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我一生》 楔子 张灏睁开眼，感觉脑袋十分疼、感觉到昏昏沉沉十分难受。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十几分钟，似乎才稍微的好了那么一点。也没有那么头晕眼花了，总算是稍微回过来一些身了。 可是就在稍微清醒那么一点的时候，张灏忽然间感觉到有点不对。 气味不对，房间的味道有点不是很好。 不是脚臭、汗臭之类的，而是觉得房间里应该堆了一些东西，这是混杂着一些莫名的味道。谈不上多么的难闻，不过绝对谈不上清新。 一眼望去，张灏一下子彻底傻眼了。 他的房子在一个很不错的小区，他的房间也应该是很干净、整洁的，甚至有那么点小小的奢华……但是现在再看看，地面不再是高档的柚木实木地板，而是水泥地。 一张老式书桌，肯定是请木匠打的的常见家用老式写字台。但是现在这张写字桌取代了他的老板椅，桌上整整齐齐的两堆书也取代了电脑等物品。 惊慌的张灏看到了身下的床，这是老式的棕榈床垫，上面铺着的是一床凉席。不是竹凉席、更不是乌藤席，而是很低端的草席…… 张灏一下子慌了，彻彻底底的慌张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出现在这样一个破旧的地方。这些老式的家具、寒酸的家具等等，实在让人心慌。 更让张灏慌张的，自然就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觉醒来居然到了一个这么破烂的地方。看看这墙，甚至连白水泥都没有抹。房间里也几乎跟仓库一般，一些农具就摆在床尾的墙角，还堆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农用包、麻袋之类的。 感觉自己可能是被绑架了，由不得张灏不这么想。 虽然他不是什么亿万富翁，不过好歹也有点小身家。说不定这就是被人给绑了，想要勒索一笔…… “死就死吧，反正我现在人嫌鬼厌。” 惊慌过后的张灏忽然往床上一躺，要是逃跑说不定会被绑匪抓住毒打、虐待，张灏还是觉得逆来顺受比较好。 “也没个人在意我的死活，我真的要是死了，爸妈应该少受点冤枉气。” 苦笑的张灏忽然眼角流出两行泪水，也懒的擦了。绑匪看到了可能说是张灏懦弱怕死，认识他的人可能说是鳄鱼的眼泪……不在乎了，反正就是要死的人了，有什么好在意呢！ 想想自己这一生，只能用可悲来形容。 因为他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跳出农门，因为他受够了穷日子、苦日子。他或许是成功了，在二线城市买了一间不错的房，座驾是近百万的车……比不上顶级的富豪，可是比起绝大多数人，他也确实要强不少，或许很多人的追求就是像张灏这样。 可是再想想看，想想看他有了房、有了车，可是还有其他吗？ 银行里存了一些钱，没有房贷、车贷，确实很潇洒。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就是这些了。 一段不成功的婚姻，到最终还是孑然一身。手机里存了不少电话号码，有时候拿着个电话也会和人聊得热火朝天，可是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想要找个人喝酒都难，也没有人会真正的和张灏去聊一聊心事。 没有朋友，也谈不上有什么爱好。或者是喝喝茶吧，家里倒是有不少茶叶。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收集来的，都是自己花钱四处买来的…… 多长时间没有在家里开伙了？ 张灏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那段不成功的婚姻之后，张灏看起来就不在意一些事情了。不缺女人，顶多就是去花钱好了。因为他有自知之明，那些女人根本不可能看上他的长相或者风度、气质，顶多就是张灏舍得掏酒钱、给她们买个包包。 寻欢作乐可以有，逢场作戏也会有，虚情假意更不可能缺少。但是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知冷暖，张灏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在他不算小的卧室醒来，然后点一根烟…… 家人，张灏已经没有家人了。 不知道到底是他们抛弃了张灏，还是张灏放弃了自己的家人。 父母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咬着牙将他送入大学、让他跃出农门。 