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不思议卷轴·七宝绮谭》 一卷全 章之一七芒城郭 在刀根之国,人们把草木绽放出花朵,野兽们生育孩子的春之花月,定为新一年的起始。 在花月一日的早晨,世界最古老的国家.刀根的国主会在他兼任最高神官的光神.不老王的神殿举行新年仪式,向神明 起到未来一年的丰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已经成为了约定成俗的习惯。 拥有七个自治领和三个直辖领的刀根的中心地区,就是在仿效七芒星形式建立的城墙包围下的巨大城塞都市,以及在 唯一的出入口双龙门前发展起来的城下町。 在七芒城郭的中央部,供奉御轮教所信仰的神明的七大神殿,排列成了一个圆形。在圆形的中央,就是刀根国主的公 馆。 在城郭内的街道上,充斥着结束了新年祈祷,从七柱神明的神殿中出来的男男女女。接下来,身穿节日盛装的他们将 会前往街道两侧云集了众多店铺的城下町,在那里欣赏品味街头艺人们所展露的妙技以及街头摊铺所提供的特色事物, 从而充分地享受花神祭所带来的乐趣。 在淹没了整个街道的人群都在涌向双龙门的时候,一个青年却在人群中反方向地逆流而行,努力向着城郭的中心部分 走去。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正是活力十足的年纪,同时也是很难被称为累积了足够人生经验的年龄。他身上所穿的白绢 礼服和到达脚裸的同色外套,显示出他隶属于负责国主之馆和双龙门警卫工作的近卫队。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隐藏在无袖外套下的肩章花纹和金色绶带却表明他就是近卫队的最高长官——近卫队长。 只有代代守护刀根的贵族家庭中武艺特别出众的青年才会入选近卫队。所以能够成为近卫队的最高长官,完全可以说 是身为武者的至高荣誉。 人流在距离石筑神殿不远的地方渐渐淡去。不顾光滑的头发已经散乱而匆忙赶路的青年,穿过神殿旁边,直接朝着国 主之馆冲了过去。 在被七座神殿所包围的国主之馆周围,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守候在那里的近卫兵们。他们正在丝毫不敢大意地进行着警 备工作。青年和他们简短打了个招呼后就来到正门。一个和他拥有一模一样面孔的近卫兵正等在那里。 “哥哥,怎么样?” 面颊上布满了担心的阴云,发出这个询问的人是位年轻女性。仔细看去的话,她的体态要比被她称为哥哥的年轻人苗 条,而且下颚小巧精致,整体给人一种纤细的印象。 年轻人用手背擦了擦浮现在鼻头的汗水,轻声地回答道。 “不行。我甚至派人去镇子的外缘寻找,但还是完全没有找到类似于城大人的身影。” “怎么会!难道说他遭遇了什么危险——” 身为兄长的青年迅速地打断了双胞胎妹妹的话。 “不要胡言乱语。那位大人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他之所以没有回来,只是因为时间上的不方便吧?” “如果是那样就好,但是……话说回来,树斋大人真的好可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受到警护六家众人的责备。实在 让人看不下去。” “我想也是啊。……哎呀,真是心情沉重。” 非常相似的双胞胎兄妹同时发出叹息,进入了公馆之中。 因为各个神殿的祈祷在中午就已经结束,所以国中的主要人物都会聚集在国主之馆,在这里进行庆祝新年的宴会。 在公馆一层的大厅中,除了七神殿的神官长们以外,已经聚集了将近三十人的受邀客人。这些身穿华美装束的客人, 全都是居住在七芒城郭内的人。因为按照惯例,各个自治领主将在花神祭结束后向国主请安,所以他们并没有受到招待。 在宴会正式开始前,客人们要加入划分成若干块的聊天小团体中,要么就是通过在四周散步来打发时间。 双胞胎的近卫队队长进入大厅后,位于距离门口最近的某个小团体中的一位女性,马上冲她招呼了一声。 “枫。怎么样?” “非常遗憾……”双胞胎中的妹妹,向和自己一样穿着男装的中年妇女作出了回答。 “这可头疼了。如果先代大人不在的时间进一步拖长,而且被近邻诸国发现的话——” 站立在她右侧的壮年男子,中途打断了她语气含糊的表示。 “——如果被发现的话,可不是一句头疼就可以打发的了!!如果卡多拉斯国借机发动攻击的话,你要怎么办?树斋 大人!” 用半弹劾的口气如此激昂诉说的男子和那位男装的中年女性都披着衣摆颇长的上装,只是颜色有所不同。两个人的胸 口部分,都有一片大小相当于用拇指和中指形成的圆圈的白色。在那上面用金线刺绣着家纹。 身穿略带黄色的白色上装的女性的纹章是猴子。而壮年男子的水色上装上则是鹰的纹章。 外套的上装除了纹章以外没有任何刺绣或是花纹,都是使用了单色绢布的朴素设计。而穿在那上面的上下一体的服装 ,则点缀着金银线的刺绣和灿烂的宝石,只能用豪华来加以形容。 “非常抱歉。” 受到男人责备的树斋,静静地低头道歉。 老人修长的身材笔挺健壮,充满了武者的感觉。就算隔着衣服也能看得出他宽宽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 虽然他的服装也是刀根风格的上下一体,但是有别于刀根人会把留长的头发在后面系到一起的习惯,他的一头白发剪 得非常之短。 “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在城大人去年花月中旬失踪的时候,不就是你说他在新年宴会的时候一定会回来吗!!” 因为没有人插入他们中间进行调节,所以男人进一步增强了非难的语气。 “城大人是王城警卫的中心所在,可是他居然将近一年都外出不归。就算他是先代国主,这样的行为也未免过于任性。这都是因为身为守护人的你,没有在先代年幼的时候就好好向他灌输尊重国家的感情。国家大事果然还是不能交给异 国人!” 听到他这句话,从各个地方都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玄大人!就算你是先代的岳父大人,这么说也太过分了。难道你忘记了吗?在八年前的战斗中,正是因为有那位大人 的活跃,刀根才能获得胜利的。你居然说城大人轻视自己的国家!作为曾经和城大人并肩作战的武者,我不能容忍这样 的发言!” 某位让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加入了近卫队的大贵族愤然地表示出抗议后,因为受邀客人的一半以上都是即是武者也是贵 族的人物,所以他们也纷纷地表示了赞同。 “那是,警护六家的总意吗?” “不,不,绝对不是那样的——” 玄有些慌张。 身为国主的外戚,玄非常讨厌并非出生于刀根的树斋,所以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对他发起攻击,试图让他脱离国事的中 枢。 树斋在刀根国已经生活了三十余年。由于当年立下的誓言的关系,他没有娶妻的意思,因此也没有子嗣。而这也是他 被人认为没能彻底成为刀根国民的原因之一。 “算了算了,各位先静一静。玄大人也是因为过于担心国家,所以才有些言辞过火而已。”某位带着虎之纹章的中年 男子插进来打圆场。 他的上装是红色的。大厅中有六位客人披着颜色不同的上装。 “树斋大人确实是外国出生成长的。但是,是他把先代大人培养成为出众的武者,也是他漂亮地完成了作为守护人的 职责。这一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玄大人,城大人的奔放性格,您也应该非常明白才对吧?就算你斥责树 斋大人,城大人也不可能就此回来的。” “……不。如果我当时的态度能够更加严厉的话,那时候先代大人也许能够改变想法也不一定。追根究底还是我的判 断过于天真,才导致了他长期不在的局面。玄大人会责备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各位,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 在这个古老的大国中,正是树斋谦逊的性格,才让来自异国的他长久地生活了下来。 先先代国主的女婿是邻国卡多拉斯王弟。树斋是作为这个王弟的守护人来到了刀根国。就算他本人已经打算埋骨于此 ,刀根的贵族们还是毫无忌讳地把他称为卡多拉斯人。 这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各位大人聚集在一起,是在讨论什么深刻的话题吗?因为各位神官长也已经到来,可否请各位适可为止。” 一位头发上装饰着花朵的中年女性,站立在门口,仿佛哭笑不得般地看着众人。 “虽然我很清楚各位对于政治的喜爱,但是在这种可喜可贺的日子,真的有什么事情是重要到了这个程度吗?” 玄迅速地打起了圆场。 “哎呀呀,原来是早苗大人。我们只是在进行新年招呼的同时随便聊聊天而已,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这样吗?我原本还以为又是你们向树斋大人提出了什么难题呢。既然这样就好。因为先代大人最讨厌的就是自己 的守护人受到自己以外的人的欺负。如果招惹了那位个性强烈的大人的不赶快,就算肇事人不是自己,也绝对不是什么 愉快的事情。” 和露出了咬到满嘴虫子一样的表情的男人正相反,女官长展现出了仿佛少女般的灿烂笑容。 “既然各位都已经到齐,那么请让我带各位去宴之间。请到这边来。” 所谓的警护六家,就是指守护七芒城郭除了双龙门以外的六个城塔的家族。 因为玄一向依仗自己现任国主外戚的身份而以警护六家的首领自居,所以其他五家的人平时都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因 此听到女官长的冷嘲热讽,他们都露出了坏坏的笑容,然后跟在了女官长的身后。 石头结构的公馆的天花板很高,左右的走廊上都摆放着华丽的精雕细刻的银制烛台。 就算是没有灵感的人,也能感觉到聚集在这个公馆中的守护的清灵气。 这是几代的神官们日夜持续祈祷所形成的成果。主要是为了防止国主受到什么人的咒术或是怪物的侵害。 除此以外,据说收纳在各个城塔最上层的七个守护体,也从灵的性质上守护着国主。 今天公馆的昏暗走廊上也飘荡着轻微的甜美花香,形成了和平时的厚重味道截然相反的华丽感。 女长官带领他们达到的宴之间,平日除了举行有国主参加的会议外,还经常在内部的庆祝宴会时使用。那些包围着厚 重木制桌子的椅子,就算说是已经写上了每个人的姓名都不为之过。 在异国制造的青瓷大花瓶,摆放在房间四角的地板上,那里面插着若干种类的鲜花。那份华丽和芳香感非常适合新年 的宴会。 但是,女官们的苦心却完全没有被将近四十人的客人们所意识到。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因为惊讶而大大睁开。他们的视线穿过原本应该是圣少女王所坐的席位,投注到了那后面的窗户上。 位于那里的,是向外扩展出的,足足有成年人一倍身高的装饰窗。在由七芒星河和装饰性花朵纹路所构成的的铁制框 架上,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彩色玻璃。从上到下逐渐变化为透明的彩色。 某个男人把窗边形成台子状的宽敞空间定为了自己的席位。在现任国主继位的时候,受邀参加仪式的邻国国主曾经送 上了野兽的毛皮作为礼物。而那些毛皮就为了那个人物而长长地铺在了那里。就算在他将近一年不在刀根的时候,那些 毛皮也随时都得到细心的护理,并且被铺设在同样的场所。 某个任凭瀑布般的金发凌乱落下的人物,现在正手托着下颚躺在那些毛皮上。 他异样的外表并不仅限于头发。包裹着他全身的,是位于大海另一方的珠洲国女性习惯穿着的绯色衣服。绢衣被华丽的织锦衣带系了起来。通过胸膛处敞开的衣襟,可以看到七宝的颈饰和白银色的铠甲。在他身边也放置着十足异国风格的宝剑。 虽然他很年轻,但是却难以看出正确的年龄。十几岁,二十几岁,乃至于三十出头,似乎都在可以考虑的范畴之内。 这位人物拥有近乎妖异的美貌。薄薄的嘴唇上涂抹了强调出轮廓的红色,双眼皮的眼帘上扫上了青和紫的色粉。眼角上的红色,也属于异国风格的化妆。 虽然乍看之下他华丽的外表让人联想到男装丽人,但是他周身所飘荡的氛围,却没有半点可以称为柔和甜美的东西。 那是仿佛千锤百炼的钢刃一般,坚硬冰凉,让人冒出寒气的男之“气”。 涂抹着红色的嘴角微微吊起,歪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各位,好久不见。” 沐浴着所有人的视线而横躺在那里的人物,用可以听成是男性也可以听成是女性的嘶哑声音如此说道。 绝对不是什么动听的声音。考虑到和他那份状绝美貌之间的协调感的话,这个声音按说只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不可思议的是,在传入耳朵的瞬间,这个声音就能让众人体内产生麻痹般的快感。 “……城大人。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还没能从惊讶和冲击中苏醒过来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的询问。 “昨天深夜。怎么了?为什么如此惊讶?在新年宴会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我记得我走之前应该和老头子如此交待过啊。” 这个不仅年龄,就连性别都近乎不明的人物,就是先代的国主,也是现任国主的亲生父亲。而且也是双龙门所在城塔的主人,“城大人”。 从小他就是个不喜欢循规蹈矩,个性奔放,喜好华丽的奇装异服的武者。不过真正让他被这个国家当成异端的,还是他的双眸。 国主直系的人,在出生的时候都会拥有瞳孔和虹彩没有明显区别的特异构造的眼眸。而在这其中更加罕见的就是纯粹黄金色的眼睛——和传说中沉睡在刀根城郭下的黄金色飞龙同样的眼睛。 “不过,负责城门警护的书斋大人说您还没有回来……” “啊啊,我没有通过城门。” 先代若无其事的回答迎来了意味深长的提问。 “没想到您不用通过作为唯一出入口的城门就能返回公馆啊。难道说您使用了魔道的伎俩吗?” 现场突然被冰冷的寂静所支配。 是不老王神殿的唐神官长。 这个枯树般的瘦削老人和先代国主之间的不和,在场的无人不知。但即使如此,唐的问题中所包含的危险味道还是太过明显。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息静气,紧张地让视线在两人身上不断交换。 先代国主眯缝起黄金色的眼睛,坏坏地一笑。那是就好像大型的肉食野兽展露出牙齿一样的,让 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拜托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好歹也是担任御轮教最高神官的人物,居然张口闭口说什么魔道吗?” “如果有触怒您的地方,我非常抱歉。” 相当于全神殿的实质性统治者的神官长,彬彬有礼地低下了秃头。 “但是,假如您主张自己的清白的话,是否可以请您讲述一下具体的情况。” “我是从城郭外使用密道进入公馆的。我不喜欢在城门受到夸张的欢迎,而且因为长途的加急旅行有些疲劳。” “我从先先代的时期就追随国主陛下,但我从来没听说过城郭有什么密道。” “那是理所当然啊。因为只有代代的国主才会知道。” 男子好像在表示要结束这个话题一样打了个哈欠。不过老人似乎还要穷追不舍地再次张开了嘴巴。 “国主陛下驾到。” 女官长的声音让客人们恢复了清醒。他们慌忙拉开自己的椅子,站起来迎接进入房间的主君。 不久之后,随着衣衫摩擦的声音,位于刀根全土以及御轮教教徒顶点的国主的身影展现在了大家面前。 除非是没有女儿诞生,否则刀根的国主位置都会有直系的女性继承。现任国主是位不满十五岁,拥有端正到冰冷的面孔的娇柔少女。在她年满七岁那年的花月,她曾经是代理国主的亲生父亲就让位于她。不过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先代在担任摄政工作。 在如同扇子一样倾泻到胸口的黑发上,两侧分别编入了红色的鲜花。在白色礼服的胸口、肩膀和袖口,也缝上了同样的花朵和宝石。这是女官们彻夜工作的成果。 “各位就座好了。新年的宴会即将开始。” 仿佛人偶一样的少女王,用非常适合她清雅外表的清澈声音发出了命令。 客人们在长方形的桌子两侧坐了下来。 看到全员就座后,女官长示意在走廊上等候的女官们进来。身上装饰着花朵的女孩们手持装满了果酒的瓶子,为客人的杯子注入了庆贺之酒。 在所有人的杯中都注满酒后,国主扬起黄金的酒杯,仿佛歌唱一般地说道。 “让我们祈祷能够获得沉睡于灵山的七柱之神的加护,保佑刀根国今年也一样风调雨顺。” “灵山的神明啊,请你们赐福于刀根!”众人唱着祝酒时的惯用词语,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向国主表达了祝福。 “馆大人,祝您新年快乐。” “嗯。” 少女微微一笑,用成熟的动作点点头。 从第二杯开始就不用再拘泥于礼节,所以刀根的重臣们纷纷开始和身边的人说话。 虽然没有人主动和他攀谈,但是所有的人都强烈地意识着异装男子的存在。期待他能开始讲述什么的空气非常强烈。 但是,他只是懒洋洋地将朱色的杯子送到口边,并没有讲述旅途见闻和其他国家情报的意思。 在刀根,除非是作为见习神官或年轻武者踏上修行之旅,或是成为和他国进行物品交易的商人,否则基本上没有直接和他国接触的机会。 因此可以谈论他国话题的人,不管在哪个家庭都会受到欢迎。 作为守护人的树斋感觉到了周围无言的恳求,咳嗽了一声开始询问。 “少主。这将近一年的旅程感觉如何?如果你有经历道什么国外的珍奇见闻,我非常愿意洗耳恭听——” “既然是先代大人主动决定的秘密旅行,那么想必获得了众多对刀根有益的情报吧?” 对于玄名的冷嘲热讽,好几个客人都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和刀根有深切关系的话题倒是不止一个,比如说……” 朱红的嘴唇懒洋洋地张开。 “卡多拉斯的局面很不稳定。多半等到实月的收获时就会攻打过来吧?” 带着充满期待的表情的众人全都脸色大变。 一瞬间,花月甘甜而平稳的空气都不翼而飞,武者们放下酒杯,全身都释放出了杀气。 一如既往地躺在皮毛上的男人,优雅地伸出酒杯,示意身边的女官为他注满酒。 “我原本就想过,就算世代交替,只要范恩那帮家伙的血缘没有断绝,就绝对不能大意。应该说是不出所料吧?” “可恶……!那帮不敬神明的暴发户!居然如此不懂得吸取教训!”警护六家家长之一激昂地一拳打在桌子上。 他的叫声可以说是代言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位于刀根北部的卡多拉斯国,起源于现任国主的祖父一代。他们的第二代国主乌斯.范恩通过武力吞并周边国家,而让卡多拉斯成为了势力急速增长的新兴大国。 因为刀根是御轮教的发源地,所以最初卡多拉斯对刀根表现出了友好的态度。甚至于刀根的先先代国主还和范恩家的小儿子泰连缔结了婚约。 但是在先先代国主去世,泰连成为了年幼的先代国主的监护人时,范恩就===//此处为禁止词语//===裸地表现出了对于富庶的刀根的野心。泰连以半强迫的形式让儿子和范恩家的女儿缔结了婚约,但是在充斥了周围的反感目光中,他因为过度的心力交窣早早就患病去世。 但是,他的儿子虽然和秀丽柔软的父亲拥有非常相似的容貌,但从性格上来说,却是面对霸王范恩也可以毫不退缩的豪杰。 他在婚礼之前就临幸作为侧室的刀根女性,生下了女儿。然后再女儿刚到七岁的时候就遵循惯例将国主的位置让给了女儿,粉碎了范恩试图作为国主岳父支配刀根的野心。 范恩后来宣布,由自己的侄子以及女婿所统治的刀根,在理论上应该算是卡多拉斯的属国,并且试图用武力来贯穿这个观点。但是,他在与前女婿的战争中大败,最后只能无奈地退位。 距离那场战斗已经过了八年。 “今年是六百年一度的举行灵山大祭的年份。范恩大概也是想从这方面下手吧?” 先代浮现出冷笑,毫不客气地直呼前任岳父的名字。实际上,他们在战场上已经不止一次交手,所以完全可以算是仇人对头。 “怎么可以如此卑鄙……” 神官长们纷纷脸色大变地愤怒表示,新年宴会转眼间就化为了哗然的议论场所。 “干脆由我们主动进攻如何?” 血气旺盛的武者之一探出身体提议,并且赢得了相当数量的赞同声音,但是神官长中间马上有人发出了异议。 “不可以。刀根是圣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绝对不能主动对他国动手。” 先代也大刺刺地点点头。 “获神官说的没错。首先,凭借刀根一国还不具备彻底压制卡多拉斯的兵力。如同之前的战斗让大家明白的那样,只要有七芒城郭在,卡多拉斯就不足畏惧。不过被站的武器和粮草准备绝对不能懈怠。” “是!”武者们带着仿佛踏上战场的表情,精神十足地做出了回答。 “城大人,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们从城郭通向公馆内的密道。” “为什么?” 拥有黄金眼睛的男子,向玄询问他唐突发言的真意。 “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吧。不管我们如何日夜严守城郭,如果被人从外部发现入口,让卡多拉斯的人直接踏入的话,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 前国主用舌尖轻轻添了一下杯中的美酒。 “不用担心。那扇门只有拥有国主血缘的人才能看到,才能打开。” 在玄因为这个不可思议的回答而迷惑的时候,中途插话的唐神官长严厉的声音,再次让现场一片沉默。 “这是什么咒术吗?” 老人的双眸中闪烁着充满了恶意的喜悦。他似乎确信自己发现了不可动摇的证据。可以弹劾先代国主,宣布他是刀根不应该存在的异端人物。 “虽然御轮教的圣典中也存在神圣的祈祷封印,但是如果兼备欺骗他人的效果的话,毫无疑问应该属于魔道的范围——……!!” 一个横空飞来的东西,准确无误地打中了老神官的额头。 “亏你居然说得出口!没有脑子的东西!你居然要把荣耀的刀根历代国主都称为魔道者吗!?” “啊……” 不由自主地捂着额头的老人,因为这个愤怒的声音,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发言的不小心。 原本吊儿郎当横躺在毛皮上的先代国主支撑起身体,就仿佛露出利齿的猛兽一样,整个人的氛围都截然不同。 从他缠绕着女性服装,乍看起来苗条纤细的身体上,释放出了让周围人都不寒而栗的凛冽之气。在他隔着散落下来的华丽金发,怒视着老人的黄金色双眸中,强烈地闪烁着让人联想到熊熊燃烧的火焰的色彩。 “如果只是对于我个人的愚蠢揣测,我还可以当作那是因为你关心国家而放你一马。但是,身为刀根国的神官,你居然诽谤作为国家中枢的国主的血统,这样的暴言绝对不可原谅!” 就算是旁听的其他人,也觉得这一字一句都好像靶子一样地狠狠抽打在了身上。这种状态下的先代,拥有完全和他妖艳华丽外表不相符的残虐性。不管是对于大敌人还是自己人,都会毫不留情。 而身为臣下者,则由于各自的思考而表现出了不同的反应。 因为害怕遭受殃及而转开面孔不敢去看神官长的,是平日就和他关系密切的人。而忠诚心浓厚的若干武者们,则由于老神官没有向国主血统表示敬意的傲慢态度,和先代一样露出了充满怒火的眼神。大体上来划分的话,和神官长关系亲密的人都是中年以上,而和先代产生共鸣的则是年轻人居多。 但是,身为守护人的树斋却不属于任何一方阵营。他只是从现任国主的左侧,用清醒的目光眺望着眼前众人的反应。 他知道,先代的激昂是事先计算好的行为。大概是因为某种原因,他想要彻底葬送这个长年以来的吵架对象吧?老神官的失言,只是让他找到了绝佳的借口而已。 脸色苍白的神官长,试图想办法打开自己所造成的僵局。 “请您原谅。我只是因为新年的热闹气氛而一时忘我失言。身为不老王大人的忠实仆从,我绝对没有轻辱国主大人的意思。我衷心为自己的失言感到抱歉。无论如何请宽恕我的——” “住嘴!我不打算听毫无真诚可言的空头道歉!你的不敬是刚刚开始的吗?——葵,枫。把这个无礼的家伙拖下去!关入公馆的地牢,派人好好看守,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先代向身边的两名近卫队队长发出了语气尖锐的命令。 这次终于爆发了惊愕和反对的嘈杂声。 公馆的地牢,自古以来一向是叛逆者的牢狱。在近几代国主的执政期间,哪里还一次也没有被使用过。 神官长除了和先代不和以外,在长年的神官工作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失误。