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在那花不开的世界》 一卷全 序幕 远道而来的公主 无趣的人 开花的权利 梦里笼中鸟 不开花的义务 白花与黄色的花 序幕 气氛庄重的大礼堂,一座白色的、石头砌成的建筑。 中央的议长席上,刻有gloriosa联邦的纹章,再往里,会看到一尊大神像。光谱之神,作为生命之源、保佑子孙繁盛的、被人们崇拜的神。 从头到脚一身长衣,双手似捧起生命一样抬于胸前,慈祥的眼神守望着议长席。议长席上的男人,举起了黄金装饰的响铃。 他是担当今天会议议长的大祭司之一。头发有些已经白了,有一些则是灰色,这是一位刚刚上了年纪的男人。 他与神像之间,还有一个席位,这个席位比讲堂中任何一个位置都要高,并且庄严。席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正是站于联邦顶点的男人,agapanthus王国的国王。 “那么就请对本法案表示赞成的与会者起立。” 通过扬声器的议长有些嘶哑的声音,在描绘有神话的天花板下回荡。 表决。 讲堂里积聚着紧张的气氛,以及这种紧张得到解放的气氛,不多时便听到 “赞成” “赞成” “赞成” 听到一声声庄严的赞成,呼吸作为间隔,身穿白色法袍的与会者相继站了起来。 伴随起立者一个个增多,虽然安静,讲堂中一股亢奋蔓延开来。 环视一周,议长的大祭司手指用力摇晃了响铃。 叮铃。 传来清澈的美妙音色。 “那么本法案【联邦国鉴于国民繁荣的婚姻促进法】在光谱之神的名下正式得到认可,获得确立” 同意的拍手声由小,渐渐变大。 这一刻起,世界禁止了少女恋爱的权利。 这之后的十年里,少女在对爱全然不知的状态下被培育。 出自【联邦国鉴于国民繁荣的婚姻促进法】 第一条、gloriosa联邦国范围内,国民的自由恋爱、自由结婚被禁止。 第二条、男子女子的结婚年龄均定为十六岁以上。 第三条、男子十六岁之后,一年以内需向国家提交自己对结婚对象的期望条件。国家将以此为参考为其选定妻子。 第四条、女子对于国家为其安排的结婚对象,没有拒绝权。 (中略) 第七条、禁止离婚。 (中略) 第十二条、女子十岁之后,有义务在胸、领、肩的任选一处位置佩戴胸花【bouquet】。这示意自己是健康的女子,而已婚者是不能佩戴【bouquet】的。 (中略) 第十五条、女子与同性之间超出必要的亲密关系,禁止。 远道而来的公主 如今依然清楚记得。 十年前,我六岁的时候。 傍晚下着雨,天气阴沉。 距离花季还有一点时间,雨滴冷得有些刺痛人的肌肤。 “……做一个乖孩子” 母亲用充满操劳的声音小声对自己说,一度用手梳理着少女茶色的头发。少女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母亲的笑容了,更想不起母亲开朗的神情。 父亲逃避的躲开目光,用黑伞遮住他的表情。久违父亲的身影。只记得他与母亲争吵时的语调。 两人静静的调转脚跟,从少女的面前离开了。 “妈妈、爸爸” 不知道是该哭泣还是该笑,少女只是呼唤着,但是她的父母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朝雨中走去。 少女被过继到的女主人出于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并领她进到家中。虽然门打开之后,迈进的是一个温暖的家。 然而,门已经被关上,但少女的目光还是直直的看着父母离去的方向。 这感觉也许并不是悲伤,当然也不是喜悦。 只是希望母亲也好父亲也好,能给出自己回答。 难道不是因为相爱,因为憧憬未来的幸福才结婚的吗。难道自己不是两人爱的结晶吗? 如果两人并不想爱,为何不早点分手。 那时自己什么事情都不懂,还太幼小。 多希望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回头看一看自己。 不要在这样一个阴冷的雨天,弃自己而去。 不会忘记。 离自己而去的第二天,gloriosa联邦国就施行了新法律。 【联邦国鉴于国民繁荣的婚姻促进法】 依照此法,婚姻由国家包办,离婚被禁止。 如果国王早点颁布此发令,自己也许就不会被抛弃了。 自己也许就看不到父母脸上的疲惫了。 想到这里她感到悲伤。父母不在身边了,这才想起哭来。 gloriosa联邦由二十六个小国组成。其中拥有最大领地的agapanthus王国,既是联邦国地理上的中心,也是政治上的中心。 agapanthus既是agapanthus王国的首都,也是整个联邦的中心都市。这里是一座聚集大量人口的大都市。扇形的城市建筑物规划下,越是向外走越感觉杂乱,越是朝城市中心部走,越是觉得整然。 城市的最深处,是一座石头砌成的巨大城堡,守望着依次延伸开来的城市建筑群。 城堡中有很宽阔的一块庭园,被周围的城壁所包围。城堡与城市相通的正门上,有agapanthus的纹章。上面画有圣鸟和蛋,这既是国家的象征,也是国教——光谱教的象征。 在这座庄严的城堡中,一条铺着柔柔绒毯的长长走廊上,有匆慌的脚步声穿过那里。 啪嗒啪嗒,这轻快的脚步来自一位茶色头发的少女,她的头发被发卡固定住。摆动的黑色连衣裙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围裙。她这身装扮,是城堡女仆的固定装束。 “卓姬特!不要在走廊上跑。” 走廊深处传来一声尖叫,是冲着这个少女。少女停下脚步,提住晃动的裙子,她笑着转过头去回答。 “对不起,女仆长” 说完,卓姬特又匆慌的在走廊上跑了起来。背后是女仆长夹杂无奈的怒喝,她跑着下了楼梯。 哦~。 最后两个台阶干脆跳了下去。 地面听起来很硬。确实一楼没有铺绒毯。 这一跳并没有让卓姬特在着地之后过分停顿,只见她一溜小跑冲了出去。 那轻盈的脚步就像如今这个花开的季节里,那不意间吹过的奇怪的风。胸前花束做成的胸针,也配合着她的脚步而摇晃。 奔跑中,她躲开了差点撞上去的脸熟的卫兵,又从谈论晚餐食谱的厨师们中间穿过。 当她与用大筐搬运窗帘的女仆擦肩而过的时候,不意间被身后的叫声叫住了,她绊了一下似的停住脚。 “卓姬特!” 回过头去,那里站着一个朝自己挥手的少女,她头发柔软、打弯,并用两个发卡将头发高高编起,个头不大。她的身旁还有一个身材苗条的戴眼镜的少女。 两个人都穿着女佣的固定装束。 “莫妮卡、劳拉” 看到好伙伴,卓姬特开花一样绽放了笑容。小个子少女莫妮卡小跑了过来。身后那个戴着眼镜、有条不紊迈着有礼数的步伐走来的,是劳拉。 劳拉决不会在走廊上跑。除非有紧急事态,一般都是像模像样的迈着步子。 她是非常遵守规定的。 “刚才被女仆长喝斥了吧?一楼都听到了。” 大声笑着,莫妮卡朝楼梯瞥了一眼。她和卓姬特都是让女仆长头疼的人。 “不仅是喝斥的声音,还有你匆慌的脚步声也听得到。” “你们当时在听?” 劳拉捂着头叹气,我天,貌似卓姬特一点没有反省的意思。虽然她和女仆长都是注重规则的性格,但是为什么她会和卓姬特还有莫妮卡为伍呢? 卓姬特十六岁。莫妮卡十五岁。罗拉十七岁。年龄相近的因素也是有的,众多女仆当中,算是相当要好的三人组了。 “如果你们俩不能做事稳重一点,只怕女仆长要因为心劳而倒下了。” 竖起食指的劳拉发牢骚似的责备两人。这时,背后传来靴子踏在绒毯上的沉闷脚步声,同时听到了对劳拉的声援。 “说的真对,活泼倒不是坏事,但作为王城里工作的女佣,如果能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那就更好了。” 从卓姬特身后走来的女性,比劳拉还要高,要知道劳拉是三人组里最高的了。朱红色长发披在背上,外套白扣金边,正装笔挺的倒像是个男人。