可是张灏没有勇气，在大学新生报道的时候，他想要逃离父母的身边。因为和那些衣着新鲜的同学们相比，张灏的衣服看起来只剩下比较干净了。而他的父母虽然不是穿着补丁的衣服，可是一看就是实在太过寒酸的样子…… 他也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在‘女朋友’提出招亲的时候拒绝。甚至不理父母的委屈、伤心，他乐滋滋的做了上门女婿，因为这样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城里人，不用买房，他可以少奋斗很多年。 丈人、丈母娘成为了真正的父母，老家根本不愿意回去，因为太破太旧。 老婆说话夹枪带棒，张灏就听着，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父母多争取什么。甚至觉得父母太没有本事，连弟弟的学费都想要让他来拿…… 穷亲戚们更不用说了，因为张灏骨子里或许对钱比较看重，也或许是强势的老婆管着家里的钱。连自家父母都不舍得给点孝敬钱，连自家弟弟的学费、生活费都不愿意多给，更别说那些穷亲戚了…… 所以张灏这个曾经让父母骄傲、自豪的大学生儿子，慢慢的或许成为了村里的笑话。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老婆生不了孩子，丈人、丈母的风凉话不少，而张灏终于有勇气反抗了。那是因为他自认为已经翅膀硬了，所以将心里憋屈多年的怨气彻底发泄。 当然不是净身出户，一场惨烈的离婚大战，张灏带着一些不错的财产完成了离婚。 没有选择回老家、没有和父母说什么，因为几乎是不闻不问了。他们几乎没有在意这个大儿子，而张灏似乎是在结婚的前一年开始就没有在老家过过年，甚至偶尔还有很多的理由连回家拜年都没有去…… “薄情寡义、自私、冷漠、见利忘义……” 张灏笑了笑，这或许就是他吧。所以到头来，他形单影只，他真正的孑然一身……哪怕有过后悔，可是他没有勇气，不知道曾经被他伤害过的人会不会原谅他。他放不下那所谓的面子，哪怕他知道自己曾经是那么的过分、无情。 就在张灏回顾着自己失败一生的时候，一个光着膀子的毛头小子冲进了房间，无比兴奋。 “哥，你的通知书下来了！” 001 1989 看着这个冲入房间的小子，黑漆漆的脸庞，有那么点虎头虎脑的意思。 打着个赤脚、穿着条短裤，肋骨很明显，因为完全就是一副排骨的样子，瘦的厉害！ 但是看着这个小子，张灏瞪大眼睛。哪怕感觉有点对不上，可是张灏可以肯定，这就是他的弟弟张磊，五官在这里摆着呢！ “哥，你的通知书下来了！” 张磊兴奋不已，开心的嚷了起来。 张灏还是有点回不过来神，愣愣的问道，“什么通知书？” 张磊显然兴奋过头了，很开心的嚷道，“高中通知书啊，一中的通知书下来了！” 张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这肯定是他的弟弟张磊不假。但是张灏知道，他的弟弟不可能在面对他的时候这么兴奋，更不可能是眼里露出的是骄傲、崇拜的神情。 如果真的是张磊，他看向张灏的目光应该是鄙夷、嫌弃，应该是厌恶，乃至无视。 可是张灏觉得这是真的，因为他曾经就是张磊的骄傲，他曾经就是张磊的榜样。曾经张磊提到这个哥哥莫名的骄傲，甚至在张磊高中家长会的时候，都是张灏去出席…… “小磊……”张灏声音有点抖，看着‘疑似’弟弟问道，“今天是哪一年？” 张磊有点奇怪，但是没有多想，“89年啊！” 一瞬间张灏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他似乎也终于将先前的种种反常的迹象对上了号。 这个看起来很破很乱的房间，可不就是他住了将近二十年的房间么！ 身下的这张床，一直到他离开这个家为止都在。这是他的床，当然张磊也是睡在这里。那张老旧的书桌，陪伴着张灏、张磊兄弟俩几乎整个学生生涯……而这间破房子，应该依然会存在很久，直到张磊毕业三年后才被推倒重建成二层楼房。 张磊笑嘻嘻的凑到了窗前，嬉皮笑脸的说道，“哥，你哭了啊？” 抹了一把泪，张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自己所遭遇的这一切。 “哥，你不要哭了。”张磊继续笑嘻嘻，开心的说道，“不就是没考上中专么，考高中也一样！” 弟弟哎，哥哥真的不是没有因为考上中专才哭！ “哥，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大专！”张磊看起来很有志气，这个才十一岁的小学生底气十足的说道，“哥，以后我考中专，到时候家里就不要拿钱了。” 看着张磊，张灏有些心酸，也很骄傲。 