就算是为了显示先代怒火的激烈,把他作为叛逆者对待也未免过于苛刻。 就算事后获得释放,这也等于是作为刀根国民的最大级的耻辱,等于是被盖上了丧失神官资格的烙印。 玄下定决心地插口进行仲裁。 “城大人。是否可以请您看在神官长侍奉神明的漫长岁月上,这次就先原谅他呢?以他的年龄来说,如果被关进寒冷潮湿的地牢的话,很有可能会损害健康缩短寿命吧?不如把他交给我,让我把他关入塔内的一室进行严格看管。所以请你——” “忽视他对于历代国主的言辞上的大不敬,和他的年龄有什么关系吗?” 美貌的先代国主冷冰冰地说道。 因为他表现出不容分说的态度。所以玄放对他进行说服,转而把希望寄托在了现任国主,也就是自己的外孙女身上。 “馆大人,请你看在我这个外祖父的面上,劝说一下你的父王。” 树斋因为男人露骨地摆出外戚立场的态度而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窥探着先代的脸色。 结果,异装的前国主只是侧眼扫了一下自己的守护人,微微地扭曲了一下红色的嘴唇。 那个表情,让树斋预感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先代国主在上一次的战役中曾经表现出了足以媲美狮子的活跃,并且一手将自己的军队引导向了胜利。但是,玄之流的一部分老臣却认为,就是因为他拥有卡多拉斯的血统,才会招惹来范恩的野心。而且他们对于先代的父亲和守护人都是卡多拉斯人这一点也非常不满意。 而进一步煽动了他们的反对心的,就是先代平日的奇装异服和破格举止。 在先代任性奔放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狡猾的执政者的面孔。但是被化妆和女性服饰所欺骗的老臣们,却没能看穿这一点。 玄自从获得了国主岳父这一范恩曾经一心渴望的地位后,就妄自尊大到了让同辈的警护六家家长都感到不快的程度,甚至露骨地表现出了对于先代国主的轻视态度。 但是,至今为止一直好像人偶一样默默坐在那里的美少女,对于众人的争执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只是用清凉的声音说道。 “城大人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就照城大人的吩咐去办好了。” 玄涨红了面孔。 “国主应该是馆大人才对。你完全没有必要事事都要顾及先代的意思。我是馆大人的外祖父,馆大人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 “玄大人,你这样的口气——” 无法坐视玄等于是在自己勒住自己脖子的态度,树斋为了发出忠告而开口。 “这里没有卡多拉斯人插嘴的余地!” 听到亢奋起来的玄的怒骂,树斋一时间也忍不住火冒三丈,但最后还是强忍下了这份侮辱。 “葵,枫,不要管他,把人拖走!” 先代态度霸道地用下颚示意了一下房门。 被双胞胎的近卫队队长抓住双臂悄然拖走的神官长,在门口的部分转过头来,充满憎恨地发出怒吼。 “居然敢对侍奉神明的人做出这样的暴举,你一定会遭到天谴的……!” “唐,你少自以为是了。侍奉神明的你只是单纯的人类而已。居然因为私怨而擅自使用神明的名义,你也未免太过不知天高地厚。” 一面从女官手里接过酒杯代替丢出去的那个,前任国主一面严厉驳斥了老人丢下的台词。 以玄为首,和神官长交情深厚的老臣们,都陷入了苦涩的沉默中。谁也不敢说,明天那天被丢进地牢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算计着先代的怒火已经有一定缓和,玄代表年长派发出了进言。 “城大人。既然你说卡多拉斯会在秋季发起攻击,那么此时将因为忠心而发出忠告的臣下押入地牢,未免太过武断。这样的行为对于刀根的未来绝对没有好处。那样的话,将来只会剩下窥探城大人脸色的奸臣,乃至于引发国家的衰退吧?” 先代抬起指甲染成朱红色的手掌,轻轻打了各哈欠。 “怎么可能。将历代国主称为魔道者哪里算是忠告了?比起那种事情来,你应该有必须向馆大人汇报的重大事情才对吧?” “啊……?” 在黄金眼睛的正面凝视下,诧异反问的男人的面孔,转眼之间失去了血色。 “那才真的是关系到刀根 存亡的重大问题吧?你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 异装的丽人横躺在毛皮上,用体贴到极点的温柔声音兴高采烈地发出了责备。 至今为止强硬态度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低垂脑袋的玄的额头冒出了无数冷汗,巨大的身体也不断颤抖。 “城大人,到底是什么事情?” 看到同辈非同寻常的样子,一个还可以被称为年轻人的武者探身问道。 那是拥有前蹄扬起的马的纹章的琉璃城塔之长。 “馆大人,你也注意到了吧?” 听到父亲的询问,国主缓缓地点头。 “大约在七日前,水晶珠遗失了。” “您、您说什么!?” 几乎所有出席的客人都带着近乎恐怖的表情,异口同声地大叫出来。 在刀根的七芒城郭,七座城塔的最上部纷纷收纳着作为七柱神明象征的七宝——也就是七种守护宝珠。城塔的名称也都是缘于收纳的宝珠名字。 而守护拥有水晶珠的水晶城塔的,就是玄之一族。 从七芒城郭修建时起就被收纳在那里的七宝,拥有让任何咒术和妖怪都无法接近的强大灵力。因此在他国,七芒城郭甚至拥有了灵防城郭的绰号。在刀根传说长达三千年的壮大历史中,从来没有出现过遗失宝珠的记录。 “守护宝珠的遗失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异变!玄大人,你都干了什么?” 脸色大变的众人纷纷吵闹了起来。 “太难看了!你们慌张个什么!” 先代的低声呵斥,镇压了和恐慌已经只有一步之遥的狂乱状态。 “——玄,交待详情!” “那、那个……大、大家都还不、不明白原委……” 颤抖到牙齿打战程度的男人,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叫不明白原委。你还真会开玩笑。难道说宝珠自己长了翅膀,擅自飞走了吗?” “实、实在太过不可思议,让人不能不这么考虑……” 不管在哪座城塔中,最上层都随时安排了卫兵,警惕着城郭内外的情形。 宝珠收容在水晶和黄金质地、精雕细刻的盒子中,放置在最上层中央的钢台上。 按照玄的说法,七日前,在盒子的封印都没有破坏的情况下,宝珠突然就消失了。 玄不得要领的回答,一口气引发了众人的非难。但是先代轻轻摆手阻止了他们。 他从恶作剧般地欺负人的愉快表情,转为了务实性的前国主的面孔。 “算了,关于水晶珠的事情,我这里多少有些线索。这个就包在我的身上。问题在于,因为忙于搜索宝珠,水晶城塔的守备已经变得大为松懈。而且如果传出刀根的守护宝珠之一丢失的风声,也只会让其他国家有机可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立刻召回派出去搜索的人员!” “是……非常抱歉。” 至今为止一直以国住外戚自居而产生的高傲态度已经无影无踪,玄此时只能作为水晶城塔的守护人而不断低头致歉。 “宝珠的遗失并不能仅仅归罪于你的迂腐。所以这一点我就不予追究了。但是,你妄顾国家的安全,一心只盘算着自己的地位,因而没有立即向馆大人报告这一重大事项。这种行为绝对是不可原谅的背叛。就算是万死也不足以赎罪。” 前国主用嘶哑的声音作出了严厉的定罪。 “万死也不足以赎罪”这一残酷的形容,让所有人都预感到了玄的地牢之行。甚至觉得,就算要当场赐死他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仿佛是为了打消众人的不安一样,黄金色眼睛中的强光柔和了几分。 “——话虽如此,如果将代代守护刀根一族的你和神官长相提并论,未免有悖于主从之道。你将水晶之长一职让给继承人,从此不要再出现于公众场合。这样就可以了。” “不,不好意思……我的儿子还是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孩子。实在还无法担当这样的重任。请让我在他可以独当一面之前,作为监护人——” 玄的孩子虽然不少,但是却很不走运地总是失去男孩。所以他的继承人是他和后妻之间所生的十五岁少年。 从一开始就对他的算盘了如指掌的先代,挑起了赤红的嘴唇。 “我在十三岁就让你的女儿怀上了孩子,那时候,就是你宣称因为我已经可以独挡一面,才把女儿送来做我的侧室吧?十三岁的我可以独当一面,你十五岁的儿子却无发自己做主,这未免太奇怪了一些不是吗?” 玄因为先代露骨的冷嘲热讽而脸色大变。 围在桌边的人努力咽了了汹涌而上的笑意。 “千和田”,先代干脆地呼叫了另一座城塔之长的名字。 “在。” 调整姿势发出回应的人,是穿着马的纹章上衣的琉璃城塔之长。他比先代大约年长两三岁。于八年前继承了在和卡多拉斯的战役中战死的父亲的衣钵。 和曾经是标准武者的父亲相反,他在那些虽然年轻却喜欢玩弄权术的人,和年长的同僚之间的口碑并不是很好。但是却拥有众多年轻的武者友人。 “我要去寻找水晶珠,所以需要借用收纳在你的城塔的琉璃珠。因为琉璃珠和水晶珠互相呼应的力量最为强大。” “遵命。” 讲和琉璃珠同样的带着紫色的蓝色长发在脖子后面束在一起的千和田,没有做出任何多于询问地轻轻低头。 虽然在座的绝大部分人都投出了询问的眼神,但是先代却只是带着若无其事地表情一面喝酒一面眺望着窗外。 在刀根的民众间,流传着宝珠所释放的灵力制作出灵之结界,守护着七芒城郭的传说。但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人拥有什么和宝珠相关的明确传说。 包括水晶珠消失的谜团在内,先代似乎掌握了若干和宝珠有关的秘密。不知道他会不会顺水推舟地披露其中的某些环节呢?所有人的期待都高涨了起来。 无视这样的空气,几乎在时隔一年后才回到这里的刀根实质上的支配者,只是抓着女官的手,不断地油嘴滑舌地进行着调笑。 章之二琉璃的悍马 因为先代迟迟没有出现,老人为了探视他的情形而踏入卧室,结果在看到卷成筒状的毯子后叹了口气。 如果滚在寝台上的筒子前端没有露出金色的头发的话,实在让人无法想象那里面裹着一个人。 “少主。你要对卧床眷恋到什么时候啊?太阳已经很高了。千和田大人从刚才起就带来了琉璃珠,正在等待少主你呢。” 树斋一面说一面抓住毯子的一端,毫不客气地拽出了毯子里面的东西。 “唔~~” 半裸的先代在寝台上打滚。 “老头子~。你明明是老头子,怎么还是和个酒桶一样……。我的酒可还没醒呢。” 用嘶哑的声音呻吟出来的先代,昨天和树斋一面喝酒一面谈论旅程中的话题,一直到天明的时候才睡了下来。 “只不过是那种程度的酒水而已,你在说什么呢?快点起来收拾吧!” “那种程度……?我记得我们两个人可是扫空了三升的酒樽吧?” “不管是一升还是三升,都不足以成为武者睡懒觉的理由!如果是在你隐瞒身份的旅程上也就罢了,既然现在你已经是先代的身份,我就不容许你再这样的自甘堕落。” 担任守护人的老人,用和对方还是个孩子时一样的严厉口气进行了斥责。 “不要怒吼啦。头都被震疼了……” 用一只手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先代缓慢地支撑起了上半身。 “穿的衣物——这儿就可以了吧?哎呀呀,你的奇行更加的变本加厉了……。馆大人都还没有嫁人,一想到如果有什么不好的风评传进近邻的国主的耳朵,我就——” 嘴里抱怨个不停的老人,手拿着先代的衣服转过头来时,因为过度的惊讶而失手将衣服掉在了地上。然后无声地冲到了打哈欠的男人身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好疼。不要闹了!” 因为突然被强大的力量拉起手臂和头发,先代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这……这个不是只有那些无赖汉才会弄的刺青吗?怎、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虽然先代纤细的身材让人无法想象他是可以不动声色地拉开十石强弓的强大武者,但是在八年前和卡多拉斯的战役中,他确实不止一次地冲入敌方阵营展开激斗。并且因此而几度受伤。其中最重的一次,就是在最后和敌方总大将范恩进行以刀根为赌注的对战时留下的,从左肩到胸口,连铠甲都被划破的刀伤。 而那个伤痕,现在被由色彩斑斓的花朵组合而成的美丽刺青巧妙地隐藏了起来。 “啊啊,这个吗?我在某个镇子遇到了个刺青师。那可真是个大美女呢。她说如果我肯让她在身上刺青,就可以和我上床,所以一不小心就——” “太、太丢脸了……!!” “是吗?我倒是相当中意哦。不但漂亮地隐藏起了伤痕,而且最重要的是非常美丽。” “不要胡说八道了!!”面对毫无歉意的对方,老人大喝出声。 “都说了叫你不要怒吼啊……。好吧好吧,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伤疤是武者的荣誉。而且居然在父母赋予的身体上进行雕刻……” 老人因为过度愤怒而浑身颤抖,双眼甚至滚落下了泪水。 黄金之眼用带着惊讶的眼神追逐着从面颊滚落到下颚,又流淌到了手指长短的白银胡须上的泪水。 树斋粗鲁地擦拭了泪水。 “有什么可笑的吗?”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害老头哭了出来,有点糟糕呢。” 浮现出满面笑容的先代的面孔,怎么看都是充满了兴高采烈的味道。 “你就不用隐瞒了。你是看准了以玄大人为首的老臣们会责备我,才故意没有穿过城门而回到这里的吧?” “嗯。一想到老头子会受到玄和神官长他们阴险的追究呲责,我就忍不住高兴啊。当时真的有点头疼呢。因为快要控制不住笑意。” “不要使用这么粗鲁的口气,还有,什么叫‘老头子’,太难听了。你要说几遍才肯改过来?” 这个确实是在两人之间进行过不止一次的对话,但是先代似乎完全没有改善的意思。 先代一面听着树斋的数落,一面用侍女送来的水清洗了面孔,穿上了树斋刚才掉落在地毯上的异国服饰。漆黑的布料飞舞着边缘用金线圈起的红色和黄色的蝴蝶。而在蝴蝶的间隙间则用银线刺绣着异国的花朵,整体的感觉十分华丽。 系好了细长的腰带后,先代佩戴上了用皮革和七宝数珠组合而成的剑带。 “那么该化妆——” “那种东西回头再说。”树斋用手臂环绕着面向镜台的男人腰部,几乎是半搂半拖地将他带去了千和田在等候的晋见厅。 坐在长椅子上的琉璃的年轻家长站起身来,向前国主深深行礼。 “让你久等了,请原谅。” 先代展露出了艳丽的微笑。 对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千和田,带着困惑的表情陷入沉默。 “怎么了?” “……啊,抱歉。那个……因为城大人和平时的印象有些许不同,所以不小心……” “啊啊,原来如此。那你就充分地眺望好了。因为我的素颜平时可是难得一见的。” 先代的面孔,就算是伪装成女性也足以被认为是丽人。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让人会产生红颜薄命感的不详影子。 但是黄金之眼的光芒却背叛了这种感觉。通过浓重的化妆,他的面孔会增加足以配合这种光芒的蕴含着疯狂的激昂感。 老人咳嗽了一声,好像故意要让人听见一样地自言自语。 “身为武者,这种事情有什么可骄傲的?” 无视老人的冷嘲热讽,先代坐在了千和田正面的椅子上。 “那么,就让我来拜见一下琉璃珠吧。” “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解开了第一封印。请您确认。” 琉璃城塔的年轻族长,打开放置在桌上的木箱盖子,将它推到了先代面前。 指甲染成红色的纤细的手掌,从木箱中取出中央漂浮着黄金球的水晶球体。 “——所谓的琉璃珠,是不是就是指拉兹拉多啊?” 从先代身边探出脑袋的老人如此喃喃自语。 “在卡多拉斯就是如此称呼琉璃的吗?” 用中指的尖端无意识地抚摸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七宝珠饰中琉璃的部分,先代向树斋如此询问。 感觉上,老人在他的背后点了点头。 在那之后就陷入沉默的三人的眼睛,全都倾注到了好像注入了琉璃色的彩色玻璃一样的守护宝珠上面。 在有女性拳头大小的透明琉璃珠的中心,还有另一个黄金色的珠子。 “您要解开第二封印吗?” 千和田变调的声音说道。 城塔之长代代相传的只有为了取出宝珠而打开黄金之箱的第一封印的解除方法。千和田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在任期间,都一次也没有解开过封印。 “如果不解开就无法使用。” 先代简短地进行回答后就试图诵唱咒文,但因为感觉到门对面的他人气息而仰起脸孔。 “打扰了。——城大人。馆大人有意过来。我们可以带她来这边吗?” 侍奉先代的侍女,在敲击房门后隔着木门如此表示。 “嗯,让她进来好了。” “这样好吗?”千和田带着几分狼狈地如此询问。 “你说什么?是指没有获得馆大人的承诺就要解开封印的事情吗?不用担心。馆大人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在他们如此交谈的期间,在公馆女官伴随下的少女,已经被侍女彬彬有礼地引导到了这里。 “你去旁边房间等待好了。”打发了身边的女官后,她一个人进入了父亲的房间。 原本坐着的两个男人站起来,和树斋一起低头行礼。 “你好,城大人。” 先代向前迈了一步,半跪在地上拉起女儿的手掌吻了上去。 “馆大人的心情似乎不错啊。” 就算两人是父女,而且他是先代的国主,在面对现任国主的时候也必须行臣下之礼。 ——但是。 “这么快就穿上了我送你的衣服吗?这种艳丽感果然非常适合你。才一段时间没见,你的女人味又增加了不少呢。一想到你是我的女儿,就觉得还真有些可惜了。” 听到这个就算是普通父女间也绝对不会出现的轻浮口气,千和田不禁瞪圆了眼睛。 但是将黑发按照异国风格束起的国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我好高兴。因为父亲的审美眼光一向非常严厉,能够得到这样的评价,我作为女性也可以感到骄傲。” 在这张虽然傲慢,但是却充满了让人下意识颤抖的诱惑力的笑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昨天宴会上那个好像人偶一样坐着不动的清纯少女王的面影。 国主在刀根的服装上披着父亲作为土产 而赠送给她的异国的紫色衣服。 在这件袖子部分长的异常的绢衣上,描绘着异国的花鸟、云朵等等独特的图案。 站起身来的先代,调整了一下戴在女儿黑发上,同样是由他赠送的金银两色的发簪。 这两个同样充满异国情调的华丽人物站在一起的样子,不管让谁看来,都会觉得仿佛是一对美丽的恋人。 先代让女儿坐下后,也示意树斋和千和田坐下。 “既然馆大人会直接赶到这里,那么难道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吗?” “如你所见。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让父亲看到这个报告。你要不要玩一玩猜谜游戏。” “谈不上猜谜游戏。多半是神官长的事情吧?” “不错。地牢明明上着锁,但是却只剩下了一个空壳。看守说甚至无法确定神官长是何时消失的。” 树斋和千和田因为国主所讲述的怪事而面面相觑。 “如果要说何时的话,多半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吧?他不会让自己衰老的身体被乖乖关进牢狱的。既然好歹也是爬到了神官长位置的人物,那么能使用这种程度的咒术也是理所当然。让葵他们和看守的士兵看到自己的虚像,然后将虚像关进牢狱。这种程度的幻术对他来说应该易如反掌。” “但是,他不是说欺骗性的咒术是魔道的范畴吗?没想到那位神官长本人居然会主动使用魔道……” 听到千和田的话,国主他们露出了苦笑。 “咒术本身原本并没有神道和魔道的区别。只是神官们为了主张自己的正当性,而将敌人描绘成魔道者而已。特别是那个唐。对他的话没有必要当真。” 先代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珠,若无其事地笑着解释。但是作为神圣王国刀根的子民,在听说魔道和神道都是一体的时候,千和田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那么,在我们的敌人看来,刀根就是因为魔道而繁荣的恶德都市了?” “创立了这个世界的就是七柱神。没有人会把供奉七柱神的国家视为魔道。” 国主继续说了下去。 “我已经发出布告通缉神官长,宣布他是胆敢向国主发起谋反的魔道者。玄那边也派遣‘物见之影’。” “干得不错。完全没有我出场的必要。你已经是非常合格的国主。照这个样子来看,是不是也不需要我再充当傀儡了?” “你说什么啊。我还需要城大人来敲打那些心怀二意者呢。” 让人感觉到支配者的霸气,并且表现出丰富感情的少女,和臣下前面的那个她相比就好像换了个人。 在先代昨天所进行的对于玄和神官长的放逐中,多半也包含了这个女孩的意图吧? 千和田注意到,若无其事地树斋多半也事先就知道国主的真实一面。 ——不知道的就只有刀根的家臣吧? 琉璃的城塔长在内心感觉到了不快,不过国主马上看出了这一点。 “这是为了刀根,你就忍耐一下吧。而且正因为你已经成为我的夫婿候选人,所以我才让你了解我们的真意。” “我……?” 千和田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向了先代。 因为没有佩戴铠甲而感觉上格外苗条的先代,带着讽刺的笑容做出了回答。 “在目前的阶段,你确实是候选人之一。我因为看重你的才能和力量,所以给你一个忠告。国主的夫婿那种东西还是不要去做的好。国主要选择夫婿的话,从哪个国家的王族中选一个外表漂亮的小儿子就好了。如果身体够虚弱的话就更好。因为可以早点摆脱麻烦。” “少主!” 面对暗暗扯出自己父亲事情的先代,树斋发出了简短的责备。 “国主的夫婿只是用来留下孩子的道具。如果有什么家伙不知好歹地以监护人自居的话,就会暴露出丑态,给其他国家创造出乘虚而入的机会!” “少主!你说的太过火了!” 少女不动声色地插入了真心发火的守护人和先代国主之间。 “我又不是这两天就要选定夫婿,你们两位都请适可而止吧。——先别说这个,父亲大人,我也想要见琉璃。所以你快点解开琉璃珠的封印吧。” “嗯。” 先代手持琉璃珠站起来,移动到了面对城墙内侧的窗口。 “如果有这种程度的空间应该就可以了……” 他投出宝珠,迅速地画了几个印,开始诵唱解封的咒文。宝珠在落下的中途停了下来,维持着漂浮在空中的状态开始咕噜噜旋转。 “哦哦……” 树斋和千和田,一起发出了分不清是惊愕还是感叹的声音。 回应着先代的咒文,包围着宝珠的蓝色透明球体上开始接连浮现出光之花纹。好像生物一样遍布球体表面的花纹互相融合,逐渐形成了陌生的异国文字。 当异国文字完成,传来什么凹凸部分咬合的轻微声音的瞬间,宝珠就从内部弹开。 就好像拉扯着粘土形成特定形状一样,琉璃色的宝珠无视原本的大小不断膨胀,在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形成了一头马的形态。 那是一匹不要说长到了垂落在地板上的尾巴以及鬃毛,就连蹄子都闪烁着珍珠色光芒的琉璃马。 “居然是……琉璃色的马。宝珠的变化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是熟知国主父女的树斋,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了惊讶。 “琉璃色的马……原来如此!七座城塔的宝珠是——” 想到了自己的家纹和宝珠关系的千和田,感觉到胸口爆发了亢奋的感情。 黄金眼的男子微微一笑,用好像呼唤恋人时一样的,充满深厚爱情和温柔的声音呼叫了那匹马。 “琉璃……好久不见……” 马对的呼叫声做出反应,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沐浴到从窗口射入的阳光的眼睛,强烈地反弹了那个光线。是沉浸在琉璃色宝珠中心的另一颗珠子的颜色——和先代同样没有瞳孔的黄金眼。 从漫长的睡眠中苏醒过来的马,仿佛在伸懒腰一样地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身体。让人联想到丝绢的鬃毛扩散到空中,在阳光下遥遥生辉。 它的形态美丽到了让人下意识叹息的程度,仅仅是在旁边看着,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它蕴含在体内的强大力量。 