孩子。 “不可能啊。头发是她的,那她为什么要害念云呢?她一个小姑娘,控制念云杀了自己的母亲?而且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方法!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还在徒劳的否认着。侨水月低吟了一会儿,轻声说了句:“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我是说假如。假如她的头发丝儿有控制阴灵的能力,那她也知道娃娃是念云最宝贵的东西。 小夜说过娃娃是他找到,并且献宝似的送给顾霖的,但后来却被发现那是念云的东西,而且念云死死抓着娃娃不放手,你也劝顾霖将娃娃还给念云。那会不会,是她,嫉妒念云了?这种心性,很好理解的。” “可是她,她当时说过并不介意啊。”我皱眉说道。 “就是说不介意,才更可怕。她要真是小孩子,内心天真无邪的话就好了。要么就说介意,以哭闹的形式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要么就是真的不介意,就算再要别的什么更好的也无所谓。最可怕的就是说着不介意,但是内心里却想好了法子要置别人于死地啊。” 侨水月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猛的一紧。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在焚人玄关镇的时候,我被已经成为兽尸蛊胎的念云用蛛丝束缚了起来。当时顾霖帮我挣脱了束缚,我们本来是想跑的。当时,我身旁的一个蛛丝茧里包裹着的就是水月。我看不穿厚重的蛛丝,但是这对顾霖而言完全不在话下。 我察觉对面的蛛丝茧里是水月,让她过去查看,顾霖却告诉我那里面不过是个村民而已。而且她还刻意说是已经死去的村民,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也就无需破坏蛛丝茧帮无辜村民逃生。 这个死字,说的轻飘飘的,但背地里却全是心机...... 在顾霖成为阳鬼之前,我一直那她当一个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在看待。可事实并不是那样,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尽管能力略逊于小夜,但心智却远在他之上,说到底其实能力也并没有差的太多。很是时候,她都可以帮忙的,但她真正出来帮忙的时候只有我陷入绝境之时。 区别于小夜的锦上添花,顾霖每一次的出现,都是雪中送炭的。 她是那样的‘脆弱’,所以每一次‘拼尽全力’为我雪中送炭,都让我很感动。也正是这样的感动让我忽略了她做的很多事,很多奇怪的事...... 可是,如果她真是没安过好心,为什么偏偏要挑这种时候?还有樊皖,他为什么也要这么做? 我心里很是不解,侨水月和欣然还在旁边问着麻龙刚刚发生的事的细枝末节。麻龙毕竟刚刚从悬崖上坠落,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想平时一样注意到很多细节,不过麻龙提到的一句话,倒是有些价值。他说那男人恶趣味的一根根掰开他手指的时候,他看到男人的另一只手在手腕儿处缠着一圈绷带。 那绷带像是用来固定手腕儿处骨头的,缠的很紧,因此可以明显感觉到男人两只手的手腕儿粗细不同。用来掰开他手指的那个手腕儿,明显粗了几分。 若是正常人,无论怎么锻炼,一只手比另一只手粗出这么多都是不现实的,除非,那只手腕儿处藏了东西。 第442章 诈尸 “水月,你之前帮樊皖治伤的时候,有没有......”我想问,有没有发觉他的手腕儿有伤口。但是话到嘴边了,我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两只手腕不一样粗,是因为另一个手腕儿里固定了腕刀。手腕被绷带固定,因为腕骨骨折了。腕骨骨折,是因为当初被我一击所致,但是我当日打的,明明是侵占了玄天宗的那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副宗主! 如今想来,那个副宗主能够熟悉玄天宗的事宜,并且飞快的拉拢实力掌控玄天宗,而且熟悉林欣然性格里的所有缺陷弱点,排挤她侮辱她,也只有樊皖能够做得到了。毕竟我们三个共处了那么久,对彼此的性情和能力是在熟悉不过了。而且,赵集几次三番的跟我说,要提防樊皖,不要同他交心。难不成赵集之前就知道些什么...... “樊皖?他怎么可能?”尽管我话没有说完,但是侨水月还是悟到了我没说出口的那半句。她愣了一下,回头一想,却也愣了——樊皖身上的伤太严重,尤其是腹部的那一处几乎露出内脏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哪儿还有心思看他的手脚啊。毕竟手只是挫伤骨折,并没有出血,而且以樊皖那种性格要想隐瞒一处伤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得知好友和小妹妹的背叛,一时半会儿我根本无法接受。带着几分0不死心,我提出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这周围都是峭壁悬崖,里面的石室虽然还有些玄机,但老司和洞女死后里面已经被虫群占据了,进去恐怕有危险。我们能够做的就只有原路返回,从悬崖上再爬上去,可这又谈何容易? 欣然本想联系外面的人来救我们,可我们几个随身携带的手机都因为坠入水潭而进水,根本无法再使用了。其余那些掉落悬崖下的尸体也是如此,就在无奈之时,麻龙突然低声道:“你看那边的枯树枝上,好像挂着一个人。” 离我们大约十几米的悬崖边,的确生着一丛树枝。 那树枝离地约有六七米,树枝的枝桠上挂着个女人的尸体,尸体的腹部被树枝划破,肠肚都溢了出来晃晃悠悠的挂在半空中,看着很是恐怖。我本来可以用震尸符去控制那女人,但是我身上没有什么法器黄符,单凭我自己的本事恐怕还做不到轻松的控制魂魄。就在焦急之时,麻龙竟将弓箭交给旁人,说自己可以上去将那尸体拽下来。 悬崖很陡峭,但麻龙毕竟从小在山里长大,峭壁爬过不少。要让他直接顺着悬崖爬上去恐怕有点儿悬,不过爬个七八米还是可以做到的。 麻龙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在自己手上搓了搓,紧接着后退了几步,之后猛的发力冲向悬崖边。当他冲到离悬崖不到半米的时候,猛然跃起,之后准确的抓住了一块儿凸起的石头。麻龙的身体紧贴着墙壁,异常灵活的用四肢在悬崖上攀爬着,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已经冲到了三四米高的地方。 很快,麻龙离那颗树已经很近了,我看到他的速度变慢了下来,似乎在考虑如何将那具尸体弄下来。犹豫了一会儿,麻龙将右手背到身后,应该是打算抽出苗刀来砍断那根树枝。可偏偏在这时候,麻龙脚下踩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岩石哗啦一声从悬崖上脱落,麻龙瞬间失去了平衡。 因为那树枝生长的位置比较偏,正下方并不是水潭,而是实打实的地面。麻龙已经爬到和树枝几乎齐平的高度,要是从七八米高的地方直线跌落,就算是不死怕也是要重伤的。 此时此刻,麻龙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了左手上。他最初有些慌乱的拼命的用脚蹬踹,希望寻到一处落脚点,但他脚下的岩石全都很松,这一踹搅得大片大片的石子脱落下来,尘土飞扬,使得他心里更乱了。 “麻龙,稳住,你左腿膝盖往上有一块儿大些的石头,踩那个!”侨水月连忙喊到。她站在原地指挥着麻龙,我则冲到了悬崖下面,运气身后的睚眦纹身做好了准备,一旦麻龙真的掉下来,我还可以拦他一下。 听到水月的声音之后,麻龙冷静了些,他深呼吸一口气,紧接着不再动弹,身体尽可能的贴在了悬崖上。这样过了半分钟,等脚下的石头脱落的差不多了,他左手攥紧了那块岩石,然后单凭左臂的力气用力摇晃起了身体。当麻龙的身体摇摆到一定角度的时候,他蜷起左腿,紧接着脚尖儿勾住了那块石头。 小腿蹬住岩石之后,麻龙的心稳了下来。刚才的石块儿松动让他提起几分警惕来,他之后的动作放缓,更为小心的朝树枝爬去。就在这时,小夜忽然飘到了我的身后,他指着树枝上的那具尸体低声嘀咕了一句:“哥,那尸体里好像,有缕魂魄?” 尸体里有魂魄倒是正常,人刚死,生魂还没有完全从肉身之中剥离,这也是人在死亡头几天无法化鬼的原因。尽管知道这些,我还是下意识的朝小夜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我竟看到那个已经死去的村民微微动了一下!她本来垂在凌乱树枝中的脑袋昂起,已经涣散了的眼神朝着麻龙所在的地方望了过去。 此时麻龙所处的位置已经高于树枝了,他本身根本看不到那具尸体的小动作。 “麻龙!回来!”我连忙低吼一声,麻龙愣了一下,随即扭着头看向我这边,想看看我是什么意思。就在麻龙停下的这个瞬间,挂在树枝上的尸体突然动了。尸体先是晃了晃脑袋,紧接着四肢并用,壁虎一样依附在峭壁上飞快的爬向了麻龙。 尸体爬的飞快,速度丝毫不亚于麻龙。麻龙跟本想不到尸体竟然能活过来,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夜,去拦住它!”我话音刚落,小夜已经冲了过去。小夜是天胎,就算尸体中有不属于肉身的游魂导致了诈尸,它也应该会惧怕小夜,不敢再造次。可尸体大咧咧的从小夜身旁飞快爬过,完全没有半分怕的意思。 第443章 诺基亚 竟然有阴灵不畏惧天胎? 此时的小夜早已经不是刚刚诞生出来的羸弱天胎,就算诈尸的尸体是由顾霖亲自控制,面对小夜的时候也不可能这般淡定。我分神的这一刹那,尸体已经冲到了麻龙身旁。就在尸体扑过来的瞬间,麻龙一手执着苗刀,挥刀砍在了尸体的肩颈上。 之前尸体的突然复活是因为脖子上血红色的头发的话,那么这批尸体的命门也就都在脖颈上。 上一只尸体不知躲闪,但这只却异常的灵活,尸体脑袋一偏护住了要害,生生用肩膀挨了一刀。之后它根本没再躲闪,直接就向着麻龙扑了过去。麻龙一只手要拿着苗刀本来就有些不稳,那尸体腾空扑中麻龙之后整个人挂在了麻龙身上。 要知道人死之后尸体沉重异常,而且尸体挂在麻龙身上后还在不停的挣扎扭动,麻龙一只手哪儿能承受得住这么重的分量,眼看着就要从七八米的高空坠落。此时此刻,我们只有眼睁睁看着麻龙干着急的份儿,根本帮不了他。水月身上带的蛊虫在掉进水潭的时候丢失了大半,她又是洞女,本身也没多少害人的法子,一时间急的满头是汗却也没有办法。 我们之中能接触到麻龙的只有小夜,他尝试着将尸体身体里的零散魂魄拖拽出来,可那缕魂魄顽强异常。而且我感觉这魂魄附着的方法很奇怪,如果魂魄是以头发为媒介,然后直接附到尸体上的,那现在是白天,就算崖底没大有阳光照进来,但尸体肯定不可能在白日的阳气下这样猖狂。但如果不是直接附着在尸体上,那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嘶——”悬崖上的麻龙吸了一口凉气儿,他肩颈上被尸体抓出了几道血痕,尸体已经失去了耐性,看麻龙迟迟不坠崖,竟开始撕咬他的身体。麻龙也没在原地等死,反手一刀刺入尸体腹部。可他的敌人已经死过一次了,身体被破坏成什么样也不会痛,不会影响它的动作,麻龙却是个活生生的人。 几次之后,麻龙眼看着就要坠崖。他咬紧牙拼死划出一刀,这一刀角度刁钻用力也奇狠,几乎将尸体的腹部拦腰划成两节儿。尸体受创,内脏稀里哗啦的淌出来,重量瞬间减少了许多。可此时,麻龙也支撑不住了。 抓着石头的手送了开来,他和尸体一齐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坠落之时,尸体被垫在麻龙身下,我也运足了力气接了麻龙一下,可饶是如此,麻龙毕竟也是从高空坠下,摔的吐出一口闷血。他身下那个做人肉垫子的尸体几乎被砸成了一堆烂泥,血肉碎渣融进泥巴里,哪里还有半分人的形状。 侨水月扶着麻龙到旁边,帮忙勘察麻龙身上有无骨头断裂错位,我倒没什么大碍。稍作休息之后,我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滩人肉泥上。 以为位置的关系,尸体的一只手,一颗头还较为完整。那颗头颅还在不停蠕动,眼珠儿在眼眶里转个不停,嘴角也神经质的抽搐着。一只青白的手只有几个指节还能勉强蠕动,竟也像只肉虫似得,吃力的往水月那边爬去。 我举起断剑,本来是想指节将那只手砍个稀烂,可剑刃离手指只剩几厘米的时候,我却又停下了,我看到那只手有些不对劲,手掌断裂处露出的血管儿那里像是塞进了团棉花似得,显得乱糟糟且鼓胀异常。 而且这只是尸体的一只手而已,就算有鬼借尸还魂,也必须是完整的尸体,否则魂魄会从伤口之中泄露出来,根本无法驾驭那具肉身。而且手已经完全和人头脱离了,为什么一只手也能够自己行动? 尸体的突然诈尸,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它不诈尸,偏偏等麻龙靠近了才开始移动。吸引他的到底是活人的生气,还是...... “水月,你先离开麻龙身旁,站在旁边。”我低声说着,紧接着我用脚踢了那只手。人手滚落两圈之后在地上换了个方向,但它还是笨拙且坚定的朝麻龙的方向爬去!我仔细看了麻龙一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血,麻龙的手上有血。 一剑斩下,在断剑的剑气下那只手里的脓血爆裂开来,手骨断成两截儿,很快不在动了。手掌从中间剖开后我看到里面那团并不是什么‘棉花’,而是一些人的头发。长长短短的头发好像树的枝桠一样依附在人手里面,在皮肉里钻的到处都是。而且我感觉得到,这些头发里有很浓的阴气,里面应该附着了不少魂魄。 看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过来,魂魄控制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这些头发。母体一般的赤红色发丝钻进尸体里之后,头发开始在尸体中疯狂的蔓延,尸体即是头发的堡垒,也是它的屏障。只要脖颈处的那根头发丝儿不断,那尸体就会被一只控制着,就算只剩一点点残骸也仍然能被利用。而且正因为有了这层屏障,躲藏在发丝里的魂魄根本不惧怕阳光和白昼,自然也感受不到天胎的气息。 单单是填充了一点残魂的发丝就能坐到如此,那么如果魂魄的力量足够,这种发丝完全可以控制活人...... “陈凉,你看这个!”想到这里,我忽然听到欣然的声音。她指着尸体里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喊了我一声,过去一看,我看到尸体腹部的一滩血肉竟然在不停震动。我提心吊胆的用剑分开了残存的血肉,尸骸之中露出的赫然是个腰包。 大概是机缘巧合,这尸体一开始掉到树枝上的时候,被树枝勾破的腹部将腰包給裹了进去。 打开腰包之后,我看到震动的是只手机! 这只手机中的战斗机诺基亚,简直把我们几个的智能机秒成了渣! 人摔下来都成泥了,手机经历了这样一场浩劫之后,竟然只是屏幕碎了而已!而且裹在一团血肉里,屏幕竟然还亮着!而且小心翼翼的将手机拾起来擦干净屏幕之后,我很服气的看到手机竟然还有一格信号...... 第444章 死心 看来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也并不是什么都是新的好...... 抱着这救世主一样的诺基亚,我按了樊皖的号码。手指按在通话键上许久,我都没勇气拨出去。犹豫之时,水月走过来接过了我的手机,这小丫头倒是干净利落的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樊皖接通了。 沉默了很久,侨水月叫了一声樊皖的名字。 她还不死心的想要樊皖过来救我们离开,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樊皖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侨水月红着眼睛一下哭了出来,哑着嗓子喊你不是来救我的吗?水月的情绪显然已经崩溃,我不敢再让她继续听,直接夺过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樊皖一向的、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他的声音被这破手机无限放大,吵的所有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我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啊。我说大姐,拜托,你一直在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是一直碍于陈凉的面子不愿意挑破,今儿既然大家闹翻了,我也就直说了——真以为我看了你一眼就得对你负责了? 我这些年,玩儿过的女人,看过的女人海了去了,要真一个个的娶回来,那我的老婆两三辆卡车都搁不下! 至于来找你,我也劝过陈凉别来,他不来找你,我可以把他弄死在别处。 在城市里我的眼线下手更多,也更方便。把你们乱刀砍死,总好过活活饿死,饿肚子的滋味儿太难熬了,一想到你们死的那么惨,我心里都有点儿过意不去。唉,实在是对不住了哥儿几个,过年我会让人回去给你们烧纸的......” “为什么?”林欣然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樊皖笑了几声:“哎呀,这不是玄天宗的大小姐吗!哈哈,大小姐您高高在上,怎知民间疾苦呢......喂喂,陈凉,你死了没,没死就給老子吱一声。” 我应了一声,但却说不出什么话。 听到我的声音,樊皖乐了:“跟你称兄道弟这么些天,你真把我当兄弟了?其实我一开始也想帮你的。你傻呵呵的,什么都不懂,倒对我是真心实意。但是后来,我就不想帮你了。” 樊皖顿了顿:“这世道真他妈不公平啊。 樊池那小子,生下来就高人一等,在樊家横着走了十好几年,把我死死的压在他下面。我本来以为,他大概是特别的吧,毕竟樊家跟无妄宗那些玄之又玄的破事儿谁搞得清楚呢。我人微命贱,可能就是給人当保镖的命。 可是后来。连你,你比我走运。 这是凭什么? 陈凉,林欣然,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凭良心说,老子的天赋比你们谁差?我付出的,又比你们谁少了?凭什么陈凉这个棒槌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凭什么你又能得到整个玄天宗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每天拼死拼活,到头来还是贱命一条。根本没人看的上我。 所以,我要你的玄天宗,不只是玄天宗,我想要的还有很多。” 樊皖声音里的笑意终于没了,声音一下变得很冷。 大概笑了这么多年,他也疲惫了。 少年的不得志,被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凝成的一股力量支撑着他走到今天,但这股力量逐渐吞噬了他,又或许,现如今他拥有的才是他想要的吧。 “我一直说在玄天宗安排职位给你,是你说自己有事,不愿意要。我们都把你放在心里,可你这样,也太卑鄙了。”林欣然说。 “我的大小姐啊。你给我,和我自己有,并不是一个概念。而且在樊家当了十好几年的小喽啰,我还没当够?用得着跑到你玄天宗来继续犯贱么。 至于卑鄙?呵呵,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谁让老天爷不肯给我一个崛起的机会呢。我从小就失去了那么多,现在卑鄙一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对了,陈凉,你的小朋友让我告诉你一句:你随时想清楚了,都可以去找她。” 说完,樊皖挂了电话。 我捏着电话,绿色的显示屏亮着的通话记录提醒着我,樊皖的确是绝决的背叛了我们。我之前猜的根本没错,他就是那个副宗主。 侨水月有些受不了,蹲在旁边把脸埋在膝盖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欣然心里也难受的很,勉强安慰了水月几句之后也哽住了。樊皖刚刚的电话不仅让我和欣然感觉心凉,更是让水月这个单纯的女孩儿几乎崩溃。 尽管我们都知道樊皖不喜欢水月,只是水月的单相思,却没想到樊皖能用这么残酷的语气说出一番冷嘲热讽的话。 “水月,别难过了,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我低声说道。话音刚落,突然一箭凌空射出,擦着我的肩膀飞了过去!我心中一凛,此时悬崖上普通一声坠下来一个东西,竟是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那孩子浑身青紫,摔下来的时候身体僵硬根本不像活人,他的喉咙中间插着一支箭羽。 麻龙的箭整个洞穿了孩子的脖颈,他身上竟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上面有东西!”麻龙低喝一声,搭弓又是一箭。这一箭并没有射偏,稳准狠的钉住了悬崖上的一具尸体...... 就在我们刚刚通话的时候,悬崖上面那些死去的村民的尸体,竟然纷纷顺着悬崖爬了下来!无数的尸骸便不再山崖上,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而刚才被麻龙射穿了喉咙的那个小孩儿竟然还没有完全死去,他拖着脖子上长长的箭羽挣扎着朝麻龙这边爬过来,紧接着它抱住了之前那颗女人的头颅,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我原以为这孩子会啃噬那颗头颅,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浅浅的啃咬了几口之后便不再咬,小孩的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紧接着突出了一小团棉絮一样的发丝。那些头发丝儿进入到了女人的头颅里。 “为什么要把头发丝儿吐到女人的头颅里?”我低声嘀咕一句。 “它闻到血腥味儿,所以以为女人是活物,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控制她吧。”欣然轻声说道。 第445章 救兵 能够自己主动去扩张势力,看来这些被头发丝儿控制的尸体还是有些意识的,只可惜死人终究是死人,虽然有点意识,但一举一动都是凭借本能。我估摸着将活人的血液涂抹到任何东西上,那个小孩儿都会将其当做是尸体。 啃咬过女尸头颅之后,小孩儿继续朝麻龙爬去。我冲麻龙递了个眼神,麻龙一箭射出,在小孩儿胸口上开了个血窟窿。 小孩儿被钉在了地上,他还在轻轻挣扎,但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挥剑解决了这个小孩之后,我挑开了他的身体,果然看到他体内的血管儿和皮肉里也全都是一团团的头发。那些发丝意识到宿主快不行了,竟还有往外扩张的驱使。我 让欣然扶着麻龙推到远离悬崖的一边,自己拾了些枯枝来,将那个女人头颅和小孩儿尸体统统点燃。 悬崖下面被云雾遮蔽,即使是大白天也仍然灰蒙蒙一片。现在火光烧起来,周围顿时亮堂了很多。本来挂在悬崖崖壁上的尸体不停的往下攀爬,最近的几个离我们已经只剩四五米的距离了。大约是被燃烧着的火光惊扰,尸体并没有直接爬过来,但看来也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罢了。 “陈凉,我们得找人来帮忙。”林欣然轻声说道,她从怀中抽出几只空白的符纸来,随即飞快的画成几张符。符纸带着凛冽的风声挥出,击中的几具尸体身上纷纷燃起火焰来,尸体很快坠落到悬崖下。符虽然有用,但林欣然手中黄符毕竟是有限的,一旦符纸用尽,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人鱼肉了。 那几具坠崖的尸体身上被烧的血肉模糊,漂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大大刺激了剩余的尸体。 那些尸体口中呜咽不停,随时想要冲下来。我不得不冲过去給还没有摔死的焦尸补上几刀,然后将尸块儿拖到旁边的水潭里,用水来断绝血腥气味。但这样一来,林欣然和我都有事,打电话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侨水月身上。 水月也知道轻重缓急,拼命止住哭泣,她握着手机半天,播出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听到水月的声音之后,从话筒里传出了降头师阿坤欣喜的声音:“水月?是你吗,你到哪儿去啦!” 水月没心思跟他说别的,直接简明扼要的将发生的事说了一番。阿坤片刻没有犹豫,直接说很快就到。我听到这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我们只要能撑到阿坤来了就好了,阿坤玩儿鬼玩儿了十几年,总会比我们有办法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难熬。 阿坤即使速度再快,来到这里也需要最少两天的时间,我们坠崖已有一夜了,加上之前也没怎么吃东西,饥饿和伤痛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我们的身体。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水月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在我们之中身体最为虚弱,此时脸色发青,虽然还勉强站着,但双手一直捂在腹部,腿也不停的打哆嗦。 这两天,我们过的也很艰难。水月和我根本没有闭过眼睛,我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山崖上那些尸体身上。渐渐的我发觉那些尸体对我的血液好像不感兴趣。大概是我身上阴气盖过了阳气的关系,尸体们也不会主动攻击我。我摸准了尸体的这个特性之后悄悄溜过去,宰掉了好几只按捺不住冲下来的尸体。 后来,尸体已经学精了。 它们不再大片大片的移动到山崖下面来,而是缩回了一片烟雾缭绕之间。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两只尸体以奇快的速度往下冲!它们在高处,冲下来的速度加上坠落的力度致使它们的速度快的像飞一样。 尸体不用休息也不必吃喝,它们无论再熬多久都没关系,我们却不行。 有一次我差点儿就没拦住一只尸体,它都冲到林欣然身边了,才被麻龙的弓箭一箭射穿。我回头看了麻龙一眼,想说句感谢的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不知何时起,我的喉咙里就弥漫满了血腥味儿,血液的味道充斥在我的口腔之中,那味道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我已经到极限了。 黄昏时,欣然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成了第一个倒下的人。她的体质比起水月也强不到哪里去,而且这么多小时一直集中所有的精神制衡这那些尸体。欣然这一倒,我们的防线顿时被撕破了一个大口子。 就在她倒下的那个瞬间,有一大一小两只尸体呼啸着从悬崖上冲了下来! 大的那个是个男人,他爬的速度奇快无比,一阵风一样冲到了我的眼前。我咬了咬牙,双手握紧了断剑去拦他,可当我冲到那男人面前的时候,男人却突然停住了!他的身体猛的在地上一滚,激起大片尘土来。 大量泥沙飞溅起来,我的视线一下子就被蒙蔽住了,眼前一片漆黑,我只能凭借着本能冲向那个尸体的方向。我感觉手中的剑刺进了一具肉体之中,我猛的用力一挑,凭手感应该将那具尸体的四肢斩下了一截。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几声风声,是麻龙的箭。 可他射向的,并不是我所在的方向! “哥,有三个,在你的左边!”小夜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早就被我派出去接应阿坤,毕竟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此时听到他的声音,我第一反应是大喜,他应该是将阿坤带回来了,但是紧接着,我反应过来了他的那句话。三只尸体同时冲下来了,而且我的眼睛现在还看不见。 麻龙就算箭术再高超,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解决三只尸体! 摸了一把眼睛,我拼命睁开眼睛看向身前,一片朦胧的泪水中,果然有三两个身影在我的身前。可几秒之后,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它们好像突然停住了! 尸体立在原地,甚至还保持着猛冲下来时极速狂奔的动作。下一秒,三具尸体竟缓缓转过了身去,朝着悬崖上方冲去。 第446章 小干尸 那些尸体既然是被血液的味道吸引,都已经冲下来了,怎么可能还会回去?它们是被体内的头发丝儿控制着,难道阿坤竟连这种阴灵都降服的了? 不过在这当口儿,我也没心思去管阿坤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了。要不赶紧将眼睛里的沙土弄出来,万一再有一只尸体冲下来,欣然他们随时都会有危险。我深吸一口气,朝旁边儿的地上吐了口口水。 之前不知道谁告诉过我一个偏方,眯了眼睛只要吐口口水出来,情况就会好很多。我吐出来的几乎是一口血沫子,不过也有效果,眼里的刺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陈凉大哥,过来。”侨水月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艰难的转过身,我感觉到脸上一凉。水月用沾湿了水的衣裳小心翼翼的给我擦了擦眼睛周围。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悬崖上已经乱作一团。 几乎是所有的尸体都在不停的飞快爬动着,它们好像在追逐什么东西。 “你看那个。”侨水月声音颤抖着说道,她的手指指向悬崖上一个很小的尸体,那尸体看和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刚刚冲下来的两只尸体里,较小的那个。我揉了揉眼仔细看,竟然感觉着小尸体有点儿熟悉! 妈的,这不是阿坤炼出来的那具小干尸吗? 小干尸身上缠着细细密密的一身白线,线头儿随着小干尸的飞快爬动在他身后飘扬起来,活像是一身白毛儿似得。之前阿坤炮制这只小干尸的时候,已经去除了小干尸的内脏,它只是一具空壳子。按理它已经属于肢体不全,即使我不懂南洋降头术也知道这样的小干尸是很难被催动的,更何况阿坤经过两天的颠簸疲惫,又要在白天施法,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哥,快带欣然姐姐她们爬上去。那些尸体好像不会离开这个悬崖,只能引着它们尽量不去攻击你们。”小夜一边说一边飘到了欣然的身边:“我上欣然姐姐的身,你抱着水月姐姐,快走。”小夜说完,抬手在欣然的额头上虚晃一下。 欣然本就因为疲惫和伤痛昏迷了过去,她的魂魄正是微弱之际,小夜想要附在她身上简直是轻而易举。刹那间,欣然睁开了眼睛,本来一双如水的眸子里顿时带上了几分属于少年的坚毅。小夜控制着欣然的身体很快站起来,随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向悬崖边。 麻龙也用弓箭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我本来想背着水月,但水月却拒绝了。她说自己尽管是女孩儿,但从小也是从山林里长大的,爬个悬崖不是太难的事儿。反而是麻龙,他的一只手掌里的皮都磨掉了大半,刚刚又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我现在该照顾麻龙而不是她。 我想起第一次见水月,她和我们一同去悬尸洞的时候,身手的确还算是不错,而且麻龙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堪忧,便答应了。 水月第二个爬上了悬崖,我扶着麻龙也走到了悬崖边,麻龙先上,我殿后。 麻龙一开始强撑着想自己往上爬,但爬了三四米之后终究是体力不支,差点儿没掉下来。我赶紧爬到他身旁,一只手抓住麻龙后背的衣裳,用尽全力将他拖到我身后,低声骂了句:“逞什么强!现在摔死了,你老婆就成寡妇了。”麻龙啐了一口,没再说什么,怪怪让我背上了他。 我也没多少力气了,此时此刻背着一个比我还沉的大男人往上爬,拼的已经是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了。 此时,在小夜的控制下欣然已经爬到十几米高的地方,她所在的高度垂下来了一条绳子,悬崖上方传来三娘的呼喝声,说让欣然抓住,先把她拽上去。三娘力气颇大,在她的帮助下欣然很快攀上了崖顶。 看到欣然已经成功上去了,我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一半。欣然被拖上去之后,水月也差不多爬到了十几米高的地方,绳子再度垂下来,绳子但一端明明已经垂到水月的手边了,但是水月竟然看也不看的继续往上爬! 三娘喊了几声,水月也仍然不去抓绳子。现在我们毫无保护措施的在攀爬悬崖,大家拼命保持平衡已经不易,谁都不敢在这时候大声说话。但即使水月不说,我也明白她的意思——我背着麻龙,处境是比她还要危险的多的。所以她将这个生的机会让给了我。 我咬了咬牙,拼命爬了上去。让背上的麻龙先抓住绳子,上面儿三娘娇喝一声,麻龙从我背上被拽了起来。他一离开,我顿时觉得松快了很多。而且此时我们离悬崖顶上已经不算太远了,我又往上爬了些,尽可能赶上水月。 “哥,阿坤哥让你们快些......不对,水月往左边去,快往左!哥你往下!”小夜已经从欣然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他飘到我身旁大声喊到。我们此时身在悬崖上,根本不知道那些尸体的行动方向,此时听到小夜的指挥,水月自然拼命往左边爬。 爬过山的人都知道,在悬崖上,往左右两边移动容易,因为人能看到手和脚要抓要踩的石头,同理,往上爬也是容易,但是往下爬,是最难的。 因为人很难看到自己脚要踩的落脚点。 小夜吼的声音很大,而且我也从风中闻到了一股异常腥甜的血腥味儿。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难不成要在阴沟里翻船?我心里很是慌乱,可是越是慌乱就越难找到落脚点。 “哥,左脚往下,再往下。”小夜还在不停的指挥着我,他最后甚至直接用手去拽我的脚。我的体质比正常人还要偏阴邪一些,能够轻微的感觉到小夜的动作和力度。在他的帮助下,大概耗了两分多钟,我终于往下爬了两米。 就在我踩稳了之后不到几秒,那只小干尸疯狂的从我刚才所处的地方呼啸而过! 小干尸和我的距离只有不到两米,它爬过去的时候,我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小干尸的身体已经是血红一片了。 第447章 反噬 小干尸已经只剩下两只手臂,和一根只剩下一半的左腿,它的腰腹以及右腿已经全都消失不见。断口处皮肉好像棉絮一样松散且参差不全,一看就是硬生生被扯下来的。 干尸本来是不会流血的,但是小干尸的伤口之中此时却不停的在往外涌出血水。 它的头顶被刺进了一根钢针,那根针上裹着一圈厚厚的红绳,随着小干尸的奔跑,红绳在不停的颤动。就在小干尸冲过我头顶的瞬间,因为缺失了一条腿,它被后面的一只尸体給追上了。 那个尸体是个精瘦的男人,攀爬的速度比其余的尸体都要快一些。那只尸体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极为贪婪的表情用力撕咬了小干尸的腹部一口。他的牙齿擦过了小干尸的身体,虽然没有給小干尸造成什么重创,但小干尸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的腹部的确是被再次咬出了一道撕裂伤。 它的腹部裂开,空荡荡的腹腔里虽然没有流淌出肠肚,但是有大颗大颗的血液好像赤红的宝石珠子一样从小干尸的身体里涌出来。那些血液还没等砸进悬崖底下,就被后面的那些尸体給接住了。血液有一部分被尸体直接吞吃到了口中,有几颗洒在了尸体的身上。 这下,身上散上了血液的尸体就被别的尸体当成了‘活物’。沾染上血液的下一秒,顿时有几个尸体猛的暴起,撕咬住了那个沾了血液的倒霉蛋。尸体们相互追逐撕咬着,渐渐抱成一团。 因为撕咬的太狠没有抓紧悬崖,那一团尸体竟好像个肉球儿一样扑通滚落到了悬崖底下,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样一来,那些尸体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爬上来了。追逐小干尸的尸体群一下少了不少人,小干尸冲过我身前之后,一个转身,斜着身体以一个很刁钻的角度往右边爬去了。大量的尸体也就紧跟着从我身前爬过,继续去追逐那个小干尸。 小干尸的腹部被撕裂之后,尽管还在尽力向前奔跑,但跑的速度越来越慢,看得出来明显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等头顶的所有尸体都呼啸而过之后,我立即爬上去,争取在阿坤彻底失去对小干尸的控制之前爬上崖顶。 既然这些尸体是不会离开悬崖的,那只要我们上去,应该就安全了。 此时,绳子再次垂了下来,因为水月已经爬到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所以绳子刚好垂在了我的眼前。我轻声喊了一声,让水月先上去,反正尸体不会伤害我。水月应了,攀着绳子,在三娘的拉扯下很快的向上爬着。 事情进展到这里,我的心几乎已经完全放下了,看样子再过不了十分钟,我们就全都安全了。但是,当水月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悬崖上面突然传来三娘一声焦急的喊声,紧接着,水月抓握着的那根绳子猛的向下坠了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儿! 要知道,水月要是一开始就没抓着绳子,也就罢了。她现在两只手都死死攀着绳子,上半身和悬崖呈一个三十度的夹角,手掌已经根本接触不到悬崖了,只有一双腿还蹬在悬崖上。在这样的姿势下,水月的着力点完全都在绳子上,一旦绳子送了,水月可能会直接坠崖! 水月也被吓的惊叫了一声,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还下意识的死死抓着绳索。 我冲小夜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紧接着自己用最快速度爬到了水月的身旁,猛的在她背上拍了一下。水月借着我的这股力气又依附到了悬崖上,她脸色惨败的用手握紧了石壁上凸起的一块儿石头。 “哥,你们快上来,那只干尸要控制不住了。”小夜的声音传来。不用他说,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那只小干尸攀爬的高度,正在不断的上升。本来把群尸都引到了崖底的它,正在带领着那一群尸体再次爬到悬崖中部来。而且小干尸的速度已经大不如前,它身后跟着好几只贪婪的尸体,每个尸体的嘴巴附近都是一片血红。等小干尸渐渐爬到离悬崖顶端还有几米的地方,它的脑袋猛的一震,插在它身体里的针一瞬间全部没入了它的体内。 针上缠绕着的红绳崩裂,与此同时小干尸的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凄凉的悲鸣。那声音,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孩子。 我突然感觉那小干尸也是有意识的。 长针完全刺进头颅之后,小干尸止住了向上爬的动作,它高昂起脑袋,空洞的黑漆漆的眼眶里滚落出大颗的脓水。紧接着,小干尸放开了手,从山崖上掉了下去。那些贪婪的尸体和小干尸一同坠落到了悬崖下,划破长空的短暂瞬间我还能听见小干尸口中的悲鸣,紧接着是一阵骨骼断裂的脆响。 “阿坤哥被小干尸反噬了,你们快点上来。”小夜低声道。 此时三娘再度用力拉起了绳子,可我们上升的速度根本没有那些尸体快。没有了小干尸作为诱饵,尸群很快锁定了我和水月两个......或者说,是水月自己。 大量的尸体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将水月团团围住,眼看着水月就要被冲上来的尸群撕咬住,就在这一刻,水月突然用脚猛的蹬了一下石壁!因为双手紧握着绳索,水月的身体从悬崖上荡起,而那一刻冲过来的几只尸体刹不住车,全都撞在了一起,乱成一团的尸体纷纷坠落山崖下。 这缓兵之计自然也无法维持很久,只几秒之后水月就又荡回了悬崖边上。她借着三娘的拉力拼命上爬,之间又有几次故技重施。我也仗着那些尸群对我没兴趣,拼命用手中断剑为水月抵挡。但就在我们离悬崖顶上之后几米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水月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其惊恐的表情。 她看着的方向,是头顶悬崖边缘处的绳子。 第448章 刺入骨节的针 因为水月接二连三的荡来荡去,而且这三指粗的绳子已经拖拽过好几个人了,绳子竟被悬崖边缘磨损的裂了开来。本来两根指头粗细的绳子,磨损最厉害的地方已经只剩不到一根小拇指粗了。 磨损严重的地方还在不停开裂,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水月只好弃了绳子,重新攀附回悬崖上凭借自己的力量往上爬。但这样一来,她就没法像之前那样通过荡绳子来躲避那些尸体的攻击了。尽管有我的保护,但还是有好几只尸体撞在了侨水月的身上,在她的肩膀后背上造成了一小片大大小小的伤口。 水月忍着一声都没哼,速度不减的拼命往上爬。我护着她终于爬上了悬崖。就在我们俩都上了悬崖之后,三娘立即过来拉着我们往远离悬崖边的方向走。阿坤过来扶着水月,我看到阿坤脸色差的很,一双手颤抖个不停,他双手的食指和中指上都插着粗长的针,那针几乎没进了他的骨节之中,指甲已经被血染成一片漆黑,看着就疼。 “那些尸体不能离开悬崖,但我在村子里也感觉到有阴灵的气息。尽量避开村子,往人烟少,有阳光的地方去。”阿坤扶着水月低声说道。 水月领着阿坤,我扶着麻龙,三娘背着欣然快速往村外走。不仅是阿坤,我也感觉到这村子里有股怪异的感觉。现在明明是白天,我仍能感觉到阴气重重,这样强大的阴气到了晚上会变成什么样,我根本不敢想。 出了村子之后,我们沿着山路向下走。 因为几人身上都有伤,加上山路陡峭,我们走的并不很快。差不多到了下午,大家才到山脚下。这苗疆村落位置太过偏僻,我们想要去城镇里恐怕还要走上一两天。 “别走了,大家原地休息,睡一会儿。等到了晚上,所有人都不能睡觉。”我低声说道。阿坤点了点头,大家原地做了下来。因为麻龙和水月身上都有伤口,血腥味儿会引来那些被头发控制的尸体。如果让我灭掉她俩身上的明灯,倒是能让他们身上的阴气盖过阳气,不让那些尸体发现他们。但那样一来水月和麻龙势必会昏死过去,这样一来根本无法继续逃跑。 倒最后,还是阿坤从怀里摸索出了两块儿宾骨佛牌。 他小心翼翼的将佛牌挂在水月的右手手腕儿,和麻龙的脖子上,紧接着握紧了自己的一只手,抽出手指关节里的长针。蘸着浓稠血水的长针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阿坤将伤口里涌出来的血水按在两块儿佛牌上,随后闭上眼睛,抱着自己的骷髅头低声送念着经咒。 他的声音很轻,寻常人几乎听不见,我却能够感觉到阿坤在诵念的时候,声音很是不连贯,有些时候一口气儿梗在嗓子眼儿里,几乎要上不来。等阿坤念完了,我隐约感觉一直萦绕在三娘身旁的一些灰蒙蒙的阴气消散开来,进到了水月和麻龙身上的佛牌里。 此时离天黑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我让小夜在旁边儿把守着,自己将阿坤拉到了一旁,轻声问他怎么样了。阿坤勉强笑笑:“没事。” “别跟我整这些虚的,你瞅瞅你那脸色,我又不瞎,我会感觉不出来?!”我压低了声音,说道。阿坤撇了撇嘴:“之前那个万鬼降的血咒刚施完,本来是需要休息大半年......那只小干尸,我用最好的阴灵喂着。 本来是羡慕你那天胎,想把它也喂成差不多的,后拉它已经有些神智和意识了。我想让它牺牲自己,但是它不愿意。也怪我,力量不够压制不住它。后来虽然遂了我的愿,但也被它反噬了。”阿坤说着拉开袖子,我看到他双手的掌心里,食指和中指与手掌链接处有两条乌黑的血管,血管延伸到手腕儿处,几乎和手腕上的大血管融在了一起。 “快些回去,得快些回去了。”阿坤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心里有些难受,但我不愿意将这份难受表达出来:“快歇会去,让你你好好歇几天,蒙着被子睡上几天大头觉就好了。” 阿坤摇了摇头:“睡个屁,来了你这儿之后我就是睡太多了。懒了太久,一身本事都荒废了,想稍微努努力都快要了我的命了!要是搁在我之前,别说她一个小鬼,就是他娘的再来上一倍我也不怕的。” “这么厉害啊。”我笑笑。阿坤从怀里摸出把小刀来,刀刃儿在衣服上蹭了蹭,挑开了自己手腕儿上那条漆黑的血管儿。污血洒了一地,阿坤皱着眉头龇牙咧嘴的用泰语嘟囔着,应该是在骂娘。他手腕儿里的黑血滴在地上,竟将周围的草木腐蚀的嘶嘶作响。 “当然了。你以为我们折腾死人,炼尸油制干尸,是为了弄出一堆小鬼来玩儿过家家吗。”阿坤又龇牙咧嘴的挑开了另一只手腕儿上的漆黑血管,将里面的血都挤出来。挤干净之后,他的脸色好了些,虽然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呈灰色,但蒙在脸上的那股阴气消散开了。“要是不计代价,我是可以压制住她的。” “不计代价,那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会死吗?”我忙问道。 “死肯定不会死啊。大家都是男人,我为你而死,听着多别扭啊!到时候再说吧,你要是自个儿能制住她最好,我还不乐意为了你付那么大代价呢。”阿坤一边说一边撕了件儿衣裳,把布条递给我。我缠上他两手的伤口,裹好之后和他回到了人群那边。 两个女孩儿都睡熟了,麻龙闭着眼养精蓄锐。这家伙的警惕性奇高,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放开他那套弓箭。 我坐下,把欣然揽进怀里让她睡的舒坦一点,随后冲阿坤努努嘴:“樊皖那家伙,是我看错人了。他背叛了我们,也伤了水月......她正难受呢,你多哄哄她。” 阿坤点点头,刚想说什么,但就在这一瞬间,旁边睡的好好的麻龙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449章 选择生死 拉弓,射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且发生在瞬息之间,我根本来不及反应,麻龙那一箭就朝侨水月射过去了! 那一箭又准又痕,直接射向睡梦中的水月的喉咙,阿坤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挡,箭穿透了他的手掌,在他的掌心撕裂出了一个足有核桃仁儿大的伤口。 阿坤顾不上觉得疼,反手就握住了自己那颗骷髅头,紧接着盘腿坐在原地念诵经咒。 我也瞬间放开了欣然,冲过去将麻龙控制住。阿坤的体格就算没受伤也肯定不能和麻龙发生正面冲突,此时能够稳住他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此时的麻龙很是亢奋,他微张着嘴,喉咙里不时像野兽一样发出呵呵的低吼声,我从后面扑过去,右手的手肘卡住了麻龙的脖子,左手扣住右手的手腕,一个锁喉控制住了麻龙的要害。正常情况下人的脖子被锁住,肯定是会因为呼吸不畅而拼命挣扎反抗的,但是麻龙却没有。 他的颈椎骨被我勒的咯吱咯吱作响,他竟然还拉紧了弓箭,想要用箭去射阿坤和水月! “阿坤,怎么回事儿!”我喊了一声,用尽全力将麻龙从地上拖起来,他被我这一拽,箭没了准头,歪歪斜斜的扎在了地上。 水月已经苏醒了过来,但欣然仍处在昏睡之中,小夜上了欣然的身,用她的身体护着水月退出了几步。三娘也抽出几把纹身的刀具来,很是紧张的看着麻龙这边。 麻龙一开始还在不停挣扎,但是几分钟之后,大概是阿坤的经咒起了作用,麻龙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我突然意识到,麻龙从山崖上滚落下来的时候,曾经压碎了一个尸体。会不会是那时候,尸体里的头发丝儿顺着麻龙背上的伤口钻到他皮肉里了? 要真是这样,那麻龙就完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右臂一震用力捆住他的身体,紧接着抬脚在麻龙的膝盖弯儿上一踹。 麻龙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跪下的那个瞬间我从怀中抽出断剑来,用剑柄用力在麻龙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后脑勺儿被重击,麻龙的身子一软,力量顿时去了大半。我顺势用断剑划开了麻龙背上的衣服,果然看到他后背上有一片绵密的头发丝儿。 那些头发丝儿在麻龙的后背上组成了一个诡异的血花状的图案,正片头发丝儿几乎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但是头发丝儿都浮在表面,看样子并没有侵入麻龙的五脏六腑之中。 此时,阿坤的诵念也已经结束。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过来捏住麻龙的下巴,左右晃了晃他的头。麻龙此时没大有力气了,但眼睛还睁着,他的左眼的黑眼仁儿有些涣散,右眼还跟正常人差不多。 “他背上有头发,但是头发应该没有沁到内脏里。还,有救么?”我问。 阿坤很疲惫的坐在地上,他看了一眼麻龙,轻声说道:“你也说了,头发没进到内脏里。可以救,但要救他的话,就得不停的用念力压制着他身体里,那些拼命增加的阴气。这太牵扯我的精力了。如果可以的话,把他丢掉吧。”阿坤说完,抬手给我看了一眼他的掌心。 我刚刚用給他包扎过的那几根布条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阿坤算是泰国降头术里的大成者,刚刚我就发现,他身上即使有伤口,也不会轻易流出太多的血来,大概是因为他们施术都需要用血做引子,所以有修炼这方面的功法。之前这两根布条还是干干净净的,现在却被血完全染成刺目的红。 “我需要休息。”阿坤又轻声说了一句。 这一切水月也看在眼里,我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应该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我和她一样,都希望麻龙能够活下来,但是那样的话对阿坤而言负担的确太重了。 “陈凉......”水月看着我,轻声说了一句。 阿坤也看向我这边,应该是想让我来决定。 看着昏迷的麻龙,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过了很久我都下不了决心来决定别人的生死,看着麻龙伤痕累累的后背,我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个疑问。 “阿坤,在你来之前,他就已经受伤了。他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和那些尸体接触的,我见过这种头发丝儿在人身体里繁殖的速度,很快,为什么头发进到麻龙身体里足有一天一夜,他却偏偏在这时候才发作呢?之前我们几个在悬崖下面孤立无援,要是他那时候发作,我们早就全死了。”我问道。 阿坤伸手过来仔细看了看麻龙后背的头发丝儿,他用指甲挑开那片密密麻麻的发丝。 头发丝儿好像也有些畏惧阿坤,他伸手过来之后,发丝纷纷避让开来,露出麻龙皮肤下猩红的血肉。 看了一会儿,阿坤说道:“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些头发丝儿是由母体,也就是插在人喉咙里的那根控制的。 因为麻龙掉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接触到那个尸体的喉咙部位,反而因为冲击力,把那根作为‘母体’的头发丝儿跟碾断了。这导致进入他身体里的这些头发丝儿虽然也带着阴气,但是繁殖的力度和速度都不如母体。加上他的体质本来就比普通人好,阳气重,然后我又用宾骨佛牌压制着他身上的阴气,才延缓了他的发作。 不过,我并不认为事情是这样的。这个说法漏洞很多。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这是那小丫头在向我们示威呢。 她在悬崖下的时候就控制住了这个人,但是她并不想在悬崖下面儿把你们全杀光,或者说她以为她可以长久的将你们困在悬崖下面,等到你想她认输,求饶为止。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我来,把你们救走了。 不过即使离开了悬崖,她也仍然有后招。这个人就是她的后招。 她刻意控制着头发丝儿,没有让头发大量在这个人的身体里繁殖。这样一来,他就处在可以死,也可以活的情况中。要他死还是要他活,都看你。 而她也能猜到,你肯定不会让他死。这样一来,这个人就轻而易举的被她弄成了我们的累赘。 第450章 麻风病院 只要想让麻龙活着,我们几个人之中就必须有人来控制麻龙,阻止他身体里头发丝儿的蔓延和繁殖。 如果我们能离开这里,就要去参加那场事关玄天宗的大选。此时能参赛的只有我、欣然和阿坤,本来麻龙也能帮点忙的,但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可能了。樊皖既然是站在敌对方,顾霖如果想帮他的话,正好用这个方法来牵制我们,大选还没开始,就让我们损失了阿坤和麻龙这两大主力。 尽管我不明白顾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可以肯定的是,跟这两个人为敌,我之后的路恐怕不会走的多顺利。 “得了,陈凉你也别为难了,我救他就是。”阿坤拍拍我肩膀,一抬手让我将麻龙扶起来,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这一夜我们都没有停下过,一直在拼命往前走。 路上,我看到周围的山林里、黑暗中不时有东西在晃来晃去,也有团阴气一直萦绕在我们身旁。阿坤安慰说是些被三娘身上的血咒吸引过来的游魂野鬼,但普通的游魂野鬼怎么可能在感觉到阿坤和我手中断剑的气息之后仍然在周围游荡? 显然,夜幕里藏着无数顾霖的耳目。她想要知道我们的一切动静。尽管知道这一点,我却也没有时间和经历将那些游魂驱逐走了,只能让它们一路尾随。 一夜过后,体力即将崩溃的我们终于到达了有人烟的地方。拦了一辆黑车,我直接让师傅把我们送到了高铁站。 又折腾了几天,我们终于回到了玄天宗之中。 回来之后情况也并不乐观,在苗疆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离一个月之后的大选已经不剩几天了,一路上麻龙的伤情在不断的恶化,那些寄生在他身体里的头发丝儿分明可以在短时间内占据他整个躯壳,但偏偏要一点点蚕食他的身体,病情忽好忽坏,让阿坤片刻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好在回到玄天宗之后,有赵集和陆远山两位高人能够帮忙照看麻龙,麻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解决了麻龙的事,赵集让我们抓紧时间去休息,调养身体。我却怎么都放心不下,总觉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一个多星期之后,赵集那边来了消息,玄天宗大选的第一场比试地点,已经确定下来了。我原以为像这种比试,虽说是和鬼神有关,但毕竟是术士邪修之间的相互厮杀,肯定要悬在僻静荒无人烟的地方,但我没想到,这第一场大选的地点,竟然定在了香港。 在我心里香港一直是个比较繁华热闹的地方,而且赵集给出的地点上显示,是在香港一个叫做‘高街’的街道上。看到这个地址,我不禁一头雾水,但是林欣然看到这个地址之后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她拿过那张写着高街二字的字条,低声说道:“这地方,是中国几处著名阴宅里,最神秘的一处。” 中国的几处著名阴宅?我一听就来了兴趣。欣然拿了张纸过来,一一写出了中国几处著名的阴宅。 排名第一的,也是知名度最广的莫过于是京城八十一号了。这地儿的那点破事还被人拍成了电影。 关于八十一号里闹鬼的故事并没有多离奇,撑死了就是一个女鬼而已,真正不为人知且细思极恐的是,北京修地铁的时候曾经在八十一号的楼下发现了一条秘密通往附近团结湖的密道。本来发现这种事,肯定是要去调查一番,毕竟这栋楼里之前住的是国民党的军官高干。 可是只要是进入密道调查的人,都没有人能返回来。甚至拍人带着摄像机进去,摄像机也愣是在灯光下拍摄不到任何的画面。甚至到后来,人们想要直接将安调密道填死,可是填进很多泥沙都无法将密道填满...... 这事儿当年闹的挺大的,后来因为事关政府,而且这事儿一旦曝光出来会引起社会恐慌,就把事情給压下来没有再继续报道。 这第二处,也是比较为人熟知的,是广州荔湾广场。 这广场自从修建好了之后,就不停的发生跳搂的惨剧。而且每一个跳搂的人都不是因为生活山穷水尽,或是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思要跳楼寻死,他们有的是附近的摊贩,有的是来逛街的老板,本来有着大好前程,却偏偏不知为何要从楼上跳下,落得个横死的结局。 据说在修建荔湾广场的时候,曾经从下面儿挖出八口棺材来,关于那八口棺材的来历,可谓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邪门儿,有人说棺材是为了震住邪气的。虽然最后一众网民也没有争论出个所以然来,可是荔湾广场的诡异却被闹的世人皆知了。 现在,据说荔湾广场的生意也不太好,因为太过邪门儿,平日里根本没几个人去那里...... 除去这两个比较为人熟知的,剩下的就是几个比较冷门的阴宅。 譬如:天京西开教堂、上海同济天佑楼......其实这些阴宅在普通人看来可能很恐怖,甚至提之色变,但是在我们这些真正懂行的人眼里,那些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甚至有的时候,那些恐怖的传闻是被政府故意散布出来,用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来掩盖另一个消息,目的仅仅是为了迷惑大众。 就像京城八十一号,故意放布国民党和女鬼的传说,只是为了掩盖那条挖掘出来的,诡异密道。 而上面几处阴宅,和我们要去的这个香港高街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香港高街,原名原称第四街,是香港西营盘西半山区的一条街道。 这条街在二战年间,曾经修建过一所麻风病院。麻风病在当年是一种无法被治愈的可怕疾病,即使在今天,这种病仍然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患有麻风病的人,会随着病情的越来越严重,身体皮肤渐渐麻木失去只觉,然后生出一些肿块和圆泡,发展到后期,人身体的重要器官和四肢,面部几乎都会肿胀如同巨人观状,形如鬼魅。 第451章 棋牌室里的不速之客 而且这种病传染性极强。当年患了病的人都会被隔离进麻风病院,进去之后,也无法得到良好的医治。 那些麻风病院虽然名字是医院,但实际上里面根本没有医生护士。当年麻风病几乎就是绝症的代名词,而且传染性很强,所以医生护士都不愿意照料病人。患了病的人进去之后,就只是等死。 无数的麻风病人被家人抛弃,被强制性的关进麻风病院里。他们只能和同样患病的病友为伴,靠着丢进医院的食物勉强度日。一批又一批的麻风病人死在医院里,死者的尸骨无人收敛,阴气怨气越来越重。 而且,后来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日军占领了香港。 因为麻风病院地方比较大,而且没有多少人会到这边来,所以日本军官将这里当成了刑场。 日本军官在哪所麻风病院中杀害了无数的中国人,二战时,高街的阁楼甚至是吊死囚犯的地方。这地方虽然已经被拆除了,但是仍然在午夜不时会传出凄厉的哀嚎声,甚至是囚犯痛苦的呜咽声。 有很多去探险的人进入过香港高街,去已经被拆除的阁楼里探险,有时还会有人看到死囚被吊死的一幕...... 听到这里,我已经完全没了和林欣然打趣的心思。 这哪里是凶宅啊,这地方根本比乱葬岗还凶啊! 其余几处凶宅,最厉害的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而已,可是死在香港高街的人岂止是千百,这怨气该有多重。看到我不说话,林欣然握住了我的手:“这次大选的第一场,就让我去吧。” “这怎么行。”我连忙说道:“这地方那么危险,怎么能让你去?” “一般而言,任何大选的第一关都不会特别难,难的是最后面的那场。所以你要养精蓄锐准备最后一场比试,前面这些,就由我代劳吧。”欣然柔声说道,尽管她声音很轻,语气也缓和,可我握着我的手却时刻传递着属于她的力道。 虽是女子,但她的心却很是坚韧,我知道就算我拒绝欣然,也不会有什么用。 “那,好。但是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而且你要答应我,一旦遇到任何危险,你就要立即放弃那场比试。不过是五点积分而已,就算我们不要了又能怎么样。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说道。 欣然点头答应,几天之后,我们坐飞机去到了香港高街附近。 在香港宾馆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我们就雇了一个香港本地人带我们去高街附近查看。那个本地人是个导游,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人倒也挺热心的,一路上跟我们不停的搭话。 “哎我说,你们也是去高街探险的吧?”那导游轻声问道。 我和欣然心里都有心事,欣然此次一去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危险事,我哪儿还有兴趣和这导游聊天儿? 我没理会他,导游倒也不生气,仍然兀自絮叨个不停。 “唉,年纪轻轻的果然都喜欢寻找刺激,要我说,那地儿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去最好!你们这些外地人不知道,那地方一到阴雨天儿就会有各种怪声传出来,而且就算是在夏天最热的时间,高街里都比外界要低上两三度!” 导游说到这里,看了我们一眼。 他故意将高街的阴森恐怖说的绘声绘色,大概是想看到我们恐惧的表情,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我和林欣然仍然神色如常,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儿害怕的样子来。那导游一愣,紧接着犹豫了一会儿,拿出压箱底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哈哈,你们俩胆子还挺大的,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我伯伯十几年前的经历,保证真实! 我伯伯以前住在高街附近,他家是临街的,一共上下两层。 下面儿是整个打通的厅事,装修成了棋牌室。上面则是住人的地方。来打牌的人,都叫他张伯。 有天晚上,也是雨天。那雨下得很大,根本就没人冒着雨过来打牌。张伯早早闭了店门,在家里睡了。 他睡熟了之后,隐约听见有人在敲他家的门。因为张伯楼下是棋牌室,经常有人忘了东西在里面,或者有朋友来找他玩,所以张伯就没多想,直接下楼打开了门,这一开门,张伯看到外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那些人都穿的破破烂烂的,衣不蔽体不说,衣服还不好好穿。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在暴雨里就穿一件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横条衬衫。他下半身就穿一条短裤,露着冻的发青的两条腿。 张伯看到这人身上明明是有厚衣服的,一件儿同样很脏的厚外套被他歪歪扭扭的系在头上,好像个大帽子一眼。他脚踝哪里也裹着一些破衣服。虽然衣服很脏,但仍然看得出,衣服上有斑驳的血迹,而且血迹很重,明显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重复出血的。 看到这里,张伯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了,他想关门,可是已经来不及。 那些人鱼跃而入,纷纷跑到一楼的收银台附近。因为棋牌室里经常有人通宵打牌,所以收银台附近是有些小点心,饮品之类的食物的。那些人拿起东西来就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发出恐怖的呜呜声。而且张伯看到那些人吃东西的时候根本不嚼,甚至有的连包装都不拆就直接往自己肚子里塞,那些食物在人们肚子里过了一圈之后,又迅速的从它们腹部和腿间掉出来,哗啦啦的洒了一地。 张伯呆若木鸡的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大,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它们纷纷扭过头来看着张伯,紧接着,一晃一晃的朝张伯走过来。随着这些人的逼近,张伯感觉到一股很浓烈的腥臭味儿开始在棋牌室里蔓延开来。 走在最前面那个,用厚大衣围着脑袋的最先来到张伯的面前。他想要抬手推张伯,但是自己站立不稳,反而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张伯看到,那个人头顶裹着的大衣一颤,竟然从里面滚落出一颗人头来! 第452章 肩膀上的脚印 眼看着那人就要扑倒张伯的面前了,张伯终于回过神儿来,抓起门口的扫帚朝那些人丢过去。趁着这一晃神儿的功夫,张伯拉开卷帘门,冲了出去。 他在暴雨中没命的往前跑到隔壁一家相识的茶馆里,幸好茶馆儿老板还没有关门。 张伯将自己铺子里发生的事儿給茶馆老板说了,茶馆老板慌忙关上门,让他在自己家呆了一宿。第二天天亮之后,张伯和茶馆儿老板俩人又叫了一帮胆大的年轻人,一齐回到棋牌室里。打开门一看,棋牌室里的确乱糟糟的,柜台旁边儿的地上也的确散落着很多食品袋。 但是奇怪的是,所有的食品袋都没有被打开。 那群人吃东西,怎么可能连着袋儿吃啊,而且吃进肚子里还会再掉出来? 张伯满心疑惑的撕开了一个包饼干,看到饼干里面的食物虽然还在,可是都已经腐败变质了,可这包饼干分明是张伯前几天刚买下的。众人急忙将所有包装都撕开,发现食物不是变质就是腐烂,完全不能吃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周围的人家在夜里都不敢随便给人开门,可饶是如此,仍然又闹了几次诡事。只要是下暴雨,就一定有‘人’从高街里跑出来,挨家挨户的敲人的门。有人家为了保平安,只要一会儿要下雨就在门口放些食物,第二天,食物还在,但也是腐烂的严重...... 讲到这里,导游咳嗽一声,低声说道:“周围的人差不多都因为受不了高街的古怪,不久搬走的七七八八了。我们本地人没事儿都不去那里。 不过这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一堆外地人要往高街那边去,而且还都要让本地导游带着在那附近一圈圈儿的绕,我还见过有人一边走一边画地图呢!有人问他才知道,那人是艺术家,专门儿爱在这种灵异地方画画! 嗨,要我说啊,那人纯属有病。你说,死过人的地方,有啥好看的啊?就算是画成画,那也没人爱看不是吗?” 这导游自己一个人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最后几句倒是向我们透露出了几个重要消息。 第一,我们绝不是第一批来高街的人,其余的参赛者也来到了这里,而且有人已经开始默默记录高街的地图了。那些人能提前这么长时间来高街,说明他们也知道高街的危险,对高街也很是重视。 第二,高街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而且按这个导游的话说,高街里几次阴灵暴乱,好像都和大雨有关?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高街外围,导游一边给我们讲解一边往里走。我和欣然默默听着,也在心中急着地形地势。差不多走了一百多米,导游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走了。 “哎呦我说,在前面儿就是个废弃了的医院,那有什么好看的啊?”导游皱眉说道。 我要去的就是麻风病院,提出要給导游价钱,十张粉红色的毛爷爷拍在他面前导游却也不情愿,看来他对高街是的确很恐惧。没有办法,我们只好自己过去查看。 麻风病院门口挂着一把厚重的铁锁,多年的风吹日晒让铁锁上都生出一片片绿色的锈花。我掏出蛇骨链划了一下,铁锁应声断成两节儿。 推门进去之后,麻风病院里是一片荒凉景色。 因为麻风病院是封闭结构,一旦大门关闭之后里面的人就再也出不去了,所以我没敢和欣然一起进去。我在门口守着,欣然一个人在麻风病院里转了几圈。因为麻风病院大部分的门都是关着的,欣然能去到的地方不多,所以她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这麻风病与昂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我也不想再这里呆多久。 把铁锁重新挂在门上,我和欣然就像离开。就在欣然转身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她的肩头,有一片印迹!那印记是一片黑乎乎的灰烬,在欣然的肩膀上一左一右都有个印迹,看形状,竟像是人的脚印。 我心里咯噔一声,暗自惊讶,但是没敢告诉欣然。毕竟没有阴灵附着在欣然身上,也没跟着她出来,应该只是在麻风病院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欣然肩膀上‘站’了一下。仅仅是这一站,就让欣然肩头两盏命灯都熄灭了,况且这还是大白天。 “欣然,要不然你别去了。”我不动声色的将欣然肩头的灰烬拍掉,低声说道。 因为明灯熄灭,欣然也很是疲倦,但是还是坚持着要去。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打了辆车和欣然回到了宾馆里。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安抚着欣然,一边研究要怎么在麻风病院里保证欣然的平安。 等到了参赛的那天,我将一个特制的项链戴在了欣然的脖颈上。 项链很粗,而且也挺短的,刚好能围绕欣然的脖颈一圈。在正前方镶嵌着一颗足有人指甲盖儿大小的黑色珍珠,显得很优雅精致。但实际上,那珍珠是个小型摄像头,而且在夜间也能够拍摄下清晰的图像。 有这个摄像头我还不放心,还把白玉吊坠儿给了欣然,让她随身携带着,万一有什么事儿就喊小夜出来帮忙。 所有的参赛者都是在高街门口集合的,我和欣然一起去了,并没有发现樊皖和顾霖的身影。他应该和我一样,也是不会在第一轮就出席的。 确认所有参赛者都来了之后,他们以此进入了高街之中。其余人都被赶了出来,玄天宗高层在高街附近拉起了警戒,不让任何外人靠近。我匆匆回到高街附近那个宾馆里,立即打开电脑,看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 画面很清楚,随着摇摆的镜头,我看到欣然走到了高街深处。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宣布了第一次比赛的规则。 第一轮参赛的一共有六个人,玄天宗在高街里放置了三十块木牌。只要找到任何一块木牌,拿着木牌走到高街外面的玄天宗据点里,就算是赢得了五分的积分。 第453章 腿里的木刺 一共就只有六个人参赛,却准备了三十块木牌? 为什么要放那么多木牌,难不成这次比赛地点虽然很危险,可是比赛的要求却在放水? 我一时没想明白,那个男人又宣布:“找不到木牌的人,在三天比赛结束之后,就算是失败。如果找到了木牌,但是在三天时间内并没有把木牌拿到玄天宗外的据点里,也算是失败。除此以外,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 “要是拿到木牌的数量超过一块,那有额外的加分吗?”一个戴帽子的男人问道。 主持人摇了摇头,说没有额外的加分。不过一个人找到了太多的木牌,就意味着其余的人找到木牌的机会会少很多,危险也就多了。 之后再没有人有疑问了,主持人说完之后很快离开。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 此时正是白天,大部分人都急着去寻找木牌,但是欣然却在高街里转了一圈,走到个僻静无人处,她点燃了一根白蜡烛。之后她将白蜡烛持在胸前,围着高街转了一圈儿。欣然走的速度很慢,但是白蜡烛的烛光却被吹的东倒西歪的。吹倒蜡烛烛火的不是风,而是高街里汹涌的阴气! 终于欣然找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小庙,里面供奉的是土地爷。 因为高街很久没人住了,土地爷的小庙已经很破旧,摇摇欲坠了。土地庙的泥塑前面放着两个小碗,里面放着几个果子和一些糕点贡品。我看到那些糕点和水果虽然也已经干瘪了,但是却并非是腐败变质,这说明麻风病人的阴灵并没有来‘吃’它们。应该是阴灵畏惧小庙所以没有靠近。 欣然进入小庙之后将满是灰尘的小庙简单整理了一下,然后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当做藏身之所。 这个法子也是我们经过研究得出的最好的方法:人们进入高街之后肯定都携带了三天所需的食物和水,所以在最开始的第一天第二天,参赛的人的精神肯定是最好的。在这时候欣然最好能够躲起来,尽量不和他们发生冲突。 等到第二天晚上,甚至是第三天的时候,那些人肯定已经被高街里的阴灵折磨的没有多少力气了,到那时再让欣然现身,无论是去找木牌也好,夺走别人手中的木牌也好。她一脸休息了两天,精力肯定比别人都要充沛的多,对付那些人胜算也要大的多。 而且,这个法子也有我的一点私心。 能多躲藏两天,欣然也就能多几分安全,少一些危险...... 就在整理的时候,摄像头突然一颤,紧接着,我听到一阵脚步声。 那个小庙是木制的,比较破旧,木板和木板之间缝隙很大。欣然立即俯下身来,躲到了一个木板间隔处朝外看去。我也看到,在小庙外面竟然也走来了一个手持白蜡烛的人!那是个耳室多岁的男人,他走到小庙附近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停下的地方,正好是林欣然对面! 看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欣然和那男人只隔着几片薄薄的木板,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儿那男人的衣着打扮,还有他的动作。欣然此时显然也很是紧张,她的呼吸很急促,肩膀倾斜,应该是背过一只手,摸向了自己腰间别着的一柄小匕首。 尽管我们都不愿相信,但是外面儿那个人明显已经发现了屋里的林欣然。 僵持了几分钟之后,屋外那人竟然突然将白蜡烛放在了地上。紧接着,他竟然离开了。 这是为什么? 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欣然也愣了一会儿。如果这人是不想树敌,自己主动想要放弃这个小庙,那他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另寻一处别的庇护所?而且,那人既然懂得用白蜡烛来辨别阴气最弱的地方,那他为什么要将如此珍贵的白蜡烛留在林欣然的小庙门口? 不过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我都希望欣然能够换一个地方。欣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还比较犹豫。在小庙中踱步了两圈之后,欣然最终还是重新坐下,并没有离开。现在已经过了中午,距离天黑没有多长时间了,现在再去另找一个庇护所的话,一是时间方面来不及,二,欣然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了。 既然要留在这,那就只能更加小心。 很快,天渐渐暗了下来。高街里的黄昏来的比正常地方都要早上一点,而且天也不是一点点黑的,而是好像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天黑之后,外面人走动的声音越来越少,看来参赛的几个人都不傻,全都找好了庇护所。我听到欣然悄声的将小夜唤了出来,让小夜守在自己后面,她则小心翼翼的盯着庙宇门口。 大概到了晚上六点左右,镜头突然一晃。我看到欣然坐在一片木板后面,抬手指着木板外低声说道:“街上有个人。”我心中一颤,想到莫不是那个男人又回来了?从木栅栏的缝隙处往外看过去,街上果然有个人爬了过来。 那人身上漆黑一片,就连脑袋和双手都是黑乎乎的,仿佛刚从煤炭堆里洗了个澡一样。看到他的第一秒我还以为是传说中麻风病人的鬼魂,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这是个活人——他的脖子被人割了一道,不停的往外流血。 脖颈上的伤应该是伤到了大动脉,尽管那人用一只手拼命护着脖子,但也止不住汹涌而出的血。 他爬过来的这一路都形成了一条猩红的血痕,看样子这人只剩一口气儿了。可一个濒死之人,为什么要拼尽最后一口气往这边爬?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是要出事。就在这时候,我听到欣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镜头转动了一下,我看到了那个人的一双脚。他的裤腿高高隆起,裤子里面好像裹着一条条木刺一样,将裤子撑成了奇怪的形状。 此时,那人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可他还是拼命往这边爬。眼瞅着她离欣然只有不到三四步了,欣然有些害怕,微微往后一撤身子。她脖子上那个摄像头一转,我看到了小庙外的地面上,插着的白蜡烛! 