而在那女性曲线的腰部,带有一把金色剑柄的细剑。 她是王族贴身近卫队的队长,soleil。同时她也是卓姬特的姐姐,幼时与双亲分别的卓姬特,正是被soleil的父母收养。 “看来不止是举止需要注意。” soleil语音沉稳,她脱下白色手套,手朝发呆的卓姬特胸前伸去。对于女性,那真是一双骨质粗壮的手。她去触摸的,是卓姬特胸前的胸针。 “bouquet歪了。” 【bouquet】。这是十年前颁布的那部法,【联邦国鉴于国民繁荣的婚姻促进法】、简称【国民繁荣法】中所规定的、装束上的一个细节。 主要有三层意思。这是一个十岁以上的女性。这是一个结婚生子都没有问题的健康身体。这是一个未婚的女性。 结婚的时候,丈夫会将胸针取下,以后就不能带胸针了。 本来是一种方便男性得知女方信息的手段,谁知女孩子们并不抗拒履行这份义务,不论在什么场合,胸针都发挥着装饰品的作用。 胸针所使用的并不是假花,而是经过特殊处理后,可以长期保存的鲜花,十年内,颜色和手感都不会出问题。持久高,再加上花本身特有的华丽,而且结实耐用,女孩子们能不喜欢吗? 而且城镇中有很多专营胸针的专门店挂牌。 卓姬特胸前的胸针主要使用了以黄色为基调的花,配以蕾丝和丝带。是她的最爱。 “谢谢你,soleil” 卓姬特羞涩的一笑,soleil也用和蔼可亲的微笑回应了她。 “这么能疯,娶你的人要吃苦了。” “你也这么认为。soleil大人” 莫妮卡笑得有些矜持,调侃一样的插嘴道。而劳拉则是敲了莫妮卡的头一下,有些无奈的说。 “莫妮卡没有资格说别人。” “哦?莫妮卡很疯吗?” 小孩子生气时说话是很可爱的,卓姬特不禁笑喷了。然后莫妮卡又小狗一样发出【唔唔唔】的低吟。 “你竟然笑了。莫非卓姬特也这么认为?” “啊啊哈啊哈,不知道……”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莫妮卡,卓姬特的笑容变成了愁容。收起疯与不疯的说法,莫妮卡是一个明朗活泼的女孩。只不过时常活泼过头,是自己与莫妮卡不敢受人恭维的共通点。 “娶莫妮卡的人,也要够呛了。” 听到手扶黑框眼镜的劳拉这样说,soleil做了个苦脸。 突、然。莫妮卡撅起的嘴收了回去,将手指按在桃色小嘴上。 “结婚啊……莫妮卡再过一次生日就是结婚年龄了” 结婚年龄就是十六岁。十六岁之后,到二十岁之前,国家会给安排结婚对象。 “咱们的婚事,随时都有可能被定下来。” 卓姬特俯视自己的胸针。自己和劳拉都已经到了十六岁。 据说有的人十六岁生日一过,第二天婚事就被安排下来,也有的人是二十岁生日的一周前才安排下来。 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最好是一个稳重的人作结婚对象。莫妮卡茫然的思考着。 “话说soleil怎么还不结婚啊” 突然想到这一点,卓姬特仰头看着比自己大四岁的这位高个子美女。soleil应该已经二十岁了。依据【国民繁荣法】,婚事应该在二十岁之前就被定下来。 soleil难为情的挠了一下头发,又去扶腰间的剑。 “因为国势尚没有安定下来。想必干我们这份工作的女人,胸针暂时是摘不下来了。” “这样啊……” 卓姬特读出了soleil的话中话,声音有些阴了下来。为了扩张领土,gloriosa联邦从二十年前开始,就与邻国进行着战争。 但是两国一时间都流行一种原因不明的传染病,人口一下子减少了。然后战争似乎就不合时宜了,无疾而终。 不过即使是这样,听说联邦国的边境附近,还是时时会有小小的战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又要爆发。所以为了能够应对紧急的事态,担任军队要职的女性可以不受【国民繁荣法】的制约。 生活平和稳定,看不到战争将会爆发的迹象。所以对soleil嘴上国势的不安定,摸不着头脑。 soleil又是怎么理解这个国家现在的状况的呢?卓姬特思考着这一点,红茶色的soleil的眼睛变得深邃了许多。 “……不要表现的那么不安” 不知道soleil是怎么解读卓姬特目光的,她对卓姬特就像是对小孩子,将手放到她圆圆的脑袋上,拍了两下。 “为了联邦和王国的和平,我们作为军人必须要尽忠职守。所以你们也要坚守你们的岗位。” 那慈祥体贴的表情,让人感觉到比亲情还要浓的情。 “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做这里告辞,三个人站着说话倒没什么工作也一定要扎实” 带上刚才脱下的手套,soleil以飒爽的脚步离去。那背影与其说像一个军人,不如说更具贵族的凛然,莫妮卡痴情的叹气看着她离去。 “啊,soleil大人真是太帅了。好羡慕你啊,卓姬特。能有那么帅的一个姐姐。” “虽然时常像一个妈妈……” 卓姬特苦笑带动肩膀,又用手挠抓了一下脸腮。 soleil从很早以前起,就对卓姬特的事情很放在心上。难道是因为卓姬特的过分活泼那么不让人放心吗?卓姬特觉得,比起将来会娶自己的人,自己似乎更让soleil操心。 “……啊” 不意间,卓姬特瞪大了眼睛,手遮在了口上。 劳拉不解的看着她。 “怎么了?卓姬特” “不好,我刚才那么急,是要去沙沙那里。” “沙沙那里?” 问她的是莫妮卡。沙沙是负责护理庭园以及花圃的园丁少女。 “嗯。我拜托她切花来着。因为有太多,我得早点去拿。” “莫妮卡也要去帮忙。现在还没到工作时间。” “我也去行吗?” 卓姬特两手一和作祈祷状,面对主动提出帮忙的好友。 “谢谢,真是帮了大忙。” 蓝天下,和煦的暖风吹来甘甜的花香。 王城周围的园地实在是太广阔了,而在这片大的园地的一角,有一个漂亮的花园。 树木被修剪的很整齐。有许多处拱门,上面爬有带刺的常春藤,等天气热起来的时候,就会开满鲜花。 贴着围绕园地和建筑的城墙,有一尊抱着水瓶的少女的雕像,从水瓶里不断流出清澈的水,这是一个喷泉,将那凉爽惬意的水声,送到花园中去。 花园的深处,是一片宽阔的花圃。颜色各异的花随风摆动,可以说与这和煦的季节真是绝配。 于花圃旁低下腰,正在用剪刀修剪的少女,听到花园小路传来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卓姬特,这里这里!” 她站起身来招手,她就是园丁沙沙。她的风貌更像是一个小伙子。shirt、bolero和长裤,这身简约的装束更强调了中性的氛围。shirt有点脏,胸部微微隆起。而胸部佩戴的白色小花做成的胸针,象征性的诉说着她是少女的事实。 只有十四岁的她,离结婚年龄十六岁还有一点距离。 “抱歉,沙沙,让你久等了。” 跑过来的卓姬特,垂下眼角,满脸抱歉的调整着稍有些凌乱的呼吸。 沙沙回以嫣然的微笑。 “嗯,没事的。” 忽然,在卓姬特的背后又发现了另外两个熟悉的面孔,这让沙沙又笑了一次。 “莫妮卡、劳拉。你们好” 卓姬特、莫妮卡、劳拉、以及沙沙经常在这个花园里一起打发时间。比如叫它点心与花朵的联欢。调整休息时间,将几个人的休息时间调整在一个时间段,眺庭园和花圃的花儿,把点心拿到这里,大家一起吃。 这就是四个人最高且奢侈的休息时间。 “你好,沙沙” “卓姬特需要帮忙,所以……” 提起裙子解释的劳拉旁边,莫妮卡无邪的提起了嘴角。 吹过的风,同晃动的花们,时而一抹柔美扑鼻的芳香,真是少女们容身的好景致。 沙沙将身后的两个木桶拿到前面来,里面是才刚剪下来的花,(即所谓切花)。卓姬特三人眼前一亮。 “这些够么?” “呜哇……嗯,十分够。沙沙的花就是美。谢谢。” 看着木桶里的花,卓姬特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心里思考着插花的方法。看着卓姬特的侧脸,沙沙的目光有点含羞、害臊、和满足。 “你能高兴,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沙沙真健康” 将身子靠过来的莫妮卡轻戳了戳沙沙那上色的脸蛋。沙沙哇的缩了一下身子,只是吃惊,并没有讨厌莫妮卡的意思。 “沙沙总是对卓姬特帮这帮那,其实可以对她提点要求的。比如让她帮忙买一个顶级的pie回来,之类的” “可、我……” 感受着莫妮卡的指尖触在脸上,沙沙苦笑。 但是劳拉阻止了莫妮卡的指尖弹奏。 “沙沙不喜欢你这样。而且顶级的pie,是莫妮卡想吃的东西才对。” “啊哈——、被揭穿了。” “如果哪天碰到好吃的pie,我会买来的。作为对今天的答谢。” 稍作一笑,卓姬特摆动手。 沙沙伸手去触摸花中一朵。是茎上长满白色小花的一种。 “这些花……是要送去那位公主的房间里?” “嗯。难得这鲜花烂漫的季节,想用一个鲜花布满的房间来迎接她。” 卓姬特的回答绘声绘色。 唔哇的一下子,风吹浮起了头发,劳拉捂住头发,看着天空。太阳还高高的,但是时间上,已经快要到可以称之为傍晚的时间了。 “她今晚就到?” “就是说生活要紧张忙碌起来了?” 想必今晚就会忙起来。负责打扫卫生的莫妮卡举起双手,打了个懒腰。 “今晚就要开始了……” 从几天前开始,卓姬特就为了这个夜晚听了许多的课,她表情紧张的小声念叨。 今晚,城堡将迎来特殊的客人。 デェリアナファラトゥアルジェイン? 注释: デェリアナファラトゥアルジェイン?:试译作蝶莲娜法拉托阿乐简 今晚,城堡将迎来特殊的客人。 蝶莲娜法拉托阿乐简 她来自gloriosa联邦内的一个叫做varia的王族。幼时她就因为美貌而在联邦各国闻名,为使她将来成为agapanthus国王leonidas的王妃,将她养大成为一名绝世的美女。 十五岁的她这就要进入agapanthus国王leonidas居住的城堡生活,等她到了十六岁,就与国王完成婚事。 国王的王妃加上她就有三人了。已经结婚、生子的那两位王妃,都是让人赞叹不已的美貌。蝶莲娜公主想必也很美吧,没见过她的佣人们之间不断的在议论她。 而作为这样一个美丽公主结婚前的贴身侍从中的一个,卓姬特被选中了。其他侍从蝶莲娜公主的佣人们,都是比卓姬特年长资深的女佣。所以说,恐怕卓姬接下来的工作更多的是打杂。 但卓姬特还是很期待这份工作,这份肩负责任与名誉的工作。 她一直都很憧憬。能够侍奉公主殿下,伴于左右。之所以成为了一名女仆,正是她期待将来有一天幸运真的光临自己。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的唇如何去笑,她的眼睛如何去眨,她说话的声音如何美妙悦耳。光是想一想,就让自己心情激动。 “哇~~怎么办,一想到今晚就来了,心就扑腾扑腾的跳。” 手指重复着伸开收回。紧张中鼻子的感觉就像吃了芥末。 沙沙握住了卓姬特紧张的手。 “这工作对于你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能帮上忙,我也会帮忙的。” “沙沙” 太体贴我了。卓姬特的眼中浮出了眼泪。 卓姬特也用力去握沙沙的手,手有些粗糙,再一想,她干脆直接将沙沙纤弱的身躯紧紧抱住。 沙沙身上有土和花的香气。 “谢谢,我会努力的。” “这……卓姬特” 被卓姬特抱住的瞬间,沙沙因为紧张而喊了她的名字,身体在她的怀中有略微挣扎。满脸通红,轻轻用力将卓姬特的肩推开。 “别、别脏了你的衣服……” “无妨。公主到这里之前我会再换一身衣服。” “再、再说,女孩子之间不能这样的……” 【国民繁荣法】禁止女性之间不必要的亲密关系。不能说与这项法规是无关的,最近的风气,习惯将女孩子之间过分的肌肤之亲视为有悖道德的行为。 “啊啊,是这样……看来沙沙很留意这事情。” 无奈之下,卓姬特只好对深藏于花园之中的这份香气松开了手。 ho~~~。沙沙从紧张中解放出来,叹了口气。 “不、不好意思,卓姬特” 沙沙决不是讨厌这种肌肤之亲的感觉,但是她在意身边的视线。当然,也有像莫妮卡那样完全不把周围视线放在眼里的少女。 “好,这样我们就顺便把花也带走咯~百忙之中,谢谢” 将衣服的袖子卷起,莫妮卡把手伸向了盛满鲜花的那打水用的木桶把手上。由于里面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水,所以看上去漂亮,却很重。 “我帮你提到城堡里去吧?” “唔唔,这点事情我能行。” 用明 朗的微笑回应沙沙的担心,让劳拉和莫妮卡负责提另一个木桶,三个人回城堡去了。 太阳开始倾斜,随意吹过花园的风有些变凉。 将花插入屋内的花瓶中,等到了将床铺整理好的时候,想必太阳就下山了。 今晚的城堡大厅,今晚将为迎接蝶莲娜公主而开盛大的晚宴。 2 天空完全染成了夜的颜色,月亮的一半发出朦胧的光。 玄关处天花板上的大吊灯点燃火焰。墙壁上设置的烛台全部托起火光。 卫兵穿着检阅用的豪华的铠甲,举起挂有国旗的长枪。 身披红色外套乐队带着纯白色的手套,拿着各自的乐器,身穿法衣长袍的祭祀们、以及政务官们站成一列,帽子上画有象征他们身份的金色纹章。 从入口直到最深处,近卫兵们身穿白色礼服整齐的排成一列站在那里,礼服上都修饰有金边。 站在最深处,注视着对面至今没有打开的大门的人,是伴国王左右的大臣young,还有大臣两侧的忠实部下们。 气氛真是庄严。在这其中,卓姬特被比自己年长的资深佣人们围着,身子有些不舒展。 紧张的空气仿佛在说:“就要来了,就要来了”。 心跳加速,卓姬特喉咙干渴,咽着唾液。 就在这时。 门外等待中的乐团奏响了。庄严的仪仗队迈着正规的步伐朝这边走近。 挡在那里的两开大门慢慢打开,牵动着所有人紧张的心情。 正面入口旁站着的卫兵们重新调整摆正了姿势,高高的举起乐器奏响了agapanthus王国的国歌。 卓姬特周围的气氛瞬间高涨。 从两开大门外,甚至听不到脚步声的,走进来一名少女。 (哇……啊……) 虽然中间有近卫兵和政务官的遮掩,卓姬特还是通过间隙看到了少女的身姿。这样的视野足够了。 身穿光泽的珍珠色偏粉色的礼服,当她踏入这片灯火之际,周围忽然赞叹一样的哗然,却又像被海绵吸走了一样立刻肃静下来。 美。 岂止是赞叹,卓姬特只得咽唾沫,干脆忘记了呼吸。 白金色的头发缓缓在背上起伏,借着大吊灯的火光,她身上的珠光宝气和鲜花装饰,让她多了一份朦胧。白滑的脸上,点缀着温存的桃色,涂着口红的嘴唇如那绽放寸前的花蕾一样饱满。 她胸前装饰的花,显出几分傲然。 而最吸引卓姬特的,是她的眼睛。那没有怯懦的正视前方坚定不移的目光,有着蓝天与宝石所没有的蓝。 一旁等待的侍女们接过她的外套。她的每一个举止。就如竖琴的旋律一样,细腻,耐人寻味。 就等她的脚步停下了,当她停步于大臣的前方,乐队停止了演奏。 “蝶莲娜法拉托阿乐简公主殿下。十分荣幸您大驾光临agapanthus。有劳您的长途跋涉。”大臣young向少女说。 大臣有些嘶哑的声音坚定而严肃,如果换作卓姬特,她一定会全身僵直。但是蝶莲娜公主表情上纹丝不动,凛然看着这位年老的大臣。 美貌如追求美而做成的人偶,然而目光却昭示着人所独有的神采,她站在那里,甚至让大臣的所谓威严都黯然失色。 无非是太美了。单单因为美貌而产生的强烈的存在感。 可能是感到有些招架不住的狼狈,一时间大臣的嘴不知该说什么了,然后大臣低沉的清了清嗓。 “今晚为您在大厅准备了晚宴。从agapanthus搜集来各种高贵的素材,交给最好的厨师……” “我知道您说的。迎接我的使者在路上给我讲了无数遍。” 那声音就像是强有力的旋律。声音传开如花香蔓延,却又没有半点不必要的顾及,她的话语直接有力。 大臣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咕一声的卡住了。 “您打算让外面那么多迎接我的诸位一直站在那里吗?