被用琉璃之名称呼的马,向身穿艳丽的奇装异服的男子轻轻垂下马首打了个招呼。 【是啊。就算是以半觉醒的状态位于守护宝珠中,六百年也是个漫长的岁月。这次的你所进入的‘器’的形状还真是相当奇妙啊。】 琉璃没有张嘴,而是用直接在脑海中回荡的不可思议的声音做出了回答。 虽然树斋跟随在先代的周围,已经体验过众多人类的智慧所无法解释的事情。但遇到马会说人话也还是第一次。 “琉璃,你应该能看出来吧?这是我的女儿。你们认识一下吧。” “我的运气真不错呢,居然可以在有生之年见到琉璃之悍马。你好啊。” 琉璃因为美少女好像花朵一样的笑容眯缝起了黄金的双眼。 【哪里哪里。多么美丽而楚楚可怜的‘影’殿啊。从我的角度来说,还是这个‘器’比较合口味。但是世事总是难以如愿以偿呢。】 先代用手背啪地敲击了一下马鼻子,然后笑了出来。 “你还是老样子啊。总是这么油嘴滑舌。虽然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你说,不过叙旧就先到此为止吧。你必须马上和我一起动身了。” 【水晶的探索吗?】 “对于水晶本身我并不担心。但是,器前往的 方向比较糟糕。” 【你这份担心我能明白。那么,我们立刻出发吧。】 琉璃好像已经知道了水晶的失踪和其中的经纬。 虽然先代宣称搜索水晶的话题就必须需要琉璃珠的说法似乎不见得正确,但是充满谜团的语言中,确实包含着让树斋都不禁产生不安的强烈危机感。 另一方面,千和田的视线一直倾注在琉璃马的身上,好像并没有听见现代和马的对话。 他带着仿佛做梦一般的表情伸出手,试图碰触琉璃色的茂密鬃毛。 “危险!” 树斋飞扑过去一把拉开千和田,琉璃马的右前蹄划过了他刚才所在的空间。 琉璃好像很不快一样地甩了甩鬃毛,然后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狠狠瞪着武者。 “不要随便出手,琉璃非常讨厌人。会被它踢死的。” “为什么?我是琉璃城塔之长。也就是守护琉璃珠的家族的一员啊。” 听到先代迟来的忠告,年轻的族长十分愕然。 “你不要弄错了。因为有宝珠,才有城塔,也才有警护一族。宝珠不是为了警护一族而存在的,更不可能是族长一个人的所有物。虽然刀根国受到了七宝的守护,但那是因为他是为了七宝而存在的国家。假如把琉璃视为我们的东西,绝对是本末倒置的不知天高地厚。” 单膝着地跪在地上的千和田,脸色苍白地咬住了嘴唇。 树斋非常能够理解他的心情。面对如此出色的马匹,没有哪个武者会不希望它成为自己的坐骑吧?就连自己的心脏都一阵狂跳,就好像出其不意地遇见了出色的佳人一样。 先代的说法过于残酷。 【树斋。既然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那么让他残留着意思幻想反而更加残酷。盟主是正确的。】 ——盟主……? 树斋仰望着送来冷静思考的琉璃。看起来因为屈辱而颤抖的年轻族长并没有听见马的声音。 虽然至今为止的日子也不能算是平稳无事,但为什么这么突然地接连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树斋对于今后的日子,感觉到了某种茫然的不安。 清晨时分,两个骑马的身影从七芒城郭的双龙门出来,在街道上奔驰起来。 那是乘坐着鹿毛马的先代,和乘坐着琉璃的树斋。 城下町也许是因为持续到深夜的花月祭而筋疲力尽吧?就算在迎来了黎明后也是一片寂静。 在昨天晚上就做好了旅行准备的两人,一口气奔过了并列着宝饰师的工房,宝石商的店铺以及旅店等等房子的城下町。 这是只有因为精巧华丽的宝饰品而闻名的刀根才能见到的街道景象。从七芒城郭背后的刀根山脉中可以采到金银,而在略远的直辖领之一则能采集到宝石的原石。 这些贵重金属和从肥沃土地上收获的农产品,让面积不大的刀根成为了非常富庶的国家。 城下町外面是扩展开的田园地带,在哪里是连绵不绝的小麦田以及整齐地种植着幼苗的玉米田。田地的前方是果树园,再进一步的地方则是利用了斜坡的牛羊放牧地。 在一片的新绿中,只有建造在山脚下的街道浮现出了白色的身影。 前往七芒城郭的人,只能通过唯一的一条街道。因此要想避开街道的监视者的目光而奇袭刀根,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向南行的话就是因为贸易而十分繁荣的布里斯托鲁,向北的话就是对于刀根抱有巨大野心的军事大国卡多拉斯。 前国主们奔上了对于防御而言非常重要的单行道。他们的目标是街道的南方。 就在他们在山道的旁边休息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马背上堆积着异国产物的商队。那之后,他们也频繁地和好像是经商旅人们频繁地擦肩而过。 因为刀根时不时会派遣武者的集团讨伐沿着街道出没的山贼,所以布里斯托鲁和刀根之间的街道要比其他街道更加安全。这一点在商人之间也是有口皆碑的。即使如此,运送昂贵货物的商队,也一定还是会雇用身手出众的佣兵们来进行护卫。 他们大部分是闲着没事的样子,所以对于奇装异服的年轻武者和琉璃色的马表现出了强烈兴趣。 但是,先代和他的守护人完全无视向他们进行招呼的声音,只是不间断地匆忙赶路。在太阳升到天空中央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从刀根起的第二个小型旅店,为了就餐和更换坐骑而下了马。 虽然琉璃完全没有疲劳的迹象,甚至连汗水也没有流下一滴,但先代的坐骑如果不替换的话,大概已经要在半路上倒下了。 两人先来到供马匹暂时休息的旅店马厥,对于琉璃马的照顾和要替换的坐骑进行了详细指示,然后才进入了位于一层的昏暗食堂。 先代挽起长长的袖子,松开几个盘扣,坐在了食堂最内侧的某个木头圆桌上。老人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原本还想说这家旅店的位置很偏僻,没想到倒也是相当繁荣呢。” 平行地放了三排十人一组的餐桌的食堂,如同树斋所说的那样,已经有将近七成都坐满了客人。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嘈杂的活气。 中年的老板娘亲切地为他们拿来了菜单。 先代忧郁地托着下颚,随便地指了几个菜色。 侧眼打量着他们模样的邻桌男子,好像故意要让他们听到一样地议论了起来。 “不过是个出来卖的,居然还打扮得那么华丽。” “多半是那个老头子的恋童吧?让自己的恋童打扮得这么华丽,悠闲地单独旅行,他还真是会享福呢。哪里象我们,光是为了照顾这些麻烦的小鬼就累个半死了。” 男人们的周围有将近十个从四五岁到十岁左右的孩子正在吃饭。孩子们的衣着都很寒酸,从长相的不同和年龄的相近来看也不像是兄弟。多半是那些胆大包天的无赖,从布里斯托鲁那边买了小孩,打算贩卖到刀根去吧? 虽然刀根国主不认可奴隶制,但是商人们会以招工的名义,工匠们会以收徒弟的名义从人贩子那里购买小孩。 树斋因为他们对于主人的侮辱而勃然变色,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玩弄着金色的项饰的先代阻止了他。 “不用理他们!只是一些垃圾在说梦话而已!身为武者何必对这些当真!” “但是——” “如果你真的打算宰了他们就请便!只有在已经做好了杀死对手的觉悟的时候,武者才应该拔剑出鞘。无谓的虚张声势只是武者的耻辱。曾经如此教导我的,不就是老头子你自己吗? 在他淡然的口气中,若无其事地包含着以此为信念,并且会将此贯彻到底的味道。发现自己弄错了取笑的对象,人贩子们纷纷脸色苍白。身为一代剑术宗师的老人,带着斐然的表情坐了下来。 自尊心很高的先代之所以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是因为在将近一年的单人旅行中,他已经体验过若干次相似的经验。 既然化着浓妆,而且又身穿异国的女性服装,那么会被错认为向男人出卖肉体的存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衣服下面的铠甲和挂在腰部的异国的刀鞘,又显示出他和那些要不断表现柔弱的一面来煽动男人征服欲的卖笑人并非同样的存在。假如是有一定眼力的武者的话,在面对这个异装男子的时候,应该都绝对不会把他当成是卖笑人。 树斋调整了一下精神开口说道。 “话说回来,你这些金饰是不是太危险了?就算说这是馆大人给你的路费,弄成这样的话也好像在要求贼人来袭击你一样吧?” 在先代的胸口层层垂下的黄金饰品,都是施加了刀根特有 的精雕细刻的昂贵东西。 “有什么不好的?总比拿着金币上路轻松一些。而且,斩杀那些不长眼睛的贪心之辈也是一种乐趣哦。” 听到他明显在期待的口气,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他在经过单独旅行后会多少成熟一些。但是他那种从小就喜欢招惹麻烦,经过水坑的时候必定要踹一脚的性格,看起来完全没有得到改善。 “让两位久等了,剩下的东西我马上就拿来。” 老板娘送来了料理的盘子。 两人拿起摆放在一起的银筷,开始把料理夹入了小盘子里面。 “再过多久可以赶到目的地?” “还有整整一天……要视替换的马匹而定。弄不好也许要话两天时间。” 先代停下筷子。装入了蓝色玻璃片的眼睛看向了远方。那是经过特殊加工,弄得好像鱼鳞一样薄的圆形玻璃片。在中心甚至做出了黑色的瞳孔。 虽然先代表示为了避免被错当成妖怪才要用这个遮住黄金眼,但是树斋实在不认为眼睛里面装入了这种玩意还能看到东西。 原本应该从出生起就熟知的先代,现在却突然变成了充满谜团的人类,这让树斋的内心产生了说不出的无奈感。 “由少主乘坐琉璃,抢先去追上水晶如何呢?” “不行。如果老肉孜乘坐普通马匹的话,至少要花上三天才能追上。就算老头子不是老头子,连续赶三天路身体也会支撑不住的。” “什么叫‘就算老头子不是老头子’——少主,你的举止太难看了。不要托下颚吃饭。” “啊啊啊。你也太啰嗦了。我绝对不要再和老头子一起旅行了。” “我求之不得。如果这种事情再三发生的话我也会头疼。” 老人重重点头。 试图还嘴的先代,因为背后传来的声音和孩子的哭泣声而诧异地回头。背后的孩子们中年纪好像最小的少年,抽泣着从高高的椅子上滑落下来。木碗和筷子滚落在地面上,没有多少的米饭散落在了石头地板上。孩子虽然捡起了对于自己的小手而言过大的碗筷,但是看着沾满了灰尘的米饭,还是呜呜地哭泣了出来。 很明显,人贩子并没有给孩子们足够分量的饭菜。 “不要哭!” 孩子因为先代的声音而颤抖了一下,抬起被泪水弄脏的面孔。从他那好像害怕要挨打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平时人贩子都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张开嘴巴。……来。啊——。” “啊——” 先代将小盘子中的鸟肉用筷子塞尽了小孩子的嘴巴。 那个孩子虽然吃了一惊,但还是马上蠕动嘴巴进行咀嚼。 就在这个时候,老板娘把先代他们剩下的料理送了过来。 “把那个分给旁边的孩子们把。” 老板娘大概也相当在意小孩子们过于贫乏的食物吧?所以听到先代的话后,脸上也亮了几分。但是,人贩子们反而对此有些不快。 “老兄,多谢你的心意了,但是不要让这些小孩子蹬鼻子上脸。考虑到今后的事情的话,还是不要太娇惯他们的比较好。” 先代没有放弃。 “现在离刀根已经没有多少路成了吧?光是吃这种东西的话,小孩子也会变得脸色难看,失去精神的。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买一脸病色的孩子吗?反正是我掏钱,你们就不要管我了。” 因为他的话说到了涉及金钱的要害部分,所以人贩子们也垂下了脑袋。 “那么,多谢了……。小鬼们,要好好道谢哦!” 虽然孩子们齐声地道谢,但是其中有半数孩子说的都是“多谢‘大姐姐’。” 树斋脸朝下地嘲笑出来,兴趣盎然地守望着事态发展的周围客人们也都笑了出来。 先代没有生气,微微一笑就从怀中取出朱色的杯子,将瓶子中果酒倒入了杯中。 就在他和随行的老人喝光了几个瓶子的时候,人贩子之一占了起来。不久之后他驾着马车出现在店子前面的道路上,剩下的男人也放下钱站起来。孩子们在那个男人的催促下跟在了后面。 但是,当初把碗掉落在地板上的孩子中途折了回来。拉了拉先代的衣袖说道。 “大哥哥,谢谢你。”从他有礼貌的身影上,可以看得出他父母虽然贫穷,但还是力图好好教导孩子的苦心。在和孩子分开的时候,他的父母一定是尝到了断肠般的滋味吧? “遇到了讨厌的事情……” 用怀纸擦拭着杯子上的酒滴的先代,皱着细细的眉头低声嘀咕。 “就算可以让刀根富裕,对此也无能为力啊。” “是生于富裕家庭还是贫困家庭,还是取决于孩子的运气吧?” “在那种和婴儿没有什么两样的年龄,也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来开辟命运——” 就在这时,先代将视线投向了空中。 “是什么?——啊啊,是马呢。四匹,骑手都佩戴着铠甲……” 老人通过逐渐扩大的马蹄声而推测着骑手的样子。 在他们附近就餐的人,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的耳朵,于是停下筷子拼命地竖起耳朵。 再擂鼓般的轰鸣声终于也传进他们耳中的时候,四个身披铠甲的武者,已经驱马奔驰过了店子前面的道路。 与此同时,孩子们爆发出尖锐的悲鸣。人贩子之一脸色大变地追在了骑手的后面。 “等一下!混蛋东西!居然把别人重要的货物——” 先代一脚踹开椅子冲了出去。 另一个人贩子从草丛中抱起了那个向先代道谢后才离去的孩子。因为他迟了一步,所以在横穿道路的时候正好撞上了那四个骑手们,结果导致了这样的灾难。 四名武者的速度没有因为男人的叫骂声就停下来,而是直接冲上了旅店外的山坡。虽然放弃了追踪的人贩子从路边捡起石头丢过去,但是当然也不可能打中对方。 “琉璃!”先代大吼一声,迅速追在了骑士们的后面。 还在原地跺着脚咒骂的人贩子,被以无法想象是属于人类的速度穿过自己身边的异装武者吓得一时失去了语言。 另一方面,琉璃色的马用前腿踹开了马厥的横杠冲到了街道上,转眼之间就来到呼叫自己的男人的右侧。 一瞬间,刀根的前国主就上了马。 琉璃马扬起长长的鬃毛,化身为琉璃色的旋风冲上山坡,很快就超过了先行的四匹马。然后,先代调转了马头。 “你们四个给我等等!” 被他的巨大声音惊到的四马匹扬起前蹄直立起来,骑手为了不被甩下而紧紧抓住了缰绳。 “什、什么人……” 全身都包裹着黑色铠甲的男人们,迅速分别拔剑,杀气腾腾地进行呵斥。 “就是你们在刚才经过的旅店前踩到了一个孩子吧?” “是啊,那又怎么样?” 好像是四人首领的胡须男子傲然回答。 “我们是奉明兰国主鸣大人的命令要紧急赶回去。不过是只小虫子而已,不管是撞到或踩兰,都轮不到一个卖笑的来说三道四!” 四人中最年轻的男子浮现出好色的笑容,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先代的全身。 “这匹马拥有奇怪毛色的马很有趣嘛。作为一个卖笑人来说你也算是难得一见的丽人了。如果不是急着办事的话,大爷我倒是可以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哦。” “没错没错。而且可以四个人一起好好疼爱你哦。” “哦哦,这个主意——” “不要闹了!笨蛋! 一卷全 目录 梦幻不思议卷轴.七宝奇谈 拥有黄金双龙的拱桥 章之一剑圣的介绍信 章之二接吻的代价 章之三光之双龙 沉睡之神长期不再 章之一异国的舞姬 章之二取子鬼 章之三爱儿的面影 章之四没有觉醒的佳境皇 梦幻不思议卷轴.七宝奇谈外传 青之妖 章之一濒死的半妖 章之二为了共同存在 章之三神明的衰退 章之四爱所孕育的产物 后记 金之卷拥有黄金双龙的拱桥 *1*剑圣的介绍信 这是某个环之花的季节已经结束,非常晴朗的午后——神圣王国.刀根的七芒城郭前的城下町呈现出一如既往的活力。 在和城郭的双龙门相连接的表面通道上,分布着一家家刀根国的基础产业.宝饰店。不管哪一家都是无愧于最古老王国的传统和风格的老字号。在他们的顾客名单中,各国国主、大贵族以及大商人等等的名字多如繁星。 在和这条大路一街之隔的地方,并排分布着否定传统、以崭新创意为卖点,和老字号形成对抗形式的中等规模的宝饰店和金银加工店,知名工匠经营的大型工房,有很大铺面的旅店以及各种各样的商家。而中小型工房和工人们的居住场所则位于街道的一角。 除此以外,买卖农作物的市场,舶来品的商铺,将酒店包含在内的饭馆,展现戏剧表演和舞蹈的剧场——人类生活中所需要的众多店铺,在没有任何人刻意指示的情况下,自然而然汇聚一堂,形成了广大的城下町。 在作为精神支柱的信仰和教育等文化方面,城郭内的御轮教的七大神殿会负责主管。而同样在城郭内拥有住所的贵族们则为艺术和武术提供了庇护。 七芒城郭内外明确地划分出了圣和俗。 而作为俗事中最显著代表的青楼街,除了营业时间以外,几乎看不到皮条客和流莺的影子,完全被寂静所包围。虽然偶尔会出现徘徊在石板路上的人影,不过不是负责送货的业者,就是原本住在娼妓的房间中,刚刚回去的客人。 高档的青楼位于大路中央,拥有好像贵族公馆一样的店面。而最低级的卖春地点则位于青楼边缘不起眼的岔路里面。 这家店子位于靠近青楼街边缘的地方,从规格上来说应该是中下级的平凡妓院。 在面向青楼大街大道,向外凹出的二楼窗口旁,有一个明显是刚起床,头发凌乱的女子,正在用手支撑着扶手闭目养神。虽然已经经过了充分的化妆,但是来自异国的服装却只是松松垮垮地随便披在身上,而且膝盖上还放着一根烟管。她的这付模样飘荡着无法言喻的妖娆性感。虽然很难把她形容为丰满,但是那份美貌和性感却足以弥补这个不足。 “嗨,姑娘。你疲劳的样子非常性感哦。” 从下方传来了经理十足的声音。是低沉却非常通透的男子声音。 “等我安顿下来就去找你玩,你能告诉我你一晚多少钱吗?” 窗边的女人也许是没有意识到对方在问自己吧?因此完全没有作出反应。男人的口气也变得油滑了起来。 “居然装作没有听见吗?好无情呢。在二楼打盹的金发姑娘,我是在和你说话哦。如果不睁开眼睛看看会吃亏的哦,因为我可是超级大帅哥。” 因为感觉上放任不管的话那个人会没完没了地说下去,女子打了个哈欠支撑起上半身。她皱起眉头,仿佛非常困倦地眯缝起眼睛。 “吵死了。姑娘姑娘地叫个没完的,你是在叫我吗?” “没错没错!”很肯定很用力地一再点头。 “姑娘,你连声音都这么性感呢。我的脊背都在发麻了。” 虽然说不上多了不起,但也算是高大威猛的身体,没有多余修饰却整齐干净的衣物,感觉上就是一个司空见惯的男性武者。剪得很短的黑发和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让人觉得他应该是来自南方。不过只凭借黑发这个特征,很难判断他属于哪个国家就是了。虽然看起来已经是二十岁后半,但笑容还是可以用阳光灿烂来形容。 窗口的美女不爽地抓起烟管吸了一口。 “我是非卖品。你最好还是趁没丢脸之前快点走人。”他冷冰冰地丢下了这句话。 “什么嘛。难道是哪里大人物要一直住下来吗?” “一直住下来的人是我!白痴!” 在窗口的嘟囔,没有传入下方男子的耳朵。 “那么,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空出来呢?我可以等你哦。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不愧是刀根国。居然刚刚到达就能见到这样让号称神明中第一美女的美丽妃也黯然失色的美女。简直好像做梦一样。” 窗口的美女终于忍无可忍,因怒火而睁大的双眼闪烁着黄金光芒。 “我不是都说我是客人吗!?你没长脑子吗?不要没完没了地说那种让人听到想吐的愚蠢台词!” “咦……?你说你是……客人?” 也许是因为迟迟无法理解的男人而火冒三丈吧?他用烟管敲了敲扶手怒吼。 “恶心!你是短袖吗?” 对方愤然地转身进入室内。在他反手关上窗子的同时,背后传来无法相信!骗人!等等的大叫。 “怎么了?外面叫得那么响?” 重新梳好头发的房间主人,从放在角落的小型化妆台上转过头来。 是拥有让人联想到淡黄色珍珠的肌肤的株洲国女性。光滑的黑发,大大的黑色眼睛,小巧苗条的肢体。在她身上,少女的楚楚可怜和成熟女性的性感巧妙地融合为了一体。 妓院的主人,好像要把在贵族之间拥有极高人气的异国风情作为她最大的卖点。所以不但一半的房间都铺设了榻榻米,而且镜台、 寝具以及她的服装等等也全是株洲的产品。就这个程度的店子而言,她的待遇算得上是破格。不过这些并没有浪费,因为她正式借此而成为了这家店子最有人气的姑娘。 乍看起来完全就是美女的男子粗鲁地踏上榻榻米,在烟草盆旁边做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乡巴佬!居然把我这个刀根的先代国主错当成了游女。” 听到愤然的表示,女子睁大了眼睛。 “哎呀呀……”只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她就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拥有“黄金龙”卓号,堪称刀根第一武者,带着苦涩的表情开始把烟叶塞进烟管。 “虽然被说成是人妖已经是家常便饭,但被错认成游女还是第一次的经验。可恶!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我曾经听说过您是男女通吃,难不成那仅仅是无根无据的谣言吗?” “我打扮成这个样子,难免有人会胡思乱想吧?可是男人有什么好的?毛多,身体硬邦邦,而且看着就是一身汗臭味不是吗?” 女子又笑了出来。 “不过也有的女性就是喜欢毛多,硬梆梆的感觉哦。” “我知道。我也知道大部分的女人都喜欢野兽。” 靠在茶几上的先代,自暴自弃地屈膝吐出烟圈。在前往青楼游玩的时候他的打扮和平时不同,既没有佩戴白银铠甲也没有拿刀。因为也没有起骑马,所以他能以株洲风格穿上两侧大大开缝的服装。 女子将蓝色的水晶酒瓶和酒杯放在银盘上端到他的身边。 “我最喜欢还是美丽而神秘的男子。” “有过几次肌肤相亲后,神秘感也就会消失了吧? 一般人不是都说,有过同床共枕经验的男女,就不能再称为他人了吗?” 先代一面擦拭接过装满透明米酒的杯子一面说道。 面孔上还带着几分少女感的女子微微一笑。 “哪里,大人您是越是了解,神秘感就越是增多的人哦。明明美丽却很恐怖,明明温柔却又冰冷。就算在对我百般怜爱之后,立刻就将我绞杀,在您而言说不定也只是举手之劳吧?” 含了一口酒的男人,并没有说什么你不要开无聊的玩笑,而是用鲜红的嘴唇勾勒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这就是所谓的武者哦。” “我也有其他几个武者的客人,可是大人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女子用哀伤的黑眸凝视了他一阵,然后静静地摇头。 “那个答案您自己也明白吧?您时不时露出寂寞的表情,让人觉得您是不是会就这样化为泡影。看到那一幕,我的胸口就仿佛撕裂般的痛苦……可是像我这样微小的人物,却半点也无法安慰到您。” 双方分别沉浸在各自的思考中,时间沉默地流逝。 先代叼着平时因为沾染了烟味而不会直接送入口中的烟管,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虚空。他端正的雪白脸孔飘荡着浓厚的清冷感。 女子的语言毫无疑问地正中要害。因为是不止一次肌肤相亲,已经不是陌生人关系的女子,所以才能看穿寄宿在华丽的异端儿心中的黑暗吧? “……我犯下了,不管重生几次也无法补偿的重罪。尽管如此,我现在依然试图进行不会获得原谅的背叛。——我先生命,并不是对于刀根的背叛。刀根的安泰不会受到动摇。” 女子伸出苗条的手臂,抱紧了男人的身体。 “我是以抚慰客人的心灵为工作的欢场女子。既不是为了仁义而生的武者,也不是应该保护武者的刀根家臣。就算那个是对于刀根的背叛,我也绝对不会把大人的话告诉其他人的。” 正是这种众多欢场女子所共通的心意,才让她们表现出了人性味,而不再只是为了金钱而出卖肉体的玩偶吧? 先代将脸孔埋入她纤细的肩膀中,用单手环绕住她穿着玫瑰色质地上散布着华丽舞扇的衣服的身体。 “……在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这个身体被活生生地撕裂成了两半一样。自己的半身在为了无法实现的愿望而叹息,另外的半身却由于充实的感情而欢喜。这份矛盾非常痛苦……明明痛苦,却又没有半点的后悔。自身的这份任性,让我无比憎恨。” 淡淡的独白中没有忏悔的色彩。漫长岁月的纠葛,创造出了甚至对于自身感情都能产生旁观态度的眼力。 女子觉得,他所阐述的痛苦,就仿佛被海浪不断冲刷的沙滩上的贝壳一样。