看到白蜡烛的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头皮立即麻了! 第454章 借刀杀人 那根白蜡烛,好端端的粘在地上。这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蜡烛的火苗也直直燃烧着,没有半点儿倾倒的迹象! 要知道这里可是高街啊,而且已经到了晚上,周围阴气极重,蜡烛火苗根本不可能燃烧的这么平稳,正常情况下应该被阴气吹的左右摇晃才对。 事出寻常必有妖,我心里立即晃了,明知道摄像头是不能传递声音的,可我仍然下意识的喊了一句:“欣然,快离开那个庙!”但是欣然并没有听到我的呼喊,她仍然站在原地。片刻之后,地上的人已然爬到了白蜡烛旁边儿。 他痴痴的看着白蜡烛,烛火在他瞳孔中映出一片绚丽的光芒。下一秒,那人竟然张嘴咬向了蜡烛。只一瞬的功夫,蜡烛烛火瞬间在那人的身上烧了起来。他的身体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而且火光的颜色也很诡异,并不是正常的橙红色,而是妖冶的蓝绿色! “欣然,走啊!”我喊到,欣然终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但是现在再跑就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人并没有像正常人一样,努力拍打扑灭自己身上的火,他反而是很欣慰似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火光烧灼着自己的身体。那火的温度奇高,仅一分多钟过去那人的皮肤就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焦炭。皮肉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他身上的衣服了。 焦尸身上早已经不着丝缕,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腿。他一双腿上横七竖八的插满了各种木牌,每一个牌子差不多有人的手掌那么宽,牌子深入这人的腿肉里,经过火烧,木牌已经有些焦黑了,但是仍然能看到牌子商用暗红色的油漆写着的字样。 那些字,像是......人的名字。这些木牌竟然是人的灵位?! 粗略一看,那人腿上插着的木牌不下二十块,甚至更多!就在这时候,有一块木牌陡然裂开,木牌里冒出一团灰色的烟气来。那烟雾很浓重,最终凝结成了一个人形。那个‘人’愣愣的站在旁边儿,虎视眈眈的看着小庙里的林欣然。 下一秒,更多的木牌爆裂开来,无数‘人’从木牌里面钻出来,一个个都守在庙宇外面,有一些甚至还在通过木板的缝隙,朝里面观望。欣然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人,但她身后的小夜却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些阴灵! 小夜没有惊动林欣然,只是默默来到欣然身后,和那些阴灵对视。 大概是因为有天胎在此,阴灵们不敢造次,只能守在外面不让欣然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焦尸身上的火焰都快要彻底熄灭了,就在这时,已经死的透透了的焦尸突然做了一个诡异的举动。它外泄的头颅猛的昂了起来,紧接着肩头耸动,身体好像蛇一样在地上蠕动着往前爬行。挣扎着爬到庙宇旁边,那人开始用头去撞击隔开它和欣然的那几片木板。 木板墙本来就已经很松动了,而且那人又是用了死力气,不过几秒钟就轻而易举的将木板撞开。欣然虽然看不到阴灵,但是却能看到这个死而复生的焦尸。她尖叫了一声,用手中的匕首刺向爬过来的焦尸。 匕首何其锋利,顿时贯穿了焦尸的头颅。它已经碳化了的皮肉碎屑咔嚓一声裂了一地,焦尸蠕动了几下,竟然还在继续往前蠕动。 匕首对他根本没有用,得知这一点之后欣然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小夜护着欣然让她先后退,但就在这时,焦尸却没有再继续攻击林欣然。焦尸张大了嘴,喉咙用力抽动了几下,竟然呕的一声从嘴巴里吐出了一团黏糊糊白花花的东西!那玩意儿看上去好像一团腐肉一样,吐出来之后,焦尸脑袋一歪,终于彻底死去了。 欣然恶心的差点儿没跟着一起吐出来。小夜看了看那团白花花的东西,发现外面好像是个塑料袋。 他用力一挥手,带起一道阴风刮开了那个塑料袋。塑料袋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儿装着的一块儿方方正正的牌子。牌子上面蒙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用猩红的颜料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恭喜。 这张纸下面的牌子,和之前插在那人一双腿里的无数牌子一样,赫然是个灵位。在灵位的正下方,刻着一个玄字,那个字刻的很小,也很新,应该是前两天刚刚刻好的。 “恭喜?”欣然愣了一下,转瞬间明白了过来:“天,这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木牌吧,这些木牌竟然是别人的灵位?这也太恶毒了吧。” 让参赛者去找别人的灵位,高街这样阴邪的地方,能葬在这里并且有灵位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儿。而且灵位之中肯定也有阴灵,刚才那个人双腿里被插了那么多木牌,木牌中的阴灵肯定不会放过他。他全身都是煤黑,应该也是阴灵作祟,加害于他所造成的。 此时此刻,木牌中的阴灵,还有外面那些鬼其实都不是最让我担心的。 我最担心的是,那人将木牌送给欣然的目的是什么。 “欣然姐姐,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我听到小夜说道。这小庙肯定是不能再呆了,外面儿有那么多阴灵守着,这个庙已经失去了庇护的功能。小夜护着欣然往庙宇外面走,刚走出到小庙门口,外面儿突然出现了三个人。两男一女,正是剩余的参赛者。 除却死了的这个,还有中午的时候将蜡烛放在小庙门口的那位,剩余的参赛者都在这里了。 那三个参赛者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烧焦了的尸体,又抬眼看了看林欣然。其中有一个个子比较矮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怯意,但是剩下一个男人和那个女的眼中却是满满的怨恨。女人俯身看了看那具尸体旁边散落的木牌,尝试着用手拾起一个,但是木牌经过火烧,已经酥脆不堪,根本就无法拿得起来。 女人手指一碰,那木牌就碎成了一片。女人不再试着抬手去拿木牌,而是数了数木牌的数量。 地上的加上那人腿里残留的,有二十九块。 也就是说,欣然手中的木牌,是最后一块能用的木牌了。 第455章 破坏规则的人 “木牌的数量本来就是够我们所有人都得到分数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女孩儿恨恨的将手中碎成碳渣滓的木牌丢到地上,骂道。欣然愣了一下,随即想要解释,但是那些人根本不肯听林欣然的话。 “既然就剩下最后一片了,我们都得不到积分。那,也不能让她拿到。这样第一场比试作废了,来的倒还公平些。”剩下的高个男人说道。 他俩这一蛊惑,本来有些害怕的矮个男人也被说动了,几人看着林欣然,眼中露出一丝凶狠。 欣然也不傻,自知寡不敌众而且对面有两个男人,随即将木牌朝那三个人丢了过去。 木牌在空中划过,那个高个男人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接。得到木牌之后,那男人冷笑了一声,好像瞬间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谁也不要拿到积分’的话。他拿着木牌就想跑,此时另外一男一女也反映了过来,纷纷朝那男人追去。 令我欣慰的是,欣然倒没有继续跟过去。我看到小夜拉了她一下,欣然跟着小夜朝高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欣然走了几步之后,缓缓转过身来朝身后一看,本来守在那座小庙外面的阴灵都跟着那三个人离开了。 “小夜,你拉我到这儿来干什么?”欣然又跟着小夜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走到麻风病院门口了。 “欣然姐,别怕,这里反而比较安全。”小夜抬手朝麻风病院一指:“我能感觉到这里面最阴邪的几个鬼已经不在了,里面剩余的鬼只要不暴乱,我肯定都能压制得住。而且,刚刚那木牌绝不是最后一块。” 说到这里小夜压低了声音:“设下这个局的人挺厉害的,一开始我以为那些木牌都是一样的,但是经过刚刚木牌被点燃,我才发现那些木牌是被仔细的挑选出来的。木牌里的阴灵的力量不同,有的极为弱小,有的连我都无法压制得住。刚才那人給你的木牌,就是属于我也无法控制得了的那种。要是你刚才没有将木牌丢给那三个人,过会儿阴灵从木牌之中出来了,恐怕就算陈凉哥也在,咱们仨都很难全身而退。” 小夜这一番话说的我心里也是一凉,紧接着小夜又说道:“那些木牌里阴灵的力量,从最强到最弱大概可以划分为五个等级。刚才那一堆阴灵其实只有二十六只,也就是说,有三块牌子是有人故意造假。” 听到这里欣然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那个被烧死的家伙,应该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往我的小庙外放白蜡烛的那个人才是最该被提防的。他那蜡烛肯定有蹊跷,并不是普通的白蜡烛,中午的时候是我大意了......不过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好像只是想要玩弄我们。他本来可以赢的,却偏偏要我们自相残杀?” 欣然的话也正是我所想的。 如果那些人只是为了想赢,那并不危险,真正危险的反而是这些刻意搅乱秩序的人。但是,有有谁能这么厉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口气找齐所有的牌子,然后将这些木牌全都插在一个替死鬼的参赛者腿上?无论是心机之深,还是手段之残忍,都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啊...... “欣然姐,别想了。”小夜轻声打断了我们的思路:“现在想再多也没有什么用。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太平,而且还有捣乱的人,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找到木牌,离开这里的好。 除却还在牌子里的那只鬼,还有三只下落不明。那三只,有两个也是很厉害的,但是有一个,是最弱的。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封存这最弱的鬼的木牌,我们就有希望赢得这场比试的积分。” 小夜的话倒是有道理,欣然应了一声,也没有再继续思考。 在小夜的带领下,欣然又进了那个麻风病院之中。她一进去,我就看到镜头扫到的黑暗里全都是影影绰绰的鬼影子,因为阴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电磁波甚至影响到了摄像头的画面。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中瞬间出现了很多的雪花片,还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小夜护在欣然身旁,冲那些阴灵低吼了一声。 有天胎在,那些阴灵一时半会儿不敢靠近,但是却也没有离开。它们虎视眈眈的站在离欣然较远的地方,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欣然。 好再欣然并不能用肉眼直接看到那些阴灵,在这种地方她本来就有些害怕,能不看到是最好的。在小夜的指引下,欣然朝麻风病院的三楼走去,小夜说在三楼好像有一间屋子,是没有阴灵的。 事到如今,无论能不能从那间屋里找到木牌,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在规则被破坏了的情况下,只要欣然不被别人暗害,能够安安全全的回到我身边来,我就已经谢天谢地。只要那间屋子是安全的,能够庇护欣然熬过这个夜晚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上楼的过程中,摄像头拍摄到墙壁上有很多的抓痕。 欣然怕被藏在暗处的那家伙发现,所以没敢掏出手电筒来,只能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借着这一点微光,我看到墙壁上全都是深深的抓痕。那些麻风病人行动不便,到了病的中后期,甚至连上下楼梯都很困难了。可以想象,它们行走在这间地狱一样的麻风病院里的时候,心中该是何等的绝望。 等上到二楼的时候,小夜突然低喝一声,让欣然停了下来。 他说楼上好像有些障碍物,总之不太对劲儿。欣然问是厉害的恶鬼阴灵吗,小夜却又说不是的。 他让欣然等在原地,自己闪身过去看了一会儿,大概五六秒钟之后,小夜再次回到了欣然身旁,说了一句令欣然想象不到的话:“欣然姐,你把手机关掉,然后蒙着眼睛。我带你上楼梯。” 把手机关上,蒙着眼睛? 在麻风病院这种鬼地方,欣然本来就已经够害怕的了,小夜这一说,我感觉她都有些发抖。 第465章 尸骨楼梯 在小夜的坚持下,欣然最终还是蒙上了眼睛,跟着小夜小心翼翼的朝楼上走去。 小夜还没有实体,没法触碰到林欣然,只能够用声音指引林欣然的方向。走过那个拐角之后,我看着摄像头中的画面不禁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顿时明白了小夜为什么要让欣然闭上眼睛。 那个楼梯上,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本来,我和欣然这些年见的尸体没有一百,也得有五十了,对尸体这种东西都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们感到害怕。但是楼梯上的尸体,根本不是普通的尸体能够相比拟的。 那段楼梯本来是混凝土浇筑而成的,两边儿的扶手是铁的,但是现在,铁质扶手和混凝土的台阶都已经被拆掉了。本来应该是扶手的地方,横七竖八的堆砌着很多的人。 那些人有老有小,性别各异,而且按照人的身高排列,最矮的是三四岁的小孩儿,站在楼梯的最上头,小孩儿旁边儿是身体已经佝偻了的老人,老人再旁边儿就是成年的男女。总之个头排列的很是均匀,因为楼梯是上高下矮,那些尸体也是又高到矮排列,所以几乎在楼梯旁边儿形成了一条平行线,看着有一种诡异的秩序感。 而且,那些尸体并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楼梯边儿上,而是被人用蜡固定成了雕塑。 尸体的身体全都歪七扭八的,脊椎骨好像全都被敲碎了,然后按照制作这些雕塑的人的喜好,将人的尸体扭曲成了好像雕花儿一样的螺旋形状。有的人的手臂也被扭曲起来,看上去尸体像是一株诡异的软体植物一样。有些尸体的双手则是凸出来的,好像真正的扶手那样,供人搀扶。 不仅是楼梯旁边儿的扶手,就连楼梯下面的混凝土,也全都是由人类的尸体堆砌而成。 大部分尸体被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固定在了木板上,那些尸体男女各异,都是一对对儿被固定起来的。男女尸体被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尸体头脚相对,身体应该是经过重物压制,身体的细枝末节都被碾压的变形,最终被压成一块儿‘尸板’。 楼梯的台阶儿就是用这样一块块尸板铸造而成的,粗略看一下,这样十几节台阶,就要用最少百人铸造而成!这百十来人死的时候都是经历过莫大的痛苦,而且被制作成台阶儿,供人踩踏。这怨气,根本无法消散的掉! 别说是林欣然了,就连我,恐怕都没有办法在看到这些人肉楼梯之后还能有胆子走在上面。 在小夜的搀扶下,欣然在楼梯上小心翼翼的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楼梯阴气的感染,欣然走的很慢,而且身体在微微发颤,大概走了五六分钟,欣然才走到台阶儿的一半。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到摄像头里传来的画面中白光一闪,紧接着,传来一声轰鸣声。 “不好,下雨了!”我心里一凛,那雷声惊动了林欣然,她的精神本就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而且心里害怕的不行。这被雷声一震,欣然呀的尖叫了一声,紧接着竟然睁开了双眼! 楼梯口儿上方正好是个雕花玻璃窗,经过这么多年风吹雨打,玻璃窗上的玻璃早已经化为了尘土,那闪电破空,光亮正好照进了玻璃窗里!欣然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正好看到了一地的尸体,还有旁边儿站立着的,无数的死人尸体! 她惊叫一声,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往楼梯上继续走是不敢了,但是也不敢回头朝下走。就在这时候,小夜也急躁的很,他忍不住催促林欣然让她抓紧时间上楼去。眼见欣然还不敢动弹,小夜急的不行,竟然低声吼了一句:“你快走啊!再留在这里你会死的!” 小夜这孩子平日里面对林欣然一向很乖巧,大概是欣然从小看着它长大的,而且欣然和我又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所以小夜轻易不敢对她大声说话。如今小夜的声音都变了调儿了,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欣然也不傻,在恐惧和死亡之间她肯定选择了前者。 尽管心里害怕,但是欣然还是鼓起勇气踩着一地的尸体朝前走,她闭着眼踉踉跄跄的爬上了楼梯,很快走到拐角处。 此时,小夜指了指前面一间屋子,让欣然躲到那里面去,进去之后也是千万不要点灯,如果能找到木牌就找,找不到的话,千万不要勉强,在那里面躲避一晚上就是了。说完之后,小夜立即从欣然身旁离开,一头扎进了那个楼梯之中。 小夜既然答应了我要保护林欣然,那么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不应该从林欣然身旁离开。见到小夜走了,我那颗本来已经悬起来的心终于彻底提到了嗓子眼儿!我再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給赵集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这件事。 赵集不放心我们,也来到了香港,不过他为了避嫌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而是和玄天宗其余几个高层住离高街比较远的一个酒店里。我知道此时此刻,打电话給赵集就相当于是放弃了这场比试,弃权了,但那样也总好过让林欣然一个人在麻风病院里自己面对那些危险! 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赵集立即就接了。他听完我说的话之后很是担心,本来想要立即跟主持这场比试的人说欣然退出比赛,但是犹豫了片刻,赵集却让我先不要太着急,他马上就来我住的地方。我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了好久,差不多一刻钟后,赵集已经赶来了。 而在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里,欣然已经进入了小夜所说的那间屋子里。 屋中没有点灯,欣然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她好像格外的恐惧,左立不安的在屋里转了好久。因为屋子里实在是太黑太暗,而且欣然用手蒙着脸,恰好挡住了摄像头,所以我们根本看不到屋里是什么构造,也分辨不出屋里都有什么脏东西。 第466章 欣然的本事 赵集来了之后我立即让他宣布让欣然退赛的事,或者让我进去带欣然离开,可赵集看了看镜头中欣然的反应,反倒安心了下来。 他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抬手指了指镜头里的画面。 “我说小子,俗话说关心则乱,你也别急了,欣然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赵集慢悠悠的点了一颗烟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你安下心来看看吧,我们玄天宗的宗主,可不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 欣然可以说是赵集看着长大的,他肯定不会害她。听赵集这么一说,我稍微放心了点儿,但是还是做不到像赵集那样悠哉。我蹲在屏幕旁边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欣然哭过之后,又茫然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最后在屋子里找了一个角落躲了进去。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外面儿突然传来一阵走动的声音。 小夜没有实体,这声音肯定不是他发出来的。我的心一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扎进屏幕里站到欣然身旁。此时此刻,欣然反而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她的呼吸很轻微,心跳也平缓下来。我感觉她故意延缓了自己的呼吸,这样外面的人很难立即察觉到欣然的位置。 脚步声很快来到了欣然身旁,之后在门外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我看到门被缓缓的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尸体台阶儿上的一个被蜡化成扶手的尸体!那尸体还保持着扭曲的姿势,双脚踉踉跄跄的走进屋中。他站在门口朝屋里看了一圈儿,随后呵呵的笑了声。 “喏,你看这玩意儿,真是死人吗。”赵集优哉游哉的看着屏幕里面儿。 我心里咯噔一声,皱着眉端详起了这个尸体。 那尸体身体表面的皮肤呈青灰色,这个颜色倒的确是干尸特有的颜色,但是仔细瞅了瞅,我发现尸体的脸上并没有尸斑。而且尸体的脸上也没有蜡化过的痕迹,反而只是像涂了一层白霜做伪装。 “应该不是死人,是活人装的。”我说道。但是知道是活人之后我更担心了。欣然能对付鬼,却不一定能对付心机这样深的人。 “哈哈,往后看,往后看。”赵集说道。 那个尸体在门口张望着,我估摸着这个人应该也没有我那样好的夜视能力,不一定能看到暗中的欣然。果然,过了一会儿那尸体想要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候,欣然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呼吸声! 那声音瞬间就吸引到了尸体,尸体立即转过身来狞笑了两声朝欣然这边儿走了过来。 欣然再也按捺不住,从角落里跳起来仓皇躲避着那个尸体,尸体狞笑着朝欣然那边走过去。当他走到屋子中间的时候,本来一脸紧张的欣然却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欣然笑了笑,扬了扬手。 她的手中,抓着一截儿红绳。 “别在过来啦,呵呵,我好怕哟。”欣然轻笑道。那‘尸体’愣了一下,意识到欣然已经识破了自己的伪装,索性也就不假装死人了。他一把扯下了自己头上带着的头套,那些死皮烂肉随着头套一起扯下,露出一张还算年轻的脸。 “玄天宗的宗主果然厉害,看来我是我小看了大小姐了。”那人轻笑着说道。说完,他顺便将衣服上带的那些东西一并扯了下来。 欣然看出他是想动手了,她轻笑道:“那些人,相比已经被木牌儿里的鬼給弄死了。现在参赛的一共只有咱们俩人,那么赵集动手做什么。你的伪装还算是不错,但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欣然笑着说道。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紧接着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此时,高街里的雨越下越大,隔着那个摄像头我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哗哗的雨声。欣然抬手比划了一下,说道:“是从那根儿蜡烛开始的。你走过来的时候我一开始还有点儿担心,以为你是要抢我的地盘儿,但是你非但没有抢,却把蜡烛留下了。 在高街这种地方,白蜡烛几乎可以算是你保命的宝贝,但是你却留在了我的小庙外面,这一点本身就十分的不合理。而且,平白无故的插一根蜡烛在地上,多奇怪啊。当时我就觉得,你肯定是有什么阴谋,果然,我发现那个蜡烛的蜡烛芯儿不对劲。 蜡烛的芯儿旁边有黑色的粉末痕迹,应该是被人抽出,在蜡烛里填了什么东西之后又把蜡烛芯重新放回去的。” 说到这里,那个人笑了两声:“有意思,那你为什么不把蜡烛挪走?” 欣然答道:“那根儿蜡烛离我那么近,我分分钟就可以毁掉它,但是我没有。我想看看你想怎么做。本来嘛我是以为你想用这蜡烛烧了小庙,后来我却发现你是想嫁祸于我。 既然你选了嫁祸给我,那在你心里,我不是这批参赛者里最弱的,想让剩余的参赛者直接杀死我;就是这批参赛者里除了你以外最强的,想要借我的手杀了这批参赛者......当初的你,是不是这样以为的?” 那人应了一声:“的确,当初我以为你是前者。” 欣然又笑笑:“但是后来,你看到我逃走了,并且来到了高街。你也就跟着一起来了。你知道想要上阁楼就势必要经过那段楼梯,所以先伪装到了楼梯边儿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楼梯应该就是你的庇护所了。楼梯附近阴气那么重,就算是养小鬼的人也分辨不出那堆死人中的你来,而且尸骨楼梯实在太过恐怖,从楼梯旁边儿经过的人根本不会多看那些尸体一眼。 本来在楼梯上的时候,你就想害我,但是你发现了我身边儿跟着的天胎。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故意放出了什么阴灵鬼怪之类的,引开了我的天胎,好让你亲手来对付我......怎么样,我猜的对不对啊。” 欣然的话说完,那个男人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挤出一句:“呵,之前以为你是最弱的,没想到真是我小看你了......” 第467章 绝地反击 话说到这份儿上,两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已经袒露无疑。所有计划都被欣然发现,那男人也不愿再跟欣然说什么,直接冲进了屋子里打算行凶。 但就在这时候欣然却没有任何要躲闪的迹象,她只是冷冷的站在原地。 就在男人离欣然只有不到半米距离的时候,欣然手腕儿一抖,她手上牵动的那根红绳猛的被拽了下来。红绳落地之后,漆黑一片的屋子里突然发出了一连串骇人的声响。那声音像是尖叫声,亦像是有人在嗤嗤的笑。 那男人一时间被这些叫声笑声吓的一愣,就在这当口,窗户外面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霹雳电光照亮了屋子里面,我看到这屋子里竟然满是厉鬼。在闪电的照耀下,男人显然也看到了,他满脸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屋子既然是他开辟出来,专门将屋里的厉鬼驱散过的,本该是个清净之地,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厉鬼? “喏,看上面儿。”欣然扬手指了指。 她从怀里抽出一只小手电筒,手电打开之后一道光柱瞬间刺破了黑暗。欣然扬手将手电指向了屋顶,我看到屋顶上竟然悬挂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尸体。那些尸体都是吊死的,好像吊灯一样被安置在天花板上,尸体已经风干,成了一具具死而不化的干尸。 轰隆——窗外的雨还在不断的下,雷声一声高过一声。 在密密麻麻的雷声里,屋里的厉鬼嚎哭声越来越响,有些厉鬼在地上匍匐着,双手抱着头好像很害怕一样,但更多的鬼魅开始踩着地上的厉鬼往天花板上爬。看它们的样子,竟像是在重复自己当年被吊死的一幕。 “呜啊——呜嗷”厉鬼终究已经是鬼,重复被吊死一幕的时候虽然身体颤动不止,但是口中的呻吟哭嚎却没有中断。而且,因为有僵尸在,那些厉鬼竟然附着在了尸体上,一时间屋顶的所有尸体都纷纷开始颤动,如同风铃一般相互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声来。 下面儿那个男人已然看的发蒙了。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屋外,小夜缓缓飘了进来。 那男人既然有本事躲在尸骨台阶儿里当个‘扶手’而又没有被台阶周围的阴灵害死,就说明他很有本事,能够控制阴灵。如果欣然仅仅是唤来阴灵让它们附着在尸体上,能吓这男人一跳已经是极限,根本无法真正伤害到他。 但是此时有小夜在,那就不一定了。 小夜是天胎,而且已经快要大成,身上已经不想普通阴灵那样邪气外溢,只要小夜不想现身,普通人是很难发觉他的存在的。小夜悄悄来到那人身后,紧接着朝身后一招手,我看到尸骨台阶上的一截台阶儿被阴灵附了身,竟晃晃悠悠的朝男人身后走来。 尸骨台阶里的人死的都极其惨烈,既然不是好死,身上肯定满是疮痍。这种尸体阴灵很难附着,就算是附着上了,也不太能好好的控制尸体行走,更何况尸骨台阶上的尸体都是经过蜡化的,关节都僵硬的石头一样。它们在地上行走免不了要发出特别大的声音来,那男人肯定听见了。 虽然听见了,但是他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而是等尸骨台阶儿快走到他身后的时候才猛的转身一拳挥出,硬是将尸骨台阶打了个粉碎。 但小夜的目的肯定不是操控着这样一个笨拙的傀儡去攻击他,在男人回头的一瞬间,小夜轻笑一声,紧接着附着在男人的肩头朝他的本命灯吹了一口气。男人回头之时带起的风本来就已经让本命灯几欲熄灭,再加上小夜这一口气儿,那灯嗤的一声,灭了。 这边的本命灯刚一灭,欣然那边又是一道符丢过来。 男人看到道符,以为是什么斜符下意识的就用手去拦,但是那符刚一接触到他的手臂,那男人的手臂竟然立即垂了下来,好像胳膊脱节了一样。那男人心中一凛,已知没有胜算扭头就想跑,但他转头的时候小夜又顺势吹灭了他肩上剩余的一盏命灯。 两盏命灯都熄灭了,在这种地方,男人算是活不了了。 他也明白这一点,索性没有再逃跑。欣然仍然站在原地,手中捻着那根红绳:“你故意让我来这地方,假装这里面很清净没有阴灵厉鬼,但是却在天花板上安排了许多吊死的尸体。你知道这个麻风病院之前曾经被当做屠宰场,一半的俘虏是被吊死在阁楼里的,一半的俘虏是在院子里被活埋的。 活埋的麻风病院里的病人,它们的魂魄在雨夜会冲出麻风病院,去外面儿寻找吃的喝的,但是被吊死的都是俘虏。那些俘虏生前煞气很重,死后也成了厉鬼,一旦我进入这间屋子里,俘虏回魂之后第一个杀的就是我......你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的啊。”欣然笑着说道。 那男人也低声笑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头顶。 无数的阴灵都已经附着在了尸体里面,正要挣扎着从天花板的绳索里下来。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有一个尸体咚的一声砸了下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尸体掉落下来。 我一开始还很替欣然担心,小夜虽然能够驱赶阴灵,但是对僵尸就没什么办法了。赵集看到我担心的模样,笑了笑:“欣然之前在屋里走动,早已经布下阵法了。你看地上。”我一愣,低头看时才发现果然如此。 地上已经被欣然用朱砂画出了一个阵,她现在站的地方也用染了朱砂的红绳画出了一道圈来。 欣然这符画的匆忙,其实效力并不是特别的强,但是此时此刻,有那个男人同在屋里啊。男人身上没了两盏命灯,对于尸体而言无异于是砧板上的鲜肉,但它们想要吃林欣然就势必要突破那个阵。那些尸体也不傻,何必放着唾手可得的美食不吃,反而要吃林欣然呢? 就这样,很快尸体就一拥而上将那个男人吃了个精光。 雨下了一夜,欣然也在阵里躲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晨光破晓之时,她从容的从阵中离开,在那男人已经被吃的只剩骨骸的身旁拾起一块儿木牌,和小夜一起朝屋外走去。 第468章 砚池诡山 拿着那块木牌,欣然很快找到了组织比赛的那几个评委。这第一场比试,只有欣然一个人通过了,也只有她赢得了五分的积分。 看到欣然平安归来,我心中高兴的很。但是同时,我也有些隐约的担忧。这第一场比试就弄的这么激烈,看来后面儿的肯定会更难。 第二场比试,我们本来是定的让阿坤参加,但是阿坤在之前伤了元气尚未恢复,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别人。我不忍心让欣然连着比赛两场,就打算自己参赛。欣然自然不愿意,我们争执了几番无果,只好各退一步——我参加比赛,但是参赛之后不管比赛的要求是什么,我都要立即退赛。毕竟这第二场比试也只是五分积分而已,我犯不着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而且在我离开她的那段时间,欣然必须一步不离的跟在赵集身边,由赵集保护。 过了一段时间,第二场比试如约开始。 大概是第一场比试的结果太过惊人,本来第二场比试的六个参赛者锐减到了四人。按照比赛的规定,我们四个要在香港某一座山上聚集起来听比赛规定。 那天按照约定时间,我们傍晚的时候才去到那座山上。这山算是个比较冷门的景点,叫做砚池山。 这砚池山处在荒凉的郊区,平时除了驴友团根本没人来,这大晚上的也就更没有人来了。我们四个上山之后,差不多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组织者才姗姗来迟。 这人我倒是认识,好像是玄天宗的一个高层,姓冯,叫冯正。这人有几分手段本事,但是他的心性太过冷傲,简单的来说就是他的本事不足以支撑他盛气凌人的态度,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 冯正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四盏灯笼。那灯笼是白灯笼,里面点着一根颤巍巍的细蜡烛。这山风一吹,蜡烛的光火飘摇,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你们四个每人都有一盏灯笼,在蜡烛燃尽之前要想办法下山,而且灯笼不能熄灭。这灯笼里的蜡烛是特质的,一旦烛火熄灭之后就再也无法被点燃了。砚池山下有一圈人,都是接应你们的,无论你们走那条路下山都能够遇到接引人......规则就是这么简单,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之前在高街的时候,宣布规则的人也将规则说的轻描淡写,好像一切都很轻而易举。但是事实却证明,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在这轻描淡写的描述里丢了性命。几分钟之后,果然有人问道:“这山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冯正撇了提问的人一眼,冷笑道:“没有东西,难不成是让你们来游山玩水的?!” 呵,果然如我所料。 我暗暗摸了摸胸口的白玉吊坠儿,吊坠中的小夜和我心有灵犀,他探头探脑的从白玉吊坠儿里露出半个身子,迎着山风深吸了一口气。小夜平日里以阴灵厉鬼为食物,这山上要是有什么鬼怪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但是闻了一口之后,小夜却摇了摇头,低声说山上虽然不怎么干净,但是却没什么厉鬼。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山上要是有厉鬼也就罢了,厉鬼在明处,我多少还能有点儿准备,可偏偏没有。要是真没有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家伙很厉害,小夜根本无法判断它的具体位置! 我在心里暗暗皱眉,就在此时,冯正又十分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还有没有人有问题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有。”我向前迈出一步:“这场比试,我弃权。” “弃权?”冯正一挑眉,一双眼睛半眯着在我身旁打量了一圈儿:“哦,我知道你。你不就是那个‘邪修’陈凉?怎么,你是怕了不成?” 冯正的话里带着刺儿,我根本不打算和他废话,直接又重复了一遍我要退赛。冯正犹豫了片刻,低声说可以。他将写着我名字的白灯笼丢到身下,紧接着一脚踩上去将灯笼踏了个稀烂。 “好了,你们三个拿着灯笼快点下山去。你这个怂货,跟我走。” 怂货两个字儿一出来,我怀中的小夜立即不乐意了,他嚷嚷着要过去教训教训冯正,冯正却猛的回过头来冲小夜冷笑一声:“区区一个鬼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那怂主子都不敢张嘴,你算是什么东西?” 这下别说是小夜,就连我都有些忍不住了。 冯正充其量也就是个紫阳,离真人境地还有十万八千里。而且说实话,陆远山这种真正的高人在我面前傲,瞧不起我,我是服气的,因为人家有真本事。但是这冯正屁都不算,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角色在我面前抖威风,我实在有些忍不住。 我停了下来,攥紧了拳头看着冯正。冯正走了两步之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怎么着,不服是不是?” “是。”我说。 “呵,不服也可以。看你这样子,难不成想跟我比划比划?”冯正转过身来,此时我断剑都已经握在手里了,他也缓缓从怀中抽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我定睛一看,那东西好像是根四棱短木棍? 冯正算是传统道士,这东西应该是他的法器。我闹海中飞快的思量了一圈,这东西应该是道教中的法尺‘天蓬尺’。这天蓬尺一般是四棱短棍,或是由桃木制成或是精铁制成。法尺的六面分别刻有二十八星宿,紫微讳天蓬讳,南斗六星北斗七星。用此尺的道士使得是上清天蓬伏法的法术,算得上是极罡极猛的道术。 他这是极罡极猛,偏偏我用的术多是御鬼术,就算是用符也是阴符多过阳符。 他是阳我是阴,这样一来就算我们俩的能力差不多,我也会因阴阳相克而逊他一筹。也怪不得冯正这样瞧不起我这个邪修......他学了一辈子的传统道术,不仅克鬼,也专克我们这些剑走偏锋的邪修。 “来啊。怎么,你又不敢了?”冯正冷笑了一声。 我心中犹豫,如果我和冯正真的硬碰硬打起来,其实我也不一定输。但我就算能压倒这个紫阳,也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这么一来,在砚池山这种诡异的地方,我俩怕是会有危险。 第469章 千万不能被看到 “怎么,你又不敢了?”冯正冷笑道。 “怎会不敢,只是想让你三分。”我说。冯正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随即挥动手中天蓬尺向我攻来。 我说让他先出招,一方面是将选择权给了他,如果冯正这家伙脑子里稍微有顾全大局的那一点儿想法,就不会动手。毕竟他是这场比试的主办一方,我是参赛者,按理说他不应该在比试还在进行的时候为难我一个选手的。 另一方面,我和冯正擅长的术法正好相生相克,这种情况下我拿了先手反而不利于后续的攻击。反而不如看冯正的招式见招拆招来的好一些。 冯正攻过来的时候走的并不是直线,我低头一看,他一双脚似乎踩的是某种阵法。我对传统道术不甚了解,不知冯正这一招是何用意,也看不透他下一步的举动。我只能后退一步以作躲闪,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冯正身后,大约十几米的地方有两团萤绿的光火正在朝山上飘来! 普通的火焰怎么可能会发绿光,那分明是鬼火。 “你后面是什么?”我低声喝到。 冯正还以为这是我的缓兵之计,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小子,你的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些吧。”紧接着,冯正根本没有迟疑,手中天蓬尺朝着我胸口打下。这一下似是有千钧之力,而且我刚刚看那几团鬼火的时候已经分神,现在再躲根本来不及了。 “妈的!”我骂了句,这家伙也太不识时务了,握紧手中的断剑,剑身在手心一划紧接着迎上了冯正的天蓬尺。两柄利器一对上,立即有花火冒出,天蓬尺是法器,但我手中的断剑也绝非俗物,只听铿锵一声,天蓬尺硬是被断剑給弹开,断剑毫发无伤,硬是挫败了冯正手中的天蓬尺。 冯正愣了一下,没有贸然再攻过来,此时,他身后那几团鬼火已经快要逼近到我们身旁了。 “你看,那是什么!”我喝了一声,刚刚占据上风的是我,冯正也没有必要再怀疑我要用下作手段取胜,而且他见我说的真切,也就只好回头一看。这一看,冯正变了脸色,立即朝我冲了过来。 他跑来的十分迅速,我以为他要攻击,连忙挥剑格挡,但是没想到冯正飞快的冲我摆了摆手,紧接着拉住我胸口的衣领,直接把我跩倒在地,我俩就地一滚,竟然躲到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道。冯正再怎么说也是个紫阳啊,难不成会害怕三团鬼火? “闭嘴。”冯正压低了声音:“那三个是参赛者,不能打扰他们。”冯正说完,那三团鬼火也差不多走到我们面前了,定睛一看,鬼火竟然是从那三人手中的灯笼里发出来的。但是冯正将灯笼交付给几人的时候,蜡烛中明明是正常的火光。 我又一看,蜡烛后面,那三个人走路的姿势也十分诡异。 最前面儿那个,身子向前弯曲,尤其是脖子好像乌龟一样长长的伸了出来,姿势诡异的很。而且他身上脸上全都是水珠,口中也衔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水里的青苔。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也是同样的模样,弯着腰伸着脖子,嘴里含着还在滴水的青苔。而且这三个人排场一条直线,后面两个人的手都搭在前面两个人的肩膀上,看着好像小孩子在玩儿‘开火车’一样。 这三个人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脚步放慢了许多。第一个人仍然是直勾勾的往前走,但是后面两个好像还有点儿神智。尤其是最后一个人,他艰难的扭过了脖子,一双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灌木丛里的我。我和他四目相对,很快读懂了这个人眼神里的意思。 他是在向我求救,他想让我救救他。 我想出手,但是冯正却按住了我,差不多十几秒后,这三个人从我们身前离去了。它们还在朝山顶走。 等这三个人离开之后,冯正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他也顾不上跟我的比试,甩下一句:“快下山去。”就朝前走了。我一愣,一把抓住冯正:“那三个人眼看着已经中邪了,你不管他们?” 冯正抬手将我的手打落在地:“你疯了吧,这是比试,它们没有弃权,那么是生是死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冯正说的很快,好像害怕他们下来一样,说完之后就飞快的朝山下去。 冯正既然不管,我也没有管那三个人的必要。人活在世都是为了一己私欲,我为了保全自己才退赛,要是再上去救那三个萍水相逢的人岂不是坏了好事。我也只有在心里为那三个人可惜一下,之后就跟着冯正一起朝山下去。 我们走的很快,差不多十几分钟就走到了半山腰。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却又一次看到了那三个人! 而且,他们还是从山下面往山上走! 怎么回事儿?不是已经走过一次了吗? “快躲开!”冯正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但是我们周围根本没有灌木丛可以躲闪,情急之下,冯正竟然想要爬到旁边儿的一颗杨树上。但是这家伙没怎么爬过树,姿势笨拙的很怎么都爬不上去。眼看着那三个人要逼近了,冯正脑门儿上已经急出了一层的大汗。 “你躲什么呀,直接顺手帮了他们不就是了。那仨人都成这幅德行了,肯定不能继续参赛,你就当他们也退赛了不行吗?”我说道。 冯正突然瞪了我一眼,哑着嗓子说道:“你帮?我根本帮不了!千万不能让它们看到我们,千万不能!”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很是恐惧。 冯正大小也是个紫阳了,刚刚跟我对决的时候气势被我压下去,他也没有露出这样恐惧的目光。 看到冯正这幅德行,我心里也没由来的一紧。看到冯正这幅德行,我心里也没由来的一紧。我后退了几步之后飞快的爬上了树,看冯正急的脸色都变了,我也就拉了他一把把冯正也拖上去了。 第470章 紧密相连的尸体 我俩坐在树梢上,等冯正长舒一口气之后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砚池山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冯正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砚池山......只不过是后来改的名字。你知道这山一开始叫什么名儿吗?” 我摇摇头说我又不是香港人,怎么可能知道嘛。冯正皱着眉低声说道:“这山之前叫做窟窿山,因为半山腰里,有一个坑。那坑只有普通人家一个客厅那么大,但是却邪门儿的很。 挺久之前,这山上风景不错,算是个景点,也常有周围住民经常来山上玩耍。山上就有个哑巴开了家小商店,卖些吃食什么的。后来,有人察觉到了商机,就也在窟窿山上卖些商品什么的。他这算是抢了哑巴的生意,哑巴不愿意,两人之间就有了摩擦。之后不久的一个冬天,哑巴晚上从山上摔了下去,正好掉进了这个窟窿里。 当时天上下着大雪,很快哑巴就被雪埋进窟窿里了。等到很久以后,人们发现哑巴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烂的几乎和窟窿溶在一起了。” 冯正说道这里,我不禁一皱眉:“是别的小贩推他下去的?” 冯正冷笑一声,继续讲述:“事情到这里根本没有完。你知道人们是怎么发现哑巴的尸体的吗?” 我摇了摇头,说自己怎么可能知道,冯正你就甭卖关子了。此时,冯正突然将手一样,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一个人的尸体难被人发现,但是一群人的尸体却容易被人发现。那个哑巴的尸体上面儿,连着一长串儿人呢。” 冯正告诉我,哑巴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一双已经冻的露出骨头的手,是死死扣在前面一个人的肩膀上的。那手指头几乎扣进了人家的肩胛骨里,硬是抠出了一个血肉横飞的洞。哑巴抠住的那个人,就是之前老是和他发生冲突的那个小贩。 而且还不算完,小贩的手里竟然也扣着一个人,那人是小贩的妻子。小贩妻子倒是没有再抓住什么人了,她的一双手好像僵尸一样蜷缩着,伸向天空,大概是死前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一双手的皮肉都没了,手指头尖儿露着花白的骨头茬子,血淋淋沥沥的洒在雪地里,好像腊梅花儿一样。 硬是凭着这一双染着血的手,人们在雪地里发现了这三具紧紧相连的尸体。而且你猜怎么着,法医鉴定过之后说,这三个人的死亡时间起码间隔了半个月。埋在雪窝窝里的哑巴身体都已经重度腐烂了,小贩妻子还好像刚死没多久一样,手上的血还是鲜红鲜红的......” 冯正说的绘声绘色的,我眼前一瞬间就浮现出了三具紧紧相连的尸体的模样。单单死一个人,真算不上是可怕,但是三个人一起死在个窟窿里,而且死相这么诡异,还能和现在的三跟人的模样相对应上,这就更显得诡异了。“ “这三个人的死因没别的,就纯粹是冻死的。但是三个人的尸体为什么能连成这样,始终没有查出来。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儿之后,在没有人敢上窟窿山了。窟窿山的山脚下也专门拉了警戒线,防止陌生人误入。就这样,过了几年之后,人们渐渐淡忘了这间诡异的事。有一些年轻的小伙子上山一看,当年的那个窟窿已经被水填满了,但是那水并不是清澈透明的水,反而是墨汁一样浓郁焦黑的水。而且水怎么都抽不干净,好像是地下冒出来的一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山才改名为了砚池山。” 冯正说道这里的时候,树下的三个人已经远远离开了。 我看着那三个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它们走了之后,我和冯正打算跳到树下去,因为冯正是我拉上来的,所以他的位置正好在我的脚下,要到树下面儿,得他先下去才行。 冯正不太会爬树,所以慢慢腾腾的,他一边儿往树下去,我脑子里一边捉摸着刚刚冯正说的那些事儿。想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了刚刚为什么觉得奇怪。 “当时是大雪封山,那第三个受害者又是女人。如果真的想你说的那样,应该是那两个人的怨气不散,所以驱使着尸体去害人。两个已经腐烂了的冻尸在地上爬行,还抓住了那个小贩的老婆。一个女人家家的,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应该当场就吓昏过去了吧。”我说道。 冯正爬树的动作突然停了,他眯着眼睛看着我:“对,对对。她是立即就被吓死了。当时那女人正带着孩子漫山遍野的寻找消失的丈夫,她正在山上走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两具尸体蛇一样的爬过来......” 冯正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中染上了几分奸邪。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还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亲眼见过?嘿嘿......”冯正突然笑了。他突然抬手拽住了自己的衣领,紧接着往下一扯。 衣服被拽开,我清楚的看到冯正的肩膀上,在锁骨附近有几个清晰的疤痕!那疤痕蚕豆大小,四个疤痕紧密相连,就好像是人的手指头戳出来的一样!看到冯正肩膀上的抓痕,我脑子里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本该死的,根本就不止是三个人,那个女人是抓着冯正的,所以手上才会有血。但是冯正侥幸逃脱了,所以他才会对砚池山上的往事知道的那么清楚。 可是,一个从砚池山死里逃脱的人为什么还要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他跟我讲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对冯正已经起了疑心,他站在树下,我提防着他有什么诡计所以一时不敢下去。冯正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下,紧接着掏出一个瓶子。他打开瓶盖儿,一股酒精味儿立即散发了出来,那味道我很熟悉,竟是液体燃料! 第471章 死后化鬼 “你知道那些尸体为什么要去抓活人么,因为第一个死的哑巴被大雪掩埋着,他太冷了。之所以去抓活人,也是贪图活人身上的一丁点儿温度。 之后的尸体也是和哑巴一样的想法,它们是追逐热量行动的。但是现在不是冬天,所以人的体温不容易被察觉,正因为如此玄天宗才让这些人点蜡烛。只要有蜡烛的温度在,他们就一定会死。” 冯正一边说,一边将液体燃料倒在了我身下的那颗树上:“蜡烛的温度尚且能够吸引来恶鬼,这棵树一旦被点燃,那就更不用说了。就算你养了小鬼,恐怕也抵挡不了被小鬼控制的腐尸。陈凉,这场比试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杀了你。” 冯正说道这里的时候,我的心中已经是一片恶寒,他将液体燃料倾倒在树上,随即用火点燃了。 液体燃料只要有一丁点儿就能快速燃烧,而且火焰能够维持很长时间。随着轰的一声响,瞬间整棵树都被火光包围住了。透过熊熊燃烧着的大火,我看到了冯正脸上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他并没有因我即将要死而快乐,倒也没有看到人即将死在自己面前的悲伤。 “是樊皖让你来杀我的,是吗。”我问。 “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回到这山上并非我愿,害你,也不是我乐意的,但是没有办法,你不死,我全家都不得安宁。”冯正叹息一声,紧接着扭头朝山下跑去。 这一耽搁,树上的火已经烧到了我的身下。 冯正应该是故意将我引到这棵树腹肌来的,树挺高,我所处的地方离地面差不多有五六米。在激活睚眦纹身的状态下跳下去也会受伤,但是应该不至于死。但是他这一点火,我受伤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 火焰烧灼的越来越旺,再犹豫,恐怕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在犹豫,我深吸一口气,从树上跳下。 我整个人穿过了火焰,落在地上的时候身上很多地方都沾上了液体燃料,开始燃烧。火焰烧灼皮肤的剧痛从周身百骸传来,我疼的眼前一黑,在地上拼命打滚熄灭火焰。但液体燃料只要遇到高温就会燃烧,打滚的方法根本不能将燃料熄灭。 一边疯狂的打滚,我一边将身上沾了燃料的衣服脱下来。小夜也从白玉吊坠儿里出来,用身上的阴气帮我熄灭身上的火焰。几乎十几分钟之后,我身上的火焰才渐渐全部熄灭,此时我背上和两只手臂上的伤口几乎连绵成片,到处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跌坐在地上疼的连动也不想动,小夜却不停的喊我抓紧离开,他感觉有东西要过来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在这里呆着很危险,但是实在是没有力气。勉强站起来朝山下走了两步,我看到山脚下莹莹的亮起了两排鬼火.......那些参赛者来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啊。 “哥,你憋住气。”小夜看我这样就知道我是逃不掉了,索性没有让我再逃。我依言屏住了呼吸,小夜飘到我身后整个人坐在了我的肩膀上。他身上阴气极重,这一坐直接盖住了我身上的两盏命灯,命灯熄灭之后我的体温瞬间降低了不少,而且和小夜接触到的皮肤都冰凉麻木,灼痛感也降低了不少。 “哥,你屏住呼吸不要说话,也不要动。后面儿的火比你体温高的多,让它们去火堆那里。”小夜说着。 说话间,那三个参赛者已经飞快的赶来了。它们的身体仍然是紧密相连的,而且比起上一次路过时的模样,此时的它们匍匐的更低,好像一条盘在地上蠕动着前进的蛇一样。参赛者手中的灯笼光火摇曳,只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它们就从我身旁路过,飞快的冲进了那颗还在燃烧着的树旁。 面对着熊熊燃烧着的大火,那三个人却好像看到了无上的珍宝一样。 他们口中发出些嗬嗬的怪叫声,紧接着一头冲进了篝火之中。三具尸体蜿蜒的缠在树上,大火将他们的尸骸烧灼成了焦炭,人体内的油脂燃烧,在皮下鼓起一个有一个的大泡,随着这些血泡的崩裂,他们的皮囊下发出一阵阵噼啪声,仿佛过年时燃烧的鞭炮一样。 被烧灼成这样那三个人肯定无法再继续跟着我了。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小夜也从我身后离开,让我抓紧下山去。 我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在心中想到了冯正一开始说过的规则。他说这山下全都是玄天宗的人,无论我们从哪一个方向下山,都有人来接应我们。这也就说明,此时无论我从哪里下山都会被玄天宗的人抓住。不能下山,这长夜漫漫我该在那里度过? 想到这里我停住了脚步,没有急着往山下走,而是站在了原地。 “哥,怎么了?”小夜见我不动了,还以为是我身上伤势过重,连忙问道。 我摆了摆手,伤这些伤到不怎么严重,烧伤虽然看着吓人,但也不过是起了些水泡,伤都浮在表面,并没有伤筋动骨。之前我吞噬过万年蛇王,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我后背上和双臂的伤口应该都开始愈合了。我停下的原因,是因为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小夜,所有人死后都会变成厉鬼吗?”我问道。 小夜摇摇头,说:“哥,你怎么会问这个?只有有执念的人死之后才会变成鬼啊,执念越重,化成的鬼魅就会越凶。” “是啊,可是那个哑巴,就算他是真的被人害死的,那他也应该是直接变成鬼,以鬼这个阴灵的形态去害人了。”我说道:“可为什么,那个哑巴没有化鬼,而是仍然附着在尸体上,然后控制着尸体去害人呢?” 听到这里,小夜才明白我好奇的是什么,他被我这一问也愣住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皱眉想了一会儿,脑子里渐渐浮现出那张记载着顾遥生平本事的人皮上记载的内容:人死之后魂魄是个缓慢的过程,在前几天是无法化鬼,就算化鬼力量也是很弱的,基本上头七之后,新魂才能拥有力量。但如果人死后魂魄一直没有离体,那人就不会变成鬼,而是成为......僵尸! 第472章 千年肉灵芝 听到我这么说,小夜一愣:“僵尸?可是要化成僵尸的话需要尸体埋在养尸地里,用很大的阴气才能养出荫尸。这山上阴气虽然重,但是却不聚拢,并不像是养尸地啊。而且僵尸可是不会腐烂的。” 小夜说的这些我当然已经考虑过,我继续说道:“之前冯正告诉我,那三个尸体死亡时间是不一样的,哑巴和小贩的妻子的死亡时间几乎相差了十几天。当时大雪封山,哑巴如果真的想害人的话再简单不过了,随便用个鬼遮眼就能让那个小贩死在雪地里。 但是他没有,反而控制自己的尸体去害小贩。 哑巴死了之后去害小贩,又害小贩的妻子,这其中已经过了几乎半个月,而且哑巴的尸体都烂透了。鬼魂要附身尸体借尸还魂,那尸体必须得是完整的,就算是再厉害的鬼都没有办法控制一个烂透了的尸体,更不用说哑巴当时是个新魂了。” 听到这里小夜已经满脸迷茫,它有点儿害怕僵尸,却又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不停的催促我快点说。 “我感觉,那个窟窿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你想,如果我是摊贩,就算和哑巴有再大的仇我也不至于说闹到杀人这一步。你想,哑巴生意特别好,山上的人都知道他,而且也都知道做生意的人相互间有摩擦,我要是杀了哑巴肯定会被别人第一时间发现,而且第一怀疑目标就是别的摊贩。那些摊贩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摊贩们应该不是真的想要杀了哑巴,可能是故意在哑巴必经之路上下了个套,也可能哑巴只是自己单纯摔下山的。但无论如何,倒霉哑巴就摔死在了那个窟窿里。 窟窿里的东西正好借着哑巴的尸体,开始杀人。哑巴的魂魄已经离体,但是他的尸体却被窟窿里的东西控制住,开始杀人。就这样尸体越连越多,到最后被人发现了。” “哥,你是说,哑巴尸体和魂魄是分开的?”小夜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点了点头,小夜又问:“你说哑巴的尸体是被窟窿里的东西控制了才开始杀人,那他的魂魄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哑巴的魂魄,应该是被窟窿里的东西給吃进去了。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太岁,也叫肉灵芝。肉芝状若肉,附于大石、古木之上,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肉芝自生自长,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 肉太岁这玩意儿以褐色白色居多,附着在石板上生的便是白色,附着在木头上生的便是褐色。不过太岁长到一定年岁,就跟人参一样有了灵智,渐渐不满足于自己本身那种缓慢的生长,会主动的找些‘肥料’来,吞吃肥料来补养自己。这样再过上千百年,肉灵芝会变成赤色,赤红如血,也叫血太岁。能成血太岁,血太岁有思想而且能够在土中移动,已经成了妖物。 古书《异物志》中曾记载过血太岁,说是一个村落之中的祠堂地板下经常会发出异响,村民感觉奇怪,以为是显灵的祖宗对后人有什么不满,于是就叫来了一个道士。道士来了之后却发现这祖坟位置特别的好,是处风水宝穴,不应该发生这种情况。 他好奇之下打开了祖坟查看,竟然发现所有棺材下面都被挖了一个大口子,棺材里的尸体都已经不翼而飞了。 道士感觉不妙,知道是有太岁寄生在祠堂地下,并且吞吃了尸体。能吃尸体的太岁已经快成血太岁,尸体都吃完了,它肯定要食人。 道士连忙让村里的人用梧桐木钉围着祠堂钉上一圈。到了夜晚,祠堂里果然传出暴动之声,好像地下有东西发出嘶鸣,而且祠堂青砖都被翻起来了,土地下露出一个有一个的鼓包。道士手执桃木剑闯进祠堂,一剑刺入鼓包之中,地下竟然冒出了一股黑血。 天亮之后,人们挖开了那个鼓包,竟然发现是一具祖先的尸体。尸体并没有化成僵尸,已经干枯腐烂,肢体干枯的好像烂木头一样。 道士说血太岁控制着尸体作恶,他用木钉只能暂时封住,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太岁就要突破封印出来了。到时候必将赤地千里,这个村子也将灭亡。村里人连忙问怎么办,道士说血太岁已成妖物无法消灭,要用金砖做坟,笼住血太岁,然后再做法将妖物镇压。但是金砖和其珍贵,村里人只能砸锅卖铁,过了些时日,愚昧的村民竟然觉得是道士故意弄僵尸来作恶,想要骗他们的金砖。 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道士最终被村民打伤并且赶走。又过了些时日,道士养好了伤再回村子,发现村里人全都消失不见,村中的泥地已经被血染成了赤红。祠堂倒塌,祖先牌位散落一地,祠堂正中有一个大坑,坑中满是黑水。看来是血太岁突破了封印钻出地面,杀光了一个村的人......” 说完这个故事,小夜已经目瞪口呆,我心中也是暗暗震惊。要是搁着以前,听到血太岁的传说我肯定当做是个故事而已,但是砚池山里的一切症状都和太岁作乱相符合。 “那个太岁应该就藏在窟窿里面,他已经能够控制尸体,让尸体去替自己觅食,应该已经快要变成血太岁了。这玩意儿越是年岁月长,妖气越盛,就越是大补......” 小夜听的一愣:“哥,你不会是想去找那太岁吧?还是,还是别去......” 我知道这小家伙畏惧僵尸一类的东西,而且那窟窿里要真是太岁的话,我如今受伤而且单打独斗的未必能制服的了它。既然知道这里面儿有个太岁,不如等到一切事情平息之后,找些得力的帮手再把这太岁挖出来,那样胜算还大一些。 “好啦好啦,不去找就是了。而且我有些事也还没搞清楚,那《异物志》上也只说过太岁能够控制尸体,没说过能控制鬼魂啊。你看刚刚那三个参赛者,身上都没有什么伤痕,也不见肉太岁控制着它们,那它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473章 最亲近的人 见我不去找那肉灵芝,小夜才稍微放下心来。但是苦于不能下山,我们今夜就只能在山上暂时躲闪一下。 那三个参赛者既然已经被烧死,我躲闪起来也方便的多。和小夜在山上寻了一处僻静的洞窟之后,我藏身进去,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小夜在洞口守着,一方面用身上阴气遮住我的生人气息,让其余东西不易发现我在这里,二来也可以为我放哨。 就这样,我们休息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本来我以为可以这样熬到天亮,但是没想到小夜突然转过头来指着山下一处:“哥,你出来看看!” 我还以为小夜发现了什么,连忙出去看,只看到小夜所指之处,有一大团火光熊熊燃起。那火光好像是一些枯木被点燃了。 “哥,是刚才那个冯正。”小夜指着火光旁边的一个人影说道。 我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在黑暗中发现几个人影。跑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冯正,后面儿还跟了几个人,那些人影都跑的踉踉跄跄的,很艰难的在往山上跑。人影们刚跑开几步,后面儿的那堆篝火就被什么东西給扑灭了。 紧接着,冯正又点燃了一颗枯木。 不过这一次,火烧的就没有那么旺盛了。我估摸着应该是冯正的液体燃料已经用完了,这山上的树木,本身都带有一定的水分,没有引燃的东西可不是说点燃就点燃的。冯正一伙人眼看着就要被那些东西追上了,小夜口中不停的叫好,显然他很看不惯冯正和他的手下。 “小夜,追它们的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清。”我说道:“那些东西会追到这里吗?” 纵使我的夜视能力比较好,但身后有伤,而且那些人在山下身影被灌木丛遮挡,还在不停的跑动,我实在很难看清。 小夜飘到半空中看了一眼,惊声叫道:“啊,是一串儿人。跟刚刚那三个参赛者的死相一样......我知道了,是那些守在山下的人被害了,那一串少说得有六七个人,正在追冯正它们。冯正跑的太慢,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冯正现在带着守卫在逃命,说明山下的守卫应该已经全乱套了。 能被安排来当守卫的,那是樊皖布置下来让他们杀我的。能有这样本事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守卫数量那么多,竟然都能被窟窿里的太岁給迷杀了,还能撵的剩余守卫满山跑。那太岁的力量,实在不容小觑。 “哥。冯正他们正在往山上来。虽然不会从我们身旁经过,但也会威胁到我们的可能。反正侍卫都死了,我们还是下山去吧。离开这里,总归是安全一点。”小夜说道。我和小夜想法一致,反正我背上的伤都快好了,也没什么顾忌,就打算下山去。 我们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了得有五六分钟,尽管我想要躲着冯正,但是好死不死的是,冯正邪了门儿似得刚好迎着我跑了过来。当我发现他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近,想要躲都来不及了。 远远的看到我,冯正先是一愣,大概是把我也当成死人了,冯正下意识的挥起了天蓬尺。我冲他比了个中指,打算绕到而行,冯正认出我没死,突然朝我冲了过来。 “别走,别下山!”冯正低声说道:“山下面儿的人全死了,全都成了那种东西!我就是从山下逃上来的!” 冯正已经害过我一次了,我根本不相信这混蛋的话。 “别找茬,真打起来,我根本不怕你。”我说道。 冯正皱着眉哎呀了一声,他竟然高举双手:“我的小祖宗,这他妈都是什么时候了,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我还跟你打?我是看你也是有本事的人,咱们两个一起活下去,在这档口独自一个人在山里走就跟找死一样啊,成串儿成串儿的尸体那么多,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冲出来了。” 冯正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我还是不想跟威胁过我一次的人结伴而行。我没有理会他,自己一个人朝山下走,谁知道冯正竟然自己跟了上来。 “兄弟,哎,你别再往前走了。你听我的吧。”冯正的声音不停的从我身后传来,我不想理会他,他却说个没完。 他越是絮絮叨叨个不停,我心里对冯正的戒备就越重。此时的冯正和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像他那种性格的人,既然认定了我是‘不入流’的邪修,恐怕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跟我兄弟相称。也更不会跟我说那么多废话。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就在这时,附在我身边的小夜突然说了一句:“哥,你看看脚下。” 他的声音很小,好像刻意不想让身后的冯正听见。我连忙低头一看,竟把自己給吓出了一身的汗。我脚下的泥地上全都是横七竖八的脚印儿,那些脚印的大小,深浅,甚至鞋印花纹都一模一样。这些都是我踩出来的......我一直在原地转圈儿?! “哥,是鬼遮眼,你身后跟着的冯正很不对劲,我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活人气儿,他应该已经死了。” 小夜说到这里,我刻意放慢了脚步,冯正一直跟在我身后,我这一慢他立即跟了上来。“兄弟,我也不想害你的,可是没办法,不害你我全家的人都得死。我也是为了我的老婆孩子啊。兄弟,你能明白吗?” 他这话听着很熟悉,在他跟随我从山上走到这里的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这些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十几遍了。 冯正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又是谁在控制着他在跟我说这些? 他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那么多遍,应该是控制他的那个人,想要得到我的回应。 反正我困在鬼遮眼里也下不了山,在原地打转也有危险,不如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回过了头去看着冯正,冯正见我回头,阴惨惨的笑了:“兄弟,我的老婆孩儿是我最亲的人了,你最亲的人,是谁啊?” 第474章 跌入砚池 最亲的人?冯正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要是樊皖让他来的,那樊皖跟我再熟悉不过了,肯定不会让他问这种问题。我低着头没有回答,眼睛却不停的在冯正身上打量。这一打量不要紧,我竟然看到在冯正的脖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本来冯正的脖子上什么都没有带,但是现在,却多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要知道现在可是夏天,谁会闲的没事儿干給自己脖子上弄条围巾?围巾......我突然间想到了在苗疆悬崖下面的时候,那些尸体脖子上的头发丝儿! 看来控制冯正的并不是樊皖,而是顾霖! “我最亲近的人,当然是我的爱人和朋友和师长了。”我说道:“比较好的朋友嘛,有阿坤,水月,师长则有陆远山沈临风等人,还有虽然没见过面儿却给我传道受业的师傅顾遥。” 我故意打岔,并没有提到林欣然。冯正本来还耐着性子听,到最后却急了:“爱人呢?” 冯正不说这话还不要紧,此时此刻无论语气还是神态,他都像极了顾霖。我心中仅剩的一点疑惑都消失殆尽,叹了一口气,我回答道:“爱人嘛,那自然是欣然了。顾霖,这你都是知道的,何必再问呢?” 身份被我揭穿,顾霖也没有太惊讶,在她控制下的冯正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声音已经有些颤抖:“那我呢?我又算是什么?你明明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的。”我叹了口气:“你也是我的亲人,以前是这样,如果你愿意,以后也会是这样。只要你不要再和我作对,回到我身边来,我永远都会当你是我的妹妹的。” 冯正愣了愣,突然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永远陪着,可是有她们在,你对她们就永远比我好!我要的只是你永远陪着我一个,就你和我,我们俩,而不是还有那么多人!” 她突然的歇斯底里也震惊了我,我突然有些不明白顾霖对我的感情。 我一直以为她是小孩儿,对我的迷恋也是孩子贪图亲情而已,却没想到她骨子里是有种独占欲的。这么强的占有欲,已经不是亲情能够达到的程度,但说是慕情,却又达不到...... “爹爹当初说会永远陪着我的,但是还不是把我埋在了那颗大柳树下!沈临风也说会陪着我,但是他最终也走了,只陪了我几十年而已......现在连你也不想再陪着我了,你们都在骗我......”冯正嘴唇张合,发出的却已经不是他的声音,那声音是一种变了调儿的童声,没有稚气,只是刺耳且尖锐。 她像是已经歇斯底里,半晌声音却又软了下来,好像被抛弃的小兽一样楚楚可怜:“陈凉,我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要是你答应来陪我,我可以不计较之前那些事的。” “顾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是会陪你,但是你之后的日子,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你还有更多选择,可以认识更多更好的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顾霖就再次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但是我不想选......” “可是我想!”我也忍不住喊到。 之前我对顾霖是太过可怜也好,太过信任和宠溺也罢,我从未对她吼过。被我这一吼,顾霖愣了几秒,我原以为她会想明白过来,没想到她却突然冷笑了一声:“你想选?好啊,那我偏不让你有的选!” 这话说的我的心都凉了半截儿,我感觉到事情要坏,下一秒,冯正不在说话,他直接朝我猛的冲了过来!我知道冯正成了顾霖的傀儡,肉身应该已经死了,所以对他没再有半点忌惮,直接抽出断剑开了刃朝冯正刺去。 断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弧线,刀口正好戳进了冯正的腹部。 我都没想到冯正会这样不躲不闪的任我刺伤他,我本来以为他会躲开,所以根本没有收力。这也导致我这一剑刺的特别的深,整柄断剑几乎整个都没进了冯正的身体里。他的肋骨卡住了剑刃,我一时间根本抽不出来。而且冯正挨了一剑之后无知无觉,不要命了一样用身体压住我,不让我有半点反抗的机会。 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对手连命都不要,连死都不怕了,我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他啊。更何况此时此刻的冯正根本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我的攻击对他而言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我被冯正压的死死的,浑身的关节都咯吱咯吱作响,好像要断裂了一样。冯正压制住我之后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我看到他阴惨惨的冲我一笑,紧接着一下将我推到了山下去! 冯正和我一样也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山上碎石无数,滚落的时候那些小石头咯在身上疼的钻心。而且冯正捏住了我的双手,让我根本没法腾出手来抓住什么东西来控制自己的下落。 就这样滚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天旋地转,突然之间,我感觉自己身体猛的腾到了半空之中,复又噗通一声落在了一片污水之中! 腥臭的污水咕嘟咕嘟的顺着我的七窍往身体里灌,冰凉的污水刺激的我倒是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身处一池污水之中,要是再不能摆脱冯正的束缚我恐怕就要活活淹死了!生死关头,我牟足了全身的劲儿拼命朝冯正的肚子上踹了一脚。这一脚下去只听咔吧一声,冯正的肋骨愣是被我給踹断了,肋骨一断,我的断剑也就再也卡不住,眼看着就要掉进污水之中。 我摔进来的地方应该就是这砚池山里的‘砚池’,一池污水下头可就是血太岁的老巢,我的匕首要是掉到这地方去,那我这辈子估计都找不到了。 我正急着,小夜也追了过来。他虽然奶喝不了尸体,却也不是完全的束手无策。仗着这地方阴气极重,小夜钻进我怀里,勉强从怀中抽出了我的蛇骨链。我两只手一抖将蛇骨链哗啦一声拽开,银白色的链身银蛇一样缠上了冯正的脑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冯正的头颅直接被蛇骨链給绞成了两半! 第475章 水中女尸 顾霖用头发丝儿控制别人,那要害就在那人的脖颈上。别她控制的尸体就算缺胳膊断腿也都没事儿,可一旦脖颈上的头发丝儿被弄断了,就再也不受控制,彻底成了一具尸体。 我感觉冯正的力量顷刻间消失殆尽,心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猛的将冯正的尸体推开,我想爬到池子外面儿去。 只是刚才和冯正的一番打斗已经耗光了我的力气和身体里的热量,现在的我连动动小拇指的力气都没了。眼看着我要沉到水池子里去,小夜慌忙来拽我。但他也没多少力气,我用最后一点儿劲儿抖了下胳膊,我唤醒了沉睡在身体里的墨啸。 