也许您不知道,先前外面下了点小雨,要是穿着湿衣服站在那里,会难受的让人发疯的。” 不仅是大臣young,就连近卫兵和政务官们也困惑的窃窃私语。 迄今为止,试问有谁对大臣young如此伶牙俐齿过。他可是从当今国王父亲那一代开始,就身为国家栋梁的重臣。 被蝶莲娜说的,大臣本人的表情是最不自然的。 “蝶莲娜公主。恕我冒昧,您的措辞似乎有些个性的随意。这里是agapanthus的王城。与田园别墅里的礼数有别,还望您能留心。” 大臣的嘴露出了挑战的笑。身旁站着的祭祀和政务官两两的,在大臣的耳旁窃笑。 阿谀奉承也没有笑得那么恶心的。但是蝶莲娜根本不放在心上,她甩动长发,用手一推。 “知道自己冒昧的话,还是快改改吧。我并没有敌意。” 面对笔挺站在那里的蝶莲娜,大臣手下的一名政务官眼角吊了起来,这名政务官是很有背景的贵族出身,年轻时起,就一直担任重要职务至今的中年男子。 “蝶莲娜公主。您这是什么态度。对于young大臣,难道这还不够无礼吗。” “无礼?” 呯~~~,周围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政务官说错了话,还是因为蝶莲娜的反问。 蝶莲娜隔着肩膀看了那个政务官一眼,用她那蓝色的眼睛。就像是用高贵涂抹在脸上,她带着冷静的表情徐徐张开嘴。 “究竟是谁的无礼?您知道一路上颠簸了多久?如果知道我旅途劳顿而又喋喋不休并告诉我这是礼仪,我也只好作个不知礼仪的人了。” “什、这……” 政务官失语了。蝶莲娜不耐烦的娇声叹了口气,用视线打量了周围。也许是因为目光的碰撞,窃笑的政务官们相继躲开了视线。 “接下来这里的列队欢迎是不是可以解散了。大家应该还有其他的工作吧。” 不知是因为被她的目光看得怯了,又或是对她敬而远之。没有任何人再吱声。 蝶莲娜不在乎那些,朝女佣的行列走去。 “谁将贴身服侍我?” 她以极其冷静的目光注视着卓姬特等人,一掠而过。不知所措窃窃私语的女佣当中,卓姬特带着满脸的困惑呆呆的站在那里。自己应该举手报到呢?还是该与周围人同调,老实的呆站着?状况似乎不允许自己像平时那样轻率行动。 终于,沉默被打破,不忘留意young大臣的目光,女仆长走了出来,并且把卓姬特等人叫了出来。 “您与国王举行婚礼之前,就由她们几个服侍您” “哦” 依次打量了卓姬特等人后,呒哇的,白金色的头发甩了起来。这是因为她转头去看自己带来的侍女们。 “带路的同时,能让她们将行李也一并搬过去吗?” 说着,裙下露出她迈出的、与礼服同色的鞋子。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 她不耐烦的微微皱了一下端庄的眉毛。 “没人带路,是让我们自己去找吗?” 语调强硬。蝶莲娜蓝色的眼睛所注视的,正是卓姬特。 卓姬特害怕的收了收肩膀,身子也反射性的跟着动了动,从离自己最近的侍女那里夺过外套和皮包。 “我这就给您带路,蝶莲娜公主。” 她还是不假思索的张口了。 紧张的气氛立刻回来了,视线不知所措。做出回应的,不是女仆长,也不是大臣,而是蝶莲娜。 她那不高兴的眉情消失了。嘴角微微抬起。 真的是很微小的一个变化,但是那也是在微笑。 美。惹人疼。啊,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好呢?卓姬特的脸腮感觉到了灼热。 竟能有幸在这般美丽的女性身边工作。 “行” 她俯视的看着卓姬特,声音如下雨般清凉。 被这声音催促着,卓姬特前面带路,带蝶莲娜朝她的房间去了。其他的女佣们,也跟着接过一件件蝶莲娜的行李。 “……啊啊。差点忘了。” 不意间停下脚步的蝶莲娜微微转过头去,嘴唇张开,补上了一句。 “换一身新衣服之后出席晚宴。你就这样转告陛下。” 接着又甩了一次她的长发,朝走廊迈去。 这么一弄,走在前面的卓姬特,反倒不敢回头看,只是默默朝前走。 绝世美人,蝶莲娜。 她与卓姬特所想像出的形象相比,真是太悬殊了。 无趣的人 1 城内供女仆用的一个四人间里,那里就是卓姬特的寝室。 双层床摆放在屋子的两侧,要说有什么其他的家具,也就是一张小桌子和一个柜子。屋子很狭小,小的不敢恭维。 但是卓姬特喜欢这里。 卓姬特的床,是进了门右边床铺的上铺。下铺就是劳拉,对面的那组双层床的上铺,就是莫妮卡。 虽然是四人间,但只住这三个人,空出的床位全部放行李。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穿上睡衣的卓姬特,就寝前坐在床上品尝着劳拉给沏的红茶。 加了砂糖的红茶有点甜,很美味。 “是这样,虽然之前只是听过传言,她果真那么厉害,那位公主殿下。” 同样拿着盛有红茶的杯子,莫妮卡发出了佩服的赞叹。 话题谈论的内容,是今晚城内所到之处皆在谈论的,正是刚刚赶到这里,将来会成为王妃的蝶莲娜公主。并不是谈论她的美貌。她打断了权力仅次于国王和大司教的大臣young的欢迎致辞,并雄辩的震慑住出身名门贵族的政务官。大家谈论的,是她令人无语的表现。 “那可真是,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气氛……还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给大家诉说当时情况的卓姬特,捧着茶杯打了个机灵。她感觉自己的背后,好像还沾着当时气氛的紧张。 “不说大臣,说说那个政务官大叔。我可不怎么喜欢他。他总是跟在大人左右,还充我们耍威风呢。也许该说他有点活该。” “莫妮卡,你这是说的什么” 劳拉责怪莫妮卡的口气像个母亲。莫妮卡倒是不以为然的窃笑。 被一筹莫展的劳拉的表情所带动,卓姬特也苦笑。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政务官在女仆中的口碑不好。卓姬特对他就更没有好印象了。 “唔……意气风发不是件坏事,但她性格太强,能与leonidas国王和睦相处么?真让人不放心啊。” 还真让劳拉给说到关键了。卓姬特就像是心中所抱的悬念被别人点了出来,她将枕头拖到膝上。 “据说leonidas国王也是很强势的……。要是因为什么事情两个人闹了起来,谈崩了,那怎么办啊” “真是这样varia那边不会默不吭声的。肯定的。” 莫妮卡满脸难题的在胸前双臂挽在一起。 蝶莲娜所继承的,是过去到现在一直统治varia王国的王族的血。虽然王族的影响力慢慢衰退了,varia现在是由教会统治,但是据说王族还是作为国家的象征,非常受到重视。 (这位公主那么强硬,leonidas国王恐怕并不知情。) 卓姬特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她想起公主那坚定的蓝眼睛。那美丽的颜色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公主,和国王谈崩我想还是不会的。……” “但是她刚来就朝大臣宣战” 莫妮卡从床上探出身子,俯视着劳拉。劳拉为难的歪着嘴角。 卓姬特也垂下美貌落下肩膀。 “和我一起服侍公主的那些佣人也面露难色。” 回来的路上还听到许多人对以后生活的不安。当然,想必蝶莲娜是不会在意那些谈话的。 “卓姬特有什么想法?” “嗯?我?” “嗯,你怎么看公主。” “唔……是啊” 强势,态度蛮横。尊大,高傲。这些词不止是今晚听到过,而对于这样一个她,自己抱什么观点呢? 被劳拉这么一说,这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我觉得她好美……” “就这些?” 莫妮卡很惊讶的反问。 卓姬特满脸为难的挠头。 “唔,大家感觉她强势也好怎么也好,其实这些我也能感觉到。但是她的美丽真的是超越了这些。你俩在近处看到她也会怔住的。