疼痛,美丽,却又同时坚强的残骸—— 就在这个时候,面向走廊的房门外面突然骚动了起来。带着恳求色彩的高亢声音,以及冷淡地作出拒绝的声音。 “怎么会在这种时间吵闹?” 女子皱起了眉头。现在这个时间,有些客人已经回去的姑娘多半还没有起床呢。听到她的嘀咕,先代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放开了她的身体。 “难道说——……” 房门好像要被踢破一样地大大敞开了。 “恕我冒昧!” “啊,我就知道……”先代呻吟了出来。 站立在哪里的,是先代不在的期间代替先代负责双龙门警护的守护人树斋。 剑术锻炼出来的高大身体随时洋溢着精神力,很符合武者身份的敏捷动作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已经年过六十岁。就算是在刀根的精锐部队,也就是近卫队的骑士中,在剑术、臂力以及体力上,也至今无人能出其右。在刀根的众多武者中,就算是用开玩笑的口气,会把他当成老人看嗲,口口声声要他退隐的人也就只有他那个问题儿的主人而已。 树斋大踏步走到先代身边蹲下来。 “馆大人要见你。请立刻回去。” “老头子你代替我去听她的吩咐了好了。我很忙的。” “这种下流行为的哪里算是繁忙了?” 虽然往好处说是严谨诚实,往坏了说就是古板到极点的老人很严厉,但是先代也没有就此认输。 “因为老头子你大概和这种场所无缘,所以我就好心告诉你吧。所谓的青楼,就是从事这种下流行为的场所。” 守护人用一个干脆的冷哼回应了先代的反驳,毫不客气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少主的鞋子在什么地方?” “啊……” 女子面带红晕地垂下头颅。 “请原谅。是我藏起来了,因为想要大人能尽可能多留一些时间。我马上就去拿来。” “藏起来?呵呵,你很可爱嘛。” 老人冷冰地瞥了一眼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的先代,探出身体抓住他纤细的右脚腕。 “抱歉。” “你干什么……哇!!” 一条腿被用力拉住的青年的身体,沿着榻榻米滑动,最后移动到了守护人的手头。老人眉头也不皱一下地把他扛到了自己的左肩上。 “住手!老头子!你开什么玩笑!” “打扰了。” 因为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而哑然失声的女子,在看到老人宛如慈父般的温暖笑容后,也下意识地露出了微笑。 “没关系……” “太无礼了!放我下来!!” “安静点!否则会打扰到其他人吧?” 被近乎绑架地从房间中带出来的先代火冒三丈。而老人就好像对待小时候的他那样,用手背重重地打上了他的屁股。 “哇!” 由于出乎意料地发出了声音,先代因为羞耻而更加愤怒。 “居然打主人的屁股!你这个不忠的家伙!!” “纠正主上的错误是臣下的义务。”老人半点也没有介意他的怒火。 刚才自爱走廊和老人进行问答的青楼女主人,带着困惑的表情为这对重复着奇妙争论的主仆让开了地方。 在来到一楼的时候,他们和听到骚动露面的青楼保镖撞了个正着。 “啊,你这个混蛋,要对我家的姑娘干什——好疼!” “你说谁是姑娘!瞎了眼睛吗?” 先代将手中的烟管丢到对方的脸孔上,高声咆哮。一天之内两次被错当成游女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经验,正常男子应该不会因此而高兴。 “这,这个,是先代大人……!” “没什么。你们不用在意。是少主自己不好,谁让他穿成这种奇怪样子的!” 守护人笑着打开玄关门,对因为不得了的失态而满脸苍白的保镖表示安慰。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握紧双拳胡乱捶打老人脊背的先代的声音逐渐远去。 在双龙门城塔的自己房间更换了衣服的先代,和守护人一起策马前往了位于城郭中央的国主之馆。在女官长的带领下,他们很难得地被带到了一楼的华丽晋见室,而不是国主的起居室。 少女王让警护国主之馆的近卫队飞龙队队长.枫站在在即的斜后方,自己坐在高背的木制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迎接了他们。她的右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看着他们的眼神十分冰冷,似乎心情相当不快。 她那个和她形成对峙状态的亲生父亲的表情也很不愉快。因为直到双龙门为止,他一路上几乎都是被当成犯人一样对待。随意自从回来之后,他和树斋一句话都还没有说过。 刀根有一个奇妙 而严格的习俗,就是国主在换代后,先代要成为现任国主的臣下。对于回避先代干政来说,这可以算是一个贤明的手段,但是多少欠缺了一些亲情考虑。当然了,对于有时必须采取冷酷手段的国主而言,也许普通人的亲情并不必要。先代单手放在胸口轻轻低头,这是只有他这个先代可以进行的臣下之礼。 “很高兴能够获得馆大人的召见。请问有什么事情?” 将原本好像瀑布一般倾斜下来的光滑黑发毫不可惜地胸口附近剪齐的十四岁少女,用没有瞳孔的紫色眼睛瞪着年轻美丽的父亲。 “不好意思,把你从那种已经整整泡了四天的伤风败俗的地方叫了回来。我原本也不想麻烦正在忙于国家大事的城大人,但是没有办法。比起我来,似乎还是城大人更适合处理这次的问题。所以请你谅解。” 带刺的口气和冰冷的视线都包含着露骨的讽刺。 “国家大事?” “为了避免在我有个万一的时候,没有继承人可用,你不是正在努力地制作第二、第三个孩子吗?这难道不是标准的国家大事吗?作为国主我也觉得这是好事一件。如果一定要挑剔什么的话,我还是希望自己的继母能够具备一定的品行。——守护人,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呢?” 拥有清纯美貌的少女,浮现出包含这残酷内蕴的甜美笑容发出询问。在先代身边跪下的老人,因为她言外之意的斥责之意深深地低下头。 “非常抱歉。没能规劝先代大人的不当行为是我的失职,不管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不要说了!你用不着——去奉陪女孩子的嫉妒心!” 尖锐地打断老人的语言,先代用挑战性的视线仰望着王座上的少女。女孩的面孔浮现出血色。 “你说嫉妒心!哈!你是不是糊涂了?身为女儿的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个父亲抱有那种愚蠢的念头?你为了模糊自己的放荡不惜说到这个程度吗?真是太难看了。” 用右手的扇子遮掩住嘴角,少女紧紧地皱起眉头。在她的口气中包含着痛烈的轻蔑色彩。虽然她可以伪装成父亲摄政期间的傀儡,然后冷静沉着地收拾掉因为相信这一点而暴露出马脚的奸人乱党。但作为一个十四岁的的少女,她还是拥有与年龄相符的洁癖性。 因为觉得先代多半难以回答,在少女背后的女骑士枫微微露出了苦笑。 但是,先代接下来所采取的动作,超出了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想象。原本就是衣服破天荒性格的他,并不具备遵守习俗规则,并且服从禁欲主义的精神构造。 “城、城大人!请您退下……!” 还没等惊愕的枫来得及插入两人中间,先代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高了几阶的王座旁边,强行地抓住国主纤细的双臂,把她拉了起来。 少女的反应和他相比也毫不逊色的迅速。她用折叠起来的扇子无情地打上对方的双颊。 “无礼!不要用那种沾染上下贱女人的香粉味的手碰我!你要对我——” 仿佛女性一般的鲜红薄唇,封住了少女激动高亢的叫声。 “少、少主!” “小姐!” 树斋因为过于意外的光景而不由自主站起来,结果一时间因为太过狼狈而双脚打绊地摔倒在地。谨慎地站在房间角落的女官早苗在试图冲过来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狼呛地跪在了地上。在眼皮底下目睹父女两人的脱轨行为的枫,在下意识后退的时候踩到自己的外套后摆,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是,他们谁也顾不上取笑彼此的失态。 在可以说得过于漫长的封口之后,先代凝视着女儿的面孔轻声说道。 “我不想从馆大人的口中听到这样愚蠢的台词。我已经为了杀了明铃。这样还不够吗?” 他口中的明铃,是在他还是国主的时候,通过政治婚姻而坐上他正妻宝座的卡多拉斯国主乌斯.范恩的女儿。 那个开朗高傲,和父亲的性格非常相似的女中豪杰,是抱着要么踢下侧室所生的女孩让自己的孩子继承国家,要么暗杀国主父女,自己坐上国主之位的决心而嫁到刀根来的。因为掌握了她暗杀女儿未遂的证据,所以九年前,身为她丈夫的国主亲手夺取了她的性命。 知道事实的人全都闭口不言,她的遗体直接被送入了国主之馆的地下陵庙。当时对外公布的原因是病故。但是不光卡多拉斯的人对此抱有疑问,就连刀根也有不少人秉持怀疑态度。不过在已经交替国主的现在,就算在扯出来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通过父亲提起明铃的名字时的痛苦表情,国主领悟到在他的心目中,妻子的去世至今也存在着很大意义。女孩伸出双手抱住父亲的身体。 “是我太过浅薄。请原谅。我不会再让父亲留下那样的回忆。” 明白明铃之死的全部真相的,就只有他们父女和树斋而已吧? 为了争夺当时国主的宠爱,还是个小女孩的她和明铃互相憎恨到了想要夺取对方性命的程度。在他人看俩,这大概是相当愚蠢而且滑稽的女人之间的战争吧? 但是,当她的乳母和明铃的贴身侍女都遭到毒杀,事态严重到了已经不能用滑稽来形容的时候,国主亲手杀死了异国人的王妃。 他绝对不是不爱自己的妃子。直到如今,他的内心还深深残留着那时候留下的伤痕。 虽然坐上国主之位的少女对此也很恼火,但是作为在他的选择下生存来的一方,她已经应该感到满足。因为要求过多的爱只会导致自身的毁灭。这是明铃用自己的生命让她学会的道理。 “——馆大人,你把我找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无声地抚摸了一阵女儿的黑发后,先代放开她静静地询问。 “哦,对了。枫,介绍信。” 调整好心态的女骑士恭恭敬敬地走过来,将国主交给她保管的两份书信递给先代。 “纸上的内容是派遣到卡多拉斯国的的‘物见之影’传回来的报告书,我想听一下成大人的意见。羊皮纸的那个是要给树斋的,需要他鉴定一下签名的真伪。” 走下阶梯的先代,把一封应该是正式文书的羊皮纸递给了还在皱着眉头揉膝盖的老人。他本人则开始阅读写满了暗号的密信。 “馆大人,这个笔迹和署名毫无疑问是属于库卡金的。”看过一遍羊皮纸后,树斋如此表示。 “是这样吗?既然手持著名的剑圣古泽.库卡金的介绍信,那就不能对他太过轻慢了。就算是为了准备和卡多拉斯国的战争而雇佣伸手出众的佣兵好了。” “恕我冒昧——” “什么事?” “虽然介绍信是真的,但是持有介绍信的人不见得就是那上面所书写的名字的本人。如果馆大人不介意的话,希望可以让我来试探一下他的身手。” 树斋是在卡多拉斯长大的异国人,由于这个微妙的立场,所以他平时一向尽量避免在涉及政治的场合发言。所以听到他的话,国主露出了颇为意外的表情。 “那再好不过。不过,你会主动提出这种建议还真是难得。介绍信上也有写到可以请你来辨别真伪,你和剑圣非常熟悉吗?” “啊,我们有一些小小的缘分。”守护人做出了含糊吞吐的回答。 “哦?好吧,详细的情况我就不多问了。对了,城大人好像从刚才起就在思索什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听到国主的声音,先代从密信上扬起面孔。和刚才进行父女吵架时相比就仿佛换了个人一样,他的全身都飘荡出了严肃的氛围。 “既然是物见之影付出生命代价换来的消息,那么我不打算进行怀疑……但即使如此 ,我还是觉得有些无法相信。七芒结界是绝对不可侵犯的。不管是拥有何种力量的术者,从理论上来说也不可能跨越城郭送入诅咒或是物怪。” “我也这么觉得。虽然有些对不起传来这个消息的影之者,但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 “话虽如此,如果馆大人有什么玩意的话事情就严重了。从今年天开始,包括我在内的七宝人员,就在馆大人的寝所轮流守夜吧。” 虽然没有当真,但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吧?因此听到先代的建议,国主在顾虑到负责保护她的枫的等人的面子的情况下,还是露出了明显的喜色。 “哎呀,好高兴。这下我就可以放心了。如果是活人来袭的话,当然是枫的飞龙队最为可靠,但要是万一来的是物怪之类的东西,就还是城大人最擅长对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两人刚才的交流而产生不安的女官长,略带忧愁地向国主询问。守护人和枫也向折叠起密信的先代投来了疑问的视线。 “原因回头再说。比起那个来,还是先试试来求官的人的身手吧。他在等候室多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早苗,你去把人带来。” “遵命。” ` 听到国主的命令,女官长恭恭敬敬地低头离开。不久之后和一个高个的年轻人一起返回了这里。 和守护人一起移动到晋见室墙边的先代,看到单膝跪在地毯上,向国主行礼那张精悍面孔后哑然失声。就是那个把在青楼窗边养身的他错当成娼妓,而且执着地纠缠他的男子。 ——这个男人,在要去求官的中途还有闲心纠缠女郎吗?……这小子也太不正经了。 面对这个自称亚特拉斯的男子,先代与其说是生气,更多的是感到哭笑不得。 因为国主表示要看一下他的身手,所以亚特拉斯回头去看据说要担任他对手的老人。结果因为站立在老人身边的先代大叫出来。 “哎呀呀!你,你是……” “你见过先代国主大人吗?” 听到国主的询问,亚特拉斯涨红了面孔。先代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开始诉说两人的相遇的经纬。 “那家伙是白痴吗?” 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比手画脚讲述的男子,先代扭曲着嘴唇丢下了这么一句。你就不知道这种话题会损害雇主一方的心情吗?这个男人可以若无其事地讲述这种故事的粗神经让他十分恼火。 “可不是。”和先代有同感的守护人也在旁边苦涩地嘀咕。 但出乎意料的是,用扇子掩盖着嘴角的国主却放声大笑出来,而枫和早苗也一前一后地喷笑出来。 “——那个确实是倒霉到极点的奇遇呢。被你误当成女子的城大人是刀根数一数二的武者。假如是在路上的无礼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要进行决斗了。” “哎呀呀,那个就绕了我吧。虽然能和在各国都名声响亮的‘黄金龙’交手是身为武者的光荣,但如果不仅被斩杀,而且让决斗的理由流传到世间的话,岂不是要丢脸丢到家了吗?就算同样都是战死,我也宁愿是在心愿得到实现的情况下,而不是作为白痴男人死掉啊。如果心愿得偿的话,至少还可以告诉自己此生无憾了。” 好像不关已事一样地阐述着自己的生死,而且还深觉有理一般地连连点头。男人的这个样子再度引发了笑声。 “不要胡说八道了!混蛋东西!” 因为是在国主面前,所以树斋有几分犹豫,但先代却一点都不客气。 “我这个先代国主亲自来试验你的身手好了!如果不想让自己的色狼名声散播出去,就给我拿出真本事来!” “城大人。这个人刚才所说的只是玩笑而已,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怎么说他也是希望出士的人,你作为刀根的重臣,不太适合做出这种行为吧。” 在臣下面前一向假装缺乏表情的人偶少女的国主,一面静静地劝说,一面给树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打圆场。 “能够和刀根的黄金龙交手,绝对是身为武者的一生难求的荣誉!请您一定要多多赐教!” 这个亢奋叫声,让老人由于失掉先机而苦涩地皱起眉头。这时候,异国的刀连同朱色刀鞘被一起递到了他的面前。 “老头子,把你的剑换给我。株洲的刀虽然很适合杀人,但用来单纯过招就不太方便了。” 立刻理解了先代意思的守护人,从剑带上摘下自己的剑递给先代。 亚特拉斯佩戴在腰上的宽幅大剑,是用双手握住剑柄挥舞的双手剑。 单手剑因为重量轻,所以可以完成敏捷的攻击。而且另一只手可以装备盾牌,在提高防御力上非常有利。但是,在面对身穿铠甲之类的装备完全的敌人时,想要完成有效的攻击就十分困难。 而用双手挥舞的剑具备十足的破坏力,就算是穿着锁子甲的敌人在被击中后也会因为骨折而无法战斗。但另一方面,为了弥补因此而牺牲掉的防御力,就必须具备能够敏捷使用沉重的双手剑的臂力和没有多余花巧的剑术。 因为树斋和先代会把气注入剑中,将人体连同铠甲一起斩断,所以都是使用长时间挥舞也不会太过疲劳的单手剑。 先代在株洲国获得的刀,和树斋所使用的卡多拉产的诸刃剑不同,是千锤百炼、锐利到极点的但忍剑。如果注入气的话,就算被刀风掠到也可以让敌人的手臂落地。但如果是不注入气的话,一旦和双手剑相碰撞,它薄薄的刀刃就会当场粉碎吧? 因为先代交换了剑,所以至少可以说明他并不像嘴上所说的那样打算要人命。这让周围人松了口气。为了在发生什么异变的时候,能够立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国主,枫和树斋都移动到了王座的斜前方。 两人在晋见室形成对峙,把剑出鞘。 “动手吧!”很自然地垂下剑的先代催促道。 “那我不客气了。” 亚特拉斯轻轻点头,爆发出了仿佛怪鸟一般的气势。 被这股气势从正面冲撞到的先代只是皱起细细的眉毛,但距离更远的早苗差一点就昏迷了过去。 疾如闪电。年轻人用和他那高达的块头完全不相符的迅速动作袭击了过来。一招,两招,三招——。先代用剑腹承接吓了上下左右激烈袭击过来的剑。双方的动作非常迅速,在余韵断绝之前就已经再度碰撞的剑的金属声,因为紧密连接到一起甚至与形成了同一个声音。 年轻人在攻击了十招后,抓住空隙跳到了外面。高亢的金属声融入了晋见室的静寂中。 “漂亮……!” 枫的口中泄露除了对于两人的称赞。 但是亚特拉斯本人却只是维持着双胎分开站立在那里的状态,茫然眺望着晃也不晃一下,停下了攻击的先代。 “相当不错的身手啊。” 收剑入鞘的先代面无表情地嘀咕。 “既然是城大人也认可的身手,那么当然不会进行否定。亚特拉斯,欢迎你成为刀根的一员。” “多谢您的赏识。我会诚心诚意为刀根国效力的。” 丢下当场跪下的年轻人,先代返回了王座旁的守护人的身边。 “不愧是老头子的武器。不好意思,随随便便借用了你宝贵的武器。多谢了。” “能够帮助到你就好。” 两名武者再次交换了武器。 国主满足地点点头,用优雅的动作合上了手中的扇子。 “树斋。在亚特拉斯熟悉刀根之前,我想把他先交给你。就让他参与双龙门的伏龙队的警护工作吧。虽然我想会很麻烦你,不过拜托了。” “遵命。” 老人低头表示接受少女王的命令,不过暗中却因为她的狡猾而砸舌。她表面上对剑圣的介绍信付出敬意,爽快地接纳了这个人。但其实却等于是在暗中命令自己,一旦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就立刻把人丢到城郭外去。 在以提高武术为目的的流浪于诸国的武者中,有不少人也同时都是在寻求能以高薪雇佣自己的君主。如果在和平时期的话,武者过多自然会对财政造成负担。但如果在国家开战或是发生内乱的时候,这样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而现在正是乱世,因此至少需要养下一定数量的佣兵。 作为这样的武者之一,那个名叫库卡金的男人在各国之间的武勇传也在市井百姓间获得了广范的传播。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众人口中的剑圣。他一直都是在和大国卡多拉斯的战争中败北,被征服后从地图上消失的各国国家那边的佣兵。这一点也让他在卡多拉斯以外的国家格外受到高度的评价。 刀根的国主没有天真到只是为了向从未谋面的库卡金表示敬意,就让身份不明的武者成为自己的臣子。这主要还是出于政治方面的判断,因为剑圣的威名在民间拥有极高的支持率。 比起受到国民的爱戴来,还是受到畏惧更加适合国家的支配者。因为人类就算会背叛自己所爱的人,也不会背叛可能会让自己掉下脑袋的人。只不过,过度的恐怖却会招来解放者。 和平时期的理想支配方式,就是让民众获得适度的满足,让他们觉得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因为存在丧失现在的安定生活的可能性,所以他们不会希望更换支配者。 话虽如此,一个愿望实现后就渴望就一步的愿望,这也是人之常情。在想要抑制民众的贪婪的时候,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就是恐怖。 出于对御轮教这一近乎唯一的宗教的敬畏感,国内自然不用说,刀根的国主的支配力甚至波及了大半的临近诸国的民众。不是物质性的力量,而是对于精神面的支配——。这就是各国会无意识地避开对于刀根的侵略,而且厌恶侵略刀根的国家的原因。 因此作为对富庶的刀根抱有侵略野心的他国支配者,卡多拉斯的霸主乌斯.范恩会强迫国民放弃御轮教,从战略上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仅仅是能够注意到这一点,范恩已经算得上是一个非凡的男子。 作为感觉到卡多拉斯威胁的刀根国主,对于剑圣库卡金这个堪称反卡多拉斯的民众英雄的介绍信,当然要表示出足够的重视。 *2*接吻的代价 表面上平安无事的十天就这么过去了。 继早上的练习后,结束了城郭外围的巡逻,近卫伏龙队值早班的众人返回了双龙门。这时候的太阳已经高高升上了天空。 虽然刀根是气候温暖的国家,不过夹在花月与雨期的雨月之间的叶月着四十九日中,因为缺少雨水的关系,通常感觉上都会非常干燥。在风大的日子里面,就算是行走在铺设了石板的城下町,也会由于满天飘扬的沙尘而举步维艰。 就在包括树斋在内的一行人前往水井那边冲洗手、脸、脖子上的尘埃的时候,结束了国主之馆守夜的先代也正好返回了这里。 他骑的并不是守护刀根的宝珠之一.琉璃珠所变化的悍马,而是名为勇早的早已经驯熟的栗毛爱马。 “您回来了啦。城大人。” 在身为队长,枫的双胞胎哥哥.葵发出招呼后,一起在城塔生活的近卫兵们也接二连三地口气轻松的和他打招呼。虽然神殿的神官,贵族,负责守护其他城塔的警护六家之长等刀根的长老们,对于先代国主的强烈个性颇为看不顺眼。不过对于年轻的他们而言,在八年前和卡多拉斯国的战斗中,率领刀根走向胜利的“黄金龙”是足以让他们奉献上敬爱和忠诚的武者首领。仿佛神技般的剑术自不必说,就连他奇特的打扮和近乎无赖的言行也只让年轻人们对他的崇拜和尊敬有增无减。 “大家都辛苦了。日晒一天比一天更强烈,今年也会热得很早吧?” 在马上豪爽地点头微笑的先代的金发,因为沐浴到强烈的日光而闪烁着黄金色,同样色彩的也仿佛从雪白的脸孔上浮现出来一样瑶瑶生辉。不应该存在的颜色,没有瞳孔的眼睛——。恐怖而奇怪,但是却让脊背上掠过甜美战栗的异形的妖美。 仰望着马背上的丽人,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只能茫然地出神眺望着仿佛是七宝之一的黄金珠的化身一样的男子。 虽然就连平时经常在近距离看到他的伏龙队的近卫兵们,都会像这样因为某种契机而神魂颠倒,但是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感受性迟钝的例外。 “先代大人,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你,你都是如此的美丽!1生成男人真是太可惜了!” 能够面对他本人大声说出这种露骨台词的没精神家伙,至少在近卫队中并不存在。先代很快就满心不爽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新来的亚特拉斯跑到了拉着缰绳前往马厩的先代身边。 “不过,既然你不可能重生为女性,那么就只有我来采取主动了。这样你就应该就能明白我的心胸有多么的宽广。也就是说——” 在完全没打算听的先代身边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年轻人,擅自抓起对方的左手,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紧。 