就这样,墨啸和小夜一个人拽我一根胳膊,用力把我扯上了岸。 本来在砚池这样危险的地方不该久留,一上岸就该立刻离开的,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上按之后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差不多喘了五六分钟我才勉强爬起来,让墨啸缠着我往山下去。墨啸乖乖的冲了过来,我累的连眼皮都懒得睁开,坐在地上任由墨啸缠着。 隐约中,我感觉墨啸缠到了我的脖子上。 “墨啸,别拽我脖子啊,你这傻蛇想把你主人我活活类似啊。”我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扯脖子上的墨啸,心想这家伙是太长时间没出来,连最基本的活儿都不会干了,看来以后得多让他出来下下苦力才行。但我这一抬手,分明感觉到手上也缠着东西啊。 我心里咯噔一声,瞬间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我立即看到墨啸好端端的在我手上缠着呢! 卧草,墨啸再不通人性也肯定不会一头缠在我手上一头缠在我脖子上啊,它在我手上,那在我脖子上的又是什么东西......我心里咯噔一声,立即抬眼看向小夜。这一看把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小夜悬在我旁边儿,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他两只手都抓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像要把自己掐死一样! “小夜,你......”我刚想问呢,但突然间,我明白了什么。 小夜肯定是知道我身后有什么东西,所以才不敢说话。他这动作分明是在暗示我,暗示我的脖子上......有一只手! 我顿时出了一身白毛汗,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我握紧断剑随即转过身去,这一转身,背后的手立即用上了力气,只听咔嚓一声,我的颈椎骨差点儿没被捏碎了。脖子上的剧痛疼的我眼前一黑,但我也转过了身去。 在我身后的,赫然是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僵尸。 那玩意儿不知道在这池子里泡了多长时间了,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沤烂了,露出白花花的身体来。而且眼前这家伙好像还是个女的,头皮上只剩下斑驳几缕儿的头发很长,而且那头发好像还梳着发髻,有几缕儿垂下来挂住了一根亮晶晶的簪子——这僵尸,好像不是近代的人?! 我正想着呢,眼前那女尸突然抬手朝我的脸上抓来,我握紧短剑朝女尸的手臂砍去,只听当啷一声,断剑砍在女尸的手臂骨头上竟然没砍断! 要知道断剑可是削铁如泥的法器,连石头都能削的开,怎么可能砍不断区区一个女尸的手臂? 我心里一下就毛了,此时女尸的手已经近在眼前,我勉强一偏头躲过了女尸的攻击,她的手没抓到我的脸,但却狠狠砸在了我的肩膀上!这一下砸的我骨头咔嚓一声,一股剧痛从我肩膀上传来,骨头肯定是給砸碎了! 他娘的,你死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干嘛还要出来給老子捣乱! 我恨的牙痒痒,忍着剧痛又朝女尸的身上砍去,这一剑下去,女尸身上一片火花四溢,竟像是砍在了花岗岩上一样。女尸身体毫发无损不说,我的虎口都被阵裂了,疼的我龇牙咧嘴的。 连着挨了两下,女尸也挠了。她嗓子眼儿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呜咽声,紧接着张口就朝我的手上咬来。 刚才被女尸砸伤了一侧的肩膀,我那一边儿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气,无法抬起来抵挡,女尸这一口又咬伤了我的另一只手。她的力气极大,咬断我的骨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在女尸咬住我手腕儿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今儿晚上怕是交代在这里了。 “哥,呜,怎么办啊......”小夜悬在空中急的嚎啕大哭起来,它和墨啸几次都想冲过来帮忙,但是女尸的力气何其大,墨啸根本左右不了女尸分毫,而小夜又素来害怕僵尸。对敌的时候若是心中害怕,那就基本上没有赢的可能了。 女尸一口咬下来,我疼的揪心,差点儿没当场昏死过去。又听了小夜这一声哥哥,我才勉强回过点儿神来。一回头看到小夜那张泪眼婆娑的脸,我咬了咬牙,冲他喊到:“走吧,去找欣然,让她们来......” 我本来想说让她们快来救我,但是话到喉咙口的时候我却说不出来。女尸咬住我的胳膊,一扭头就要把我往水里拖,进了砚池里面儿我哪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怕是等她们来了,也只能给我收尸了。 就耽搁了这几秒钟,我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去。 女尸转身往水下沉去,我也跟着潜入了延迟之中。大股大股的黑水不停的往我嗓子眼儿和肚子里灌,我本来就没有屏住呼吸,又连着呛了好几口水,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 妈的,大风大浪都闯过去了,老子怎么就在这小水沟里翻了船了呢,而且还他妈是淹死的......淹死了肯定会变成巨人观啊,好家伙眼睛舌头都鼓在外面儿,那他娘的得有多丑啊......不过我是被这女尸給拖下来的,说不定也能变成僵尸,那样也够倒霉的,不知道欣然看到成了僵尸的我心里会怎么想,她会不会为我哭一场呢...... 死到临头,我反而不是很害怕了,脑子里全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渐渐的,我胸膛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就在我即将淹死的时候,我忽然见被这女尸給甩了出去。只听哐当一声,我的身体砸在了一片地面上! 第476章 一棺血 上岸之后我本能的呕出一大口黑水来,紧接着疯狂的喘气儿,因为刚才吸进肚子里不少的水,我大喘气的时候都能听见胃里咣里咣当的水声。 还以为死定了呢,没想到绝处逢生啊!我心中一喜,但转瞬间想到这砚池不是一个水坑吗,怎么会有地面?难不成,我这已经到了阎王殿了?想到这我连忙睁开眼睛四下里一看,周围漆黑一片哪里有一点儿亮光? 我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刚想爬起来,就在这时我猛的感觉到一只手在我脊背上摸来摸去的。仔细一感觉,那玩意儿好像又不太像是手。人的手肯定都有五根儿手指头,但是正在摸我背的那个东西就是囫囵的一根触手,末端顶多有两个分叉,而且冰凉滑腻,如同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大生猪蹄子一样! 我背上还穿着衣裳,那东西在我后背上摸索一会儿,竟然顺着衣服的缝从我腰眼儿哪里伸了进来。我刚从阎王殿里回过魂儿来,脑子还不太灵光,一时间竟不知道躲。这后面的‘猪蹄’顺着我的脊背摸了上来,就在这时,前面又有五六个顺着我的脖子摸到了胸口里。 我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妈的,就算是猪精也不能长出这么多蹄子来啊,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 我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蹿起来,紧接着凭借本能朝前跑去。这地方漆黑一片,到底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但总不能杵在原地任由那些猪蹄子摸啊。一边跑,我一边将能抬起来的手横在身前,以免在漆黑里一脚踩空再掉进水里。果然没跑几步,我的手就撞在了一堵墙壁上,我顿时收住了脚,四下里一摸,这墙无边无际的,根本没法绕过去。 “妈的,这是什么个地方?”我在心里想到,就在这时,我的手好像摸到墙壁上一处凸起来的地方。那玩意儿像是朵雕刻着的花朵一样,一片片的花瓣儿和墙面垂直,绽放成了一个花球。我下意识的用手一拧,本来想把它拧下来朝后面的东西扔过去,没想到这一拧,那个花球没被我拧下来,反而兀自缩回了墙壁之中。 打从墙壁里发出一连串格拉格拉的声音,像是某种机关被启动时锁链挪动发出来,紧接着,从我面前的墙壁上嗤嗤嗤亮起数盏小灯来。那些小灯冒着绿色的萤火,乍一看如同盈盈鬼火一样,但实际上却是夜明珠的光芒! 借着这夜明珠的光亮我回头一看,这竟然是个墓室。 墓室很小,只不过两个普通人家的客厅那么大,不过墓室倒是精致的很,周围的墙壁上雕刻着一些花纹图样,我正撞上的那堵墙上就有一整面墙的浮雕花纹,雕刻的好像是天宫上的画面。浮雕上方有一些建筑在天上的宫殿,浮雕的主体是几个衣着华丽的古代仕女,她们飘在半空之中,衣决翻飞发丝舞动,像是敦煌石窟里的飞天一般。 这些仕女手中都捧着莲花造型的花灯,墙壁上的那些光亮也是从这些仕女手中的花灯中散发出来的。每一个花灯浮雕正中间儿都有一处凹陷,里面塞着足有拳头大的夜明珠。 我的天,这不会是墓室吧! 我误打误撞的进了别人的墓里来了? 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鬼怪咱见的多了,但是这墓穴还是头一回!以前看过的电影小说里面都写,墓室的棺材里头都有无数的陪葬品,看这墓室主人能够在墓穴墙壁上雕刻那么多精美的浮雕,那他生前肯定是个有钱人,那棺材里的陪葬品肯定少不了。 想到这儿我又兴奋起来,一时也顾不上去想这墓穴为什么会在砚池山的池子下面儿了。 现在有了光亮,我心里也就没那么慌乱了。一手抄起断剑,我眯着眼在这间不大的墓室里仔细打量了起来,想看看刚才摸我的那些东西到哪儿去了。虽然墓室里灯光昏暗,但是我双眼的夜视能力奇好,只要稍微有一点光我便能看的很清楚。但是仔细看了好久我都没有看到刚才那些东西。 墓室里的地面平平整整的,周围也都是时刻墙壁,肯定藏不了东西。再往前走,墓室边缘赫然是一片水池子,那里面水池里的水都是漆黑一片,看来我是从那儿被女尸丢上岸来的。 墓室正中间是一口棺材,难不成那些东西都藏在棺材里面儿了? 但是看那棺材好像是木质的,古代用来做棺材的木头木质都很细腻,这样一块儿木板起码得有个三四十斤。那些触手既然能够触碰到我,肯定是有实体的,它们想钻回棺材里肯定得挪动棺材板,那我肯定能听到声音啊。而且之前将我拖下水的那个女尸到哪儿去了? 我一时间想不明白,也懒得在想了。 用断剑在壁画上扣下了三四颗夜明珠揣进怀里,借着夜明珠的光芒我走到了那口棺材旁边儿。抬手在棺材上咚咚敲了两下,紧接着我推后几步,将断剑横在胸前抵挡。几分钟之后,棺材里仍然没有什么异动,而且我感觉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很空,棺材里应该没有什么脏东西。 深吸一口气,我缓步走到了棺材旁边儿。 这棺材的棺材盖儿并不是正常棺材那样,盖在棺材板上的。我仔细看了一圈之后才发现这棺材造型奇怪的很,好像是火柴盒那样的推拉式的。我尝试着拉了一下,棺木不是很沉,应该能够拉的出来。我憋了一股劲用力一拉,棺材立即被我拖出来了三分之一。 本来我是可以一鼓作气将整口棺材都拉出来的,虽然在掉下水的时候我受了重伤,但经过这短时间的休息伤口已经恢复了不少。重伤之时,我背后的睚眦纹身已经完全显露出来了,在睚眦纹身和万年蛇王血的滋养下虽然没了肉的地方没有立即长出肌肉来,但是受伤之处都生了一层淡淡的薄膜,没有继续流血了。 之所以抽出三分之一之后就立即停了下来,是因为我看到这棺材里,有整整一棺的血! 第477章 棺材里的双童子 看到那一棺血的时候我心里先是一哆嗦,复又平静了下来。这一棺血都是猩红猩红的,如果这真的是血水的话,这么多肯定有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可是我离得这么近都没闻到血腥味儿,说明这并不是人的鲜血。 既然不是血,这他娘的又是什么玩意儿?差点吧老子的魂都吓掉了! 我在心里暗骂一句,站在棺材钱不禁有些犯难。棺材都打开三分之一了,我这力也下了,怕也怕过了,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心里难免有些不甘,但是再继续开棺,我又总觉得这一棺不知名的猩红血水有点异常。 犹豫了一会儿,我最终还是决定要开。 外面的水里有那倒霉女尸,我怕是出不去。怎么着也得在这里面等到天亮,天亮之后阳气重,对那女尸多少有点压制,而且小夜已经去替我找帮手去了,应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有人来救我。到那时候我再和帮手里应外合,把那咬了我两口的女鬼打个稀巴烂。 至于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弄清楚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我被女尸咬了两口,心里正好憋着一股子邪火没处撒呢,正好撒在这棺材里。而且鬼我都不怕,就算是有僵尸又有什么可怕的。 我彻底将剩下三分之二的棺材也給抽了出来,紧接着用断剑在窟窿上猛的捅了几下。断剑何其锋利,瞬间就将棺材捅出好几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棺材里赤红色的水哗啦啦往外流,不大会功夫棺材里的红水就只剩个底儿了。 随着红水的流出,我看到棺材里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白色茧子来。 啧,听说过棺材里有僵尸的,但是却没听说过棺材里是个茧子的啊。这棺材的主人,难不成是个蜘蛛精? 此时,棺材里所有的红水都流光了,我看到棺材一头一尾竟然还有两个人! 那俩也不是成年人,而是个一两岁大的孩子。在棺材头的是个男孩儿,棺材末尾的是个女孩儿,两个孩子的身体都蜷缩成一团,双手双脚折在身下,腰比较低,肩膀和屁股还有脑袋都微微翘起来,看这姿势,到有点儿像是汝窑的‘婴儿枕’。 只不过汝窑‘婴儿枕’是用陶瓷烧制而成的,但是这两个小孩儿却活脱脱是用活人做成的。两个小孩儿的身体和活人差不多,如果忽略了他们青紫色的皮肤,那跟活着的小孩儿也没什么区别。 这俩孩子身上的皮肤呈青紫色,而且裸露出来的身体上都有一块块尸斑。那尸斑和普通的尸斑不同,是好像针尖儿刺破了皮肤一样星星点点的,而且颜色是从皮肤伸出透出来,越往里看颜色越重,最深处甚至是乌黑色。我盯着这两个小孩儿看了一会儿,竟然感觉到这两个小孩儿是被炮制成了双童子! 我在顾遥留下的皮革上见过双童子的制作方法,可以说是残忍至极。 所谓双童子,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是阴年阴月阴时生,男孩儿是九岁九月九日死,而且这男孩儿和女孩儿寿命不得相差过一岁。能找到两个这样的小孩儿已经很困难了,但这一步只是制作双童子的一个开始。 找到了两个小孩儿之后,男孩儿要受万人供奉。他会被困在一个木头编制的笼子里,放在寺庙之中。那必须是一个很大的寺庙,‘日享千桌供、夜点万柱香’的程度。男孩儿性阳,属火,虽然是被困住,但是木困不住火,所以小男孩儿暂时的处境还算不太坏,但小女孩儿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会被困在一个铁质的牢笼里面,浸在古井之中。女孩性阴,常期浸泡在水井里也就助长了她身上的阴气。这样一来,男女阴阳区分的就越来越大,等到时机成熟,两个孩子都会被取出来,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由术士往他们的头顶,双手手心和脚心里面注入汞,也就是水银。 水银有剧毒,也有很强的防腐作用,注入人体之后随着血液的流动逐渐遍布全身,完成了防腐之后两个孩子也就被水银毒死了。他们的尸体会被放置在棺材的两端,双童子身上的阴阳二气能起到改写墓地风水,如果运用的得当,甚至通过双童子能将一处‘烂骨藏’改写成绝佳的风水之所。 不过将双童子取出之后我发现,这口棺材里的双童子和顾遥皮革上记载的不腐不化双童子有些不同。这两个双童子的腹部都已经腐烂了,只剩一层皮革还算是完整,身子里面的血肉都已经腐烂成了破烂棉絮状。我一开始以为是当初制作双童子的时候术士技术不到家,没有让水银流满全身,但是仔细看了一会才发现,那双童子的身上竟有一个一个绿豆大小的破洞。 破洞的边缘很圆润整齐,看着不像是自然剥落形成的,倒像是被什么动物給咬蛀成这样的。 可,什么动物敢咬双童子? 要知道双童子在制作完毕之后,为了确保童子肉身干燥,是要用一种特殊的药物揉掉身上的水分,这个过程将会持续好几天。那种药物里面包含食盐和砒霜,经过食盐的鞣制,人皮会失去水分,砒霜则会让人的皮肤僵化,变得无比的坚硬,几乎可以和牛皮媲美。鞣制之后,还要用水银粉末再在人皮表面蒙上一层,让水银的毒性内网呼应,确保万年不腐。 这样一来,双童子不仅坚硬的石头一样,还有了剧毒。普通动物只要在双童子身上轻咬一口登时就会被水银和砒霜的毒性毒倒,根本没有再咬一口的可能。 看着双童子身上的孔洞,我心中不仅很是好奇,正想着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棺材里面的红色液体不知何时都已经流完了。在棺材的底部,也有无数的小孔洞!那些孔洞比双童子身上的孔洞要粗的多,每一个都差不读有人手臂粗细,而且从一个洞里,伸出来了一条颜色几乎是透明的、水母触须一样的东西。 第478章 两道影子 那触须是什么东西?我心中一凛,手上下意识就冲那触须砍了下去。 断剑带起一阵阴风直朝着触须斩去,就在断剑离触须只有十厘米不到的时候,那死物一般的触须突然一颤,紧接着飞速的缩进了棺材下面的洞中。尽管它缩回的速度很快,但我手中断剑还是将触须斩下了一小节。 那触须颜色透明,看起来应该很柔软,不过刀尖儿上传回来的感觉却像是砍在了金石上一样,若不是那截触须还比较幼嫩,恐怕我根本斩不断。 斩断之后,那一小节触须剧烈的颤抖了两下,紧接着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只几秒钟不到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堆粘稠且腥臭无比的腐烂物质。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我在心中嘀咕着:“一开始明明那么坚硬,但是砍下来之后却又好像烂肉一样柔软?”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几乎轻不可闻的响动声,有什么东西从水里爬了上来,正在朝我这边缓缓爬来。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儿,紧接着故意将怀中的一颗明珠掉落在地上。那珠子啪嗒一声打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听的我肉疼不已——要知道这么大颗的夜明珠可是稀世难见的宝物,要是带出去,这几颗起码能换辆好车吧。 夜明珠落地之后缓缓朝我身后滚去,那东西大概是被夜明珠掉落的声音吓了一跳,移动声立即停了下来。 那东西是从水里爬上来的,应该是之前袭击我的那个女尸吧。我一边想一边将手中断剑握紧,屏住一口气感受着身后的脚步声。几秒之后,看到我没有什么举动,那东西又缓缓朝我这边走过来。我低下头去看夜明珠的光芒,没过多久,一个倒影从我身后传来。 这倒映的主人肯定就是那具女尸了。 五步,四步......三步! 眼看着那具女尸就要走到我的身旁了,我已经在脑内想好了如何对付她,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我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在这个女尸的到倒影旁边,还有一道离我稍远的影子!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这墓室里有两具尸体? 这念头在我脑内飞快一转,没等我细想,那女尸就已经扑倒我的身后了。她带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在她冲来的一瞬间我向前一弯腰躲过了她的攻击,紧接着猛的转身挥动手中断剑朝女尸刺出一剑。 断剑击打在女尸身上,不出预料的又发出了一声铿锵铮鸣之声,我知道用剑是无法伤害到女尸的,但起码断剑能够破一破女尸身上的煞气。 刺出这一剑,我几乎是用了全力,饶是女尸扑向我来势汹汹,也被我击的接连倒退了几步。就在女尸倒退的这一瞬间,我深吸一口气,口中大喝一声,紧接着压低了身子向前冲出两步,纵身跃起到了半空之中! 这一招是当年樊皖在水下龙宫的时候教给我的,是他用来保命的招式。只要施展成功,就能够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让敌人在没有还手的可能。这一招霸道凌厉,和樊皖很是相符,但是我觉得太过狠戾就一直没有用过。 如今物是人非,这一招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但樊皖和我却已经走上了两条相反的道路。 跃到半空之中,我耳畔有呜呜的风声掠过,腾空到最高点之后我就开始下落,我弯曲了膝盖,让自己的膝关节刚好顶在那女尸的肩膀上! 膝盖骨卡在女尸的锁骨上,我大腿的肌肉夹紧了女尸的脖颈,紧接着双手交叉紧紧扣住了女尸的下颌骨两侧的凹陷。这套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如果被我制住的是人,就算此时脑袋还没被拽离颈椎,起码也受到了重创,可是这女尸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紧接着竟高举双手想要将我从她的身上弄下来。 此时我离女尸那么近,终于看清她身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薄膜!那薄膜和我在棺材里斩下的透明触角异常的相似,应该就是触角覆盖在了女尸的身上。想到这我也突然明白了女尸为什么刀枪不入,甚至连我的断剑都不能伤她分毫。那并不是因为女尸本身有多邪,而完全是那中透明触角的缘故。 “呜啊——”此时,女尸口中又是一声嚎叫。 紧接着她猛的跪倒下来,脑袋重重的往地上磕去。我正压在女尸的身上,被她这冷不丁的一甩,整个人差点儿没被女尸腾空摔下。因为我双手双脚都卡在女尸身上束缚着她,所以我身体腾空之时没有半点儿遮拦,脸一下就砸在了墓穴冰冷的地面上。这一下砸的我是七荤八素,鼻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可就算是摔成这样,我也没有放开那女尸。 就连断剑斩在那古怪的透明触角上,想要将其斩断都十分的困难,更不用说是被这触角包裹着的女尸身体了。有断剑的时候尚不能够奈何的了她们,更不用说是没有断剑的时候了。此时此刻要是放手,死的肯定是我。 女尸见我仍然死死抓着不放手,好像更加暴躁生气,她口中连连发出哀嚎之声,身子也是胡乱颤抖摇晃。可无论她怎么摇晃,怎么到处乱撞,我都拼了命的抠着她的脑袋不放。就这样坚持了大约一分多钟,那女尸终于忍受不住,她大概是想和我同归于尽,竟然倒退了十几步后猛的顶着头冲向了雕刻着浮雕壁画的石壁! 女尸冲的速度奇快,这摆明了就是想和我一起死。但她毕竟是尸体,她这种玉石俱焚的心思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看不透?早在女尸倒退之时我就已经预料到她想干什么了。就在女尸的头颅即将撞击在石壁上的一瞬间,我从女尸身上跃下,落在了旁边的地上。 咔嚓一声,女尸的脑袋竟然被她自己給撞掉了。 灰色的骨头茬子从女尸青紫色的尸体里露出来,她有一截儿颈椎也已经变形,有十多厘米的骨头直接从皮肤里面刺出来。看着十分的狰狞。但是此时此刻最令我恐惧的并不是掉了头的女尸,而是刚才那道影子。 有两道影子,就说明墓室里有两个东西。可是另一个,现在去哪儿了? 第479章 天花板上的无头尸 女尸的身体在地上颤抖了几下,我看她好像还有再爬起来的意思,索性握紧短剑把她的脊椎給硬生生剖开了。 我抓紧她的脊椎,直接将大脊梁骨从女尸的身体里給抽了出来。要知道脊梁骨可是人身里起支撑作用最强的一处骨头,没了脊梁骨,那尸体就算是再怎么诈尸那也只能跟虫子一样在原地蠕动了,根本不会再有半点儿威胁。 解决了这个女尸之后,我拿着夜明珠在女尸周围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圈儿。 这墓穴拢共就这么大点儿,我都已经看了一个遍了,除了我和这女尸以外根本就没有别人。虽然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找不到东西,我也只能够作罢。折腾了这么久,我也有些累了,走回石壁附近坐下原地休息,在心里安慰着说不定是我自己吓自己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墓室边缘那片黑水起了些波澜。 我瞬间从地上站起来,很是紧张的看着那片水域,很快,从水域之中钻出来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当时我的心都快悬到嗓子眼儿了,心想该不会又是一个女尸吧?要知道对付刚才那个女尸我都快没了半条命了,再来一个恐怕我就真交代在这里了。 但是等到水里的东西完全钻出来之后,我才猛的松了一口气。 那哪里是什么女尸女鬼啊,分明是林欣然。 “欣然欣然,小夜也太不懂事儿了,怎么把你叫来了?赵集呢,陆远山他们呢。”我一边说一边迎过去扶起欣然来。 欣然的胳膊上缠着墨啸,我将墨啸放开之后,欣然立即扑到了我的怀里:“小夜说你浑身是血的掉到水里,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欣然说不下去,索性哭了起来,我眼圈儿也红了,忍不住说道:“刚才我是真的以为自己也要死了,都已经在想遗言了。但是想来想去,我又不想死了。还是活着好啊,活着还有这么漂亮的老婆陪着我,我哪儿舍得死呢。” 我越说越没个正经,欣然这次倒没生气,只是缩在我怀里,半晌才回了一句:“不许再乱说。” “好好好,听老婆的。”我继续没脸没皮的抱着欣然:“不过小夜去哪儿了,没别的人来么?这里好像有只肉太岁。”说到这儿欣然才终于警醒了几分:“有,陆远山也过来了,赵集则是去找玄天宗的人了。小夜在后面給陆远山带路,应该要不了十几分钟就能来到,我因为太担心你,就让墨啸带着我抓紧过来了。” 我应了一声,跟欣然商议等陆远山来了之后我们就立即离开这鬼地方。外面儿还没有天亮,待在这个水中墓室里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欣然也是这样打算的,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旁边儿有嘶嘶的声响。一回头,我看到墨啸正趴在我脚边儿,乌黑的小脑袋指向石壁的方向,不停的吐着蛇信子。 “怎么了小家伙?”我弯腰在墨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墨啸立即缠上了我的身体,不停的甩着尾巴。 看到墨啸这样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小狗儿,每次我回家的时候小狗都会疯狂的冲我甩尾巴来表达喜悦。我一边摸着墨啸一边朝石壁那边儿走去,用断剑扣着石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 “欣然,你看着一墙的夜明珠,每一颗都那么大,实在是世间难得的宝贝。这次我们带不走肉太岁,要是能带走这一墙的夜明珠,我也算没有白来一次,白受这么多伤啊。等咱们婚礼的时候,用这些夜明珠给你做一套首饰,这可比什么钻石的来的好看多了......” 我一个人啰啰嗦嗦的说着,突然意识到身后的欣然一直都没有回话。回头一看,我发觉欣然皱着眉头看着我的手臂。 “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顺着欣然的目光往下看。 缠在我手上的墨啸仍然在不停的吐信子,而且尾巴甩的更加用力了,它的尾巴梢儿打在我手臂上甚至都有点儿疼。我一只手臂还使不上力气没法按住墨啸,只能低声安慰它:“好啦好啦,别甩啦,你怎么跟小狗儿似得?” 话还没说完,欣然突然打断了我:“陈凉,不对劲儿啊。” “怎么了?”我问。 “这蛇甩尾巴可不是表达喜悦,甩尾巴和吐信子好像都是一种攻击的姿态,但是它又不敢直接下来攻击,而是躲到你的身上......看起来,墨啸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欣然说到这里,我也意识到了墨啸的不对劲儿。它的骨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缩在一起,扭动起来的动作也很是机械。的确,之前我喂小夜吃过不少蛇灵,那些蛇灵在濒死的时候,就都是这么个姿势。 “墨啸,你在害怕什么?”我问。 墨啸当然不会说话,它只是重复着动作。我心里毛毛的,便往欣然那边走。谁知道我刚走没两步,头顶突然掉下一大坨东西来。 那玩意儿不偏不巧正好落在了我的领子里,触感冰凉且湿冷。我心里一哆嗦,立即伸手将那玩意儿掏了出来。 软绵绵的,好像海绵一样一捏就出水,流出来的脓水腥臭异常......好像是,一块腐烂的肉?!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知道刚才看到的另一道影子的主人,躲在哪儿了! “欣然,有危险!”我低吼了一声,就在我话音一落的那个刹那间,头顶忽然有一个东西砸在了我面前!那玩意儿也是一个死人,准确的说,它只是半个。它的身体像是被生生撕裂开了一样,下半身还算完整,但是上半身却只剩下半个胸腔,以及连带着的一只右手的胳膊。脑袋还有左手胳膊都不翼而飞了。身体断裂处的血肉都已经腐烂,刚才滴到我脖子里的血,应该就是它身体里掉下来的! 这玩意儿不知道趴在我头顶看了我多长时间了,因为这个墓室里没有明火照亮,加上它不是阴灵鬼物,所以我才一直都没有发现它! 第480章 洞中人形 那个死尸虽然只剩下半截儿,但是速度却不亚于刚刚那个完整的女尸。 它落地之后用一只前臂加上两腿在地上一支撑,紧接着整个人弹了起来,飞快的朝我扑了过来。尸体带着一股腥臭的风,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我的眼前,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它扑倒在地。 我后背上本来就有伤,现在又重重摔了一下,疼的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此时欣然反应过来,从怀中抽出几道符就想过来帮我,就在她刚刚往这边挪步的瞬间,伴着哗啦一声水声,欣然身后的砚池水里竟然又爬上来了半截尸体!那尸体只有脑袋和半个胸腔,一只胳膊,赫然是从这个半截尸上撕裂下来的。 欣然离水面比较近,而且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这样一来欣然直接被那半截尸体給跩倒在地,眼瞅着就要被拖进水里了。 我之前被那女尸拖到水里过,深知这其中的厉害。这些尸体表面覆盖着一层诡异的薄膜,就连我的断剑都砍不透,欣然就更没有什么法子能弄断尸骸了。一旦被那些东西拖进水里,就算不被它害死,淹也要被淹死了! “欣然!”我喊了一声,得来的却只是哗啦一声水声。 欣然已经被拖到水中了。 一时间我急火攻心,背后的睚眦纹身更是仿佛要被烧着了一般,对欣然的担心和对这些尸体的愤怒凝结成了一股莫大的力量,我竟一下将压在身上的大半截尸体推了出去。可推是推出去了,尸体的手脚却还八爪鱼一样死死缠在我身上。而此时,水面泛起一阵波澜,那尸体怕是已经拖着欣然越走越远了! 眼看着波澜渐渐消失,我的胸口好像憋了一口气一样,又急又痛。 大概是因为太过担心,俗话说关心则乱,一时间我竟愣在了原地没有反应。我身后的尸体竟趁着这个时机死死锁住我的手脚,将我往棺材哪里拖。我被尸体拽的一个踉跄,它趁我站立不稳竟很快将我拖到了棺材附近。我看到棺材底部那些洞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无数透明的触角,那些触角宛若章鱼一样徐徐张开,在我靠近的瞬间就裹住了我的手臂。 这些触角特别坚韧,而且数量奇多,一时间我根本挣脱不开。它们死死的将我固定在了棺材底部,我整张脸都挤在棺材板上,棺材板不堪重负发出了几声喑哑的吱嘎声,紧接着就被硬生生挤碎。棺材板下面露出一个硕大的黑洞来,那些透明的触角就是从这个洞中伸出来的。 那洞里有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儿,味道之浓郁让我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形容词,那完全不是什么腐尸或是烂鱼烂虾能相比拟的。被拖入坑中肯定凶多吉少,但我此时脑子里想着的并不是自己被拖进坑里会怎样,而是林欣然 她落水怎么也得有半分多钟了,猝然落水欣然肯定来不及憋气,半分钟恐怕已经快到极限了。而且水面那么平静,她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动作,恐怕是已经...... 一想到这里,我竟没了挣扎的动力。 身下的粘液越来越多,我一直被拖到得有两三米深的地方。这个洞是成漏斗形的,上宽下窄,到了三米多深的地方,洞几乎只能容纳下一个小孩儿,我这成年人的个头根本挤不进去。洞深处那东西见再也拖不动了,也就不再拽我,我身上的触角一松,我感觉它们集中在了我的身后,一条条触须抚摸着我背上的睚眦纹身。 那些触角冰凉滑腻,触角的尖端虽然软,却带着股绵里藏刀的感觉。它们在我后背的肌肉上游走不停,像是在寻找我身上最柔软,最容易突破的一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听到洞外面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岸边冲到了洞口,我看到了陆远山的脸! “小子,快上来!”陆远山吼道。 陆远山虽然年纪大,但是体质奇好,这一声吼如同雷霆暴喝一般,直接将我震醒。此时小夜也挤了进来,它是灵体不受洞口大小的限制,直接挤到了洞口的最深处将我和那个怪物隔绝了开来。小夜虽然害怕僵尸一类的东西,但对这些触角是毫无惧意,反倒是触角见了小夜慌忙一个劲儿的躲闪,恨不得缩到洞下面儿的泥巴里面。 “陈凉,抓住我的手!”此时欣然的脸也出现在洞口外,她边说一边垂下手来,我刚要抓,就在这时从洞口深处猛的伸出一小根触须,那触须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巧妙的从小夜身旁绕过,啪的一下缠在了洞外陆远山的手臂上。 要知道陆远山的身上纹着三足金乌,虽然我给了他蛇灵之后三足金乌的纯阳罡气被蛇灵压制了一下,但是压制并不代表完全消失,反而在经过了砚池黑水的浸泡后,陆远山一身三足金乌的热量被激活,我一个大活人在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都觉得烫的很。 那道缠在陆远山手臂上的透明触角一接触到他的皮肤,立即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烟来。触角感觉不对劲儿,想要缩回去却已经来不及。陆远山冷笑一声:“这就是肉太岁?”紧接着一只手拽着我,另一只手猛的攥住了那条触角。他一抖手腕儿,触角在他手上缠了一圈之后猛的被陆远山整个拽了出来。 洞的伸出传出唧的一声叫喊,仿佛婴儿的哭泣声一样,紧接着,大团触角被陆远山拽出,欣然和我也帮着陆远山一起抓着那些触角往外拉扯。 没过几分钟,我们就将洞的深处那团半透明的东西彻彻底底的給拽了出来。当那玩意儿暴露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几个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我们手中的那团透明触须并不是我所想象的某种植物,也不是传说中像是大肉块儿一样的肉太岁。触须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一样纠缠在一起,在根茎的顶端,连接着的竟然是一个通体半透明的、巴掌大小的小孩儿! 第481章 天才地宝 通体透明的小孩儿被从棺材下面的洞里拽出来之后立即瘫软在地下,浑身瑟瑟发抖。 陆远山拽着那小孩儿的一条触角在半空中荡了下,小孩儿本来闭紧的眼颤抖了一下,口中发出一连串唧唧的叫声,模样倒也还挺可怜的。我看到那透明的小孩儿被陆远山抓着的地方冒出丝丝缕缕的烟气来,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陈凉,你不是说有肉太岁么,就这么个小玩意儿?我在水下龙宫又不是没见过太岁,和这可完全不一样。”陆远山一边说一边随手将那个透明的小孩儿丢到地下,小孩儿落地之后立即挥动着触角想要逃跑,但是没跑多远就被小夜又給抓了回来。 小夜把那小孩儿摁在地上,凑过脸去在小孩儿身上闻了一下,露出一脸贪婪的表情:“哥,这个,我可以吃吗?” “你不是只能吃阴灵吗?”我问。 小夜在那小孩儿身上蹭了蹭,小孩儿像是察觉到了危机,连连躲闪,只不过在小夜的控制下这些躲闪也多是徒劳。 “哥,它身上有股阴气的,我也可以吃。”小夜说着。 不过如陆远山所说,这小孩儿跟普通的肉太岁有些不同,它并不像是太岁反而像是个精怪。我没让小夜吃它,而是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那块皮革,在密密麻麻的小字里搜寻着有关肉太岁的记录。 顾遥留下的这块皮革包罗万象,里面收录了很多世所罕见的天才地宝,说不定其中就有和这小孩儿有关的记录。 我一边想一边翻来覆去的找着,果然不出我所料,竟真的在一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有关这小孩儿的记述。而且有趣的是,这段记述排在双童子的旁边,记述的内容也跟双童子有分不开的关系。 双童子放在墓中,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陪葬,也不同于那些殉葬的奴隶。它们是可以改写整个墓穴的风水的。 而且,双童子制作时要用活人,制作方式又十分残忍,这就导致被制作成双童子的孩子怨气不散,留在童子体内。这些怨气长长久久的徘徊于墓室之中,经久不散,特别容易吸引脏东西。 当然,一般被吸引进墓里的脏东西都成了双童子阴灵的养料,但如果被吸引来的是肉太岁,那结果就完全不同。 棺材板下面那些洞,应该就是还没有化成人形的肉太岁抠挖出来的,通过这些洞,它把棺中尸体一点点蚕食掉,所以我开棺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是一棺红水。吃光尸体之后肉太岁也没有走,而是在吸收双童子的阴气。肉太岁本就离妖化只差一步,又有了双童子的滋养,直接就在棺材板下面妖化成了这个通体透明的小孩儿。 因为还没有妖化彻底,所以这小家伙无法离开这个墓穴,它只能通过控制尸体到外面去寻找食物。 刚才肉太岁会伸出触角来触碰我和陆远山,大概也是因为我们身上有热量的缘故。我一身阴气也就算了,但陆远山一身至阳至罡的阳气反而灼伤了这肉太岁。 如此说来,陆远山算是这肉太岁的克星了,会遇到我们,也算是这肉太岁的劫数。 所有的生灵化妖或成地仙,都是要经过天诛地灭的,魃和犼是如此,肉太岁当然也是如此。只不过它躲在这个天然形成的墓穴之中,躲过了天诛地灭,却躲不过它的劫。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佛家的因果之说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知道本来今夜我是不打算来找这肉太岁麻烦的,我甚至都走到山下了,却偏偏又被冯正給逼了上来。又被肉太岁控制的那个女尸拖入了这砚池水中。 我落水是肉太岁种下的因,现在它劫难将至,也是应得的果...... 只是我还想不明白的是,肉太岁为什么会害怕小夜? “哥,我......我可以吃嘛?”小夜见我好久不回答它,扭扭捏捏的过来撒娇。 这家伙早已经不是小孩儿模样了,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皮囊长大了,他的一颗心还没有长大,仍然以为自己还是四五岁的小孩儿。蹭过来之后小夜一头扎进我的怀里,脸蛋蹭来蹭去的,嘴里还哼哼唧唧。他觉得自己绝顶可爱,我却差点儿要被他拱倒在地了。 “好啦好啦,别闹了。”我摸了摸小夜,又看了一眼那个肉太岁。 小夜虽然心智还不算成熟,但也是知道轻重的,它既然看到肉太岁就流口水,说不定也能将它吞噬掉。这肉太岁看着跟西游记里的人参果一样,说不定小夜吃了之后也会有好处。想到这儿我冲小夜点了点头:“吃吧,但是要小心点儿......” 我话还没说完,小夜就一头扎了过去,开始吞噬那个肉太岁。 肉太岁一开始还挣扎一下,很快就成了小夜砧板上的鱼肉,连唧唧叫声都发不出一句了。 十几分钟之后,小夜就将肉太岁彻底吃了进去。那个透明的小孩儿渐干瘪成了核桃大小的一小块儿,材质类似是玉石。皮革上说,这玩意儿叫肉髓,是妖化失败的肉太岁所结,其性阴,食之延寿得之不惧酷暑。 我将那颗肉髓拾起来掂量了掂量,果然透着一股子寒气,模样跟玉髓也很接近,倒也还算好看。 我将肉髓递给陆远山,紧接着冲他一拜:“多谢前辈赶来搭救,这肉髓吃了据说可以延年益寿,带在身边也可以避暑,算是件好东西,送给前辈吧。” 陆远山接了肉髓看了看,却又递回给我:“既然可以避暑,你第三场考核也用得上,你自己留着吧。老夫这次来也没有帮你什么忙,自然是无功不受禄。”我有点过意不去,若不是陆远山前来,欣然刚才怕是要在水中溺死了。我也不可能从棺下的洞里全身而退。 而且肉髓刚好能够平衡陆远山这一身纯阳罡气,正好合适陆远山用。陆远山见我诚心诚意,便答应了,只是说等我考核完之后再把肉髓給他就好。 第482章 奇怪的车祸 在陆远山的帮助下,我将小夜收回白玉吊坠儿之中,们很快离开了砚池山,回到了住的宾馆里。 第二场比试和第三场之间相隔了足有一个月,在此期间,玄天宗的组织者宣布这场比试之中除了意外,所以比赛结果无效。其实无效有效也没有区别,因为除了我以外,所有的参赛者都死了,甚至连砚池山下的守卫都死伤无数。 休息了几天之后我身上的伤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小夜在吸收了肉太岁一身的阴气之后很是满足的缩回我的白玉吊坠之中睡起大觉。它上一次吸收万年蛇王的时候就沉睡了好几天,这次吃了即将妖化的肉太岁,应该睡的时候要更久。 这几天时间我在养伤,没大有精神,欣然也是受惊过度有点发烧。赵集和陆远山就一直守在我屋外,一来是保护我们,二来它们怕顾霖再惹出什乱子来。在此期间,玄天宗的人一直找事让赵集过去,我感觉应该是樊皖故意要调开赵集,对我下手。 赵集一连推脱了好几次,再推脱下去就有些不太好了,无奈之下赵集还是在某天上午去到了玄天宗那边,他临走之前特别提醒我们千万要小心,陆远山听不得他唠叨,很不耐烦的冲他摆摆手让他快走。 赵集走的时候天还很早,欣然还在床上睡着。我和陆远山坐在床旁聊天儿,没过一会儿,宾馆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很大,听声音好像是宾馆楼下的街上传来的。 我和陆远山对视一眼,陆远山朝我打了个收拾让我稍安勿躁,他自己走到窗户旁边儿往下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没事儿,好像是车上出了个车祸,撞飞了一个人。”我点了点头,感觉有点不吉利,陆远山安慰我说出车祸也不是什么怪事,让我别那么担心。 楼下出了车祸,很快有人叫来了救护车还有警车,车祸现场很快被处理完了,陆远山一直站在窗口往外看,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现场就处理完毕了。 陆远山说那个死者好像是个男的,他女朋友是这个宾馆的服务员。本来这对情侣手拉着手在街上走,走到路中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吵起来了,那女的一甩手将男的推了出去,男的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要知道这可是大马路上,一辆货车呼啸而来,因为货车的驾驶室比较高根本没看到那个男人,直接就把他給卷到车轮底下了。 据说救护车来的时候,想要把男人从车底下救出来,没想到男人整个上半身几乎碎成一块一块的了,根本就没法救。救护车直接就把男人的尸体运到殡仪馆去了。 陆远山说完前因后果之后很不屑的说现在的年轻人就会作死,大马路上能吵架吗?他还说那男人死的这么惨,要是没有人給他超度的话估计是要怨气不散化成厉鬼的。我还打趣陆远山说他不是道士吗,怎么不去給他超度? 陆远山摇了摇头:“你觉得我像是会给人超度的人吗?我修的是一身横炼功夫,注重拳脚,就算是经咒,熟悉的也大多都是为了造杀孽,那些往生咒什么的我早就忘到姥姥家去了。”我不禁被陆远山都笑了,跟他熟悉了之后越来越觉得折价后跟个老顽童似得。 很快欣然醒了过来,我们叫了客房服务让人帮我们送了饭过来。 一边吃,我们一边跟欣然说了楼下的那个事故,陆远山说的绘声绘色的,我都能想象的出车轮缝隙里面一坨坨的碎肉渣滓,欣然皱着眉放下了碗筷,我也没了吃饭的胃口。 等到晚上的时候,住在这个宾馆里的客人基本都觉得晦气,退了房。整个宾馆里就剩我们两间屋有人住了。 陆远山在屋里坐了一天,甚是无聊,让我打电话问问赵集为什么还不回来。电话倒是打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赵集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现在不是汛期吗?黄河边儿上有个村被水給淹了!大晚上的,村里一半儿的人都没躲过那场洪水,死的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而且尸体在废墟下面沤的都快烂了才被挖出来。玄天宗说要給这个村超度亡灵,他娘的,我一到了那儿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就他妈被推到车上要去给人家超度了,老子会超度个屁啊......” 赵集愤怒的骂个不停,我听的心里也很是沉重。 显然这就是调虎离山之际啊,否则也不可能让赵集去超度什么亡灵。挂了电话之后我将这件事給陆远山说了,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感觉赵集被叫走之后我们楼下立即有人死了,这应该都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商量的结果,是陆远山今天晚上先别回隔壁的房间了,我们三个都在这屋里住一宿,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儿也好照应一下。陆远山也答应了。 夜幕降临之后,我欣然先休息一下,陆远山守夜,我则到了浴室里打算洗个澡清醒清醒,省的一会儿守下半夜的时候睡着过去。很快我就洗的差不多了,站在镜子前面吹头发。吹着吹着,我不仅想起好久之前,自己也和欣然住在宾馆里,欣然在洗澡的时候遇到危险,我冲进去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是何其香艳。我眯着眼一边吹头发一边想入非非,突然间,我听到门外响起了欣然的声音。 “你洗完了没有啊,快出来!”欣然的声音好像变了,比之前要尖细很多,而且声音里带着怒气。 我已经吹的差不多了,连忙应了一声。 外面的人一把把门拉开,我刚想问欣然大晚上的是怎么啦,难不成是我做错什么了?这些问题都到了嗓子眼儿了,可出来之后我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眼前的屋子根本不是我们所在的那家宾馆,而是一间很小的屋子!我心里咯噔一声,回头一看,我刚出来的那间卫生间也不是宾馆的卫生间了,而是一个只有一两平方的、很简陋的小厕所! “让你快点出来你听不见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不是还有兼职要去做吗!”欣然冲过来冲我喊到,我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欣然,她可从没对我这么凶过...... 第483章 他来了 “欣然,你说什么?什么兼职要去做?”我愣愣的问,欣然几步走过来拧住我的耳朵,尖着嗓子骂我:“你还有脸问我什么兼职?上个月让你在酒吧里和我一起做兼职,你为什么要辞掉?而且还让我也辞了!现在倒好,连给我买化妆品的钱都没了,你看看你自己有什么本事养活我!” 欣然的口气很是咄咄逼人,而且神奇的是,我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一段记忆来。 我的确是逼着欣然辞去了酒吧里的工作,因为那实在不是什么正经应声。我也实在看不惯欣然靠卖笑給客人推销啤酒。 “你别生气了,我去赚钱,我去赚钱还不行吗?”我叹了口气,说道。 我原以为这样就能哄欣然开心了,却没想到欣然眉头一皱,又挑起了我别的毛病。她一直说个不停,好像从头到尾我身上就没有她满意的地方一样,我实在有些受不了,忍不住说了句:“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就是瞧不上我了是不是?” 没想到欣然楞了一下,真的点了点头:“对啊,我就是看不上你了。你没钱也没本事,我们分手吧!” 这话一出,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攥住一样,难受的不行,但是我也很快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如果面前的真的是林欣然的话,她是不可能因为我‘没钱’要跟我分手的。而且我又怎么可能没本事? 我琢磨过有点不对味儿来,任凭面前的‘欣然’再怎么说话,我也不接腔了。不过我不说话也并不妨碍她,对面的‘欣然’一张嘴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哒哒哒的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一样。最后她说要分手,紧接着抱着件大衣就冲出了门,我虽然心里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但是身体还是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出门之后欣然带着我往一条马路那边走去,我紧跟着想要牵住她的手,但是她却几次都将我的手用力甩开。 此时,我已经差不多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应该是什么东西对我用了鬼遮眼,把我带入到了楼下刚死的那个男人的角色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过几秒钟面前那女人就要将我推开,紧接着我就会被大货车碾死。 果不其然,女人抬手就要朝我推来,就在她伸手推我的那个瞬间,我反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儿,紧接着咬破舌尖血一下喷在了那个女人的眉间。女人脸上被我血液沾染到的地方立即凹陷下去,好像被浓硫酸腐蚀出了一个大洞一样,她的整张脸都焦黑变形,嘴里也发出一阵阵嗷嗷的怪叫声。 不仅是那个女人,我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飞快的扭曲,整个空间都崩溃了。我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太阳穴疼的好像要被电钻钻透了一样。好在这种痛苦只持续了几分钟,我就渐渐缓了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自己还好端端的在浴室的镜子前面站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连忙打开门将刚才的幻觉告诉了守夜的陆远山,陆远山皱着眉低声说:“能用鬼遮眼把你給迷住的得是多厉害的鬼?况且你身边还有个小夜,他就算在休眠状态,遇到那么强烈的鬼气也不可能没有半点儿感觉吧。”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就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床上的欣然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睁开眼的时候我还挺高兴,心想今天晚上怕是有麻烦,欣然还是不要睡觉的好。可没想到欣然眼睛倒是睁开了,但是却一动不动的躺的笔直。 我和陆远山对视一眼,都觉得欣然不太对劲。我想要伸手去扶她起来,但就在这个瞬间,欣然突然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她的后背綳的笔直,好像僵尸一样直接弹起,起来之后欣然直接就往窗户旁边儿走,力气大的我拦都拦不住。 看欣然的反应,好像是想从窗户上跳出去,这哪儿成啊?我连忙拦着,但是欣然力气大的出奇,她一边拼命的挣扎一边喊着我的名字,声音很是凄厉。陆远山见此一记手刀打在欣然后颈,将她敲昏了过去,之后我将欣然重新放回床上用手掐了一下她的人中,这才将欣然重新叫醒。 这次欣然醒过来之后眼睛渐渐聚焦起来,有了神采。她看到我之后连忙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问我有没有事。 我冲欣然笑笑,安慰她说我半点事都没有。欣然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告诉我们,刚才她也做了个梦,在梦里欣然被代入了那个女人的视角。她看到自己和我大吵了一架,紧接着冲下楼走到马路上。我去追她,她却失手将我推倒在地,而且看到我被大货车給碾死了。 看到我死了,欣然很是万念俱灰,这次有了跳搂的那一幕。 我和陆远山听完欣然的描述,心里不约而同的都咯噔了一下。 能让我一个人陷在环境里就已经很难做到了,更难的是让欣然和我一起陷进幻觉里,而且我们经历的还是同一场幻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肯定不简单,而且我感觉让我和欣然陷进幻觉里只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那个人肯定还有本事搞出更大的乱子。 “欣然,前辈,我感觉这宾馆不能呆了,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我说道。 欣然和陆远山都表示赞同,陆远山提出我们三个背靠背往楼下走。想要加害我们的人既然将局布在宾馆附近,那他就一定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里,看到我们要走,他肯定会用加恐怖的手段来挽留我们。背靠着背走能够全方位的防备敌人,而且一旦有人感觉到不舒服就要立即通知别人,好提前做准备。 我们商量好了之后就打算下楼去,可就在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楼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那女人叫的很凄厉,她喊完之后,又陆陆续续的响起了几个人的叫声,混杂在这些叫声里的,还有几声:“他来了,他来了!” 第484章 鬼娶妻,结阴亲 那声尖叫很是凄厉,好像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东西,尖叫声停息的瞬间,宾馆里的灯瞬间全都熄灭了。 停电了。 “该死,怎么偏偏这时候停电。”我骂了句,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冲下楼了,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留在屋里,熬过这一夜。反正有陆远山这位真人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前辈,今儿可就靠你了。”我一边扭头冲陆远山笑笑,一边在屋里寻找可燃物。总不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熬一晚上。 好再打开电视机橱后我们找到了几只应急的白蜡烛,陆远山习惯抽烟,用火机点燃了蜡烛之后屋子里总算是有点儿光了。在我们点燃蜡烛的这段时间里楼下不停的传来尖叫声,那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的声音了。那女人不停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应该就是在楼下被货车压死的那个人。 “前辈,楼下声音闹的这么大,难道不被别人听到吗?这事万一闹大了,当地就不会有人来管一管么。”我问。陆远山皱了眉执了一支蜡烛走到窗户旁边,他打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屋外一片红光传来,不知何时,宾馆楼下竟然点燃了两盏红色的大灯笼! 大灯笼就挂在宾馆门口,灯笼上写着一对双喜字,很是醒目喜庆。 “这是鬼娶妻,结阴亲。”陆远山说道。 结阴亲?我愣了一下,忙问陆远山这是什么意思。 陆远山告诉我就是死人娶亲。现在农村经常有人为死去的孩子配阴亲是的,实际上那些都没有效果。真正的鬼娶亲是要在生前就有婚约,一方去世之后如果对结婚有强烈的执念,并且在道术的催化下阴灵才会到阳间来迎接自己尚未去世的丈夫或者妻子。说到这里陆远山和我都已经确定这事肯定是有幕后主使,否则那个人刚死,是绝不可能立即化鬼并且有能力娶阴亲的。 我们正想着,忽然楼下遥遥的传来一阵唢呐的声音。 唢呐声吹的很凄厉,而且很快由远而近。我看到有一排人在前面垂着唢呐迎亲,后面乌泱乌泱跟了很多的人,那些人身上都穿着火红的衣裳,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各种乐器,一起合奏着一曲喜乐。 虽然乐声喜庆,但是迎亲的人却半点也不喜庆。 那些人走路的姿势很是诡异,大部分人的身体都挺的笔直,虽然站的整整齐齐可是未免也太过板正,根本没有正常人站立的时候身体应有的弧度。不仅如此,这些人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几乎是像圆规的两个支架一样,分的开开的,而且走起路来脚尖只是在地上轻轻点一下,脚掌和脚后跟根本就不着地。 正常人肯定是无法用这么诡异的姿势走路的,也就是说,后面迎亲的这些全都不是人! “结阴亲就结阴亲啊,这么会弄来这么多的鬼?”我忍不住问道。 “普通的鬼结阴亲肯定不会有这么大阵仗,一般有四个抬轿子,前后各两个吹冥乐的就可以了。但是这个男人死的惨,估计怨气也更重一些,再加上幕后主使的能力大,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也不奇怪。不过不用担心,一般而言来结阴亲的就是把那女人的魂魄勾走就会离开,应该不至于找到我们这里来。”陆远山说道。 我嗯了一声,看着窗下那一连串来迎亲的红衣厉鬼越走越近,这些鬼物后面还有一顶白色的花轿,花轿轿帘儿上用红色的纸剪了双喜字贴在上面。白轿子将红色双喜字映衬的格外的红,好像鲜血书就的一般,十分诡异。 此时,最前面一批迎亲厉鬼已经来到宾馆下面了。 那些红衣厉鬼到了宾馆门口就停了下来,厉鬼渐渐将宾馆整个围了起来。紧接着,从那顶白色的轿子里走下来一个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通红的西装礼服,胸前别着一朵红色的花。他下了轿子之后朝宾馆里面走,每走一步,他浑身的关节都要晃一下,被碾碎的脑壳根本兜不住他的脑浆,恨不得每走一步都会滴落下来一些。那男人走进宾馆之后,我们听到一楼传来一阵吵闹声。 男人肯定是让那女孩儿跟着他一起走,但是女孩儿出于求生的本能,根本不同意。 女孩儿尖叫几声,甩脱了这男人就往楼上跑。我听到她没有乘电梯,而是顺着楼梯一路跑上来,女孩儿跑的很急,楼梯上回荡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她很快跑到了我们这个楼层,紧接着拼命敲打我们的屋门。 女人一边敲门一边哭着求我们让她进去躲一躲,她说自己还年轻,还不想死,更不想嫁给死人。女孩儿哭泣之时,楼道里也传来了冥乐的声音,应该是那个男人已经上来了。 听到男人往这边走,女孩儿哭号的声音更加大了,她不停的求我们开们让她进去。或许是感觉到我们是不会开门的,女人已经有些绝望了,她跪倒在地上哭嚎着说她也不是故意想要害死那个男人的,只是随手一推他而已,谁知道他就这样死了呢。 “陈凉,要不我们放她进来吧。她就这样死了也实在是可怜啊。”欣然有些犹豫的说道,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有些同情屋外的女人。 “欣然,你想想,那个女孩为什么偏偏找到我们这个屋来?她如果在这宾馆工作的话,肯定是有钥匙的,宾馆那么大她随便找一间屋躲闪不就好了么。”我说。欣然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可能是只有我们这里有人住着啊。”她说了这句之后倒也没再求我们开门,应该也是考虑到了我刚才说的那种可能性。 很快,迎亲厉鬼已经来到我们这一层了。 唢呐声,锣鼓声越来越响,夹杂在冥乐里的还有无数厉鬼狰狞的笑声。 陆远山担心有零星厉鬼会进到我们屋里,于是画了几张符贴在门口,我则趴在木门的猫眼儿上往外看。 第485章 你们选择让她死 我看到那个女孩儿跌坐在地上,她哭的妆都花了,脸抹的跟个调色盘似得。走廊另一边那个穿红色西装的男人已经走的离女孩只有五六步的距离了,女孩吓的已经有些哭不出来,只能在地上爬动躲闪着。 在那个梦境里,我是见识过那个女孩儿的势力和泼辣的,虽然有些过分,但也罪不至死啊。 那个男人走到她的身旁,弯腰拉住女孩的手。女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着嗓子嚎叫一声,紧接着拼命的挣扎一下。那男人是被货车碾碎了的,身体已经断成一块块,此时只是勉强组成人形裹进西装里,哪经得起女孩儿这样拉扯? 只听噗的一声,男人的前臂和手掌直接拉了下来,女孩手中还捏着一截断臂,污血喷泉一样从肢体断裂出喷出,溅了女孩一头一脸。那女孩儿吓的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凉,我看看。” 欣然说着将我挤开,她看了一会告诉我,那个男人发疯似得将女孩儿掐昏了过去,要把她拖走。眼看那一人一鬼已经要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了,欣然实在忍不住跟我说想救那女孩儿,她如果真的是被人派来害我们的,在刚才的幻境里这女孩儿应该被塑造成一个善良无辜的形象,而且她也肯定不会被鬼掐的昏过去,沦落到被拖走的地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欣然,你性格善良,这一点樊皖和顾霖都知晓,这也是你的弱点。他们想要对付我们,肯定都会找准了我们的弱点。无论那个女孩是不是来害我们的,她都会成为我们的包袱和累赘,那又何必非得带上她呢?” 欣然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我知道她虽然不再坚持,但是心里肯定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欣然,那个那人的死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在幻境里她已经种下了因,现在得到的便是果。无论如何,这事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你别想太多了。” 欣然点了点头,回到床边不再看门外的事。过了几分钟,楼道里的声音停息了,看来那女孩儿是被拖进了下面的白花轿里。 新郎新娘都上了轿子,红衣厉鬼们就抬着花轿打算离开,眼看着花轿渐行渐远,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笑。那是顾霖的声音:“大哥哥,你还真是铁石心肠,都不给她开门。” 顾霖的声音听的我心里一颤,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顾霖又继续说道:“不过不开门也没有关系啊。大哥哥,你们选择了让那个女孩儿去死,那我就让她死给你们看。” 顾霖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澈,但那不染纤尘的孩童声线却说着那么残忍的话,决定一个人的生或死对顾霖而言仿佛就是一场游戏,那些无辜的生命只是她游戏里的棋子而已。 “陈凉,你看外面。”陆远山突然说道。 我看到本来已经走远了的白花轿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紧接着,花轿之中传出来一声尖叫!那是刚才那女孩儿的声音。 紧接着白花轿里冲出一团火光,火光之中隐约包裹着一个人的形状,看到那团火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该不会是那个女孩吧? 欣然也听到了顾霖刚才说的那番话,她赶到窗户旁边,往外一看就忍不住惊叫出了声:“那个女孩儿,被烧死了?” 我和陆远山都没有回话,陆远山稍稍侧身遮在了欣然面前,不想让她看到那样残忍的画面。从白花轿里钻出来的那个女孩儿浑身浴火,疯了一样在路上尖叫着奔跑着。她身上的火焰烧的很旺,没跑两步,女孩儿身上的‘零件’就开始往下掉落。最先脱落的是她的衣服,随后是手指脚趾,到后来女孩儿身上的皮肉也开始大块大块的脱落,她只剩下一个枯骨架。 被烧成焦黑的骨架缓缓的走回到了宾馆里,它踏入宾馆的那个瞬间,我们三个都听到了顾霖的声音。 “大哥哥,你看,都是你们不想救她,她都被烧死了。现在那个男人没了老婆,好可怜呀。”顾霖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不如,不如你把欣然姐姐让给他吧?”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顾霖葫芦里装着什么药了,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起,我抓住了欣然的手,冷冷的对顾霖说道:“欣然是我的宝贝,我当然谁都不给。” 顾霖的声线一下变冷了,原本稚嫩的童声里顿时夹杂了几分苍凉:“宝贝?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爱她,自然当她是我的宝贝。”我一边说一边牵起了欣然的手,故意将她的手举高給顾霖看。这样做一来是为了气一气她,二来我很像知道顾霖到底躲在什么地方。明明有路远山做阵,为什么顾霖还能清楚的看到我们这边的情况,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顾霖在哪儿呢? 顾霖恨恨的哼了一声,没有在说话。沉默了片刻,陆远山皱眉问顾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惹上这样一个厉鬼? 关于顾霖的事,一时半会实在是说不清楚,我只挑重点跟陆远山说了一下:“她是我师傅的女儿,托付给我照顾的,但是没想到她对我有了感情,而且还不让我接触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我不愿意,她就对我周围的人起了杀心。这小丫头厉害的很,已经是阳鬼了,而且能用头发丝儿去控制尸体,我根本对付不了。” 陆远山听罢皱了皱眉,说道:“不是对付不了,而是不能下杀手是吧。” 我哭丧着脸点了点头。虽然顾霖是挺烦人的,但我也不能直接杀了她。她要是真的死了,我师父顾遥估计能气的直接活过来,沈临风也不会放过我。 “前辈,你察觉不出来顾霖在哪儿躲着呢吗,为什么她知晓我们的一举一动,但是我却察觉不到她的气息?”我问道。陆远山摇了摇头:“感觉不到。”我叹息一声,心想顾霖的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就在此时,陆远山突然用手轻轻在我身后点了一下,我一回头,看到陆远山用目光示意我低头,看向手中的蜡烛。 第486 犀照通灵 陆远山为什么要让我看手里的蜡烛? 蜡烛光晕闪烁,亮黄色的光芒不时微微晃动着,看上去跟普通的蜡烛燃烧没有半点区别。我正疑惑,陆远山突然将手背在身后,在我的手心上写下了两个字。那两个字结构十分复杂,他写完之后我琢磨了好久才突然意识到那是‘犀照’两个字。 犀照? 我记得曾经读过的一本《异苑》中层记载过犀照通灵一说,据传,古人将犀牛的角点燃之后,利用犀牛角发出的光芒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精怪鬼神。所以古人认为犀牛的角可以通灵。不过这种解释并不全对,因为犀照这种现象的产生其实是因为犀牛的角中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质,燃烧之后能够让人暂时陷入幻觉之中,所以会看到那些神怪。 我记得顾遥的皮子上记载着有些成了精的黄鼠狼或是狐狸,都会像狗一样用自己的尿液和吐沫圈出一片地盘儿来,一旦靠近了它们的领地,人和动物也都会出现暂时的幻觉,原理就闻了犀牛角的烟雾是一样的。只不过黄鼠狼和狐狸的环境都带有一定的攻击性,人一旦中招之后,看到的大多都是一些很恐怖的画面,比如恶鬼或是僵尸,亦或是那个人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 看到那些之后的人很有可能陷在幻觉里,被活活吓死活尸被引到歧途上,淹死摔死之类,尸体就成了黄鼠狼或狐狸的一顿美餐。而犀照的烟雾则是没有攻击性的,只是会让人醉一场而已。想要破解黄鼠狼和狐狸的幻境比较简单,需要用到它们同样已经妖化了的同类的骨头,含在舌下就能不被幻觉左右,但是破解犀照就比较困难,除非等到犀照燃烧殆尽,或是幻觉自己消失,否则是无法破解的。 也正是因为犀牛角的这种特性,古人常用犀牛角制作迷幻粉,来迷惑他人。因为犀照产生的环境受环境影响比较大,往往是旁人在说什么,幻境中就会出现什么,所以常有歹徒以此来谋财害命。 陆远山在我身后写下的犀照两个字,难不成说的就是这蜡烛里面有犀牛角粉?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恐怕从不知何时起就都已经陷在幻觉之中了。 而且更为恐怖的是,我们陷入幻境之后,顾霖肯定就在我们身旁窥伺着,并且改变着我们幻境之中的内容。陆远山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应该也是顾忌这一点。 我不动声色的将蜡烛举高了一点,紧接着一个转身,想要用带起的风将蜡烛熄灭,但是没想到蜡烛烧的很旺,烛火只是微微跳动了一下,根本就没有要熄灭的意思。我又尝试了两次,也都没有用。此时,我听到身旁传来了顾霖的声音,她像是在嘲笑我一样,嘻嘻的笑着。 这笑声搅的我心烦意乱,我索性挑明了,直接将蜡烛放倒唇边一吹。 嗤的一声,火苗跳动一下,光线骤暗。就在我以为火光要熄灭了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我手中的那根蜡烛顶端跳动着的光芒突然变成了鬼火的颜色,麟麟妖绿色的火光瞬间将整个房间都渡上了一层绿色,而且蜡烛的模样也变了,成了一截奇长的、灰白色的手指。妖绿色火光正在那根手指的指尖跳动着。 “大哥哥,你现在才发现啊?真是太晚了!”顾霖的嬉笑声再次传来:“不过你发现了也好,这样游戏才更好玩儿一点嘛。” 顾霖说到这里,我看到周围的房间也开始发生变化。 客房本来洁白的墙壁此时都变成了一片深红,仿佛是被血液染成这样的。而且房间的门已经消失了,整个房间的墙壁也在不停的收缩着,本来正常的房间竟然变成了一条狭长的走廊。 “大哥哥,来啊,我在前面等你。”顾霖的声音遥遥的传来,好像真的在走廊的那一头。 “前辈,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低声问道。 犀照能够改变我们的视觉听觉,甚至是触觉,但是它根本不可能改变真实的世界啊,就算在我们看起来此时的房间成了个走廊,但现实中的房间肯定还是原来的模样。顾霖让我们往前走,估计走不了几步就会撞在墙上了。 “我们手里的蜡烛虽然没有烧下去多少,但是现实中的蜡烛燃烧了这么久,肯定已经剩的不多了。”欣然突然开口说道:“她的犀照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我们只要站在原地等就好。” 欣然的话刚说完,顾霖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站在原地等?嘻嘻,林欣然啊林欣然,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白痴吗?整个宾馆里被犀照影响的远不止你们几个!”顾霖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走廊的尽头传来几声怪叫声。 紧接着,我看到走廊尽头遥遥的出现了几点火光,同火光一起出现的,还有刚才红衣厉鬼吹奏的那曲凄厉的哀乐!那些红衣厉鬼再度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而且正朝着我们的方向飞快走来! 刚才顾霖说要用林欣然代替那个已经被烧死的女鬼,看来她不是说说而已,这是要来真的! “大哥哥,还不快走?不然你的心上人可就要当别人的新娘了呀。”顾霖嬉笑着说道。我冲陆远山使了个眼色,示意陆远山挡一挡那些红衣厉鬼,还有白花轿里那个男鬼,陆远山撸了袖子想要冲过去,就在他即将跨步的那个瞬间,忽然从斜下里冲出来一个小男孩儿! 我本来以为那个小男孩儿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鬼,陆远山肯定轻而易举的就会除掉他,没想到看到那个小男孩儿的瞬间,陆远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小男孩儿跑过陆远山面前,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嘴里叫着陆远山的名字,让陆远山去陪他玩儿。 看到这里我才突然意识到,这恐怕是顾霖給陆远山设下的环境!这是针对陆远山一个人的,也是陆远山最害怕的。 第487章 心魔 那个小男孩儿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道袍太过肥大了,显然有些不合身,但是小男孩儿却满脸开心的用手撩起道袍的一角給陆远山看:“师弟,你看师傅给我做的新袍子。师傅说做大一点,能穿四五年呢。等四五年之后我们也就长大了,能帮师傅分担,师傅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听这小男孩儿的口气,好像和陆远山是师兄弟的关系。我从不知道陆远山年轻时候的事,世人也只知他年纪很小就达到了紫阳的境界,却没人知道他的师傅是谁,也并没有人关心他是否还有师兄弟。 “师弟,这是你的,快穿上试试吧。”陆远山的师兄从身后拿出一件灰色道袍递给陆远山,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一双新鞋子。 “这也是给你的,昨天你还抱怨说鞋子磨破了一个洞,快换上。” 陆远山呆呆的看着小男孩儿手中的道袍和新鞋子,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接,就在此时,那些来迎亲的红衣厉鬼已经走到离我们不足几米的地方了。我心里着急,低声催促了陆远山一声让他快点走,陆远山此时才像刚回过伸来一般,应了一声,但他却不忍离开。 “前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欣然也在旁边低声说道,陆远山一把拽住了那个小男孩儿,想要将他一起带走,但是他的手伸出去的一刹那,竟从小男孩身体里穿了过去。那小男孩的身体好像飞灰一样瞬间隐没在了血色的长廊之中,灰尘飘散,陆远山的身子也随之一个踉跄。 此时红衣厉鬼已经来到了我们身旁,欣然从怀中抽出一张道符,手腕一抖猛的将道符摔了出去。道符贴在那些厉鬼身上却半点反应都没有,红衣厉鬼仍然朝我们这边冲来。欣然大吃一惊,不免有些动摇,我安慰她说这些厉鬼什么的应该都只是我们的幻觉,幻觉里的东西肯定不会受道符的影响。 我以为如果那些真的都只是幻觉的话,它应该也伤不到我们,但没想到红衣厉鬼冲过来之后走在前面的几个抬手就要去抓欣然,我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一下,那些红衣厉鬼的身体却像是火炭一样,烧的我的手臂一阵剧痛。 “怎么会这样?!”我心中一凛,慌忙将欣然护到身后去,抽出了手中断剑。断剑斩在红衣厉鬼身上的时候已然是斩了个空,没有半点反应。 这些红衣厉鬼能伤到我们,我们却奈何不了它们? 这是什么道理,就算在幻境里也不可能这样不对等吧。而且我手臂上的烫伤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幻觉啊。 “大哥哥,嘻嘻,来这边。”就在这时,顾霖的声音再一次出现,我回头一看,发现身后被压缩成很窄的走廊不知何时竟然分成了两部分,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从拐角处探出脑袋来看着我们。那个男孩儿嘴巴张张合合,发出的竟然是顾霖的声音:“到这边来,这边,陆远山!” 陆远山其实很清楚这不过是幻觉,但他还是跟着往那边走。他这一走,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陆远山走去的那个方向分明是房间的窗户边上。 “前辈,不能去!”我惊叫一声,护着欣然去追陆远山,但是陆远山走的太急,我根本追不上。走到那个拐角处的时候,十几岁的男孩一把拽住陆远山的手,将他往拐角,也就是窗户外扯。 在水下龙宫的时候我见识过陆远山的力气,当时我和樊皖还有李青三个人都撼动不了他的手臂,而且陆远山身上有三足金乌的割皮纹身,那纹身至罡至阳能克制一切阴灵,我想只要陆远山不愿意,顾霖弄出的这个幻境是无法奈何的了陆远山的。但此时的陆远山偏偏像着了魔一样,眼看着就要跟随他的师兄从窗户里跳出去。 “前辈,你清醒一点!”他的半个身子都腾空了,眼瞅着就要掉下去。 就算陆远山有一身横炼功服,但他必经也是肉体凡胎,要是从这么高的楼上掉下去肯定也要摔的非死即伤。