或许他这个做哥哥的考上了好大学，是不少人认为的有出息。但是在父母的眼里，这个‘没出息’的弟弟才是真正值得骄傲的儿子。 不是因为张磊考上了中专，其实张磊应该是考上了一个大专。但是相比起读本科的张灏，张磊孝顺、真正的上进。他赚的钱或者不如张灏多，但是张磊有人情味。有人觉得他傻、老实，可是张磊一直踏踏实实的，而不是像他的哥哥那样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最重要的，那就是张磊知道他还有父母、亲戚，而他的哥哥似乎没有这样的觉悟，他的哥哥是一个在几年后被人认为冷血的那种人。 “考上大专可不行，你以后也不要读中专、大专，好好的考个本科，当个真正的大学生。”抹了抹眼泪，张灏目光复杂的看着张磊说道，“大专的文凭以后越来越不值钱，有个本科的文凭，你的起点就比其他人高。” 张磊开始嘟囔起来，“我就读中专，读三年就能拿工资，户口也能转走。” “中专有什么用？”张灏也较起真，因为他希望张磊少走弯路，“你读个中专能找什么工作，能有几个钱？” 张磊声音大了不少，开始抬杠了，“我考了师范就去当老师，我去卫校就当医生，还有说当那个公务员的是什么啊？反正国家包分配，我怕什么！到时候我就是城里户口了！” 张灏一惊，猛然也想起来了。 现在可是大扩招的年代，现在可不是什么一板砖砸下去砸个本科生的年代。现在的大专学历都是极其有含金量的，虽然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但是也差不多了。 而中专生这么吃香，其实就是包分配的原因。 八十年代初至九十年代末，有那么一批素质优异的初中毕业生，为了实现离开乡村这一朴素的愿望，报考中专，成了国家包分配的中专生。毕业之后由国家统一安排工作，转为城镇户口。 离开乡村，在城市、工厂或者单位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每月领一份稳定的薪水，是当时每一个农村学生的梦想。 现在最优秀的初中生不是考上了重点高中，因为绝大多数真正的优秀初中生都去考中专了。能够幸运进入中专学习的学生，大都是读书天分非常出众的孩子，能够考上中专的，都是真正值得骄傲的学霸！ 张灏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张磊解释，因为或许在现在的这些人看来，中专才是最好的出路。 想想看也觉得没必要多解释，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张磊这个立志想要考上包分配的志向没有实现，因为张磊到时候也只能去读高中。不过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好像在张磊高考的那时期，中专包分配这项制度开始慢慢停了下来，中专生不再热门、抢手。 张灏笑着在和张磊聊天，因为他现在还需要将一些信息对上号。好在现在才十一岁的半大小子张磊不明白这些，自然是对哥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哥，我们去钓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黑瘦小女孩跑了进来，牵着一个三四的小丫头。 张灏瞬间瞪大眼睛，看着门口的这两个小姐妹，也就是他的堂妹。眼泪瞬间流下，心里乱作一团。 这是他的堂妹，小叔家的两个丫头。 张灏父辈那一代人，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张灏的父亲张爱国兄弟姐妹四个，张灏的父亲排行第三，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 门口这两个小丫头就是张灏小叔的两个女儿。 大女儿张雯，小女儿张娟，一个七岁，一个现在只有不到四岁。 忽然间张灏瞪大眼睛，连忙从床上蹦了下来，匆匆套上鞋子，“雯雯，小妈现在还在庙里吗？” 懵懂的张雯点头说道，“在啊，我上午才去送的饭。” 张灏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为了小叔一家的悲剧不再上演，为了不再让张雯、张娟俩姐妹被人嘲笑，为了不再让这两个小丫头自卑，张灏已经不管那么多了。 计划生育这项政策很难去评价，因为很多人的出发点不一样。 国家自然是有着国家的考量，因为中国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不得不控制人口。 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项政策会害的人家破人亡，这绝对不夸张。 