在下定决心的他进行重大发表之前,伴随着柔软的物体摔倒地板上的声音,他高大的身体已经向后飞去。被他高大的身体波及的三四名士兵,也向前摔倒。 在亚特拉斯的脸孔中央,出现了一个就算是在他浅黑肌肤上也分外鲜明的手掌印。先代在放开降生的一瞬给了年轻人一个耳光。那是如果换成拳头的话,年轻人的鼻子毫无疑问已经粉碎下陷的势头。 “被甩了。被甩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近卫的骑士们围着呈大字形滚到在地的年轻人,一边笑一边用手指戳他,兴高采烈地欺负起了人。而树斋只是用手巾擦拭着溅落到脖子上的水滴,若无其事地旁观着这一幕闹剧。 “老头子,我有话和你说。到我的房间来!” 将听到骚动而赶过来的缰绳交给马丁,先代催促守护人先行一步。在他的前面,滚着刚才被他打飞出去的年轻人。 “啊……” “啊啊啊啊!” 先代毫不留情地踩着亚特拉斯的身体走了过去。近卫队的年轻人们半是茫然地眺望着他的背影,带着恍惚的表情喃喃自语。 “……太帅了。” “好彻底啊。” 为了避免腰部的剑碍事,树斋用手按着剑快步走上了城塔的石头阶梯。他向纤细的脊背还在冒出熊熊怒火的先代说道。 “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亚特拉斯只是个无辜的小丑而已。他和近卫队的人很快就亲近了起来,工作态度也非常认真。” “那家伙的心根本就有一半都是小丑不是吗?心中没有诚意的武者,比没有情意的游女更加糟糕!” 虽然先代的性格原本就很激烈,不过这番严厉到超出老人预料的台词,还是让他大吃一惊。先代不是那种会因为被错当成游女就怀恨在心的心胸狭窄的男人。在短时间内,对并没有特别大过错的年轻人讨厌到这个程度,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很难得的表现。 树斋在这里感觉到了某种不能忽视的东西。 “……也就是说,所谓的‘八字不合’吗?” 误解了老人嘀咕的先代国主,在阶梯中途停下脚步,傲然地俯视着对方。 “对喜欢的人就进行疼爱。对讨厌的家伙就丢石头把他赶走。这个就我的原则。有什么不对吗?” 因为以为要受到说教,所以先代立刻重新打起精神来布下防御线,在这样 的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当年那个喜欢反驳的小孩子的面影。 树斋眯起了眼睛,被不合时宜的怀旧感所左右。 仔细想来的话,比起和这个年轻人的父亲泰连共度的时间来,留在先代身边的岁月无疑成倍的漫长。假如乌斯.范恩的小弟弟泰连能有自己儿子一半的霸气的话,自己大概至今也留在卡多拉斯的佣兵队之中吧?说不定会以刀根为敌国,和先代在战场上交手也不一定。 “怎么了?干什么一脸奸笑?” “——哪里,只是很难得有一致的想法。”树斋含糊其辞。 如果告诉他真相的话,必然会遭遇【百忙的年轻人,可没有时间奉陪余日无多的老头子怀旧】这种程度的语言吧? “少骗人了。老头子你不是一向说和讨厌的的家伙也要保持良好关系才是大人的交际吗?” “我并不是在说少主你刚才那种赤裸裸表现出人性的原则。只是因为我似乎也和亚特拉斯有些八字不合,所以觉得奇妙而已。” “你说奇妙?” “按说我应该很喜欢那种身手初中而且性格豪爽的武者才对。尽管如此,每次在早晨的练习中和他交手时都会,怎么说呢……就是会冒出不快的感情,让我觉得有些厌恶亚特拉斯。” 在得知两人都因为同样的理由而讨厌新人后,先代不禁觉得这个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所以为了密谈,他把守护人引进了自己位于城塔最上层的房间。 在打开房间后,就飘荡出了让人心情不由自主放松下来的香气。是侍女亲手点燃的珠州国的熏香。 “居然是‘森暝香’,真是让人怀念啊……” 命令城塔内的侍从送上茶水和食品后,先代听到眺望着香炉的老人发出的独白,略微有些诧异。 虽然珠州国的物品和风俗现在由于对于异国风情的追捧而相当流行,但是那些通过船只穿越怒海运送来的东西绝对说不上便宜。更何况熏香在株洲国内都算是奢侈品。 先代实在不认为崇尚质朴刚健的卡多拉斯国内,存在享受异国香气的风雅习俗。所以他不明白刚毅的守护人为什么会分辨薰香的名字。 “……我父亲是有一半佐野国血统的珠州人,母亲是布里斯托路的贸易商人的女儿。森暝香是父亲唯一喜欢的奢侈品。” 因为老人至今为止没有阐述国自己的身世,所以对于包围着众多谜团的国主一族的先代来说,这似乎也是相当意外的话题。 “老头子你不是卡多拉斯人吗?为什么不告诉刀根的那些长老们这一点?在我坐上国主之位,好好地教训过他们之前,他们对你的欺负相当过分吧?” 先代的话让树斋从对于亡夫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冲他破颜一笑。 “我本身的出声和成长都是在卡多拉斯过。而且父子两代都担任过卡多拉斯的佣兵也是事实。因为范恩阁下认可了我在战场上的表现,所以才让我担任泰连大人的守护人。就算向刀根的人表示我没有卡多拉斯的血统,他们也不可能愉快地欢迎我吧?少主你希望老头子我是这种不知羞耻的家伙吗?” 先代无言地从剑带上摘下刀,拉过附近桌子边的椅子坐下。老人也效仿他将剑放在了各自席位上的左侧。 先代在城塔中拥有包括卧室和起居室在内的两个房间。在居住空间狭窄到极点的称他中,能够获得两个房间已经算是破格的待遇。但如果和无愧于最古老国家称号的壮丽的国主之馆相比较的话,光是面积上就已经存在着天差地别。而且最低限度的家具摆设,也和其他近卫兵们房间中没有什么两样。 除了先代以外,只有居住在对面城塔的伏龙队队长葵拥有两个房间。先代和葵由于立场的关系,经常要和近卫队的骑士们进行公私两方面的谈心。所以起居室得到了很大的利用。 从先代国主的身份来考虑的话,这是在其他国家完全无法想象的待遇。而且就算是对于大贵族之子葵以及近卫队中将近一半的人来说,假如守护七宝所在的城塔不是刀根武者的最高荣誉的话,从肉体和精神这两方面来说,城塔生活都是难以忍耐的禁欲生活吧? 当然了,先代和树斋并没有打算摆脱这个不用拘泥于习俗和礼仪规矩的称他生活。就连在刚被分配到这里的时候抱怨连连的贵族子弟,在和城塔的同伴们形成连带感的时候,也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骑士,不怎么在返回老家了。 “困死了。”先代刚朔望就大大打了个哈欠。 “昨天晚上怎么样?” “哦,出现了出现了。这次是附身在侍女身上出现的。馆大人哭着求我再不要杀死侍女的情况下解决,物怪为了破坏寝室的结果而把家具丢来丢去,枫因为家具的碎片而手上。哎呀呀,从深更半夜一直折腾到将近天亮,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热闹死了。” 听到先代仿佛不关己事一样泰然说出的内容后,树斋露出了阴沉的表情。 “算上这次是第四次……来自卡多拉斯的消息果然是真的吗?” “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死去的物见之影才对。” “话说回来,就连少主、须摩和七宝化身的神兽们出手都不能轻易解决的物怪,实在是相当恐怖的存在。虽然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再怎么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过也不能让物怪就这样在馆大人的住所肆虐。有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呢?” 虽然守护人的表情相当深刻,但是再次打了个哈欠的先代看起来若无其事。 “不用担心,我已经通过结界发现了守护物怪本体的宿木。” “宿木?” “袭击馆大人的并不是物怪本身。因为我们是在和物怪的影子作战,所以不管我们怎么斩杀也无法将它完全击毙。咒文对它也不会见效。” “影子?那种东西也能带来危害吗?” 影子能离开本体,以独自的意志行为,说起来实在有些难以相信。 “既然无法从七芒城郭之外输送念操纵影子,那么物怪本身应该就潜藏在城郭内。明明是物怪却能长时间位于结界内,最好的办法就是潜入活着的人类体内。这样的人类就被称为宿木。” “不能凭依在马或是狗身上吗?” “能够凭依在那些东西身上的,仅限于不用吞食太多气的没有实体的恶灵。物怪如果不食气的话就会失去力量。如果是平时的话还可以吞食自然界凝结的气,但是在结界内这一点也无法办到。牛马或是猫狗的气很弱,如果碰上强大的物怪很快就会被吞尽。从这一点来考虑的话,这次的元凶的宿木应该是人类。” 虽然树斋原本很有卡多拉斯长大的武者风格,属于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的现实主义者。但是通过最近这一个月来的怪异事件,他已经变得可以全部理解先代的话。当然了,先代也为了让他能够理解而尽可能讲述得简单易懂。不过对于自己的适应性,他还是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丢脸。 “那么,既然就连影子都能有如力量的物怪。那么要养活它的本体的话,普通的人类只怕很快就会衰弱死亡吧?” 刚才的侍从迅速地为两人的茶杯注入了茶水。隔着散发着香气的黑色茶具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视线,拥有黄金眼的男子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 因为还有侍从在,所以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不过守护人确信自己的推测和先代的推测是一致的。 太阳逐渐西沉,眼看已经要到达七芒城郭唯一的城门必须关闭的时间。位于城塔内的御轮教七神殿开始按照一定的间隔,依序发出音色不同的钟声。这是催促众人选择离去的信号,以免居住在城郭内外的人被关在没有居住地方的场所。 从光神.不老王开始,到水神.群龙天神殿为止的钟声,残留着余韵逐渐消失宰了淡淡的暮色中。这个时候双龙门会被近卫兵左右关闭,直到第二天早晨为止都不会打开。 等不老王神殿的钟声开始敲响后再把我叫起来。先代在如此吩咐了守护人后就睡下了。 国主之馆的攻防战并不像先代的口气那么轻松。在国主的私人房间强化当初就设置好的灵性结界,并且重新设置覆盖国主之馆整体的结界。就算对于拥有强大灵力的先代而言,这也是相当大的精神性疲劳。 在空中控制住飞舞的家具,将危害减小到最小程度的,是操纵风的武僧.须摩的力量。 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常人,但是和不知疲倦也不知疼痛的物怪的影子进行长时间的消耗战,也难免会感觉精疲力尽。据说须摩每次都是一回到他寄宿的水晶城塔,就一头倒在寝台上大睡特睡。 先代也会熟睡到就算是神殿钟声鸣起也注意不到的程度。 身体突然沉重起来。而且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像是有什么人压倒了自己身上。之所以没有迅速清醒,是因为对方没有加害的意思。 沉重感迅速扩散到全身,有什么人的嘴唇和自己的重叠到了一起,渴望浓厚接吻的对方用舌头分开他的牙齿,试图侵入他的口腔。被终于汹涌而上的不快感刺激到,他睁开了眼睛。 ——无耻!是那个混蛋……! 在愤怒的同时,让全身寒毛都要倒竖的惊人厌恶袭击了他。虽然在他用力推搡下嘴唇离开了自己,但是压在身上的重量却没有消失。 压在先代的身上,从可以感觉到呼吸的超近距离凝视着他的,是持有剑圣介绍信的亚特拉斯那张古铜色的面孔。 “混蛋东西……!你疯了吗?肮脏!从我身上滚下去!” 先代满身鸡皮疙瘩地怒吼,为了尽可能推开对方身体而拼命挣扎。但是,手臂却使不出力量。从四肢开始麻痹,先端逐渐失去感觉的自己让他忍不住战栗。 ——被吹入了毒气吗? 先代瞬间就领悟到了,寄宿在亚特拉斯体内的物怪在打什么注意。 就算继续不断地去袭击国主,有先代的他们保护的话,也很难达成目的。虽然亚特拉斯是久经锻炼的卓越武者,比普通人的气要旺盛得多。但相信用不上太多的日子,他的气也会被吞食到外表都出现变化的程度吧?物怪把拥有强大的气,而且最有可能近距离接近国主的人物——也就是先代定位了下一任宿木。 “请你安静一点。我不想对做出粗鲁的举动……” 眼神朦胧的异国人带着阴森森的笑容如此表示。和近卫兵们打闹时的泼辣生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好像患上热病的人一样的梦游式的疯狂。 “那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会任凭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家伙摆布吗!?”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先代还是没有挑明自己已经看穿对方的正体。因为对自己有利的情报,很多时候还是不要让对方知道比较有益。 “你最好记住这个教训。高贵的丽人越是冷淡,身份卑贱的人越是想用强迫的手法达成愿望。” 亚特拉斯一面笑着低语,一面弯曲下身体,试图再次吻上被他庞大的身体压住的美貌武者。 先代用力别开脑袋抗拒接吻。但是却被对方强行把下颚扭转过来,于是他只好用自由下来的哪只手去推开对方的脸孔。 “你还真是不听话啊。” “我听话又有什么好处!?只会成为短袖的食物吧?开什么玩笑!” “拥有如此的容貌却讨厌男人吗?这可不通情达理呢。”男人用手指缠绕住了对方散落在枕头上的华丽金发。 伴随着气到眼前冒出金星愤怒,先代真心地感觉到后悔。如果今天早上揍他的时候,用拳头敲碎他的头盖骨就好了。 对于自己这样容貌的男人产生兴趣的大部分男人,都并非真正的同性爱者,而只是出于对类型独特的美女感兴趣的心情而已。 他并不是自愿拥有如此的纤细美貌和苗条肉体的。为了作为头领统率刀根的武者,他只能通过让人忽视容貌的奇装异服来压倒周围。而那些根本不知道他这方面的辛苦,只把自己当成女人代用品的好色男性,他绝对无法忍受。 “你用如此恐怖的视线看着我,会让我想要彻底地践踏你的自尊哦。” 从喉咙深出发出笑声,男人抓住先代身上的白绸睡衣的前襟,向左右大大敞开。 “……哟,好美丽的刺青。” 为了掩盖乌斯.范恩在他身上留下的刀伤,而从左肩延伸到胸口的刺青,是出自珠州国女刺青师的心血之作。异国的男子用舌头品味着在白绢般的肌肤上华丽绽放的刺青花朵,这个触感终于超越了先代容忍极限。 “混蛋老头子——!你怎么还不叫我起床!!如果他真的把我怎么样了的话,我会被一套原封不动都用到老头子你身上的!” 因为恶心恐怖到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先代索性丢下了一切脸面,半是迁怒地咆哮起来。 虽然亚特拉斯慌忙用手堵住了先代的嘴巴,但是这个声音还是马上就传入了来叫主人起床,已经走到附近的树斋耳中。 “城大人!亚特拉斯!你这个混账东西要干什么——!!” 打开了起居室和寝室之间的房门的人是守护人,但是一眼看到寝台上的光景就怒吼出来的人是跟在老人背后进来的伏龙队队长葵。 树斋无声地展开行动,一把抓住异国年轻人的脖子,把他单手高高举起。冲过去抱起先代的葵,由于老人意料外的劲道而哑然失声。明明身体纤细却能发挥出超越人类的臂力的先代固然是异常存在,年过六十的老人居然能使用这样的招数,也让亲眼看到的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现嗲毫不吃惊地冷冰冰发出了命令。 “老头子,把那家伙拖到练兵场上去剁成碎片!” “遵命。” 简短回应的守护人一松手,掉在地板上的亚特拉斯剧烈咳嗽起来。 “请等一下!就算他试图不轨,毕竟也是馆大人亲自任命的正式骑士。如果擅自进行处置的话——” “葵……”用低沉的声音打断近卫兵队长语言的树斋,用飘荡着葵至今为止前所未见的强硬冰冷光芒的双眸俯视着他。 “既然如此,就请你来担任见证人,进行正式的决斗好了。不管是什么来历,只要敢于对我的主人无礼,就必须付出自己的性命作为补偿。” 被从他全身所散发出的强硬之气所压倒,年轻人无声地点点头。 “既然是决斗的话,如果我赢了,是不是可以无罪释放呢?如果就算赢了也要去坐牢的话,我就懒得麻烦了。” 面对自信满满,满心认为可以取胜的男人,先代一面支撑起上半身合上睡衣衣襟,一面带着嘲讽的色彩做出保证。 “如果你胜了的话,只要被驱逐出境就可以了事。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面。老头子是为了你书写介绍信的剑圣库卡金的剑术师傅。以你这程度的身手,除非具备足够的毅力,否则就算想给老头子造成一个擦伤也是难如登天。” 无视因为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而倒吸一口凉气的葵的视线,守护人抓住男人的胸口让他站起来。 “你先走!如果敢表现出要逃跑的样子,我会毫不犹豫地从背后给你一刀的!” 带着赌气的表情站起来的亚特拉斯的眼睛,为了寻找逃生场所而滴溜溜地在周围转个不停。与此相对应的是,树斋沉静的声音中蕴含着他确实会实行这一点的杀气。 先代叫住了要跟在两人后面的 葵。 “把双龙门的近卫兵全都召集过来。那小子绝对会试图逃跑,以参观决斗的形式把他包围起来。” “但是,马上就是关闭城门的时刻。” “不用管那个!就算迟上一时半会也不会死人。比起那个来,认真起来的老头子的剑术,绝对是值得付钱观看的。你们就好好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吧!” 先代边说边浮现出狰狞的笑容。也许是因为洗掉了化妆,处于素颜的状态的关系吧?他的皮肤比平时还要苍白。动作也缓慢而缺乏活力。 “城大人,您难道是哪里受伤了吗?” “没什么大事。你不用管我,赶紧过去好了!” 先代挥舞一只手驱赶着满面无法释然表情的葵。在青年还是带着放心不下的眼神关上门后,先代无力地瘫倒在寝台上,自嘲地喃喃自语。 “就算对方是斩断了气息接近的,我也太大意了。……斯塔埃奇那个王八蛋,每次都这么耍人!” 残留在体内的毒气让他全身都掠过一阵恶寒,产生了轻微的呕吐感。先代用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恶狠狠地嘀咕着范恩的左膀右臂,那个半人半妖的术者的名字。 多半是那个黑衣的魔道剑士,在得知了以反卡多拉斯而文明的剑圣库卡金的介绍信存在后,就策划除了这次的阴谋吧?那个体内被物怪寄宿,被当成国主暗杀道具的男子,还不好判断是不是就是亚多拉斯本人。不过从他那种在不知道他是刀根先代国主的情况下就在青楼调戏他的性格来看,应该是个单纯爽快的男子才对。将身手相当出众的武者当成了暗杀的棋子使用。这种冷酷的手法格外招惹了先代的不快。 气神.佳静皇神殿的钟声,也传入了由于迎来日落而急速昏暗下来的先代的寝室中。 作为七芒城郭唯一出入口的双龙门的铁门,伴随着嘎吱吱的声音管壁上了。是群龙天神殿钟声结束后的标准时刻。 “完全在时间之内吗?不愧是树斋老人。这么迅速就解决掉了。” “否则的话不就要糟糕了吗?” “咦?” 蜜蜡灯光所形成的人影回头看去。 “城大人!”就在这时,房门大大地打开,应该去充当决斗见证人的葵冲了进来。 “嗨,辛苦了。” 侍奉七柱神之一.蟠武帝的年轻人,向同年的近卫队长笑着招呼。 “须摩大人,好久不见。” 葵在门口停了下来,向因为年龄相近而亲近起来的七宝“水晶”的守护者轻轻低头致意。然后调正着呼吸踏入起居室,走进用手肘撑在桌子上的先代身边。 “城大人,那个是……那个是什么!居然存在树斋大人再怎么去斩也无法斩断的人类……这不就好像是物怪了吗?” “是吗?连老头子也无法斩断啊?那么说相当麻烦了。” 代替毫不吃惊地低沉嘀咕的先代,脑袋剃得干干净净的须摩发出了询问。 “那个名叫亚特拉斯的家伙在哪里?” “因为他如同城大人所说的那样试图冲破重围逃出去,所以他们抓住了他。现在正被绳子捆着丢在城塔下面。” “是这样吗?——那么盟主,我已经按照你的指示带上了这个。” 单手拿着铁杖的年轻僧人,从蓝色法衣的怀中取出了一把细长的纸条。他之所以称呼先代为盟主,多半是由于他是七名七宝守护者之间的盟主吧? “麻烦了。” “哪里,对我来说,不用再值夜班绝对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须摩和回来的树斋擦肩而过,互相点头致意。板着面孔的老人仿佛很遗憾一样地做出了报告。 “非常抱歉。因为对方是无发斩断的家伙,所以没能把他切成一条条碎片。” “没关系。偶尔也会有那种存在啦。辛苦你了。我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对付那家伙,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认真说起来的话,我其实想让葵他们见识一下老头子的剑法。” 已经换好衣服的先代将视线从守护人转到年轻人身上。葵涨红了面孔,面对那个眼神深深点头。 “虽然是电光火石间就已经结束,不过守护人的剑法真的称得上是千变万化。如果那家伙不是物怪的话,肯定在一击之间就已经被变成了无数的碎片。那绝对是让我们这些观看的人都毛骨悚然的神技。虽然我曾经从父亲那里听说过,树斋大人在八年前的和卡多拉斯的战役中的活跃,可是……我真的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听到青年感动而且亢奋的口气,树斋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用手指抓了抓面颊。 “老头子认真起来的时候,他的剑法可是厉害到连我都会浑身冰凉的程度呢。真是不明白我那位后来侵略刀根的前岳父大人,为什么会舍得放弃这种名副其实以一当千的士兵呢?” 听到先代的言外之意,守护人浮现出混杂着表情的苦涩笑容说道。 “什么事情最重要的都是合不合手。过于锋利的兵器,会让人担心某一天是不是会伤害到自己。更何况还是可以借给他人的兵器。” “霍。没想到老头子也很很懂得策略呢。” 先代仿佛个小孩子一样用双手托着下巴,用黄金眼仰望着老人,从心底觉地意外一样地说道。 先代明确的感叹,让知道以父亲为首的众多佣兵结局的树斋苦涩的笑容变成了真正的笑容。 出奇不意地被那张脸孔上所飘荡的温柔所触动,葵眨了眨眼睛。和刚才那个用疾如闪电的杀人剑招呼无礼者的武者比起来,现在的树斋让人感觉到了迥然不同的的印象。 “就算再怎么古板僵化,关系到自己性命的话,也还是会冒出一定的智慧的。” “嘿嘿,在父亲入赘时带来的存在里面,最有价值的就是老头子了吧?刀根倒是对亏先生先先代而大赚了一笔呢。” 虽然先代坏坏地一笑,但树斋的表情反而严厉了起来。 “少主,我从刚才就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 他走到先代身边用手掌碰触先代的面颊,结果因为冰一般的寒冷而大吃一惊。 “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被那家伙诸如了毒气。之所以叫须摩来,原本就是希望他能帮我净化。可是水晶好像不擅长对付肚子里面的情况。……不用在意,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我就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净化。虽然有点痛苦,不过只要忍耐到那时就好。” “净化?如果是和弗洛那时一样的话,我也许可以派得上用场。” “哦!对了!” 先代用拳头捶打了一下手掌,好像想到什么一样把老人的右手抓过来,将他的食指含入了口中。 吃惊的守护人下意识地要收回手臂,结果有一头茂密金发的脑袋野跟了过来。 “嗯——唔唔唔”面对扬起眼角,用眼神和手势作出指示的主人,老人用有些可怜兮兮的口气说道。 “少主,能不能至少请你擦掉口红……” “哼!” “疼!你不用咬我我也会做的。” 树斋让体内的气循环,将清净的气通过手指送入先代的体内。原本这是在自己在战场上遭遇毒箭或是伤口被污染的时候,让气其中,进行解读消毒,促进恢复的一种自我型活性术,并不是用在他人身上的东西。 但是,如果和物怪的战斗频繁发生,出现好像这次这样需要净化之气发挥作用的机会的话,自己的修炼也就不算是浪费了。树斋多少产生了某种类似于安心的感觉。 以先代为首的七宝宝珠化身们,分别蕴藏着无法预计的力量。如果仅仅是单纯人类的自己在他们 之中变成了没用摆设的话,作为武者实在有些难以忍耐。 不知道老人心中的葛藤,逐渐恢复生气的先代,因为那种舒适感而闭上眼睛。 