我一时间没法过去拽住他,无奈之下只能迫不得已将手中的断剑朝陆远山的脚边掷去。断剑破空而出,斜斜的插在了陆远山脚边的地上。断剑何其锋利,在陆远山小腿上划出了一道一扎长的口子。 在疼痛的刺激下,陆远山猛的松开了手,顿在了原地。他这一停,幻境里的那个男孩儿只是冲陆远山一笑,随即隐没在了血红色的走廊之中。 顾霖好像就等着我手里的断剑脱手,断剑丢出的那个瞬间,周围的景物全都变了,原本是血红色的长廊瞬间变成了一个道观的模样,这道观好像建在高山之上,周围有青松古石,还有云雾缥缈的,很是漂亮。依稀之间,隐约还能听到郎朗的读书声,不过念的并不是私塾之中的四书五经,而是道家的修真内经之类。 幻境转变之后我根本不记得刚才的匕首被丢到哪里去了,而且这幻境接连变化,我也有些记不清宾馆原来的模样。 “前辈,您清醒一点,无论之前经历过什么,那都已紧过去了。”欣然走到陆远山身旁低声说着,陆远山皱眉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呢。但就算我知道这是假的,我也没法坦然的去面对他。陈凉,当年在水下龙宫见到你和樊皖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不怎么喜欢,后来在玄天宗里,更是几次叮嘱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和赵集都觉得樊皖是樊家的叛徒,他背叛了樊家,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樊皖他太贪心了,也台有野心了。他这种人是会成功,但是势必要踩着很多人的尸体爬到最顶点,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虽然有野心是没错,但是我没想到他和我一样,为了成功,不惜把身边的人也牺牲掉......” “和,和你一样?”我听的愣了下,陆远山应了一声:“小子,我一身的功夫至罡至阳,你不觉得奇怪么。道教最讲究阴阳和合,为什么我会把功夫练成这样?” 第488章 义庄 陆远山告诉我,他当年所在的那个道观很穷。 几十年前正值混乱年代,那时候根本没有人信道士,不信也就算了,还经常有官兵土匪到庙宇里闹事,打烂庙里的东西,破坏道观来。被逼无奈之下,陆远山的师傅带着几个徒弟回到了山上,平时也只能靠过去的积蓄勉强维持生活。陆远山在山上生活了十来年,过够了苦日子。 等他和师兄都十四五岁的时候,师傅的身体渐渐不行了,连在地上行走都做不到,只能终日在床上躺着,需要人伺候。其余几个师兄弟也都因为这个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年纪比较小的陆远山,还有比陆远山大三岁的师兄。 师傅临终的时候,将两个弟子分别召集到床前,分别给他们留下了两样东西。师傅給陆远山的是一本道书,給师兄的是什么,陆远山并不知道。 师傅去世之后,陆远山和师兄便决定学习道书之中记载的术法。师兄说师傅留给他的那份比较容易学,而且师傅去世的时候也说应该先熟读那一本再学道书,陆远山信了,将自己那本道书收好之后和师兄一起看起了师傅留給他的那一本。但是翻开那本道书一看,陆远山却发现那完全是一本道德经一样的东西。 师傅留给陆远山的那本道书记载着洗髓炼骨,学习纯阳道术的法子,所以陆远山也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师兄那本应该也是学习各种道书的书籍。他误以为师兄是随便丛师傅的藏书里找了一本道德经就来骗他,所以很是生气。 之后的日子里,陆远山表面上天天都和师兄一起学习那本道书上的内容,实际上他白天看书并不怎么用心,晚上师兄睡着之后,他会偷偷爬起来走到院子里,趁着月色学习师傅留下的那本记录着各种道术的书。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远山学会的道术越来越多,他也更加确定师兄是骗他的。 当时的陆远山太过好大喜功,完全不明白何为筑基,也不明白师傅留下的第一本书根本不是废书,那树上记载的全是修行内功的术法。要想学第二本书上的横炼法子,势必要先调理好身体里的道炁,否则无法再精进不说,等道术学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就在无法精进。 这些事,陆远山是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知道的,但是那时候才明白,已经来不及了。 师兄比陆远山年长,他是明白师傅留下的第一本书的意义的。他带着陆远山学了好几年,当师兄以为他们两个都参透书中内容可以学第二本道书的时候,陆远山却随便找了一本师傅的藏书当做是道书,让师兄学习。 就这样,师兄弟两个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师兄筑基打的圆满,但是没有学到任何有用的术法。陆远山并没有筑基,只是苦练出了一身的横炼功夫。那时候的陆远山以为自己已经出山了,便不再理会师兄,自己一个人带着那本书下山门去四方游荡。师兄不放心,就跟在陆远山身后。 下山之后陆远山因为没有钱,没法住在宾馆里,也不想露宿街头。他顶着一头星辰走到大半夜,正巧走到了一个义庄附近。 第489 惊魂之夜 那个年代,医院和停尸房都没有普及,医院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去的起的,所以每个村子旁边都会建一个小小的义庄,也算是民间的停尸房了。 停尸房里一般都会有个人看守,以防有野兽过来偷吃尸体,亦或是尸体霉变或是尸变什么的。但是陆远山进到这个义庄之后却发现义庄里只有几具空棺材,棺材里乱糟糟的但是一具尸体都没有,也根本没有看守人。 陆远山虽然有些好奇,但以为是自己太久没有下山了,也就没多想。 那义庄一共有两层,一楼是放尸体的,看守义庄的人一般住在二楼,陆远山上了二楼之后挑了个干净的房间打算住下,他见师兄也追来了,未免有些不耐烦。这些年因为误会越来越深,陆远山和师兄的儿时情谊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加上两人都接近成年,两个大男人自然不像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相处起来也未免有些生分。 那天晚上,陆远山跟师兄摊了牌,说既然师兄从小没打算让他学到师傅留下的真正道术,他自然也不会让师兄打响如意算盘。 陆远山说,当时师兄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像是听到了这辈子最搞笑的话,也像是听到了最扎心的话。总之师兄最后气极反笑,在陆远山眼里,他只以为师兄是心思被拆穿所以不好意思的笑了。 师兄答应说天亮之后两人拿着师傅留下的一本书各奔东西,今天晚上就先在这里凑活着睡上一觉。陆远山想了想,让师兄睡在了房间里,自己在走廊上凑活着打盹。他那时候年纪尚小有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一闭眼就睡的特别死,等到半夜的时候,他感觉师兄叫醒了他。 陆远山刚醒还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师兄就猛的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将陆远山拖进房间里。陆远山自然要挣扎,师兄连忙附耳对他说了一句:“你没听到有东西在磨牙吗?” 陆远山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确有吱嘎吱嘎的声音,仔细一听倒真的像是有东西在磨牙。只是当时陆远山没往诈尸上想,只以为是野兽之类。他听出声音是从一楼的厨房里传出来的,便提了跟棍子,往厨房那边走。等到了厨房门口,撩开厨房的门帘一看,里面有个人跪坐在地上,那个人背对着门口的师兄弟,手里捧着一截东西吃的正香,而他的旁边全都是些腐尸,那些尸体都被嚼的筋断骨折,肢体不全,尤其是头颅,几乎都被咬烂了。 陆远山和师兄虽然学道多年,但是毕竟在山间道观里,陆远山会些道法,还见到过鬼什么的,师兄却是连鬼都没见过一个,这冷不丁的瞅见一屋子血肉模糊的尸体,师兄俩都被吓的魂飞魄散。他们的声音惊醒了屋里那个人,那人放下手里的尸体晃晃悠悠朝外走出来,此时陆远山才看到那个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身上的皮肉发黑,浑身没有尸毛,而且身体动作很灵便,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它都能做出来。看着就跟个活人没什么差别。 这人转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个人头。那人头已经被它吃的只剩一个空壳了,里头的脑浆子悉数被吮尽了。白花花的脑浆子顺着那个‘人’的嘴角留下,混着些暗红的脓血,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按照陆远山的描述,我感觉这应该是个飞尸,亦或是紫僵。紫僵身上尸毛脱落大半,吸食死人脑活人血,几乎已经算是半只脚踏进妖物的行列。等紫僵身上长出青麟来,就成了我之前见过的魃。 要是放到现在,陆远山对付一只紫僵可谓是易如反掌的事,但是对当时的师兄弟来说,他们和紫僵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就算是拼死也对付不了。还是师兄先反应过来,拽着陆远山拼命往楼上跑。 紫僵已经很久没见到活人了,一直追着他们不放,陆远山还想着回头施展他的半瓶子醋的道术,师兄又急又气,竟把真话说出来了。 他早知道师傅給的第一本书是筑基第二本是道术书,只是一直没有说破,没有筑基陆远山根本学不到后面更加高深的道术,只是学个皮毛而已。说话间,紫僵已经追的越来越近,再往前跑就是二楼走廊的尽头了,两人就算是躲在屋子里,紫僵也分分钟可以破门而入,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就在这时,陆远山灵机一动,拉着师兄爬上了房梁。 他到底是学了些横炼功夫,虽然年龄小,但是身手比师兄要活泛一些。在他的帮助下两人都爬上了房梁,紫僵虽然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但是无法做到像活人一样爬动,尝试了几下无果之后,它又退回到了一楼去继续啃食尸体的脑子。 师兄弟在楼上看着紫僵把厨房里若干尸体的脑子都啃完,一双眼睛已经成了赤红。紫僵吃了还想吃,又回到外面看着房梁上的师兄弟。过了一会,紫僵竟然开始撞击支撑房梁的木材,想要把整个屋子拆开让陆远山他们掉下来。 房梁一倒,俩人都会被压在下面,都得死。就算侥幸没有被压死,肯定也会被下面的紫僵吃了。 陆远山和师兄商量了一下,决定两个人一起跳下去,分头跑,这样紫僵只能抓到一个,谁生谁死就看命了。师兄同意了。但是两人跳下去之后师兄却紧跟着陆远山跑来,紧接着将陆远山一把推到在了一口棺材里面! 当时陆远山心里一片冰凉,以为师兄是要自己死,但没想到紧接着师兄把他那本道书丢了进来,随即脱下道袍罩住了旁边的棺材盖,用尽全力把棺材盖盖了上去。陆远山刚好能够抓住压进里面的衣服,用衣服死死兜住棺材盖儿。 至此,陆远山才明白师兄是什么意思。 僵尸一般是不会破坏棺材的,因为它们白日里毕竟要在棺中长眠,方可不被阳光照的魂飞魄散,虽然整个义庄都已经成了紫僵的乐园,但是紫僵的习性还是保留了下来。 第490章 安然 那一晚,陆远山死死的抓着师兄的道袍,兜紧了棺材板。紫僵吃了师兄的脑子之后挠了一夜的棺材板,棺材板最薄的地方几乎都薄到透明,但不知是陆远山运气好还是师兄庇佑,那一夜,紫僵终究是没有破棺而入。 第二天早晨,紫僵回到了另外一口棺材里躲避阳气,陆远山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这才从棺材里出来。他一把火烧了紫僵和紫僵所在的棺材,替师兄报了仇,但师兄是再也回不来了。 在临死前,师兄将两本道书全都給了陆远山,他看着手中的两本道书,又想起自己之前故作聪明,从师傅的旧书里随便找了一本书冒充是道书来骗师兄。师兄是知道一切的,他肯定一早就能看破陆远山的这点小心思,但是师兄却一直都没有戳穿,甚至到最后,仍然是为了陆远山着想。 最终,陆远山将师兄的尸体从义庄里带出来,重新拖回了山上。因为师兄是被僵尸咬伤,没有办法土葬,他将师兄的尸骨烧了,将骨灰埋葬在了师傅的墓葬旁边。临走的时候,陆远山将师傅留下的两本道书全都留在了师兄的墓里。自己只靠着从第二本书里看到的横炼功夫勉强修炼,所以到三十岁不到的时候达到紫阳境界,就再也升不上去了。 如果不是后来巧遇了三娘的师傅,让他在陆远山身后纹了一只三足金乌,恐怕陆远山一生都只能停留在紫阳境界。不过虽然有三足金乌的帮助,陆远山也在万年力不从心之后被阳气反噬,再遇到我之前的那些年只能躲在水下龙宫之中苟延残喘。这大概也是他年少不懂事的报应吧。 听陆远山讲到这里,我惊讶的不行,连旁边的林欣然都震惊了。 如果真的按陆远山所说,他完全跳过了筑基期,直接开始修炼第二本道术的术法,而且还只是学了个皮毛,只学到了横炼功夫,可这样就能达到紫阳境界?要知道有多少人穷尽一生,将一本本道书翻到烂都达不到紫阳境界啊。陆远山这说的,也太玄了吧。那他的师傅得是多厉害的世外高人? “陆前辈,敢问前辈师傅的名讳?”林欣然低声说道。 陆远山摇了摇头:“我们只不过是被师傅捡回来的孤儿而已,并不知道师傅的名讳,他平日里也不让我们叫他师傅。 不过现在想想,他老人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脾气也是顶顶古怪的。我年少的时候并不喜欢他,第一,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老人和孩子难免不太好相处在一起。第二,当时的我觉得他对我们这些孩子不太好,动辄就破口大骂。 第三,你们刚刚听完我说的话肯定觉得我师傅是个特别厉害的人,其实我小时候根本不觉得他厉害。他甚至连一个刚刚开始修道的人都不如,身体很差,而且一点儿道术都不会。小时候我觉得他是个只会纸上谈兵,实际上没什么本事的人。 但是现在想想,师傅的不耐烦应该是因为我们太笨,学不会他教授的东西的缘故,师傅他老人家本身是没有什么错的。太过聪明的人,的确是很难有耐心对待普通人。在他们眼中普通人的想法和理解能力,甚至是动作都比他们慢太多了,更何况我们当年还都是一群愚笨的小孩子。 但是当年的我并不能理解师傅,我经常躲着他,不仅是我,大部分的小徒弟都是这样。只有师兄不是,师兄从小就很善良,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做出恶事,也不拆穿了......” 听到这里,我更加好奇陆远山的师傅是何方神圣了,一个拥有两本这么厉害道书的人,竟然什么都不会?恐怕不是不会,是没有施展出来的吧!我对陆远山师傅的好奇已经远远压过了身处险境时的恐惧。 欣然也是如此,不过她到底比我要冷静的多。我们眼前的幻境正是陆远山儿时所在的那个道观,提起在道观里发生的事,陆远山始终是叹息,情绪显然也不是太好。这样一来他很容易就会被顾霖钻了空子,一旦顾霖再利用幻境里的内容攻击陆远山的软肋,陆远山很有可能承受不了! “前辈,您无须太过自责了。师兄的死虽然实在可惜,但是谁年少的时候没有做过荒唐的事呢。至于您师傅,他对你们不耐心是正常的事,你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不喜欢他,不亲近他也是正常的事,也不必太过介怀了。”林欣然低声劝道。 我也附庸了几句,不过我感觉陆远山对师兄的死既然已经成了心结了,肯定不是我们几个小辈几句劝解就能让他不再难过的。我只能转移话题,低声问陆远山:“前辈,您的师傅既然不喜欢小孩子,为什么又要收养那么多徒弟呢?他那时候已经年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是更好吗?” 陆远山想了想,低声说道:“师傅虽然没有什么耐心,但其实是个很心地善良的人。而且他收留我们,也是有原因的。我记得很久之前,师兄也曾经问到过师傅这个问题,师傅当时回答的是,他跟一个叫安然的人赌气。那个人让他去杀一个很可怜的小女孩儿,他却觉得小女孩是无辜的,不应该牵扯进大人的仇恨里面。也是因为赌气的缘故,他早早的和那人分别了。 师傅当年说起这话的时候,口气很愤愤不平,但是仍然能听出他对那人的尊重来。我猜测,那个叫安然的人应该是他的师傅。 我师傅从来不让我们喊他做师傅,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他也不称呼别人为师,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安然?我和林欣然都迅速的在脑子里寻觅了一遍这个名字,并没有想到道术界有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啊。而且这个人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恐怕是和我师傅顾遥一样呼风唤雨的人物。 就在我们想着的时候,周围幻境忽然一变。 第491章 触碰不到的幻境 就在我们想着的时候,周围幻境忽然一变,本来周围是一片仙境一样的山上,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一间破旧的义庄!看到这个义庄,陆远山的脸色一下就阴冷下来了,我知道,这恐怕就是陆远山师兄死在的那个义庄! “前辈,您......”我连忙转身看陆远山的反应。陆远山皱着眉看了义庄周围一眼,从义庄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还是黄昏,当年的陆远山个人他的师兄应该还没有来到义庄里。陆远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我们说道:“小友,欣然,你们放心,我是能分清幻境跟真实的。我欠师兄的自然是还不完,但是我也不至于傻到会被一个小丫头的幻境蒙蔽,死在这里!” 陆远山的话音刚落,我忽然听到角落里传来顾霖的声音:“是吗?陆远山,你尽可以试试看啊!哈哈哈......” 在顾霖的笑声中,我们看到这义庄之中的一个棺材的棺材盖子晃动了几下,棺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棺而出了一样。我对欣然使了个眼色,我们两个冲过去,欣然用符我用断剑一同攻击向那口棺材。要知道当年在悬尸洞,僵尸里爷爷级的魃都被我弄死了,区区一个紫僵,老子还真不放在眼里! 我挥动断剑之时催动了身后的睚眦纹身,纹身热量瞬间传满了我的全身,在睚眦纹身的带动下,我手中断剑散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光芒,我满怀信心的一刀斩下,没想到却砍了个空! 我靠,在这个环境里,我们根本就触碰不到眼前的任何东西! 我眼睁睁的看着棺材里的紫僵爬了出来,伸出了一只皱巴巴的手臂,紧接着脑袋也伸了出来!我之前是掐算好了时间的,这一剑本来应该砍在紫僵的脑袋上,直接把它的头砍爆,但是因为我们触碰不到这个幻境里的东西,我手中的断剑,还有欣然的符直接穿透了这个紫僵! 林欣然的符是丢出去的,还算好说,但是我却是握着断剑去砍紫僵啊。 我刚刚用力太大,现在根本收不住力气,一下失去平衡朝紫僵载了过去。欣然想要搀扶我一把,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儿,根本就拽不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头朝下朝紫僵栽了过去。紫僵的那张其丑无比的脸在我面前迅速的放大,摔倒的那个瞬间,我隐约感觉自己和紫僵亲上了...... 好再那个过程只持续了半秒不到,紫僵就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我则摔倒在了地上。紫僵穿透了我的身体走到了厨房那边,像陆远山之前讲述的那样去啃食在厨房里堆积着的那些尸体,我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心里直犯恶心。 “哈哈,小友啊小友,你刚刚的壮举实在是,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敢杀紫僵的人不少,但是敢亲它的实在世间少有!”陆远山倒是被我刚才的举动逗乐了,拿我取笑找乐子。我苦着脸看向欣然,却发现欣然也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咦,你以后还是不要亲我了......” 我不敢跟欣然顶嘴,只好别过脸去揶揄陆远山:“我说前辈,我刚才也是为了帮你好不好,你不感动也就算了还拿我开涮,实在是不够意思了!”陆远山笑了两声,显然无论我再怎么说也无法抹掉我刚刚在他们两个心中留下的那一抹糗事。 就在我不死心,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身后的大门那里有声音传来,竟是当年的陆远山跟他师兄已经到了。 当年陆远山还是少年模样,师兄也不过二十岁,两人都是年轻的很。两人走进来之后粗略看了两眼,就直接上了楼。陆远山看着儿时的自己跟师兄,虽然知道那是幻境,但也忍不住跟了上去。我也不愿再面对一楼的棺材,索性和欣然也跟着陆远山上了二楼。 陆远山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当年的自己跟师兄闹别扭,说着各种赌气的话。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幻境,但是这个幻境的时间流逝好像比正常时间要快很多,而且幻境毕竟是顾霖模拟出来的,不可能完全和之前发生的事一样。没过多久,陆远山就看到当年的自己和师兄已经发现了那个紫僵! 两人在紫僵的追逐下不停的躲闪,到最后纷纷爬上了房梁上。师兄说要分头跑,陆远山答应了。就在他们从房梁上跳下来的那一刹那,师兄将当年的陆远山扑进了棺材里,并且盖上了棺材盖。 因为这一次陆远山是旁观者,所以他眼睁睁的看到师兄在为自己谋生路的时候,紫僵已经来到师兄身后,并且开始攻击师兄。师兄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仍然拼命用道袍把棺材盖儿裹了,让棺材里的陆远山抓着棺材盖子。 没过几秒钟,师兄身上的皮肉就已经被紫僵抓挠的没有一块完好了,陆远山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不仅又有了泪水。 尽管有了我的前车之鉴,陆远山已经知道自己接触不到幻境里的东西,也知道即使能够接触到他也改变不了当年之事的结局,但是知道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陆远山还是忍不住出手想要拦住啃噬着师兄的紫僵。 眼看着陆远山要出手,我心里一机灵,意识到了不对劲! 顾霖不傻,反而聪明的很,她不可能专门弄出一个我们触碰不到的幻境来专门骗陆远山哭鼻子。她在一开始就让我们意识到这个幻境是触碰不到的,肯定有她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很有可能是其余幻境毒触碰不到,但幻境之中的某种东西是真的! “前辈,不行!”我低吼一声,立即出手想要抓住陆远山,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陆远山直接接住了从紫僵手中挣脱出来的师兄,师兄倒在他的怀里,邪笑着看着陆远山,就在陆远山还没有反应过来师兄为什么能触碰得到的时候,只听噗嗤一声,怀中师兄的手臂从陆远山的腹部刺入,洞穿了他的身体。 第492章 元光术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腹部永远是最脆弱的部位,因为没有骨头遮挡,而且皮下就是柔软的内脏。陆远山纵使练了一身的横炼功夫,已经练的铜皮铁骨,但他刚刚情绪激动精神不够极重,根本抵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陆远山的腹部被洞穿,血瞬间就流了出来。他的血喷出几乎有一米,就在这时候,周围的幻境渐渐开始消退,想必是犀照快要燃尽了。 陆远山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也吐出大量血沫儿。我和林欣然从来没有看到陆远山这么狼狈的模样,欣然慌忙上前去搀扶陆远山,我则又恨又气,太阳穴都再突突只跳! “顾霖,顾霖!”我一声声的喊着顾霖的名字。如果说之前她对我的所作所为,都只是抵消了我之前对这个年幼的小女孩儿的疼爱的话,那么现在,我对顾霖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恨了。 “嘻嘻,大哥哥,你叫我呀?”顾霖的声音传来:“陆远山快死了,他也算是你看重的人,现在你心里是不是很难过?你背叛我喜欢上别人,我心里也是这个滋味儿。很不好受吧!” 此时幻境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我看到自己和陆远山、欣然还是呆在宾馆的走廊里。伤到陆远山的是之前被烧死的那个宾馆女服务员,她已经碳化了的手臂戳进了陆远山的腹部。如果陆远山是被刀剑捅伤的那还好说,因为伤口是个很归整的切面,但捅进去的偏偏是一只已经烧焦的手臂,那只手的手指和伤口难免会勾到陆远山肚子里柔软的脏器,无异于是大大加重了救治的难度。 而且,陆前辈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就算能被救活,恐怕他之后也要饱受病痛的折磨了...... 我们离之前的房间不远,能看到房间里的一幕幕。顾霖正坐在房间的窗户旁边,在她的身旁有两根已经燃烧殆尽的蜡烛,想必就是包含了犀牛角,让我们产生了幻觉的蜡烛。 “顾霖。你记住。”我一字一顿的说着,一口血涌到我喉咙口,说话间我能感觉到自己嗓子眼儿里已经满是血腥味儿。 “记住什么?大哥哥?”顾霖仍然在笑,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似得。 “记住,你我之间的情分从今天起一刀两断,下次再见面,我会亲手杀了你。”我低声说道。顾霖听的一愣,紧接着一双杏眼徒然睁大:“不可以,你不可以!你说好要照顾我的,你跟我爹发过毒誓!” “我是发过誓。但是如果你还执迷不悟要伤害我身边的人,那我还是会杀了你。杀了你之后,我也会去下面见师傅,告诉他我是情非得已。不过我死之后尚有魂魄能够轮回转世,你已经是鬼,死了之后势必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机会看这个世界一眼了!”我厉声说道。 顾霖听完我的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恨恨的看着我。半晌之后,她朝窗户外一翻,整个人灵巧的消失在了窗户后面。 见顾霖已经走了,我连忙俯下身处理陆远山的伤情。陆远山受此大创,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我和欣然小心翼翼的将陆远山腹部的那只断手取出来,欣然拨通了赵集的电话,让他快点找人过来。陆远山伤成这样,去普通的医院非但不会有效果,反而还会被人怀疑。 赵集以雷霆之势派了几个人来,将陆远山抬到了楼下的车上,我和欣然一左一右守在陆远山身旁,欣然不停的跟陆远山说这话,不让他昏睡过去。这时候如果陆远山睡着,那他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陆远山虽然还睁着眼睛看着我们,但是呼吸却越来越微弱。眼看着车子就要将陆远山带进玄天宗门下的医院救治,就在这时候,陆远山突然抓住了我的手:“那小丫头,那小丫头......” “前辈,有什么事等您好了再说,顾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我哽咽着说道。 陆远山却吃力的摇了摇头:“不,我想起来,那丫头用的是元光术。那是,道书上......”陆远山刚说到这里,整个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陆远山是躺在车后座上的,因为这个急刹车,差点儿被从座椅上摔下来。他的伤势本来就重,这样一晃伤口又挣裂了几分! “怎么了!”我吼道,此时车门打开,前面开车的人被猛的从车重拽下甩在地上。我也下了车,却看到拦在车前的正是玄天宗的那个副宗主。 之前在云南我们就知道这所谓的副宗主是樊皖了,此时看到他又来拦车,我心里的新仇旧恨一齐涌了上来。我冲过去一把揪住樊皖的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樊皖一脸云淡风轻的冲我一点头:“不干什么。只是车里这个并不是我玄天宗的人,我不想救。” “不想救?他在水下龙宫教过你,你就是这样报答师恩的吗!”我心中的愤怒已然压抑不住,樊皖却冷冷的拍开了我的手:“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况且在水下龙宫他想教的,是你。我不过只是陪衬而已。 不过就算是陪衬,论手头功夫,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怎么着,想在这儿打一场吗?” 说完这句话,樊皖领手下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看陆远山死。恐怕顾霖去宾馆找我,也是和樊皖商量过了,否则他不可能大半夜的还专门到这里堵着我们。 眼看着我在气极之下快要和樊皖打起来了,欣然连忙跑过来拉住我,低声说道:“赵集毕竟不在,我们两个就算最后强行将车开进去,也会耽误陆远山的治疗时间。” 欣然的话倒是点醒了我,在这档口,我根本不能跟樊皖逞一时口舌之争,时间就是生命,救陆远山才是最重要的。 我让欣然开车抓紧把陆远山送到最近的医院去,就在我们上车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忽然闻到车上有了一股异香。这味道是从车后座传来的,而且味道熟悉的很...... 第493章 失而复得 那香味儿我很是熟悉,我分明记得,这是赵集给我的反魂香! “反魂香,是反魂香的味道!”我低声叫着,欣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顾不上回答欣然,直接回过头查看陆远山的伤势。陆远山此时已经昏睡过去,他腹部的伤口旁边被人放了一个小包裹,包裹里面赫然是那个雕刻着莲花的白玉平子。我打开瓶子,芳香扑面而来,里面装着的正是三小块反魂香。 我心中大喜,心想陆远山这命丢不了了! “欣然,开车去最近的医院,快。” 欣然听到我的音调变了,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彼此的默契还是有的。她连忙开车往最近的医院赶,我则来到陆远山身旁,将反魂香掰开一点,丛怀中掏出一只打火机来。 当时赵集给我反魂香的时候,说过只要将反魂香点燃,反魂香的味道足以让死人复活,白骨生肌。当时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但是现在,我却巴不得反魂香真的有这么神奇,我将指甲盖儿大小的一小块反魂香用打火机点燃,用断剑擎了,放倒陆远山鼻尖让他闻一闻。 陆远山闻到反魂香的香味儿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我还有些难过,心想怎么没有用?但是片刻之后,当那一小块儿反魂香燃尽,我竟然发现车里那股血腥味儿已经消失了大半了! 我一看陆远山的腹部,伤口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是当初被断臂戳的支离破碎的肌肉都已经合拢在一起,只是表面还泛着一层淡淡的血色。陆远山的伤主要是在体内的脏器上,皮肉伤对于陆远山而言倒真的不算是什么。 看到这里,我大喜过望,不多时欣然的车也开到了医院门口,我俩将陆远山送到急诊室,让医生处理了一下陆远山的伤口。医生看到陆远山腹部的焦炭很是奇怪,问了我好几次他的伤口是怎么形成的。我回答不出,只能打哈哈。 陆远山从急诊室出来之后,我和欣然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生怕顾霖再来。不过那一夜倒是平安无事,想来顾霖施展一次犀照也不容易,一来是材料难得,二来是她要用精神力量让我们产生幻觉,对她本身应该也是不小的伤害。我和欣然守着陆远山直到黎明时分,天亮之后,赵集也赶来了。 赵集看到我和欣然一脸疲惫,就让我们先回去休息,他来守着陆远山。 我和欣然也的确是撑到极限了,不过那个宾馆我们是不能再回去,索性住到了赵集那里。赵集和欣然到底还是玄天宗的宗主和长老,在玄天宗的地盘,顾霖就算想闹事儿都难。 我们回到房间里,却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久,欣然突然开了口:“我觉得樊皖昨晚来堵我们,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应了一声:“是啊。” 当初樊皖在云南的时候浑身是伤,我将反魂香交给了他,让他随身携带,樊皖背叛我们之后也将反魂香带走了。这块反魂香效果这么好,甚至能够起死回生,樊皖肯定不会轻易将反魂香交给别人看管。能将反魂香放进车里,并且放倒陆远山旁边的,就只有樊皖了。 第494章 肉桩桥 “樊皖会不会不想害我们,他是不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欣然低声说道。 我这一次没敢轻易回答欣然。虽然反魂香的事情蹊跷,但是樊皖这个人我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个随性散漫的人,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所以我不敢再猜。 “快睡吧,樊皖要真的不想伤害我们的话,他之后自然还会回到我们这边的。如果不是,那我们现在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啊。”我说道。 欣然应了一声,她在床上沉默了很久,我以为欣然都睡着了,却听见她幽幽的说了一声:“陈凉,我觉得好累啊。其实玄天宗的宗主,当和不当,都没有关系。我已经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了,我只想跟你,还有水月,阿坤,赵集,陆前辈这些人一起过着平平安安的日子,不要再有什么勾心斗角,大家想什么就说什么,那样多好?” 我笑了笑:“傻瓜,不想当,那我们就不当了。明天我就带着你回我的老家,让我爹妈见见他们的儿媳妇儿?好不好。” 欣然笑了,我们两个躺在床上闲聊了几句,畅想着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到时候我找份工作,赚钱呢,也不用太多,能养活你和孩子就好。你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工作也好,想在家里玩儿我就养你。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嘛,哈哈。之后呢然,我们再生上四五个孩子,那样多好......”我笑着说道。 欣然一个枕头扔过来,说我不要脸,我抱着她的枕头,只觉得很满足。 我们两个又说笑了一会儿,欣然终于枕在我的手臂上,沉沉睡去。她是睡着了,我却再没了睡意。一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之前发生过的事,从我还是个学生开始,从我被别人花钱买命的时候开始,我们走过的一幕幕全都在我眼前回放。我杀过的鬼,因我而死的那些人,我忘不了他们,他们也提醒着我,我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几天之后,我去到了新疆天山附近,在一个傍晚时分,第三场考核正式开始。 第三场考核我并没有让欣然陪着我一起参加,第三场考核占得分数是最多的,一定也是最危险的,跟在我旁边反而会让欣然担心。欣然陪在陆远山身旁,有陆远山和赵集两个人一起照顾着欣然,我倒也不用担心顾霖会伤到她。 考核地点果然跟赵集所说一样,酷热无比,几乎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来参加考核的男人全都穿的能少则少,要不是碍于风纪恐怕都脱了个一丝不挂,我身上带着肉髓,倒是不觉得酷热难耐,但是为了不惹人注意,我也不得不装的好像快热死了似得。 在这么个折磨人的地方,来宣布比赛规则的人话也少了很多,他匆匆收走了我们带的所有水和食物之后,只给了我们每个人发了一张地图,并说比赛规则很简单,只要能在考核地点呆满三天就算考核成功。说完之后那人立即就开溜了,我打开手中地图,发现考核地点里用朱红色的笔标注着三处地方。 第一处地方,是一座桥。桥的中间画着一个圈,上面写着冰点两个字。旁边还有注解,说天山附近白天气温高大五十度,就算是真人也无法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在这里呆满一天。所以我们必须要去冰点附近,那里的气温只有二十六七度,而且有水和食物的补寄。 这三处冰点,写着一的,便是第一天白天有食物供给,二三则以此类推。食物的位置比起冰点的位置更加险峻一些,也就是说如果有能力达到冰点附近,不去拿食物也是可以的。 不过每个冰点起作用的时间只有一天而已,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冰点就会失去作用,连带着食物也会销毁。 也就是说,普通人想要取得最终的胜利,必须要在黎明之前到冰点上,然后在下一个黄昏到黎明之间攻克第二张冰点。但是这样一来,人们就必须通过吃喝来补充体力,而且冰点的位置和食物的数量都是有限的,这场比试,大概只允许一个人通过。 看明白地图之后,我立即朝第一处冰点的方向走去。 我虽然有肉髓在,不需要冰点也能够活下来,但是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有肉髓。现在的温度虽然高,但是来参加第三场比试的人肯定都是练家子,对于短时间内的酷热也不是不能忍受。我必须要抢先占领第一天的冰点和食物,让其余人失去希望自动退赛,之后大不了找个地方熬两天就是了。 整个参赛场地不大,所以人们很快就陆陆续续来到了第一个冰点附近。那是一堵架在两处险坡上的桥。这桥在远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只是红红白白的一片,但是靠近之后立即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十分的难闻。 因为我身上没有出汗的缘故,我始终和人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且在看到那桥的时候,我只觉得眼熟的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我闲得无聊看一本风水术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种地形地势。 桥建在两处险坡之间,这两处险坡本应该是一条完整的山脉。山脉弯曲,跌宕起伏,是为盘龙。但山脉一旦断裂,原本的盘龙变为死龙,这山脉也就成了葬龙山。死龙非但没有龙气庇佑周围,反而会产生极重的阴气。龙主水,山坳断裂处如有地下水冒出,在风水学上便称之为‘囚’水,也被称为黄泉水。 在风水学上而言,一处风水极好的宝地难寻,一处风水极其不好的藏地也是很少见的,像‘囚’水,有史以来的风水术上一共没有记载几处。‘囚’水一出,会将周围所有活物自发的聚集到囚水附近,耗光它们的生命。 往往在这种地方会发现很多飞禽走兽亦或是人的尸骨,它们无论如何都离不开‘囚‘水附近,直到活活被困死为之,像是为盘龙殉葬。‘囚’水的这个囚字,也是因此而来。 第495章 血桥 现在我们面前的这桥,恐怕就是困死在囚水周围的动物和人尸骨所铸成的桥。 这种鬼桥,就算上面有冰点,恐怕也没人能在冰点上呆的住吧!设计这个比赛规则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按这样的规则,根本没有人能够正常通关!而且这处葬龙山看着也不像是正常形成的,怕是人为。玄天宗耗废那么大的精力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比赛场合,这要是传出去,恐怕玄天宗的名声也毁了。 想到这,我突然感觉樊皖掌控玄天宗的这几个月,好像一直是在做败坏玄天宗名声的事。 欣然大小也是个宗主,赵集更是玄天宗长老,樊皖半点不尊重他们也就罢了,还出言侮辱,他毕竟是后辈,这样做难免被玄天宗种其余长老诟病。而且后来樊皖让手下肆意篡改铺子的账簿,更是让玄天宗的资金变得更不充裕。加上不久之前当着众人的面不救治陆远山,更是跟水下龙宫的人结了仇。 樊皖这么做,到底是意欲何为?他应该也来参加了这场比试,等遇见他,我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 我正想着,已经有人耐不住酷热开始尝试着上桥了。最先上桥的是一左一右两个男人,左边那个身形魁梧,他上半身赤裸,胸口系着一根黄色布料,后辈横背着一根长棍。右边的男人看上去则瘦削很多,也没有带什么明显的武器。两人的身手都是不凡,上桥之后飞快朝桥中央跑去。 那个魁梧一些的男人速度最快,很快已经跑完整座桥四分之一的路程,他这一路猛冲,竟也没出什么事。其余人看到这种情况也起了心想跟着两人一起冲上桥去,可就此时,那桥突然动了! 桥上突然支起一截尸骨,尸体已经重度腐烂,看不出是人是兽,但那截尸骨的速度奇快,凸起的一瞬间就已经抓住了那魁梧汉子的脚踝。 那汉子本来跑的很快,猛的被抓住脚之后势必要朝前摔出去,不过他的反应同样也很快,一弯腰用手在地上一撑,稳住了身形,紧接着抬起另一只脚猛的朝那截支起来的尸骨踹去。只听咔嚓一声,尸骨被踹断,汉子重获了自由,但是在挣扎之时,他被抓住的脚踝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因为这里酷热难当,汉子身上一件多的衣服都没有,也没法包扎,索性伤口不大,流出来的血也呈赤红色看上去不像中毒,汉子也就没有在意。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他朝前跑的速度大大减缓,也将身后背着的木棍撤下横在身前,以求有什么变动能先发制人。他还在继续往前走,但是后面的瘦削男人却停在了原地,只是冷冷的看着前面的男人。 汉子这一受伤,原本要冲上桥的人群也都停了下来,大家都跟那个瘦削男人一样注视着汉子的下一步动作。 汉子咬牙走了几步之后,桥上没有再发生什么异动。他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他脚下突然冒起一股烟。紧接着,汉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桥下的众人都是一惊,连我也不知道汉子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身下的烟尘越来越大,而且汉子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响。汉子整个人站立不稳,倒在了桥上,就在此时,他身后那个瘦削男子飞快冲了过去,他跑动之时带起一阵劲风,就在他离那汉子还有不到一米的时候,瘦削男子突然停下,紧接着朝前面的汉子抛出了一把沙子。 沙尘将男人身下的烟雾冲散,此时我才看到不知何时起,刚刚那个魁梧的汉子已经只剩半个身体了。 他刚刚受伤的脚踝,连带着的整条腿、甚至是下腹部都已经被腐蚀掉了,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肚子里的脏器都一个劲的往外流个不停。不过一时间这汉子还没有死,他看到了瘦削男人,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那男人也算是有情有义,拽住了他的手,并且尝试着想要将他拉起来。可之前男人腹部已经黏连在了桥上,这一拉,正片肚皮还有脏器都被硬生生撤掉了,肚子里面的内脏稀里哗啦往外流,猩红的血液好像喷泉一样直往外喷!瘦削男子也没想到自己好心的这一拽竟然要了那男人的命,眼瞅着他是活不成了,瘦削男子连忙往回退。 可偏偏在这时候,他的脚下也冒起了一股烟气! 这时候我已经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了,是血。只要有血液滴在这尸骨桥上,就会引起烟雾。看来这桥跟这处葬龙山和囚水一样,也不是自然形成的,尸体外面裹着的那层白花花的玩意儿应该是种特殊的物质,一旦遇到血就会爆发,将血液变成强腐蚀性的液体。那个瘦削男子虽然没有流血,可刚刚那人死的时候血液喷涌而出,也溅落在了他的脚下和身上。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时我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别的参赛者注意了,直接朝桥上那人喊了一句:“别碰桥上的血,快回来!” 那人的一只脚已经被烟气笼罩,应该是已经开始腐蚀,他听到我的话之后立即抬起脚来,整个身体向后一翻,硬是从尸体旁边跳开了。可桥是有弧度的,那尸体的血液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流,瘦削男子一只鞋上沾染了血液,半个脚底都被腐蚀掉了,他疼的揪心也跑不快,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被后面的血流赶上了。 血流沾湿了他的另一只脚,象征着死亡的烟气再次升腾而起。 那瘦削男子膝盖一软,整个身体直接趴在了地上。他的脸直接拍进了地上的血泊里,不到片刻的功夫,男人半个身体都被溶解掉了。他甚至连惨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死了,成了桥上众多尸骨种的一具。 看到这里,已经有参赛者忍不住骂了起来,玄天宗前两场比试就都没给人留活路,听说参赛的全都死了。玄天宗的人还出来解释说是场意外,意外个屁,他们第三场比试也这样变态,这还比什么,有什么意思? 第496章 仵作世家 谩骂声越来越重,本来人在燥热的时候心情就不好,又眼睁睁目的了两个人的死,对自己能够顺利活过这三天也没了信心。这些人是要退赛,却不想将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只能去骂安排这场比赛的玄天宗。 一片谩骂声过后,很快参赛者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里。一时间,整个场地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但我却知道,此时没有退赛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在人群集中在一起的时候我就默默数过人数,减去刚才走掉的这些和我,应该还有两个人。 这两人此时却不在我目之所及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们是故意隐藏了起来,还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悄悄退赛了,但是前者的可能性明显要大一些。 此时比赛场地里只剩我们三个了,其实我就就算不去冰点附近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找个地方安静的躲上三天就行了。就在我犹豫之际,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走的并不太快,但听的出是个练家子。普通人走路的时候脚后跟难免在地上摩擦,会发出声音,但是这个人走路的时候只用脚尖,如果不是我周围实在太安静,我几乎听不到他在靠近我。 我立即握住了怀中的断剑,紧接着转过身来。就在我转过身的那个刹那,身后那人立即笑嘻嘻的冲我扬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哎哎,兄弟,别掏家伙呀。我不想找事儿。”那人笑咪咪的说道。 这话要是放在一年前,我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大学生的时候,我或许会相信,但是现在用这种屁话骗我门儿都没有。我们离的这么近,你要真不想找事儿直接喊我一声不就是了,我自然会回过头来。靠近我的时候半点声音都不出,等我发现了又说自己不想找事儿?骗鬼去吧。 不过我也没有显露出对他的厌恶感来,只是问他有什么事。一边问,我的目光一边在这人身上上下打量,樊皖能易容成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副宗主,应该也能易容成别人。不过打量了一圈之后我看到这人的身形明显比正常男人要瘦一点,那腰就算跟欣然比估计都粗不了多少,樊皖那家伙虎背熊腰的,这人根本不可能是他。 “哎,你看我干嘛,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够我看兄弟你的身手不错,要不咱俩一起想辙到冰点上去凉快凉快?”那人说道。 他这幅自来熟的口气让我很不舒服,我直接低声说了句不用叫我兄弟,我跟你不熟。说完我就想走,这人连忙跑了几步到我面前来:“聊几句不就熟了吗?我叫张琦,你的名号我早就听说了,你是陈凉吧。你真不用提防我,我是有办法上冰点,但是这法子我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所以才来找你帮忙的。” 张琦说完朝我摊了摊手,又顺着自己的衣服摸了一圈:“你看,我身上根本没揣什么兵器嘛。我听说你身上有睚眦纹身,你看我这么矮这么瘦,你一个能打我三个,跟我在一起你有什么可怕的嘛。” 不管张琦怎么说,我总感觉他这个人奇奇怪怪的。有些时候,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既然他找上了我,我能在明处解决了他,总比等他到了暗处给我放冷箭要好一些。 于是我耐下性子:“说吧。你有什么法子?” “嘿嘿,兄弟也是明白人,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知道你是个邪修,也会看风水,我呢,祖上是仵作,专门收敛尸骨的。我们家有个家传的手艺叫‘拿环’,比如谁死的时候胳膊断了脑袋断了,运到我们家来,都能给人接上。” “所以呢?”我冷声问道。 “别急嘛,这地方能有一尊尸骨桥,说明附近也有很多尸体。如果你能让那些尸体从地下爬出来的话,我把尸骨拼拼凑凑,做成我们脚下的铺的垫脚石,那我们不就能够从另一边上桥了?”张琦说道。 他这个方法倒不是不可行,但是却实在是太残忍了一些。而且地下的尸骨上必然有腐烂的血肉,用这种东西当垫脚石,我俩恐怕死的要更快一点。退一万步说,就算一切都可行,可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地下的尸骨拽出来。 “我做不到。”我说:“死在这里的那么多尸骨魂魄都散了,没有魂魄,我如何能召回死尸?就算是用鬼上身的法子也不能附到腐烂的尸体身上。而且尸骨埋在地下,我如何能看到?” 张琦一听我不愿合作,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他勉强维持着笑意跟我说:“唉呀,不是让你亲自去挖尸体,是让你用邪修的法子,控制着别人挖尸体。挖尸体的人我都找好了,这地方哪儿有尸骨,我也能知道。”这人一边说一边过来拉住我,拉着我往旁边走了几步,我赫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光膀子的男人。他捂着自己的小腿,嘴里哎呀哎呀的叫个不停。 “我刚刚趁他要走的时候一下就把他小腿骨的关节给卸下来了。嘿嘿,只要让这个人去挖尸体出来就好了。而且我会剃掉尸体上所有的血肉,只留下白骨。你放心吧,我们家世代都是仵作,处理尸体的本事那是一流的,说不留下一滴血,就不会留下一滴血的。” 张琦说的眉飞色舞信誓旦旦,吐沫横飞的,我的心却渐渐沉到了谷底。 这家伙将别人的命简直不当命,仗着自己有一手接骨拿环的本事,就随意伤人,实在是可恶。但是听他那么说,就算我不帮他他也会通过威胁的方法,指使着这个人去挖尸体,我帮不帮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好。我可以帮你。”我说道。张琦笑了笑:“哎呦,您总算是开窍啦。您先准备准备,我来看看这地下哪儿有尸体!”他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一样从腰带里抽出了一根银色的东西来,那玩意儿很长很软,拿在他手里不停的在空中颤抖着。 第497章 探地银龙 呵,刚才还说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兵器,这立马就露出狐狸尾巴了。不过张琦手里这玩意儿我从没见过,便问张琦是做什么用的。 张琦献宝一样将这根银色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我怕他离得太近感觉到我身上的肉髓凉意,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张琦看着我嘿嘿一笑:“兄弟,别躲了。我知道你身上有宝贝。” 我心里一惊,此时张琦给我亮了亮他的胳膊:“我虽然不像你们道士那样浑身是宝贝,但是我短时间内也不会觉得热。你看。”说话间,我已经看到他的胳膊上插着几根小小的银针,银针几乎是整个没进他的肉里,只露出了不到一厘米的针头。 “这是,针灸?”我问,针灸能有那么大的效果吗? “是了。兄弟听说过针灸里有烧山火和透天凉这两种手法吗?”张琦说。这两种手法我还真听说过,所谓烧山火和透天凉是指用针灸的手法,让人感觉到突然的热和冷,有驱风邪散恶暑的作用,但是效果怎么会这么好?或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张琦笑嘻嘻的将手中的银色长管插进了地下,一边插一边说道:“我虽然不会你们道士的术法,没法对付鬼神,不过对于人,我们家可是研究的很是透彻。兄弟也别小看了针灸,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有用的可多了去了。” 说话间,他手中那一根细长的软管竟然已经全都刺进了地下。那管子明明看起来很软,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邪门儿手法。紧接着,他将软管一抽,左手持着管子,右手一捏一挤,挤出了一道长条的湿泥巴来。 张琦凑在泥巴旁边一闻,指着地上被软管戳出来的那个洞说:“泥巴腥的很,左边十步远的地方肯定有尸骨,而且不止一具。这边也有一具,不过闻起来咸涩,应该已经腐烂了很多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兄弟你先让那人把骨头都挖出来,我们再看吧。” 张琦说完又走到别的地方去插管子去了,我则蹲下身,用朱砂在旁边儿的地上画了一道招魂符。葬龙山附近必有冤魂,招到几只零散魂魄到也不算难。对如今的我而言让魂魄依附到旁人身上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我控制着这男人站起来,从封奇所指的地方开始挖。 这片土的土质比较硬,挖了半米多深的时候男人的手就已经开始流血,几片指甲下面全都是黑色的淤血血点。我有些不忍,从不远处找来了一个树枝让他的当铲子,此时张琦已经将这周围地下的尸骨位置都标注好了,他回到我身边看着我,笑嘻嘻的说:“兄弟,看不出来你的心还挺善的嘛。” 我没理他,张琦就将自己身上的银针拔下来,他拍了下那人的肩膀,我示意他停下,看着张琦用银针刺了那男人的几个穴道。 虽然男人身上已经依附了旁人魂魄,意识比较恍惚,但身体毕竟还是他自己的,用手去挖地肯定会觉得疼。但是张琦用针封住男人的穴道之后,他脸上那股疼痛的表情竟然消失了,手上也不再往外渗血。 “既然你那么善良了,我也不当坏人。给他止个血吧。”张琦说道。 “你没有那么好心吧,是怕他手上的血液接触到尸骨,到时候我们就没法踩尸上桥了。”我回敬张琦一句,张琦笑了笑:“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坏吧。谁不想做好人?我只是没有机会。” 之后我们没再说话,那男人在张琦的指挥下一共挖出了七具尸骨。其中有三具腐烂的比较严重,骨质已经很松软了。剩余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张琦将七具尸体并排放在地上,紧接着从自己右手拇指上摘下一枚扳指。这扳指看上去像是银质的,很宽很大,张琦摘下之后在戒指上拧了一下,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竟然从戒指里抽出一张薄薄的刀片。 刀片抽出来之后末端还是固定在戒指上的,张琦将戒指重新戴回手上,刀片从他的之间伸出,看上去就像是一截锋利的银白色指甲。 紧接着,张琦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躲远点,他用手在一具尸体上飞快的捋了一把。看上去张琦的手只是在尸体上快速划过而已,但实际上每经过一处关节,我都能看到张琦用手指飞快的在关节处或是捏或是揉,每一处关节处理不超过半秒,却将尸体的骨节全都拆了开来。拆分了关节之后张琦用那枚诡异的戒指顺着关节一划,将尸体的骨节彻底打开。 “啧,挺厉害的。拆死人能拆的这么快,就算对上的是活人,恐怕他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在心里默默感叹道。而且张琦的动作虽然快,活儿却做的很利索,拆开来的骨头上半点血污都没有,就是干干净净白生生的一根骨头。 不多时,尸体所有的骨头都已经拆出来了,包括人的颅骨指骨,都被张琦分门别类的摆好。之后张琦收了那枚戒指:“人身上有206根骨头,其中颅骨,膝盖骨是密度最高,也是最硬的,臂骨次之、脊椎骨再次之、肋骨则是最脆。”说话间,他开始拼装那些白骨。一根根骨头在他手中被巧妙的拼凑在一起,成为一座带着诡异美感的骨桥。 因为尸体数量不错,骨桥又要承受我们两个人的重量,所以只搭了几米。搭好之后张琦将骨桥拆分成了几部分:“这样就够了,我去冰点,你还可以去拿食物下来。” 我注意到了他话中的那个‘你’字,张琦也不想有什么隐瞒,直接跟我说了他的计划:“针灸的透天凉毕竟不能维持太久,不然对身体也不好。一会儿你帮我上冰点,至于食物,你去拿就好,我不需要。要是没有我做的骨桥,你想上冰点拿食物也不太容易这也算是相互利用了不是吗。”张琦笑道。 这家伙算盘打的倒是精明。 “你不怕我在桥上害你,将你推下去或是弄伤之类的?”我问。张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会。我知道你要赢,而且我可以帮你赢。” 第498章 困境 “帮我赢?”我有些狐疑的看着张琦,张琦耸了耸肩:“我知道这样说你肯定也不会相信,不过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没威胁就好了。” 张琦说完自顾自的扛着那些白骨往尸骨桥的方向走去,将刚组好的白骨放倒了尸骨桥上,紧接着小心翼翼的踩着往上走。他刚刚拆分尸骨的时候那么熟练,但显然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在桥上走的晃晃悠悠的。我感觉张琦并不是在装,如果他能装成这样的话,那他的伸手肯定好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也就没有装的必要了。 他踩着白骨往上走了一段,因为白骨长度不够,所以张琦转过身来将后面的一段白骨拆下铺到前面。就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我看到张琦身后的尸骨桥上又有一尊尸体缓缓支起了身体。一只灰白色的手臂伸向张琦的方向,似乎想要拽住他。张琦无知无觉,仍然在飞快的拆分着那些白骨。 从那只手臂支起到渐渐靠近张琦,我都看的一清二楚,但我始终没有吭声。 眼看着手臂里张琦只有不到一臂之长的距离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张琦正拆分着白骨,见到我冲过来以为我也要上桥,立即就将手中一截白骨递给了我,我却没有接他手中的骨头,直接说了句:“低头。” 张琦虽然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却也听话的很,直接低下头。在他低头的那个瞬间,我抽出怀中的蛇骨链甩到他的身后,蛇骨链的链条缠绕在了那支手臂上,我稍一用力,手臂立即就被蛇骨链勒断。因为这些尸骨已经腐烂多年,创口处并没有新鲜血液流出,看到那条断臂落地的时候张琦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我接过他手中的骨桥,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长度之后将骨桥末端的几节拆了下来。张琦愣了一下,连忙阻止我:“你干什么?这样长度就不够了。” 我没回答他,直接将骨桥丢了出去,一截骨桥落在离我们大概一米多远的地方,骨桥落下的那个瞬间,正尊尸骨桥都开始缓缓蠕动了起来。在我丢过去的白骨之下,支起了数截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尸骨。这些尸骨将骨桥顶的来回摇晃,几乎要从桥上落下去了。封奇急的不行奈何没有办法,就在骨桥摇摇欲坠的那个瞬间,我猛的将刚刚拆下的几节白骨丢了出去。 白骨丢出的瞬间正好刺中了骨桥下面支起来的尸体,相当于是将骨桥固定在了那些尸体上,相当于是将我们踏脚的骨桥和下面的尸骨分开了。“快走!”我一边说一边提起张琦的衣服,拽着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猛的冲到了对面的骨桥上。 不得不说张琦比我想象的还要轻些,在催动了睚眦纹身之后我拎着他好像拎着个小鸡一样毫不费力,他倒是吓的脸色都变了,估计是以为我要把他丢下去。 张琦搭的这骨桥很结实,我们两个人踩在上面都没有崩裂开来,不过虽然没坏,骨桥到底也是被我们踩的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应该是坚持不了多久。 我如法制炮又将另外几节骨桥都扔了出去,踩着骨桥,我一路将张琦拎到了冰点附近。这冰点是独立在尸骨桥外的一部分,我们刚刚被那些支起的尸骨晃的站都站不稳,上了冰点之后立即感觉轻松了好多。 我看到食物就放在不远处,但是现在我们手头没了骨桥,想要过去拿食物实在是太过冒险了。折腾了大半夜,看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食物和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是拆了骨桥去拿食物,再这样折腾几回骨桥估计就散架了,明天冰点失去作用之后我们就走不了了。 犹豫了一会儿,我最终还是选择不去拿食物,等明天去看看另外一处冰点是什么样,说不定那里的食物要获取比较方便一些。 打定注意之后我便坐在冰点处休息,张琦被我刚刚一通折腾也很是不好受,休去息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来。此时,天也快亮了,第一缕晨光已经照下来,周围气温开始渐渐变高。等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和张琦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一阵难受。 尽管我们坐在冰点,而且我还带着肉髓,可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光照下来,那种仿佛要将身体水分抽干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无奈之下我不得不把上衣脱下罩住整个脑地,即使这样我仍然被晒的迷迷糊糊的。我都如此难受,旁边儿的张琦早就顶不住,他蜷缩着身体,用双臂抱住脑袋,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醒着。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惚之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一开始没太注意,以为是晒出幻觉来了,但是这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响了得有十来分钟,而且声音好像越来越近!我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不对劲,一把将脑袋上罩着的衣服扯下来。就在我睁开眼往外看的那个瞬间,我想我看到了一生都不会忘的一幕。 在离我的脸只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有半张人脸。 而且还是个熟人,是昨天晚上试着登尸骨桥那两个人里的一个。昨晚他的脸接触到血之后半张脸都被腐蚀掉了,皮肉残缺处,白色的筋络从皮肤下伸出来,经络末端甚至还在微微蠕动着,好像皮下的蛆虫。他那半张被腐蚀过的脸更加可怖,被血染成深紫色的骨头茬儿上还黏连着一点未完全腐烂的筋肉,散发着腥臭的血腥味儿,总之是说不上来的恐怖。 不过这半年来我遇到的诡异尸体和恐怖鬼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仅仅是短暂的震惊后我回过伸来,立即推了张琦一把。 张琦也从迷迷糊糊的状态里醒过来,他大概是祖辈是仵作的缘故,看到尸体并没有漏出太惊讶的表情,他只是愣了几秒,憋出一句:“我们好像,被堵在这儿了。” 第499章 威胁 要知道现在可是大白天啊,而且太阳毒辣的很。在阳气如此充裕的情况下,葬龙山和囚水的阴风水多多少少会被影响,就算尸骨桥再邪性,桥上的死人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诈尸苏醒,过来围攻我们。 我正想着,旁边儿的张琦忽然用胳膊肘捣了我一下:“你看,它的脸都成这样了,尸体还可以动?” 尸体的脸已经腐烂不堪,着实没什么好看的,但张琦的口气又不像跟我开玩笑。我盯着眼前的尸体仔细看了许久,忽然意识到了张琦在说什么。 人死之后尸体如果再活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游魂野鬼附身、或是本人的魂魄借尸还魂,第二种是死后埋在荫尸地里,成了死而不化的僵尸。但是无论哪一种,尸体都必须保存比较完整,不能有太大的伤口,否则魂魄无法依存,尸气也会散的很快。 但是我眼前这个人分明半张脸都烂透了,脑浆子都顺着脖子淅淅沥沥的往下流,既不可能是借尸还魂,也没那么快变成荫尸。 “这是怎么回事?”我嘴里嘟囔着,试探性的抬手在尸体眼前一晃。尸体仍然一动不动的,好像石雕一样。 “啧,我看着怎么那么瘆的慌呢,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啊?”张琦忍不住说,我心里也没谱,思来想去还是晃了晃胸口的白玉,想叫小夜出来看看。自从吃了肉灵芝之后小夜就一直在白玉吊坠里沉睡,睡了那么多天,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几秒之后,吊坠里的小夜苏醒过来,它从吊坠里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了看,我问他这些尸体里有魂魄吗,小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没有,只是些腐尸罢了,紧接着就又睡眼惺忪的缩回了白玉吊坠里。 小夜的话打消了我心中的疑虑,他是天胎,对鬼最为敏感,他都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了。可谁知小夜缩回去之后,突然用意识跟我沟通:“哥,尸体的身体里都有头发丝,你旁边的那个人身上也有!” 小夜的这句话只有我能够听到,它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劈在了我心里。有头发丝,就说明这些尸体都是顾霖控制的,而且张琦也是顾霖操控下的傀儡!我昨晚还信了他的话,跟他一起上了冰点,现在想来,恐怕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这些都是顾霖的圈套。 张琦还在看着这一圈尸体,好像很担心,我不动声色的将衣服捡起来重新盖在头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别看了兄弟,我的鬼奴都说是腐尸了,那就肯定不会有错。抓紧时间歇一歇,等晚上的时候我把这些尸体打碎,咱尽快去下一个据点。” 张琦嗯了一声,又坐回地上。就在他坐下的那个瞬间,我突然将头顶的衣服掀起来,两手各抓着一个衣角,迅速套在了张琦的脑袋上!我动作很快,原以为张琦肯定会中招,没想到在我动手的那个瞬间,张琦也猛的从地上站起来。他的手指在戒指上飞快的拨弄了一下,戒指发出嗡的一声响,里面隐藏着的刀锋飞快的弹了出来。 那刀能拆骨割肉,是何等的锋利,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我手中的衣服割了个粉碎。我心中一凛,分块的缩回了手,要是再迟疑一秒,恐怕我的手掌也要和那些衣服一样,变成碎片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冷冷的看着张琦。 “哈哈,你也太不会造假了吧。之前你明明很嫌弃我,跟我说话能说一个字就绝不说两个字,刚刚却罗里吧嗦的说了那么一堆,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心里很紧张似得。不过杀起人来倒是挺干净利落的啊,估计我刚刚反应稍微迟钝一点,就要被你蒙住头丢到这尸骨桥下面儿,成为尸体中的一员了。”张琦笑嘻嘻的说着。 我实在没心情听他啰嗦,又重复了一句:“我问你想干什么,是顾霖让你来的?” 既然被我看穿了,张琦到也没有反驳。他嗯了一声,给我看了看他左手的手掌部位。他的手掌掌心偏下,靠近生命线末端有硬币大小的一块地方颜色非常很深,看上去像是涂了墨汁一样。这块黑色周围有很多小孔,孔中隐约可见有银色的小亮光点。 “的确是她们让我来的,但这并不是我的意思,她们之中,我谁的话也不想听。”张琦耸肩笑笑:“一个是有勇无谋的蠢蛋,一个是个诡异的小丫头。说起来,小丫头比那男的脑子好使的多,但是人也太阴狠了。她们找到我的时候,我说不来,她就在我手里中了这个。”张琦指着那团黑色说道。 “这原本是个头发丝儿一样的东西,进到我身体里之后好像像顺着血管儿往上走,我想用针封住血管,想逼它出来。一开始挺有用的,它无法蔓延了,但是直到前几天,我发现它开始往我的骨头里走。我能感觉到这只手的骨头又酸又麻,现在要是切开我的骨头看看,里面肯定是黑心儿的。 当我发现头发丝已经充满了我整个手掌骨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下完了。我见过被那小孩用头发控制住的那些人的下场。他们好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完全听命于那个小女孩儿,变得跟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的意识还在,而且那个女孩儿对我说,她并不是让我杀你,而是让我控制住你的身体。 你现在对普通的鬼有压倒性的威慑力,这种力量有一半来源于你的术法,三成来源于你身后的纹身,还有两成源自你手里那把断剑。 纹身是无法驱除的,但是我可以用针灸的方法阻隔住你的经络和血脉,起码能将你那睚眦纹身的力量锐减一半。如果你真的变成一个只有意识却连动都动不了的植物人,又没有匕首也无法动手画阵,那到时候你将不再是任何人眼中的威胁。 而也只有我能做到不伤害你的身体把你变成那个样子。所以小女孩儿才保留了我的意识,没有彻底控制我。不过条件就是,让我在这次比赛的时候对你下手,否则她就会杀我。” 张琦的一番假设说的我毛骨悚然,我瞪着他,右手不由自主的将断剑握的紧紧的。“所以呢,所以你为了保命,就来对我下手?” 张琦点了点头:“一开始的确是想这么干,毕竟我也不像你们那么厉害,会什么道术,用头发丝儿就能杀人。我是全靠着一双手吃饭,要是这只手废了,我就没什么太大的作为了。 但我又不甘心听那个小女孩儿摆布,她能用这只手威胁我一次,以后肯定还会威胁我千百次,一辈子为他人活着也没什么趣儿。 所以,我昨天一直跟着你,想要试探一下你这个人究竟有没有本事。如果你没有的话,我肯定还是会杀了你去给那个小女孩儿交差,毕竟能好好活着还是比手废了强。但是如果你真的有本事的话......” “有又怎么样?” “那我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帮你赢。”张琦笑道:“不过赢了之后你和林宗主就能彻底掌控玄天宗了,到时候麻烦宗主大人给我安排个闲职,每个月打发我点钱。我懒得再跟死人和鬼神打交道了,我真正感兴趣的还是中医医学。”张琦说着冲我摊了摊手:“这个交易你不觉得吃亏吧。” 原来这家伙一直是在试探我,如果事情真的是想他说的那样,那顾霖的术法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又精进了不少。一开始她用头发丝控制人的时候,发丝必须穿过喉咙部位,只要破坏颈椎就能够让尸体摆脱她的控制,但是现在头发丝儿已经进入了骨头里,那样的话恐怕我得将整个尸体轰杀殆尽才可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犹豫了一会,我坦言说道:“你想为了活着来杀我,我可以理解。如果你帮我,我之后也的确会报答你。但是你必须先对我证明你的本事。” 张琦点了点头说自然,他指着桥上的尸体:“我研究了一下,虽然头发丝儿钻进人的骨骼里是比在皮肉里的时候要更加牢固一些,但是你想过没有,人的骨头是能够被拆分的。而且我注意到,那个小女孩儿控制这些头发丝的时候,她并不是分开控制,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操控,她本身是没有办法选择舍弃掉哪一个,或者单独控制哪一个的。 这一点很关键。 比如说,她控制着十具尸体,我们将其中的一具的主要关节全部拆下,这样这具尸体虽然不会死,但无法再很快的移动和攻击。可是正因为它没有死,那小女孩儿还是得继续控制着这个累赘。一旦我们破坏的尸体数量达到一半,那她再用头发去控制尸体,对她而言,这个术法的副作用就远远大于作用了。毕竟她控制这些尸体也要花费一定的力气。” 我点点头,已经明白了张琦想表达的意思。 “现在她人不再这里,我们身上又没有血,而且活人味儿也被尸骨的味道掩盖,所以这些尸体一时间没有动作。等天黑了之后我们下桥,然后我会教给你,怎么拆解这些尸体的骨骼。” 第500章 聚拢尸体 随着头顶太阳一点点西沉,那股燥热的感觉也消退了很多。我和张琦渐渐恢复了精神,但围在我们旁边的那一圈尸体也在夜幕降临之后活跃了起来。 太阳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冰点的作用就消失了。冰点对我虽然没什么影响,但没了针灸影响的张琦就不得不尽快去到下一处冰点。我整理了一下那些骨头架子,为张琦铺平了一条下桥的路。张琦临走之前用针在自己手上戳了一下,血珠很快渗出来,他其中一只尸体闻了下指尖的血,尸体立即被血液的味道吸引,吼叫着朝张琦的方向追去。 “看好了,我只做一遍!”张琦一边说一边跳下尸骨桥,桥上的尸体几乎是跟他同一时间落地的,眼看尸体伸出的手爪就要抓在张琦身上了,在那一瞬间,张琦突然向后弯下了腰。他整个人呈拱桥状,姿势之柔软动作之轻巧实在令我大开眼界。 躲过了尸体的攻击之后,张琦右手在地上一撑,一个空翻跳了起来,紧接着他手上戒指一旋,戒指里隐藏着的刀刃很快划破了尸体的尾椎骨。尾椎骨是颈椎最末一截,这里受创,尸体顿时有些站立不稳。趁尸体摇晃的一瞬间,张琦又抬手斩断了尸体后颈部位的骨头。 他的动作飞快,伴随着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响动声,整个尸体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被张琦拆分成了一段段独立却又紧密相连的尸块。尸体瘫软在地下,已经没有太多力气挣扎,只能微微抽搐着。 “看明白了?”张琦转身问我。 “看是看明白了,不过还需要实践一下。”我看着桥上的无数尸体,有些跃跃欲试,张琦倒没这个闲心思跟我在这耗费实践,他还想早点去下一个冰点凉快。我也就跟着他往下一处冰点走,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第二个冰点。 这一处乍看起来比第一处的尸骨桥要简单的多,冰点就在平地上,周围也没有什么阴风水。只是冰点外围被人挖了一圈地道,里面插满了各种竖起的尖刺,尖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只要踏进去就肯定没法活着上来了。 而且地道的宽度也不是普通人能跳的过去的,这样一来,看似简单的阻拦倒成了我们无法跨越的鸿沟。 “靠,挖坑?这样都行,玄天宗未免也太闲了吧!”张琦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尖刺骂道,我围着这个坑绕了一圈,发觉坑中有几具尸体,应该是昨晚上不死心的参赛者,想来这边看看。尸体全都被尖刺洞穿,看来一两具尸体做肉垫根本不够,要想从这里过去,除非我们有无数具尸体用来填坑。 无数具尸体...... “小夜,出来帮我。”我拍了下胸口白玉吊坠,小夜立即出现在我身旁,在我的指挥下潜到坑中拿了一具新鲜尸体上的几片染血布料给我。 “喂,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我接过小夜手中的布料,紧接着扭头往尸骨桥的方向跑去,张琦也是聪明人,很快想明白了我想干什么:“你想把尸骨桥上的尸体引到这边来?两处隔那么远,你来回折腾几趟天都快亮了!” “放心吧!”我头也不回的说着。 我跑的速度不慢,很快回到了尸骨桥附近,桥上的尸体之前受张琦手指上的血腥味儿影响,都陆陆续续的爬下来了,迷茫的站在周围。我很快跑过其中一具尸体的身旁,同时一甩手中布料,站满血腥味儿的布料在尸体面前一晃,顿时吸引住了尸体的注意力。 