你会感觉她漂亮的让你不相信那是她的性格。” “被你这么说……我倒真想亲眼见见。” 莫妮卡和劳拉并不是公主的贴身侍从,所以还没过到公主呢。 面对似乎被勾起兴趣的莫妮卡的样子,卓姬特兴奋的点头。 “也许是因为她太漂亮了,所以大家是被这份美丽给压制住了也没准。” 虽然大家很吃惊她的态度,但绝对不让你产生对她的坏印象。不如说她那鲜明的美,让人着迷。 也许leonidas国王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想娶她为王妃也没准。 倚着下铺,劳拉窃笑。 “卓姬特都这么说了,估计没事。” “真的真的,虽然大家都很担心的样子。” “担心?” 莫妮卡看起来也喜欢议论这件事情。卓姬特抱着枕头,捧着茶杯,将身子探出来。 下面劳拉用温柔的眼神仰望她。 “其实来了这么一位破天荒的公主,我一直很担心卓姬特能否招架呢。” “soleil大人也很担心你哦” “哦……是吗” 卓姬特在城内交情很广。不仅与同年龄段的女佣包括其他下人有交情,少不了那位近卫队队长姐姐的关照,她与近卫队里的人也是有交情的。和厨师、园丁的关系也很好,他们都把卓姬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关照,很对她放心不下。 “看来我要好好工作,争取不让大家担心。” 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将来成为王妃的高贵之人。 “明天起有的忙了” 面对劳拉苦笑的表情,卓姬特孩子似的微笑。 “没事,我会努力的!何况能服侍公主殿下,是我从小梦寐以求的事情。” 喝完茶,几个人到屋外的公用水管处将茶杯冲洗干净,然后又回到了床上。 就是这样,三个人每天的句号,就是在这里画下。 没有任何束缚和限制。卓姬特由衷的喜欢这种沉稳的节奏。 灯熄灭的屋里,卓姬特把钟爱的胸花放在枕边,感受窗户照进屋里的月光的朦胧。 ——但是。 在这个安稳的夜晚过后的第二天。 在晴朗的天空中,有两片云彩依偎着飘在那里。 这样一个闲情逸致的早晨。 “出去” “……?” 和两位前辈一起来唤蝶莲娜起床的卓姬特,被大清早的这头一句台词弄得目瞪口呆。 “难道 三个人里没有人听到我说的话吗,让你们从这间屋自己出去” 面对三个人的搀扶,睡相比卓姬特还难看的她,睡眼惺忪的从大床上起身,懒洋洋的皱着眉毛喝道。 “可……可是,蝶莲娜公主,马上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如果不来帮您更衣的话……”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女佣做了个笑脸,虽然此时很狼狈。 卓姬特也才反应过来。早饭之前要扶主人起床,然后帮助换好衣服,整理头发,擦拭脸部,如果是公主的话还要帮助化妆。将睡衣和床单枕头一并换了,把被子收起来出去晾晒,还要准备吃饭前的茶点,最后等待早饭做好,这就是贴身侍从要做的事情。 同时这也是贵族最基本的生活流程。 但是蝶莲娜却满脸无可奈何的深叹一口气,下床的同时将头发推至身后。奶油色négligé(睡衣)长到脚踝,花边轻轻摇晃。 “我有允许你们进来吗?睡觉的时候你们在屋里走来走去,会让我不愉快的。” 她快步走近,指着临室的门。 “换衣服不借你们的手我自己也能换,赶快给我出去,看你们真烦。” “呃?……这……” 那口吻的意思像是说卓姬特她们很没有常识。那种不容争辩的、甚至对卓姬特等人无法容忍的态度,让她们几个女佣哑口无言。 “失、失礼了” 一名前辈好不容易说完失礼,卓姬特这才低下了头。 (唔……呜哇) 甚至感觉背上出汗了。太紧张了。 本以为昨晚算是领教了她的厉害,没想到自己体验一下,威压感更加强烈。 “那么我们会在走廊等待您的吩咐。如果想好要吃什么,请您告诉我们。” 前辈的这句话终究不能抹掉三人无措的尴尬。 蝶莲娜脸上不耐烦的表情终于烟消云散,背过身去。 “你们还真是兢兢业业” 背对着卓姬特等人,她的话听起来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在卓姬特向前一步的地方,两位女仆相互看了看对方,三个人带着困惑的表情一声请辞后离开了房间。 后面的两个女佣推卓姬特让她别在前面挡着,先一步到了走廊上,卓姬特也随后跟了出去。 啪嗒,背后门关上了。这一刻,身体终于从紧张中解放出来。 “呒啊~~~” 卓姬特虽然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但还是撑下来了。就算被从屋子里赶出来,如今还是在工作中。 卓姬特抬起自己的视线。因为她听到了自己前面两位女友的叹气声,带着无奈。 “真是个不好伺候的公主” “这今后还要伺候她半年,这真是” 她们在抱怨撞到一份倒霉的差事。 “卓姬特,你也够灾难的” 她们同情的看着卓姬特,和她说。卓姬特由于过度紧张,这才身子一跳、的反应过来。 “啊?啊,哈哈,是啊!” 紧张中,她的身体下意识的进入了戒备状态,她抬着双手回答。 房间里还不说话。 卓姬特靠在门上,小声叹气别让前辈听到。 灾难,倒是不觉得。 (也许这正是这份工作的严肃之处。) 美丽却稍微有些严厉的公主。看来这句话不足以形容现在的情况。 美丽,却十分严厉的公主。不,也许十分也不足以表达。与迄今为止自己侍奉过的客人全然不同。被这样痛快的回绝,还真是第一次。 貌似蝶莲娜公主是一个强敌。 2 蝶莲娜公主来到城堡的第五天。 她的故事已经在城堡里传开了。貌似外面的城镇里也知道。 虽然主要内容是她的美貌,更多的是她那引人注目的旁若无人和任性。 城堡的面包不好吃,女佣们高看一眼的连衣裙和装饰品看不上眼。注视她的话,她就会发怒。呆呆站在那里听她发怒,她就说女仆们真清闲,带着讽刺。 其中蝶莲娜最广为人知的一件事,就是在欢迎晚宴上暴打名门贵族家的孩子。起因倒是没弄明白,只是贵族家的这位公子的脸,被她给打得通红。 “貌似很严重。” 手里拿着剪刀,花园里,丽莎朝卓姬特苦笑。 “倒也没有周围人说得那么夸张。” 卓姬特也苦笑。 随着蝶莲娜的事迹越传越广,卓姬特这几个负责照料她的女佣开始同情她了。 卓姬特用剪刀啪吃一下,从花圃中剪下一多橙色的花拿在手里。因为蝶莲娜房间里的花都萎了,前辈提醒,在花枯萎之前快点换掉。 上一次选择的基调是粉色,这次选择橙色以及黄色这些明快的颜色好了。 “但是传说所言非虚,对吗” 沙沙也帮忙卓姬特剪花,摘起一朵黄色的小花。 将摘在手里的花一一放入桶中,卓姬特笑着挠了挠脸腮。 “啊,哈哈……嗯,全都是真的” 没错,谁也不会传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也同时让否定传言变得很难,很难让沙沙相信并没有传言传得那么严重。自己的嘴拙。 “那就是说确实很辛苦咯?” “嗯,但是自己也认为,也许作为公主就是那样的。” 如果周围当成公主把她养大的话,任性也是人之常情。 “她和我们生活的环境不同。所以说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是。” 啪吃啪吃,沙沙剪花的节奏很规律。 “如果真的很辛苦,其实和女仆长说说我觉得也行。” 啪吃。沙沙将怀中抱着的花放入木桶。她的眼睛黑黑的,那颜色总能让卓姬特感到安心。 卓姬特慢慢的、嫣然笑开了嘴。 “没事的。再个还有,蝶莲娜公主她,其实我觉得真的没有大家说得那么严重的。” “为什么?” “就是感觉。” 嗯,感觉。这五天下来以后的感觉。感觉她并没有传说中说得那么让人讨厌。 “你要知道,根本上合不来的人一见面就会感觉忐忑不安……比如心里不痛快啊。