从哪个表情中感受到某种情色氛围的葵,狼狈地掉转开了视线。 即使如此,那个上下蠕动的雪白喉咙还是鲜明地烙印在他的视野中。 自从弗洛国事件以来,自己好像总是存在着用特别眼光去看先代的倾向。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很没用。 “——少主。我的手指有那么好吃吗?” 树斋叹了口气,将清晰地留下齿痕的手指从先代那里撤回。因为祛除了毒气而心情愉快的先代高声说道。 “很舒服啊!还要再来哦!” “我的手指可不是乌贼干。……算了,比起被少主你压倒的话,这种程度就能了结已经应该庆幸了吧?” “压倒!那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了吗?如果被那家伙怎么样,就要原封不动地对我做同样的事情。葵,你也听到了吧?” “哈……。很遗憾,我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年轻人仿佛很不情愿的回答,根本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忘我喊出的台词的先代脸色大变。 “呕!开什么玩笑!谁能对这老头子立得起来啊?” “喂!你怎么说也是先代裹住,怎么可以使用如此下流的语气!” 在严厉地斥责后,老人郑重地宣布。 “总而言之,少主你也好好庆幸不用压到我吧。” 瞪了一眼由于守护人的讽刺而喷笑出来的葵让他闭嘴,先代调整姿势向老人低头行礼。 “没能铸成大错全都是多亏了老头子。谢谢你救出一时大意的我。我要向你道谢。” “在危难之际拯救主君是臣下的职责。你不比向我道谢。如果说到大意的话我也是同罪。比起这个来,对亚特拉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称呼他,还是早点进行处理才行。” “嗯。那种家伙留得越久,就越是会垂死挣扎吧?幸好现在已经在老头子的帮助下恢复了精神。今天晚上就解决掉他吧。” 近卫队队长迷惑地说道。 “但是,对方可是以守护人大人这样的身手都无法斩杀的物怪。要怎么解决呢?” “想看吗?” 听到先代的反问后,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由于先代打趣的表情,对于多半会出席的守护人的奇妙对抗意识,以及自己的好奇心的唆使,葵终于认输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过了半夜,你拿着酒到这边城塔的楼顶上来。就让我们一面赏月饮酒,一面诛杀物怪吧。” 再怎么说这也太恶趣味了吧?但是没等如此想的青年插嘴,在听到酒这个字的同时就眼睛闪闪发光的老人,仿佛很高兴似地回答道。 “赏月饮酒!这真是个好主意!仰望着月亮喝一杯,眺望着月下的城下町再喝一杯。这实在是一大雅事。” 严谨诚实,古板守旧的武者老人,为什么一提到酒就会出现这样的人格转变呢。直到现在葵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嫉妒不管怎么喝都不会被宿醉折磨的老人,所以近卫骑士们还在背后偷偷议论,说守护人身上一定凭依着掉在酒樽里淹死的婴儿灵。 最近在他们私底下的称呼中,先代的名(?)言“妖怪老头”已经成为了守护人的标准代名词。 只要端出酒这个单词老人就不可能说不。虽然不知道先代是不是计算到这一点才这么说的,但是要浪费难得的邀请总是很可惜的事情。 伏龙队队长轻轻叹了口气。 “明白了。半夜时分在飞龙塔的屋顶吧?可是,我不可能连守护人那份的酒都拿来。” 因为位于城塔一层的食堂,很明智地并不会放置多余的酒水,所以士兵们私人想要喝酒的时候,都是从城下町的酒店购买。但是,双龙门已经关闭。 “放心吧。我没打算勉强你。作为今天从险境中拯救了我的奖励,我会想办法从哪里弄来酒的。” 听到先代混杂着苦笑的语言,老人的喜悦自然不用多说。 虽然平时总是觉得因为任性奔放的先代而终日辛苦的守护人很可怜,但是作为主君的话,有时候也需要回报臣下的辛苦。葵忍不住向灵山的七神表示感谢,多谢他们让自己只是生为某个贵族的次子。 03光之双龙 按照约定,在月上中天的时分,年轻人带着果实酒的瓶子和若干下酒菜爬到了屋顶上。结果他在架在双龙门正上面的拱桥的另一面看到四个人影。 ——四人?除了城大人和守护人以外还有谁?枫吗? 还有一个人隐藏在石像的阴影内看不清楚。 城塔和支撑着巨大铁门的城墙相连接。从七芒城郭正面看去的话,左面是飞龙塔,右面被称为伏龙塔。而他们的名字来历就是连接两座城塔的石头拱桥的雕刻——不对,应该说是描绘出圆形的巨大石头雕刻形成的石桥。 刀根刃无论是武者还是百姓都包含着敬畏将先代国柱称为“刀根的黄金龙”。而卡多拉斯的武者虽然也使用同样的称呼,但那里面所蕴含的更多的是恐怖的味道。 龙本身是谁也没有见过的空想中的生物。尽管连小孩子也不相信它的实际存在,人们还是会动辄提起“龙”这个名字。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刀根的建国祖先是龙的传说,以及装饰在七芒城郭正面的石刻雕像。 在中央头部重叠起来的两头龙的雕刻,和城郭的墙壁一样是用具有光泽的白石制作而成。 好像将狼的头部压平一样的龙头,拥有让人联想到冰柱的两根角。被毛皮所覆盖,仿佛蛇一般的细长身体上,侧具备了类似于鹰足的四肢。后足搭在城墙边缘上,向对方伸出的前肢上夹着黄金珠。位于城郭内测的另一前肢则浮在空中,什么也没有拿。 仅仅如此已经是足够异样的外表,而最奇妙的还是它在的修长身体生长着三对鸟类的羽翼。分别在前肢和后肢的根部,以及两者的中间。谁能相信这样的生物就是国主一族的祖先呢? 葵从尾部的部分开始登上阶梯,然后穿过拱桥。因为从头部延续到尾巴的龙的鬃毛形成了阶梯,所以就算是呈现圆弧形,也并不是难以攀登。 在青白色的月光中,葵无意间看了眼下方。结果发现一个男人被用绳子吊在飞龙右角的根部。 ——亚特拉斯! “城大人!” 青年迅速跑下拱桥。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他挂在那种地方没关系——哇!馆、馆大人!” 如同他的预料,第三人果然是他的妹妹枫。但是坐在她身边将杯中的酒水送入口中的,俨然却是刀根的女主人。 “不用担心,已经用咒符对他进行了封印。把他像那样展示出来的话,栖息在城下町的卡多拉斯国密探也能知道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吧?” 石头城墙的通路商铺着皮毛,正在和树斋面对面喝酒的先代,看也不看近卫队长手指的方向,若无其事地说道。 “城大人说今天会作为赏月的余兴节目,让我看到有趣的东西哦。今天晚上不用拘泥于身份。你就坐我身边好了。” 在笑嘻嘻的少女身边,枫带着复杂的表情仰望和自己一样是近卫队长的兄长。 葵非常能理解妹妹的困惑。 因为先代的吩咐,今天晚上城塔的屋顶并没有哨兵。就算说是微服私访,国主不带护卫地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种场所,也还是太过于脱离常规。虽然今天干上了规定的关门时间,但要是被守护其他城塔的警护六家的长老们得知 一卷全 死者的噩梦是成群结队之狼 章之一儿时同伴 章之二亡灵骑士 章之三沉睡之死者的搜索 章之四现身的霸王 穿越天空的光龙召唤 章之一最强的“身食” 章之二激斗 章之三禁断的飞翔 章之四若干的秘密 铭刻了背叛的咒阵 章之一探病的酒 章之二可疑的人物 章之三谋反进行的夜晚 章之四国主绑架 章之五橙褐发的领主 内容简介:随着宿命中第六百年的到来,轮回之轮再度转动。 在受到神明请来的神圣王国刀根国中,有一位被称为“城大人”的异装丽人。他拥有纯黄金色的双眸,艳丽无双的外表,勇猛过人的武技,精明冷酷的政治头脑。 因为在战场上的活跃,他成为了民众口中的“刀根的黄金龙”,而刀根自古相传的七宝宝珠所变化的神兽,则将他称为“盟主”。 为了迎接与自己是表里一提、拥有同样容貌的银之器,他不惜来到敌对国家。但是迎接他的却是银之器失去清醒意识的亡灵(?)、凶猛诡异的狼群和致命的白银 碟……不仅如此,白珊瑚的器也出现了征兆。但是,白珊瑚的器究竟是野蛮粗鲁的高大山贼,还是擅长使用鞭子的薄幸佳人?充满谜团的精彩故事就此展开。 银之卷.前篇死者的噩梦是成群接对之狼 01儿时同伴 为了追寻七宝守护神兽的银之器的消息,刀根先代国主一行人来到佐野国。虽然从地妖那里获得了好像有类似存在在某处出没的消息,但是都已经快找到厌烦,他们还是没有发现那个号称是在被雪崩吞没前存在于壁唐山的某贵族的城堡痕迹。 那是佐野国主用来避暑的山城。但是负责管理的贵族以及他的家臣们都消失在了白银的波涛下。那个事件距今已经过了三十二年的岁月。 由于一行人所走的道路只是穿过森林的蜿蜒小道,状况非常糟糕难走,所以他们在走错了好几次之后好不容易到达了山脚下的村落。 但是,在伫立于他们眼前,充满压倒性存在感的壁唐山的地表上,却半点也找不到他们想要寻找的东西的影子。从顶部向下的三分之一左右的部分都残留着白雪,山顶的附近笼罩着厚厚的铅色云层。这个光景就仿佛是在无声地拒绝着登山者的访问。 “山顶的部分还在下雪吧?要是想前往哪里的话,似乎要很费一些力气呢。” 兰珈说得好像不关己事一样。 “我们光是在这里抬头看着也不是办法。视情况而定,说不定必须要拜托当地人来充当向导。希望知道三十二年前的事情的人,到现在也还能健康到可以爬山。” 刀根的先代国主扫了一圈村子的情形,对在他背后停下马的同伴如此说道。 在用发粉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进行变装的时候,他的头发都是被发簪在后面拢到一起。而在解除了变装的现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头发又恢复成了洪水的状态。 眺望着在北国的淡淡阳光下哲哲生辉的金发,作为守护人的树斋和身边的美女说道。 “太夫。就算你身为赤珍珠之‘器’,想要以女性之身攀登那座险峻山峰也必然十分困难。即使想要帮助七宝同伴的心情是理所当然,你自己也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所以一定要铭记不能勉强自己。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能够帮上忙的话,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尽管和我说。” 老人是在刀根也以古板闻名的武者,所以他当然不可能对于一起上路没有多久的异国女性推心置腹。不过,正是因为他的古板,所以他声音中洋溢的真情才格外可信。 兰珈浮现出让人联想到盛开花朵的灿烂笑容。 “不必客气。只要和赤珍珠在一起的话,我的身体就是拥有人形的另类生物。所以您完全不必担心。不过对于我这样身世飘零的人而言,老爷子的温柔体贴真的很让人感动呢。” 穿越大海,从遥远的彼方而来的株洲国舞姬,因为和守护神圣王国.刀根的七宝之一赤珍珠的神兽一体化,所以能够使用火神优富后的力量。 虽然她现在为了乘马而把光滑的长发都梳在了后面,打扮也和两位男子没什么两样。不过漫不经心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妖娆,渗透出那哪个国家女性所特有的柔和色气。 树斋虽然古板,但毕竟也不石头人,所以他喜欢看到年轻美丽的女性。 先代为了找到能进行询问的村人,在位于被开垦成棚状的狭窄农田间的零星农家附近寻找人影。 由于好不容易迎来了迟到的春天,所以经过精细耕作的田地里都冒出了小小的绿芽。从这个地方的气候和土壤考虑的话,想要获得丰厚的成果估计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大概也就是勉强能够收获到可以户口的份两吧? 从一个放养在庭院中的母鸡带着毛球一般的雏鸡徘徊的民家中,走出来一个肩头扛着斧头的老年男子。 “叫住那个男人,向他询问一下山城的事情吧?” 随着先代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动作,兰珈和守护人也轻盈地跳下马背。 也许是打算去森林中砍柴吧?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下满是小石子的下坡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村民大叔。抱歉在你有事的时候打扰你的时间,不过我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询问。” 先代用让人无法确定性别的独特的嘶哑声音向对方打招呼。 男人似乎没怎么惊讶地扬起视线,无言地看着明显来自异国的三人。 男人的眼角和额头都烙印着深深的皱纹,皮肤被日光炙烤成了茶褐色,让人几乎无法相信他是雪国的居民。在让人联想到白云的眉毛下面,是正在警惕地打量着三人,比天空的颜色还要鲜艳明亮的为蓝色的眼睛。他紧抿着嘴唇,也被黑眉毛一样的雪白胡须所覆盖。 树斋虽然对于好像在调查他们的男人冷静的态度抱有警戒心,但是却被对方所拥有的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古老的记忆,因为类似于怀念感的奇妙感觉而困惑。 ——这个男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三十二年前壁唐山的城堡被掩埋在雪崩下。我们因为某些原因,需要寻找对于这个时间比较熟悉的人物。您知道这个村子里面有什么合适的向导吗?” 男人无表情的面孔,因为先代的询问而变得难看起来,再次牢牢地注视着对方。 突然,脸色大变的男人口中迸发除了诅咒的叫喊。 “你这个怪物!”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叹,就看到她用手中的斧头朝着先代的头顶劈了过去。 银光一闪。 收纳在树斋腰部的宝剑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划破天空,斧柄被切断,斧头的金属部分滚落到了和目标相距遥远的场所。 但是,男人扔下了残留的斧柄,将佩带在腰带左侧的短剑拔了出来。 “无礼!” 这次是站立在先代右侧的兰珈代替树斋展开了行动,释放除了不输给声音的锐利度的一击手刀。 男人泄露出痛苦的呻吟,把短剑掉在了地上。 “可恶……” 先代用双手抓住男人的领口,把这个体重多半在自己一倍之上的大块头拎到了自己的眼前。 “你居然敢把拥有如此稀世美貌的我称为怪物,胆子不小啊!” 树斋在心中发出叹息。 就算拥有稀世的美貌的事情是事实,也不用自己亲口来说吧?这样的主人让他实在觉得丢脸。 “因为在这 样的偏僻地方想必不会有人妖。所以会被错当成怪物也不算勉强……” 先代没有错过守护人的低声嘀咕。 “嗯?你说什么?……老头子,你刚才说什么?” 维持着双手咬住男人的状态,先代侧眼瞪着老人,用仿佛会让人血液冻结的恐怖声音询问。 但是,树斋毫不介意主人的恫吓,只是出神地看着因为痛苦而扭曲面孔的男人下颚上的伤痕。 伤痕从耳朵下方顺着轮廓一直延伸到下颚的部分,拥有和古铜色的皮肤不同的颜色,所以显得格外清晰。不过就算如此,因为它所在的位置,所以也是在男人的身体向后仰的状态下才第一次让人注意到。 “难道说……你是,歌叶?” 树斋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这个还不能确信的名字,对方立刻无视痛苦的姿势,尽可能把脑袋转向了守护人那边。 “你、你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仿佛从喉咙挤出的声音的间接性肯定,树斋笑了出来。 “你忘记是谁给你留下这道伤痕的了吗?” “难道说……树斋?” “是,就是我。” “怎么回事?这个老糊涂是你的熟人吗?” 树斋向着怀疑地眯缝起眼睛的先代连连点头。 “不错,他是老头子我小时候的朋友。” “那种几百年前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哎呀,盟主。不要说这种坏心眼的话,还是赶紧放开人家吧。” 因为兰珈的插嘴而被放开的男人,一面揉着喉咙一面满脸笑容地转向守护人。 “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这么极北的地方。所以完全没认出来。虽然我上了年纪,不过你也完全变成老头子了啊。哎呀呀,真是让人怀念。” “因为是在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分开的,所以已经接近四十年了吧?” “四十二年哦。彼此都变成老头子了。好了,从你同伴的样子来看,你们的旅程想必是另有原因吧?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个事。虽然破烂了一点,不过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歌叶原本一位树斋会立刻接受他的邀请,但是书斋的脸上却失去了笑容。 “我听说你在返回佐野国后,成为了国王的家臣。假如你现在也有主人的话,我们就不能麻烦你了。这样对彼此都好。” “哦哦,你还是一样的小心谨慎啊。我也从出去当过佣兵后又返回这里的家伙哪里听说过你的事。你在神圣.刀根好像相当的出人头地啊。” 即使从歌叶的口中听到刀根的名字,先代和守护人也维持着面无表情保持沉默。 男人知道他们很有可能因为自己接下来的话而决定是否拔剑,所以摊开空荡荡的双手,向他们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放心吧,我已经扔掉剑了。虽然托了熟人的关系当了十年家臣,但是因为壁唐山的雪崩,我已经恢复了平民之身。那时候我已经决定,与其重新去做佣兵这种只使用过就能丢弃的道具,还不如干脆成为猎手。现在我正在这个村子悠闲地生活,对于武者生涯没有任何留恋,我已经不年轻了,所以没有补习出卖儿时同伴也要当官的野心。先别说这个了,我对你那个年轻同伴的容貌可是有很大兴趣。” 通过男人和树斋的交流,先代多少也清楚了状况。 “你是叫歌叶吧?我也有事想要问你。就是我拥有同样面孔的‘怪物’的事情。而且我也想详细了解曾经位于壁唐山的城堡。” “果然是和那个有关的人吗?看起来你似乎是活人的样子,视你的回答而定,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那么,你希望什么样的回答?” 先代盘起手臂态度傲慢地询问。 “我当然是希望你们能退治他。‘那些家伙’明明已经死亡却无法用轮还咒净化,而且就算是我加入能够斩杀物怪的‘气’的斧头也无法对他们奏效。你知道有多少村民被那些既不是死灵也不是物怪的怪物们杀害了吗?而且还不分男女,光是对精力旺盛的家庭支柱下手。假如逃到其它土地也能混到饭吃的话,这个村子早就一个人不剩了吧?虽然我不知道拟合树斋是什么关系,但是既然在遭到我袭击的时候也面不改色,那么想必也不是半吊子的武者。” “你太高看我了。如果轮到剑术身手的恶化,我还远远及不上教导我的老头子。而且你也说了,咒语和刀剑都对他们无法奏效。只是因为面容相似,为什么你就觉得我可以退治呢?”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帮助你们。” 树斋慌忙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性格别扭的老友。 “喂,等一下。歌叶!你别太着急啊!我们是要来带走和这位大人相似的武者的。虽然不能退治,不过能够从这片土地消失不也一样吗?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这位大人?” “虽然在佐野国不能挑明身份,但是这位大人绝对拥有可以超过任何人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对你们绝对没有坏处。” “如果不是退治的话就免了。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与其事到如今还对他网开一面的话,我宁愿切腹自杀。那边的金发小子,从外表来看拟合那家伙有血缘关系吧?既然如此,负责解决自己人犯下的罪行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高贵人物,如果是低头向我拜托也就罢了,还想要向我提条件的话根本就是不知分寸!” 兰珈不快地皱起眉头,不过先代却一脸清凉地摆出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 而被夹在中间的树斋则陷入思考,盘算着该怎么说服这个从以前就性格倔强的朋友。 另一方面,歌叶就好像在说自己的理论无比正确,你们能反驳就试试看一样,态度傲慢地瞪着众人。 就在这个时候,先代牵着缰绳的手动了。 这次他用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脖子,把古铜色皮肤的老人拽到了鼻子几乎要和他碰到一起的近距离。 “不知分寸的是你才对吧?拿着村民的痛苦作为借口自以为是地对我指手画脚。但是你能做到的,只是把那个东西叫做怪物而四处逃窜、勉勉强强捡回一条性命吧?你以为自己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既然是只有我才能对付的对象,那么无能者就少在哪里说三道四,乖乖地把力量借给我就好!不要以为自己比他人多活了那么几年,就可以不分对象地摆出无礼的态度。那样只会缩短你所剩不多的老命哦。明白了吗?” 用辛辣的口气一口气断言后,先代挑起涂抹着红色的嘴唇露出笑容。从埋入他双眼的淡青色琉璃的下面,射出了他眼睛原本的黄金色光芒。 虽然歌叶绝对不是胆小鬼,但是却因为复苏的恐怖而冻结。那是他曾经不止一次地体验过的东西。 位于他眼前的近乎恐怖的凄厉美貌,和不断夺走村人性命的魔物的那个没有分毫差别。 率领着好像幻影一样轮廓朦胧的狼群,浮现在黑暗中的白银色的美丽恐怖。在第一次遭遇那个的时候,歌叶首次意识到,有的时候正因为美丽,恐惧也会进一步升级。 “盟主,不能欺负老年人哦。” “不要偏心眼哦。因为这个别扭的老头一个劲地说那些不可爱的台词,我才稍微吓唬了他一下吧?再说了,如果从内在的年龄来说,我明明要年长的多。” “光是长年纪,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幼稚……” “用不着你多事!|” 因为受到混杂着叹息的兰珈的劝诫,先代很不爽地扔开了额头浮现出冷汗的歌叶僵硬的身体。 树斋慌忙伸手支撑住摇晃的朋友。 “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 “我、 我还以为心脏会停止跳动。” 先代立刻毫不留情地说道。 “啊?我可不觉得你是那么虚弱的老人家哦。” “少主!”这下就算守护人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你说少主?能让你称呼少主的话……那么你这位金发的同伴是……” 树斋迅速移动巨大的手掌,挡住了歌叶接下来的语言。 “拜托你绝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想就算不说理由你也明白吧?进一步的话去你的家里说,没问题吧?” “……嗯。我不否认。不过确实是在适合不过得退治怪物的人。” 这次就算是前佣兵也忍不住带着神妙的表情点头。 佐野国和卡多拉斯毗邻,而且是卡多拉斯的属国。再加上国主的妃子是乌斯.范恩的女儿,所以为了不刺激卡多拉斯,御轮教的信仰在这里也受到了抑制。在范恩颁布所属地全土都要严禁御轮教信仰的命令后不久,位于佐野国唯一的都城肖卡的三神神殿就遭到毁坏。 从那之后,虽然布教和信仰自由还得到认可,但是神殿的建设以及祭祀之类要在公共场合进行的仪式都无法获得认可。 前往神圣王国.刀根的各个神殿进行修业,获得了神官资格的人,几乎都不会返回不仅贫穷,而且压迫御轮教信仰的佐野国。而残留在国内的神官们渐渐高龄化,拥有能够退治物怪的灵力的人也不断减少。 对于居住在这样的国家的歌叶而言,神圣王国先代国主的来访,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天明的黑夜中的太阳。 一行人把马匹栓在外面的立柱上,进入了据说妻子已经去世好几年的歌叶的家中。 因为不用担心有盗贼,所以玄关维持着大敞的状态。一进入玄关就是一个小房间,然后是看起来很结实的木门。 “在最寒冷的时候,如果直接从暖炉的房间走到外面去对身体不好,而且会让好不容易变温暖的空气逃掉,所以不管那个家庭都会用像这样的小房间进行调节 没有等他们询问,歌叶就主动进行说明。在他的背后,兰珈因为飘荡在内部的异臭而捂住嘴巴和鼻子。 “嗯?动物的臭味吗?那可对不起了。因为在下雪的时候会把山羊从小屋转入里面。饲养在暖炉的房间中以避免它冻死。我是因为习惯了所以不在意,还是残留着臭味吗?这可头疼了。” “没关系,很快就能习惯的。” 但是兰珈强挤出笑容所表示的体谅马上就被先代浪费了。 “我可不想领教。不要进里面了。有什么话就在出入口的小房间说吧。” “虽然我也很清楚自己的陋室过于粗糙,不适合用来招待前国主大人,不过这里到了晚上相当寒冷。还是从现在就尽量习惯比较好吧?” 面对感情有点受伤的歌叶,先代盘着手臂靠在门口,挑起了薄薄的嘴唇。 “你不用担心。再从三云国到这个村子的路上,我们全都是露宿的。只要能给我们提供饮料食物就足够了。而且接下来我们还要攀登壁唐山,如果在这种地方就叫冷的话还有什么指望。” “原来如此。不过,你们做好了一到达就和那个怪物交手的心理准备了吗?” “什么?他会下到这个村子来吗?那倒是省得我们还要费劲爬山了。这样正好啊。太棒了!好高兴。” 歌叶确认到对方是发自真心地这么彪时候,就切断了冷嘲热讽的口头战。 “那些家伙没有那么好对付。不管是砍是刺都他们无效。可是他们却可以杀死我们这些活人。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总而言之,先请你说一下你所知道的事情吧。” “嗯。如果从开头说起的话就长了……在三十二年前,壁唐山的迫水城被大雪崩吞没之前,每月在都城和城堡之间往返一次就是我的重要工作之一。国主陛下超级喜欢狩猎。其实在佐野国根本就没有避暑的必要,之所以在壁唐山建立供国主一家在夏日居住的城堡,就是因为山上的猎物非常丰富。为了让国主陛下在逗留期间不会感到不便,我要完成各种各样的杂事。所以我作为迫水城的城主白玲大人和国主陛下之间的联络人,在将近十年的期间内都一直重复往返于肖卡和城堡之间。” “如果是城堡被雪崩吞没,你变成平民百姓的事情的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好像在忍耐无聊的先代催促他说下去,歌叶带着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眺望着年轻武者非同寻常的美貌。 “据说白玲大人拥有国主陛下的血统,但是他才二十八岁,比我还年轻。他和守护城堡的武者们以及若干女官都在雪崩中去世。在大雪终于开始融化的时候,我曾经带着村民们,前去拜访城堡曾经所在的地方。通过若干度的搜索,几乎所有人的遗体都被发现,而且埋葬在了这个村子的墓地中……。因为死于非命,所以尽管在诵唱了轮还咒才下葬,他们的魂魄好像还是没有能到达轮回之轮。” “那就是你所说的‘怪物’吗?担任他们老大的就是那个白领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 “不知道才奇怪吧?既然你把我错当成‘怪物’,那么就是说不光脸孔相似,我们的年龄应该也很相近。你刚才不是说白玲在三十二年前是二十八岁吗?如果他的外表维持着这个年龄的话,就是和我同岁吗!” “咦咦?” 进入了只有最低限度的家具的房间后,兰珈为歌叶和树斋搬过来椅子,劝他们坐下。同时打算也为站在门口没有动弹意思的先代也搬把椅子过去。因为就在这时听到先代的台词,她忍不住失声惊叫。 “什么?盟主二十八了吗!?我还以为是十八左右呢。” “馆大人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如果我才十八的话,岂不是等于我在三岁时就生下了孩子。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办得到这种事情吧?” 先代苦笑出来。 “能够知道我的年纪比较小,还是让人很高兴吗……。可是就算知道了之后再重新看,也还是看不出你已经那么大了呢。” “我也和你有同感。”树斋重重地点头。 “说到二十八岁的话,就应该是有妻有子了,懂得分辨事情轻重的年龄了。可是少主却完全没有和年龄符合的成熟感,根本就和只是擅长打架,成天在城市广场成群结队嬉戏的小鬼没什么两样。哎呀呀,看到最近的少主,我就不由得感觉到岁月流逝的不可思议。岁月的流逝难道不是应该万物平等才对吗?” 先代眨眼之间就从门口移动到树斋前面。用双手抓住坐在椅子上的守护人的胸口,压低了声音说道。 “老头子,你有资格说我吗?连妻子也不娶,整天就知道老树刷新漆地装嫩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我之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是因为平日的锻炼和长期的修行。我可不想被人和只懂得人性的少主相提并论。” “我先声明,虽然我拥有转生期间的记忆,但是不管转生几次,这个性格也不会改变的。只不过拥有五六十年记忆的老头子,居然把我叫成是小鬼,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哈哈,你刚才的这番话,在老头子我听来就是完全没有进步呢。假如这是真的话,只能说你是无可救药了。” 面对展露出绝望表情的守护人,先代火冒三丈。 “这是对于主上的口气吗!?你是不是想要我宰了你!?” “哇!等一下!年轻人不要太冲动!” 歌叶跳起来慌忙抓住伸手去抓佩刀刀柄的先代,而旁观的兰珈则愉快地笑了出来。 “真的是亲密到让人羡慕呢。好幸福。” “太夫 ……我和六十岁的老头子能怎么亲密?你不要说那种让人恶心的话好不好?” “哎呀呀,嘻嘻嘻……” “太夫,你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面对没有停止怪异小声的美女的打岔,先代彻底丧失了杀气。 歌叶从先代身上松开手,咳嗽一声吼交替打量两个人。 “总而言之,不要转移开重要的话题。” “我没有错。都是因为老头子说了多余的话吧?——那么,你所说的成为怪物的白玲,是从大雪崩那年出现的吗?” “啊啊。……那个时候大家还把他称为幽灵或是亡灵吧。因为他出没的地方仅限于迫水城的附近,白玲大人也只是好像要说什么一样一个人在那里徘徊。当然了,看到的话感觉也不太舒服,不过他并不会杀死见到的人。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开始在壁唐山上流浪,并且出现的时候会率领着人狼。当人狼的数目增加后,他开始袭击在猎手小屋过夜的村人或是从卡多拉斯国穿越山梁的旅人。有多少人被杀了呢……十个二十个都不止呢。” 先代冷冷地看着因为回想起来而爆发出怒意的老人。 “那又怎么样?这个话题刚才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歌叶垂下眼睛,紧握的双拳微微地颤抖。 02亡灵骑士 从山下吹下的风寒冷到刺骨。尽管是位于以房子为盾牌的下风处,但是篝火的火焰还是被风吹得大大摆动。用野营用的毯子包裹着身体的先代,睡意朦胧地眯缝着眼睛眺望着摇曳的火焰。 兰珈拿着陶制瓶子和碗从歌叶家走了出来。 “很冷吧?老人家分了些能够暖和身体的乳酒给我们哦。” “我不需要用羊奶做的酒。好臭。” “虽然味道确实有点独特,不过这可不像超级喜欢神酒的盟主会说出的话呢。” 赤珍珠的守护宝珠从她的怀中冲了出来,一着地就迅速变化成在赤红皮毛上存在黄金条纹的老虎。 {盟主在吃醋呢@因为被歌叶老头子抢走了树斋大人,所以在闹别扭哦。} “咦?是这样吗?” 原本以为他是讨厌飘荡在室内的异臭才在野外露营的兰珈有些吃惊。 “怎么可能!我是看他好不容易才和小时候的朋友再会,所以想要老头子不用顾忌我,可以好好和对方聊聊陈年往事!” “哎呀,好体贴。” 兰珈眯缝气眼睛露出笑容,然后哧溜地滑进了先代的毯子中,让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赤珍珠的神兽也效仿她这个器,在先代的另一侧睡了下来。 {这样就暖和了吧?} “原本就不怎么寒冷。” “啊啊,我说你啊,老是这个样子。这样不好的哦。盟主总是存在粗鲁对待器的倾向呢。你有没有自觉啊?就算再怎么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归根究底也是这个‘界’的物质。就算是从数字上来看可以承受我们的理想肉体,其实也还是存在着相当勉强的部分。更何况是从出生时起回路一直连接着盟主。居然如此长时间地离开刀根国的结界,这几乎接近于自杀行为哦。请你一定要好好记住哦。” “反正就算能用得长一些也不过三十年左右,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了吧?只不过,能够进行这样的乱来,都是多亏了这个不是必须生育孩子的女性身体。对这一点我从心底感到庆幸。因为在这个‘界’生育孩子才是最勉强自己的事情。” 赤虎用强壮的前肢把就近的柴火扒了过来,扔进篝火里面。 {我担心盟主和兰珈的身体,所以要赶快获得银之器返回七芒城郭才行。否则就要赶不上灵山大祭。} “抱歉让太夫也要陪着我乱来。考虑到身体状况的话,其实你应该从三云国返回刀根……” “哪里哪里。是你为了护身而把赤珍珠带上路的时候,我这个器擅自闯进来的嘛。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现在的我能够和盟主一起旅行已经是最大的乐趣。” {就是说@而且我超喜欢树斋大人。如果银再像以前那样捣乱的话,我就要咬他了。银之器变成这个样子,它有动不动就给人惹麻烦。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它自以为是了。} 先代对着气势汹汹的神兽露出微笑。 “那就拜托你了,优飞格鲁。” 从他口中发出的拥有不可思议音色的名字,是被以优富后这一女神名所称呼的吃珍珠真正的名字。 不仅是优富,灵山七主神的名字,全都是使用普通人类的发声器官无法发音,也无法正确听取的东西。 兰珈把手中的奶酒倒入碗中,再次向先代推荐后又遭到拒绝。因为也不好就这么丢掉,所以她开始小口品尝。然后,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十……二十……死灵?好奇妙的气啊。好像有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啊!!} 在懒洋洋地躺在那里的赤珍珠因为感觉到这个“气”而起身的同时,守护宝珠从先代的怀中跳了出来。 “银……!” 拥有狼的外表的神兽,再出现的空中扭转身体,无声地落在兰珈眼前。就仿佛沐浴到月光的寒冬的冰霜一样,它的全身都飘荡着冷冷的银色光辉。 {终于找到了,我的半身!} 先代拉住了笔直地试图向那个方向冲过去的神兽。 “等等!不能随便和器融合!那个异样的‘气’不是活人所拥有的。看起来好象不是单纯失去清醒的样子。” {我不会接受融入人类中的你的指摘。你已经失去了,作为我们盟主的资格。我要用我的方式回去。} 拥有纯黄金颜色眼睛的狼,向伫立在那里的先代投下了充满憎恨的一瞥,朝着洋溢着异样之气的黑暗彼方奔去。 {盟主。你在发什么呆!就算嘴上那么说,银一个人也没有召唤迎接的力量的!在事情进一步变麻烦之前快点追上去啦!} 赤珍珠呵斥着先代,和准备好战斗的器之兰珈融合。赤虎从头融入了女性的肉体中。 “我先走一步。赤珍珠你去招呼老头子们!” “好。”如此回答的兰珈的双眼失去了瞳孔,曾经是褐色的虹彩转变为了纯黄金色。 弯月浮在中空,从壁唐山吹下了刺骨的寒风。即使迟到的春天已经过了一半,看起来还是一副荒凉的景色。 为了不让光线外漏,村子中的每个家庭都紧紧地关闭了门窗。他们衷心盼望死灵不会到访,再入睡前向灵山的神明们奉献了祈祷。 从村子上方的黑漆漆的山影中,渗透出了明显和夜色不同的异质黑暗。在飘荡着似乎连骨髓都会冻结的冷气的周边,早已经失去了野兽的在哦踪影,甚至连虫鸣都无法听到。 比拒绝月光扩展开来的夜色还要更加阴沉的黑暗——。 先代单手按着腰部的刀,跑上了月光照耀下、凹凸不平的坡道。 跑在他前面的狼的身体发出了银色的磷光,起到了很好的向导作用。 然后,从被黑暗所包围的他的全身也开始释放黄金色的磷光。 突然,从前方冲来了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嚎叫的青白色光块。而且它后面还跟着若干个同样的东西。 炯炯生辉的黄金双眸,迅速看穿了那个微妙的轮廓不定的块体前端大大张开的嘴巴,和充满恶意的红色邪眼。 腰中的佩刀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出鞘。来自刀根国的精品,把对方从罗列着锐利牙齿的嘴巴到尾部的身体一刀两断——原本应该如此。 “啊!!” 握着刀柄的双臂承受到非 比寻常的冲击,先代差一点就把刀掉落在地上。他单腿跪在地上,调查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没有受伤。只不过,双手冰冷到疼痛的程度。 ——冷气吗?那是银的特性之一。不过还不只是这样吧? 听到不成调的悲鸣,先代抬起脑袋。银狼被几头类似于半透明的青白色的狼的东西咬住,为了不被它们拖到而拼命挣扎。 先代定睛凝神,试图看穿咬住银的身体的那些东西的正体。 虽然勉强拥有狼的形状,但是那些拥有包含人类在内的若干种生物的气。没有生者的气。也许当成是把众多乱七八糟的死灵塞进狼的袋子而形成的集合体比较贴切吧?因为有复数的互相穿透的形状,所以轮廓变得朦胧不明。 ——居然再进行如此奇妙的事情…… 不是感动的场合。先代向银狼说道。 “银,你能明白吗?这个和你的器有关。假如是冷气对冷气的战斗的话,因为你要和器融合才能发挥出力量,所以现在你反而比较不利。”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不要光在旁边看着,快点帮忙!} 先代没有余暇去回答银的要求 刚才袭击他的块体又飞了过来。 在迅速地单手结印后,他开始诵唱能够净化死者魂魄的轮还咒。随之先代手中的刀开始释放出强烈的光芒,刀身上也浮现除了异国的破邪文字。 锐利地垂直挥落的刀身的光,描绘出直线的轨迹。 随着咒文挥动的刀这次让他产生了另外的手感。 块体掉落在地面,一面翻滚一面喷射出青白色的火焰燃烧起来。就算同是青白色,也不是块体原本那种生气的颜色。火焰的颜色不但清爽,甚至存在着跃动感。 从眨眼之间就燃烧一尽的块体中,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各色光球,朝着天空升了上去。 “怎么了?银。刚才不是叫器什么要用自己的方式回去吗?居然和区区的死灵也要陷入苦战。连自己的器都对付不了,你还想怎么样?” 先代站立在还在和白玲的仆人纠缠的银的身边,倾吐除了痛烈的讽刺。 {我在三云国帮你打破了黑暗结界。还我的人情!} “要是那么说的话,至今为止你可是欠了我无数的人情呢?尽管如此,还要被你说成是没有盟主的资格。既然这样,我也有我的想法。” 他的认真感好像也传达给了神兽。对方一转居高临下的态度,在口头上表示服软。 {我当时很烦躁。我也知道自己说过火了。原谅我,我们需要盟主。} “假如你保证不再找老头子的麻烦,我就为你收拾这些死灵。” {你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不愿意就算了。你就被死灵附身好了。” 拥有银色皮毛的神兽,朝着冷冰冰丢下这句话就走向黑暗中心的先代背影狂叫。 {我是反射在镜子中的你!之所以必然去伤害你所爱的人,就是因为在你的心底存在着另一个感情。是你矛盾的心之葛藤孕育出了我。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但是你 却憎恨我。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却是你最恨的人。你知道这样的我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吗!?} “不是的。”先代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远方说道。 银用快要哭泣出来的口气倾诉。 {我并没有,骗你。} “……你之所以会爱我,就是因为我自身比任何都要憎恨自己。” {盟主。} “我会找回你的器的。你在那边老实地等着吧。” {盟主!不要乱来!} 无视同胞的制止,刀根的先代国主看起来毫无警戒地进入了让分不出上下的漆黑中。 在接近中心的同时,气温急速下降,吐出的气息也变得雪白。 能够看到非人类存在的黄金眼,捕捉到被狼群所包围而站立在那里的异形骑士的身影。 按照把这个骑士的传言转述给他的绿的描述,这个骑士应该看起来出身相当高贵,而且在豪华的外套下佩带着白银铠甲。 但是,现在他身上佩戴的,是只能认为把各种各样的动物骨骼聚集在一起的白骨铠甲。那其中还有甚至不是动物的莫名奇妙的骨头。不仅如此,更加恐怖的就是,和骨头一样混杂在一起的死灵覆盖了铠甲的表面,创造出了坚固强大的恐怖防具。 明明应该是丑恶的东西,但却不可思议的甚至存在着清爽的美感。这很大程度要归功于穿着它的骑士那美丽和飘渺共存的典雅氛围。 反射在镜中的自己——就如同银所说的那样,在白色的头盔下所露出的苍白美貌,和刀根的黄金龙惟妙惟肖。 散落在白骨铠甲上的长发是神迷的银色。 如果和拥有华丽金发的先代并肩站立的话,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对经由名家精雕细刻的工艺品吧? 但是,和先代的黄金眼不同,失去了生气的银色眼睛,只是空虚的人偶而已。 和巫女绿年幼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个他相比,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只是连问答都无法完成的残留思念。 虽然知道多半没用,先代还是出声招呼。 “银,吾之同胞的暗之器,吾回应你的请求,从遥远的刀根来到这里迎接你。” 不出所料,骑士没有回答,反而是狼群一起朝着他扑了过来。 先代敏捷地闪避开飞舞在空中的幻狼们的利齿,一面高声诵唱轮还咒,一面连接用刀打到它们。 虽然是不容许出现丝毫破绽的死斗,但由于先代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所以从某种地方来看类似与株洲国的舞蹈。 鲜红的嘴唇吐出的咒文,挥舞的的刀,雪白的手指所结出的印。 即使没有华丽的衣衫,在空中扩散开的黄金发也充分地起到了代替作用,被净化的魂之光球和刀所描绘出的光之残像,进一步点缀了黑暗舞台,为它增加了一层华丽感。 佩带着奇怪铠甲的骑士是唯一的观众。 重新在近距离看到后,就能明白歌叶把它们称为人狼的理由。在死灵之中也特别强烈的人类的灵,看起来和狼的脸形成了重影。 如果在其中发现了被杀的知己的面容的话,那份冲击和恐怖多半会格外巨大吧? ——话说回来,并非是吸收了妖成为物怪,为什么这种东西会被孕育出来,而且四处徘徊呢? 根据歌叶的表示,人狼是即使诵唱了轮还咒也无法精华的人的魂魄。如果从这一点来说的话,它们袭击杀害旅人或是猎手的行为就可以理解。 但是,对现世还残留着如此深厚留恋和憎恨的魂魄,为什么会成为如此奇怪的东西呢?如果是充斥着人工制品的城市也就罢了,在这个壁唐山上,应该到处都存在着自然之精所凝结而成的妖才对。 知道这个答案的白玲的死灵,即使在自己的手下不断失去的期间,也面无表情地伫立在那里。 先代消灭了最后一头后,提着剑迫近死于三十二年前的骑士的灵。 “你的手下已经都被我收拾掉了。好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也想要被净化吗?” 虽然骑士没有对这个询问做出反应,但是白骨铠甲却出现了变化。头盔、胸镜、手甲等等开始崩溃,化为雪白的碎片消散在黑暗中。 风不会吹进银之器所创造的可以称为暗之结界的这个空间。尽管如此,白色碎片却忽上忽下地不规则地改变着位置。 “碟……?” 飞舞在月光无法射入的空间中的白色碎片,是挥洒着银粉飞翔的蝴蝶。 就 算拥有楚楚可怜的外表,先代也无法把他们视为是安全的存在,可是又不能大幅度地对它们挥剑,就在他思考对策的期间,前面的几只已经迫近到他眼前。 “盟主!让开!” 和树斋他们一起追在先代后面赶来的兰珈,没有拔出背上的刀,而是用双手结出复杂的印。那是只有可以自由操作火焰的她所能发出的咒文。伴随着从她唇中吐出的咒文,数量惊人的小小的红色花朵在空中绽放。 被用赤、朱、金色的火焰所创造的小花,好像被吸引一样和白色蝴蝶的奔流交织在一起。 在花瓣的前端碰触到蝴蝶羽毛的时候,双方伴随着小而强烈的爆炸声消亡。事后所残留的淡淡的雾状余韵,也很快就变淡了。 一瞬间的事情。 同样的碰撞在各处重复,双方的数量转眼之间就减少了。即使如此,也还是有蝴蝶逃脱了和花的战斗,飘到了树斋和歌叶那边。 因为判断出这样放任不管会有危险,树斋用手抓住了剑柄。 “小心!树斋!这个杀死过不止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是怎样被杀的,但是树斋听取了歌叶的忠告,和斩杀物怪时一样用力挥下注入了气的剑。 “唔……!”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 以他的身手,无论是飞舞在空中的脆弱蝴蝶,还是钢铁的铠甲,应该都可以瞬间一刀两断。可是她所感到的却好像是打在铁块伤的沉重手感。 树斋忍耐着手臂的麻痹和疼痛看着剑,在他吐出一口气的瞬间,剑上就结成了一片白雾。若干缕水滴沿着好像冰一样寒冷的剑刃滑落下来。如果他的皮肤碰到剑身的话,多半会立刻被粘住吧? 掉落在他脚下的蝴蝶残骸,让人想起了破碎的琉璃板的碎片。 “如果收拾一直都要这样,这把剑恐怕撑不了多久啊。” 听到树斋的话,歌叶带着斐然的表情回答。 “即使如此,你至少还没有死掉。至今为止的其他人,全都在我眼前变成了冰像碎裂了。” “为什么不早说!?这可不是说句小心就足够的程度吧?一个弄不好我也会被冻死吧?”就算是气之剑法的达人,也忍不住脸上变色。 “因为你的本事以前就很厉害,所以我想多半没事吧。现在你不是确实没事吗?那就不要说三道四了。” “我会不会没事根本就没有保证吧?连声忠告也不给,你也太过分了。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至少我会为你挖个坟的。” “可恶!” 先代和兰珈忙着和银之器形成对峙状态,没有余暇为背后正在进行艰难看的吵闹的年长者们进行仲裁。 被兰珈的火焰华咒文所搭救的先代,用黄金眼睛狠狠瞪着端然伫立于那里的死灵骑士,狰狞地咆哮出来。 “明明是你特意通过他人求助,结果却试图杀害千里迢迢从刀根赶来的我吗?如果你不是音质气的话,我一定要把你切成碎片!” 被赶往这里的兰珈从死灵中救出来的银狼,再因为激动而全身颤抖的先代脚下耷拉下脑袋。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那个家伙,完全失去了清醒。他已经连自己曾经是人类都不记得。当然,也不可能分辨得出我。} “可是盟主啊,就算你想要把他切成碎片,如果没有肉身也做不到吧?而且如果失去关键的肉之器,银最后不是还是等于白跑一趟吗?” “不。不一定如此。就算是死灵,在失去清醒之前,他也留下了‘把我从黑暗地狱中解放出来’的传言。银之器在没有和守护宝珠融合的情况下就拥有如此程度的灵力,我不认为他会向我进行无意义的求助。应该有什么理由。而且我觉得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太夫的话好像触动了我的什么部分……” 先代咬着染成红色的指甲陷入思考。 {虽然我认为对于没有实体的存在来说这样做没用,不过尝试一下融合吧。如果作为记忆装置的我俯附身成功,他应该可以恢复清醒。} “啊,那么我来进行援护。” 和赤珍珠之虎融合的美女回应了银的提议。 “没有实体?实体……实体……想要撕成碎片却没有肉体……啊,难道说!” 先代注意到某件事,回头看着正在彼此瞅着对方胸口吵架的老人们。 “别扭老头!你们从遭遇雪崩的迫水城里面发掘出白玲的遗骸了吗?” “什么叫别扭老头。我明明有歌叶这个名字——” “快点回答我!”先代带着危险到惊人的表情怒吼。 “……因为国主陛下下了严令,所以村民们全体出动拼命所搜,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找。也许是被雪崩冲到了谷底吧?