那具尸体低吼一声随即朝我追来,我遛着他在周围跑了一段,发觉尸体的速度是比正常人微慢,就算是最快速度冲刺夜无法追上我,只要我保持一定的速度,就能既然尸体闻到我手中的血腥味儿,又不让他追上我,只能乖乖跟在我身后跟遛狗一样。 摸到诀窍之后,我紧跑几步,紧接着绕到另一只尸体的身后,又是手腕一旋,瞬间也吸引到了它的注意力! “吼!”这具尸体还比较新鲜,奔跑的速度也比之前那具要稍微快一点,不过总体差不多还是一样的速度。我带着两具尸体绕了一会儿,趁尸体离我较远的时候弯腰抓了一把石子。这石头被毒辣的太阳晒的滚烫,捏在手里几乎要烫掉我手心的一层皮。不过也正因这高温,石头一接触到染血的布料瞬间就吸收了布料里的血气。 我抬手打出几颗石子,被石子击中的尸体晃晃悠悠的转过身来,刚巧那时我丛它们身边跑过,这几句尸体也被我吸引。 一时间,跟在我身后瞎跑的尸体已经有五具之多了!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实际上五具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尸体跟在身后,既要随时地方他们突袭,又要判断继续奔跑的位置以免被剩余的尸体抓到,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更何况,我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喝过水了。 小夜一直跟在我身旁,看我已经累的变了脸色,心疼的问道:“哥,你拉这么多尸体做什么?要不要先解决了再说?” 我摇了摇头,一趟趟的解决是最笨的法子,但是那样对我而言也太轻易了,跟本起不到任何锻炼的作用。既然我要学如何破坏这些尸体的脊椎骨,既然要训练,那为何不逼自己一把? “没事。我坚持的住。”我扭头冲小夜一笑,就在这个瞬间凝力在左脚脚尖,左脚朝前跨出一大步,整个身体顺势朝左滑去。重心偏移的一瞬间,我掏出怀中蛇骨链,瞄准了身前尸体的左侧手臂。只听咔嚓一声,那具尸体半个胳膊被蛇骨链干脆利落的绞断,它也同时被我身上的血腥味儿所吸引,一晃一晃的追了过来。 几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三个小时! 当我在尸骨桥附近呆满三个小时的时候,尸骨桥上所有的尸体,包括囚水里被我激活的尸体共计四十一具,已经全在我的身后了! 第501章 你疯了吧? 跟在身后的尸体数量越多,我奔跑起来就越吃力。 那些虽然是尸体,但也不是傻子,它们在我身后并非是排一条直线追我,而是拉成一个扇形,当我左右转弯的时候,扇形两侧的尸体很有可能突然扑上来攻击。一旦我的精神稍有松懈就会被它们抓住。 要知道我身后跟着的尸体不是一只两只,也不是十只八只,而是整整四十一只!一旦我被攻击到,在某处稍有停留,就会立即被追上并且撕碎,我想这四十一只尸体绝不会留一点活路给我。 一刻不停的跑了三个多小时,说不累是假的。 就算是我,喉咙里也早就泛起了一股血腥味儿,而且越来越重,每跑一步都能感觉心脏跳动的又沉重了些。可以说继续坚持下来,几乎是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而且我身后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那些尸体分散的越来越广,几乎要把我包围住了,我得想办法重新突破重围才行! “小,小夜!”我低声喝到,小夜立即迎上来问我是不是要帮忙。 “那桥上之前有个尸体身后有根长棍,你帮我找到,擦干净上面的血!”我喘气喘的连话都不怎么说的出来了,小夜领命去了之后我又带着身后群尸拼命跑了几分钟,一边跑,我一边回头观察着。 这些尸体大致分成了两拨。 第一拨是尸体比较健全完好的那种,而且死亡时间比较短,比较新鲜,跑的速度也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 另一拨是死亡时间比较长的腐尸烂骨,基本上站都站不太稳只能靠在地上用手或膝盖骨爬动前进,虽说速度也不是很慢,但终究跟第一种有一段差距。我算了一下,从这里到第二处冰点要跑大概二十分钟,如果这二十分钟我只顾第一拨尸体不顾第二拨的话,等我将第一拨尸体引到,后面二十来具就会因为我冲的速度太快,它们闻不到血腥味儿而散开。 那样一来,我费劲千辛万苦把他们聚在一起,不就白费功夫了! “哥,长棍来了。”小夜的声音传来,他捏着棍子一端在地上的泥土里蹭了很久,虽然棍子脏兮兮的,但棍子上的血水都已经被蹭干净了。小夜一甩手将棍子丢过来,我接住之后掂量了一下。这棍子是之前上尸骨桥的人的遗物,棍长差不多跟我的身高一致,棍身不轻,掂在手里颇有分量,应该很结实。 “哥,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你看起来很累了。”小夜颇为担心的说着。 正如他所言,我跑步的速度的确是降低了一些,但并不是因为体力不支。“放心吧,你去第二处冰点那里,让张琦弄点血过来。” 说罢,小夜立即朝冰点附近飘去,我也咬了咬牙,继续带着身后四十多只尸体往冰点那里冲。尽管这一路我放慢了速度让自己的体力能少许恢复,但跑到离冰点还有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后面的一拨尸体还是有些跟不上了,而且我手中那块布料的血腥味也快挥发光,要是再往前跑下去尸体闻不到血的味道,肯定不会再追着我。 好,那就先到这里吧! 我猛的停下身,手中长棍在地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形。长棍带起的尘土漫天升起,我一脚踏破尘埃,转过身朝那些尸体快速冲去! 速度比较快的那些尸体正跟在我后面,见我转身,它们自然跟着我一起往后跑去,此时我们和速度较慢的尸群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大约有五米左右。我带着第一拨尸体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开始朝着第二拨尸群跑去,这样一来,我夹在了两拨尸群中间,腹背受敌。 跑,不停的跑...... 我速度飞快,几乎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随着两拨尸体的飞速靠拢,我和第二拨尸群马上就要撞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猛的握紧了手中的长棍,将长棍往地上一刺。只听彭的一声,长棍的一端没入地面足有四指深,也就在这一瞬间,我双足用力在地上一撑,身体腾空而起,愣是从尸群上方跃了过去! 当然,我已经不是正儿八经的撑杆跳选手,面前这一群尸体足有十几二十只,我必须得跳过最少四米才能彻底跳出它们的包围圈。这对我而言还是有点难度的,不到两米,我腾在半空中的身体就开始往下落了。不过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内,眼看着就要落地,我深吸一口气,一脚踩在了一只尸体的脑袋上。 那倒霉蛋的脖颈被我踩的咔吧一声,紧接着脑袋一弯。脖子硬生生断裂了,不过也多亏了他给我的这一助力,我再次在空中腾起一个不小的弧度,跳出了尸圈,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完美! 落地之后我不慌不忙的起身,虽然我此时和尸群近在咫尺,但是现在的它们根本来不及追我。刚才我是全速带着后面一批速度快的尸体冲过来的,两拨尸体迎面撞上,都撞的七荤八素的,纷纷倒地不起,哪儿还有精力过来追我? 估计它们光是从地上爬起来,就得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 “哥,血液拿来了。”小夜急匆匆的从远处过来,看到地上倒着的一片尸体也是大吃一惊,我接过他手里染了张琦血液的手帕,用长棍儿挑着,在尸体头顶上一晃。那些尸体再次收到新鲜血液的刺激,终于还是受不了再一次朝我追了过来。 不过经过刚刚一撞,这些本就死了多时的尸体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损伤,带着这样一群老弱病残跑起来速度用不了太快,更何况,我离第二处冰点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快到的时候,我发现张琦已经按照小夜说的退到了冰点旁边,这家伙又热又累,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他先是看到了我,抬手跟我打了个招呼,见我没往他那边去,张琦还有点纳闷儿,但紧接着张琦就看到了我身后跟着的无数尸体。 “我靠,这么多?你疯了吧?!”张琦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指着我身后的尸群叫到。 第502章 骨骼 眼看着我带了那么多尸体回来,就算是张琦也有些不淡定。 尸群即将来到冰点外的地道旁边,我面前也再无路可走。张琦见我手里有根长棍,还以为我要撑杆跳跳过这个地道,让尸体掉落在地道里面。但是那样的话,我一开始又何必引来那么多尸体? 让它们死的那么痛快,对我而言不就没有任何锻炼作用了么。 冲到地道前的一瞬,我握紧长棍在地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长棍将地上的飞沙走石激起,周围顿时扬起一片尘埃。 尸体并非是用眼睛来看人的,所以有没有沙尘对它们而言根本没有差别。我这样做也并非是想掠夺尸群的视听,而是想让尸气激荡,掩盖住我身上那一丁点儿活人味儿。紧接着,我将沾染着张琦血液的衣裳缠在长棍顶端,猛的将长棍插进了地下。 嘭的一声,长棍没入地面几乎有一扎长,尸体闻到血液的味道立即蜂拥而上,我抽出断剑,也开始了行动。 迎着面前冲上来的尸体,我抬脚踢中尸体左腿关节,关节处传来咔吧一声脆响,那只尸体的膝盖骨生生被我震碎。尸体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我顺势伸手摁住他的脖颈,手中断剑旋出一个漂亮刀花,下一秒将尸体的颈椎骨挑断了。 腿骨和颈椎骨都断了之后,这只尸体几乎没有反抗能力。我想要将它浑身的关节都拆下来也只是轻而易举,但我没有那么做。 要是真到了战场上,我肯定不会那么悠闲,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时间。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有对付尸群的能力,我不能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要用最短的时间解决这些尸体,我要保护更多的人...... 手中尸体到底的一瞬间,我立即朝左侧冲了过去。我左侧一共有三四只尸骸,只有冲在最前面的那一只身体还比较完全,剩下的两只全都已经腐朽变形,移动速度也很缓慢了。上前之后我横过身来,右手握住那尸体的喉结部位,左手掰住他的肩膀,脚下使个巧劲儿,硬生生让冲过来的尸体停住了脚步,在我的李导向下直接朝后方摔去。 它这一摔,正好撞碎了身后的几具尸体。 若干尸骨纠缠在一起,一些比较坚硬的尸体碎片从上面那具尸骸的身体柔软处刺出来,最上面那只尸体看上去像只狼狈的刺猬一样。我看它一时半会儿应该还爬不起来,就没有再理会,而是转过身去继续解决冲向长棍的尸体。又解决了两三只之后,那只尸骸终于爬起来了。 它已经被我激怒,冲来的又快又猛,我双手握住地下的长棍,身体腾空,一脚踹在尸体的胸口。 尸体被踹倒,但终究没有伤及要害,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再起来的。 趁她还瘫在地上的时候,我用张琦教我的法子飞快解决别的尸体,同时用普通的方法攻击着这只尸体。经过一番苦战,我几乎解决掉了三分之二的尸体,但是这一只,却怎么都不肯死。 就算我将他的半个脑地都碾碎了,心脏和主要脏器都被破坏掉,甚至咽喉部位都打成了一个坑,他都还是会顽强的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朝我扑过来。 看来张琦真的没有骗我,只有按他说的方法拆掉尸体的骨骼关节,才能够阻拦住它。 飞快解决掉了所有的尸体之后,我捏住那只格外倒霉的尸体喉咙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因为我不再有动作,周围的烟尘渐渐平息了下来,一片尘埃里露出了我和那只尸体的模样。我将它拎到张琦的面前,尸体在我手里不停挣扎,我甩手将它丢到地上,一脚碾碎了它背上的骨骼关节。 至此,所有尸体全都瘫在了地下,再无攻击性。 一连解决了那么多,而且又是挑战了极限的速度,就算是我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我整个人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大汗,背上的睚眦纹身滚烫,好像背着一块烧红了的铁板。 张琦看了看地上的尸骸,有抬起头来看了看我,默默的说了句:“靠,你简直就是个怪物啊!” “你做的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杀光这些,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你一个人解决这些尸体,用了二十分钟。真到了战场上,你肯定不至于孤军作战,但是就算有人帮忙,你最多一分钟也只能杀死三四只。而且这对你身体的损耗太大了,一方面对身体不好,另一方面,要是尸体的数量再多上四五倍,你解决了它们之后就没法再继续战斗了啊。 对你而言解决尸体是用命在拼,但是对顾霖而言,这些不过都是它的傀儡而已。你用血肉之躯去和傀儡拼,实在是不值得。”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此时我觉得身体沉重的不行,冲张琦点了点头:“呼,能找到对付顾霖发丝的方法是最好的。先别说这些,把尸体丢到地道里,抓进去冰点那吃点东西先。我都快要饿死了!” 张琦应了一声,他不让我再动,自己一个将尸体整整齐齐的全丢到地道里。他仍的又准又稳,愣是用尸骨填出了一条平地来。 我们踩着尸骨走进冰点,我一屁股坐在地下,拧开了一瓶水放倒鼻梁下稳了稳,见没有异味边开始喝了起来。连尸毒我都不怕,这世上普通的毒对我也都没有什么效果。连喝一瓶之后,我拆开一袋压缩饼干开始吃,张琦也小心检查了一下水和食物,确认无误之后开始喝了起来。 我俩吃饱喝足,我盘腿打坐以恢复体力,张琦问我要了蛇骨链去,勾来了尸体上的一小节骨头坐在地上开始研究。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陈凉,你有了睚眦纹身之后,用拳头打过的,最坚硬的东西是什么?” 这一问倒是把我问懵了,我平时一般用蛇骨链和断剑的时候比较多,还真不太习惯用直接拳头。犹豫了一下,我回答道:“唔,好像就是这些尸体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琦轻轻一掰,把尸体的那一小截儿骨头掰下来,他看着断骨处,低声说道:“因为我想知道,那睚眦纹身为什么能给你力量。它给你的力量,究竟是在皮肉,还是在骨骼?” 第503章 第一个试验品 力量是在皮肉还是骨骼? 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想过,况且睚眦纹身的力量一旦爆发起来就好像火烧过全身一样,那时候我发泄力气还来不及,哪儿有心情管力量来自皮肉还是骨骼? “我也感觉不出来。”想了一会,我只能如实说道。张琦像是料定了我会这么说,他从腰间抽出几根银针来:“你要是信的过我,我可以亲自试试这力量来源何处。而且我做这些也不是吃饱了撑得,我怀疑顾霖并不只在用头发控制尸体,她应该有一个试验品,那个人,是目前玄天宗的副宗主。” 玄天宗现在被樊皖控制着,张琦这么说,指的就是樊皖了?我心中一凛,就在此时张琦忽然伸手,手指一抖将几枚银针刺进了我的胳膊里。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我意识到他在用针扎我的那个瞬间,张琦的动作就已经结束了。 “干嘛?”我皱眉问道。 对面的人要是我朋友,就算阿坤用他那鬼娃娃戳我都没关系,毕竟大家知根知底,交情深厚。但是我和张琦认识时间还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我对他实在不放心。 “别紧张,我是想测试一下。我现在扎的是你胳膊上几个重要穴位,你现在肌肉是用不上力的。现在再催动睚眦纹身,不就能试出来了?”张琦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皱眉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张琦说他清楚我不放心他,在我肌肉不放松的情况下,他很难下针,就算是下了也会因为我肌肉的阻力比较大,达到不了最好的效果。 针扎都扎进去了,我也只好按张琦所说,催动睚眦纹身试试。不过我也不傻,我提前将小夜放了出来让他监视着张琦点,万一他有什么异动,在吸收了肉太岁灵力之后的小夜完全可以轻易将张琦结果掉。 催动纹身的力量,我很快感觉到身体里一股热流从背后涌到了我的手臂上。那股热流经过被张琦扎针的区域时稍有停留,但也很快通了过去。我单手握住张琦刚刚把玩的那截小骨头,三根手指轻轻一用力,啪嗒一声就将骨头捻了个粉碎。 “唔,我明白了。”张琦眼中亮光一闪,他飞快的拔出了几根银针,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重新刺进了另外的穴道。这一次,银针入体,我立即感觉一阵不适。手臂里本来膨胀的那股力量完全消失了,我只觉的手臂冰冷异常。 这种手臂放入浸入冰水中的感觉让我很没安全感,我微微皱眉,攥紧拳头努力让热量重新蔓延回手臂之中。张琦看到这里连忙拦住我:“别,不要硬来。我马上把针拔了。”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拔掉了我胳膊上那几根银针,我注意到针竟然被我刚刚的发力顶出来了五分之一左右。 张琦收了针之后,那股冰凉的感觉顿时消失,力量重新流回到手臂里。张琦用手指在我的胳膊上轻轻按压了几下,紧接着并拢所有的银针在我皮肤上微微一刺。银针刺进皮肤不过一厘米的深度,之前他把银针整个戳进我身体里都不会出血,可这轻轻一戳却出了好多的血。而且那些血浓稠乌黑,看上去很可怕。 “感觉怎么样?”张琦用指尖抹去了黑血,问我。不得不说,那些黑血流出来之后,我手臂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我冲张琦点点头算是肯定,他又在我后背的几处关键穴道上刺了几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是血液。你的力量源自于你的血液。但是你还不能完全把控好这股力量,每次力量消耗殆尽之后都会有污血留在身体中。要是不加以处理的话,这些污血将来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 我应了一声,转过身眯着眼看着他:“如果你封住我浑身的穴道,那我是不是就没办法用睚眦纹身的力量了?” 张琦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我刚才说了,不是在你同意的情况下,我是没有办法用针准确的刺进你穴道里的。而且你刚才用力一逼就能将我的针逼出五分之一,针灸这东西,针尖触碰不到穴道要位就没有半点作用。这是常识,就连我也没法改变。” 他说的倒也的确如此。我稍微放下心来,问张琦:“你刚才说顾霖的试验品,是什么意思。” “我跟了顾霖之后,因为会针灸,有时候也兼职大夫。我发现那个副宗主经常失踪一段时间回来,身上就会有很重的伤。有一次他几乎要死了,就连我也止不住他身上的血。那一次伤口是在下腹部,横着豁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除去这处,身上还有致命伤无数。 我都宣告他已经没救了,没想到顾霖单独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伤口虽然没有愈合,但人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张琦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我心中一凛,低声问张琦是什么时候发现樊皖身上有那出伤口的。张琦说出的时间跟我们去云南的时间相差不多,也就是说樊皖之前就受了很重伤,在顾霖为他医治之后,他才跟我们又去了云南? “之后他也经常受伤,但是从那次开始,我发现他身上伤愈合的速度都快的诡异。根本不是普通人的恢复速度。后来我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他的骨骼里是有顾霖的头发的,一旦皮肉受伤,头发丝儿就会探出固定住伤口,让皮肉粘连载一起使得伤口快速复原。这种诡异的恢复方式我之前闻所未闻,实在是有趣的很。”张琦说道。 也就是说,樊皖的命可以算是被顾霖救了? 他跟着顾霖一起害我们,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的原因。 我的心悬到了喉咙口,我宁愿事实真的是我所猜想的那样,我低声问张琦樊皖和顾霖的关系如何,樊皖为何又经常受伤。但是这一次,张琦没有回答我。他面冲着我使了个眼色,在我领会到的那个瞬间,张琦手中几根银针猛的射出,朝我身后飞去。 第504章 我想要的答案 张琦银针脱手之后我也立即转过了身去,看到在冰点周围一圈地道外的,正是樊皖。这里气温奇高,樊皖却穿着条军裤,身上也缠着些绷带,大部分绷带上都渗出了暗红色的血迹,应该是里面伤口已经崩裂了。 张琦的动作虽然快,但力量不够,那几根银针被樊皖轻而易举的挡下了。他手腕儿上系着两柄腕刀,刀刃如雪,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杀气。 “陈凉,本来是想明天再来找你的,但是,没有时间了。”樊皖低声说道。 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樊皖也没有跟我解释的耐心。他弹开左右手腕上的腕刀,冲我勾了勾手指:“出来。” 冰点的位置很小,在这里打斗起来危险更大。我握紧断剑想要出去,路过张琦身旁的时候,他低声说了句:“小心,他身上有了顾霖的头发之后,变强了很多。而他刚刚刚恐怕听到了我们的话,这家伙对穴道什么的也挺有研究......” 踏到冰点外,樊皖从怀里抽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他故意压低声音,将我们所在的位置通知给了别人,紧接着他又看了一眼手机:“离他们到这里来,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些天你心里肯定憋了不少疑问,如果想问的话,就问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给我们带来那么多麻烦,却又在我们快死的时候施与援手。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低声问道。 樊皖笑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既然你不想害死我们,为什么不说实话?就像你之前说的,我那么蠢那么傻,要是你真的有麻烦了,就像侨水月一样,难道我不会豁出性命去帮你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我忍不住问道。一说起这些,我情绪就非常激动,一时间眼里只剩下樊皖,竟没有注意到别处。直到听见身后张琦的叫声我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起,周围来了异常多的人 他们渐渐围拢过来,我才发现这些人我之前都见过,是那些参赛者,甚至还有些玄天宗的弟子。它们看起来都已经死了多时了,裸露出来的身体上全是一块块干涸了的血痕,而且要害处都是被一刀毙命。来参赛的人都不会是普通人,肯定也是道术上的大拿,能这样稳准狠的杀死他们,也就只有我面前的樊皖能够做到了。 “你该不会,把他们全都杀了?他们会变成活尸,也是因为顾霖的头发?”我有些不敢相信。 “陈凉,过了这么久,你还在说这些幼稚的话。”樊皖笑笑:“除了我还有谁?这比赛能胜出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不仅是他们,就连你也都要死。” “可是他们明明已经退出比赛了,而且以他们的实力,根本威胁不到你!”我说道。 “是威胁不到我,但是需要用他们的牺牲,他们的死,来达到我的目的。”樊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远处:“好了,没时间再废话了。记住,刚才那个电话是你打的,是你把他们喊来的。”樊皖说完就把手机丢到冰点外的地道里,我还没明白樊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在此时,远处有几道手电光芒照了过来,我看到有些人叫喊着冲到这边。他们像是过来寻找尸体的,一看到那些活尸,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老者,他手里捏着一个电话,屏幕的光还在闪烁着。 “陈凉,你打不过我,就喊这些老弱病残来一起送死?你也实在是太没出息了。”樊皖突然变了脸色,冲我冷冷一笑。他话音刚落,那个老者咔吧一声捏碎了手里的手机,指着樊皖鼻子大骂道:“我儿是你杀的?他不是都已经退出比赛了,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樊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就是要他死有如何,就凭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樊皖突然足尖一顿,朝我猛冲过来,他的速度奇快,仿佛一个呼吸间就逼到了我的面前。腕刀寒光一闪,在我胸口划出一道血光。 樊皖是想对我下杀手?可他为何叫这么些人来,还在这些人面前拉仇恨? “樊皖你疯了?”我低声说着。樊皖又是一刀劈下:“还不还手?不还手也好,省的我还得废力气去杀你。” 我刚才用群尸的尸骸做出这尸骨桥已经费尽力气,实在没有反手之力,只能勉强抵挡。樊皖腕刀一刀刀劈下,我持着断剑的虎口几乎都被阵麻了,最后一刀,断剑跟腕刀之间愣是擦出一片刺目的花火,紧接着,樊皖转身猛的一踢刚好踢中我的腹部,我身体腾空飞出去,那一瞬间,我隐约看到樊皖背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印记。 不仅是我,人群中的那老者也认出了樊皖背后的烙印:“那是无妄宗的印记,他是无妄宗樊家的人!” “樊家人里最会用腕刀的,不是樊皖吗?” “是啊,陈凉刚刚好像也叫他樊皖了。” 赶来的人们议论纷纷,在得出面前这人是确实樊皖之后,人们都惊住了。从这些人的话语中我感觉他们对玄天宗和我都有些了解,也知道昔日我和樊皖是朋友。如今看到樊皖这样对我,那老者再也忍不住,“陈凉,他对你背信弃义,你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还手你就要死了!” 老者话音刚落,樊皖已经冲到我的身前,腕刀再次落下,在我胳膊上划出一道巴掌大的血痕。疼痛感瞬间令我清醒过来,我咬了咬牙,左手撑地跃起,紧接着猛的将断剑抛了出去。樊皖和我之间的距离太近,这一剑他没能闪过,不过我丢出的角度很低,只在他的腿上划出一道血痕。下一秒,我掏出怀里的蛇骨链,伴着一阵闪烁的眼光,蛇骨链瞬间缠绕住了樊皖一侧手臂上的腕刀。 是啊,无论樊皖是为了什么目的,都跟我没有关系。就像我上次对顾霖说的,之前已经留够了情面,下次再见,彼此已经是敌人了。 第505章 颜值 樊皖手臂上的腕刀不知是何材质,我用尽全力都没能将腕刀勒断。不过蛇骨链卡在腕刀的凹槽处,也使得他无法再收刀。趁着樊皖被我困住的这短短几秒,我猛的抬腿顶住他的胸口,把樊皖踹的倒退几米。 我站起身来,樊皖拍了拍胸口的土:“你用断剑都不是我的对手,用这破链子简直就是找死。还不把你的鬼奴叫出来?” 我没有回答,直接冲樊皖冲了过去,临近樊皖身旁的时候他挥出一刀,我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攻击,直接侧身闪到旁边躲过了这一刀,紧接着蛇骨链在空中滑过,从身后绑住了樊皖。蛇骨链何其锋利,一旦接触到樊皖的皮肤顷刻间就会勒进血肉里,樊皖用腕刀在两侧一架,防止蛇骨链入肉。 我俩一时间僵持在一起,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樊皖和无妄宗太不是东西了,他们想吞并玄天宗还杀了我们的亲人,我们也不能让他得逞!” “对!樊皖的手段也太不人道了,无妄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让如此心术不正的人成为宗主,那这个世界不就翻天了!” “上啊,报仇!” 一部分人留在原地阻挡已经成了活尸的朋友亲人,另一部分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那个老者竟成了第一个动手的人。他并没有用什么武器,而是丢出了一张殷红的剪纸。那剪纸是个野兽的形状,落地之后红纸上一道光芒闪过,剪纸顿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野兽,呼啸一声立即冲樊皖冲了过来。 不仅是那老者,剩余的人也是用尽毕生所学,招招杀招全往樊皖身上招呼。樊皖双拳难敌四手,况且他毕竟不会任何道术,追求的只是体术的极致。他对付普通人或许可以以一敌百,但是很难正面和一群用道术的修者抗衡! “吼!”老者剪出的那只凶兽一口咬在樊皖腰间,凶兽虽然只是幻化的虚影,却真的将樊皖的腹部撕出了一道口子。 或许因为樊皖身体里有顾霖头发丝儿的缘故,伤口并不是很深,但是他身上本身就伤痕累累,这一口下去周围数条伤口同时崩裂,就算是樊皖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撑住腕刀的力量瞬间变弱,我手一抖将蛇骨链缠在他右手的腕刀上,双手用力一拉。这一下我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我终于将他手臂上的腕刀崩断了。 “杀,杀了他!”人们叫嚣着,樊皖身旁少数也有十几只凶灵缠绕,更不用说是其他什么术法了。眼看着樊皖不敌,就要被杀,我忍不住拾起地上断剑,将那些凶灵驱散开来:“你们这样做跟他去杀无辜的人有什么区别,起码在他死之前知道他为什么要灭掉玄天宗......” 那些人停了我的话纷纷停了下来,樊皖因为伤口的崩裂,身上沾满了鲜血。他跌跌撞撞的退到冰点旁边,紧接着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我扶他起来,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不就怕死吗。 樊皖冲我微微一笑,他扯住了我的衣领将我拉的很近:“我不怕死。” “我是在替别人活。” 说完,樊皖突然发力,拽住我的衣领猛的将我往后一甩。他刚才的虚弱好像都是装出来的,我毫无防备,一瞬间被他摔倒了冰点的坑道旁。我脚后面就是坑道,如果掉下去肯定会被那些长刺扎成刺猬。就在我吃力保持平衡的一瞬间,樊皖左手的腕刀刺进了我左肋里,这一刀让我失去了重心,朝着万劫不复倒下去。 身体腾空的瞬间,我的耳畔是呼呼的风声,风很凉,我的心更凉。 坑道里全都是长刺,就算有睚眦纹身,我也难免不被扎成透心凉。旁边的坑壁很是光滑,而且我中只有蛇骨链,就算挣扎了也没什么意义。我闭上眼,希望死亡来的不要那么疼。闭眼的瞬间,一阵疲惫感很快席卷了我的全身,这顿时间实在太累太累了,我再也坚持不住,终于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好踏实啊。我已经很久没睡的那么沉,这么放松了。 不过浑身都挺放松的,这么感觉手臂那么难受呢? 好像被压了块大石头似得...... 之前没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有多难受,可是现在我感觉手上的东西越来越沉,几乎到我无法忍受的地步。我愣是被这种压力搅的醒了过来,睁眼往手上一看,发现欣然正趴在我的手上,她的脸颊刚好压住了我的手腕儿。 我本来还有点生气,看到欣然之后什么气都消了。她要压那我就给她压嘛,别说是手了,就算整个人都压上来呀没问题啊。 我笑眯眯的看着熟睡的欣然,但好事不长,没几分钟阿坤就蹭过来,他一见我醒了立即叫醒了睡着的林欣然:“他醒了。你不是说要揍他吗?” 我一愣,正好欣然也醒了,她一双眼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陈凉!我说过不许你再冒险了,你,你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是不是想让我担心死!” 我连忙跟欣然打哈哈说不干了再也不干了,侨水月也上来劝欣然:“陈凉也没受太重的伤嘛,医生都说只是皮外伤了,没有大事。更何况他这次去成功逼走了樊皖不说,还得了人心,现在有多少人都想加入玄天宗,玄天宗的实力一夜之间大增,这跟陈凉哥的努力脱不开关系的啊。” 水月说完之后赵集也过来应和,加上我在旁边嬉皮笑脸跟欣然讨好卖乖,欣然的气终于还是消了,只是伸手在我脸上捏起两块肉让我做了个鬼脸也就罢了。见我醒了,水月劝欣然去多睡一会儿,让赵集长老来看着我就是了。 欣然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间去睡,阿坤看到欣然就这么走了,撇撇嘴有点不乐意。我有气无力的笑了声:“怎么,你还真想看欣然揍我啊。” 阿坤叹了口气,拖着下巴低声说道:“当然了,她守着你好久都没睡了,看着你们那么恩爱我都快要烦死了。你说说,我对水月哪点不如你对欣然了,为什么她还是不喜欢我呢?” 我乐了,拍拍阿坤的肩膀一脸严肃的告诉他:“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帅呢。你不知道中国有个词儿,叫颜值么?” 第506章 渊源 阿坤中文说的已经很溜了,他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一个巴掌拍在我左侧肋骨的伤口处:“你是说老子长的丑咯?” 我被他拍的呲牙咧嘴,但还是忍不住逗他:“我可没这么说啊。是你自己悟性高想到的。”说完,见阿坤脸色不善大有要继续打我的意思,我又连忙补充了几句:“别气啊,开玩笑嘛。你丑是不丑,就是太邋遢了好吧。尤其是刚见面的时候给水月留下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当时你像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那个女孩儿敢喜欢你?” 阿坤撇撇嘴一脸愤愤不平的嘟囔:“就你干净你最干净。改天老子给你弄点虫降五毒降到你身上,看林欣然还觉得你干净不......” 我笑笑,阿坤虽然一身降头术练的炉火纯青,但是心性却还像个小孩儿一样,跟他呆在一起很有趣。既然我这样觉得,别人肯定也都这样想,而且他对水月那么好,应该迟早能追到水月吧。我俩又闲扯了一会儿,我问阿坤恢复的怎么样了。阿坤告诉我上次从云南回来之后,他和水月就一直呆在我那个铺子里。 阿坤为了控制麻龙身上的头发丝儿,法力损耗颇大,他一气之下去后山把顾霖那颗大柳树里的冤魂,还有一线天附近的冤魂全都炼化了,一部分用来补充体力,一部分炼成了鬼奴。我听的很是震惊,大柳树算是顾霖的老巢了,阿坤这一下把人家老巢都给扒了,顾霖都没去找麻烦? 阿坤摇摇头:“没有啊。我本来以为她也会来找我的,还做了准备,没想到她并没有来,我也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在第二场比试的时候张琦也跟我说,顾霖最近不在,所以无法控制头发让群尸过来攻击。想到这里我一下收了心,让阿坤叫来赵集和张琦,详细询问起了这件事。 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都来了,在反魂香的作用下,陆前辈的伤也没有大碍。 当着陆前辈和赵集的面,我将在考核里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赵集认识张琦并不奇怪,但令我意外的是陆远山竟然也听说过张琦的事。张琦告诉我的并没有假,他的确是仵作世家,而且一手针灸运用的出神入化。 我掉进冰点外的坑里之以没死,也是张琦在那生死一瞬,猛的将长棍丢出,长棍刺穿了我的衣服把我挂在了坑壁上。 樊皖那时趁乱逃走了,周围围观的人将我救了出来,并且把我送到了医院。 樊皖这一逃走,他手下那些人群龙无首,一下全乱了。而且我和樊皖的那一战虽然没有大获全胜,可是收买了人心,那些人清楚的知道他们的亲人、弟子是被无妄宗的樊皖害死,纷纷要加入玄天宗为亲人报仇。这么一来,玄天宗的形式一下子就从原先的岌岌可危扭转为了接近鼎盛,我也成了众望所归中的玄天宗宗主。 这一点虽然是我预料之内,但却没想到得来的如此容易。 之后赵集又跟我说了些玄天宗内部的事宜,包括如何安置新加入玄天宗的张琦。交代完了之后他带张琦下去,病房里只剩陆远山跟赵集两个。 “陈凉,玄天宗内部的纷争算是平息了,只是现在还有两件事,我们两个老头儿琢磨了很久,都没有想通。”赵集说道。 我点点头,示意赵集继续说。 “第一,樊皖刺入你左肋的那一刀,并不是要取你的性命。这一刀刺的不深不浅,刺入皮肤之后刀锋上移,刚好伤到你左肋靠近腋下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个大血管,你应该知道吧。” 人身上最大的三处血管,一是在颈窝,二是腿根,三就是腋下了。腋下这一处是人上肢最大的血管,腋动脉。一旦动脉破裂,血能喷出两三米的高度,几分钟内就能让人缺血死亡。 “我和陆远山还原了一下当时的一幕,按照你当时的处境和樊皖的身手,他想要刺破你的动脉并不太难,甚至一刀把你的脑袋割下来都有可能。但他没有这么做,在即将刺破动脉的时候就收手了。我让张琦看了看你这处伤口,他告诉我伤口不深,不会影响你活动,但是血管附近的伤口恢复起码要一个月左右。也就是说这一个月的时间,你不能再用睚眦纹身。否则一旦血管膨胀刺激到这处伤口,你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不能再用睚眦纹身?樊皖费尽周折刺伤我,为的仅仅是这样? 赵集大概是看出了我脸上的困惑,他从怀里抽出一张地图来:“不仅是这样,樊皖还给你留下了这张地图,地图中有详细的标注,而且这份地图的位置,好像跟无妄宗有关。但这一点我也不能确定,已经派人去无妄宗调查了,过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赵集说道。 “还有第二点,是关于顾霖。”陆远山接过话:“小友,你记不记得在你参加考核之前,我被顾霖所伤,当时我说过,关于顾霖的元光术。” 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陆远山当时说顾霖的元光术是道术上的,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昏死过去了。我连忙点头,陆远山继续说道:“之前我们一直认为顾霖用的是犀照,是幻术。所谓幻术,是用特殊的法子将人带入幻境之中,幻境可真可假,但就算真也只有三分真。但元光术不同。元光术让人看到的,是百分百真实发生过的,真实存在的东西。 我记得之前翻看道书的时候就见到过元光术,只是当时的我一味追求力量,并没有仔细看。现在想象,道书上对元光术的记载很玄妙,掌握元光术之后不仅能够催眠一个人,让他看到之前发生过的事,而且施术者也能够以第三视角的身份看到被施术者脑海中的事情。 顾霖她还是个小孩,就算她已经活了很多年,却也不可能知道我年少时发生的事,而且目睹过当年之事的人都已经死了,只剩我一个。顾霖和我没有过任何交集,根本不肯能知道我的弱点。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用了元光术。 但元光术的施展是只需要念力,不需要别的东西的。她将幻术和元光术混杂在了一起,学的并不纯粹。” 第507章 消失的纸鹤 顾霖的术法纯不纯粹还是另说,她能接触到陆远山所说的道术才是最奇怪的。我仔细想了很久,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前辈,你之前说你师傅跟师祖因为杀不杀一个小女孩儿赌气,你可曾听你师傅说起过有关你师祖安然的事?”我一边说,一边觉得安然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从什么地方见到过,我分明记得自己有印象,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师傅在世的时候不曾提师祖的事。而且当年我年纪太小,师傅就算是说过有关师祖的话我可能也不记得了。”陆远山说道:“不过顾霖要是真的偷学了本门道术,很有可能是将我师傅师兄的墓冢给翻开了,我必须要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却又不太放心陆远山一个人去。可眼下玄天宗刚刚重组,我这时候也不好抽身。犹豫了一会儿,我最终让赵集跟陆远山同去。赵集和陆远山都到了真人境界,就算是遇到顾霖相比也能拦上一拦。 而我和欣然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一年之期即将满了,在玄天宗的棺材里沉睡了整整一年的刀疤脸也即将苏醒。要是他醒了还好,证明五大宗的诅咒能够破解,要是他醒不了,或是沉睡了一年根本没有什么用,玄天宗的人皮咒还在,那我恐怕还要再做打算...... 几天之后,陆远山彻底恢复好了之后就急匆匆的去寻找师傅的坟冢,而我则跟欣然留在玄天宗里,一边处理玄天宗里的事宜,一边派人调查无妄宗,并且弄明白樊皖给我的那张地图到底标注的是个什么鬼地方。 之前玄天宗虽然被樊皖搅的乱七八糟的,但樊皖却囤下了很多的钱。俗话说有钱好办事儿,资金方面没有问题,我们的麻烦也就少了很多。 不过新加入的那批人对玄天宗是好事,对我却并不能完全说是好事。那些人大多是别的宗门,或者自立门户的修者,这些人自视甚高,赵集在的时候还能稳住他们,赵集不在,面对我和林欣然这些人不免就有些不服管了,尤其是我并没有继续参加考核,还是区区一个方士,就更加被人看不起。 我深知这样下去不行,没有威信根本无法降服这些人,我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我震住这群人的契机。 大概是天助我也,这个契机很快就到来了。 那天我和欣然还在吃早饭,忽然看到一个老者急匆匆的进来。那老头儿我看着眼熟的很,正是在冰点附近第一个讨伐樊皖的人。他叫穆深,修的是御灵术,不过这个御灵跟徐抚生的御灵不太一样,徐抚生御的是单纯一种动物,是有实体的,穆深却是通过剪纸做出一个类似幻境的虚影,让虚影去威慑敌人,顺带着去攻击。就像我之前看到他剪出一只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凶兽,也不过是别的动物灵或者阴灵幻化出来的,否则穆深真能控制那种凶兽的话,早就应该到了真人的境界,也不至于没法给自己的孩子报仇了。 不过这穆深为人不错,而且品性很是正直,跟赵集陆远山关系也都挺好,我对他也很是尊敬。看到穆深急吼吼的进来,我连忙放下筷子冲穆深一点头:“穆深前辈,怎么了?” “陈凉,赵集在不在?我求他帮忙。”穆深说道,我看他头山出了一层的汗,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赵集跟着陆远山去寻找坟冢了,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回来。但我又不能直接把实话说出来,只能问穆深什么事。穆深好像根本不想多跟我废话,直接摆了摆手一定要见赵集。就在我们说话间,穆深的一个手下冲进了屋里。那手下也是满头大汗,他看了我一眼,随即附耳到穆深旁边小声说了句:“凌小姐快不行了。” 这话说的很轻,但穆深听了身体却是一颤,本来就枯黄的脸一瞬间失了血色,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眼看着穆深差点儿没倒在地上,欣然连忙出手搀扶,我凑过去一闻,紧接着低声道:“你们身上有股尸臭味儿,是遇到僵尸了吧。” 穆深的手下没想到我一闻就能闻出尸气,连忙点了点头。林欣然沏了一壶浓茶给穆深让他回回神儿,穆深的手下则告诉了我穆家遇到的难事。原来穆深有一儿一女,儿子修的是跟他一样的御灵术,但是不幸已经在前几天被樊皖害死了。穆深的小女儿倒是比儿子出息一些,早些年嫁给了一个小宗派的男人,硬是凭借着夫妻俩的本事和胆量,将小宗派一步步做大。 其实无论是玄天宗还是这些小宗派,想要存活就都要有资金的运转。小宗派也免不了像玄天宗一样接一些活儿来赚取酬金,不久之前,穆深的女儿穆嘉凌就接到了一个奇怪的活儿,委托人说是让穆嘉凌将他父亲的尸体送入祖坟之中。 这种事儿本来正常的很,在偏远地区有的是人不实行火葬,还将尸体偷偷运到祖坟里。但是委托人却不露面,只让穆嘉凌夫妻俩跟手下去送尸体。穆嘉凌不免就有些疑心,于是那天她带的全都是身手好的,抬着棺材就进了委托人所说的祖坟。 那祖坟在深山的山坳里,山中植被茂盛,一旦进了山坳阳光几乎就照不进来了。穆嘉凌夫妻俩越走心里感觉越不对,按委托人所说的地址即将走到目的地的时候,穆嘉凌的手下有一个忽然感觉到不对劲。那人修的也是御灵术,不过擅长的不是攻击,而是勘察。他放出去的一只纸鹤本来飞在半空中为人们指引方向,以免大家在深山老林里迷了路,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只纸鹤突然消失了! 修炼御灵术的人,跟自己所御的灵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御灵消失,那人不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当时队伍里的人就觉得古怪,不过穆嘉凌不信邪,就又让人放出了两只纸鹤,一前一后的飞在队伍两端。 一队人继续前行,但是没过多久,那两只纸鹤再次失踪在了茫茫山林里。 第508章 祖坟里的怪物 纸鹤的再次失踪让穆嘉凌警觉起来,穆深修的就是御灵术,所以穆嘉凌知道其中的厉害。但是她的丈夫却不以为然。丈夫认为这个委托报酬甚高,要是不接了实在可惜,而且还要赔偿给委托人定金。反正他们来都来了,等到了地方把棺材一扔,拍张照片也就是了,山里虽然黑了点,但终究是大白天,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在丈夫的一再坚持下,穆嘉凌还是硬着头皮往山里走。 听到这里,我不禁皱了眉,那个祖坟该不会是个养尸地之类的地方吧?委托人是让穆嘉凌他们进去送死? 我将疑问跟穆深的手下说了,此时穆深缓过了一口气儿来,摇了摇头:“要是养尸地就好了。后来我女儿画出了地形图,我找会看风水的人看过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养尸地,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山沟而已......” 山沟?在山沟里能出什么事儿呢。 穆深告诉我,穆嘉凌他们到达祖坟附近的时候,山上突然开始起雾,而且雾气并非普通的白色,而是诡异的橘红色。橘红的大雾飞快蔓到人群附近,本来就不见天日的山林更加昏沉,就连穆嘉凌的丈夫都感觉到不对劲,他匆匆掏出相机拍了一张照片,证明已经把棺材放进祖坟了,之后就匆匆往山下走。 但是大雾弥漫,一群人愣是被雾气困在了山中,怎么都下不了山。一群人绕到天都黑了,山路陡峭再冒着大雾往山下去可能就会有危险。实在没有办法,穆嘉凌只好决定在山上露宿一晚。她不放心在地上安营扎寨,就命令所有人寻找高大的树木,在树上睡一宿。 安排好守夜的人之后,穆嘉凌和丈夫依偎在同一棵树下很快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穆嘉凌感觉有人在推她,睁眼一看,是丈夫。 穆嘉凌丈夫手里拿着那个相机,正一脸惊恐的看着相机的画面。穆嘉凌跟丈夫说话丈夫也不理会,她疑惑之下接过了丈夫手中的相机一看,相机画面正是那片祖坟。祖坟里,本该漆黑一片的坟茔被闪光灯照亮,穆嘉凌发现所有棺材都开着口子,里面根本没有人。 而且,屏幕的正上方有很多亮点,看上去像是反光。看着那些亮点,穆嘉凌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惧。她不想再看了,可是丈夫却好像着了魔一样抬手将相机里的画面放大。 亮点越来越大,周围的黑暗也越来越清晰。 穆嘉凌看到,那些亮点是人的眼睛。祖坟顶部有无数的人头,那些人头都是倒悬着的,每颗人头都变形了,人的脑袋和身体被挤压扭曲成了长条形的,好像某种动物一样,看上去诡异的不行。穆嘉凌虽然引领者一个小宗门,但毕竟是一个女人,看到这里已经吓的不行了。然而更令穆嘉凌恐惧的是,丈夫手一抖压住了穆嘉凌的嘴,让她不要出声,与此同时穆嘉凌注意到,隔壁的树上,本来应该守夜的伙计竟然爬在了树枝上。 他的上半身弯曲下去,腰腹呈弓形紧紧贴在树枝上,屁股和大腿反而翘的很高,动作看上去很是诡异。下一秒,那个伙计浑身忽然颤抖一下,紧接着突然朝树下跳去。要知道为了保险,穆嘉凌他们呆在树上的位置最起码都有三米多高,正常人大头朝下栽下去肯定是必死无疑的。果不其然,那个伙计身体直挺挺的撞在了地上,颅骨发出咔吧一声响,之后立即不动了。 穆嘉凌看呆了,他丈夫倒是比她稍微清醒一点。穆嘉凌听到丈夫说:半夜他听见有动静就醒了,结果看到所有伙计聚在树下围成一圈,在看照相机里的内容。他以为伙计发现什么了,就也下去看,没想到却发现了照相机里这样诡异的画面。之后伙计就像着了魔一样爬回树上,一个一个往树下跳。都是大头朝下往下跳,都是一跳就死,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 说到这里的时候,穆嘉凌丈夫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穆嘉凌看到自己丈夫的脸开始变得奇怪,他的眼睛拼命的瞪大,鼻子和上嘴唇皱起来几乎要和眼睛贴合,无法闭笼的嘴里口水不停的往外流。紧接着,丈夫朝穆嘉凌扑了过去。穆嘉凌吓的惊叫一声,被撞在了地上。她挣扎起来要跑,此时地上原本已经摔死的伙计却诡异的又站了起来,伙计们的脸上浮现着一种诡异的微笑,笑容和破碎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有伙计都看着穆嘉凌,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讲到这里,穆深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告诉我,穆嘉凌拼尽毕生所学解决了那些伙计,她本来不想杀丈夫,但是丈夫嘴里却大骂不停,而且拼命想掐穆嘉凌的脖子。没有办法,穆嘉凌才杀了丈夫,自己一个人回来。但是回来之后她一身的伤口不停腐烂,也一直昏迷不醒的,穆深没有办法,才想找赵集帮忙。 听到这里我已经了然了:“不用赵集,我可以帮你解决。” 穆深一愣,紧接着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唔,还是请赵集长老吧,毕竟我,我就......”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嘛。 “穆前辈,术业有专攻这句话你总听说过,赵集和你们擅长的是道术,但是说道这种邪门儿的玩意,还是我最擅长不是?你放心,你的女儿肯定不会有事的。”说完,我让穆深手下的人带路,来到了穆深所在的房间。玄天宗里的药房没日没夜的在给穆嘉凌熬药,用的都是上好的止血化瘀,防止伤口恶化感染的药,可是药敷了一层有一层,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我掀开穆嘉凌手上的一条绷带,仔细看了看她胳膊上的伤口。 那条伤口差不多有一扎长,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挠出来的。伤口里面有一条条不易察觉的细黑线在蠕动,而且一靠近穆嘉凌,我就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气。 第509章 橙黄雾气 我抽出断剑,以血为断剑开刃之后用断剑的剑锋轻轻划破了穆嘉凌的伤口,穆嘉凌昏迷着一点感觉都没有,伤口处也没有再流血,整块儿皮肉都好像已经死了似得。 刀锋一转,我将一小块带着虫子的肉挖了出来,我捏着那小片肉放在桌上,线虫离开了穆嘉凌的血肉之后还在轻轻蠕动。 “陈凉,你,你干什么?”穆深看到我用刀子挖她女儿的肉,心疼的不行。我指着那一小片肉上的虫子:“你们看不到有寄生虫吗?为什么不用药?”穆深紧皱着眉摇了摇头:“用药也没有用啊。这些虫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今天除去明天还会来更多。” 我嗯了一声,就在此时,欣然带着水月和阿坤来了。还没进门,水月就感觉到屋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进门之后她看了看床上的穆嘉凌,惊声叫道:“她身上怎么有那么多虫子?” “这是蛊虫吗?”我问。 水月摇摇头:“倒不是蛊虫,用我们那边的话说,这叫‘黑线虫’,是种挺常见的寄生虫,但是只有动物身上才会有,比如说猫狗。人身上有那么多黑线虫,我还是第一次见。毕竟这种寄生虫只长在猫狗的胃里和伤口啊,人怎么会轻易感染上呢?” 我又问水月有没有法子治,水月点了点头:“这简单嘛。” 她从发间抽出那支簪子,取出了簪子里的麒麟蛊母,紧接着让阿坤去倒了一碗干净的沸水来。我看到水月用簪子的尖端轻轻拨弄了几下麒麟蛊母,蛊母身体尾端冒出了一点点血色的小颗粒。水月将麒麟蛊母收好之后小心翼翼的把那一点儿小颗粒溶在了沸水里面,等水温稍稍降低一点之后就给穆嘉凌灌了进去。穆嘉凌喝了那水不出三两分钟的功夫就开始挣扎呻 吟,一张惨白的脸皱成一团,好像很难受。 穆深心疼小女儿的很,但水月却不让他过去搀扶。好再没过几分钟,穆嘉凌就醒了过来,她飞快爬到床边,紧接着哇的一嗓子大吐了出来。 穆嘉凌的呕吐物里竟然全都是长虫!而且那些虫都已经接近人一根手指头那么长了。 “好啦,没事儿了。世上的虫子碰见蛊母砂都会害怕的,蛊虫如此,更不用说是区区几条寄生虫了。她胃里的都吐干净了,等蛊母砂的味儿扩散到她全身,皮肉里那些虫子也就会乖乖出来的。不用担心。”水月说道。穆深还没反应过来,阿坤的马屁就已经先拍上了。 我相信要是让这家伙动手,驱除几条寄生虫应该也不是太难的事儿,但阿坤对水月的时候姿态近乎是仰望了,溜须拍马说的水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看起来,水月还是很受用的。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没被人真正的疼爱过,有阿坤这样死心塌地真心实意的待她,水月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该被打动了。 不过水月看似是将寄生虫都驱除了,我心里却还是不太放心。 我隐隐感觉到,要是按照水月所说,这些如果都是猫身体里的寄生虫的话,那在穆嘉凌伤口里有也就是了,怎么会到穆嘉凌的胃里呢?而且刚刚穆嘉凌吐出来的胃液又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儿,还有些没有消化的灰色的烂肉碎末,以及我在她周围感觉到的那股阴气,这些都很不正常。 那天晚上,我跟穆深打了个招呼,和他一起留在了穆嘉凌房间外面。我俩守到了半夜,穆嘉凌的房间里一直很安静,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到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眼看着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我也放松了警惕,心想可能是穆嘉凌在那座山上没有食物,吃了野兽的肉所以感染了寄生虫。穆深一大把年纪,熬了一夜之后也是累的不行。我看穆深昏昏欲睡的样子,想着反正天快亮了让他索性回房间里去睡。可我这话刚到嘴边,忽然听到房间里传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那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还是听的听清楚。我一下子警觉起来,立即摇醒了旁边的穆深。 穆深以为是小女儿醒了,在难受的呻吟,可我听着却不像是。为免打草惊蛇,我没让穆深进房间,支棱着耳朵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我感觉那声音像是人在不断的呼气。 ”前辈,你在窗户这边守一下,以免有什么东西从窗户里进去危害到你女儿,我到门口去看看。”我低声说道。 水月解决了穆嘉凌身体里的虫子之后,穆深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他点点头,我握着断剑站起身悄悄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我看到穆嘉凌坐在床上,她一头短发凌乱的垂下,遮住了脸。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看到穆嘉凌的身体剧烈的起伏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往外呼气。诡异的是,她呼出的气体是妖异的橙黄色! “哥,屋里好像有个鬼。”突然,小夜的声音从白玉吊坠中传来。他飘出来到我的身边,指着屋里的穆嘉凌说道。 我之前也感觉穆嘉凌周围有很强的阴气,可却看不到阴灵。小夜抬手给我比划了一下,我终于隐约看到穆嘉凌身旁有一团若有若无的虚影。那虚影时而离穆嘉凌很近,可是接近她之后又会飞快的弹开,之后再聚拢到穆嘉凌身旁。我看的一头雾水,问小夜这影子是怎么回事儿。 小夜告诉我那个阴灵是被穆嘉凌杀死的,但是怨气不重,否则虚影也不会这么淡。但它又纠缠着穆嘉凌不肯走,这就有点奇怪了。至于穆嘉凌嘴里吐出的气体,小夜也判断不出那是什么。 就在我们奇怪那是什么的时候,忽然见,穆嘉凌从床上走了下来。她径直走到了窗户边,推开了窗户。她这一开窗户立即惊动了下面的穆深,穆深这一抬头的功夫,穆嘉凌突然喷出一口烟雾,刚好喷在了穆深的脸上。 穆深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的表情猛然僵住了。 我看到穆深眼神发直,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雾该不会有毒吧? 第510章 夜半猫叫 穆深和穆嘉凌隔着窗户对视了几秒钟,紧接着我看到穆深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他微微张开了嘴,眼睛瞪的很大,好像看到了令其无比震惊的一幕。紧接着,穆深忽然伸开双手虚空一抱,口中不断的喊着他儿子的名字。 我看到穆深好像凭空接住了一个人一样,他痛苦的抱着怀里那个虚无的‘人’跪坐在地上,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而此时,屋里的穆嘉凌弓下了身体,身体无比轻盈的从窗口一下子跳了出去! 要说从窗口跳出去,我也可以做得到,但是绝对不是穆嘉凌这种动作。她四脚着地,动作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够做得到的,反而像是......猫?! “小夜,拦住穆嘉凌!”我低吼一声,随即朝穆深那边跑去。 小夜应了一声,随即来到穆嘉凌身旁。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小夜几乎已经吞吃的肉太岁消化干净了,它想要拦住一个凡人,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小夜轻盈的飘到穆嘉凌头顶正上方,他在半空中盘着腿坐在穆嘉凌肩颈上,紧接着抬手啪的一下在穆嘉凌脑袋上一敲。 这一敲,穆嘉凌的动作瞬间就僵硬下来。几秒之后,她又恢复了四脚着地往前跑的姿势,但是却不再向前跑,而是不停的在原地打转,看来是小夜对她下了鬼打墙之类的术法。小夜困住穆嘉凌之后我就放心了,我蹲下身看着面前的穆深。 我叫了穆深几声,他却完全听不见我的话,我捏他的手臂肩膀他也好像感觉不到,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了幻觉之中。 我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将穆深从幻觉里唤醒。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穆嘉凌弄的满屋都是那种橘黄色的烟气,我观察她的时候打开了门,如果要中毒,我应该也早就中毒了。这世上所有的毒都对我不起作用,难道这雾也是如此? 我连忙抽出断剑割破指尖,将一点血抹在穆深的口鼻处。过了一会儿,穆深渐渐恢复了过来,但是脸上还是一副悲伤的表情。他直勾勾的看着我,低声问他的儿子呢? “前辈,你的长子不是已经......”我低声说道。穆深这才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是啊,想起来了。可是我刚刚分明看到他死时候的模样......” 穆深之所以会陷入幻觉之中,肯定是因为那雾气的缘故。我将刚刚发生的事跟穆深说了,穆深神色大变,立即看向自己的女儿。 穆深想过去唤醒穆嘉凌,但是看穆嘉凌疯癫的模样,我又担心穆嘉凌会伤到穆深,所以拦着不让他过去。此时我注意到穆嘉凌旁边的那只阴灵飘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很焦急。我让穆深先闪开一下,随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张黄纸来。 我进到穆嘉凌的屋子里取出一个小水杯,用室女血油在杯子地下抹了一圈儿,之后蘸着剩余的室女血油画了一道黄符。画好之后我小心翼翼的将黄符叠成了一个纸船的模样,紧接着将纸船放到了杯子里。这法子是用来聚拢游魂的,黄符纸船放在抹了血油的容器里,如同三途川上的渡阴船一般,游魂野鬼感受到船,便会被吸引过来。 “穆前辈,这阴灵是被你女儿杀死的。一会儿你要是看到了什么,也不要大声喧哗,不然会惊到阴灵。”我一边说一边将杯子放在地上,用手指在杯子周围画着剩余的符文。画好之后,杯子里的纸船自己慢慢飘了起来。不出一分钟,那只阴灵果然被吸引了过来,他犹豫的站在纸船旁边,却不肯上去。 不肯上渡阴船,便是不愿入轮回。这阴灵应该是还有心愿未了。 我又抽出一张黄符,飞快写了一张阴符,手腕儿一甩黄符立即贴在了那阴灵身上。本来虚弱的阴灵有了符上阴气的加持,模样一下显露了出来。看到这阴灵的容貌,穆深一惊,紧接着低低的说了一声:“这是小女的丈夫啊。” 穆嘉凌的丈夫? 此时,那阴灵突然开了口:“嘉凌,你利用我!我不让你走,不会让你走的!” 阴灵的声音不大,嗓音特别的低,好像充满了怨恨。他维持着死时的模样,临死之前他想要掐穆嘉凌的脖子,所以一双手还是僵在身前,一双手掌保持着钳子一样的姿势。 穆深是听不见阴灵的话的,我将阴灵的话转述给了穆深,穆深脸色大变:“胡说!嘉凌和丈夫感情一向很好,怎么会利用他?” 我正纳闷,此时阴灵浑身一颤,紧接着突然转过脸来面向我:“嘉凌有危险!祖坟,雾......”他支支吾吾的说出这几个字,可话刚说了一半,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濒临绝望的神情,低声不停咒骂着穆嘉凌,说她背叛了自己。 阴灵的精神这样不断的转变,每一次转变,他的力量就会虚弱上几分。我感觉这阴灵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掉了,它要是也散了,我们恐怕就再也不会知道穆嘉凌那天到底遇到了什么。我又画了张阴符,紧接着催动了阵法。 阴符加持着穆嘉凌丈夫的阴气,有了这阴符,他应该就不会散。启动阵法之后穆嘉凌的丈夫被我收进了那个小纸船里,相当于是暂时被我封印住,只要纸船不被阳光直射,纸船不破,里面的阴灵应该就不会有危险。 此时穆嘉凌还在原地不停的转圈,她越跑越急,而且口中开始流出些脓黄色的口水,她还在不停的发出吼叫,声音尖锐,竟像是猫叫? “小夜,让她跑,我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我说道。看穆嘉凌跳窗的熟练程度,她应该不是第一次跳出来了。之前她身体里的虫子老是不好,应该也跟这有关,既然她每天晚上都要跑出去,天亮之前又都会回到房间里,那她去的地方应该不远。 小夜应了一声,让穆嘉凌从鬼遮眼里恢复过来,不过它还是坐在穆嘉凌背上以放慢穆嘉凌的速度。 第511章 肚子里的猫 跑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穆嘉凌从一个偏僻处离开了玄天宗,跑到了玄天宗外的公园里。即使有小夜压着,穆嘉凌仍然跑的很快,她四脚着地跑的异常的稳,好像本来就不是人,而是一只野兽一样。我尚能跟上穆嘉凌,穆深却跑的很是吃力,我不得不分出一些力气来拖着他。 进入公园之后,穆嘉凌很快跑到一棵老树下,我看到树下聚集着许多妖绿色的亮点,竟是无数的野猫! 那些野猫围城一个圈子,它们的眼睛好像一点点油绿的磷火一般。野猫围拢在一起,猫中间的地面有个大坑,地下像是埋了什么东西。 穆嘉凌跑到了一群野猫中间,我看到她用手不停的刨地,穆嘉凌动作很快,拨去了地面的一层浮土之后,不一会儿就从地下抛出了一具尸体!那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通过衣着隐约能看出是个男性流浪汉来。尸体的肚子大开,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高度腐烂的尸体是很臭的,就算是我这样久经沙场的人看到一具腐尸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可穆嘉凌看到那具尸体却好像看到上好的美味佳肴一样,她喉咙里发出几声兴奋的低吼,紧接着用力撕开了尸体的肚子!从已经烂的棉絮一般的尸体腹部里,穆嘉凌掏出了一具小猫的尸体...... “呜,啊......”穆嘉凌喉咙里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紧接着竟然将那具猫尸捧起来撕咬。看到这里,我终于明白穆嘉凌身体里的虫子是从何而来。 穆深连忙过去阻止,将穆嘉凌手里的猫尸丢的远远的,紧接着将穆嘉凌打昏带回了玄天宗房间内。我则留下仔细查看了一下这具尸体。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可以判断出它埋在这里最少也得有六七天了,尸体肚子里除了刚刚穆嘉凌掏出来的那只猫尸,还有七八只大小各异的猫咪尸体。这些猫尸应该是跟尸体同一时间埋进地下的,都已经腐烂不堪,能看到腐肉中有不少虫子在钻来钻去。 这具男尸里倒没有什么虫子,他的存在应该只是那些猫尸的温床而已。 一开始那些野猫见我翻出尸体,还想阻拦,不过都被小夜轻而易举的控制住。检查完了那具尸体之后我又拎起那些野猫看了看,野猫的身上倒是没有多少寄生虫,不过每只猫的爪子都多多少少有磨损的痕迹,有些甚至指甲和肉垫都裂开了。这具尸体每晚被穆嘉凌挖出,之后应该又被野猫重新埋进地下。不然早就该被发觉了。 折腾了这一晚,天也快亮了。我用衣服裹了具腐烂的猫尸带回去,之后一把火将这棵老树还有树下的尸体烧成了灰烬。周围的这些野猫看到尸体被烧掉之后都四散逃走,它们的行为虽然有些异常,但应该是被穆嘉凌吸引过来的。解决了穆嘉凌之后野猫应该就不会再作怪,我也就没有在意那群野猫。 回到玄天宗后,我看到水月已经被穆深叫到了穆嘉凌的房间。她皱着眉在用麒麟蛊母帮穆嘉凌驱除身体里的寄生虫,一边蛆虫,水月一边忍不住抱怨:“这样催吐虽然能把虫子呕出来,但终究对她的身体不好,而且她的胃里还有些根本没有咀嚼过的肉块,骨头茬儿一旦划破食道感染了,就不是轻易能治好的了。” 正说着,穆嘉凌胃里的大团虫子已经被呕了出来,但她还是昏迷着,而且高烧不退。我问水月除了寄生虫,穆嘉凌身体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水月摇摇头说感觉不到别的,但她跟我一样,隐约也能察觉到水月身边的阴气。 水月走后,我和穆深留在屋里继续照顾穆嘉凌。我看到穆深的表情一直不对,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还沉浸在昨晚失去儿子的悲痛幻觉里,但是后来我渐渐发觉令穆深如此痛苦的,是他的女儿。我出去倒水的功夫,隐约看到穆深握住了穆嘉凌的手,低声叹息了一声:“猫,怎么会是猫呢,造孽啊......” “穆前辈,关于猫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低声问道。 穆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告诉了我:“唉,老夫的妻子,她当年......她当年是死后,才生下了嘉凌。当时妻子的肚子里全都是野猫的尸体,那一幕我永远都忘不掉......” 穆深告诉我,他的妻子很喜欢猫,生前养了五六只猫。其中大部分都是品种名贵的家猫,但是有一只是穆深妻子捡回来的,是只通体黑色的小野猫。那猫的眼睛很漂亮,是金色的,而且长不大,始终只有成人的小臂那么长。 穆深总觉得那猫很妖异,因为那猫太通人性了,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完全不像兽眼。但是猫对他的妻子很好,妻子也最疼爱它,穆深拗不过妻子,也就留下了那只猫。 在生了长子之后,到了四十岁高龄再度怀上了穆嘉凌。当时穆深担心妻子的身体,本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但是穆深的妻子不忍心放弃这个小生命,硬是要把穆嘉凌生下来。就这样到了临产的时候,悲剧的一幕发生了。 穆嘉凌的妻子是在下午的时候生产的,可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生下来。得知妻子难产,穆深第一时间说要保住妻子,可因为胎位不正和产妇体力不支,任凭医生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挽回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性命。最终妻子一命呜呼,幼子也已经憋死在了妻子的肚子里。 既然幼子已死,穆深也没有破开妻子的肚子取出孩子的尸体。 他中年丧妻,心中悲痛异常,根本无法接受妻子死去的事实。他将妻子的棺材停在灵堂里,随后封住了灵堂,趴在棺材旁边不停的喝酒,跟妻子的尸体说着话。就这样一直喝酒到凌晨,穆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他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棺材里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 穆深一个激灵醒了,以为妻子又醒了过来。但他睁眼一看,妻子仍是闭着眼睛已经死去多时。但是此时穆深注意到,妻子的丧服在腹部那里有一滩明显的血迹。 第512章 心底的恐惧 换上丧服之前穆深已经给妻子清理过了,她身上不该再有血迹啊。 不仅是血,穆深还看到妻子高高耸起的肚子好像在动!他连忙解开妻子的衣带,惊然看到妻子的腹部一片血肉模糊,腹部被破开,里面赫然有几团小小的肉团儿.那些肉团赫然是些刚出生的小猫,小猫只有手指头那样长,身上的毛短短的,连眼睛都没睁开,小猫们一动不动的趴在一片血肉里。 穆深无比震惊,震惊之后,就是暴怒。 为了保全妻子的尸体,他连孩子都不愿取出来,又怎么能忍受有猫在妻子的肚子里产子?! 盛怒之下,穆深抬手就要去抓那些小猫,就在此时,棺材里传出一声猫叫。穆深看到妻子最疼爱的小黑猫竟然浑身是血的蹲在棺材的角落里,它浑身是血,身体很是虚弱,黑猫的爪下按着一个浴血的小婴儿,小黑猫还在一下一下的踩着那个小婴儿! 这婴儿不用多说,肯定是穆深的女儿。当时的穆深以为:黑猫已经成妖,剖开自己妻子的肚子就是为了取婴儿来吃,黑猫产子冲撞了自己妻子,所以才导致了妻子的死。当时的穆深因为丧气和醉酒,已经很不理智,他气的快要疯癫,竟然抓住那些小猫一把一个全都活生生掐成了肉泥。掐的时候,那些小猫完全没有挣扎过。 那只黑猫刚刚产下幼子,根本没有力气阻拦穆深,而且穆深的动作太快,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 黑猫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孩子变成肉泥,它一声不吭的看了看穆深,又看了看爪下的那个孩子。它又用力踩了婴孩几下,紧接着跳出了棺材。穆深本还想再杀死那个黑猫,但就在这时候,本来已经被判断是死婴的婴儿忽然吐出了一团下哦肉块儿,紧接着微弱的哭叫了一声。 穆深回头看女儿的时候,那只小黑猫已经逃走了。 穆深连忙请来了大夫,大夫说从女儿的脸青紫,的确是窒息的症状。穆深妻子难产的时候婴儿的头卡在产道里,吸入了太多浑浊的羊水,本来是救不活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它又把卡在鼻腔和气管里的羊水全吐了出来,这才能复活。 穆深突然想到了黑猫一下一下踩着婴儿的动作,心中猛的一惊。他又跑回棺材附近看那些小猫的尸体。有一只小猫的尸体还算是完整,穆深发觉那只小猫的死状跟自己女儿本来的死法是一模一样的,体内也有很多羊水......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声,打断了穆深的话。 “前辈,那只小黑猫是不是在本来的尾巴上,还有一截多出来的小尾巴?它平时是不是特别喜欢抓咬自己的尾巴?” 穆深点了点头,我告诉穆深,那猫已经不是普通的猫了。它是‘猫又’,也叫双尾猫。顾遥留下的那个皮革上记载,狐生五尾、猫生双尾、狗活八载,鸡有六年,以及兽有反骨虫有妖筋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动物,而是妖了。至于九尾狐和九尾猫世上几乎没有存在过。猫又的第二条尾巴不会像第一条那么大,一般是长在第一条尾巴的正下方,平时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只通人性的双尾猫挖开穆深妻子的肚子里产下死胎,为的不是害人,而是要救那个憋死的小婴儿。至于死胎,应该是某种以命换命的妖术,妖兽跟人的道术不同,但原理总归是差不多的。 听我这么说,穆深重重的叹了口气:“唉,你说的没有错。老夫若是想你一样懂得的这么多,就不会伤害它孩子的尸体了。可惜,当时老夫一时冲动,伤了那只黑猫的心啊......” 穆嘉凌虽然被猫用换命的方法救活了,但是每年她生日的那天晚上,穆嘉凌都会梦游,她会走到院子中间,被无数的野猫抓挠。就算穆深情人守在穆嘉凌身边也于事无补,根本阻止不了。这种残酷的生日一直持续到穆嘉凌九岁的时候。过完第九个生日,穆嘉凌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但是她从此对猫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别说是碰,就算是看到也会害怕。 黑猫当年牺牲自己的九个孩子救了穆嘉凌的性命,算是报答穆深妻子的恩。让穆嘉凌九个生日受尽痛苦,是报了穆深毁它孩子尸体的仇。恩仇都了了,黑猫也就再没有出现过。 “陈凉,小女现在这样,是不是和当年的黑猫有关?”穆深问道。 我摇了摇头,那猫跟穆家的恩怨已经了解了,按理说应该不会再回来,而且猫要真的想要穆嘉凌的命,早在穆嘉凌刚出生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何必等到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呢? 但如果不是那黑猫的话,又会是什么人...... 突然间,我想到了穆嘉凌口中的雾气! “我明白了!是那个雾气。前辈,你刚刚接触到过那种雾,它激发了你潜意识里最害怕、最难以接受的事,也就是你家人的死。而你的女儿穆嘉凌潜意识里最害怕的就是母亲肚子里的猫尸,所以她会受到幻觉的影响,去吞噬那些猫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女婿害怕的是你女儿比他厉害,有一天会离开他,所以刚刚他才会说出‘不要离开,我不会让你离开’之类的话。 当时在那个山里,所有人都中了雾气的毒,所有人都陷在自己的幻境里,你女儿虽然侥幸逃脱一劫,但是中毒太深,即使回到这里也免不了一死啊。除非,找到破解那种雾气的方法......” 穆深听罢连连点头,立即要组织人手再回那座山上,但是穆深和穆嘉凌手下的人都知道那山间鬼雾的厉害,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穆深放下面子去向别的小宗门门主寻求帮助,却也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眼看着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帮主穆深,老人脸上露出近乎绝望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好!你们都不去,我亲自去!” 我摇摇头,过去拦住了穆深:“前辈,你是我玄天宗的人,遇到事儿了,怎么不让我这当宗主的帮忙?” 第513章 王家村 穆深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这件事有多危险暂且不说,单凭我是一宗之主,能放下架子帮他去办事,是给了穆深很大的面子。尤其是在玄天宗百废俱兴之际。不仅是穆深,其他小宗门的宗主听了我的话也都愣了一下,之后说了些替穆深感谢我之类的话,但是除去穆深,其余人对我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改观,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内。 回到玄天宗内部,欣然一下变了脸色:“你就这么贸然答应穆深了?那雾到底什么来头,你清楚不清楚?” “欣然别急啊,雾气从何而来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我必须要去帮穆深这个忙。