甚至皮肤都感觉吡哩噼喱。” “看来卓姬特还真是感性呢……比方说你在谁身上感觉到那种感觉了?” “让我举例啊?……” 沙沙随便的一问,让卓姬特不自觉的沉思起来。然后想着头脑中那个讨厌的人回过神来,呼吸都静止了。 “怎么了?” 沙沙的黑眼睛朝自己看过来。卓姬特踌躇间看了看周围,然后在沙沙耳边小声说。 “别告诉别人哦……我对leonidas殿下,很苦手耶。” “卓!” 沙沙感到非常吃惊,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环顾了一下周围。 “卓姬特,这话可不能在其他地方说。” 那不是国王的名讳吗? 自己自觉到轻率的卓姬特,嘘~~~~的将食指放到嘴唇前竖起。 “但是,你不感觉有点害怕吗?他不笑,就连他和王妃聊天的时候他的眼睛也像是瞪着谁一样。” “卓、卓姬特你真是……” “啊……抱歉抱歉。我不说了。” 她说得对,卓姬特用手遮住嘴。 虽然这点闲话不至于受罚,但是不敬是肯定的了。leonidas不仅是agapanthus王国的国王,还是整个gloriosa联邦的统治者。 (但也确 实像个可怕的人) 两位妃子在他的身边究竟感觉如何呢?而即将成为他第三位王妃的公主殿下,又会怎么想呢? 决不笑。一想到那目光杀死一切的国王,皮肤就感觉起噼嚟。 “好,这些应该够了” 将新剪下的花放进木桶,卓姬特将剪刀归还了沙沙。 “谢谢。那我走了。” “啊,卓姬特。” 沙沙轻轻抓住了提起木桶将要离去的卓姬特。 卓姬特回过头来,并没有问怎么了,而是眨着她的眼睛。 沙沙表情放松的微笑。 “是关于蝶莲娜公主的事情。你都说她好,也许她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这就是我的想法。” 卓姬特用发自内心的笑脸回应了含羞的沙沙。 “嗯!” 在蝶莲娜公主结婚前的这半年,就是自己的工作。这段时间要努力让关系更融洽一些。 再次鼓起干劲儿,卓姬特重新握起装满摇曳橙色鲜花的木桶的把手。 太阳还没有倾斜,下午茶之前的时间。 鲜花图案的窗帘绑着,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几个少女围坐在蝶莲娜的身旁,看着她阳光下闪烁的长发。 她的周围有两个女佣,四个做针线活儿的下人。 没有带装饰、一身白裙的蝶莲娜,抬起双臂正在量尺寸。 一个裁缝量了蝶莲娜肩膀到肘部的长度,另一个则是量腰到脚踝的长度,用卷尺比量着。还有一个拿着卷尺,精心的量着她细细的腰。 蝶莲娜将厌烦挂在脸上,像一个人偶一样一动不动,无聊的看着窗外。 卓姬特正在为蝶莲娜用意下午茶,用余光时不时的去看蝶莲娜。 这不是普通做做裙子需要的尺寸丈量。而是为半年后她与国王的婚礼上,她将要穿着的婚纱做准备。 豪华不失清纯。想必身穿白色婚礼礼服的蝶莲娜肯定很美。仅仅是想想,卓姬特就感觉心潮澎湃。 她嘴角一松,笑了出来。 第二位王妃的婚礼是五年前举办的。那时的卓姬特才十一岁。作为一个一般市民的孩子,她还朝着婚礼队伍的马车挥手了呢。身边的大人太高了,她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只看见了马车上随风飘摇的面纱。 但是现在不同了,自己成了公主的贴身侍从,自己从准备期开始可以帮忙了。这种空间上的诧异感、兴奋和期待,都很饱满。 尺寸量好后,裁缝们收拾好了东西,深深低下头。 “辛苦您了,已经量好了” 蝶莲娜只是一瞥裁缝和她手上的卷尺,什么也没说。她背过脸去,将手转到后背上,想解开连衣裙的绳扣。 “啊啊,我来帮您” 在窗边小桌子上放下茶杯,卓姬特匆匆来到蝶莲娜的背后。 “我行。换衣服我自己能行。” 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句话。来到城堡里五天了。每当卓姬特想要帮她换衣服,蝶莲娜就很困扰似的皱着眉头。 要知道卓姬特他们的衣服简朴容易穿,蝶莲娜身穿的连衣裙如果要一个人穿,那还真是件苦事。 “但是,您一个人会很吃力的” 一如既往的,卓姬特强行伸出手,从下面开始帮她解绳扣。她的手法比平时看上去更熟练了。 那白色的裙子自然而然的让人联想到将来婚礼礼服的样子。会做出一件怎样的婚礼服呢?上面会充分运用蕾丝手法,做成一件可爱的婚礼服吗?或者是件以银色刺绣修饰的、闪烁的礼服? 到时候蝶莲娜一定会美得让所有人赞叹。 “呵呵,真是期待。期待看到婚礼礼服。” 终于把心中想的顺口说了出去。因为心里美得不行,甚至卓姬特手解绳扣的动作,也变得颇有节奏起来。 “……是?” 但蝶莲娜回应的,是那将感情扼杀的,冰冷的声音。 “我才不想穿那种东西呢” “蝶莲娜殿下您?” 卓姬特抬起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从肩膀看过去,蝶莲娜的表情很僵硬,桃色嘴唇紧紧收住。 “想穿的话让你穿好了” “您、您这是说什么啊。我不能那样。” “我看也是。”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的侧脸看上去好孤寂,卓姬特停下了解绳扣的手。 “莫非……你并不想结婚?” 卓姬特自然放低了声音。 蝶莲娜瞥了她一眼,视线朝卓姬特滑去。 “不想” 她爽快的将不能说的话说出了口。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句话的严重性,蝶莲娜很平静的将脸转到正面。 卓姬特的目光自然去寻找前辈们的身影,两人都在门前帮裁缝们收拾东西,貌似并没有听到蝶莲娜的这句发言。 这算是一种幸运吧?又或者不是一种幸运?而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炸弹一样的发言,僵在那里的卓姬特真是一头雾水。 “看你的手停下了。不帮忙的话我自己能行。把手拿开” “啊,不,抱歉,我这就……” 卓姬特的手又动了起来。最上面的一个绳扣非常紧,解不开了。 貌似蝶莲娜并没有察觉到卓姬特内心受到的震动,她依然平静的继续说道。 “按理说,我和陛下聊天都没聊过。却命令我和他结婚,怎么可能会愿意呢。” “这,这……” 卓姬特招架不住了,但是蝶莲娜没有罢口的意思。甚至她的语气有一些变强了。 “自己的将来被别人随便就定下来,就那么简单的就接受了。这怎么行!” “……” 咽下一口气,卓姬特感到背后又冷汗流了下来。 不安在胸中积聚膨胀,形成漩涡。 “但是……对方可是国王陛下” “那又怎么样?又岂止是我一个人接受这样的事情。【国民繁荣法】里都定了些什么开玩笑的法规,自己的终生伴侣不得不接受别人的安排,你不觉得这是多管闲事吗?” “开玩笑?” 卓姬特的眼睛又一次瞪圆了。蝶莲娜在不远的将来,可是将要成为王妃的人。却对如今国家基本法的【国民繁荣法】抱有异议,无法理解的同时,也无法相信。 “虽然您说那是多管闲事,【国民繁荣法】是为了让人们度过平稳的婚姻生活。受这部法的恩惠,城里才得以筑建那么多幸福的家庭。” 对,比如那个从小曾照顾自己和soleil的大姐姐。她十七岁时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光谱教神职人员,现在过去了四年,已经是拥有一个女儿的幸福家庭了。她说这是神对她的眷顾,是久别重逢时她亲口告诉卓姬特的。 但是在蝶莲娜那里,这却变得无法理解,眉间露出浅浅的皱纹。 “真的吗?有的人心中会藏着另一个人,又或者有人根本就不想结婚。什么都写成法律来强制执行,好烦。就算没那部法律。想结婚的人明明可以找到自己需要的人。” “也许吧……” 胸中有些杂乱。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说这些话。