现在的农村政策其实也可以生二胎，比如说第一胎是女儿，那就可以生第二胎。但是可以肯定，第三胎就不许生了，不管第二胎是不是儿子。 你要说重男轻女，或许是真的。 可是在很多农村的风俗就是这样，不管是养儿防老的这个说法，还是几千年来传宗接代的习俗等等，这都是现实存在的。哪怕现在一些人家里是独生女，可是农村人还是想要生个儿子…… 哪怕是张灏一家也是这样，第一胎张灏是个儿子，不过张灏的父母还是生了二胎，希望有个女儿凑个‘好子’，希望儿女双全。虽然张磊出生的时候已经有计划生育了，不过那个时候管控的不算严。现在的话，虽然有些地方依然控制的不严，不过总的来说贯彻、执行的越来越严厉了。 所以这个时候，也会上演一出出悲剧、惨剧、闹剧。 风一般的冲出家门，张灏立刻朝着村子外的后山跑去。这是他的家乡，哪怕曾经是他回不去的家乡，但是骨子里的记忆还是很深刻的，自然不会迷路…… 必须，必须跑的更快一些！ 002 超生游击队 张灏的心里很乱，他知道计划生育是国策，他知道一代中国人因为计划生育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也知道这项政策毁誉参半。 他当然也知道，其实国家也是有着一些‘二胎’政策。 但是张灏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抓紧时间，他的小婶就会被计生办抓去引产。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八个多月，是个男孩…… 小叔一家彻底垮了，小叔浑浑噩噩，小婶甚至疯了……而两个堂妹从此被人笑话、内向、胆小，因为她们有一个疯子妈妈。 很多人说农村淳朴，或许是吧。但是有些时候，农村是很现实、很残酷的。 很多人说小孩子天真、无邪，这或许也是真的。但是在小学生们的世界里，他们也可以是相当的残忍。 因为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因为八个月的胎儿被强制引产。小叔一家被笑话，小婶彻底崩溃。在学校里，堂妹们抬不起来头，甚至村子里的一些孩子都会笑话两个堂妹，因为她们的妈妈疯疯癫癫，因为她们的妈妈只能被关在家里傻笑、嚎哭…… 张灏知道，如果他不去通风报信，计生办的那些人会就会在今天去将躲在村后破庙里的小婶抓去引产。这个什么可没有什么人权，可不讲什么法律。或者来说那些人就是在按法律办事，因为计划生育，因为那是政策。 张灏也知道，就算小婶暂时躲过了这一关、生下了孩子，也会被计生办重罚。罚款是轻的，严重一点的直接将房屋推掉，交不齐罚款拽走家里的牛、搬完家里的稻谷…… 这也是现实，现在可不要讲什么文明执法，不存在的！ 高中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计生办的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高桥村，将躲在破庙里的小婶抓去乡医院强制引产……这样的事情不算多么少见，起码张灏知道的是在乡里这样的事情不是一起两起，只不过这是在他身边发生的事，而且无比惨烈。 到底是村里的哪个人去乡里通风报信，这件事情张灏心里有数。 没什么好说的，童家老大是乡里的干部，童家老二是村里的支书，他们干部家庭当然讲究政策、法律。所以童家老大家里就一个女儿，干部就应该这样，除非不想当干部了。 童家老二也是个狠角色，哪怕自家媳妇怀孕了，一样去引产……村支书算不上公务员，可是人家觉悟高！ 张灏跑出了村外，从小河滩穿过；看到了废弃的山神庙，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床破被子，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这就是小婶这四个多月的生活。或许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一心想要一个儿子，小叔一家也不会垮。 不过对于有些事情，张灏不想跟其他人解释；那是别人思想觉悟高，但是张灏不是。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知道一些身边的故事。所以他没有那么高尚，大义灭亲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起码现在的他做不到！ “小灏，你怎么来了？” 才三十出头岁的小婶坐在庙里发呆，看到张灏来了有些意外。 张灏来不及寒暄，立刻对小婶说道，“小妈，乡里来人了。赶快跟我走，马上走！” 