一来,我并不会受到那种雾气的影响,你也知道我对毒素是有抵抗力的,普通的毒根本伤害不了我。而且,玄天宗现在加入的新鲜血液表面上依顺我们,实际上是被樊皖逼的无处可去,而且惧怕无妄宗,所以才找了我们玄天宗这么个靠山。他们表面服从,实际上心里对玄天宗和你我的能力完全不认同。这样下去,你领导玄天宗太困难了。” “那派别人去就是了,也不一定要你亲自去啊。我,我不放心。”欣然低声说道。 “别怕,这事儿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好。我亲自去能证明玄天宗对这些小宗门的重视,而且还能证实我的实力。况且,你有没有感觉,那种雾气和顾霖的幻术有异曲同工之处?”我说道:“它们的作用都同样都是让人想起最想遗忘和最痛苦的经历。” 欣然点了点头:“你觉得那地方跟顾霖有关?” “很有可能。顾霖消失之后樊皖留下的那张地图不也是一座山么。跟顾霖有关的事太危险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听到这里,欣然也没有理由再反驳,便同意我前去了。不过她担心我的安危,最后还是拉上了阿坤跟我同去。阿坤这重色轻友的家伙一开始还有点不乐意,后来水月也拜托他,才勉强答应跟我出这趟远门儿。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第二天一早跟阿坤穆深一起离开玄天宗,去找当日拜托穆嘉凌去山上的那户人家。因为要去的山上有那种鬼雾,我们带的人太多反而不方便,普通人一旦中了鬼雾的毒还有伤及同伴的危险,所以这一次去的就只有我们三人。 一开始我担心那个委托人是顾霖派来,故意要伤害玄天宗里的人的,所以在见到那人之后我立即派小夜在他们家转了一圈儿,小夜回来之后告诉我这家人都很正常,身上也没有被头发丝儿控制的痕迹,而且他们家里也没有养什么阴灵小鬼。 这户人家好像挺忌讳提到祖坟的,在穆深说明来意之后他们没说几句就轰我们走,穆深急了,破口骂道:“我女儿女婿是为了你们家的事才变成这样,你们祖坟里到底有什么,你直说就是了,还有什么必要瞒着?今天老夫把话放在这里,要是你知情不说,老夫就让你们全家给我女儿女婿偿命!” 被穆深一呵斥,那户人多少有些害怕。他们对视一眼之后,留下了一个男人在屋里,其余人都退了出去。那男人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我家祖坟里的确危险,但这事儿我在委托的时候就告诉穆小姐了,她们是知道的。现在人死了,怎么能倒回头来再怨我们?” 穆深听了又要发火,我连忙拦住他,问那人他家祖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说自己姓王,那坟坑本不是他一户人家的祖坟,那地方名为‘百人坟’。 本来在山脚下有个王家村,村子里的猎户上山打猎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山坳里有个地方,里面全都是棺材。他回来把这事儿说了,就有好事者说那地方是放死人的,渐渐的,村离就把无儿无女的绝户,或者是外地流浪而来,客死异乡的人的尸骨埋进那座百人坟里。 本来帮人收敛尸骨,让其入土为安也是件好事,但是后来人们惊恐的发现,无论放进去多少尸骨,再过一段时间,那棺材里的尸体就会诡异的消失。而且那个山坳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即使是大夏天进去也如同寒冬一样。 人们渐渐开始害怕百人坟,没人愿意再把尸体运过去了。后来,这个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一代几乎都牵走了。 这姓王的一家也早早离开了王家村,可王家的老爷子濒死的时候,却说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的尸体埋进百人坟。王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有过好几个孩子,但是最后只留下了一个男孩儿,剩下的几胎女孩儿全都在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他妈活生生丢进了百人坟里。因为扔孩子的是自己亲妈,所以王老爷子敢怒不敢言,这事也成他们夫妻一生的心结。 王老爷子只觉自己没有保护好几个女儿,害怕她们在阴间受人欺负,所以一定要葬在百人坟里,去照顾女儿。 老爷子固执的很,晚辈也不敢不从,但是他们也听过关于百人坟的诡异传说,谁都不敢亲自将老爷子的棺材抬去。无奈之下,这才找到了穆嘉凌,希望穆嘉凌可以帮忙。姓王的怕穆嘉凌知道百人坟里的诡异之处不愿意接这个活儿,所以才将百人坟说成是自己家祖坟的... ... 这姓王的说棺材里的尸体总是诡异的失踪,这跟穆嘉凌她们在祖坟里看到的一幕相吻合,这点他应该没有说谎。这姓王的对百人坟的了解也不多,我们也没在他这里过多停留,问出地址之后就去了那座山。山离的挺远,要坐上一天的车。 在车上,穆深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已经疲惫的不行,靠着窗睡着了。我也闭目养神,旁边的阿坤一整个晚上都在不知疲倦的跟水月发短信,他指甲敲打键盘的哒哒声吵的我一夜不得安宁。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那座隐藏着百人坟的山终于快到了。 我们往山那边走着,看到了一个荒废的村子。按照那姓王的人说,这应该就是几十年前的王家村。 第514章 墙头怪脸 阿坤熬了一宿,现在被大太阳晒的没精打采的。而且此时时间接近傍晚,深夜上山肯定也不安全,我们就打算在王家村借宿一宿。 王家村里的房子都很破旧了,房子甚至不是砖石搭的,而是土坯。风吹过墙壁就会往下扑簌簌的掉石头和砂砾,还有呜呜的声响,让人觉得很是不安。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于是决定三个人在一间稍大的屋子里凑活一宿。 这里虽然是山间,不过时逢仲夏,倒也不算冷。 阿坤困的不行,一沾地就睡着了。穆深年纪太大我担心他凌晨守夜精神会不好,于是让他守第一班。我持着断剑背对着门口,放出小夜墨啸和穆深一同守夜,之后自己也闭目养神。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那声音听起来扑簌簌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面爬行一样。一开始我以为应该是老鼠或者虫子之类,就没有太在意,但是很快,穆深摇醒了我:“陈凉,你有没有听到怪声?” 我立即苏醒过来凝神细听,但是仔细听的时候动静就消失了,夜里寂静的可怕,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我连忙唤回小夜,问它有没有察觉什么。小夜摇了摇头,说这附近并没有阴灵,但虽然没有阴灵,可小夜的神情有些不安。我摇醒了旁边的阿坤,告诉他今晚不太平,让他先别睡了。阿坤睡眼惺忪的醒过来,抽了抽鼻子:“咦,有股味儿啊。” “什么味儿?”我问。 “是蛇吧,这附近有蛇吗?”阿坤低声说道。我心里咯噔一声,他说的该不会是墨啸吧! “应该是我的蛇灵。怎么,你能闻到它的味道?”我好奇的很,蛇灵已无实体,怎么会有味道呢? 阿坤应了一声,大概是我的蛇灵快修出实体了所以才会被闻到。蛇这种东西,本身是没有什么味道的,除非它们激烈扭动身体的时候,鳞片和鳞片摩擦才会发出一种特殊的味道,我的墨啸因为游动速度太快,所以时时刻刻都会有那种味道。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尽管他这么说,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便抬手收了墨啸回来。 墨啸常年跟小夜呆在一起,受它的阴气滋养,现在已经长的很大了,一身的鳞片也闪烁着粼粼波光,像是上好的墨玉雕刻而成的一般。因为长大了许多,墨啸已经没法像小蛇一样整个盘在我手上,只有脑袋可以搭上来。仔细一看,它的脑袋上好像多了一个小小的鼓包。 鼓包刚好长在墨啸额头中间,我抬起手指摸了摸它的脑袋上包,手感硬硬的像是有什么要从它皮肤下面发芽长出。 我想起之前徐抚生的万年蛇后头上也有两个即将冒出的角,那是化龙的征兆。难不成墨啸也要化龙了?可它头顶为何只有一只独角?我实在想不通,在外面又不方便取皮革出来看,心里疑惑的不行。 阿坤醒过来之后那声音就没再响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又放松了警惕,我和穆深继续守夜,阿坤又进入了梦乡。我心里疑惑的很,索性问了穆深,穆深到底比我多活了几十年,见多识广,告诉我我的墨啸要化的不是蛇,而是蛟的一种。 墨啸是蛇,也被称为是地龙,蜈蚣也是同样。这些生物通过一定的修炼,是有可能化而为龙的。像我之前看到的那条万年蛇后有两个角,化的就是真龙,但能化成真龙的在蛇里面可能万中无一,所以墨啸只能化成蛟龙。 徐抚生将墨啸给我的时候就说过,墨啸的天分的确不如蛇王蛇后,否则它也落不到我手里。不过能够化成蛟龙也很好了,起码以后能有个实体,再也没有什么惧怕。 我问穆深墨啸化龙要多长时间,穆深告诉我蛇化龙的阶段可长可短,是没有具体时间的,只要能渡过天劫就可以成龙。渡不过劫,就已然是蛇。他这么一说,我又想到了那条万年蛇后,现在想想它也的确是可怜,已经修炼了那么久马上就要成真龙了,最后还是毁在了我的手里。 我惋惜不已,穆深则宽慰了我几句,说这些都是劫数,是那条蛇后命中注定的。我俩又聊了几句,穆深就困倦的去睡觉了,我一个人继续守夜。 此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我看了看面前的一团篝火,火光下的树枝都快要燃尽,这样下去这团火无法支撑到天亮。我起身想去院子里再拾些柴火来,就在我踏出屋门的瞬间,我隐约看到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墙头一晃,紧接着消失了! 那玩意儿出来的无声无息,我竟一直没察觉到它匍匐在墙头! “小夜,你看到了吗?”我低声问。 小夜应了一声,就在此时,一直跟随在我身边懒洋洋爬行着的墨啸突然一下子昂起了身体!它背上的鳞片哗的一下炸开,身体瞬间盘在一起,脖子后缩蛇信子全都吐了出来,做出一个明显的想要攻击的姿势! “墨啸,你怎么了?”我问,墨啸根本不理我,它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门而入一样。 见此情形,我立即让小夜去叫醒穆深和阿坤,自己则抽出了断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口。 几秒之后,门外又传来了那种扑簌簌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我看到了一颗脑袋从墙壁那端缓缓升了起来。 那是一张小孩儿的脸,比起普通的孩童,它的脸显得格外的瘦长了。它的头颅好像被拉长了一样,脸侧脸颊凹陷进去,眼睛和嘴都大张着,口中森森一排尖牙露出,正对着我。 要知道这墙壁最少也有两米多高,就算是姚明想要在墙外面露出一张完整的脸都不容易,更不用说是一个看着不到十岁的小孩儿了! 如果这小孩儿是鬼,我还有法对付,但要命的是我完全感觉不到这小孩儿身上有什么鬼气。 第515章 五毒降 他娘的,墙头上冒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就算是被顾霖控制了的尸体,体内也得有阴气啊!只要有阴气,小夜和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难道不是被顾霖操控的,单纯是一只姚明版的活尸? 小孩儿那双明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片刻后,它竟然一咧嘴,笑了。这一笑笑的我是毛骨悚然,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再也忍不住,朝屋里喊了句:“阿坤!快过来看看,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周围出现异样,身为降头师的阿坤也早就醒了,他很快披上衣服来到我身后,盯着那颗头颅凝视了片刻。 “那玩意儿不是尸体,好像只是张人皮。”阿坤低声说道。着我早看出来了,小孩儿脸颊和眼眶周围的皮都明显凹陷进去,是尸体的话,就算腐烂到皮肉分离也不可能变成这样。 “我知道是人皮。这人皮下面是什么,怎么能把皮撑的这么高?”我问。 阿坤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在这时,盘在我身旁的墨啸忽然一晃高昂着的头颅,紧接着利箭一样朝墙壁上的那颗小孩头颅蹿了过去!墨啸的速度奇快,这一点我已经习以为常,但是这一次它几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从我的视线中呼啸而过,速度之快,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 “好像也是某种虫子。等我放一只五毒降出来试试。”看到墨啸冲过去,阿坤也跟我一样一头雾水。 我看到阿坤从乱蓬蓬的衣服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罐子,他先是咬破手指,将血液涂抹在罐子最底部,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去大开罐子的盖儿。 “为什么要涂血?五毒降的毒虫也是吃血食的吗?”看着阿坤慢条斯理的动作,我心里着急的很。院子里的墨啸早已经游到了墙下,如果它愿意,以它的速度和力量,冲上墙头事再简单不过的事,但是墨啸没有。 它盘在墙角,口中蛇信不停的吞 吐,墙上那颗人头也死死盯着它,一人一蛇像是在对峙。 “你好了没有啊?”我忍不住又催。一分钟不到的对峙,墨啸的气焰已经被压低了不少,它本来高昂着的脑袋在缓缓往后缩。虽然这个动作很微小,但我和墨啸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它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做出这个动作,就代表着它心里已经有些怯了,不敢正面攻击。 “催什么,我好久没喂过这些无毒虫了,估计虫子也早不认我这个主人了。不弄点血腥在底下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一会儿打开盖子跑了几只,你陪我啊?”阿坤一边说一边将盖子掀开,我探头过去一看,罐子里一片狼藉,根本没有一只完整的虫。 “咦?怎么会这样。”阿坤皱了皱眉,他用手指头在罐子里拨弄了一下,罐子地下的碎片里有昆虫的触角,有蛾子破碎的羽翼,甚至还有一坨坨生物粘稠的内脏。可是一只完整的虫子都没有。 “靠,太久不喂,这些家伙互相吞噬完了!”阿坤一脸沮丧的骂道。不过转瞬间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有仔细用手指翻弄那些碎片。 这种养毒虫的方法,跟蛊女养蛊很像,都是让毒虫互相吞噬留下最强大的一个。这么说,最后应该有一只毒虫事相对完整的‘胜利者’才对,不可能一只赢家都没有。 可是翻找了足有一分多钟,小小一个罐子都被看翻了个底朝天,我俩也没看到完整的毒虫。 阿坤没什么耐心,用泰语骂了一句。他平日里就不怎么喜欢五毒降,否则也不会长时间不喂毒虫放任它们饿的互相残杀殆尽。既然从泰国带过来的毒虫都死光了,阿坤索性将虫子的尸骸连带着小罐子一起丢到了墙角。 他正要再找法器查看墙后的怪人,就在此时,我突然抓住了阿坤的胳膊。 “还有活的,你看!” 阿坤被我拽的一个趔趄,扭头去看时才发现一条不过小拇指长的斑斓蜈蚣正小心翼翼的从那个小黑罐子里探出脑袋来,趁阿坤不注意就像往外跑。阿坤大骂一句,过去就想把蜈蚣抓回来,可那条蜈蚣对危险十分敏感,早在阿坤转身的瞬间就加快了速度。 眼瞅着蜈蚣要溜,说时迟那时快,我抽出腰间的断剑,手腕儿一旋就将断剑甩了出去! 只听嗤的一声,断剑破空钉在了那条斑斓蜈蚣的正前方,离蜈蚣的脑袋不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虽然断剑没有直接接触到蜈蚣,但是剑没入地面的那个瞬间掀起的气浪,还有断剑本身辟邪的剑气对那条小蜈蚣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小蜈蚣直接被剑气震的上半身被掀翻,它在地上滚了一圈,来不及再逃已经被阿坤抓住了。阿坤倒不怕蜈蚣有毒,直接把它捏在了手心好好端详。看了一会儿,阿坤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蜈蚣,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五毒降里活到最后的。你看它身上。”阿坤一边说一边将蜈蚣凑到我面前。 我一看,蜈蚣的尾巴,还有身体肢节好像都有缺失,腿也少的可怜,几乎凑不成对。这些伤都是陈年旧伤了,虽然不致命,但是能够表明这只蜈蚣在黑罐子里的地位。别的毒虫不屑于弄死它,但没粮食吃的时候总是先啃它的。 “你先自己看着你那蛇点,五毒降有点不对头。”阿坤说着重新将小黑罐子捡了回来。 我应了一声,没再打扰他。从地上拔起断剑,我缓缓走到墙边,冲墨啸做了个回来的手势。 墨啸其实并不算太胆大,一般遇到它搞不定的危险,它就会钻回我的手臂上,和我重新融为一体。但是这一次,尽管墨啸怕的不行,脑袋都快贴到自己盘起来的躯干上了,可它还是坚持没有回来依靠我。 “墨啸?”我有些不理解,就在这时,墙头上又一次传来了那种奇怪的扑簌簌的声音。与此同时,墙上那颗人头不停的晃动,人头的脖子以一个人类做不到的角度,咔嚓一声扭的几乎贴在了一侧肩膀上。紧接着,本来微笑着的唇角张开。 我看到从人头的嘴巴里,又露出了一双新的眼睛。 第516章 发疯的蜈蚣 那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绿光,好像是坟前的嶙嶙鬼火一般。 紧接着,小孩的嘴巴扭曲变形,它嘴角的皮肤被撑的裂开,伤口一直裂到了小孩儿的耳朵后面。它嘴里的那双萤绿眼睛连带着漆黑的头颅一起在往外爬,我终于意识到,那童尸身体里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只奇大无比的虫子! 这只虫子身体直径起码有我大腿那么粗,它的脑袋钻出来之后直接将小孩儿的脸撑到变形。褪去人类的皮肤之后,那只蜈蚣的身体完整的展现在了我的眼前。它的外壳不像正常蜈蚣那样是黑色的,而是火焰般的赤红,而且它的外壳很光滑,壳子上光芒流转,像是上好的鸽子血玉一样。 这还是普通的蜈蚣吗? 虫子完全从人皮里出来后飞快的爬到了墙头,它的身体几乎有两米,远远看上去是火红的一大片。 此时,穆深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蜈蚣之后穆深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的御灵攻击它,但蜈蚣对穆深半点反应都没有,直接扑向了我的蛇灵。 “嘶——” 墨啸蛇信一吐,终于还是顶不住压力扭头就跑。它闪电一样从我身边飞快的略过,我下意识的举起断剑想要帮墨啸,可墨啸游过的瞬间,尾巴绍儿轻轻的打了一下我的脚踝! 这是什么意思? 墨啸刚刚游过去,那条蜈蚣也顺势进了屋里。穆深招出来的兽灵连接近蜈蚣的胆子都没有,全都傻傻的愣在原地,直接被蜈蚣一下拍碎。墨啸带着蜈蚣在院子里绕了几圈,越绕,墨啸的速度就越慢,它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眼身后的蜈蚣,好像很是害怕。 “快帮帮你的蛇灵啊,它跟蜈蚣都属于地龙,看着蜈蚣外壳的模样,也是有修为的,在这样下去你的蛇灵怕是要被蜈蚣给吞噬了。”穆深低声催促我,但我却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墨啸要是真的不敌,以它刚刚爆发出的速度,它早就可以将蜈蚣甩的远远的,然后回到我身边了,根本用不着带着蜈蚣这样绕圈子啊。而且每每蜈蚣快要抓到墨啸的时候,它又会将蜈蚣甩开一段距离,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墨啸在耍那蜈蚣。 “再等等... ...”我拦住了穆深,视线一刻不离的看着墨啸和那条硕大的蜈蚣。 此时,一旁的阿坤忽然惊呼一声,我回头一看,阿坤一边骂一边皱眉捏死了手里那条五彩斑斓的小蜈蚣。 蜈蚣的外壳破裂,汁水淋漓的流了阿坤一手,污绿色的蜈蚣汁水里竟然还混杂着一丝猩红。那血不是蜈蚣的,竟然是阿坤手里的。他的虎口被蜈蚣咬破了两个针尖大小的洞。 “不是吧,它敢咬你?”我连忙过去看:“这蜈蚣有毒吧,你要不要紧?” 阿坤摆摆手,满不在乎的抓起蜈蚣的尸体,塞进了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里。他揉了揉虎口那里,挤出了一点血来。那血颜色猩红,并没有发黑,他虎口处的皮肤也没有什么异样,看来是没有中毒。 “奇了怪了,我也不知道它哪儿来的胆子咬老子。”阿坤还不解气,把蜈蚣的尸体在瓶子里面捣了个稀碎。蜈蚣死后,尸体连带着外壳都变得极其柔软,被阿坤几乎碾成了一小瓶暗绿色的血泥:“正常的毒虫根本不会咬降头师,尤其是练黑法的降头师。 降头师下降都是用自身的血作为引子,有灵性的动物都能感觉到我们的血液里有更加危险的东西。妈的,这蜈蚣肯定是疯了。”阿坤骂道。 听他这么说,我也感觉到了不对。因为按理说,虽然蜈蚣和蛇都被称作是地龙,也都有毒性,但是正常情况下,快要化蛟的墨啸肯定要比那只妖异的蜈蚣要危险的多吧。毕竟一旦化蛟,它对蜈蚣的压制就相当于小夜对鬼。可那只蜈蚣却把墨啸追的满世界跑。 “而且,我刚发现,小罐子里的那些虫子,尸体都是新鲜的。说明它们是跟我们一起来了这儿,才突然被蜈蚣咬死。这蜈蚣是发疯了吧,咬死那么多毒虫不说,连我也敢咬。”阿坤继续说道。 听他说到这里,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 “对,就是发疯了!你的毒虫也是,这条蜈蚣也是。它们一来到这里就如此兴奋,且无所畏惧,这山上肯定什么古怪,影响了蜈蚣!” 我话音刚落,墨啸忽然一个急刹车,呲溜一声窜进了屋子里面。那条火红的大蜈蚣也跟了进去,它虽然体型硕大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是硕大的体型也使得蜈蚣的体重沉重异常,它被墨啸遛了这么久,速度已经大大下降,而墨啸却爬的越来越快,灵活的很。 进入屋里,墨啸仍然在戏耍那条蜈蚣。但因为屋里的空间不如外面宽广,而且蜈蚣多少有些灵性,已经明白墨啸是在耍它玩儿。在墨啸又一次围着屋子角落转圈的时候,那条蜈蚣忽然扭头改变了方向,折身朝另一边蹿出! 此时此刻,墨啸却偏偏回了头,它没有看到蜈蚣改变了方向! “危险!”我心里咯噔一声,几乎是本能的抽出断剑想要去帮墨啸。可无论是蜈蚣还是墨啸,速度都异常的快,我离屋子又远,一时间根本无法转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原以为蜈蚣要咬住墨啸了,可就在那一瞬间,墨啸忽然将身体盘了起来,紧接着身体一弓猛的朝墙壁上窜去! 这墙壁是土墙,本来就凹凸不平,摩擦力很大,而且破旧不堪的墙壁上到处都是一个有一个的小洞,墨啸瞅准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直接就从洞里蹿了出来。 那个洞离地面差不多有一米五左右,蜈蚣看到墨啸出来了,一甩头,也跟着墨啸想从这个洞里钻出来。可是墨啸的身形小,能够顺利的钻出,蜈蚣的身体却比那个洞要粗了一圈儿。 它的脑袋刚刚探出洞,身体立即就被洞口给卡住了! 第517章 蜈蚣珠 那条蜈蚣脑袋被卡住的一瞬间,墨啸一改之前的颓势,身体一转在瞬息之间就扑了过去,张开口一下咬住了蜈蚣身体的第一个肢节。 任凭蜈蚣怎么挣扎,墨啸都不松口,它的毒牙虽然不很锋利,但用尽全力咬上一口,也够那蜈蚣好受的。 墨啸咬的越紧,蜈蚣挣扎的就越是厉害。一开始我还奇怪小夜为什么要咬蜈蚣的第一节肢节,明明咬头才是最致命的,后来我注意到,那只大蜈蚣本来赤红如火焰的外壳渐渐变得暗淡下来,那些鲜艳的红色好像都聚集到了它的第一节关节处。 等赤红全都聚集都一起之后,墨啸尾巴尖儿一甩,咬的更加用力。 蜈蚣的甲壳渐渐开始褪色,变成了普通蜈蚣那样的灰褐色。蜈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用尽全力最后挣扎。那堵土墙本来就不是很结实,再被蜈蚣这样一折腾,忽然见整堵墙都坍塌了下来。 墙壁坍塌的那个瞬间,我的心一紧,很担心墨啸会受伤。等弥漫在空中的烟尘平息之后我立即赶了过去,好在墨啸并没有被土墙伤到,但那只失去了鲜艳颜色的大蜈蚣却已经被墙壁砸成了一堆烂泥。 “墨啸,你故意把它卡在这里的吗。”我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墨啸的脑袋。 墨啸很得意似得甩了甩尾巴尖儿,蛇信一吐,发出一声嘶嘶的鸣叫。紧接着它钻进了土墙的一片废墟之中,在蜈蚣的尸体边游来游去,好像在示意我过去看。 “什么东西?”我嘟囔一句,过去用断剑划开了蜈蚣的尸体。蜈蚣死后甲壳都变得很软,断剑划上去好像在切豆腐一样,轻而易举的就将尸体破开了。在猩红的尸块儿里,我看到了几颗奇怪的小珠子。 那些珠子看起来有点儿像是珍珠,在暗夜里散发着莹莹的微光,看起来很是漂亮。这些珠子大小不一,最大的差不多有我的大拇指粗,最小的只有小米粒儿那样大。我随手捻起一颗,刚想凑到眼前细看,就在这时穆深连忙赶过来,阻止了我:“陈凉,这珠子不可以靠近口鼻。” 我连忙将珠子放下,低声问:“这珠子有毒吗?” 穆深摇了摇头,他从怀里抽出一个小盒子来,这盒子好像是某种金属的材质,大开之后最里面一层是金黄色,竟是贴了一层金箔! “这珠子是蜈蚣珠,本身无毒,人将其携带在身边却可以避毒,拔毒。就算是再厉害的毒,也能够被蜈蚣珠拔出来,而且蜈蚣珠对治疗伤口溃烂有奇效,治好之后也绝不会留一点儿疤痕。只是有一点,这东西属火,所以不能靠近人的口鼻,否则对人身体不好。而且存放不能够用普通的木盒子,必须要用金属的盒子,最好是纯金的。” 听到这里我不仅称赞穆深的渊博,如果不是他,我恐怕现在已经被蜈蚣珠伤到了。 穆深却摇摇头说不敢当,他也是最近才了解的。为了给穆嘉凌治疗伤口,穆深满世界的搜罗奇珍异宝,这才得知了世界上还有蜈蚣珠这种神奇的东西。而这个内里贴了金箔的盒子,也是穆深用来装蜈蚣珠的。 “蜈蚣珠这东西,本是有百年以上道行的蜈蚣才能够产出的,是世间少有的稀罕物件。这条蜈蚣的身体里有那么多蜈蚣珠,看来它应该盘踞在这里很多个年头,已经成了这山林中的一霸了。”穆深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蜈蚣身体里所有的蜈蚣珠都拿出来,放进了那个金箔盒子里。 紧接着,他将金箔盒子交给了我。 我看了看穆深,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金箔盒子,笑道:“前辈,你将盒子给我做什么?这是你的东西。” 穆深略微一点头:“蜈蚣珠装在这盒子里是最好的,你先拿着,等回去之后再将盒子还给我便是了。” 我笑了,将金箔盒子连带着里面的半盒蜈蚣珠一起塞进穆深的手里:“盒子是你的,里面的蜈蚣珠也是你的。”穆深没有想到我会将这样珍贵的蜈蚣珠交给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阿坤也凑过来,嘟囔着:“这玩意儿这么西游,你全给他干嘛?你不要分我点啊,我去拿给水月。” 穆深被阿坤一说,也点头附和:“是啊,刚刚那条蜈蚣是你的蛇灵杀死的,老夫没有出力,受之有愧。况且,你就算不需要蜈蚣珠,将它们拿去黑市卖了,起码也能换得数百万。玄天宗现在正是用钱之际,何必要给我这么大的恩惠呢?” “前辈。你不用和我客气。”我说道:“你也说了,这蜈蚣珠世间少有,你女儿身上有那么多新伤旧伤,如果能一并治愈那岂不是最好。 玄天宗虽然继续用钱,但是比钱更重要的,是玄天宗里的人。前辈无需多言,这蜈蚣珠就当是我送给穆嘉凌的,你收下吧。” 阿坤听我这么一说,明白了我拉拢人心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 穆深捧着那盒蜈蚣珠一动不动的沉默了许久,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眶红红的,竟是老泪纵横。 “宗主,老夫之前从没有叫过你宗主,是因为我觉得你年纪轻轻,不配引领一个宗门。但是今天,我穆深,服你了!”穆深说罢,忽然单膝跪地,冲我施了大礼。 穆深虽然能力不如我,但是算年龄,算辈分,都比我高不少。 “前辈快起来,我受不起。”我一边说,一边过去想要将穆深从地上扶起来。穆深起来之后,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的确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轻蔑和自傲,多了几分对我的尊重,还有服从。 天亮之后,我们收拾好行李,继续朝山淋中走去。 天虽然亮了,但是山林里树木茂密,一片片树叶密密麻麻的,阳光根本就无法照进来。所以踏进林区之后,光线一下变得昏暗了许多。 第518章 祖坟里的洞穴 越往山坡上走,周围的光线就越昏暗。 我心里隐隐有中不好的预感,便放了小夜出来,让他跟在我身边时刻警戒。穆深也召唤出几只纸鸟来,纸鸟跟在我们周围低低的飞着。 走着走着,阿坤忽然抬手拉住了我:“陈凉,有点不对劲。” 我忙问他怎么了,阿坤皱着眉倒也说不出来:“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虽然我不能确定是什么,可总觉得很危险。最好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阿坤说道。 身为降头师,他对危险的敏感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我是很相信他的第六感的,如果是平时,我肯定听阿坤的不再前进,可是我们这趟来就是为了调查祖坟之事,不继续上山,岂不就白来了。 阿坤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我们必须得上山的话,就让他走在最前面,我殿后,把穆深老头放在中间。如果遇到什么阿坤都对付不了的东西,就直接调头下山,等回到那个村子里再从长计议。 我点头答应了,阿坤带着我们继续往前走。他并没有再沿着那条山路走,而是带我们走起了山间野路,而且走的也不是直线,而是近乎s形的曲线。这山上树木众多,山林中的路本就很不好走,而且再加上不停的绕着圈子,很快穆深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位小兄弟,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走?”穆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阿坤根本没有理他。从踏上山路的那一刻起,阿坤口中就不停的喃喃念诵着什么。穆深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难免有些尴尬,我连忙替阿坤回答道:“前辈,阿坤放出了些阴灵。他感觉到这山上藏着危险的东西,那种东西不仅对我们有威胁,阴灵也同样害怕它们。 阿坤现在带我们走的路,是跟着阴灵躲藏的方向。这样走下去就不会撞到什么邪门儿的东西了。” 我话音还未落,突然听到身旁穆深放出来的纸鸟发出了一声惊叫。 紧接着,那几只纸鸟好像发疯了一样飞快的在我们头顶盘旋。它们好像想要飞出树林,可是飞到一定的高度就会坠落,快落到地面的时候又会拼尽全力拍打着翅膀往上飞。一时间,整个林子里都是纸鸟拍打翅膀的声音。 “你的纸鸟疯了吗?!”纸鸟的声音影响到了不停念诵经咒的阿坤,他皱眉骂了一句。 穆深好像也想要收回纸鸟,可是那些纸鸟已经完全不听他指挥了。纸鸟越飞越快,周围树木众多,纸鸟的翅膀难免撞在树枝上。这些纸鸟毕竟只是动物的魂魄附着在纸片上,一旦纸片破损,纸鸟也会受伤。 很快,纸鸟就已经残破不堪,从空中跌落到了地上。穆深满脸疑惑的拾起一只,放在手心里细看:“怎么会这样呢?老夫的御灵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 “前辈,这些纸鸟里放的,是鸟类的御灵吗?”我轻声问道。 穆深点了点头:“是啊,以鸟类的魂魄为主。不过为了让它们跟人沟通,还放了些零散的人类鬼魂。” 听完穆深的话,我不免皱了眉:“既然是以鸟类的魂魄为主,那这纸鸟就不免有动物性。前辈,会不会是纸鸟看到了天敌,所以才会这样惊慌?” 穆深脸色一变,低声说这是有可能的。就在此时,走在最前面的阿坤又一次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阿坤说着抬手一指。从我们所处的山坡再往前走,就是一个硕大的洞窟,里面黑漆漆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动。 “能进去吗?”我问。阿坤摇了摇头:“我和老头最好还是不要进去,那里面的危险的东西太多了,你要是愿意进去倒是可以去看看,你身上阴气很重,它们应该没有把你当活人。不过也要万分小心才行。” 我应了一声,让阿坤和穆深等在这里,自己进洞去看看。 临走的时候,阿坤给了我一枚小小的颅骨碎片。那碎片是他炼的小鬼的,有这碎片在,阿坤就能感觉到我的大概位置。如果我遇到危险,就咬破手指滴血在碎片上,阿坤便能够去救我。 我们约定,无论我在洞里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要在两个小时之内出来。如果两小时之后我还没出来,就说明已经遇害了。 约好之后,我深吸一口气,紧接着让小夜吹灭了我肩头的一盏命灯。我身上本来就阴气比较重,再吹熄一盏命灯,就几乎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个山洞洞口,我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山洞里时不时有喀拉拉的摩擦声传来,不过那声音不像是从地面传出来的,更像是从洞的上方。听到这里,我一下想起了穆嘉凌丈夫从山洞里拍摄到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无数变形了的长条尸体挂在山洞的顶端,好像蝙蝠一样倒挂在那里垂下脑袋,盯着洞外。 想到这里我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让小夜先进洞看看。小夜进去之后很快回来了,告诉我山洞里摆放着很多的棺材,棺材里都空无一人,那些尸体的确全都跑到山洞顶端倒挂着去了。而且每一个尸体都瘦长无比,已经有些不太像是人类了。 我问小夜尸体是不是被钩子之类的东西挂上去的,小夜摇了摇头,说他没有仔细看那些尸体,他的注意力都被山洞深处的一个洞穴吸引过去了。 那个洞好像很深,里面有微光传来,而且还有一股很香的气味,还有些淡黄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小夜对会发光的东西都比较好奇,所以很想进去看一看。 小夜这一说,我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那洞里有香味儿,还有烟雾,难不成穆嘉凌所说的橘黄色雾气跟这个洞里的烟雾有关?犹豫了一会儿,我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轻手轻脚的走进山洞,这山洞实在太黑,一开始我也看不太清里面的布局。不过很快,我的眼睛就适应了黑暗。 小心翼翼的绕过了无数棺材,在小夜的指挥下,我来到了那个地洞的旁边。 第519章 珊瑚树 我站在地洞的旁边往里看了看,这洞好像不是很深,不过里面的空间很大,好像还藏这个密室。 我冲小夜比划了一个手势,让他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看看。万一我头顶倒挂着的尸体有什么异动,就要赶紧过来通知我,否则这地洞如果没有别的出口,我就要被那些尸体堵在洞里了。 小夜点了点头,乖乖守在洞口等候。我两只手撑住洞口,一闪身钻进了地洞之中。 地洞的落差并不是很大,我轻巧的落到洞口里面。一进洞,我也闻到了小夜所说的那股香味儿,不过这味道若有若无,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为了防止不测,我抽出断剑捏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走了大概十几步之后,我看到这地洞豁然开朗,洞口变得很是广阔,而且地洞顶端竟有光线照射下来。我抬头一看,竟然看到这地洞上方十分的高,祖坟所在的整个山体几乎都被掏空。山顶的最上面有一道一线天,光线就是从那一线天里照射进来的。 我看了看周围的石壁,感觉这座被掏空的山体存在了起码有百十年了。 这座中空的山应该不是自然形成的,可将一整个山掏空,就算放在今天用现代的高科技设备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成功,就算能成功最少也要耗费几年的时间,放在百十年前,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开凿出这鬼斧神工的山体呢? 我在心中感慨了一会儿,随即意识到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我跟阿坤穆深约定两个小时之后就要出去,还是抓紧时间查看这山洞里的情况为好。 这山洞里除了我以外应该没有别的什么活物,我就不用再避讳什么了。虽然头顶有一线天的光线,但这光芒还是太过微弱,我打开了手电筒照亮,继续在山洞里面查看。 越往里走,我越觉得这山洞有些古怪。 我看到山洞里有许多的植物,甚至地上还有花朵跟绿草,甚至在山洞的角落,还有参天大树! 植物要想生长,势必需要阳光,水分和空气。就算这山洞不是完全封闭的,上面有一线天可以照进阳光、漏进雨水来,可这一点点的阳光跟雨水根本就不足以支撑那么多花草树木的繁衍生息啊。 更何况在这种极端的条件下,就算花草树木可以生存,也绝不可能长的如此郁郁葱葱,鲜艳夺目。 带着一丝疑惑,我走到了一片花木旁边。 定睛一看,我心中的疑惑豁然开朗,心中不免再一次感慨这山洞里的一切实在是巧夺天工。因为这些花草树木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花草树木,而是用金石玉器雕刻而成的。 我脚下的那一片翠绿草坪,就是用碧绿的翡翠雕刻的,每一颗小草都有自己的生长方向,两颗之间绝没有雷同。而且更加神奇的是,每一颗草的叶片上竟然还雕刻有纹路! 放眼望去,这片山洞里的草何止上千株,光是雕刻这些小草,就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更何况这些草全都是用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的,是谁有那么大的财力物力,拆迁工人用翡翠来雕刻小草呢? 光是看到这片草地我的心里就已经很是惊讶了,但相比起这山洞里的其他东西,这片草地根本就不足为奇。 草地上点缀的星星点点的野花是用各色的宝石雕刻而成的,每一片花瓣儿上也有细致的纹路,甚至有的花瓣上还雕刻出了晶莹的水滴。花蕊则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镶嵌而成,珍珠散发着盈盈幽光,更是将花朵映衬的娇嫩动人。 在山洞的角落里,立着的树更是价值连城。 我身后的那一颗树的树干是用一尊珊瑚雕刻而成,树梢上生长出来的树叶则是墨玉雕刻并且镶嵌在珊瑚肢干上的。我用手电的光芒照耀过去,那些蜷曲的墨绿的树叶反射出微微的光芒,珊瑚树上光芒流转,甚是好看。 这个地洞里的雕刻水平之好,用料之精,恐怕就算是现代工艺也达不到。 我蹲下身仔仔细细的看着地上的花朵,忍不住抬手摘了一朵,打算带回去给欣然。随着啪的一声,晶石制成的花枝被我折断,我小心翼翼的将那朵花儿放进口袋里,紧接着打算继续往前查看。 可就在我转身欲走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啪嗒声。 怎么回事?是我踩到地上的花花草草了么?这一地的艺术品要是被我这个俗人踩坏,那可是罪过。 我连忙低头一看,可我的脚离那些花草还有半米多远,根本就不是踩碎花草发出的声音。此时,又是啪嗒一声传来,这一次我听的真切,那声音是从珊瑚树哪里传来的。 难不成除了我以外,这山洞里还有别人? 我连忙用手电光芒找过去,我的动作飞快,如果那颗珊瑚树下有什么活物的话,肯定会被光线照到。但是奇怪的是,珊瑚树下面并没有任何的东西掠过。我一愣,就在此时,啪嗒啪嗒的声音不断的从珊瑚树里发出。 我终于意识到,那声音是从珊瑚树里面发出来的! 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响,渐渐连绵成了一片。紧接着,那颗珊瑚树微微颤动了一下,我看到珊瑚树最顶端的一个树枝晃动着垂了下来,树梢上有一片墨绿的叶片缓缓掉在地上,那片本该是墨绿的叶片上有一点猩红,那猩红色还在流动! 这根本不是雕刻上去的,分明是新鲜的血液啊! 珊瑚树上,怎么会有血液? 我正想着,忽然看到小夜急匆匆的朝我所在的方向冲来。他看到我之后来不及说话,直接抓着我的衣裳让我往洞的深处跑。我看小夜这样慌张就知道一定是坏事儿了,连忙跟着小夜一起往洞里跑。匆匆跑出去十几米后,小夜叫了一声来不及了,指着旁边一颗高大的晶石树说道:“哥,你先上去躲一躲,快灭了手电筒!” 我应了一声,飞快的爬上了树。我刚爬上去,就看到从洞口哗啦啦下来了好多东西。 那些盘旋在祖坟顶端,长条形状的尸体全都下来了... ... 第520章 洞后的眼睛 那些尸体爬动的很快,我刚爬上树它们就已经进到了山洞内。 尸体爬到我刚刚所在的那颗珊瑚树旁边,珊瑚树干内传出的滴答滴答声越来越响,我竟看到珊瑚树的树干裂开了一道口子。从树干里面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来,那些尸体看到这红色液体就立即凑过去舔舐,无数的尸体很快将渗出来的液体舔舐一空。 看那些尸体的动作和模样,并不像是诈尸,反而有些像那个被蜈蚣寄生了的小男孩儿。可如果这些尸体都是被蜈蚣寄生,那这个山洞里有那么多道行几十年的蜈蚣,也着实太不可思议了。 “小夜,引一只过来看看。”我低声说道。 小夜跟了我这么久,仅仅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知道该怎样做。 小夜飘到珊瑚树附近,抬手在珊瑚树上抹了一下。小夜现在已经可以凝出实体,它的指尖染上些珊瑚树里渗出的汁液。小夜又飘到边儿上一具尸体眼前,将满是粘稠汁液的手指在它面前一晃。 那具尸体被小夜手指上的液体吸引,很快跟着小夜往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在树上握紧了剑等着他,就在那具尸体被小夜引到树下的一瞬间,我纵身一跃,轻盈的落到了那具尸体的脊背上。 无论那具尸体是诈尸了也好,还是被蜈蚣寄生了也好,背上的关节都是它的命门。我这一落虽然看似轻巧,实际上却使了个千斤坠,足有万斤之重。落在尸体脊背上的一瞬间,已经将它的身躯生生震断。那尸体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就一命呜呼。 为了避免万一,落下来的瞬间我顺势用手中断剑抹了尸体的脖颈。我用劲儿颇大,尸体的整个喉咙口直接被我割断,尸体的头颅滚落到了一旁,断口处果然露出一只蜈蚣的脑袋来!那只蜈蚣跟我们在村子里遇到的一样,都是通体赤红,而且身形硕大无比。 看着眼前已死的蜈蚣,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祖坟里的尸体竟然真的都是蜈蚣,这么说来,整座山里起码有几十条道行百年的蜈蚣! 按理说像蜈蚣这种毒物能成妖很不容易,一个山头能有一只都很罕见,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大蜈蚣,跟进了蜈蚣老窝一样呢... ...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看到小夜在舔舐手上的汁液。 他虽然长大了许多,但心性还是很孩子气,此时吃的不亦乐乎,都顾不上那些尸体和蜈蚣了。 “小夜,你吃这个做什么?”我一边往树上爬,一边轻声问道。 小夜舔干净了手上的汁液,回答道:“这东西阴气很重,而且有股甜味儿,像是某种果子酿成的汁水。我之前闻到洞里有股香气,就是从这汁水里散发出来的。” 小夜一边说一边将他的手凑到我鼻子前,我果然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但是在这甜味儿里,还掺杂着几丝尸气。 “哥,这汁液阴气十足,那些蜈蚣能长那么大,估计就是舔舐了这汁液的缘故。”小夜说道。此时我手臂中的墨啸也蠢蠢欲动,应该也是被那股香甜的汁液味道吸引出来的。我身处险境,便没有放墨啸出来。 在树上等了一会儿,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树下的蜈蚣才纷纷散去。那颗珊瑚树的裂缝逐渐收缩起来,又变成了一颗普通的树。 蜈蚣纷纷往洞外退,它们是昼伏夜出的动物,现在是大白天,蜈蚣们应该又回到祖坟的洞顶去睡觉去了。它们之所以盘踞在这祖坟里,一来是因为祖坟里常年不见天日,又阴冷潮湿适合它们生存,二来,就是为了霸占这个山洞,吸食珊瑚树里流出来的那些奇怪汁水。 眼看着大批蜈蚣都要走,我便让小夜将走在最末尾的几个吸引过来,按照刚刚那法子依次杀了。蜈蚣性蠢,同伴走丢了它们也毫不在意。等大部分蜈蚣都出去之后,我放了墨啸出来,让它继续吞噬这几只蜈蚣的尸体,我和小夜则往珊瑚树那边走去,看看珊瑚树里流出的到底是什么汁水。 越靠近珊瑚树,树里的那股异香就越浓。那味道又香又甜,不仅是小夜,就连我也快沉浸在珊瑚树的异香之中了。就在我痴迷异香之时,小夜突然拽了下我的衣袖:“哥,你听到声音了吗?” 不用小夜说我也早就注意到,珊瑚树里那‘滴答滴答’的响动一直都没有停。不过这动静应该是汁水从高出滴落的响声,我也就没怎么注意。 走到珊瑚树旁边,树干高处还有没被尸体舔舐干净的汁水。我用手指抿了一点儿凑到口鼻附近,那股香甜的气味儿瞬间钻进我的鼻腔里。就算是最上等的蜂蜜水果,也比不过这汁水万分之一的甜香! 一时间我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我只觉得肚子里很饿,而且,很想要吃一点这种红色的汁液! 此时此刻,虽然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有多怪异和不对劲,但我的理智毕竟还没完全消失。要我跟那些尸体啊蜈蚣啊一样舔这种来历不明的汁液,我实在是做不到。 咽了一口口水,我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将手上的汁水抹回了树上。就在此时,小夜又拽了拽我的胳膊:“哥,你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我刚刚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汁液上,倒是没在意周围的动静。被小夜这么一说,我才留意到珊瑚树里的确有些异响。 掺杂在那阵啪嗒啪嗒的水声里的,还有一种轻微的抓挠声。那声音好像就在我的头顶,一下下,轻轻的抓挠着... ... “我听见了。那声音市从树干里传出来的。这树干难不成是空心儿的,里面还有东西?”我一边说一边屈起指节,在珊瑚树上轻轻敲打着。 珊瑚树里传来的声音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测,树的确是空心的。我正要换个地方再敲,就在这时候,有一滴新鲜的赤红色液体从空中落下,啪嗒一下在我的手背上开了花! 我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却看到,在珊瑚树本该插着墨玉树叶的小洞后面,有一只黑白分明的瞳孔。 它,正看着我... ... 第521章 树中怪脸 我靠,树里有个人! 可它在树里呆了那么久,我和小夜为什么都没有发觉?能在我俩眼皮子底下藏这么久,那家伙肯定不是普通的游魂! “小夜,去看看那是什么?”我一边说一边飞快后退几步,和那东西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小夜很快冲过去,可他过去的瞬间,那只眼睛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本该是个小洞的地方流淌出大量的红色汁液来,这么多的汁液令小夜克制不住的想要过去舔舐。 小夜都忍不住,洞外的那群蜈蚣怎么可能还克制的住? “不好,蜈蚣要回来,小夜跟我走!”我带着小夜想要离开,但是小夜却像是着魔了一样,守在珊瑚树旁边不愿意离开。 此时洞口已经又有蜈蚣爬动的声音传来,刷拉刷拉的,十分的刺耳。我一时间控制不住小夜,想着小夜是天胎,蜈蚣应该伤害不到它,也就没有强行将小夜拽走。 我独自回到刚刚栖身的树上,刚爬到树上,大群蒙着人皮的的蜈蚣就又来了。那些蜈蚣在一起聚拢在珊瑚树旁边,贪婪的舔舐着树里流出来的汁液,这一次汁液好像流不完一样源源不绝,蜈蚣吃的身体膨胀,几乎要将蒙着的那张人皮撑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担心再不出去会令阿坤它们担心,可是大量的蜈蚣已经把路给堵了个水泄不通,要是强行出去肯定会引起蜈蚣的注意,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斗。正在我犯愁之时,忽然看到洞口有什么东西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玩意儿是个顶着小孩子头颅的纸片人。 纸片人身上缠绕着数到经线,白色的纸片人衬的身上经线愈发的鲜红。纸片人头顶的是个已经被风干的小孩儿头颅,那颗头颅的口鼻和嘴都被经线封住,皮肉统统被拉扯的变形,看上去很是诡异。这么恐怖的东西,肯定是阿坤做的了。他放纸片人进来,应该是想看看我怎么样了。 我连忙冲纸片人挥手,纸片人也很快察觉到了我的气息。它笨手笨脚的从一众蜈蚣周围绕了过来,爬上了树。 这个诡异的小东西很快爬到我的脚下,他拽住我的衣服一个劲儿的摇头晃脑,感觉像是想要跟我说话。我满脸嫌弃的将纸片人捧在了手心里,凑到耳边来听他到底说了什么。纸片人那颗被经线封住的头颅里,传出了一阵嗡嗡的声音。 那明明只是一阵杂音,可是传进我的耳朵里,却凝成了阿坤的一句话:“快出来!” 我知道阿坤应该是等急了,老实说我也急了,可是出不去啊。我伸手在纸片人的眼前一晃,然后又指了指在蜈蚣群里,不停吸食珊瑚树里汁水的小夜,低声说到:“能帮我把小夜带回来吗?我不能抛下它一个人出去。” 大概是通过纸片人,阿坤听到了我的话,我手中的纸片人很快又动了起来。它从我所在的树上滚落,很快跑到了那颗珊瑚树的旁边,一下拽住了正在贪婪吮 吸汁液的小夜。纸片人用力拽了小夜几下,但是小夜却对它不理不睬,仍然一个劲儿的吃着汁液。 小夜是天胎,纸片人说穿了还是个囚禁了阴灵的干尸。它是不敢跟小夜硬碰硬的。我也不希望阿坤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法器再次毁了。我一狠心,打算自己先出去,然后在商量对策。就在我挪动身体想要跳下树去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树动了一下! 我一愣,随即绷紧了身体,紧张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但是那一下之后树就再没动过,跟一颗普通的大树没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是我太过紧张,神经过敏了? 我这样想着,继续往树下爬。就在此时,我看到本来一直在骚扰小夜的纸片人忽然转过了头来。它那颗狰狞的小脸蛋儿直直看向我这边,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说话。可是我们距离太远我根本听不到阿坤想跟我说什么,纸片人的脸又已经变形了,我也读不懂它的唇语。 纸片人看上去很是着急,既然我听不到,他索性开始比划。我看到那个纸片人高高举起手来,拼命的指向我的身后。 身后,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我想要转过身去看一看,可就在我转身的那个瞬间,我肩头啪嗒一下,滴上了什么东西。那玩意儿带着一股甜腻的香味,是那种树里流淌出来的红色汁液! 我一抬头,惊然看到离自己脑袋不远的地方,赫然有一颗赤红色的头颅! 那颗头颅看上去像是在水里泡了太久,整个脑袋都已经肿胀了,它的五官几乎都被肿起来的皮肤裹住,唯一能分辨出来的就只有那张大张着的嘴了。那颗头颅的嘴巴里不停的往外流淌红色汁液,啪嗒啪嗒的地在我的头上身上。 这颗会不停的凸出汁水的脑袋已经够恶心的了,但更令我震惊的,还是这颗头颅的后方。这颗人头并不是连接在人的脖子和肩膀上的,头颅脑袋上的头发拧在一起,发丝拖的很长,缠缠绕绕的形成了一条类似藤蔓的东西。那条藤蔓从树上的一个孔洞里伸出来,人头看起来就像是树里长出的一颗瘤子一样。 真是恶心到家了。 我飞快的往下爬,但那颗血红色人头仍然悬在我身上,口中不停的流淌汁液出来。渐渐的,汁液已经不仅是从它的口中往外渗,而是从五官里往外倾泻而出。大量汁水淋到我身上,我头顶的人头像是失去水分的海绵一样快速干瘪了下来,可我却浑身湿漉漉,身上那股汁水的香甜味道浓到了绝顶。 那些汁水又湿又滑,我的手脚沾满了汁液根本抓不住树梢,脚下一滑,我整个人从树上跌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等我爬起来的时候,我一颗心几乎全凉了。因为我看到,那些披着人皮的蜈蚣此时都聚拢在了一起,一张张狰狞的脸,都对准了我... ... 第522章玄鸟凤凰 看着聚集过来的一堆人皮蜈蚣,我心中忽然一凛,我突然意识到,树中的怪物不但有意识,而且极有可能很聪明。 打从一开始,他就在挽留我,并且吸引蜈蚣来打算将我困死在这里。 心念一动的功夫,那些蜈蚣已经开始朝我咬来了。每一只蜈蚣的口 器都起码有大半个脸盆那么大,而且透过张开的嘴,我甚至能看到那群蜈蚣密密麻麻、带有倒钩的牙齿,以及凸出嘴边的,锋利的两枚大牙! 要是被这堆玩意儿咬住,那我的命也就甭要了! 被成群结队蜈蚣围住的一瞬间,我直接放弃了和它们硬拼的想法,既然来时的路已经被挡住了,我索性直接调头往后跑。这个地下空间看其阿里很大,我一直往前应该能将这些蜈蚣摔开,到时候再绕远路跑回来就是了。 此时此刻,我也顾不得手电筒的光会不会吸引到虫子。大开手电,我撒腿就往地下深处跑去。我脚下那种用碧玉雕刻而成的草地一直往前延伸着,无边无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周围无论是花还是树,怎么都差不多? 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些雕刻的异常精致的小草没有一株是一样的,更不用说远处用珊瑚做成的树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大珊瑚,也没有工匠愚蠢到将珊瑚枝桠修剪成标准形态。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周围的景物一直不变? 我留了个心眼,一边往前跑一边用手电去照周围的环境。 又跑了大概五分多钟,这次,越往前跑我的心就越凉。我察觉到哪里不对了。 此时此刻的我根本就不是在前进,而是一直在原地踏步。当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感觉脚下越来越空虚,双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根本就使不上力气,眼前的一幕恐怕根本不是现实,我已经沉浸在幻觉之中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追着我的那些大蜈蚣都已经消失殆尽,我身后干干净净,只有地上无尽的草坪。不仅是蜈蚣,连小夜还有阿坤那只纸片小鬼也都不见了,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了我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感袭来,我心里突然一晃,好像心脏跳漏了半拍儿一样。既然不是现实世界,我也懒得再自己的幻觉里挣扎了。我索性瘫倒在地上,当我倒下的一瞬间,周围一阵天旋地转,那些翠绿的草叶纷纷褪色,天地间的一切都成了漆黑一片。那种无边无垠的黑暗压抑的我连呼吸都很是困难。 寂静。 孤独。 在这个全黑的空间里,我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不知道现实里是过了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那些蜈蚣是不是真的进来并且抓住了我,正在啃噬着我的身体。 越是想,我的心就越乱。 就在我濒临崩溃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脑袋一痛!痛感,我又有感觉了! 下一秒,一阵针刺的感觉从我指尖传来,十指连心,我忍不住叫了一声,也正是这种痛感将我从无边无尽的黑暗里拉了出来,我看到自己还愣愣的站在那颗大树下面,阿坤正站在我身旁,旁边还有穆深老前辈。 叫醒我的是阿坤,能想出用针戳我手指头这种堪比容嬷嬷的法子的,也就只有他了。见我醒了,阿坤皱眉骂道:“你怎么跑到这里头来了,刚刚我们要是来迟一步,你就死定了!” 我连忙配了个笑脸,紧接着小声问阿坤:“不是说好你带穆深前辈下山再回来吗?只能直接给带进洞里了?” 阿坤告诉我,刚刚他们看到周围的蜈蚣全往洞里面爬,而且本来栖息在洞顶上的蜈蚣也噼里啪啦全掉下来,爬到深处。穆深知道我是有难了,怎么都不肯走,一定要进来跟我们共患难。我听的有些感动,又问阿坤解决了那些蜈蚣没有? 阿坤耸耸肩,指了下周围:“你自己看嘛。” 我方言在周围环顾了一圈,看到在珊瑚树后,或是山体缝隙之中,藏匿着无数的蜈蚣。数量之多,看得我心都凉了。 那些蜈蚣根本没有走远,还在我们周围虎视眈眈。地上散了一圈黄色粉末,有一股刺鼻的草药味。阿坤告诉我这草药是水月给他的,水月知道他要陪我出来,特地配给他用来防虫的,没想到这些蜈蚣都已经快妖化了,这些草药竟然还是有用。 阿坤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加炫耀的,可他这一句话却点醒了我。 是啊,动物即使妖化,也仍然保留着它们的动物性。 只要有动物性,那就会有惧怕的东西。蜈蚣所惧怕的天敌,不就是大公鸡吗? “穆深前辈,你不是可以驾驭动物的魂魄吗?那你御灵里,有没有公鸡?”我连忙问道。穆深被我问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宗主,御灵一般都是用凶寝猛兽啊。大家的时候我掏只公鸡出来,你说有什么用?” 我一想也是,心瞬间又亮了几分,但是下一秒,穆深却笑着说道:“公鸡嘛,是没有。不过小老儿也并不是一无所有,宗主请看。”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怀中,抽出了一张重重叠叠的复杂剪纸。穆深咬破手指头,用血液在剪纸上书写了一道符,紧接着,那团剪纸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在穆深的手心里抖动着,剪纸渐渐生出羽翼,飞入半空之中。 我赫然看到,那是一只凤凰啊! 单单是一只公鸡,我还真怕降服不了这些快要化妖的蜈蚣,但是凤凰又为玄鸟,是百鸟之王,对付一些蜈蚣,那还不是跟玩儿一样吗? 我看到穆深将左手手心向上,微微举在胸口,右手比了一个剑指,手掌叠于左手之上,剑指不停比划,是在控制凤凰在空中飞行的轨迹。那只凤凰越飞越高,身上的羽毛也渐渐从一开始的纯白色,变成了金红交接的颜色。凤羽柔顺光洁,散发着微光,风眼奕奕有神,眼中有种睥睨天下之感。凤翼一展带起凛冽寒风。 虽然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玄鸟凤凰,但起码也有六七分像了! 第523章 翠玉棺材 玄鸟凌空之后,那些蜈蚣中本来还有些胆子大的不想走。可当玄鸟盘旋了几圈之后,我们周围的蜈蚣就没有一只还敢留在原地了。 所有蜈蚣颤抖着身体往洞口爬去,一时间大团大团的人皮蜈蚣挤在一起。蜈蚣爬的太着急,又细又密的千足从人皮之中刺出,所有蜈蚣挤在一团的时候大量的尖脚在人皮上划过,失了水分的人皮发出卡拉卡拉的响动声,异常的刺耳。 人皮被划破,蜈蚣的本 体裸露出来,大片赤红色的蜈蚣匆匆逃窜而去,只剩下地上一张张被划的支离破碎的人皮。人皮打着卷儿堆放在一起,看着很是渗人。 穆深支撑着这只玄鸟凤凰也很是吃力,蜈蚣都逃走之后,他很快就将玄鸟凤凰收了起来。我连忙扶着穆深到旁边去休息,阿坤见我还不想出洞,便问我原因。 我指了指洞里的哪几棵树:“我怀疑这树里有东西。刚刚我本来可以跑的,但是书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来,在我身上吐出了这些红色的汁液。这种汁液里应该是含有某种可以让人兴奋,或者陷入幻觉的毒素,我刚刚就是被这股液体里的腥甜味儿冲了一下,所以才陷入了幻觉之中。” 阿坤点了点头,问我想怎么办。 此时小夜已经被阿坤的纸片人带了回来,他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也已经陷入了兴奋之中,大约是那些红色的汁液吃的太多的缘故。 虽然刚刚那些蜈蚣也跟小夜一起舔舐了汁液,但我感觉那些蜈蚣应该是经年累月的过来舔舐树中的汁液,对于这些汁液早已经有了抵抗力,所以不会在短时间内就陷进幻觉里。我连忙将小夜收入了白玉吊坠之中,紧接着从地上拾起了我的断剑。 断剑寒光一闪,我握紧刀刃在之间划过。 锋利的剑身很快在我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上划破了一道小口子,十指连心,疼痛感顿时让我清醒了很多,体力也比之前好了些。我走到了那颗珊瑚树旁边,示意阿坤站在不远处帮我放哨。一会儿要是树上又冒出那种诡异的人头,阿坤也好帮我挡一挡。 准备妥当之后,我来到树旁边,紧接着屈起手指在树上轻轻敲击。 咚咚咚,树干发出一阵闷响。这棵树果然是空心儿的。 我的手指在树上腾挪着,寻找着响声最大的一处,很快,我发现了这颗珊瑚树中间有一大块位置回声最响,而且我注意到,这颗珊瑚树上有淡淡的纹路。回响最大的地方,刚好是纹路最密集的地方。 这颗珊瑚树应该是天然形成的,但是树上的纹路看上去却不是杂乱无章。虽然这图案画的不是很精致,运笔也显得很是扑簌,并不精美,但我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图案所显示一个类似是人的怪物。 之所以说是类似人,是因为这个图案的上半身跟人很类似,都是一个脑袋紧接着是脖子,躯干上生长着来两只手臂。但是从腰腹一下,这图案就跟人截然不同了。腰腹之下并不是两条正常的人腿,而是一条硕大的尾巴! 仔细去看还能发现,这根尾巴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鳞片。一片片细小的鳞片好像鱼鳞一样排列在人的尾巴上,那条尾巴还很长,几乎是人上半身的四倍。长而细的尾巴盘旋起来,看着这诡异的图案,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在传说中,人是由女娃甩动沾了泥巴的柳枝,落地而生的。而女娲正是一个人首蛇身的模样。 这个珊瑚树上雕刻的人首蛇身的东西,到底是寓意着女娲那样美好的象征,还是单纯的一个怪物呢? 我正想着,身后的阿坤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我快点儿动作,他也想看看珊瑚树里面到底有什么。穆深前辈也叮嘱我蜈蚣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入夜之后可能会变得更加危险。他已经是把老骨头了,能施展一次玄鸟凤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天之内他是没有办法再御灵了,一旦晚上蜈蚣再一次涌进来,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我点点头,仔细的将这个人首蛇身的怪物形状记在心里之后,我握紧了匕首,在珊瑚树最脆弱,也是树壁最薄的地方用力割了进去 珊瑚这东西质地本就比较软,就算是用普通的匕首也能够将其轻松切开,更不用说是用我手中这削铁如泥的断剑了。 断剑很快镶嵌进了珊瑚树之中。我用两只手握紧了断剑的剑柄,稍稍用力,就将珊瑚树横着切割了开来。 咯吱咯吱的切割声响起,看着这样大的一颗珊瑚树被一分两半,我心中难免有些惋惜。但就在我切了有一大半的时候,断剑忽然停住,再也没有办法往前切了。 我感觉断剑的剑刃卡在了一个极为坚硬的物体上,正是那东西使得刀刃无法再破开珊瑚树。 里面果然有东西! 我心中一凛,并没有用刀刃跟那个剑刃东西硬碰硬,而是扭转了刀刃,让断剑往下切割。绕开了那个东西之后,断剑再次畅行无阻,很快的,我用断剑在珊瑚树上绕了一个圈子,将一整块儿的珊瑚切割了下来。 我切下来了差不多脸盆大下哦的一块儿珊瑚,珊瑚落地之后,露出了内里的情况。 我将断剑的剑柄含在口中,紧接着抽出了手电筒。我微微弯下腰,用手电筒照着往珊瑚树里面看。 在我切割出的那个洞口下方,并没有什么东西,地上只有一滩浓浓的血水而已。但是在洞口上方,我看到了一片白花花夹杂着翠绿的东西。 “我靠。”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紧接着抽出断剑在那片花白的东西上轻轻敲了一下。断剑敲打在那东西上,发出叮铃一声脆响。这声音让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 “陈凉,怎么了,里面有啥?”阿坤高声问道。我又仔细看了看,紧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儿:“是一口棺材!一口上面全都是浮雕的,翠玉棺材!” 第524章 棺材上的花纹 在玄天宗里呆了这么多天,我见过的奇珍异宝绝非少数。只是匆匆一眼,我就能判断出,这口翡翠棺材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且不说翡翠棺材上的雕刻花纹有多精美,淡淡是这么大的一块儿翡翠都是时间难寻的奇珍异宝,这棺材要是能拉出去,在北京换几套别墅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棺材?这树里头还有棺材了?”阿坤嘟囔着:“弄出来看看!” 这一点我也很好奇,而且看棺材的轮廓能判断出,这口棺材是竖着插在这口珊瑚树里面的。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而且棺材一定要放平,否则棺中之人是不会平稳的超脱到另一个世界。而且,虽然说中国古时候实行在棺材外面包裹一层棺椁,而且有用木头作为棺椁的习惯,可我也没见过用一整个珊瑚树作为棺椁的,这棺椁未免也太大了点儿,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吧。 反正珊瑚树已经被我破坏的不像样了,我索性握紧了断剑,在珊瑚树的缺口上用力往上一划, 刀子在珊瑚树上摩擦,发出咯吱一声刺耳的响动。珊瑚树被我划开了一道硕大的口子,我手腕一旋,整个树几乎都被我剖成了两半。 破裂开来的珊瑚树再也承受不住棺材的重量,只听咔嚓的一声,卡在珊瑚树中间的棺材整个掉到了地上。 听到那咔嚓一声,我的心里就凉了半截儿。 我刚刚怎么就没想到,翠玉这个玩意儿,是很脆的啊! 听棺材砸下来的那阵巨大的响动就能知道这棺材肯定很沉,这样直接砸下来,棺材不裂上个几十道口子那才奇怪。翠玉一裂,也就不值钱了。 翠玉落地之后,很快从珊瑚树中破体而出,横着倒在了珊瑚树外。我注意到这口翠玉棺材上雕刻满了浮雕,这浮雕像是某种藤蔓,细细密密的缠绕在棺材上。 诡异的是,藤蔓上面也有鳞片。而且这种长着奇怪鳞片的藤蔓还缠住了很多的飞禽走兽。 看到这里,我感觉到这口棺材上雕刻的浮雕花纹并不仅仅是装饰,而是用来记述棺材主人生平事迹的。而且这口棺材里隐约透着赤红色的光芒,棺材的一个角落还有红色的汁水不停的往外溢出,看来之前蜈蚣们舔 舐的,就是这口棺材里的汁液。 这棺材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触手怪? “过来看看。”我朝阿坤招了招手,阿坤跑过来盯着花纹看了几眼就失去了耐心,嚷嚷着让我直接把棺材打开了事。我没他那么莽撞,万一打开了棺材,可棺材里面的东西我们对付不了,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我深呼吸了几下,仔仔细细的研究起了棺材上的花纹。 花纹应该是按从上到下排列的顺序记述的,我看到最上面的一副画了很多的穿着古时候衣服的人,那些人好像在祭拜这几条硕大的藤蔓怪物。此时我看清了,那些长着鳞片的藤蔓并不真的是植物,而是一大堆缠绕在一起,已经不分你我了的怪蛇。 第二副,那些人好像建造出了一个建筑物,那建筑物像一座塔一样,但是是呈枣核形状的。上下两头都是尖尖的,中间最粗。 我有些看不懂,最下面一层那么尖,真的能立得住吗?阿坤嫌弃的瞥了我一眼:“你没看懂啊,这个塔上边儿下边儿都是一样的,那下面的就是影子嘛。” 他这一说我恍然大悟,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那些人都是头朝上,站在塔的中间位置,有些人还在往塔里面走。 但继续往下看,我有感觉阿坤说的不全对。 第三幅浮雕记述的是这些人进入了塔中。但是从第三幅浮雕开始,这些人进入的就不是正着的那座塔,而是阿坤口中,塔的倒影。我仔细数了一下,这个塔一共有七层,那些人的活动范围最低也只到达了第五层,而且越往下走,人就越少。 虽然浮雕雕刻的比较小,塔本身不大,塔里的人脸也只有指甲盖儿大小,但是仔细分辨的话还是可以看出,越往下走,塔里的人的表请就越来越狰狞,到达第五层的人几乎已经如同野兽一样匍匐在地,脸上的表请也扭曲的非人了。 “啧,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你们中国不是有地狱之说吗,这些人是不是下地狱了?” 地狱?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如果这个地下塔是代表地狱的话,那从层数上就对不起来啊。中国古老传说里,地狱可是有十八层的,而非七层。而且哪个神话故事里也没说过,地狱是塔形的。 再往下看,就是第四幅图了。 第四幅图是雕刻的最不清晰的一部分,几乎没有什么内容,只有一大片的烟雾,烟雾之中隐约可见几个穿着华丽衣服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跟上面的人物截然相反的是,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但虽然是笑,可却看得人很不舒服。 他们的笑脸仿佛是戴上去的假面具一样,虽然眉眼弯弯,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而且看久了,那种诡异的笑脸还会看得人心里直发寒。 “陈凉,你看这个!”阿坤忽然指着第四部分石雕里的一个人物说道。 我看过去,发现这个人的位置恰好在一片烟雾的边缘,所以他漏出来的部分就比较多一些。这个人是个男的,他的身下,有一个女人。 那女人四肢着地,好像动物一样,被男人骑着。我看到这女人的手和脚都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扭曲着,一个正常的人是绝不可能将手脚扭转成这样。 雕刻棺材的人技艺超群,绝对不可能是没雕刻好。也就是说,这个被人骑在身下的女人的手脚,本身就是被折断了的。纵使是如此,她的脸上仍然是带着那种诡异的微笑的。 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因为这个骑着女人的男人的位置并不比其他人要高一点。 也就是说,这第四幅石雕里的所有人,都是骑在另一个人,手脚都被打断了的残疾人的身上的! 第525章 血浆 我注意到在浮雕花纹中,每一株树旁都有一个模糊的虚影。 那虚影雕刻的很浅,朦朦胧胧的,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而像是个魂魄一样。这个魂魄,莫非就是预示着翡翠棺材里的家伙? 棺材上的浮雕玄之又玄,使我对棺中的东西也越来越好奇。 “我开棺看看,你注意一下周围,有什么动静抓紧喊我。”我说着抽出断剑,围着这口翡翠棺材转了一圈之后,我将断剑刺进了棺材的缝隙中。 翡翠棺材的缝隙很小,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断剑彻底刺进棺中,紧接着,我拖动断剑,小心翼翼的将翡翠棺材撬出了一道缝隙。撬开缝隙的一瞬间,从棺材里面发出一声沉重的‘唉——’ “我靠,什么声音。棺材里有活物?”阿坤被那声音吓了一跳,问道。 我一边继续小心翼翼的撬着棺材,一边告诉阿坤不用害怕,那声叹息并不是活物发出来的声音,也不是诈尸了。 因为这口棺材的密封比较好,所以里面基本上是个真空的环境。一旦棺材被外力撬开,有空气灌进棺材里面,气流自然会发出声音。那声叹息也只是气流的声音而已。 说到这里,我的断剑已经绕着棺材撬了一圈了。我寻思着空气灌进去的差不多了,就收了断剑,站在了棺材的尾部。 双手扶住棺材的盖子,我牟足了全身的力气,开始用力推动棺材盖儿。 之前在玄天宗的时候,我很喜欢跟玄天宗里的弟子聊天儿,尤其是外门弟子。那些人因为帮玄天宗做生意,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所以都格外健谈。有一个外门弟子是专门收古墓里的东西的,他还有过几段倒斗的经历。 这家伙告诉我,开棺必须要站在棺材尾端开。 为什么呢? 开棺的时候,如果站在棺材前面,那人呼吸出来的气体很容易就排进棺材里。死人身上的阴气被活人身上的阳气一冲,那棺材里的东西就很容易起尸了吗。 而且你就站在人家脑袋边儿上,棺材里的家伙一起尸立刻就能攻击到你的要害,那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所以开棺一定要站在棺尾,这样就算棺材里的东西有什么异变,人也有反应的时间。 我卯足了力气将棺材推开,刚一开棺,棺材里那股腥甜的味道就扑面而来。我看到推开的棺材盖下面并不是我想象的,一具人的尸体,甚至也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慢慢一棺材赤红色的血液。 这赤红色的血液就是那些蜈蚣舔舐的液体了,这种液体一点半点就已经腥甜逼 人,这么大一棺材的液体,那味道浓烈的不行,都有些齁得慌了。 我怕这些液体的味道会让我再次陷进幻觉之中,连忙屏住了一口气,紧接着双臂一阵,猛的用力将整个棺材盖儿推了开来。 阿坤遥遥的看到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是一棺血,也有些好奇。 他走过来,试探性的在棺材边儿上撬了两下。棺中血液波澜不起,很是平静。 “不会只有一棺血吧?”阿坤问道:“要不要捞捞看看,里面有没有别的?” 第526章 黄金甲 捞? 说的轻松,谁知道这血浆子里头是什么呢,我手边儿有没有趁手的东西,直接拿手去捞的话,万一被棺材里的玩意儿拽进去怎么办。 见我不乐意,阿坤撇撇嘴: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小了,闪开,我看看。 他说着,手一下伸进了那一棺材血浆子里,我想阻止他都已经来不及了! 翡翠棺材不到一米深,眨眼间阿坤的整个手臂斗伸进去了,他在棺材里捞了两下,忽然一挑眉:“还真有东西。” 说着,阿坤从棺材地下拽出来个金闪闪、亮晶晶的玩意儿。我凑过去一看,好家伙,那是一片圆形的金箔。看到有金子,我一下来了精神,但是仔细一看我就失望的发现,这金箔不愧是叫金箔啊,他娘的实在是太薄了。 金箔差不多只有两张纸那么厚,金子在所有金属里面算是很软的了,被阿坤手指头一捏,已经有些变形。而且这个圆形金箔的中间儿好像铜钱一样有个小孔,我估摸着,金箔周围还雕刻着一些浅浅的花纹儿。 我估摸着,这金箔应该是黄金甲上的一片,便问阿坤金箔是从哪儿摸出来的,还有没有? 阿坤点点头,又伸手去摸。这次他使了老大的力气,直接薅了一把金箔下来。我看到金箔与金箔之间还有细线相连,我猜测的果然没有错。 既然有黄金甲,这翡翠棺材里应该就有具尸体。 我正想着,阿坤已经按捺不住,想把棺材里那人身上的整件儿黄金甲斗撸下来。他嫌一片一片的薅实在是太慢,索性在翡翠棺材裂痕出用力敲了一下。咔嚓一声,裂痕变得更大了,棺材里的血浆子也就顺着裂缝流了出来,洒了一地。 翡翠棺材里的血浆子越来越少,那个穿着黄金甲的人形逐渐暴露在了我们眼前。 不得不说,当年修建这个地洞的人,实在是土豪中的土豪。 仅仅是这些珊瑚树,翡翠棺就已经很令我震惊了,谁知道看到棺中人之后我更是震惊。这家伙的黄金甲上每隔一厘米就镶嵌着一小颗夜明珠,明珠质地奇好,那些浓稠血浆退却之后半点斗没有沾在明珠上。 阿坤刚刚掏出来的几片黄金甲正好是在尸体的下腹位置,因为人要弯腰活动,所以这里的甲片比较薄。除了这里,其余地方的甲片起码都有拇指那么厚。尤其是胸前的一对护心甲,上面雕刻的花纹像是龙纹,看上去栩栩如生异常的威风。 要是阿坤不薅下来那几个甲片,破坏了黄金甲的完整性的话,我估摸着这么一副黄金甲的价格,绝对不会比国家博物馆里珍藏的‘金缕玉衣’低到哪里去。 我将这话跟阿坤一说,他小子不乐意了,说要不是他伸手去摸,我还不一定能发现黄金甲呢。 这话也没错。我俩一合计,既然发现了,那就把这黄金甲扒下来带回去吧,要真能卖掉,我俩下半辈子也就不用愁了。什么玄天宗什么秘密,都比不上带着一大把票子过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啊。 说干就干。 为了保持这件儿黄金甲的完整性,我们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黄金甲是有机关的,而且分好几层。要先解开腰带,然后再脱胸甲,最后才轮到内里的一层铠甲。 要命的是,黄金甲的腰带系带的部分是有上中下三个玉扣,这玉扣有机关,我们研究了好久都没弄明白怎么样才能把玉扣解开。 没办法,只能用笨办法,直接把黄金甲和玉扣连接的地方拆开。 知道了黄金甲的价值之后,我们自然不敢贸然去拆,而是小心翼翼的用小刀挑断固定黄金甲的绳子。 阿坤手指头比我灵活一些,所以这个重任就交给他了。他拿着个小刀绕到穿着黄金甲的尸体身后,仔仔细细的挑着线头儿,我则站在前面,扶着这个尸体,不让尸体倒下。 俗话说的好,金钱是第一生产力。