她想让自己杂乱的心绪平静下来,用手握着胸口的衣服。 “【国民繁荣法】让出现矛盾的恋人消失了,结婚后离婚的家庭也没了。这是为了让gloriosa联邦的人民能够平和稳定的筑建家庭而设定的、为大家着想的好法律啊。” 卓姬特像是在说服她。卓姬特身边的人确实都感觉法律很好,而卓姬特也是这样想的。 看卓姬特的眼神充满了冰冷。 “就算能给一个人幸福,难道国家就可以夺取一个人不想结婚的否定权吗?” “这……” 她话中的道理清楚的摆在面前,卓姬特找不到自己下一句该说什么了。 蝶莲娜并不是因为要成为王妃而来到这座城堡。她是因为要成为王妃而被带来了这座城堡。这就是她想要说的。 卓姬特第一次见到了不喜欢结婚的人。 “结婚……是国家决定的。就算不喜欢……总会适应的吧……” 难道自己想说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吗? 蝶莲娜不意间冷漠的转过头去。 “你还真是个无趣的人” 这次她真的停止了说话。那淡淡的语气中包含的情感,是一种遇到无趣事物的失落。 蝶莲娜那句话之后就再没张口。她默默换好衣服,将裁缝和女佣们一并赶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间的门。 卓姬特当然是这其中的一员。将茶留在屋里,被前辈们催促着她只好离开了那里。 此时她最心里没底的,是蝶莲娜参加午宴这段时间她换上的以橙色为基调的窗边桌子上花瓶里花,不知道她能否喜欢。 虽然遭到对方的冷言对待,她却只是在担心着这件事。 3 一个无趣的人 蝶莲娜的这句话,就算过去几天,却仍然停留在卓姬特的心上。 “我很无趣……吗?” 卓姬特带着那份被赶出来、看着对方将门紧锁的心情。那不是从屋里被赶出来,而是从她的内心里被赶出来了。 “她是不是讨厌我了” 抱着怀里的床单,走在走廊上,卓姬特自言自语起来。 从那以后,蝶莲娜再也没有对卓姬特凶,或是用话泼她的冷水。蝶莲娜还是带着那份尊大,她的脸上写着和其他女仆一样的烦恼。 常事了。前辈们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她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着,更让卓姬特感到担心。 蝶莲娜说不喜欢结婚的时候。只有那时候的她,是与平常那个她所不同的。虽然那份冷静、威严,那份对她人意见观点无所谓的态度,确实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搞的” 有一种把重要事情忘了的感觉。心里感觉少了点什么。 这时,正面传来了靴子踏地的声音,卓姬特停下了脚。 是有着天边烧云般颜色头发的soleil。就算没有人注意她,她还是那么英姿飒爽。她看到卓姬特后松缓了表情。 “真巧。你这是要去公主的房间吗?” soleil的目光,有着不像一个近卫队队长应该有的温情。她用这种目光看着卓姬特。 卓姬特抱紧怀里床单的同时,留神不要褶皱了床单,她点点头。 “嗯,你呢?”她问soleil。 卓姬特是地位低微的女仆,而soleil是国王的贴身卫士。虽然阶级差很明显,但是除非在公共场合,卓姬特并不可以和soleil说话客气。soleil也尽可能做出一个身为卓姬特姐姐的表情,尽可能。 谁也没有要求这些,只是两个人约定俗成的习惯。 “刚开完军事会议。休息了一下,这就要回到国王身边” “军事会议……貌似你很辛苦” “什么嘛,和你们的井户端会议差别不大。” 卓姬特释然的一笑,soleil突然紧张了表情。红茶色的眼睛带着认真的神态,她盯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妹妹怀里抱着的白色床单。 “……蝶莲娜那边。貌似她身体不太好。” “啊……soleil你也听说了。” 这么快就被她洞察到了。卓姬特的目光有了些阴沉。 “她不吃饭是不是因为身体不好啊” soleil的视线很谨慎小心。卓姬特摇头否定,摇动了发卡固定的头发。 “医生说,现在暂且还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长此以往,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也是很自然的……” 卓姬特苦恼的叹着气。 几天前开始蝶莲娜的食量慢慢减少,这两天干脆不吃了。本来就是一副纤细瘦弱的身子骨,如今更瘦了,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厨师长的ソノーラ1也费了很多心思在调节饮食上……就是不起作用” “是这样” “哼?”的一声,soleil将胳膊在胸前盘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视线上扬。 “卓姬特刚进家的时候,也有那么一段厌食的过程。” “呃?” 卓姬特的眼又瞪圆了。看到她这副表情,soleil苦笑起来。 “你不记得了?你刚进家之后不久,突然变得什么都不想吃了。这让妈妈她很为难。” “呃,我有那样吗?” “有啊。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天裹着毛巾被。……当时真是很担心你,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soleil伸过手来,并没有带平时的手套。职业原因变得有些粗糙僵硬的指尖,温柔抚摸着卓姬特的脸颊。 卓姬特羞涩的垂下眼角,朝那温柔的指尖处依偎着脸。 “soleil比我还了解我的事情。真有点难为情” “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姐姐”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这句话着实让卓姬特感到可靠与放心。 卓姬特去看soleil那修长的眼睛,虽然soleil的个子很高。 “那么,当时用了什么办法让我恢复了食欲呢?” “我记得……我把在你们家吃过的东西做了个遍。然后其中的一两个菜做出了你母亲的手艺,就……” soleil看起来不怎么想提起卓姬特的母亲。也许这个习惯是无意的、又或是有意的,这是soleil从小的习惯。 卓姬特的父母在她六岁时离婚,并将她过继到了soleil家,然后就再也没回来。soleil当时很用心关照卓姬特。卓姬特也没产生过要疏远soleil的想法。 “那终究是一种难忘的味道。……那之后,你慢慢的就肯和大家一起围坐在饭桌前吃饭了” “是这、样” soleil记得这么清楚,卓姬特却不记得了。也许这正好证明了soleil和她的家人对卓姬特的温暖。将孤独的回忆都赶走了。 “啊啊,耽误你去做事了。抱歉” 自己虽然还有点休息的时间,但卓姬特毕竟还在工作。soleil这才想起来,准备离开。 “嗯,没事。和你聊天有收获。” “是吗?蝶莲娜公主的事情,我也希望能早点解决。” soleil露出女性的微笑。因为崇拜她而成为近卫兵的女兵们,都会被她的美夺去心魄。 虽然有这样一个骄傲的姐姐,但同时也让自己有点难为情。卓姬特抱着床单轻轻挥手道别。 “回头见soleil” “啊啊” soleil一身制服微微向自己点头,卓姬特转过身去,一溜小跑的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被绒毯吸收掉,大眼睛看着走廊的尽头。 (难忘的味道) 自己当时,究竟是怎样一种心境呢?虽然想不起来了……那种所谓“难忘”的情怀一定让自己幼小的心灵极大的动摇了。