所以,位于都城的白玲大人的墓地中只收纳了他爱用的东西。” 歌叶不由自主蜷缩气身体回答。先代无声地点点头掉转身体后,她立刻向树斋提出抗议。 “你到底是怎么教育那个小鬼的?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刀根的前国主,如果连对于年长者该怎么说话都不知道的话,根本就只是哥混混而已!” “什么!你居然敢对我的主人口吐暴言!” “我就是敢了又怎么样?想要决斗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接受!反正我还没有忘记你夺走卡斯佳的仇恨!” 树斋因为不知道他在说谁而迷惑了一阵,然后想起了在歌叶下颚留下伤痕的那场争吵。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只是你的单相思而已,有什么夺走不夺走的的!而且,我应该说过吧?我对于那个女孩完全没有兴趣。”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明明受到众多女孩的喜爱,却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傲慢的东西!” 还没等哭笑不得的树斋回答,再次回头的先代的雷已经落了下来。 “你们有完没完啊!老头子们,就算想要嬉戏,也要看看时间场合吧!” 受到年龄足够做他们儿子的年轻人的怒吼,两人低垂着进行反省。再次期间,死灵骑士们已经率领着白色的死亡蝴蝶迫近。 头盔化为蝴蝶消失。半是隐藏在那下面的白皙美貌暴露在众人前面。 长长的银发,就好像本身拥有生命一样漂浮在空中。在他的手中握着拥有复杂扭曲的白骨剑柄的剑。 因为骑士的面容和先代一模一样,所以他上挑的唇角浮现出的危险笑容,让树斋的脊背冒出了冷汗。 兰珈结印的手向旁边一挥,骑士的脚边喷出了窜到他头顶的高高火焰。 骑士因为阻挡在眼前的火焰墙壁停下脚步,狼跃起闪烁着银光的身体,朝着自己的器冲了过去。 但是,众人淡淡的期待以空虚告终,跳过去的银穿到了骑士身体的另一侧。 骑士的死灵一口气缩短距离,兰珈一面跳向反方向一面叫喊。 “老爷子们!危险!快点退开!” 就在这时候,刀根的黄金龙主动插入了她和银之器之间。 “少主!”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本事派不上用场,守护人还是为了保护先代而试图冲上去。歌叶慌忙一把搂住他的腰,阻止了他的乱来。 “放开我!——少主!” “笨蛋!别这样!” “盟主!不行!” 所有的事情全都一起发生,在众人的感觉中,时间似乎突然延长。在此期间,两名前佣兵和异国舞姬的目光,追逐着先代高高举起的双手。 把刀收回刀鞘的先代的手臂,用类似与舞蹈的优雅动作描绘出神秘的曲线。充满诱惑力的嘶哑声音,诵唱出 树斋扥让人无法听清的咒文。 就在骑士把剑挥落到他头顶的前一刻,光神.不老王所掌管的光之咒的灵力爆发了出来。 03沉睡之死者的搜索 那道甚至能将恶质存在的影子都烧尽的白光,充斥着众人的整个视野,将死灵所创造出的黑暗全部赶走。 那道光芒拥有现实性的力量。能够看得出,那个别开脸孔眯缝起眼睛的身体,被推到了后方。 沐浴到这个光芒后,皮肤下的血潮苏醒过来,突然到访的昂扬感让身体增加了热度。平时所没有的力量注入了四肢之中。 尽管如此,光芒本身却存在着某种让人怀念而且安逸的感觉。 就算把周围照射得胜过白灼的光芒小时候,好一阵时间,整体的身体也在反复回味那个力量的余韵。 树斋眨了眨眼睛环视周围,注意到自己等人站立在村子边缘。 柔和的月光从头顶落下,那个缠绕着全身,甚至让人感觉到恶意的冷气也已经完全消失。从山下吹下的风包含着淡淡的春花香气,就算寒冷也给人以温和沉稳的感觉。 因为脱离了会受到死灵狼群和冰碟袭击的黑暗,树斋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但是,他马上就因为腹部遭到歌叶胳膊肘的撞击而咳嗽起来。 在他生气地询问你干什么之前,他已经由于看到和歌叶同样的东西而浑身僵硬。 被银色的磷光所包围的死灵骑士倒在先代面前。原本应该和封闭的黑暗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但是他却没有消失的迹象。 骑士用缓慢的动作支撑着地面爬起来,他的铠甲已经变成了钢铁制作的普通东西。 先代静静地向他说道。 “白玲,我已经把进入你内部的其它气全部驱逐了。快点想起自己是什么人吧!想起你向我求救的语言!‘那个人是在光芒中也哲哲生辉的光芒,是黑暗中的全部希望。’——不是你把我这么叫来的吗?” 透过散乱的银发,可以看到他苍白面孔上的双眸。那里面已经是和刚才不同的理性光芒。但是,和俯视他的男人一样的面孔上没有类似于感情的东西。 反而是兰珈喃喃自语。 “‘那个人是在光芒中也哲哲生辉的光芒’……不愧是银,说得真是贴切啊。” 树斋也是第一次听到他托灵山神殿的巫女.绿传达给先代的话,对于这句话他也深有感触。 只要是在血之红花飞扬,白刃的波浪因为阳光而哲哲生辉的战场上见到先代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抱有同样的想法吧? 挥扬着茂密的黄金发战斗的先代,就算在是远方也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 他就是洋溢的生命之光。赶走和死亡之黑暗对峙的人类的恐怖的,强有力的路标。——当然了,对于处于敌对一方的卡多拉斯军而烟,他就等于是会切实带来死亡的恐怖化身。 先代弯曲下身体,凝视着银之骑士的双眼。 “你,在什么地方?我会把你从黑暗之狱中解放出来。好了,快点想起来吧!你是‘白玲’,拥有佐野国国主血统的人。也是我们七宝之一,银之器。你好好考虑吧,然后想起来。已经持续沉睡了三十二年的身体,到底在什么地方?” 银灰色的眼睛痛苦地密封起来,接连地摇了好几次头。那是试图想起来却没能如愿的动作。 先代毫不留情,继续用办事责备的严肃口气说道。 “白玲。你的魂魄脱离了肉体来向我求助。刀根的黄金龙为了你而离开七芒城郭的结界,在这个充满瘴气的世界上旅行,一直来到了这里。就算是为了这个牺牲,你也一定要想起来才行!” {……刀根的……黄金……龙?金……} “我是金之器,同时也是龙的记忆装置。这边的美女是赤珍珠和她的器,你的同胞。” {七宝……赤珍珠……} 接连给出的情报,顽强地敲击着被封闭的记忆之门。 {那维莱齐鲁。} 人类的男子们无法听到的冰冷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是银。你的记忆装置。想起来吧!被人类称为美丽妃的你的名字。黄金之不老王的伴侣,爱与黑暗的女神。在光明离去,世界被黑暗覆盖之时,因为爱而你产生的喜悦和因为爱而产生的憎恨将会填满这片土地。} 不具备实体的骑士,回头看着拥有银色皮毛的大狼,和它无声地展开对望。 兰珈忍耐不住地试图开口,但是被先代制止了。 不久之后,被称为白玲的银之器挑起嘴唇,缓缓地展露出笑容。 {银……我的半身。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三十二年前一度被切断的记忆再度连接,一切都苏醒了。} 通过颤抖的声音,可以感觉到他压抑的喜悦。 不过人类的耳朵还无法听到这个声音,树斋们是通过骑士表情的变化,得知先代的呼唤已经成功了。 银之器虽然拥有和先代完全相同的脸孔,但是笑容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先代的笑容非常开朗,拥有可以将它人的感情拉到自己这边的强有力的阳光感,但是银之器的微笑却朦胧梦幻,飘荡着神秘的氛围。他们性格上的不同就这么直接地表现了出来。 树斋因为对于银之器所浮现的微笑产生了熟悉感而有些迷惑。 卡多拉斯的霸王乌斯.范恩的小弟,也就是先代的父亲泰连,是遭到兄长和儿子疏远的纤弱的男子,同时又拥有让众多女性都为之着迷的美貌。 虽然先代彻底继承了他的面容,但是看着平日的先代还是无法想起他的面影。而此时那张面容却和银之器重合了。 骑士站起来面对先代,深深地低头行了一礼。 {吾君,好久不见。让你为了我而千里迢迢赶来,我真的非常感谢。尽管如此,我本人却失去正体,给你增添了如此大的麻烦。我从心底感到抱歉。} “如果这也是因果的巡回的话,那么也没有办法。只不过,就算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作出的事情,你也绝对不能忘记自己给这片土地的人们所带来的灾难。” {遵命。} 歌叶紧紧握着拳头,烦躁地守望着只能听到一方声音的两人的交流。 “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大致可以推测到。不过为了赤珍珠,你还是再详细讲述一下吧。” {是。——在三十二年前大雪崩后吞没城堡的时候,我正好位于地下的酒窖,在和管理人商量库存的问题。雪崩破坏城堡造成了激烈的摇荡,在我们奇怪出了什么事情而试图离开仓库的时候,我们面前的门已经变得纹丝不动。} “那么说,是活埋?” 兰珈因为袭击了迫水城主人的命运而战栗。 {我和负责人很快就因为无法呼吸而倒在地板上。不只不觉中我浮在了仓库的天花板附近,俯视着自己倒下的身体。原本在这时就应该醒悟到自己的死亡吧?但是我在那个时候,想起了自己出生的理由……想起了自己是七宝之一的银之器,于是获得了操纵咒文的力量} “原来如此,因为魂魄脱离肉体的冲击,而不借助守护宝珠的力量就恢复了记忆吗?” “还能有这种事情吗?” “虽然像太夫那样由于宝珠和器的接近,而在相互刺激的时候苏醒过来最为理想,但是根据器的不同,觉醒的方式也不同。水晶之器就算身边存在着解除了封印的宝珠也没有觉醒,直到强行融合后才终于苏醒了过来。玛瑙的话则是器想起来了,但是神兽却没有发现对方。然后,就是银。……因果率混乱,再生变得如次困难,是因为终章已经逼近了吗?” 最后语言,变成了类似于先代的自 言自语的低沉嘀咕。 树斋曾经由于兰珈的好意,而了解了神明谜团的一部分,所以他因为先代的喃喃自语所意味的昏暗未来而不寒而栗。 “就是说为了复苏假死状态的肉体,而不分人兽地持续收集气吗?” 只能听到先代的声音,一直在凝视着银之器的歌叶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危险。 也不知道注意没注意到这一点,白玲摇头否定。 {不。如果夺走人的气就等于是杀死他们。我最初只是夺取了山中的野兽的气。但是,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想要靠动物的气来维持一个人的肉体的话,就必须聚集相当的数量。} “为了不杀人,而聚集了数量惊人的野兽的气,结果却因此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自我,变得不再分得出人和野兽的差别……多么讽刺啊。” {是的。即使如此,在最初拥有意识的时候,我还是拼命地向村民们诉说,希望他们能把我挖掘出来。但是,如果不拥有灵力的话,就无法听到依然如同死灵的我的语言。而后来我自己的意识就和野兽同化了。} “在遇到后来成为灵山神殿的巫女的绿之前,你求助的声音没能传达给任何人。这是你和村民们双方的悲剧啊。” 因为先代一面随声附和,一面把他们无法听到的白玲的话的内容巧妙地传达出来,所以树斋他们也明白了真相。 兰珈有些迷惑。 “虽然我能明白那个巫女绿拥有灵力,不过你能刚好在那时候恢复清醒也真巧呢。” “啊啊,太夫你没见过绿。虽然是旁系,但她也是继承了刀根国主一族血脉的女孩。她的面容和馆大人非常相似,只是年龄上有差别而已。也就是说绿的气是和我同样的‘光’。白玲就是被那个所吸引,才会出现在绿的面前吧?对不对?” 骑士深深点头。 {虽然我失去了意识,在感觉到和盟主相同的气后还是前去求助。在接触到那个女孩的时候,虽然我一度短时间恢复了自我,但那时还是不太正常吧?那个时候我应该拜托她传言给村民的。那样的话就不必给盟主添这样的麻烦,而且能够早十年得救了。} {那可不好说。我很怀疑。白玲杀死人类,夺走他们的气,二十二年来都处于假死状态,没有增长年岁。我实在无法认为挖出这样的你,村民们会感到高兴。不再给你致命一击就不错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银狼插口说道。 先代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歌叶,很难得地同意了银的看法。 “那样的你和物怪没有两样哦。这样就好。最重要的是,你和现在的我维持着同样的年龄。这就是因果定律的证明吧?” {所以如果被村民们知道就糟糕了。只靠我们自己去挖掘白玲的身体好了。} “走吧。” 先代用最小限度的语言作出指示。 并非死灵而是生灵的骑士和狼,遵循指示立刻采取了行动。骑士的身影融入夜之虚空,用无法置信的速度奔驰出去的银狼,转眼就消失在壁唐山的方向。 没有来得及阻止,察觉到其中意义的歌叶,涨红面孔大声怒吼。 “混蛋东西!你居然要隐瞒那个怪物的本体的下落!” “果然如此。我刚才也说过吧?我们的目的是救出银之器,而不是退治怪物。现在白玲已经不再是折磨你们的死灵。人狼也不会再出现。这个应该是你们的希望才对吧?” “虽然说是他国人的生命,但是神圣王国的前国主居然要放过杀害了众多人类的怪物吗!?” 这次明显是歌叶有理。 树斋有些担心,不知道先代能不能够应付儿时同伴的非难。 “你说的没错。银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同伴。如果没有器,力量就无法完全发挥出来。如果是其他时候的话,倒也可以让他补偿那些逝去的生命,但是在面临灵山大祭的今年,不管受到怎样的非难我也不会让步。更何况他也并非有意为之。” “混蛋东西!你居然还有理了吗!?那种狗屁宗教有什么救人的力量!那种骗小孩的东西干脆趁早毁灭好了!” 因为自己的咒骂而变得格外激昂的歌叶,试图冲过去殴打没有丝毫歉意,傲然如此回答的刀根前国主。 还没等守护人插手,老人已经呻吟着倒在了先代脚下。 “少主!” “不用啰嗦。我只是把他打昏而已,你用不着那么脸色大变。……看他这个样子,等我们去了迫水城遗址后,他一定会叫来村民开始狩猎。没有办法,虽然有些碍手碍脚,不过只能带着他登山了。” “我可不认为他会老实跟来。” “告诉她如果不跟我们走就宰了他。” “少主……你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把先代宰人的话当真,守护人十分狼狈。先代则觉得哭笑不得。 “老头子啊。你就那么想把我看成是极恶无情恶非人类吗?就算他是别扭的老头子,但他这次的怒火确实情有可原。我可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心胸狭窄到,因为有可能对自己不利就滥杀无辜的男人。” “是。没有考虑到少主的人品就被私情所左右,我实在汗颜。请原谅我的无礼。” “嗯。如果让老头子重要的儿时同伴感冒可就糟糕了。把他搬进房子里面吧。为了免得他醒过来后挣扎,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这个带着次的口气让兰珈强吞下了笑意。就算本人进行了否定,他明显还是对于守护人珍惜自己以外的人感到不快。这已经是足够的心胸狭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先代的威胁奏效了,不过歌叶确实没有进一步暴露敌意,而是出乎意料地加入了轻装的一行人中,默默地开始攀登壁唐山。 只要愿意的话就可以和神兽们共享视觉的先代,为了跟上先行的狼,有的时候会选择人类难以行走的道路。这种时候,熟知山中情况的歌叶就会告诉他还有别的道路,形成了自然的合作关系。 因为包括兰珈在内,所有人都身手敏捷,所以在当天的傍晚左右,他们就到达了按说必然要在中途的猎手小屋歇息上一晚的城堡遗迹。 一行人在滚落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岩石,以及城堡所使用的石料坡道上不断行走。在他们眼前,视野突然呈水平方向扩展开来。 首先进入他们视野的,就是延伸到膝盖的杂草,和星星点点的灌木,以及碎裂的石头堆积成的小山。 曾经是能工巧匠精心建造的露台、城堡以及地板,一旦崩溃,也就和杂草一样,成为了只是存在于那里的东西而已。 即使如此,在分开缠绕着腿部的杂草向里面前进的期间,也逐渐看到了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所留下的痕迹。 在这个顺着自然的地形进行了整合的场所,曾经建造过坚固的石头城堡。而现在所留下来的,也就只有一半以上都被杂草所淹没的灰色石阶,以及似乎是用在花餐具上陶瓷碎片了。 虽然佐野贫穷,但这里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度假的城堡。所以为了符合武者们的高贵血统,这里的家具用品一定也都是使用了质量优良的物品。 厚重而施加了精细装饰的木制家具,豪华的挂毯,猎取的动物皮毛所制作的垫子,金属制的武器,银餐具,装饰在起居室的大理石雕像以及贵夫人的肖像画。—— 有的东西被挖掘遗体的人悄悄地带走,有的东西就这样被暴露在了荒野之中。有的东西被雪崩带到了出乎意料遥远的地方,有的东西被深深地埋在了地下。和死亡后就一切终结的迫水城的人类不同,没有生命的物品也许会永远地把故事讲述下去。 但是,岁月对于一切存在都是平等。拥有 形状的东西迟早会腐朽,只是时间上的差别而已。没有存在可以逃脱这个定理——除了极少数的例外。 伴随着日落,周围被浓重的黑暗所包围。他们也被迫意识到了和村子那边无法相提并论的寒冷。 兰珈用从歌叶那里借来的皮毛外套包裹着身体,一面向冰冷的手指吹暖气,一面和银狼一起守望者忘记寒冷不断持续挖掘作业的男人们。 虽然她也试图帮忙,但是先代表示有三个男人就足够,所以拒绝了她。在和赤珍珠融合的现在,她的力量要远超过普通的男人,但是先代还是笑着表示不想让女性的手沾染粗重活计。虽然没有下去帮忙,不过她诵唱咒文,让持续燃烧的火球浮在他们的周围和头顶,因此深得男人们的好评。 最初觉得发毛的歌叶,也不愧是勇猛的前佣兵,很快就习惯了下来,额头冒着汗珠地持续挥动铁锹。 相当于走廊天花板的部分的石板崩塌,覆盖了存在房门的通路。 地下室把建筑当时的设计进一步扩展,有些部分甚至还在地面的城堡的范围外。那个房间的天花板,承受了雪崩的冲击、以及崩溃下来的城堡的建材和积雪的重量。 歌叶挖掘埋在石头周围的土壤以便让那里松动,树斋则扛起碍事的东西移动到背后比较宽敞的场所。而男人们最苗条的先代,反而轻松地抓起那些东西投掷到远远的地方,以免它们碍事。 虽然在视觉上存在别扭感,但是算得上各尽启用的工作的效率相当高,被沙石和瓦砾埋没的地下仓库的通路,转眼之间就被挖掘到了目的地的房间前。 就在这时,歌叶的铁锹撞上了不同与石头的东西。 {就是这里!} 银大叫一声,从兰珈的脚边跳到了男人们的工作场所。它强行推开歌叶的身体,使用前肢以猛烈的速度开始挖掘那里。 因为飞溅起的土石落到了三个人头上,他们一起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银,你打算活埋我吗!?你把别人当成什么了?” {盟主!这块石头碍事!把它弄开!} “你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 先代愤然地移动石头后,就出现了一扇表面已经开始腐烂的木门。虽然看起来是很结实的材料,但是好像被埋在这里的期间吸收了土中的湿气。 狼用身体撞上去后,门的中央部分马上就破裂了。从破碎部分对面的黑暗中,飘出了三十二年前的空气。 留下因为相当莫名奇妙的异样臭味而下意识捂住鼻子的三人,银冲进室内。在它之后,歌叶也手握着铁锹,用肩膀撞大了破裂的部分。 “歌叶!” 估计出儿时同伴要干什么的树斋,慌忙追在他的后面。 最后只剩下扛着石头的先代。 “……你们几个……全都这么自以为是……!” 很快的,里面就因为狼的咆哮,歌叶的骂声,以及树斋拼命制止他们的声音乱成了一团。 “不得了!盟主!要赶快阻止他们!” “关我什么事!”有些生气的先代,把石头丢到了兰珈所在地相反方向。 “啊啊,可是……” 再因为越来越激烈的骚动而担心的她的下方,被其他人丢下的刀根前国主,把腐烂的房门彻底踹坏了。 “你就不要像这样闹别扭了。请你进去阻止他们。因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盟主。” 虽然兰珈很真心地提出请求,但是先代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担心,只是近乎悠闲地用拳头持续破坏房门的工作。当彻底开出来了一扇门面积的通气孔后,先代仰望着她,催促她跳下来,并且用身体语言表示自己会接住她。 株洲国的舞姬,直率地遵循了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孩子气的先代的判断,轻轻地跃入了他的怀抱中。 两人踏入还留着不快味道的酒库。 兰珈再次在虚空中召唤出火焰。最初因为沉淀的空气而昏暗到快要消失的小小火球,也在新鲜的空气随着冰冷的夜气流入后而逐渐变大。 而通过这份照明,他们也看到了很是让人无奈的光景。 被树斋从背后紧紧搂住的歌叶,一面污言秽语地咒骂一面无意义地挥动铁锹,银狼则咬着他穿了长靴的腿部不肯松口——。 中央是断了腿的木桌,在它周围则横躺着倒下的椅子和两具木乃伊。不幸地被卷入争斗的遗骸的手脚都断落下来,狼狈地散乱在不得了的地方。 先代丢下陷入僵持状态的两人一狼,开始寻找自己的目的物——白玲的身体。 仓库的三面墙壁都排列着盛放酒瓶的柜子,在距离房门最远的一面墙壁上横躺着类似于白布的东西。 兰珈心思灵活地让火球浮现在了那上面。先代接近之后进行凝视,没有错,就是银之器.白玲本人。 外面的木乃伊,因为三十二年前的流逝而连服装都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样子相比,一只手轻轻搭在柜子上倒下的白玲,就仿佛刚刚才晕倒一样,肉体和服装都维持着当时的状态。先代所抱起的身体连关节都很柔软,只有没有体温这一点让人觉得异常。 “只能用精彩来形容。居然可以撑到这个地步啊。” 先代感叹着站立起来,解开了他立领上衣的纽扣。然后看着不会随着呼吸上下移动的胸部陷入思考。 站在他旁边的兰珈也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轻轻地用手碰上了把衣服微微顶起来的胸部。 “银之器果然是女人啊。” “嗯。原本银之器和我,就必然会诞生为不同的性别。前世也是我是女人,银是男人……可是,这次真的很微妙。” “嗯,很奇妙。昨天晚上的那个不管是生灵还是死灵,都确实是男性的‘气’吧?” 沉默了一阵,先代再次向同伴询问。 “呐,太夫。我的气是女性吗?” “请你不要事到如今还说傻话。就是因为盟主的气是男性,所以我才说奇妙吧?” “我想也是。算了,反正在这里烦恼也无济于事。最快的方法还是向他本人询问。——银!快点进行融合!如果疏忽了气的补给,咒文失去效力,身体开始腐烂的话我可不会管你哦!” 银原本是真的忘记了事态有可能发展到不是开玩笑的程度。于是慌忙放开歌叶的脚,小跑着冲了过来。他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以鼻子冲进假死状态的冰冷肉体的形态和对方同化。 在它的尾巴都完全进入的同时,白领的肉体开始进行轻微的呼吸,胸口也缓缓地上下浮动。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恢复了普通的呼吸。原本已经超越苍白而是雪白的脸孔也恢复了血色。 虽然体温还很低,但是她一面痉挛一面微微睁开了眼睛。瞳孔和虹彩一体化的黄金眼,与从两侧俯视她的两位同胞完全一样。 “白玲……不,银。已经没事了。在被血液温暖得及肉恢复柔软前,你都不能强行动弹哦。” 银用柔和的笑容回应了先代温柔的声音。 “能醒过来就再好不过。你还真是倒霉呢。虽然说是苏醒了,但是这样下去还是会寒冷吧。请你等一下。” 兰珈发出洋溢着同情心的呢喃,在刚刚从死亡深渊返回的骑士的额头上画出了小小的火焰七芒星。 虽然星星很快就消失了,但是由于从内测受到温暖,银的体温迅速上升。 “还有这一手啊那么,就让我来给与你能够立刻移动的力量吧。” 原本用手梳理着怀抱中同伴茂密银发的先代,停下那个动作开始结印。 将会成为活力与安全的七芒星,栖息在了白皙的额头上。 04现身的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