有了天价黄金甲的刺激,阿坤一扫往日那副懒洋洋要死不活的样子,变得异常的麻利能干。只用了两三分钟,他就挑开了第一道玉扣,打算进攻下面的两个。 他要挑下面的两个玉扣,我就得把尸体弄的低一点儿,方便阿坤动作。 这么一来,我就得让尸体往我这边倾斜,等阿坤挑到第三个玉扣的时候,那尸体的脑袋都快贴到我的肩膀上了。 我举的手斗酸了,就跟阿坤说慢点儿,歇会儿。阿坤嗯了一声,正打算跟我一起让尸体重新站起来。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 刚刚光看尸体胸口那两块儿雕龙画凤的护心镜了,怎么没有注意到尸体的下半身?这尸体的下半身并不是分开的两条腿,他甚至没有穿裤子,穿的是条裙子! 看这尸体的模样,还有脸蛋明显就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还是个行军打仗的。哪个行军打仗的老爷们儿会穿一条裙子? 这也太奇怪了。 阿坤倒是不以为然,他在泰国见惯了人妖,跟我说说不定是这个尸体死到临头想要放飞自我一回,我不以为然,让阿坤先别继续挑哪个玉扣了,先看看尸体的裙子下面到底是什么。我感觉这裙子被尸体撑的鼓鼓囊囊的,有点儿奇怪。 阿坤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就算尸体穿的是裙子,也不该把裙子撑的这么开啊。 他抬手撩了一下裙摆,就在这时候,我们俩忽然同时听到了一阵怪声! “咯咯... ...咯咯咯!” 那声音像是关节搓动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笑!而且诡异的是,我跟阿坤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一个是邪修一个是降头师,什么东西能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发出怪声,却不让我们察觉? 正想着,那玩意儿忽然又是一声:“咯咯咯... ...” 我背后的白毛汗一下子就起来了。因为我注意到,那东西的声音,正是从这个穿着黄金甲的尸体里发出来的。 妈的,诈尸了! “快撤!”我低吼一声,拉着阿坤就往后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 不错!打赏支持下 第527章 苏醒 黄金甲下的尸体忽然动了。裙摆下面一道黑光闪过,原本鼓鼓囊囊的裙子瞬间瘪了下去。 我想的根本没错,裙子下面的并不是尸体的腿,而是盘起来的蛇尾!当时阿坤离那怪物太近,身体一下被怪物的尾巴扫中。那怪物力气颇大,直接将阿坤打的向后飞出一米多远。 阿坤虽然降头术高深莫测,但是本身身体素质很差。这一下要是我挨上可能还没太大的事儿,但是阿坤伤的就比较重,摔的眼前一阵金星迟迟爬不起来。 这个棺材里的怪物跟珊瑚树上刻着的人首蛇身的图案一样! 此时,整个尸体像是一块逐渐在吸水的海绵一样,本来枯瘦的身体一点一点的饱满了起来。尸身变大,黄金甲也渐渐被撑开,一片片金箔间发出阵阵诡异的咯吱声。怪物身形晃动了一下,好像是因为刚刚苏醒还不能很熟练的控制身体。 但很快,怪物就站的比较稳了。他盘着的大尾巴散开来,一条三米左右的蛇尾长长的拖在身后。蛇尾左右晃动,怪物离阿坤越来越近。 眼看着怪物爬过来,阿坤也急了。他用泰语骂了一句,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佛牌飞快的缠绕在右手上。佛牌缠稳,阿坤一手撑地麻溜坐起来,嘴里开始飞快的念诵经咒。 他念的出神,身体不由自主的左摇右摆,但这对怪物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那怪物仰起脖子嘶吼一声,我看到他的嘴里长着密密麻麻无数排牙齿。森白的牙齿闪烁着幽幽的寒光,锋利的锯齿状尖牙一直延伸到这怪物的喉咙之中。 这怪物在棺材里睡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醒了,肯定饿了。他该不会是要把阿坤当点心塞牙缝了吧。 怪物嘴里有那么多的牙,要是被他咬上一口,阿坤就算不死也得变成个残废了。 我心中一凛,连忙朝怪物冲过去。阿坤也意识到自己的经咒不太管用,他急匆匆的站起来想跑,可是这家伙刚才是盘腿坐着的,两腿交叉在一起,想要起身很是困难。他刚起来到一半,怪物就已经游到他身前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朝着阿坤身后紧跑了两步,紧接着右腿一蹬地,跳到了半空之中,一脚踩在了阿坤的肩膀上。 我把阿坤当成是个跳板,踩着他朝怪物扑去。 阿坤被我踩的哎呦一声,整个人朝后滚去。而我也因为有了他的拖力,跃到了离地两米半左右的高度。那 怪物的下半身是蛇尾,并非人腿,所以身高几乎有两米多。我现在这个高度正好能够到他的头顶。在空中转了个身,我两膝落下,猛的砸在了怪物肩头。 砸下去的时候怪物一声嘶鸣,紧接着猛的晃动身体想要把我给抖下来。我当然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掏出怀中的蛇骨链,我两手一抖将蛇骨链猛的拉开,明晃晃的链身卡在了怪物的脖颈处,紧接着猛的一用力。只听嗞啦一声响,蛇骨链磨穿了怪物的黄金甲,死死卡进了怪物的喉咙之中。 我下手的地方,按理说,是没有骨头的。 可不知为何,此时蛇骨链却被怪物的骨头给卡住了。我用力拽了几下,但蛇骨链被卡的很死,根本就拽不动。要是生拉硬拽的话,蛇骨链肯定会被弄断的。 我心疼蛇骨链,而且不知为什么,这怪物的喉咙受了伤,竟然半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仍然在一个劲儿的疯狂甩动,想把我抖下来。 难不成他的要害跟正常人不一样? 那他妈就难办了! “快下来!”忽然见,躲在远处的穆深朝我喊了一声。此时穆深正控制着一只纸鸟飞快的朝我朝我飞来,让纸鸟挡在我的身后。我听了穆深的话下意识的想要从怪物身上下去,但是下一秒,怪物却高举手臂锁住了我卡在他头侧的双腿。 啪的一声,穆深控制的纸鸟在我脑后被抽了个稀碎。 我回头想看看攻击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只看到了一片黑光。紧接着,我面门一阵剧痛,那怪物竟然用尾巴甩了过来。而且我好死不死的在这节骨眼儿上回了头,刚好被他打中了脸。 怪物的尾巴几乎跟我的腰一样粗,那力道就不用说了,这一下就算是抽在钢板上都他妈能抽出一道白印子来,更别提是打在我的血肉之躯上了。 我只觉得脸上很热很热,紧接着好像有液体从我的脸上涌出来,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却并没有感觉到疼。 不觉得疼,那才是真的坏事儿了。 这怪物的尾巴是蛇尾,上面长满了鳞片。这些鳞片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一样在我脸上划过,我估摸着是把皮肉一起绞下来了。 脸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多,我只觉得浑身的热量都集中到了脸上,四肢反而越来越冰凉。我知道坏事儿了,连忙趁现在还有力气,抽出了断剑以血开刃,用尽浑身的力气朝怪物的天灵盖刺去。 就算这怪物的结构跟人不太一样,脖子不是要害,那他的脑子总该是要害吧。 一旦破坏了脑子,这怪物就算不死,也会失去意识吧。 这样想着,我一刀刺下。断剑开刃之后锋利异常,别说怪物带的头盔是金子这样较软的金属支撑的了,就算是铁的我也有把握给它戳个窟窿。果然,断剑整个没入了怪物的脑袋之中。我握紧了断剑的剑柄,用力一转剑身。只听嗤的一声,一大股红白相间的脑浆子从我手下冒了出来,溅了我一身。 怪物嘶鸣了一声,摁着我两腿的力道骤减。我也就趁现在从怪物身上一跃而下。 落到地上的时候,我竟腿一软没能站住。 脸上的血珠子越来越多,大量血液滴进了我的眼睛里,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什么都是赤红一片,根本看不清。 隐约中,我看到穆深过来一把抱住了我,他把我抗到背上拼命往前跑。阿坤则在后面控制一些小鬼跟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撕缠,阿坤很快落了下风,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怪物袭击到。 我想要出声提醒阿坤小心,可实在是没有力气。眼皮一沉,我终于昏了过去... ... 第528章 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周围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远处时不时传来一阵哗哗的水流声。 而且,空气里漂浮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臭鸡蛋味儿和血液的腥甜混杂在了一起。 “你醒了?”一片寂静里,我听见了穆深的声音。 我嗯了一声,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刚一动,一股剧痛就迅速的在我周身百骸蔓延开来。疼痛感是那样清晰,我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别乱动,那蛇的鳞片有毒。”穆深继续说道。 有毒么,怪不得过了这么长时间伤口还没有痊愈,还疼的这么厉害。普通的毒对我而言应该作用不大,能把我折腾的这么惨,看来那蛇毒很厉害。我一边想,穆深一边将我扶起来,他弄了一点水滴进我口中,缓解了我喉咙的焦渴感。 “阿坤呢?我昏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润了润喉咙之后,我哑着嗓子问道。 穆深告诉我,当时那条人首蛇身的怪物将出口完全堵死,而且他和阿坤奈何不了那家伙,就只能背着我往山洞深处走。因为穆深的御灵术对上这个怪物完全没有胜算,加之是他在背着我,所以阿坤就充当了殿后的角色。 面对那个怪物,普通的物理攻击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但是音降作用似乎也不大,而且耗费时间也比较长。阿坤接连受挫,根本拦不住那只怪物。我们三个一度被逼近了洞穴深处的一个角落里,当时穆深和阿坤都以为这下活不成了。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阿坤发觉洞穴角落里有一块石板是活动的,好像连接着一个甬道。 虽然不知道甬道那头是哪里,但是总比在这儿坐以待毙的强,于是阿坤和穆深就带着我钻进了那个甬道里,甬道直通地下,而且角度很陡,没走几步阿坤和穆深就站不稳,直接滚了下来。我当时昏迷着,就被当成了肉垫子,这也是我现在浑身腰酸背痛的原因。 好在那段坡度不是很长,很快我们就跌落到了甬道底下。 这里很黑,而且阴气极重。跌落下来之后阿坤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坐下来就开始念诵经咒,片刻之后,地下就有无数活尸钻出,不过都被阿坤用经咒震住了,没有造成多大的麻烦。震住了那些活尸之后,阿坤担心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也会顺着甬道钻下来,于是让一部分活尸上去堵住了甬道。 之后他让穆深留在这里照顾我,自己摸黑朝前走,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一去,至今还没有回来。 我听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穆深说的很轻巧,但是从他粗重的喘息,还有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儿就能推算出穆深和阿坤为了保护我受了多少伤,我估计阿坤的状况比穆深好不了多少。 “穆深前辈,你的手电还在么。”我问道。 这周围实在是太黑了,我本来夜视能力很好,可就连我也完全看不穿这片黑暗。 “别提了,刚刚滚下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装备基本上都丢了。”穆深叹了口气,说道。我想想也是,连我也觉得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恐怕穆深就更难分辨周围地势,他要是有手电筒早就拿出来用了。 我们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很快,我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是阿坤回来了。 因为看不见,所以我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听觉上,我感觉阿坤的脚步声很稳,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是差不多了,而且步速也挺稳定。一开始我还挺高兴,因为这说明阿坤的伤势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但是紧接着,我心里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啊。 虽然阿坤平时也不怎么喜欢光亮,很擅长在黑暗中视物,但他的夜视能力应该是不如我的。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一个人是不可能大跨步的往前走的,肯定是要摸索着前进。阿坤为什么走的这么坦然,仿佛能看到路一样? 想到这我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说不定这段路是阿坤走过了的,他再回来,自然不用太小心。但不知为何,我心中始终有种隐约的不安感。 “阿坤?”我喊了一声,挣扎着想坐起来。 阿坤很快回应了我:“陈凉,你别坐起来,好好给我躺着,命还要不要了?” 阿坤的话音刚落,我忽然听到身旁穆深的衣角动了一下。我以为他要站起来还是怎样,但穆深只是手动了一下,应该是冲做了个手势。 在一片漆黑中,为什么要做手势? 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 如果这周围真的是一片漆黑,阿坤刚刚根本不可能看到是我在起身。就算,他能听见有人发出声音,也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我,而且还是我在挣扎着坐起来。 似乎... ...看不见的,只有我一个! 是因为,蛇毒? “阿坤,怎么样,这周围有什么?”我还是乖乖听话,又躺了回去,尽量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镇定的问。 阿坤高诉我这下面空间挺大的,但他并没有找到出口。而且这地方很诡异,我们脚下是一层土,但是周围的墙壁都是生铁浇筑而成的,用蛮力根本就打不通,出不去。只能按照原路返回,可是外面偏偏有个人首蛇身的怪物守着,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走。 我笑笑,说那怪物想下来早就下来了。它不敢来的。 阿坤问为什么,我告诉他这土里的臭鸡蛋味儿,实际上是硫磺的味道。蛇最害怕硫磺,所以它是不会下来的。但我们一直呆在这也不是办法,总得出去,不然饿也而死了。 阿坤应了一声,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我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不适感一直都存在,重新躺下之后,我身上的痛楚渐渐消失了。那些只是外伤,很快就会痊愈,但是脸上被蛇麟挂出的痛,一直都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严重。但是我并不想把这份感觉告诉阿坤和穆深。现在我们身边根本没有药,我说出来,除了给他们平添担忧以外,根本没有别的作用。与其那样,还不如让我自己独自承受。 第529章 地下水源 我们几个不知道在这里困了多久,其间我昏昏醒醒,一开始还是被痛醒的,后来毒好像缓解了一些,痛的没那么厉害。但开始被饿醒。 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每次阿坤尝试着想让活尸出去看看那个怪物走没走,得到的都是一具被蛇麟卷的筋骨碎裂的尸体。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根本没有走,而是一直一直守在出口。无论阿坤什么时候让活尸上去,它都还在。 它已经死了,并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休息,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跟我们耗着。但是我们不一样。 我们是人,人会感觉到饥饿的。 这种饥饿感持续了一段时间,肚子里的烧灼感越来越强,这种烧灼感渐渐蔓延到了全身。我头一次知道人饿的狠了会有种被火烧的感觉,浑身都很烫很烫。我想,大概等这股灼热感消失,我们的身体凉下来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死期了。 三个人中,最惨的就是阿坤。 他平时最能享受生活,吃的最多。现在猛然间断了食物,他身体无法适应,饥饿感比我们要强得多。更惨的是,我们脚下的泥土里有无数的活尸,阿坤必须隔一段时间就念诵一阵经咒,来镇压活尸。 否则,估计我们就不是饿死的了,而是被活尸活活撕碎。 相比起活活饿死,我不知道哪种死法才是更好的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脚下的泥土第二十四次,开始震动了。阿坤第二十四次念诵起镇压的经咒时,他的声音已经喑哑到接近气声了。他的力量不足,就需要念诵更多的经咒来镇压,越是念诵消耗体力和水分,他衰弱的也就越快。念完了最后一段,阿坤突然站了起来。 我感觉到他走到我们身旁,摇了摇穆深,随后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说:“受不了了... ...” “我们吃,吃那个东西吧。” 我并没听见穆深回答他,之后阿坤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旁边,坐下,继续念诵起了经咒。 这一次,他要做的不是镇压,而是唤醒。 随着阿坤的诵念,我听到两串脚步声晃来晃去,正在走动的不是别的,正是地下爬出来的活尸。尸体在来回转圈,证明阿坤还没有横下心来。毕竟吃尸体,而且还是诈过尸的尸体,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犹豫了一会儿,阿坤最终还是受不了了。我听到他陡然加重了诵念的声音,紧接着,那两串脚步声也加快了速度,只听砰砰两声,它们撞在了墙壁上。 这里没有火,要吃也只能生吃,让尸体撞个筋断骨折失了人形,或许还能减轻一点恶心的感觉。 几次撞击之后,撞击的动作越来越小,一股腐烂的血腥味儿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飘散开来。我听见阿坤走过去,拾起两个尸块儿走过来。他丢了一块在穆深面前,穆深叹了口气,说他宁愿饿死。 阿坤也没勉强,他摇醒了我,递给了我一块。 我朝前伸出手,等待阿坤将尸块递给我,但就在阿坤将尸块给我的那个瞬间,穆深忽然惊叫了一声,紧接着打开了阿坤的手。 阿坤有些生气,刚要发作,就在这时我听见穆深哑着嗓子嘶吼了一句:“你看啊,你看啊... ...” 现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们也顾不上瞒我了。阿坤也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冲到了墙壁边缘。紧接着,我听见他继续念诵经咒,他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就连语速都比之前快了许多。随着阿坤的诵念,我感觉到地下无数的活尸爬了出来,前赴后继的往阿坤所在的地方冲去。 活尸的身体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听声音,我感觉那墙壁很坚硬,而且也没有砖石移动的声音,说明活尸根本没有撞破墙壁。我忍不住问了穆深是怎么回事,穆深的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兴奋。他告诉我,好像是活尸的血液腐蚀了墙壁,总之在墙壁后面出现了一个洞。 话一说完,穆深就意识到说漏嘴了。他尴尬了一下,安慰我说应该会好的。我应了一声,让他看到了什么就告诉我,我虽然看不到,也想尽力帮忙,而不是成为他们的累赘。 经过几十只活尸的撞击之后,它们的血液已经将墙壁腐蚀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 阿坤实在是嗓子冒烟儿,懒得再诵念,直接钻进了洞中。很快,他惊喜的告诉我们,墙壁后面虽然没有出去的路,但是有亮光,看样子像是个宫殿! 听到这,穆深扶着我往那边墙壁后走去,穿过那面墙壁之后我就隐约听到有流水的声音,我们往里走了约有几百步,果然看到了有一个池子。 “是活水!”穆深低声说了句,紧接着扶我快步走了过去。 我听见阿坤身旁传来哗哗的水声,紧接着穆深拦下了他,说先看看水有没有毒。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承载了兽灵的剪纸,用血沾湿之后将剪纸放入水中。很快水中传来了一阵阵轻轻的游动声,穆深点了点头说水里应该无毒。 他话音刚落,阿坤立即埋头痛饮。穆深也喝了许多,在他的帮助下我也喝了个水饱。 那水冰凉甘甜,凉水下肚,我肚子里的饥饿感和焦灼感顿时消退了许多。但喝完之后我不禁有些纳闷,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活水? 这里距离地面最起码也有五米了,这水如果是地下水,那肯定会因为水压的缘故一直往外喷,直到将这间地宫淹没为止。我将这疑惑说了,穆深很快告诉我,这水应该是从别处引来的。这个宫殿看起来像个祭祀用的地方,宫殿的墙壁上有很多壁画,看起来很复杂。 既然是祭祀用的地方,那应该会有出口。 阿坤和穆深扶着我在宫殿里绕了一圈,发现的确是有两个出口,但其中一个已经被封死了。另外一个是通往地下的。 要是再往下走,那离地面就更远了,也就更危险了。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冒险往下走。在这里休息一会,阿坤和穆深打算上去跟那个怪物拼一拼。反正横竖都是死,战死总比活活饿死好些。 就地坐下之后,过了一会,我忽然听见旁边的阿坤说了一句:“咦,那壁画里有一个,好像陈凉啊... ...” 第530章 壁画的预言 我本来以为阿坤是随口一说的,毕竟这个地宫建造了不知道有几百年了,这里面的壁画肯定是那种白描的手法,画的都很抽象,不可能会像我。 谁知道穆深也低声说了一句:“咦,真的有点像啊。” 穆深这么靠谱的人都说像我了,我不禁有点好奇,在脑子里想象出了这么一副画面:我穿着古人衣服,羽扇纶巾,站在一堆衣决翻飞、云鬓朱颜的美人儿之间指点江山,好不容快。正想着呢,忽然又听见阿坤说:“唉,穆老头儿,这个像你,哈哈哈!” 阿坤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不对了。 “啧,这怎么还有一个像我的呢?” 我听着也觉得不对劲,如果壁画上有一个人跟我们长相相似,那还可以说是巧合,或者是偶然。但是如果我们三个人都跟壁画上的人物相似,那就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难不成画这壁画的人,在几百年前就预料到我们三个有朝一日沦落到这里,所以就提前将我们的样子画到了壁画之中?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阿坤,壁画上还画了什么?”我低声问道。 阿坤告诉我,这壁画规模很大,一面墙上差不多绘制了上百幅大大小小的图。刚刚他没仔细看,并没发现图上画的内容是什么,可当他看出图片里的主角是我们之后,阿坤才发现,这壁画绘制的不是别的,恰好是我们的生平啊! 属于阿坤的那一小片,绘制着阿坤从小到大遇到的事,就连他跟我们提到的修炼往事也事无巨细的绘制在壁画上,穆深也是同样,他看到壁画上全都是他年轻时和妻子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看着看着,穆深不禁老泪纵横。 穆深和阿坤都沉浸在了壁画之中,他们越是说壁画画的很详细,我心里就越是好奇。但奈何我的眼睛现在看不到,只能够听阿坤和穆深的描述,不能亲眼所见了。 看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这壁画是只画了我们之前的事,有没有提到别人? 阿坤嗯了一声,说这上面还有关于林欣然和侨水月之前的事的描绘。而且描绘的也都没有错。我听的心里直痒痒,忍不住问阿坤:“这壁画只说了过去的事儿吗?有没有未来?你看看我和欣然怎么样了,我要是瞎了她还养我吗?” 阿坤嘿嘿一笑,笑我说我就这点儿出息,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挂念着林欣然。 他说这四面墙上的内容都不太一样,好像是以时间先后来划分的。这面墙上的都是往事,未来恐怕在下一面墙上。他扶着我走到了另一面墙边,然后开始给我说这面墙上的内容。 这墙上先是记述了我们一路追到这里来,然后阴差阳错进入了这个蜈蚣洞,从珊瑚树里挖出了那口棺材,被翡翠棺材里的怪物关到这里来。阿坤一边看一边骂,说壁画上画着,那个怪物果然还蹲在出口那里,看来是不打算离开了。 我忙问之后呢,这壁画有没有给我们指引一条活路? 阿坤继续说道:“壁画上记载,咱仨走到这儿以后喝了水,然后我发现了壁画,然后咱仨就过来看壁画了。再然后... ...”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刚刚语气里那股欢快劲儿忽然全都消失了,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的。我心里不禁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阿坤接下来怎么样了,是不是我们三个都要死在这儿? 但阿坤不再回答我。过了一会儿,穆深继续说道:“不是。我们之中,只有两个人活着出去了。” “只有两个?是谁留下了... ...你们俩啥时候变的这么婆婆妈妈了,到底是谁”我忍不住问道。话音一落,我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他们既然不敢告诉我,那么死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穆深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叹了口气,告诉我死的是谁无法确定。 因为这壁画描绘到这里,忽然变得很诡异了。 壁画上显示,我们三个人站在一副硕大的壁画面前,穆深在右边,阿坤在左边,我在中间。我们三个人看到的壁画内容,是完全不容的。 穆深看到的,是我和阿坤一起把他活活勒死了,之后阿坤将他的尸体丢了出去,引开了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最终我和阿坤笑嘻嘻的顺利逃跑,他的尸体则被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碾碎,成了一地的血沫儿。 我那副壁画上显示的是,我在穆深睡着之后,悄悄潜到了穆深身边,然后用断剑割开了他的喉咙,用他的血冲洗自己的眼睛。冲洗之后,我好像又恢复了视力。 穆深的喊叫声惊醒了旁边的阿坤,我和阿坤犹豫了一下,一起将穆深的尸体当做食物吃掉了。之后我们两个浑身是血的跑出去,但是因为血腥味儿太重,吸引来了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阿坤替我挡住了怪物致命的袭击,之后我一个人笑嘻嘻的逃出了这个诡异的地洞... ... 而最左边的阿坤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第三幅画面。 我们三个在看完壁画之后好像起了争执,之后我们三个人一起按阿坤之前所说,去和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拼命。 只可惜,我们完全打不过那个怪物,很快就受了重伤。但幸运的是,尽管受伤,我们也边战边退,逃到了洞口处。之后我们三个人想要挪动棺材将洞口堵住。但是这个时候,怪物已经追过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小夜从我的白玉吊坠里冒出来,推了阿坤一下,阿坤瞬间被那个怪物缠上了,并且在转瞬间就被怪物杀死。 好在这时候,我和穆深已经用棺材堵住了洞口。加上怪物要吞噬阿坤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和穆深就这样逃脱升天,笑嘻嘻的离开了。 听完穆深的话,我的背后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壁画内容太真实了。而且我们三个人的下场,都跟我们三个的选择有关。 “这,这壁画,怎么一个好的结局都没有... ...”我低声说道。 突然间,我听见阿坤冷冷的说了句:“是没有好的结局。只有坏的,和更坏的。死一个人,和死两个人... ...” 第531章 自相残杀 死一个人,和死两个人? 一开始我没有弄懂阿坤是什么意思,但我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壁画上,我们三个人的结局。 虽然乍一看壁画上的结局都是很惨烈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壁画上阿坤和穆深的结局,死的人都是他们自己,而活下去的两个人里,都有我。而且,他们两个人的死,一个是被我勒死的,一个是被小夜推到怪物身旁被杀死的,好像都跟我有直接的关系。 而我的那副预言壁画则更加极端一点,我把阿坤和穆深都害死了,最后只有自己恢复了视力并且逃脱升天。 “别乱说,陈凉不会做这种事。”穆深低声说道:“我不信,这壁画肯定不是真实的。” 我也连忙保证,肯定不会伤害他们,阿坤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会相信我。虽然他这么说了,我还是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浓浓的不信任。 这些壁画,已经令我们三个之间的信任土崩瓦解,而且将毛头指向了我。 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扪心自问,就算真的到了危难时刻也不会用穆深和阿坤的性命来给自己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但不明白壁画为什么要画成这样,画壁画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生平过往的。 过了不知多久,我只觉得眼睛又是一阵疼痛。我低声跟穆深说能不能扶我去水边,我想弄点水洗一洗脸。穆深同意了,就在穆深搀扶着我去水边的过程中,我忽然听见阿坤又说了句:“穆深快回来,别去水边!你看,你的死法变了!” 壁画变了?!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但此时的我什么都看不见,而且阿坤和穆深两人也迟迟没有说话。地宫里异常的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壁画变成什么样了?”我低声问。 穆深没有回答,下一秒,穆深忽然放开了我的手。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一时间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站在一片黑暗里孤立无援。 “怎么了!你们说话啊,壁画变成什么样了?”我低声问。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听见阿坤的声音。他的声音冰冷,那种语调是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刚刚,穆深和你的壁画改变了。他扶着你去了水池边上,然后,你把他溺死在水里了... ...” 阿坤的这句话说完,我顿时感觉如坠冰窖。 我把穆深溺死?这怎么可能呢! “我没有!这壁画是错的,我只是想过去洗... ...”我想要辩解,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穆深打断了:“壁画都已经画出来了,你还说你没有?如果这壁画是错的,那为什么阿坤的壁画不变,只有我们两个的变了!” “说不定是有人... ...有人在改写这个壁画呢?他能看到我们,他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我低声说着,但这话连我自己也说服不了。 首先,就算是真的有人在暗处窥伺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然后改写这个壁画来给我们造成心理压力,那这个人的反应未免也太迅速了吧。从刚刚我跟穆深说想要去水边,到我们被阿坤叫住,之后他们看到壁画。这其间的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而已。如果那个人在几秒时间里就构思出一个阴谋,并且划出壁画,那他他妈的干脆去当画家算了。 而且,就算是有个画家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他也不可能画出我们三个人的生平,而且壁画里我们三个人的每一种结局都有理有据。那人甚至连阿坤和穆深的秘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 等等! 他知道阿坤和穆深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 电光火石之间,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当初在犀照的催眠下,被窥伺到童年秘密的陆远山。陆远山的秘密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知道,但恰恰是这个自己,被忽略了! “我操,不对,你们别瞎想了!”我突然一下明白了过来:“你们都被这个壁画给骗了!” 如果这个壁画就是一个硕大的幻境,那这一切就能够解释了。阿坤和穆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壁画,只是他们心中的回忆,还有臆想和对未来的恐惧而已。 人最害怕的不就是自己死么,所以他们在自己的结局里看到的都是自己死了,这个结局让他们的精神开始一点点崩溃。 而且,穆深和阿坤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 穆深年长,性格相对稳定很多,我对他有恩,他也想着要回报我。所以一开始就算看到壁画里自己是被我杀了,他对我也没有生出太多抵触情绪。 但是阿坤不同。 阿坤从小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而且做的又是降头师这一行。他从小看惯了生死,身边的人也异常冷漠,就连他的父亲都对他和他妹妹,甚至他母亲的死于活毫不关心。这导致他内心深处其实很难相信任何人,想比起穆深,他更容易相信我会在生死关头,杀了他,来保证自己活着。 所以,在阿坤看到我去和穆深去水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联想到了我会不会是想淹死穆深。 而这个想法,也准确的投射到了壁画上,所以壁画才会改变。而正是阿坤叫穆深去看他的壁画,还说让他别靠近水会被淹死。穆深听到他的说法之后再看壁画,也才会产生被我溺死在水里的幻觉。 这么说来,布置这个壁画的人实在是高明。太他妈的高明了。 不废一兵一卒,甚至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进到这个地宫里的人就会开始自相残杀。而且这种残杀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因为这就是人性。 本恶的人性。 不过这个壁画的催眠乍一看好像是无解的,但是仔细想想,破解的方法还是有的。只要不看到壁画,就不会收到他的影响。所以,只要让两个人都闭上眼冥想一段时间,再睁开眼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壁画就会根据他们之前的想象而改变。 如果不交流的话,两个人看到的壁画应该是完全不同的。 这样就能破解了,只要尝试一下,就能证明我说的没有错! 但是,当我僵想法说出来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过于天真... ... 第532章 救命的蜈蚣珠 阿坤和穆深都已经误会我到如此程度,怎么可能还会在我面前闭上眼睛? 我的话说完之后,阿坤只是冷冷一笑罢了,甚至连回复都没有再说一句。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敢贸然靠近他俩,万一壁画上的幻觉再出什么变化,我感觉他俩甚至会毫不犹豫的朝我下手。 那个壁画的影响实在是潜移默化,不仅瓦解了我们之间的信任,而且让阿坤和穆深在几度目睹自己死亡之后精神状态也变得敏感紧张,稍微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爆发。 我缩在水源旁边的角落里,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见阿坤的声音。 “别过来!你别过来!” 或许因为眼睛看不到,我现在的听觉格外的敏锐。我清楚的听到正个地宫里除了阿坤的喊叫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一点声音。他是在说谁?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陈凉,你再往前走别怪我不顾及之前的情分了... ...”阿坤继续说着。连同他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他好像从原地挣扎着站起来了,而且不停的朝墙壁退去。 难不成地宫对他的影响已经不仅仅限于壁画,已经让阿坤产生了幻觉?如果阿坤看到我过去了,穆深会不会也见到了一个‘我’? 想到这里我屏气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听见穆深的声音。在阿坤发生幻觉之前,他并没有和穆深有过交流,单凭他的之词片语穆深应该没有看到阿坤幻想出来的我。我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阿坤的叫喊声越来越响。 他是我们三个里对别人的信任最低的一个,估计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心理折磨,阿坤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他徒劳的大喊着,一边从怀里霹雳啪啦的掏出一堆东西,那些东西杂乱的掉到地上,应该是他下降头用的法器。听到阿坤往掏法器的时候我心中一凛,这地方那么狭小,他要是在这里掏出法器下音降,我跟穆深恐怕谁都逃不过去。 不过幸好阿坤现在的精神状况也没法再下以音降了,而且他刚刚叫的是我闷别过来,我并没有听见穆深的脚步声,穆深既然没有动过,那他应该也知道那是阿坤的幻觉了。 “前辈,您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我高声说道:“你最好打昏阿坤,让他休息一会儿,他精神一直这样紧绷着会出问题的。” 我的话音一落,穆深那边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虽然没有听见穆深的回应,但很快的,阿坤的声音的确戛然而止,应该是被穆深打昏了。 打昏了阿坤之后,穆深缓缓朝我这边走来。 一开始见穆深愿意相信我,我心里还挺高兴的,并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可是穆深却一句话也不回我,渐渐的,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了。 穆深毕竟已经年老,他的体力跟阿坤是不能比的。阿坤刚刚已经陷入癫狂状体,穆深怎么可能一下就把阿坤打倒?而且阿坤倒地之后再没发出过一点动静,地宫里渐渐有了一股子血腥味儿... ...我靠,穆深他,该不会是把阿坤杀了吧?! “前辈!你说话啊... ...阿坤怎么样了?您老倒是回我一句啊。”我的心都快悬到嗓子眼儿了,说话间声音里几乎都带了些哭腔。但穆深还是一言不发,他朝我走过来,听脚步声,他已经离我很近了。 妈的,阿坤生死未卜,再这样下去恐怕老子也得交待在这儿。 我再也忍不住,咬破了指尖给断剑开刃,随后催出了血脉中的墨啸。 之所以不叫小夜出来,一来是小夜之前舔舐翡翠棺材里红色汁液之后有些疯癫,现在不知道它恢复好了没有,二来,小夜毕竟也是人类,他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和我们一样,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抵抗幻觉的影响。 一个穆深已经足够难缠了,再加上个小夜,那我妥妥儿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至于墨啸,它灵智尚浅,而且它毕竟是条蛇,我记得蛇都是凭借热量来判断物体的,它应该不会收到壁画的影响。 墨啸之前吞吃了蜈蚣的精华,出来之后还有点懒洋洋的。我低喝一声,让它保护我,墨啸立即横在了我的身体前。不过这家伙应该是没想到为什么穆深会真的对我兵戈相向,等穆深快走到我身边了它才惊慌失措的用尾巴捎儿卷住我的身体,风驰电掣的将我拖到了一边去。 墨啸现在体态硕大,速度好像比之前更快了。它拖着我这一动,我只觉得被他勒住的腰差点要被勒断。 脱离危险之后,墨啸也陷入戒备状态。我听到它口中发出一声嘶鸣,紧接着呼的在我面前盘成了一团,应该是做出了个攻击的姿势正准备保护我。 “嘿嘿... ...”一片黑暗中,我听见了穆深的笑声。 他笑的异常古怪,这声音根本不像是一个老人能发出来的。一边笑,穆深一边叫我的名字:“陈凉,陈凉,我看见你把他给杀了,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你别想再骗我... ...” 那声音听着十分的瘆人,一时间我胳膊上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 穆深好像没有受幻觉的影响,他跌跌撞撞的继续朝我这边走来。无论墨啸如何做出威胁的姿势,甚至是朝他吐信子,穆深都一概不管。我又不忍心让墨啸真的去咬穆深,只能等穆深快来到我身边时让墨啸带我离开。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我浑身上下被墨啸勒的没一点好地方了。 再这样下去,穆深恐怕会耗尽体力活活累死,而在他类似之前,我也要被墨啸折腾的骨头散架了。 终于,在穆深又一次阴惨惨笑着走来的时候,墨啸终于按捺不住,尾巴尖儿猛的朝穆深甩去。我听见一声闷响,穆深好像被墨啸给打到在地,紧接着,我听见啪嗒一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穆深怀里掉出来,落在了地上。 见到那东西,墨啸好像很是兴奋,它立即冲过去将那东西卷住送来给我。 我接过来一摸,心中忽然一阵狂喜。 是装着蜈蚣珠的盒子! 第533章 最后的办法 这些蜈蚣珠能拔毒,或许可以化结我眼睛周围的毒素。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我打开盒子,摸出蜈蚣珠之后屏住呼吸,轻轻让蜈蚣珠在脸周围滚动。 刚接触到皮肤的时候,蜈蚣珠炽热的像是烧红的煤球一样,我几乎没法用手拿着它,而且被它磨蹭过的脸颊也很快发热起来,很是难受。 我强忍着继续用蜈蚣珠磨蹭皮肤,过了几分钟之后,蜈蚣珠的热度渐渐消退,我脸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只是蜈蚣珠靠近口鼻之后,我鼻腔和喉咙里一阵难受,好像呼吸了刺激性气体一样。我回想起穆深叮嘱过,蜈蚣珠不能靠近口鼻,想来应该是副作用。 又勉强坚持了几分钟,我实在受不了刺激,将蜈蚣珠收回了盒子里。我低下头尝试着睁了睁眼,竟然发觉视力恢复了些,只是视线还比较模糊,连自己手上的掌纹都看不清。 不过看不清也有看不清的好处,起码我不会像穆深和阿坤一样,看到壁画,陷入幻境之中。 此时,穆深又一次朝我这边走来,我隐约看到他的脸已经涨成了暗红色,头皮上的血管和经络全都涨了起来,如同一条条青紫色的蚯蚓一样遍布在穆深的头上,异常的恐怖。 墨啸又要卷起尾巴抽他,我连忙拦着,但是我阻止的了墨啸,却阻止不了穆深。 他现在好像已经沉沦到幻觉之中,无论我说什么或是做什么,穆深一概不听。 “墨啸,缠住他还有阿坤,我们先离开这。”我低声说道。墨啸嘶鸣一声,很快朝着穆深冲了过去。穆深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被墨啸身子一卷缠了个结结实实。裹住穆深之后墨啸又拱起昏死在墙角的阿坤,拖着他们两个往这个地宫跟之前那片漆黑的暗室交接的地方游去。 重回了那片暗室之后,穆深一下就安静下来。 那个地宫里的幻觉好像是支撑他行动的力量,一旦离开地宫,他立即就没了力气,昏死过去。 看来地宫里的幻境只能在那个特殊的环境里产生影响,我这才睁开眼睛走到穆深和阿坤身旁。阿坤的情况跟穆深类似,他们两个在昏迷之中都还在低低的说着什么,表请和声音都很惊恐,像是在幻境里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我尝试着叫醒他们,但根本没有用。而且长时间没有进食,光靠喝睡根本没用,我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 绝望之际,摆在我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 “墨啸。”我坐在墨啸面前,直视着他的脑袋,严肃的说道:“一会儿我回那个地宫里,你无论看到我有什么怪异的举动,都不要管我。如果我顺利的走回来了,那是最好,如若不能,你把玉佩里的小夜叫出来,你们两个试着把阿坤和穆深带出去吧。” 我一边说一边将脖子上的白玉吊坠解下来放在墨啸面前。 墨啸跟了我这么久,虽然不像小夜那样跟我心意相通,也多多少少有了些灵性。见我摘了白玉吊坠要往地宫里走,墨啸嘶的吐了吐芯子,飞快的游过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第534章 梦境和现实的差别 “墨啸,回去。”我低声喝到。 但墨啸无论如何都不肯后退半步,仍然吐这芯子盘在我面前。我被他缠的没办法,心一软也就妥协了。反正墨啸是蛇,不受幻境的影响,那跟我一同进去也罢。 带着墨啸,我重新踏入了那个地宫之中。 刚开始进入地宫的时候,我是半眯着眼睛,没有直接去看壁画的。我在地宫里转了一圈,发现只要不直接看壁画,就不会陷入幻觉之中。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眯着眼睛看向了壁画。 果然,如阿坤和穆深之前所说,壁画上画着我们的生平。 但是此世阿坤和穆深不在,壁画上只有我一个人的生平过往。硕大的几面墙壁将我这辈子做过的很多细枝末节的事儿都给记述出来的,我感觉如果能将这面墙上的壁画拓印下来,倒也不失为回忆人生的好方式。 大概是我一开始就知道这壁画是假的的缘故,所以只看了一会儿,我就看出了壁画跟我过往经历的一处不同! 这一处不对劲的地方,一般人怕是很难察觉... ... 我发现的那处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当时我还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家里。当时爸妈都在城里打工,只有我和两位老人呆在家里,老人就养了一条大狼狗来看家护院。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爸妈给我买了套新衣服。 那时候我家里不富裕,一年到头也只有几次穿新衣服的机会。我很高兴,就穿着新衣服满院子跑。后来我路过墙根儿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一跤。那一跤摔的很不巧,墙壁上刚好有一个凸起来的,挂干辣椒用的钉子。 于是,撕拉一声,我的新衣服就被划破了一道很大的口子。 毫不夸张的说,听到衣服撕裂的一瞬间,我整个人身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白毛汗。当时我满心里想的都是衣服撕破了,爸妈肯定要骂我,甚至他们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回到城里去再也不回来见我了。 于是,在强烈的恐惧下,我做了一个不怎么道德的举动。 当时院子里的大狼狗因为过年,没有被锁起来。我就捡了几颗石头,往大狼狗的脑袋上丢。 狼狗跟我相处多年,已经默认我是它的主人了,平时我骑在它身上作威作福它也是乖乖的。所以,一开始我砸它的脑袋,它都默默的挨着。后来我看它不动,使得劲儿越来越大,有几颗石子儿甚至打在了大狼狗的眼睛上。 估计是被打痛了,大狼狗忽然呜的狂吠了一声,但是吠叫过后,它仍然充满善意的朝我走了过来。 它大概以为我是想和它玩儿,就伸出舌头舔我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的大人已经被狼狗刚刚那声吠叫给引了出来。我也顺势扑倒在地上,装作是狼狗把我咬倒了的样子。因为我身上的确是有跌倒过的痕迹,而且狼狗就站在我身旁,颇有要攻击我的架势,所以我家人一下子就信了。 当时没有人骂我,大家都聚在我旁边安慰着我,甚至爸爸还去给我买了糖果回来哄我不要哭。 我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以为自己得逞了。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件事正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飞驰而去... ... 第535章 幻觉的瑕疵 但从那天起,我就再没有见到过那条看门的大狼狗。 年过完之后,我才听爸妈说,那条大狼狗因为扑我,爷爷奶奶担心大狗一后还会伤害到我,所以就把狗卖到了屠宰场里,杀来吃肉了。 那条大狼狗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单纯因为我害怕被爸妈骂,所以就嫁祸于它,还害的它丢了性命。从我知道大狼狗死了的那天开始,我就不吃狗肉,甚至见不得别人吃狗肉了,因为我总觉得,那是被我害了的大狼狗... ... 而且,大概是因为内心过于愧疚吧,后来每当有人提到当年那段那件事的时候,我总是一遍遍重复说的确是大狼狗扑了我。 或许这样欺骗自己,能让我好受点儿。 就这样,我一次次的重复谎言,说的多了,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所以此时此刻我在壁画上看到的,的确是大狼狗扑了我导致衣服破裂的。 但谎言重复再多遍也仍然是谎言,我心里很清楚真相是什么样的。那个壁画锁反映出的并不是真实,它就像是一面镜子,反映出的只是人们心中所想的画面。只要让阿坤和穆深明白了这一点,他们应该就能从幻觉里抽身了。 想到这里,我立即转身想要离开。在我回头的一瞬,我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两道影子。 是阿坤和穆深。 他们脸上都是一脸的死气,而且脚尖离地,显然已经不是活人而是阴灵了。但奇怪的是,阿坤和穆深的脚尖下面,是有影子的。 见我转身之后,阿坤和穆深狰狞的吼了一声,随即朝我冲来,但我却不躲不闪。 原因很简单,我知道这不过是壁画对我的催眠,让我产生的幻觉而已。 首先,影子这东西,只有人才会有,鬼没有尸体,自然不会有影子。我眼前的这两个身影既有影子又飘在半空中,显然是自相矛盾的。 而且,阿坤和穆深要是真的死了,肯定就不会再受幻觉的影响。他们没有死的话,身体肯定也还在地宫之外,无论怎样都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果然,那两道身影直接穿透了我的身体,消散在了我的身后。看来幻觉终究是幻觉,是没有办法对人造成真正的影响的。而且我也意识到,这地宫制造出来的幻觉并不是完美的。 为了寻找出幻觉的瑕疵,我故意放慢了速度往地宫外面走。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的幻影。 这些幻影都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事物,和在意的人。最开始我看到的人都很狰狞恐怖,一个个踉跄着朝我扑来。但后来,随着我心态的改变,那些虚影也走起苦情路线,朝我伸出手想要留住我。 这些虚影里有我常年不见的父母,有我幼年时就去世了的爷爷奶奶,还有我的玩伴,甚至有将我领上邪修这条不归路的胖子跟李河,还有徐抚生、徐俊麟... ...看到他们,我的心里不可能毫无波动,但既知是假的,我心中的波动也是有限。 走到地宫门口的时候,我停住了。 “墨啸,你把穆深带进来。”我低声说道。 只有在这个地宫里,穆深才能够看到幻觉,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把他从幻觉里拉出来。 第536章 透明墙壁 墨啸很快将穆深带入了地宫之中,在墨啸的刺激下,穆深很快醒了。 他睁眼的瞬间又重新被地宫里的幻境所控制,我眼见着穆深站起来,他好像看到了我,随即朝我走来。与此同时,在幻觉的作用下,我看到穆深身旁多了很多的影子。这些虚影都是穆深的模样,无论是表请还是衣着都跟穆深毫无区别。 但我很快就发现,只有走在最中间的一个,是有影子,而且能发出声音的。其余几个不过是我的幻觉。 察觉这一点之后,我很快在地宫里游走躲闪。此时我也发觉穆深只有很少的时候是追逐着我本人的。更多的时候,穆深也被地宫里的幻觉所蛊惑,去追逐着虚假的幻象。而且在穆深的幻觉中,他好像一直在和我撕打,我看到穆深不停的挥舞着手反抗这幻觉中的我,但实际上,他的手不断捶打在地宫的墙壁上,很快手掌上已经满是鲜血。 “前辈,别打了。”我怕穆深弄伤自己,连忙过去阻拦。 没想到穆深力气颇大,竟然一把把我推开。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很快早回了平衡并没有摔到,但是我怀中的那盒蜈蚣珠却不偏不巧掉了出来,而且落入了地宫的水池之中。 蜈蚣珠这东西可不能沾水! 我心中一凛,慌忙过去打捞。但盛放蜈蚣珠的金箔盒子很沉,落水之后立即沉进了水底。这水池差不多有半个人深,我打捞起来很是困难。 好不容易将身体探进水池里,捞起了金箔盒子,可偏偏就在这当口儿,穆深察觉到了水池旁边的动静,飞快的朝我走来。 “墨啸,拦住他。”一看穆深那架势就是要过来跟我拼命的,现在我半个身子都在水池里,哪儿有功夫招架穆深? 墨啸倒是很快领会到了我的意思,立即用尾巴扫了过去。可穆深年纪太大,而且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被墨啸的尾巴一扫,穆深直接朝后倒去。他身后就是地宫的墙壁了,穆深这一倒后脑勺极有可能会砸在墙壁上。 要是这样的话,他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墨啸,别让他摔到!”我连忙喊道,但墨啸仅仅能听懂最简单的指令,我让它拦住穆深,击退穆深他还做得到,但要他卷住穆深不让他摔到,就实在有点儿强蛇所难了。好在当时我已经抓住了金箔盒子,我一挺腰从水池边直起身来,立即冲到了穆深的身旁,抓住了穆深的手臂往回一拽。 当时穆深的后脑勺跟墙壁也只有不到几厘米的距离了,生死一瞬间硬生生的被我拽了回来。 不过我一拽他就没抓稳手里的金箔盒子,湿漉漉的金箔盒子一下摔了出去,盒子里的蜈蚣珠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水汽,滚的到处都是。 说来也巧,最大的那颗蜈蚣珠刚好砸在了地宫的墙壁上。那颗蜈蚣珠砸在墙上的一瞬间,我听见刺啦一声轻响,紧接着,墙壁上竟然冒出了一股妖异的橙黄色雾气! 又是那种诡异的雾气?! 第537章 墙后面的人 这股橙黄色的雾气和我们之前听穆嘉凌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这雾气,好像是遇到水之后才散发了出来! 想到这,我立即用手捧了一把水,往那堵墙壁上一泼。 只听刺啦一声,墙壁上果然升腾起了大量的雾气,而且我注意到,这些雾气再遇到地上的蜈蚣珠之后,竟然自动的退散开来。这种诡异的橙黄雾气,竟然害怕蜈蚣珠! “我靠,我明白了!”我心中一喜,飞快的在金箔盒子里拾起一颗小的蜈蚣珠,然后将蜈蚣珠凑到了穆深的口鼻之间。穆深被蜈蚣珠的特殊味道一呛,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蜈蚣珠不能近人口鼻,很快穆深的鼻子里就有鼻血流出,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清澈。 他的意识,正在逐渐恢复! “穆前辈,你好些了吗?”等穆深的眼睛能够聚焦之后,我低声问道。 穆深愣了一下,好像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将刚刚的幻境和此时的现实区分开来。但很快穆深就有了反应。他冲我一点头,随后盘腿坐起,开始打坐恢复。穆深的举动明显是已经恢复了意识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为求保险,还是将蜈蚣珠放倒了穆深的怀中,让他不要再被幻境迷惑。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当初我为了拔毒将蜈蚣珠凑到眼前,当时我已经闻到了蜈蚣珠的气味。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后我睁开眼睛后才对幻境有了一点抵抗力,没有完全陷入幻境之之中。 看来这个蜈蚣珠不仅能够拔毒,而且还是地宫里幻境的克星。 这面墙壁上的橙黄雾气遇水则化,而且雾气融化掉之后,这面墙壁渐渐变成了透明的。 墙壁逐渐变得透明的过程中,我隐约看到墙壁后面好像有很多的人影。这些人影的手脚搭在墙壁上,看上去像是从墙壁里面在朝外面张望。随着我的水越泼越多,墙壁最终变得好像玻璃一样完全透明,那些人影也清晰的显露了出来。 我刚刚没有看错,它们的确是在墙壁里面向外张望。 而且,这些人,竟然还在动... ... 这些人的身体都很是扭曲,身体柔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有的甚至双手双脚都纠缠在了一起,看上去异常恐怖。而且它们的头发异常的长,几乎拖到了地下,乱蓬蓬的头发看上去好像十几年没有清理过,发丝全都粘连成了板状,并且遮挡住了它们的脸和身体,让我无法看清它们究竟是男是女。 看到我在看它们,那些人都动了起来。 墙壁周围的人全都集中到了我的面前,它们缓缓的拍动着手掌,敲打在墙壁上,好像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不过这墙壁虽然透明,但是却很厚,而且隔音效果也极好,就算这些人一齐拍打,也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 ... “小夜,出来。”我低喝一声,小夜很快从白玉吊坠之中飘出,他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你能过去看看么。”我指着墙壁问道:“那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第538章 冰山一角 墙壁后面的家伙有实体,所以不是鬼,但不太像是活人。毕竟活成这样的人也很是少见。 可是,那些家伙也不像是僵尸啊。僵尸的身体都很僵硬,可这些人却能将身体扭曲缠绕在一起,仿佛没有骨头一样。 小夜尝试着穿过墙壁,想去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这墙壁好像是用特殊的材料做成的,小夜虽然没有实体,却也穿不过去。小夜过不去,墙里面的东西不管是死人还是厉鬼,也都出不来。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墙后面的人影,只觉得这群东西好像不属于人间,而是本该呆在炼狱之中。既然小夜过不去,我也不想再管他们了,毕竟这些天,我遇到的诡异事情实在是太多。现在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别的我已经不想管了。 等穆深稍微休息过后,我和他就离开了这间地宫。 走的时候,身后那群诡异的人影更加用力的拍打着墙壁。 一开始,我以为它们拍打墙壁的动作是想要破墙而出,过来攻击或是吞噬我们,但是当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忽然见感觉到,那群东西并不是想攻击我们。它们似乎,更是想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打破墙壁放它们出来... ... 出了地宫之后,我让阿坤闻了下蜈蚣珠。阿坤也很快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但虽然醒了,他也很是虚弱,根本没有多于的力气。 按我们现在的情况,三个人根本没法除掉外面那人首蛇身的怪物。就在我们灰心之际,穆深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说刚刚地宫里那股诡异的橙黄色雾气,好像是依附在墙面上,遇水成雾。这雾应该能令人产生幻觉。既然能令人产生幻觉,那外面儿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闻了,会不会也产生幻觉? 如果我们能控制一具尸体,用水沾湿尸体的身体,然后让他在那面墙壁上快速的曾几下,之后再顺着通道爬出去,任由怪物攻击。说不定可以让怪物陷进幻觉之中。 就算这种幻觉只是暂时的,娜起码也能为我们的逃跑争取一点时间。 穆深这法子,也算是我们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阿坤伤成这样,让他再用降头术操控尸体已经不现实,我只好找了具看起来还比较完整的尸体,让小夜进入尸体之中,控制腐尸行动。小夜按照我们的指挥,在地宫的水池里裹了一身的水,之后很快的在墙壁上蹭动了一下。 他这一碰到墙壁,墙壁上瞬间冒起了大股雾气。 一时间,橙黄色的诡雾几乎充满了整个地宫。要不是我们三个离的远,恐怕就不止是陷入幻觉之中了,而是要被娜诡雾给活活呛死。而且,当诡雾渐渐散去之后,我看到被小夜擦的几乎透明的墙壁后面,有数不胜数的人影。 刚刚我看到的人影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有更多的人影密密麻麻的挤在那面透明墙壁后面。 只不过,刚刚我看到的尸体还能够动弹,现在更多的尸体已经完全腐朽了,如同一段段藤蔓一样扭曲在一起,缠的死死的,只剩干枯的眼珠还能够微微转动了。 第539章 回程 那些人影实在太过古怪,我不忍再看,让小夜带着那具血尸离开了地宫。 为了保证这诡异的橙黄烟雾的效果,我们没有做半点停留,直接回到了出口附近,小夜控制着那具尸体爬上去之后,我十分紧张的等待着他的消息。 小夜出去之后,我很快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是那个怪物开始攻击尸体了。怪物的动作本来很快,但是几分钟之后,它撕扯尸体的动作慢了下来。 “哥,快走!”小夜的声音传来! 就是现在! 按照之前的商量,我和穆深架起一座人梯,率先把受伤最重的阿坤抬了上去。阿坤出去之后跟我们来了讯号,之后我把穆深也架了上去。最后上去的,是我。 这么久没有进食,又架了两个人上去,老实说我在通过甬道的时候两只手臂都是颤抖个不停的。尽管累到了极限,我还是咬紧了牙,冲了出去。 上去之后,那只怪物果然已经陷入了幻觉之中,我让墨啸拖住阿坤,紧接着跟穆深一同往洞外面跑去。 小夜也早从那具尸体之中出来,帮我们驱逐洞外那些披着人皮的蜈蚣。 好在,我们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蜈蚣昼伏夜出,都悬在百人坟的顶上没有下来。我们很快从百人坟之中冲了出来,在地下呆了那么久,再看到阳光的时候,我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 我们没敢丝毫停留,直接冲到了山脚下的王家村。下山之后,已经是接近黄昏。 我们找了间屋子短暂休息了下,小夜在屋子周围巡视,保证我们的安全,墨啸则游了出去。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墨啸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两只被咬死的大鸟,和几颗鸡蛋大小的鸟蛋。 我挣扎着生了一堆火,拔掉鸟毛之后,我用刀子豁开它的腹部,将内脏全都掏了出来,紧接着放到火上烤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股肉香就弥漫了出来。 其实这只鸟烤的很是失败,一边儿糊了,一边儿还是夹生的,而且在烤之前都没有放血,一口咬下去都还会有血液滋滋渗出。 但是,对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吃过饭的我们而言,这口没加任何调料的,夹生的鸟肉已经是上好的美味了... ... 吃了那只鸟之后,我担心会有蜈蚣跟来,本来是安排了轮班守夜,但是大家实在累坏了,吃完东西之后就都昏睡了过去。这一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要不是墨啸拼命摇我的胳膊,我恐怕还在梦会周公。 吃了东西,又睡了一觉之后,我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但穆深和阿坤的脸色还很难看,想来是还需要更多时间来休养生息。 我叫醒了他俩,三人互相搀扶着下了山,搭上了回程的车。一路上,周围行人看我们的眼身都很是怪异,大概是被我们身上的恶臭熏怕了,以为我们仨是从山林里跑出来的,邋遢野人吧。 等回去之后,已经是深夜了。我这一身狼狈,实在不好意思以宗主的身份回玄天宗,索性带着穆深和阿坤到了沈临风的铺子外。小夜早早去玄天宗通知了欣然我们回来的消息,尽管他跟欣然打好了招呼,但是在看到我们的时候,欣然还是我们的狼狈模样震惊了。 第540章 九颗骷髅头 在沈临风的铺子里休息了一整天的时间,第二天我和欣然,穆深才重新回到了玄天宗里。 回到玄天宗之后,穆深用蜈蚣珠子帮女儿将身体里残留的毒拔了出来。蜈蚣珠子功效奇异,但穆嘉凌毕竟伤重,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生息。 不仅是她,这次去百人坟的所有人都受了重创,尤其是穆深和阿坤。 幸好回来之后玄天宗内无大事,樊皖和顾霖的人也没有再来找过麻烦。它们几弹没有主动发难,我也不想再生什么事端,毕竟大家兄弟一场,若是为了我的事搭上阿坤的命,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我们就这样休养生息了大概一年多的时间,在这一年里,玄天宗日益壮大。 五大宗中的其余几个宗门已经没落,无妄宗特立独行从来不收门徒,一时间修道者全部依附到了玄天宗中。这一年虽然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但处理玄天宗内人际关系之类的事儿也足够令我头大了。短短一年的时间,我感觉自己和欣然都成长了很多... ... 一年之后的某天,欣然正在玄天宗里给新选出来的长老和负责人开会。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长老们四散里去,我笑眯眯的摸进去,看到晚晴正批阅一些文件资料,还有账簿之类的东西。 “现在每天跟古时候皇上似得,日理万机呀。”我笑着绕到欣然身后,给她捏捏肩膀让她放松一点。 “什么日理万机,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以前看杨季当玄天宗宗主的时候,觉得那么威风,现在真的自己当上了,反而觉得还是无官一身轻比较好。”欣然苦笑着继续批阅,我帮她捏了一会儿肩膀,正想去巡视下宗门下的店铺,就在这时,晚晴忽然叫住了我。 “哎,刚刚还说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呢,这就有个大事了。” 我连忙回去,晚晴从一对账簿里抽出一本递给我。我扫了一眼账簿,发现账面儿上没什么问题,但账簿后面夹着一封信。 拆开了那封信,我看到信是宗门一个弟子写的,说是他老家那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想请玄天宗派高人过去看看。 那名玄天宗弟子姓李,他姐夫是个包工头,上个月,他承包了一个工地里的事儿。本来干的好好的,但没想到从半个月前开始,工地里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是从挖出了一条地沟开始的。 挖那条地沟本来是为了打地基,好建房子。但是地沟挖出之后,开挖掘机的那人发现有些不对劲,挖出的泥巴里有些白花花的骨头渣滓。 在工地干活的大多都是农村人,都迷信,一旦知道了恐怕不敢继续在工地干活了。 所以开挖掘机的那家伙也没敢把事儿张扬开来,就悄悄叫了包工头过去,想看看怎么解决。包工头过去一看,地里果然是些遗骸枯骨,而且这些枯骨摆放的还都挺有规律,外面一圈是白骨,里面儿一圈是人头,人头九个一堆,下三中二上一,就跟某种祭祀仪式一样! 第541章 粉笔画 挖出了那九颗骷髅头的时候,有迷信的工人说决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这恐怕是要出事儿。 但这个工程已经承包下来了,要是不干了,包工头可是要赔钱的。 于是包工头给开挖掘机那人一部分封口费,就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后来,包工头找了些当地的和尚道士过来念经,想用这种方式超度工地里的怨气。但根本没用。 骷髅头挖出之后不久,工地里就有怪事发生,这事儿闹的越来越厉害,甚至开始死人... ... 截止到现在,已经有两个人在工地丧命了。 其实一般闹鬼不至于会闹出人命来,一般都是被小鬼缠的坏了运气,或者精神萎靡不振也就算了。 厉鬼害死了人,自己也是要背上孽债,害的人越多,孽就越重,到最后这鬼怕是再也入不了轮回,只能魂飞魄散或者永世为厉鬼。所以能狠下心来杀人的,绝对不会只杀一两个人就停手。 我感觉这事儿有些棘手,就跟欣然要了那包工头的联系方式,说亲自过去看看。 其实这事儿虽然棘手,但也不是非要我出马不可。只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在玄天宗里呆的实在发闷,每天除了去看铺子就是教导新人,所以想借着这个由头出去透透气。 欣然也理解我的心情,她应了一声,让我早去早回。 当天中午我就买好了车票,往那边赶去。在火车上,我拨通了包工头的电话。 那包工头操着一口方言,一听我是玄天宗的人,连忙跟我问好,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阿谀奉承。 我是最不爱听奉承的,简单几句话打断了那包工头,让他好好说说工地里发生的事儿,还有那俩人是咋死的。 包工头告诉我,一开始出事的是工地里的会计。 那会计姓江,个子不高,学历也不高。不过他平日里好带一副金丝眼镜,手上还带着串手串儿,算账的时候就把手串儿拿下来在手里一下下的盘这,装的跟文化人一样。 那天晚上五点半,工地下班,工人们纷纷去吃晚饭。 这工地包吃,每天中午十二点和下午五点半的时候会有个餐车开到工地门口,根据工人级别不同,发的盒饭也不同。 正因如此,工地里的人到了五点半基本上都会蜂拥到门口去,那时候整个工地里都没有一个人。 那天,和江会计一个会计室的另一个会计说,中午他们吃完盒饭再回去之后,江会计就说自己放在桌上的手串儿丢了。 他把办公室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找见,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自己的手串是刚买的,而且很值钱,两千都封不了顶。这江会计平时说话特别夸张,白的都能给说成黑的,所以一个办公室里的人也没怎么注意。 五点半下班的时候,那人跟江会计一起去领盒饭,走到半道上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副用粉笔画的画儿。 工地里经常有拖家带口的民工,男的卖苦力女的做些浇水泥、打扫卫生的活儿,有的就把孩子也养在工地周围,所以有粉笔画也不稀罕。 但是这幅粉笔画,画的却是江会计... ... 第542章 预谋杀人 地板上,粉笔画把江会计画的好像个卡通小人儿一样,江会计的五官被画的很丑,而且看上去好像很惊恐。 本来,江会计和同行的人都没在意这幅画,可关键是,江会计发现那副粉笔画的手上,放着一颗手串珠子!那珠子,分明就是江会计丢失的那一颗! 不仅是那颗,仔细一看,地上零零散散的全是被弄烂了的手串珠子。 看到这儿,江会计又是怒从心中起。 他登时破口大骂,认为肯定是那家的孩子把自己的手串儿拆了,弄成珠子来玩。江会计为了手串的事儿已经骂了大半天,同行都不愿意再听他咒骂,所以就没等江会计,一起结伴走了。当时走到半路,有人还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江会计正弯着腰挨个捡他的手串珠子。一边捡一边骂。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些手串珠子,要了江会计的命。 过了不过两三分钟,从还没建好的工地上忽然砸下一扎钢筋。那些钢筋平日里都是用绳子捆好的,放在顶楼扎钢骨用的。平时钢筋都放的很牢稳,那天也没有风,谁想得到钢筋会忽然落下来,而且不偏不巧就落在江会计身上? 十几根钢筋落下来的顺价,恰好有一根,直直的戳进江会计的身体里。 那根钢筋足有百十斤重,钢筋足有小孩手腕儿粗,一头从江会计的背上戳进去,另一头从他肚子里捅出来,怼进地里。 当时江会计的惨叫声,半个工地都能听得见。 包工头第一时间把江会计送到医院,足足抢救了两天,但是最终人还是死了。为啥,因为这钢筋不是普通钢筋,上面有木质粗细的螺纹! 这螺纹本来是用来防滑的,但是戳进人身体里的时候,螺纹顺带把将江会计的肠子肚子全都给搅和烂了。这人的脏器都碎了,哪儿还能再活? 江会计的死算是给工地里的人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几天之后,又有新的死亡事件发生。这一次死的是个女的,是负责工人住宿的,这人姓郭,工人都喊她郭大姐。 听包工头讲到这儿,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工地上的人都是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你弄一个女的来管宿舍,那... ...这多不安全啊。没想到包工头苦笑一声:“别提了,郭大姐可有本事,她嚎一嗓子,再厉害的东北大汉都得吓的尿裤裆。” 我一听,忙问真有这么厉害? 包工头嗯了一声,说问嘛呢,因为这郭大姐是工程队负责人家的女眷。 包工头虽然名义上是带领整个工程队,实际上工人们都是这负责人找来的。对于工人而言,那个负责人就是他们的头头,他在工地就跟个土皇帝一样,什么活不干,还要拿一分钱。 这郭大姐呢,从小在村里长大,长的五大三粗不说,还练就了一口河东狮子吼。 你要问这河东狮子吼有多厉害? 好家伙,她从村口骂娘,村尾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工地上的人都怕她怕的要死,平日里见了她跟见瘟神一样,更没人打她的主意了。 郭大姐活的时候威风凛凛,死的时候,也是惊天动地。 第543章 屋子小了点 这郭大姐不是管工人宿舍的吗,她平日里也没别的事儿干,就拿了把扇子在门口扇呼着,教她那刚满五岁的孩子认字儿,或者看着孩子玩儿打发时间。 那几天,工地里的人长听见郭大姐念叨,说:住的地方小了点,脖子都伸不直了。 听到这话,工人们就想骂娘。 建筑工都是十来个人挤在一个宿舍里,上下铺,人挤人,一间十来平方的小房间里恨不得摆五六张上下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集装箱一样的屋子里连个电扇都不安,一到夏天屋里如同蒸笼,到了冬天又跟他娘的冰窖一样。 而郭大姐呢,一个人住十几平米的屋子。屋里不仅有空调,还有单独的卫生间,甚至都有电视。 这么好的条件,她还说住的地方小,脖子伸不直,那不是擎找着挨骂吗? 不过工人也只敢在心里骂骂得了,谁也不敢真的骂郭大姐,毕竟人家是负责人的亲戚! 谁知道有天工人们上工刚走呢,郭大姐的儿子竟然去工地里拾了个哑炮回来。 干过工地的人都知道,哑炮这玩意儿危险的很,一般都是让专门人员拉到制定地点特殊处理的。也不知道那熊孩子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哑炮,总之是拿到她妈的屋里去了。那天晚上,郭大姐的屋里一声轰响,炸的半个工地都沸腾了。 那哑炮是用来炸石头的,威力大的很,郭大姐的半个屋子都给炸烂了。 万幸的是,当时她的儿子不在屋里,但是郭大姐就没那么幸运。她的屋顶被哑炮炸了下来,半个屋顶正好砸在郭大姐的脑袋上。 郭大姐的脖子直接被砍断了一大半,脑袋和肩膀挤在了一起,身体也炸烂了。 看到郭大姐的尸体,工地里不知有谁提了一句:哎,这不正好伸不直脖子了吗? 