varia远道而来的公主,对于她而言,无疑agapanthus是异国他乡,卓姬特才意识到这一点。 将蝶莲娜屋里的床单换好,卓姬特抱着换下来的 昨天的床单来到了隔壁的起居间。 铺有柔软绒毯的房间里,有一扇朝南的窗户,从那里,午后的明媚阳光照了进来。 长椅与暖炉,陈列装饰品的装饰架,以及矮矮的书架,还有柜子。加以修饰后的华美且高贵的生活用具对面,放着漂亮的单脚桌和一套椅子。 坐在椅子上,卓姬特沐浴着薄沙一般的阳光。懒洋洋望着窗外的她的脸颊,被阳光照成了白色。背上披着的卷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辉。 但是这美丽的容颜,此时又好像蒙着一重犹豫的阴影。 “蝶莲娜公主” 一边仔细的叠着床单,卓姬特走近蝶莲娜。 蝶莲娜并没有回头看卓姬特,还是去看桌子上摆放的鲜花。对卓姬特和她的呼唤没有兴趣。然后她用手去触摸橙色鲜花的花瓣。仅仅是那个瞬间,她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您今天也没吃饭对吗?” 卓姬特满不在乎的继续和蝶莲娜搭话,并拿起前辈刚才送来的茶壶泡上红茶。当卓姬特将冲好的茶递过去,蝶莲娜用白色的手指轻轻拿起,只喝了一口。 “我吃不吃饭,和你有关系吗” 把被子放下,蝶莲娜的目光瞥了卓姬特一眼。面对一如既往的蝶莲娜,卓姬特满脸为难的撅起了嘴。 “怎么肯能没关系呢。这样下去会弄坏身体的。” “……啊啊,原来是这样。那确实很糟糕。因为照顾我,是你的工作。” 她声音很小,带着讽刺,并用勺子搅着杯中的红茶。茶杯里深色的茶水晃啊晃,波纹打乱了本映在水面上的蝶莲娜的脸庞。 卓姬特小叹一口气。为什么卓姬特公主说话,总是这种口吻呢? “有那层成分,但并不是那样。我……非常不希望蝶莲娜公主得病。” “是因为怕被追究责任吗?不劳你费心,谁都能从平时我的行为中看出,那是我自作自受。怎么可能责备你们呢。” “都说了、不是那样的……是因为担心您。” “担心?担心什么?” 蝶莲娜的视线捕捉到了卓姬特。 蝶莲娜有力的眼光一时间看过来,让卓姬特微微屏住了呼吸。卓姬特不假思索的,反射性的回答了她。 “当然是担心蝶莲娜公主的身体啊” 当一个人病了,担心的自然是她的身体。 但是蝶莲娜看卓姬特的眼睛眯了起来,嘲笑一样的抬起嘴角。 “身体?哼,对。和陛下结婚的时候,如果成了生不了孩子的病秧子,那就成了一个花瓶儿了。” “蝶莲娜公主” 卓姬特责问似的,用更强的语气呼她的名字。但自己立刻又气馁了。对方是公主,都不知道提醒过自己多少遍,总是不注意修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就表现出来。就像对朋友那样。 虽然知道自己的无礼。只是卓姬特现在,并不想控制自己。 “为什么您要那样说。我只是不愿看到蝶莲娜公主痛苦……不愿看到您因为接受注射而受苦,不愿看到您喝下难喝的苦药,不愿看到您卧床不起。所以……厄,唔,嗯?” 一口气说了太多,到了话的末尾,连自己想说什么来着都忘记了。是情感在支配着整句话往下说。 还没等头脑运转起来,卓姬特就已经把话说出来了。 “总之就是,结婚和生孩子的事情都好说。只是担心蝶莲娜公主的身体出问题。” 把话说清楚后,内心里自己暗暗给予自己肯定。这次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虽然平时总是把话说得一团糟,但是今天感觉自己说清楚了。 但是……蝶莲娜一度睁大眼睛后,蓝眼睛里透出的目光,又立刻回到了那种低垂的状态。 “谁知道呢。我可是半年后将要成为王妃的人,这才是我想说的。如果我不是我……你又会怎么说呢?” 她并没有好意的、在试探自己。一阵心酸涌上来,卓姬特收回下巴,低下脸,摇着头。 “我会说同样的话。如果蝶莲娜公主还是不理解我,我还会像现在这样感到悲伤……而且我仍然会为您担心。” “谁知道呢” 就像是个执拗的孩子,蝶莲娜背过脸去。肘部支撑在桌子上,她的手又朝花伸去。抚摸着橙色鲜花的花瓣,突然站了起来。 “红茶不好喝。撤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样坦然,蝶莲娜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寝室去了。什么都不吃,步伐吃力也就不奇怪了。 “蝶莲娜公主!” 看着白金色的长发从自己的身旁滑过,卓姬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感。 白色高跟鞋在绒毯上停下了。虽然她没有回头,她的驻足已经让卓姬特感到了十分的满足。 “不吃饭至少您可以吃点别的” 听到卓姬特的话,蝶莲娜像是叹气一样的松垮了肩膀,什么都不说的又继续前行。背对着卓姬特。 “您想吃什么?您想吃什么?您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不可思议的是,这次蝶莲娜老实的停下了脚步。只把头微微转了过来,桃色的嘴唇踌躇的颤抖着。 卓姬特努力露出了自己明朗的笑容。 “想吃什么都请告诉我” 哪怕只是一个提示。然而视线还是从卓姬特身上离开了。那战栗一样张开的嘴,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是那个老样子,别管她不就得了。”身边人告诉自己。看着寝室的门关上。蝶莲娜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蝶莲娜公主” 明明差点就说出口了。 与桌子上那杯映着天花板的红茶一起,卓姬特被撂在了起居室里,她并没有撤走红茶和水壶。 也许自己走后,她会改变想法出来再喝一点甜甜的红茶。也许她还会多吃几枚薄薄的曲奇饼。 不知道对于她而言这意味着什么,卓姬特猜想,大概是因为她高兴了。 晚饭前的这段时间里,红茶剩了半杯。曲奇饼只少了一枚。 但是到了晚上,蔬菜鱼类贝类肉类,看上去那样有食欲的晚餐,却一动没动的回退了厨房。 4 第二天 时间上,说是早晨有些晚了,但说是中午又有些早。在这样一个早饭后喝茶的时间里,卓姬特敲了蝶莲娜房间的门三声,轻快地。 “要打扰您一下,蝶莲娜公主” 不等她回答,卓姬特打开门悄然进了屋里。 蝶莲娜还是像平时那样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胳膊肘支在小桌子上,眺望着外面的风景。她散漫的回头看卓姬特。 她没说话,视线只是从卓姬特身上滑过,目光中带着忧郁。她似乎是想让卓姬特出去,但是卓姬特不在乎、并且不犹豫的走到她的身边。 早饭蝶莲娜又基本上没吃。好不容易总算喝了一口红茶。 虽然不是急剧的消瘦,然而隔着连衣裙所透出来的身体的曲线确实让人感觉到不健康。 “蝶莲娜公主。除了今晚的晚宴,您还有其他预定要做的事情吗?” 卓姬特乖乖的将两手合在一起置于胸前,她观察蝶莲娜的表情。 本以为会被无视的,谁知道她出乎意料的做出了回应。 “换人换人,你们这些佣人总是进到屋子里这么随便”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注视着花瓶里的花。难道她起床以后,就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的吗? 卓姬特心中有几个想法,不过她决定优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公主殿下,能拿出您一点宝贵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