徐齐梅脸色一变，扶着大肚子立刻慌张起来，“小灏，你不要哄我！” “小妈，快走！”张灏来不及多解释，赶紧说道，“我们快走，我带你去老祖宗那边，我们快躲起来！” 根本顾不得收拾什么，挺着大肚子的徐齐梅慌张了。 像她这样超生的孕妇，只要被计生办抓住就是带去引产这么一个结果。没有生下来的算不得人命，哪怕已经八个月了。而生下来了就是超生，罚款、越来越严厉的罚款。 “不要从大塘那边走！”看到小婶六神无主，张灏立刻拿主意说道，“我们去老祖宗那边，就我们家老祖宗住那边，没人知道。” 徐齐梅神色慌张，连忙说道，“会不会被人看到啊？” “到那边去就五九和小孬子家有田，他们不会瞎说。要是从大塘那边走，说不定被其他人看到了。”张灏扶着小婶，出谋划策说道，“我们先去老祖宗那边，等到计生办的人走了，我们再想办法。现在先躲一下，我就怕他们等一下搜这边。” 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躲起来吧！ 虽然是孕妇，挺着个大肚子的徐齐梅行动确实很不方便。可是现在也不管那么多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张灏，有人的道路肯定是不敢走，专门走一些小路。甚至是张灏带着小婶钻到了山里，小心的将灌木拨开、生怕留下一些痕迹。 脸上有些刮痕、穿着双破凉鞋的脚上肯定也戳进去了不少刺，但是张灏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不敢保证那么多，起码眼下是暂时躲过去了，那个惨烈的事情暂时没有发生。 老祖坟埋在山坳里，其实就是一个小丘陵这边。其实如果没有小婶指点，张灏都未必能够找到老祖坟，因为他‘很久’没有来拜祭老祖宗了。 没有立碑，也没有修葺，其实就是一个大大的土坟包，爷爷的父母埋在这里。旁边也有几个小坟包，都没立碑，不过张灏不清楚这是哪些老祖宗了。 “老祖宗，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张灏跪在曾祖父和曾祖母的坟前，无比虔诚，“保佑我爸妈身体健康，保佑我弟弟健康快乐。保佑小叔、小婶平平安安，保佑妹妹快快乐乐。” 徐齐梅挺着大肚子不好跪，可是看到这个平时很淘气的侄儿这么一副虔诚的样子心里感触还是挺多的。 “小灏，你说躲在这边会不会被他们抓到啊？”徐齐梅有些担心，是真的担心，“他们会不会找到我们家老祖坟这边？” 张灏摇了摇头，底气还是比较足的，“小妈，我们家老祖坟埋在哪里，村里有几个人知道？爷爷那一辈的知道点，年轻一点的基本上都不知道。我们张家人现在都没几个人过来祭拜，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这边就我们家老祖坟，从村上过来起码走半个多小时！” 徐齐梅松了一口气，也确实是这样，别人家的老祖坟在哪里，谁关心啊！ 看着小婶还在担心，张灏自然知道小婶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很大。很多人觉得孕妇就是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在农村，有几个孕妇有这样的待遇。 更何况这还是超生呢，不能住在自己家里，要不然计生办肯定上门。整天东躲xc，哪怕村里绝大多数人不会通风报信，可是也会担心有人眼红或者平日有仇跑去告密…… “小妈，你这一次肯定怀的是弟弟！”张灏笑着宽慰小婶，一副神算子的样子，“我妈总是说我天天念叨弟弟，所以生出来的才是小磊！” 徐齐梅虽然很紧张，但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二嫂那时候就想要个姑娘，小磊出世了，她看都不看。” “我晓得！”张灏立刻接茬，‘很久’没有人和他聊这些温馨的家事了，“是晚上吧，我那时候就喜欢睡觉。我说弟弟好哭，把他扔厕所去！” 徐齐梅也笑了，有些羡慕有些好笑的说道，“你奶奶说把你扔茅厕去，小磊出世的时候很胖，可能有八斤多重。我和你奶奶帮他洗澡的时候，你是不晓得。他小胳膊小腿都是肉嘟嘟的，年画里头小孩那样。” 陪着小婶在聊天，躲在老祖宗这边寻求庇护。 或许在这个乡村里，躲进附近的丘陵里也比较难被找到。但是张灏还是下意识的想要来寻求老祖宗的庇护，因为他经历了重生这样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老祖宗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他的子孙们和和美美…… 夏天天色总是暗的比较晚，也没个手表什么的。