这话一出,工地里的人都毛了,第二天工人们就跑了五分之一,剩下的人也犹犹豫豫的不敢干活儿。包工头这不也觉察出不对劲来,所以来这才找到了我... ... 听到这儿,我思量了一会,问了个好奇很久的问题。 “死的这俩人,为什么都不大受人待见?” 包工头想了一会儿,说道:“郭大姐吧,平时挺抠唆,而且有个臭毛病,就是爱扣工人的钱。 她仗着自己是管宿舍的,平日里看那个宿舍卫生不好,就以‘卫生不达标’为名,三块五块的扣工人钱。 这事儿我听工人来反应过挺多次,但郭大姐是工程队负责人的亲戚,我也不好插手管。而且三块五块的,有时候我就自己拿钱给工人贴上,有时候就劝他们算了吧。而且郭大姐每次都换着人坑,工人们一个月可能也才罚个不到十块,所以大家虽然恨她,但也没有恨到牙痒痒的程度。 至于江会计嘛... ...” 说到这,包工头有点犹豫。 我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玄机,于是就说了些话吓唬包工头,告诉他不说实话的话,我是不会帮他解决这事儿的。 被我一吓,包工头就说出了实情。 第544章 影子缺了一块 包工头告诉我,一个月前,工地负责人领着工人们在别处干活的时候,好像出过一次事故。 那次事故理应赔不少,但是江会计好像和工地负责人一起做了假账,私自昧下了一部分钱。当然这事儿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毕竟不是出在他的工地,他也不是很清楚。 至于别的,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好,就只能等我去了之后再跟我细谈。 我答应了,第二天到了工地那边的时候,接待我的却不是这包工头,而是工地负责人。那人是个大高个,长的挺壮,挺着个将军肚满嘴油嘴滑舌。 接到我之后,他先是把我带去了工地,路上这人告诉我,包工头今天突然有事,去接待客户去了,他先跟我细谈。 工地里出了这么多事故之后,人心惶惶的,早已停工。不过好歹工人还都在厂子里呆着。 负责人去了之后把工人们叫出来开了个会,大概就是如今有了我,工地里绝不会再出怪事。等过两天我过来‘做了法’,一切就万事大吉。 总之把我说的跟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说的我颇为尴尬。 但不得不说,这人一番高谈阔论的确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他说完之后工地上一众工人一改刚刚蔫头耷脑的样子,也都振奋了起来。此时天色也不早了,这人就带我去了工地附近的一家饭店。在路上他还跟我吹,说这家饭店他是常客了,在这里不知谈下过多少大客户,拿了多少单生意。 我兴致缺缺的迎合了几声,跟着他上了饭店的电梯。 我们的餐厅在饭店六楼,但我看他却摁下七楼的按钮。我正要出言说按错了,但仔细一看,这电梯并没有四楼这个按钮。 负责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一笑,说道:“这酒店电梯之前在四楼出过一次事故,之后还是我手底下的工人过来给维修的。因为事故出在四楼,而且四跟死似得,不吉利,索性就没在弄四楼的标志,三楼上头就是五楼!” 我笑笑,打趣了句这老板还挺迷信。 负责人哈哈一乐:“这些小门小户的生意人,都迷信!要我说,这有啥,就我们工地弄出来那九个骷髅头,有人还传言说那九个骷髅头就是要找九个替身! 他们都传的人心惶惶的,老子偏就不信!什么替身,什么鬼啊,不就是一堆骨头茬子吗?你说,咱天天吃那么多猪啊,牛啊羊的,咋就没见半夜里猪牛羊跑来跟咱索命呢?” 这人还挺逗,我被他说的乐了。别说猪牛羊不托梦来找你报仇,就算他找你报仇了,在人的眼里,那也不过是一道菜而已,没什么恐怖的。所谓厉鬼索命,大部分时候还是做了亏心事的人,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我正想说,却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大对头。 那工地负责人也意识到了,他啧了一声,抬头看了眼电梯。 “哎呦我去,这,怎么还在上升?”工地负责人指着电梯上面的显示楼层,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楼一共才七层,可转眼的功夫,已经到十楼了! 第545章 残缺的影子 十楼,十一楼... ...十四楼,十六楼! 电梯还在上升,而且电梯里不停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整个电梯厢也在不住的摇晃,很不稳定! “你们这工程,做的不大地道啊。”我皱眉说道。 “妈的,不,不应该啊!”那负责人也冒了:“就算有什么不对,那也该停在半空中,总不可能一直往上升啊!而且这楼一共就他妈的七层,咱怎么能到十六层了呢... ...这,这他妈是去哪儿了?” 那负责人话音刚落,更要命的事立即发生了。 电梯里的灯啪嗒啪嗒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嘶的一声,熄灭了。 电梯里一瞬间被黑暗笼罩,那负责人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说的什么,鬼神都不可信的屁话,现在在电梯里嗷嗷嚎叫个不停,听的我耳膜都快破了。 “行了行了,那么大把年纪了,叫什么!”我皱眉呵斥道。 我这话一出,负责人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打脸’行为。他有些不好意思,但紧接着就靠了过来,凑到我身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兄弟,这事儿你是专家,你... ...你看着解决一下,是不是真的闹鬼啦?” 我翻了个白眼,弹开了他抓着我肩膀的手。 虽然我对这人的行为颇为反感,但是说到鬼,我还真没感觉到这电梯里有阴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唤出了白玉吊坠里的小夜来。 小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眯眯的凑到我面前,冲我身后的负责人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这负责人估计已经被吓怕了,乍一见到电梯里又凭空冒出来一个小男孩儿,而且是个飘在半空中的小男孩,吓的他差点没当场尿了。为了避免如此狭小的电梯空间被负责人玷污,我立即冲小夜打了个响指:“小家伙,上去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厉鬼?” 小夜应了一声,很快消失在了电梯外面。它出去之后不久,电梯里忽然又有了光。但是这光不是什么好光,光线一片赤红,将电梯里照的如同血海一般。 而且与此同时,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电梯停下的时候,楼层刚好是‘十八’。中国人还是蛮多忌讳的,尤其是四,十八。这四同死,自然不用说,而十八更是如同十八层地狱,也很令人忌讳。 看到电梯停在这里,那负责人惊叫个不停。相比之下,我却很是淡定。 事到如今,我几乎可以确定这电梯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鬼。这一切,应该都是人为而已。先不说我根本感觉不到阴气,而且如果有厉鬼在操控电梯,小夜出去之后它肯定得吓得立即逃窜,哪儿还有功夫给我们投射红光? 我正想开口劝负责人两句,让他不用害怕,可就在这时,我忽然注意到了一点。 在那个红光的照应下,负责人的影子刚好投在了电梯的门板上。他的影子,好像比人要爱上很多。 因为光源不同,影子高矮有变化也是正常的,但是这影子却不是等比例压缩。 而是,没有头... ... 第546章 第三个死人 人的影子,怎么可能少了头? 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揉了揉眼再看,那影子仍然没有脑袋! 我心里咯噔一下,抬手去拍那个负责人。负责人转过身,表情僵硬的看着我,显然,他也已经看到了自己无头的影子... ... “影子,我的影子... ...我的头哪儿去啦?”那负责人嗓子里挤出这么一句,他声音很尖锐,显然已经控制不大住自己的嗓音了。 “别,别慌。”我低声说着。 可这话说的颇无底气,老实说,这事儿放我身上我都不一定能淡定的了,更别说是去说服那个负责人了。 就在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电梯忽然一震,紧接着,电梯厢突然极速向下坠去。这电梯坠的太过突然,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抓住电梯里的把手什么的。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就跟跳楼了一样,耳边全是风,呼呼的往下沉! 电梯刚下坠的一两秒,我太过震惊,一时间还没翻译过来,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按电梯这么个下落速度,离落地根本用不了几秒钟!恐怕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我就要和电梯一起,被砸成一堆烂泥了! “墨啸!”我低喝一声。 话音未落,一道漆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前。墨啸从我血脉里出来的瞬间,不用我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立即卷住了我的身体,紧接着把我往上一带。我本来飘在半空中的身体愣是被墨啸带着,躲到了电梯的一个角落里。 墨啸用他的脑袋和尾巴尖儿死死的撑住了电梯,它自从在百人坟哪里吃过蜈蚣之后,力气就变得大的惊人。只片刻的功夫,它就生生用脑袋把钢铁制的电梯顶出了几个凹洞。 也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哐当一声,电梯落地了。 电梯落地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还要快很多,我感觉电梯根本不是从十几层楼的高度坠落的,仅仅是从七八楼左右掉下来。但是,电梯落地的一瞬间,冲击力却大的惊人。 我有墨啸的保护,仍是被震得心神一阵恍惚,那个工地负责人就更惨了。 他的身体直接从地板上被弹了起来,紧接着,脑袋重重的顶在了天花板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他的头愣是在天花板上开了个洞。 “墨啸,接住他。”一时间,我忽然想到了负责人那个诡异的影子。 影子里的他没有头,现在他又偏偏伤到了脑袋... ... 下达了指令之后,墨啸好似一道黑色的闪电般飞速冲到了负责人身下,它伸长了身体卷住了那负责人,小心翼翼的将负责人放回地上。但当我再度看到负责人身体的时候,我却只觉得心里一凉。 负责人还是死了。他就这么死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脑袋竟然全部被撞进了胸腔里,现在裸露在外面的,只有他的一点点头皮而已。他的胸腔被撑开,肋骨四仰八叉的从皮囊里捅出来。诡异的是,负责人并没有流一滴血,我只看到他尸体上白花花的骨头茬子带着粉嫩的碎肉,在我面前,还在随着电梯的摆动,一起晃啊晃的... ... 第547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又死了一个,截止到现在,工地已经死了三个人。 看着这负责人的尸体,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我现在甚至连要对付的东西是什么,而且那东西厉害到连小夜也无法阻止。 那天晚上过了很久,小夜才回来,见到它之后我立即问它在电梯里的时候它去了哪里,对方是不是很难应付?说到这儿,小夜脸上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它摇了摇头,将我带回了那个已经坠毁的电梯间。 电梯里负责人的尸体已经被警察带走,但血迹还未干,这儿的空间本就狭小,血腥味挥散不去,异常的刺鼻。小夜带我进入电梯之后,飘到电梯上方,打开了电梯的通风口。 通风口的盖子打开之后,哗啦啦掉下一堆碎玻璃来。玻璃颜色通红,好像是某种红色的小射灯。看到这些灯,我忽然明白了。 之前在电梯里,那突然出现的红色根本就不是鬼遮眼! 奶奶的,怪不得我没有感觉到阴气,我还以为是多高深莫测的厉鬼,原来根本就没有鬼! 这样看来,电梯上显示的十八层数字,还有电梯突然停下又极速下坠,也都是人为了。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我看向负责人的时候,看不到他的头。 如果只是因为灯照的话,负责人的影子肯定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形,怎么会少了一截呢? 我正好奇,小天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忽然有一束强光斜下里射出来。 看到那束光的瞬间,我心中豁然开朗! 我们都被一个最简单的障眼法给骗了,那人只是用一束强光,恰好照在负责人脑袋的位置。加上当时我们都心神不宁,担心畏惧,所以也没有仔细看。 他竟用这样再简单不过的方法,瞒天过海... ... “你看到是谁做的了吗?”我问小夜。他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那人说,再给他一天的时间,明天我带你去找他。” 小夜的这个反应让我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他是不认识作案的那个人的,但却愿意为了他而求情,而且求情的代价甚至是不服从我的指示,这在之前,都是从没有过的。也正是因为这是小夜第一次求我什么,所以我没怎么犹豫,直接答应了它。 见我点头,小夜的表请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本来我以为小夜会跟我说些什么,有关作案那人,亦或是有关它的这个决定,但那一整天小夜都很安静,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就这么在宾馆里呆了一整天,直到那天凌晨的时候,小夜忽然问我,钱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我笑笑,说了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小夜听不懂,我说:钱当然重要了,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听我这么说,小夜沉默了一会,问我:“为了钱可以杀人吗?人杀人,我是可以理解的,鬼之间也相互吞噬,我也是靠吞噬弱小的鬼魂才成长到现在的地步。 但是我们是为了活下去,这种吞噬和牺牲是必须的。但钱并不是必需品... ...” 老实说,小夜的反应,和之前死的那几个人的身份,我已经大差不差的猜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真的听小夜问出这个问题,我的心里还是一滞。 因为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第548章 吃头发 不光是为了钱,还有为权,为色,为利去牺牲别人的人。而无论是钱、色;权、利,都是人的欲望。 说穿了,就连生存,也是一种欲望,只不过这种欲望是和本能挂钩的。 为达成同一种欲望而结盟,反之则成为仇敌,这便是人性,这种东西几乎是刻在人的骨子里的,几乎影响着人做任何决定,因为这是摆脱不了的人性。 听我说到这里,小夜重新垂下了眼眸。 过了许久,这不谙世事的天胎看着我。 “那你抚养我,也是为了什么利益?” 听小夜问出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五味陈杂。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凝成人形,那时候的他只是一团模糊的光晕,赤 身 裸 体的坐在沈临风的铺子里,话也说不太顺流,只会像小狗一样把头埋进我怀里,一个劲儿的往里拱,让我讲故事哄他入睡。那时候的他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而直至今日,他也成长为少年了。 “并不是为了利益,如果一定说是为了什么,大概是出于亲情吧。”想了很久,我缓缓说道。 “沈临风曾经说过,根据古书记载,聻可令百鬼退避,不敢来犯。而聻若食百鬼,有了灵性炼成天胎,那边能够拥有活人一样的身体,不畏日月星三光长活于世。你吃的大鬼小鬼也不少了,现在你不怎么怕光,也能触碰到人间的事物。 我想,等你明白什么是人性的那天,大概就真的修成正果。到那时候,世间大概再没什么东西可以伤的了你了... ...” 我说着,小夜脸上却还是懵懵懂懂的表请,就在这时,我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时间刚过凌晨十二点,那人就已经来了,倒也算是准时。 他的脚步声停在了宾馆门口,咚咚咚敲了三下门。我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霉味儿钻进了我的鼻腔之中。我看到对面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他身上穿着件破旧的军大衣。那军大衣脏的已经看不出颜色了,袖口领口这种地方更是已经磨的发亮!军大衣里面的棉花也已经破破烂烂,凝结成板儿,根本起不到半点保暖的作用。 那大叔抬眼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又看向了屋里的小夜。 “小娃,我来了。”大叔说道。 他一笔那说一边往屋里走去,这一走,我惊然看到大叔的身后附着一团东西!那东西没有具体的轮廓,只是一片朦胧的气。如果不是我的眼力好,换做普通的道士来怕是根本注意不到那团气息。 小夜说这人是个普通人,可普通人怎么能驾驭的料这样强大的阴气? 我留了个心眼,怕小夜傻乎乎的被人给骗了。那人一摇三晃的走到屋子中间,坐下,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很满足的神情,紧接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些东西。 我看到,那是一把装在破布兜里的,亮晶晶的东西,旁边儿还有些乱蓬蓬的,有黑有黄的线。 仔细一看,我才意识到那不死黑线,是人的头发!而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儿,是人的指甲... ... 那大叔拿起一团头发,先是放到嘴边亲了亲,然后一张口,吞了下去! 第549章 黄山行 他... ...把一团头发和指甲吞了?! 要知道头发这种东西,是很难分解的,一次性吃这么多,在人的胃里根本无法消化... ...这人,是不想活了吗? 我正愣着,那大叔又往前走了两步,紧接着冲我身后的小夜略一点头:“我来了。” 说完这几个字,他便坐在屋里,低着头不说话,一副任凭我发落的架势。小夜将我带到阳台上,缓缓告诉了我这些天发生的事。 那日在电梯里,小夜便追到了他。毕竟这大树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以小夜天胎的本事,想找到他并不算难。在看破了大叔的把戏之后,小夜本来想直接带他回去见我,但大叔杀了工地负责人之后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几步,便倒在路边的一盏路灯下,坐在马路牙子上发了会儿呆之后,竟从怀里拿出了一团枯萎的发丝。 小夜看到那团头发上好像附着团暗淡的魂魄,依稀是个中年女人的模样。 那女人就飘在大叔旁边,就这么看着他。过了几分钟,那女人发觉了旁边小夜的存在,她有些戒备的挡在大叔面前,护着身后的人。而大叔则一直对着手里那团头发絮絮叨叨的默念着什么。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大叔起身离开,那女人的魂魄则留在原地。小夜过去之后,那魂魄抬起被水泡的稀巴烂的脸凝视着小夜,开口说的第一句竟是:你也被骗了钱吗? 小夜不懂那女人的意思,女人则自顾自的跟小夜说,要是被骗了钱的话,千万要快点去找负责人,再过几天就来不及了。她男人要杀了那人。 当小夜问及原因的时候,那女人竟给她讲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往事。 这两口子本来都是在那工地打工的,工地负责人压了工人们几个月的工资不发,为的就是让他们继续跟随自己,他手下的人也大多敢怒不敢言。 光是克扣工资也就算了,而且工地负责人还用尽各种方法,扣那些人的工钱。工人们稍微不留神,就会被扣钱。管宿舍的郭大姐和江会计也和负责人一起狼狈为奸,不知扣了多少钱。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快到春节的时候,工人和负责人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那几天,工人们一直在闹,带头的几个人里就有那大叔。他嗓门大,说起话来也有几分号召力,一来二去,就被负责人记恨上了。于是几天之后,大叔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自己老婆孩儿都不再宿舍里。 那个时间,老婆应该在宿舍烧饭啊,就算是出去,也不该带着孩子。大叔在宿舍苦等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大晚上出去寻找。在一个野湖旁边,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老婆孩儿的尸体。那两具尸体静静的躺在睡眠时上,尸体已经凉了多时了。 妻儿的死让大叔接近崩溃,他知道是工地负责人搞的鬼,几次去找,却都被打了出来。而且更恶心的是,负责人发了拖欠的工钱,这样一来,连工友都不站在大叔这边。得不到别人的认同,大叔几乎要发疯。他也的确疯疯癫癫了几天,之后就躲了起来。 负责人见他离开了工地,还很高兴的以为他是知难而退,其实,大叔的复仇才刚刚开始。他每天谋划着如何报复,直接杀人的话太容易被察觉,大叔势单力薄人微言轻的,根本没本事跟工地负责人斗,于是他想了很久,打算以‘鬼’的名义复仇。 在工地坑害过他的人,都被他列入了名单里,譬如郭大姐、江会计,还有最恶毒的负责人。这大叔也是个聪明人,他还多加了几个不存在的人进去,用以扰乱别人的视听,等该杀的人都杀尽之后,别人还以为他还要再杀更多的人,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逃跑。 甚至,他连每一步的计划都安排好了。郭大姐的疯癫话语,江会计临死前看到的粉笔画,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鬼怪造成的,工地上的人也成功陷入了恐慌之中。 但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因为大叔的计划涉及到了我,小夜终究还是去阻止他了。在见到小夜之后,大叔并没有害怕或恐慌,他很平淡的告诉小夜他还要再杀几个人,让小夜给他一天一夜的时间,只要再二十四个小时就好。 小夜答应了。 此时的大叔,吞吃了那些头发应该也活不了多久,那些头发上带有女人的阴气,那种阴气会很快侵蚀掉他的身体,看大叔的脸色一分分的变差,我知道他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 但他却并不害怕。 反而是带着一脸即将和亲人团聚的表情。和妻子生生世世不分离,或许就是大叔吃掉她头发和指甲的用意了... ... 第二天早上,大叔死在了宾馆里,工地的事情也算解决了。 我没有告诉包工头一切的实情,我只是说这大叔也是受害者之一,让他赔偿一部分钱给他老家的亲人。而那所谓的鬼,已经被我铲除了。 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我的心情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好,跟鬼打了这么久的交到,我已经忘记了最可怕的原来是人。 之后的几天,小夜一直闹着说不开心,我的心情也不算太好,思量了一下,我给欣然打去了电话。 她也忙了一年多了,不如一起出来散散心吧。 欣然答应了,几天之后,她处理完了玄天宗的事情,我们一起去了黄山。 来黄山,有两个理由。一方面黄山千峰竞秀、万和峥嵘,有诗云: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美称。去欣赏下旷世奇景也好。 另一方面,我心中始终惦记着和沈临风的约定。 约定之期已满,我要去黄山山脚下寻他。一别几年,不知道那个抠钱抠到要死的沈临风如今怎样了。 我很想念他,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怕他。当年他对我全无保留,若不是他我恐怕已经死在胖子的诅咒里,但是我却没有很好的旅行诺言,没能够照顾好顾遥的女儿... 第550章黄山锁 欣然来到的那天恰好是傍晚,带她吃了晚饭之后,我们索性直接去了黄山。 黄山有四大奇景:怪石、奇松、温泉和云海。这前三样,我们在荒郊野岭也见了不少, 唯有这云海令我有些向往。 爬了小半夜的山之后,快要登顶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在暗夜之中模糊的山已经亮堂起来了,山石、松柏,一丛丛一片片露出了其原本的模样。又爬了大约十几分钟,我们在路过一段铁索的时候,小夜注意到这桥边的锁链上竟全都是锁。 这些锁,都是两把两把锁在一起,穿成一个同心的模样。 “哥,你看!”小夜惊呼道:“这上面还有人的名字呢!” 我看着这些锁,果然像小夜说的,没一把上都有人的姓名。看起来,像是情侣在锁上留下的,有些锁上还有人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望。 “嗤,真傻... ...你看这个,上面还写着希望生生世世!” 欣然指着一把锁,轻声笑道:“哪儿有什么生生世世?人死之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了,运气好的还有个轮回转世,运气不好的,直接魂飞魄散罢了。。。 。。。” 我笑笑:“这种时候就不要那么严肃了。生生世世不好吗?” “就算真的有生生世世,那也是会厌的啊。两个人相处那么久,什么缺点都暴露了。就像你一开始见到我,以为我千般好,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情爱什么的,几十年过去,大概也都不复存在了,更不用说什么生生世世... ...” 这话,我竟有些不知怎么接。 诚如欣然所说,大部分的爱情在几十年过去,的确是变成了亲情。但那又如何?等我们都暮年,成了蠢蠢老妪、耄耋老人,我也仍然愿意跟她在一起。 在一起这三个字,大概比所谓的爱情要重要的多吧。 虽然没有登顶,但半山腰的风景也是极美。我们在山间又等了片刻,边有小贩上山准备兜售东西。那小贩看到我们十分惊讶,不过很快便开始推销那同心锁。 一边说,他还一边跟我们介绍黄山的习俗。说是黄山上有一段石阶,刚好是九十九,男孩要背着女孩走过,方可长长久久。 那段石阶我们已经走过了,今天看来是来不及,但同心锁,还是可以锁上一锁的。 “来吧,我们也锁一对同心锁。”我说着,从小贩手中接过两个:“我们也来俗一把。” 欣然笑着接过锁,颇为郑重的将锁和我的锁在了一起。 同心锁锁好之后,我们终究没有爬到山顶。山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了,小夜飘在半空中便也不太方便。而且当年沈临风一别,与我们约定在山脚下,我们便下了山,去山脚下寻找沈临风。 黄山很大,但阴气重又人烟稀少的地方却不多,毕竟这已经是经过开发的景区,到处都是游客。我们围着黄山寻了个把小时,才在小夜的帮助下寻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里漆黑一片,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味道。 我有些担心,便让欣然在外面等我们。和小夜一起进入山洞之后,我看到这山洞的石壁上竟然刻满了字。这些字有繁有简,甚至有我认不出的毛笔字,但是看运笔痕迹的话,倒的确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我看了看这些字,竟像是一个人的日记。 字的年代越久,记录中那股苍凉的感觉就越重。看了片刻,我竟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这个记录着是沈临风的话,那他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日记的起初,沈临风一直说什么东西搞错了,错了,仿佛活下来的不应该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他害怕去承担责任,也本不希望继续活。 这之后的大段时间里,沈临风都在抱怨这个错误,以及诉说着自己承受的痛苦,甚至当他快要承受不住这痛苦了,他很想抓紧死,却又不能。 后来,沈临风好像渐渐接受了这个荒唐的错误,并且愿意为此而努力。 他的只言片语之中,一直在提到那个邪修,顾遥,还有顾遥的女儿。 又过了不知多久,沈临风欣喜若狂的说自己找到了顾遥的女儿,并且将她葬在了一颗阴柳下面,她不会继续腐败,但是沈临风找不到复活她的方法。 又是几十年过去,字迹渐渐变得新鲜。 沈临风开始尝试用顾遥的方法,以残值断臂去喂养那颗阴柳,以人血滋养顾霖,让顾霖在血泊里渐渐成长。看得出他很厌恶这些方法,但又不得不去做。等顾霖渐渐能凝成魂魄的形状,沈临风留下了一句‘快了’。 我不知道沈临风的快了,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说顾霖快要复活了?还是他快要死了... ... 正想着,身后的小夜忽然一动,他指了指山洞最深处,那里的一片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我走过去,发现那里有一口石棺,棺材里面全都是白色的碎末儿。 用手捻起一块碎片,我看到那碎片上有些纹路。 是人皮。 石棺里层层叠叠的人皮动了动,从人皮里钻出一个人来。他无比的枯瘦,但是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看着久违的他,我的鼻子忍不住一酸。 “沈临风... ...” 听到我叫,石棺里的人竟有了反应,他挣扎着从石棺里做起,镶嵌在几乎骷髅一样脸上的那双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半晌,他抬起几乎只剩皮包骨的手指指了指外面的石壁。 “那些,你看懂了多少?” 我摇摇头,繁体字我认识的本来就不多,更不用说什么篆书隶书了,更何况沈临风自己写的也是乱七八糟,估计写的时候根本没想给任何人看。 见我摇头,沈临风幽幽的叹了口气。 紧接着,沈临风竟断断续续的给我讲了一个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故事。 饶是见识过诸多鬼神,精怪之后,这个故事对于我而言,仍然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传说。 第551章 巫娼 我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师傅,顾遥。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他是个很厉害的邪修,厉害到无法想象,只是一个虚幻的人物。但是在沈临风的幽幽讲述里,顾遥好像一点一点的活了起来。 他们出生于千年前的殷商年间, 殷商,巫蛊之国。 那时候的佛道还未盛行,广为人知的是巫术。巫术,几乎是先进所有道术的起源。而巫,分为乂和厌。 简单来说,乂为义安。是安定平稳的意思,学了自可驱邪避难,逆天改命保一方太平安康。可谓是大道正道;‘厌’则为厌胜之术,可通巫蛊之术降灾祸于人。当年顾遥师承的是厌术。 顾遥学厌术的时候,已经年过十三。他天资平平,悟性平平,完全比不上同门。甚至自幼独自长大,连句好话也不会说。 但大概因为他师从的门派太过落没,连师傅加上徒弟一共仨人,所以才没被师傅放弃。 到十七岁出师的时候,同门的安然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巫,顾遥却还是痴痴笨笨。师傅放心不下他,却又不能再继续教他,实在没办法了,亲手将本门的一些术法奥义,以及想叮嘱顾遥的话刺在了他的身上... ... 听到这,我心里一惊。 刺在身上的话;我一直以来学习的那张皮。我看过的,该不会就是顾遥的皮肤? 沈临风没给我思考的时间,他继续说着,殷商末年多战乱,安然赚的盆满钵盈,顾遥就落魄的多了。只能弄虚作假去骗人,后来他和顾遥相遇,俩人一拍即合,一起骗人。 沈临风这人,一肚子坏水,长的却颇有正人君子之相。于是顾遥偷偷给人下压胜术,再由沈临风出面化解,赚了钱俩人就去逍遥快活,没钱了再日复一日的行骗。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有次俩人逍遥快活的时候,顾遥遇到了他的劫。 殷商时期,巫术和娼 妓被巧妙的融为一体。那时候没有青楼,但是神社,还有巫娼。巫娼分为两种,一种负责祭祀和唱歌跳舞,是比较文艺的女巫。 另一种,就是负责解欲的娼 女支 女巫。 听到这我有些惊讶,女巫和娼 妓联系在一起,着实令我有些不敢接受。但沈临风却说那很正常,殷商的巫蛊文化那么发达,那时候家家户户就连生病发烧都要占补一下,而大巫和女巫的社会地位很高。 和女巫行乐,不仅能解欲,而且大巫和女巫都是被认为最接近神的存在,和她们欢爱还能够沾染神性... ...总之,巫娼文化在如今看起来很畸形,在当时却是无比普遍的。 顾遥遇上的劫数,就是一名娼 女支 女巫,而且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很会撩拨,一颦一笑里都带着风情。 那个漂亮的女巫一次次的骗走了顾遥的很多钱。一开始还有里有,后来她的借口变得拙劣无比,连沈临风都看不下去了。他劝阻过顾遥几次,说婊 子无情,但顾遥还是乐意去。 这让沈临风一直觉得顾遥是个傻子。 不过傻就傻咯,反正俩人只是搭伙行骗而已。沈临风也不打算和顾遥过一辈子,顾遥傻不傻的,其实和他没有关系。 但是后来有天,那个女巫被挑出来,要被烧之以祭天,平瘟疫。 她被焚烧的那天,顾遥和沈临风本来在郊区行骗,烧到一半他俩才回城,之后顾遥忽然冲进火堆里,带走了那个已经被烧没了半边身体的女人。 这让沈临风觉的顾遥更傻了,几近弱智。因为这个行为,无异于得罪了当时朝野里所有的大巫,包括他的同门,安然。 女巫被带走之后,失去了她的地位和神性,她带着残破的身体,被赶下神坛,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娼妓。而顾遥也被通缉,他一边带着女巫逃跑,一边开始认真的学习起压胜术。 沈临风为了躲避灾祸,撇下顾遥,一个人挥霍着时间。他们再相遇的时候,顾遥已经从半吊子变成了真正的大巫。 他利用压胜术,没有让重伤的女巫病死。不知还用了什么邪术,让女人脱胎换骨,像人一样活着,而且变得更漂亮了。沈临风见了旧友,想去叙叙旧,却发现顾遥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小骗子了。 更令沈临风惊讶的是,女巫还有了顾遥的孩子。然而有了孩子之后的女巫却还是到处撩拨别人,根本不在意顾遥,甚至连他也想勾引。 沈临风十分想提醒顾遥,他那脑袋已经绿成呼伦贝尔大草原了,但是顾遥没有时间听。尽管女巫没死,却也不是活人了。那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是尸胎。 而且是很诡异的,一步步长大的尸胎。 为了养育这个尸胎和女巫,顾遥开始不断的杀人。顾遥是没有什么是非观的,只要需要,他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不断杀人。有天晚上,沈临风看着顾遥捧了满手的碎骨烂肉为女巫进行某种仪式,女巫看着顾遥,眼神有些不耐烦和不安。 但就是那种眼神,仿佛流入污水沟里的一缕血,已经足够令闻到血腥味的水蛭玩命吸吮掠夺了。 沈临风也是那时候才意识到看似木然的顾遥实际骨子里是带着一股狠劲儿的,他把自己有的没有的全都给了那个女巫。 仪式进行了很久,最终还未成功,安然已经带着一群人找到了这里。看到顾遥大势已去,那女巫竟然直接离开,留下顾遥一个人在原地。大概是念及曾经同门的关系,安然没有杀顾遥,只是小惩大诫一番就离开了。 她这一走,顾遥便没有再去找过。 沈临风原以为事情到此就会结束,但半年之后,他再次看到了那个逃出来的女巫。刮花了自己脸的女巫给了他一个刚刚诞生且奄奄一息的尸婴,那尸婴便是顾遥的孩子。将孩子还回去不久,女巫离世,眼瞅着孩子也要没了,顾遥说什么也要将那孩子留住。 于是,之前失败的仪式再一次启动,这一次... ... 说到这里,沈临风顿了顿。 “仪式成功了吗?”我连忙追问。 第552章复活 我看到沈临风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请:“一半一半吧。” 一半是什么意思? 成功的一半,是顾遥的女儿的确没死,失败的一半,是永远活下来的并不是那尸婴。 而是当安然带着无数大巫追来的时候,闯入阵中想要带着尸婴逃跑的沈临风... ...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这个游手好闲了大半辈子的沈临风永远活了下来。他答应帮顾遥照顾女儿,并取下了顾遥身上的皮肤和他的断剑。本来顾遥是想让沈临风学他的一身邪术,但沈临风这人散漫惯了,福可以享,苦不能吃。所以到头来也没学到什么。 他浑浑噩噩的活了这么多年,直到遇见我,并且坑了我。他说其实我和顾遥也算是有缘,毕竟我的血能令断剑开刃,所以就把顾遥留下的责任和遗愿一股脑全推到了我的身上。 听完这个故事,我的心里久久难以平静。 一开始,我也和沈临风一样,觉得顾遥挺傻的。沈临风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那巫娼到底喜不喜欢顾遥? 喜欢,为什么一直不安分。 不喜欢,为什么最后又刮花自己的漂亮脸蛋。 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俩人应该是相互喜欢的,但从小没有家庭的人是没有爱人的能力的。他们一个始终不敢说,一个始终不敢听,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对别人好。 其实包括我,也是一样。 正常人看到顾遥整天埋首于乱葬岗里挖心掘尸,早撒丫子跑了,我也害怕,可还是没有跑。说到底,也是因为太寂寞了。 不过现在好了,现在你来了,我也能解脱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说不清是顾遥欠我,还是我是欠顾遥的,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也该还给他女儿了。” 沈临风说着,朝我挥挥手,让我退出去等着,三日之后再进来找他。 我本以为三天之后,沈临风褪去一身死皮又会变回那个竖着大背头,一脸不耐烦的正常人,没想到三日后我再进来的时候,发疯般在死皮堆里寻觅,却也没有见到沈临风。 最终我找到的,只有一具雕刻成小女孩儿模样的小小尸骸。 他是要我用这具尸骸,将顾霖复活。 沈临风离世之后,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反而有些替他高兴。只是捧着那具小尸骸往外走的时候,看着洞壁上那些刻上去的字迹,我忽然见有些明白沈临风的那种寂寞。 出了黄山的洞穴,我本来想要将这些事情说给欣然听,可离开山洞之后我却竟然发现不见了欣然的踪影!我在黄山外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欣然。 难道有高人把欣然带走了? 可山洞外分明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且山洞并不是很深,我没有听到一丝半点欣然的呼救声!退一万步说,小夜也跟在欣然身旁,如果欣然出了什么问题,那小夜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在朝我招手! 低头一看,那竟然是个白色的剪纸小人! 第553章 重回祖坟 那张纸人剪的很是精致,栩栩如生,看模样,竟然像极了顾霖... ... 拾起纸人之后,我惊然看到纸人的背后还有一行字,那是一个地址,正是我一年之前去过的,那个有人首蛇身的怪物守护的地方! 顾霖果然在那里,但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将欣然和小夜也带去那里? 我想不通,但是心中却无端的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顾不上别的,我慌忙回到玄天宗,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阿坤和水月等人。水月得知之后,立即说启程去救欣然。她虽然没有跟顾霖直接接触过,但是根据我们的诉说,她也觉得那个小女孩儿生性残忍,欣然落在她手里恐怕很危险。 阿坤却摇了摇头。 “你看这个字。”阿坤指着白色剪纸小人上猩红的字迹说道:“是女孩写的吗?我怎么觉得,有点... ...怪怪的?” 字? 我之前并没见过顾霖的字,这纸人上的字写的倒是颇为稚气,但是... ...仔细观察的话,能够发现写字的人运笔的时候,力气好像颇大,一笔一划其实很是刚毅,并不像是个小女孩儿的字迹。 “你之前不是说过,沈临风在山洞里写的字,都是古时候的中文吗?如果说,顾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苏醒,一直跟着沈临风的话。那她写出来的字,为什么会是现代的字。 而且,如果是顾霖绑走了欣然,那按照顾霖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应该会搞出大乱子大动静,或者直接抢走你手里的那个尸骸,她没有理由做的这么静悄悄的。 反而像是,想把我们引开... ...” 阿坤的话不无道理,我一开始是关心则乱,现在冷静了一点,也觉得顾霖这事儿做的蹊跷。但我们又在玄天宗里焦灼的等了几天,始终没有别的什么动静。 三天之后,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不行,欣然现在下落不明,我没法再等了。不管她是不是在那里,我也要去看看。”我说道。见我如此坚持,阿坤便说要跟我一同去。他说那地方太危险,我一个人去跟去送死没什么区别。有他在,还能罩着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我却明白阿坤是想去帮我的忙,其实我和不想将朋友牵扯进来,我很害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无法保护他们的话,他们会死在我面前。 但阿坤却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行了行了,少废话,抓紧把欣然带回来要紧。” 说着,他踏上了前去的车,经过几天的颠簸,我们再次去到了那个诡异的祖坟前。这一次我们的心境都跟上次完全不同了,少了几分轻松,多了几分凝重和担心。 进入祖坟之后,那些珊瑚树和翡翠玉石雕刻成的花草还在,我和阿坤躲藏到珊瑚树外,两人手里都捏着十足的硫磺和炸药,还有硫酸火器之类的东西,就等那人首蛇身的怪物出现。 但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它。 “怎么回事?”阿坤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干尸来丢到地上,然后念动咒决催动那个小干尸在洞穴里跑来跑去。 第554章 妖塔 过了十几分钟,阿坤猛的睁开眼。 “呵,看来我们这次是省事儿了。” 阿坤耸耸肩,说道:“那个怪物死了,尸体都烂成一堆灰了... ...” 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我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在这里做太多的停留,而是继续往下走去。进入地下之后我才发现,不仅是上面那个充当守卫的人首蛇身的怪物没有了,下面的一切机关都被破坏殆尽。 就连那个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诡异石室,上面的壁画也已经全部不见了。壁画的后面,那堵墙壁被凿开了一个窟窿,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直接通往更深的地下... ... “走吧。”阿坤冲我努了努嘴。 深吸一口气之后,我率先钻进了这个洞口。这里面有什么危险,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我们就都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在一片漆黑之中,不知走了多久,我和阿坤的精神越来越紧张。 我只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绷断了,实在忍不住,我开始和阿坤说话,不知怎么,话题就绕回了我们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所遇见的一些是。 我告诉了阿坤之前我在石壁后面看到的那些身体扭曲的怪人,阿坤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就在这时候,阿坤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等等,陈凉...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从那个珊瑚树里抛出一口玉质的棺材啊?” 我当然记得。 我点了点头:“你当初不是还想把那口棺材弄出去卖钱吗?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 阿坤呸了一声,说道:“跟你说正事儿。你还记不记得,那口玉质的棺材上,那些雕刻的花纹,跟这地下的东西好像有一定的联系? 那个玉棺材上雕刻的花纹一共有七重,当时我们还想是不是和地狱有关系,现在看来,那口棺材上的花纹中,第一幅是很多的穿着古时候衣服的人。 那些人好像在祭拜这几条硕大的藤蔓怪物。那些长着鳞片的藤蔓并不真的是植物,而是一大堆缠绕在一起,已经不分你我了的怪蛇。 现在想想,这不就是我们在上面看到的那些珊瑚树,翡翠草地,还有那个人首蛇身的怪蛇吗?” 阿坤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我,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啊! 棺材上的雕刻,第二层是那些人建造出了一个建筑物,那建筑物像一座塔一样,但是是呈枣核形状的。上下两头都是尖尖的,中间最粗。 这个塔一样的建筑物,如果是埋在地下的话,那有没有可能... ...我们现在就在这个塔里面?! 如果塔的分层和我们往下去的分层也是一样的话,这么说来,我们已经往下走了两层了。这塔一共七层,我们现在就处在塔中间最粗的地方,再往下走,我记得就走到了倒影里。 这么说来,我们之前在壁画后面看到的那些扭曲的人,就是... ...倒影?! “陈凉,你还记得,下面一层是什么东西吗?”阿坤的声音传来。 我当然记得,但是那些玩意儿,我实在是不愿意回想... ... 第555章骑尸 我记得在一片烟雾之中,有些人是骑着一些手脚被打断的人前行的。那些手脚被打断的人身体扭曲,如同畸形一般。而且那些人的脸上竟然丝毫没有痛苦的神情,反而是极度的喜悦! 为什么会这样? 再往前走,我们真的会遇到这样的怪物么... ... 我不敢多想,只是拉着阿坤一个劲儿的往前走。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竟看到一点妖绿色的光芒。 那光仿佛鬼火一样,在一片黑暗之中兀自跳动着。不知为何,那抹妖绿有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看到它的瞬间,我和阿坤不由自主的想要往那边去。 尽管我们都清楚很危险,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那抹光亮边。我看到那竟是一堆尸骨累积而成的,一个类似宝座的建筑,而那个建筑的全部都是用人骨累积而成的。越往上的人骨就越新鲜一点,上面还连带着些许的皮肉。 但是靠下一些的尸骸已经全都是累累白骨,根本没有半点皮肉残存了。 估计是这些尸体腐烂的过程中,由于尸体腐烂,产生了一些类似于磷火的物质,所以看起来比较像是鬼火。 抬头一看,我看到在一片尸骨堆的最顶上,顾霖正端坐在那里。 此时的顾霖,半边身体已经成了一个正常小孩子的轮廓,但也只是轮廓而已。她的脸看上去很古怪,既年轻又苍老;既活泼又严肃,甚至有身为女子的温柔一面,眉眼中也依稀有属于男人的俊朗轮廓。 当这些毫不相干,甚至完全相反的特性全都集中在一张人脸上的时候,那这个人就会变得古怪异常。而更古怪的,是顾霖的下半身。她的身体从大腿开始就和那座由尸骨累积而成的宝座联系到了一起,完全无法分开,看上去像是依附在这个塔上的一样。 “大哥哥。” 顾霖抬了抬眼皮,看了我一眼:“你来啦。” 她的声音同长相一样,明明声音听上去很是沧桑,但是语气里却是带着满满稚气的,总之听着异常的奇怪。 “大哥哥,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顾霖兴奋的说着。 我皱了皱眉,刚想张口否定她的胡言乱语,就听顾霖继续说道:“对了,我这幅皮囊不太好。不过有人给我送了具更好的来。她的样子勉强配得上我,大哥哥,你看怎么样?” 顾霖说着,轻轻一抬手臂。 她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却带动的整个尸骨宝座都动了起来。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声,那座尸骨宝座上面的骨节如同浪潮一般抖动着,渐渐从一片白骨里翻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袭长发披散在身上,身体被无数的白骨固定的死死的,根本动不了。她闭着双眼,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已经与世长辞。而她的那张脸,是我再熟悉不过,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都在思念着的,欣然... ... “欣然,你怎么了?”我看的心中一痛,正要冲过去,就在这时,身旁的阿坤忽然拦住了我。他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看那座白骨王座的后面... ... 第556章 极凶佛牌 我抬眼一看,白骨王座后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樊皖! 透过层层叠叠的枯骨,我看到王座后面,樊皖正冲我露出一个微笑。不知为何,只是短短一年半的时间没见,我却觉得樊皖苍老了很多,根本不想之前那样精力充沛活力无限,反而像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不过看到樊皖的那一刻,我也忽然想起了,为什么那个白纸人儿上的字迹不像是顾霖写的。 给我们留下纸条的,应该是樊皖! 他有着绝对的力量,这种武力不同于鬼神之力,所以那天我在洞穴里,才没有察觉。 “你为什么要带走欣然?”我看着樊皖,问道。樊皖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我,顾霖也没有给我和樊皖搭话的机会! 随着顾霖猛的一抬手,那白骨王座下的骷髅好像有了生命一样,纷纷朝我扑了过来,那些骷髅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几乎是以碾压的方式冲我压来。要是三五只那还好说,十几只我也不是不能对付,但是动辄成百上千的话,就算是我有天大的本事,可骷髅如同灭顶之灾一样压来,我也根本抵挡不住啊。 我连忙后退,并冲身后的阿坤使了一个眼色。 阿坤很快领会了我的意思,他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块儿髌骨佛牌来。那块儿佛牌上还系着一串骨珠子。 据阿坤自己说,这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个杀人犯的颅骨磨成的,而那块髌骨佛牌,是泰国很有名的一个黑衣阿赞的宾灵做成的。也就是说,这块佛牌凶煞无比。 阿坤拥有那么多的佛牌,但唯有对这一块格外的看重,单独拿了一个小盒子收起来。他也不让外人碰这块儿佛牌,有次我跟他逗趣,说你不让我看也就算了,水月要看你还能拦得住? 阿坤摇了摇头,说水月要看,他也是绝对不让的。 我有些惊讶,说这块儿佛牌这么重要?阿坤见我回错了意,连忙说道:“不是佛牌重要,而是这块佛牌太凶。除了我之外,就算是你碰到这佛牌,恐怕也会被佛牌的煞气沾染。到时候会有灾祸,而普通人碰到这佛牌之后,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 当时我没太把阿坤的话放在心上,他的佛牌我之前也见识过,厉害是真的厉害,但是佛牌这东西说穿了,就是一个囚禁了亡魂的法器而已,能给别人带去灭顶之灾? 当时我不信,但是现在,我却真的信了... ... 阿坤将那块儿极凶的佛牌从盒子里拿出来之后,紧接着又摸了一盒油膏出来。他用油膏在佛牌上抹了一下,那些油膏接触到佛牌之后,竟然诡异的融化进了佛牌里面!紧接着,本来是漆黑色的佛牌竟然一点点变得透明了起来! 我知道那并不是佛牌本身的颜色变了,而是一团阴气! 一团几乎有了实体的阴气! 看着那团阴气,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就算是小夜,也只能勉强化出实体,可这佛牌的阴气已经重的把佛牌都包裹进去了,这得是多凶的鬼才能做到的事... ... 第557章 厮杀 佛牌拿出的一刹那,形式陡然扭转,我看到原本凶神恶煞的扑过来的那些白骨全都被阿坤手中佛牌的煞气镇住,再也不敢向前半步。 看到手下如此胆小懦弱,顾霖气的杏眼一瞪。我看到她在半空中一个转身,辗转腾挪之际,带动了身下一片骷髅,那些白骨和即将腐败的尸体都被她带动着,如同潮水一样向我们这边压来。 如今骷髅和死尸已经完全不受控制,阿坤手中的佛牌法器也发挥不了作用。 看来只能硬来了! “阿坤,后退!”我低喝一声,紧接着抽出怀中蛇骨链,锁链如同一道银光在半空中划过,锁链的一段缠住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众骷髅,紧接着,我用力一扯锁链的另一端。 只听卡拉拉一阵响声,蛇骨链将白骨齐齐斩断,零零碎碎的骨头散落了一地,异常诡异。但是在切断白骨的同时,蛇骨链本身也再也不堪重负,突然崩断了。 “你!”白骨王座的基底被破坏,位于上面的顾霖自然也站立不稳,她身子一斜,险些从王座上跌落下来,紧接着,顾霖一抬手,那些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白骨竟然又有要复苏的趋势。 “陈凉,你对付那小丫头,剩下的交给我。”阿坤退到远处,低喝一声。 紧接着,阿坤竟盘腿坐下。我看到他从怀里抽出了修补过的宾灵法器,紧接着闭上了眼睛,开始默默送念经咒。阿坤念的是好像是音降,但以顾霖的道行,音降威胁不到她。 阿坤能够做的,只有牵制住所有的白骨,不让它们妨碍到我。 随着音降的缓缓施展,所有的骷髅一时间都不再动弹。顾霖又急又气,一双手拼命拍打自己身下那只死尸,但那死尸如同真正的尸体一样垂软,完全没有听令而动的意思。 我踏着无数尸骸白骨,飞快冲到了顾霖面前。 她看到我来了,眉梢眼角尽是惊讶,她的嘴巴微张,满脸的稚气。但是这个表请并不适合此时的顾霖,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古怪极了。 蛇骨链断了,我手中能用的兵刃也只剩断剑。 这剑,说到底是顾遥的东西。我不忍用他的剑杀死顾霖,便只要顾霖交出欣然。听了我这话,顾霖却是冷冷一笑。紧接着她拍了拍手,原本缠住欣然的那一丛骷髅竟开始收缩! 那些白骨的断碴儿锋利无比,一寸一寸的勒进欣然的皮肉里。再这样下去,欣然哪里受得了?! “放开!你疯了?”我吼道。顾霖先是一笑,那笑转眼间变成满脸的阴狠。 “疯了?我哪里疯了!”她哑着嗓子吼道:“分明是你疯了,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作对!” 顾霖一边说,一边疯狂的用粉拳捶打身下的尸骸。 那尸体哪里遭的住,没几下就被顾霖砸出了几个深可见骨的洞。顾霖的一双刚刚长出皮肉的细嫩小手也破了皮,乌黑而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流淌,淌到下面的尸体身上。 第558章 血海 “顾霖,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对你的情谊,和对欣然,是完全不同的。你对我而言,曾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如果顾霖是单纯的恶,那我杀她,好像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她只是不懂人世间的情爱,分不清亲情和爱情。 她虽然什么都不懂,却比任何人都渴望感情。 说到底,如果我当年没有给她那个关于亲情的承诺,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曾经?”顾霖喃喃着:“管它什么曾经,过去的我统统都不要,我只要现在,还有以后。要是我有了林欣然的身躯,你会不会要我?” 她怕是不会明白我的意思,或许她明白,但是不愿相信,索性就自己骗自己。这样一来,再多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心一沉,向着顾霖走去。顾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柔情,但在我即将爬到她身边的一刻,柔情尽褪。她一挥手,竟然将自己身下连接着的大片白骨全都崩断。 我和阿坤都没想到她会做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事,所以谁都没有防备。一时间,所有的白骨和尸体悉数向着阿坤冲去,阿坤能做的只有让尸体不再乱动,却无法抵挡尸体如同雪崩一样滑落。 他的音降只施展了一半,此时站起来逃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权衡半秒之后,阿坤竟没有离开。他还是坐在那里诵念着音降,而就在这一刻,我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 是樊皖? “这边。”樊皖低声说着。他也已经被顾霖吞噬,只不过被吞噬的部位较少,只有一只手臂。刚刚顾霖释放了大部分尸骸,他便也重新获得了自由。 樊皖踉跄着往前走,指引着我看到了这地方的边缘处,有一道裂缝。 那个裂缝下面是一片赤红,隐约有带着腥味的热风从缝隙里传来,我不知下面是什么,但只觉告诉我,肯定是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 “把她带到那下面去。”樊皖说着。 他的话音刚落,顾霖便是一惊。原本我还怀疑樊皖的目的,但是现在看来,顾霖既然害怕那个裂缝,说明如果被推下去,她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我一把拽住顾霖的一只胳膊,她的皮肤很滑很软,好像浸泡在冰水里的豆腐一样,稍稍一捏表皮就破碎,露出里面大团的筋络。 顾霖意识到我要推她下去,登时拼命挣扎。她身下华为白骨的部位虽然已经断裂离体,但是还是有少部分死尸还连在身上。一时间所有尸体蜂拥过来,我咬了咬牙,以血为断剑开刃。 赤红光晕刹那间照亮了这片昏暗的空地,光芒流转之中,大量的尸骸被断剑斩为一滩滩腐肉。透过层叠的尸体,我隐约看到樊皖在一片白骨里找到了欣然,并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紧接着,他又走过来,拽住顾霖将她带到那个裂缝附近。 之前顾霖吞噬了樊皖,樊皖已经变成她身体的一部分,只不过还留有意识。顾霖杀不了樊皖,只能恨恨的看着她,而此时,我一剑斩断面前的几具尸骸,下一秒,我顾不得另外的尸骸又攻过来,直接伸手扯住了顾霖的另一只手臂。 紧接着,随着用力一扯,我和顾霖双双倒在了地上,刚好摔在那个裂缝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本来就已经碎裂的缝隙被彻底压塌,我们直接掉进了那片赤红的裂缝下。 那一刻,我感觉到身后无数尸骸的手爪刺进了我的皮肉里,血液疯狂的涌出,正常情况下我理应感觉到冷,可我感觉到的却是很烫很烫。只是这一次,这种热量并非来自我的体内,而是外界的热。 我们只在半空中停留了短暂的几秒钟,紧接着就坠落到了一片尸山血海里。说是血海,半点也不夸张。 我面前的一切如同地狱一般,到处都是猩红的一片,在血液里,翻滚着大量的人体残骸。那些尸骸跟顾霖身下刚刚那个尸骨座很是相似,只是并没有组在一起。 “陈凉!”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惊呼,竟是阿坤。他身上被刚刚那些白骨弄的鲜血淋漓,此时正扑到裂缝的边缘来看着我。 “陈凉,别害怕,我拉你上来!”阿坤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哭腔。 我想笑他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怎么就急哭了呢。但我张了张嘴,嗓子里却说不出一个字。低头看了看自身,我身上挂满了各种白骨碎片,背上传来的阵阵钝痛告诉我,那些碎片很有可能已经刺进我的皮肉身处了。 别说是说话,我就连动一动都做不到,只能徒劳的仰着头看上面的阿坤。 我旁边的顾霖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一身的尸骨都摔散架了,此时只剩一个上半身。我看到她挣扎了几下,也是动弹不得的。 我们身下的血海里赤红色的血液渐渐蔓延了上来,再过几分钟,恐怕就要将我们吞噬。 我眼前已经渐渐发黑了,原以为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头顶又有一个人坠了下来。我原以为那人是阿坤,心中一惊,定神一看却发现是樊皖。 他的手里攥着白玉吊坠,吊坠表面缠了大团的诡异符咒。樊皖把所有道符撕了,小夜立即从吊坠里冲出来跑到我身旁。 “哥!”小夜喊了一声。立即过来想要扶我起来。 “别动他。他的肋骨怕是碎了。”樊皖说着,走过来,用仅剩的一只手在我身上摸索了几下,我感觉他手指所到的地方都是一阵酸痛,但是痛过之后,麻木的感觉却少了很多。 我便知道,那是他在给我接骨头。 “你有血太岁和反魂香吊着命,只要能出去,就死不了的。”樊皖说道:“把你牵扯进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其实你身边那些长辈说的对,我并不是一个好人,我只是想利用你。” 他说着,看了看顾霖:“还有你。” 顾霖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我的骨骼被接好之后,倒是稍微好受了些。毕竟比起身体的疼痛,我太需要樊皖给我一个理由。 他像是明白我的意思。 第559章 一切的真相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不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是樊家的一个弃子,只能保护樊家的天师。樊池。” 我闭了一下眼睛,表示我还记得。 “其实我骗了你,樊家真正应该成为天师的人,是我。 我和樊池是表兄弟,俩人一起长大的。作为樊家的天师,我们在很小的时候要接受测试。当时我和樊池都是要去接受测试的,我们路过了一个院子。院子里传出一阵阵声音。 那时候还小嘛,小孩子心性,都爱看热闹。 于是我们就趴在院子的窗户旁边往里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一大群十几岁的小孩儿,一对一的相互打杀,赢了的和赢了的继续打,死人就像是死狗一样,满地都是,然后被拖走。” 我有些不太相信。 樊皖说的,应该是那些选来保护樊家天师的孩子们。 但就算是当保镖,也不至于没有人权了吧?难道训练保镖就非得用这么残忍的法子? 樊皖看出我不太信,他耸了耸肩,继续说。 “樊池看了一眼就害怕了,他打小就胆子小,干什么都怯怯的。他对于卜卦方面无甚天分,身子骨瘦弱也不会打架,而且家里的身份地位也不是很尊贵。 这样的人,若是落选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我对他说,没事儿,还有哥哥在。 那天大选的时候,我将自己和他的答案偷换了。所以樊池就成了樊家的天师,我就去做他的保镖,他的小跟班儿。 本来,也没什么的。我会打架,在同龄人里也有很多兄弟,就算是落得去跟人比个你死我活的境界,我也肯定死不了。 可我没有想到,落选之后,倒霉的不只是我,还有我的家人。 樊家能参加选举的,都是同宗同门里有天分的孩子。这种孩子也都有着显赫的家室,一旦有人落选,他的父母很有可能会出来反对。 而且樊池从来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他坐不稳那个位子。 所以,樊池的父母和长老们商量过之后,为了扶持樊池,残害了很多族人,其中就包括我的父母。 当年我跟你说,我的父亲去无神谷找水晶棺,后来失败被斩了双腿,母亲也死掉的事情,并不是假的。 你能想象,短短一年的时间,我们十几个孩子由养尊处优的孩子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的感受吗?这种怨恨让大家在平日的训练里不留余地的厮杀。但我不恨别人,我只觉得大家都很可怜。 父母可怜,同门可怜。我也挺可怜的,但别人的可怜说到底都是因为我。” 樊皖说到这里,我才终于信了。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他没有骗我的理由,他提起父母的死的时候,那种表请不像是在说谎。 “那你为什么不说?” 如果说出来了,樊皖的日子或许会比现在好过的多。 他摇了摇头。 “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区别,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要是说出来,樊池不是也要遭殃了? 对了,我记得我第一次杀人,杀的就是曾经最好的朋友。那时候他已经是个孤儿了,他父母全被偷偷杀掉。只是他还不知道。 那天,只要他走出训练场回到家里,就会得知父母双亡的事情。 于是我把他溺死在了训练场外面的小池塘。我看着他在池塘里挣扎,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一切到最后终归平静。他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在水里死死的看着我。 他不死在我手里,也会死在别人手里。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只是我还有没完成的事。 很多年之后,我长大了,这些年樊池基本不露面,但在我和他父母的帮衬下,樊池也一点点掌控了樊家。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事情,他做不到,比如,精准的卜卦。 所以有一次,我在替他占卜的时候,看到了五大宗即将发生的一些事。那些事里,包括你,顾霖,还有你们所有人。 如果顾霖没有出现,我们没有摧毁杨季的野心的话,到最后无妄宗也会被杨季吞噬。到那时候,樊池就会变成跟我一样的落魄... ...” 樊皖说到这里,剩下的话已经不用说了。 “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你暗中操控的?从什么时候,去无神谷的时候,在玄天宗的时候,还是... ...从最开始,我被人选中要去做小鬼的时候... ...” 樊皖点了头。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几年来,我走的每一步,都在你的预料之内?” “不完全是。我也有很多算不到的,比如,我没想到顾霖现在会如此强大。本来我放走玄天宗里的僵尸,最后又冒充副宗主,让你和欣然得了玄天宗宗主的身份之后,我本来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那一晚,我却算到了顾霖这个变数。她会毁灭掉我们所有人。 所以,我做了后来的事,逼你成长起来,逼你恨我,然后把你们引到了这里。 这个鬼地方是怎么形成的,我也不清楚,但是这塔的最后一层如同地狱,一旦进来的东西,就再也出不去了。会被困在这血海里,不生不死,永远被困者,也永远存在下去。 这样,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是不是,小丫头。”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围的血海已经快要蔓延上来了。大量血液翻滚着,泛着浓黑的泡沫。樊皖一俯身,将顾霖拾了起来,紧接着,他死死的拽着顾霖,头也不回的朝血海走去。 而此时,我听到阿坤在喊我的名字,他放了一条由衣服捆成的绳索下来,小夜将绳子拽过来,紧紧的绑在了我的腰间。 阿坤开始拉绳索,我一点点的升高,看着樊皖和顾霖消失在那一片猩红的血液里。 樊皖始终没有回头,他留给我的最后一眼就像是他的一生一样,他认定了的便会去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改变,也没法改变。 或许从十几年前,他对樊池说出那句承诺的时候,一切就无法回头了。 绳索很快要将我拉出那个裂缝,可就在那个瞬间,从下面的血海里猛的冒出了一个硕大的影子。 是顾霖,她怎么可能又出来了! 第560章 最终话 樊皖不是说,被血海触碰到的东西就永远滞留在那里,再也出不来了吗? 我心中一惊,就在这时,我身旁的小夜本能的冲了过去。它挡住了那团影子,拼死将它重新推回了血海之中。 此时我才意识到,顾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之所以还能再出来,也只是因为她的执念。 可就是这一扑,却让小夜再也出不来了。它和顾霖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缓缓沉进了血海里,我拼命的喊着他,直到最后,血海里传来一声。 “哥... ...” 那声音听着有几分稚气,我却分辨不出那到底是顾霖在喊我,还是小夜。 我只知道,或许之后,他们两个我都见不到了。 那天,我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塔里离开的,我也忘了自己在医院里住了多少天,欣然在我身边哭了多少次。我只记得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我离开医院,以宗主的身份,单独去了一次无妄宗。 我见到了樊池,他穿着一身白衣服,静静的坐在无妄宗宗主的位子上,见我进来,他也一言不发跟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把樊皖的死告诉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将我领进了他的卧室。 在那里,有一个空白的灵位。灵位上没有任何的标注,灵位前有三炷香,香灰积满了半个香炉,看来已经燃了很久了。 我想,自己这次前来恐怕是多此一举了。 樊皖要做的事情,樊池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然知道,也肯定明白樊皖倔强的走到最后,肯定是一个死字。 就像樊皖自己说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活下来,也不过是因为还有没做完的事。 现在他做完了,也就可以安安心心的上路。 我离开樊池那里的时候,关门之后,我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樊池崩溃的哭声,还有他的一句,哥,黄泉路上,你回个头吧... ... 在之后,樊池一病不起。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病了,还是没有了樊皖,他无法再继续做樊家的当家的,总之,连最后的无妄宗都没有了。五大宗只剩下了玄天宗。 我和欣然治理着玄天宗。累是累了点,但有欣然在,再累我也甘之如饴。 毕竟现在的欣然,已经是我老婆了嘛。 阿坤在那个诡异的塔里受了伤,伤的不轻,他一开始面如白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吃饭的筷子自然也拎不动,要水月喂才勉强能下咽一点稀粥。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阿坤的伤病好了七七八八。 但他还是赖在床上,要水月喂他才肯吃饭。 水月倒还真是心疼他,又喂了他大半年自己亲手熬的粥。 这大半年里阿坤懒洋洋的,吃了睡睡了吃,还不满足于喝稀饭,常常要我带肥鸡大鸭子给他加餐。狂吃不运动,于是阿坤成功的胖了。 我亲眼看着他用半年的时间,从一个精瘦的小伙,变成一个一百七八十斤的胖子。 水月看到他日渐饱满的脸颊,红扑扑的脸蛋和三层下巴,终于也明白过来,于是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把阿坤从病床上赶了起来,让他去运动。 再之后,阿坤继续讨水月的欢心,有这样一个油嘴滑舌又惯会卖乖讨好的家伙在身边,水月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该软了。 于是那年,他俩也结婚了。 我还记得临近婚期的那段时间,阿坤为了和水月一起穿苗族的民族服装,拼了老命在减肥。他体力本来就不怎么好,我和他围着玄天宗外墙跑步,他跑不了一圈就累的气喘如牛,但还是在坚持。 跑完,我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道好轮回。并且指着阿坤的一身大汗嘲笑他说这些汗就是他当年赖床的时候脑子里进的水。 阿坤累的只能翻白眼,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最后,婚礼上的他瘦了很多,又成了个精壮的小伙。 之后的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过这,几年又几年,欣然和水月都有了孩子。 我有了个千金,她降生的时候,明明是只有七斤的小肉团儿,但是抱着她,我却觉得她无比的珍贵。她和欣然,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阿坤的是是个大胖小子,水月生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让儿子继承自己黑衣阿赞的身份。 但是孩子生下来之后,看着那个白白软软的小家伙,阿坤又怎么都不舍得了。别说是往孩子身上刺什么经文符咒,他连骷髅头都不敢在孩子面前摆弄,生怕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 我也不舍得让孩子再学什么道术,毕竟这条路,太难走了。能活下来的人太少,就算是活到最后的,也要比普通人多经历一些生离死别,这太痛苦了... ... 很多年后的一个秋天。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很美。我来了兴致,很想喝两杯。但欣然忙着玄天宗的账务,水月又有了小孩,阿坤一刻不离的守着她。 我孤身一个人,去酒店也没劲。 想了一会儿,我走到了沈临风的铺子里。他的铺子这些年一直都是老样子,没变过。 我在铺子的院子里坐着,独自喝了很多的酒。一边喝,一边想着这些年的事。 想着想着,不知为什么,我竟睡了过去。 在那个梦里,我依稀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我是被冻醒的。紧了紧衣服,发觉凉气似乎是从我脖颈里的白玉吊坠中传来的。那是属于阴灵的凉气。 小夜走了之后,白玉吊坠我虽然还戴在身上,但是里面再无任何的小鬼。 这是怎么了? 我心中忽然一动,一把将白玉吊坠摘了下来。我用手摸着吊坠,光芒流转之际,有一个婴儿模样的家伙从吊坠里出来。它好像很累,直接扑进我怀里便开始撒娇。 这小家伙的一举一动,一抬眸一耸肩,我都再熟悉不过了! 真的是小夜! “哥。”小夜打了个哈切,眯缝着眼冲我笑。 “你怎么出来了!”我惊叫道。 “唔,我差一点就要有实体了,这么多年,我把实体留下,只剩一缕魂儿溜出来了。”小夜揉揉眼睛,嘟嘟囔囔的说着:“我的实体没了,当初修炼了好久好久呢。你赔我!” “好好好,我赔我赔。”我喜不自胜,抱着小夜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它冲我笑笑,又爬回我的肩头沉睡。我抱着它,像是抱着无上的珍宝一样往外走。“等回了玄天宗,无数天才地宝,无数阴灵厉鬼,统统都给你。大不了,就再修炼一次吧,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是啊,日子还长着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