张灏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虽然现在山里基本上没有什么猛兽之类的，不过还是小心一点的比较好。而且在山里，如果天真的黑下来了也比较渗的慌。 和小婶小心翼翼的下山，破庙那边是不敢去了，生怕还有人留在那里。 让小婶一个人先在离村子比较远的河滩待着，张灏当然是要去做一个通讯员了。这一下午发生了这么多事，家里人肯定慌了。 003 有希望才有期待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可是张灏不需要什么路灯、手电，他可以摸到自家的位置。现在的他不是有家难回的人，他现在有了一个真正的家，有着家人，而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家里的堂屋开着灯，看起来也有不少人。 “你死到哪去了？！”看到张灏回家，黄秀珍立刻大声骂道，“你还晓得回家啊！你还晓得你有个家啊！” 看着母亲，听到母亲的话，张灏忍不住想哭。 他很想告诉母亲，他想回家，他想回到自己的家。 但是现在不能说这些，因为家里还有其他人。 嚎哭的奶奶，怒火冲天的爷爷，坐在地上低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的小叔，抽着烟唉声叹气的父亲和大伯。还有看热闹的邻居，以及那个让张灏有不少恨意的村支书童四清。 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样，张灏小心的走到母亲面前道，“妈，我肚子饿了，还有没有饭？” 因为这一下午发生了太多的事心里很烦闷，虽然在骂着儿子，可是也是心疼儿子。 “碗柜里有饭，你自己去吃。” 悄悄的拽了拽母亲的手，果然是知母莫若子，黄秀珍带着儿子走向厨房。 “妈，我喊小妈躲起来了。我们就在老祖宗那躲了一下午，小妈现在就在老河滩那边。”当离开堂屋后，张灏小声说道。 黄秀珍面色一喜，但是紧张的问道，“可有其他人晓得？” “没，我先前还怕小磊和雯雯他们说漏嘴，他们可能晓得我去找小妈了。” 听到大儿子这么说，黄秀珍更高兴了，“小磊和雯雯他们一点都不晓得，一问三不知，问多了就哭。你小叔拦不住乡里的人，又找不到你小妈，和你爷爷奶奶都想去死。” 张灏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如果不是他提前跑去带小婶躲起来了，说不定这样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 “那你等下和爷爷奶奶说一声，现在童四清在这，是以为我们家把小妈藏起来了吧？” 黄秀珍立刻恨声说道，“那个人没人性，小孬子家老婆被他带人抓去引产，大柱子家小孩都六个多月了，都成了人形也给引产了！还好你聪明，童四清不叫个人，一门心思帮他老大出成绩，专门做让人断子绝孙的事情！” 张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或许像童四清这样的一些人都是一样。做着这些基层计生办工作的人，其实绝大多数名气也会很差，甚至很多人和村里人老死不相来往成为仇人。 张灏待在厨房吃饭，过了片刻他的父亲张爱国来了。 “小灏，你小妈躲起来了？” 张灏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就在老河滩那边，爸，你们想办法给小妈送点饭和水。我们在山里多了半天，肯定又渴又累。” “我等下喊翠萍子去，我们家里人现在一动，童四清肯定就跟着。”黄秀珍自然有办法，虽然家里人现在被‘监视’，可是村里绝大多数人和童四清不是一路人，自然会帮忙。 老妈果然是老妈，寻着由头将邻居翠萍子叫了出来。看了一会儿热闹，表示天黑要回家睡觉的翠萍子就走了…… 开始闹起来、吵起来了，一直闹到十点多钟，童四清才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看着心若死灰的小叔，看着已经瘫倒在地的奶奶，张灏的心里十分复杂。这件事情到底谁对谁错很难说清，起码现在的张灏是帮亲不帮理的人！ “奶，小妈没事。”看到童四清走了，张灏立刻小声对奶奶说道，“我喊小妈躲起来了，小妈没事，宝宝也没事。” 本来已经哭的没有力气的老太太一下子坐了起来，目光中又是害怕、又是期许。 嘴唇颤抖的奶奶说不出话来，老人家这一下午真的被折腾的没了精气神。 “我喊小妈躲起来了，她没事，没给抓走。”现在没必要再瞒着了，张灏立刻对奶奶说道，“我妈刚喊翠萍子给小妈送饭、送水，等下就把小妈接回来。” 跌跌撞撞的小叔也跑了过来，眼圈发红，抓着张灏的胳膊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立刻哭了出来。 张灏的心里很酸，张灏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过去这一关，小叔可能还会哭。只不过下一次就不是还没有出生的弟弟没了，而是最小的堂妹没了。 “小叔，小妈没事，等下他们都睡了，我们就把小妈接回来。”虽然心里发酸，虽然很多的事情或许也是小叔的错，但是张灏不管那么多，“你不信去问翠萍子。” 先前帮着送饭送水，然后回来帮着撒泼赶走童四清的翠萍子也连忙说道。 “齐梅没事，我喊她再躲一下，我看她吃好了饭再回来的。现在在金九家，没人看到。” 果然还是老妈她们办事靠谱，张金九是张灏的堂叔，是共一个曾祖父的亲戚。而张金九的儿子张志宏就是张灏的从小玩到大的堂兄弟，可惜这段情谊会在张灏读完大学就终结。 一家人瞬间从先前的心如死灰也活了过来，这使得张灏很满足。 虽然还是很清贫，虽然依然还有很多的不确定，虽然不敢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张灏觉得很满足，起码他现在做了一些事情，让家里人开心的事情。 没有人觉得张灏胆大包天，都在夸奖张灏聪明。如果不是张灏通风报信，那就出大事了。 “妈，这也不是个事吧？”自认为是大人了，张灏还是有些担心，“今天是躲过去了，以后怎么办？小妈要生宝宝的话，起码还要有个把月，总不能天天躲老祖宗那边吧？” 抽烟的大伯忽然开口说道，“我明天去山上给她做个小草棚给她住，不管怎么样，先生下来小孩再说。都吃了那么多苦了，再熬个把月再说！” “那我和大嫂也经常去看看她吧，反正现在也不要搞双抢。”黄秀珍开口说话了，也有想法，“老三也去那边住，雯雯和娟娟喊爸妈带一下。” 张灏忽然间想起来了，觉得自己也有作用，“我来送饭吧，我和小磊天天钓鱼，送个饭也没人能注意到。” 话音刚落就遭遇到无情的嘲讽，哪怕张灏自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事，但是家里人还是不看好他。 老实、没主见的大伯开口说道，“你不行，喊小磊去！小磊天天在外面跑，不是摸鱼就是游泳。你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天天往外面跑，四清肯定能猜到。小磊就不一样，他一天到晚不落家，像个野小子也没人管他。” 这到底是夸奖还是批评呢，张灏有点心里拿不准主意。 这个时候，张灏的父亲也开口了，“老大说的对，小灏还是不能去。小磊去，小磊嘴巴会说话，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的。小灏太老实了，又不会扯谎。” 大人们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纷纷表示张灏不适合送饭，因为他老实、不会说谎，因为他平时只会待在家里看书不出去玩。 他们也认为张磊更合适一下，那小子虽然贪玩，可是还是比较懂事，整天到处乱跑的张磊也没有人在意，就算他不在家，村里人也以为又是跑去哪里疯了…… 算了，虽然自己可能是做了一件在大人们看来表现很好的事情。可是大人们还是纷纷表示这可能也就是昙花一现，根本不是张灏就此可靠的理由。 送饭的事情不需要张灏多担心，因为大人们可以搞定。 不过张灏忽然间有些担心其他的事情，那就是罚款的事情。因为就算是小妈生下了孩子，可是罚款会很高。到时候拿不出来这笔钱，小叔家说不定就会被计生办的人拆掉……野蛮执法现在是很有市场的，不是张灏诽谤，而是事实。 至于自己家里有多少钱，张灏心里其实也没底。 现在的农民有多穷呢，这其实是很难说的。土地承包或许是使得农民稍微富了点，但是也就是相对的。因为农民一直都是中国最穷、最艰难的一个群体，哪怕粮食丰收，可是粮价未必会高。再加上现在成本也在提升，所以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农民的收入未必有一两千元，甚至更少。 因为现在很多的职工，每个月的工资就是两三百元。而工农剪刀差的存在，使得农民是最穷的群体，现在的农村户口也被很多人嫌弃，能够拿到一个城镇户口是很多农村人的梦想。 钱啊，必须得赚钱才行！ 004 有面子、有钱 张磊吃着饭、点着头，这个毛头小子现在一副感觉到肩负光荣重任的样子，带着悲壮的气势，一副绝对不让党、不让领导失望的样子！ 对于张磊这样的小子来说，也确实需要更多的鼓励和肯定，这确实会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妈，我晓得怎么搞。你们中午就把饭给我，我吃了饭就从后门出去。”张磊更有想法，这小子很聪明、滑头，“我从后门这边到河那里，从金九叔家到山上去。” 张灏听的傻愣愣的，虽然自己确实有些记忆模糊，可是也不至于对于老家这边的地形这么不了解吧。怎么感觉，感觉张磊说的不是自己的老家啊！ “那好，你金九叔家后门一出去就是能上山，你到时候自己注意点。” 黄秀珍提醒了一下，也没有多在意。说什么小孩子需要悉心照顾之类的，那还是算了吧。农村的孩子很多没有那么娇生惯养，十二岁的小子漫山遍野的跑也很正常。 尤其是张磊这样放养的小子，跑去山里摘野柿子、野山楂，毛栗等等野果对于张磊更是得心应手。而这些事情，张灏确实不如他的弟弟。 张灏吃着早饭，听着父母在给张磊布置着任务。这件事情，暂时看起来是不需要张灏多操心了。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因为张灏能做的实在是太有限了。 也因为张灏很清楚，父母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是更擅长一些。也因为虽然张灏的长辈们之间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团结，哪怕有些时候有些摩擦，不过真的遇到大事的时候，那肯定是相当团结。 比如说大伯，其实大伯家里也有困难。 因为迷信，所以张灏的大堂姐生病后没有送去医院，而是请了所谓的仙姑。脑膜炎发病根本没有意识到，所以造成了永久性的脑损伤，智力有限。现在有了两个堂哥，是双胞胎；但是张灏的这两个堂哥有点不成器，不读书、不学手艺，也有点好逸恶劳，不过还算本分。 嫁出去的姑姑还是一个比较孝顺的女儿，虽然回娘家也比较多。可是说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现在有着一儿一女，要经营自己的家庭。 父辈之间有些时候也会有摩擦，张灏记得母亲数次埋怨过。 因为张灏父母分家的时候，爷爷奶奶只给了两副碗筷和三个月的口粮。盖房子的钱当然不是说爷爷奶奶给的，而是虽然是爷爷奶奶手里盖起来的，但是债务是父母承担。 谁让张灏的父亲是处在三儿一女当中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呢，不如长子受重视，也不如幼子受疼爱，再加上也不如女儿贴心。所以这个二儿子，实际上也是最不受关注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农村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多了，因为每个家里都有很重的负担。 不受宠是一回事，也会有摩擦。 对于很多城里人来说，他们没有双抢这个概念；这就是抢收抢种，农忙时节就是这样。如果不能早点将水稻种下去，会减收乃至绝收，所以自然是争分夺秒了。 而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拖拉机、收割机，基本上更多的是依靠人力或者比较原始的工具。为了抢先耕地，父亲和大伯曾经打过架。不过张灏的父亲不如大伯高大，被揍得不轻。 可是即使是这样，张灏的父辈还是比较团结的；张家在高桥村不是第一大姓，可是也不算小。以前和老刘家就打过架，张灏父辈三个，再加上堂叔张金九，甚至远房方村的几个堂叔伯也来帮忙。 这是面子问题，哪怕本家有一些龌龊，可是在面对着外人的时候肯定不能软弱。自家人都不帮自家人，那还指望谁能来帮忙呢！ “小灏，考不上中专不要紧。”张爱国吃完早饭，看着大儿子说道，“你高中好好努力三年，到时候给你爸争口气，到时候考个大专更有出息！” 张灏闷闷点头，压力不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其实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读高中，因为那是赌一个未来。 去读中专，国家包分配未来工作不需要担心，而且相对学杂费要少点。而高中就不一样，你考上了高中可不代表肯定能考上大学。而一旦考不上大学，那高中不就是白读了么，三年的学杂费可不少，那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的中专比起高中吃香了太多。 张灏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村里确实不少人比较羡慕，可是也没有特别羡慕。因为那不代表张灏就是跳出了农门，不代表张灏以后肯定就能考上大学。 而一旦考上了中专，那就是城镇里的人了，拿着城镇户口、未来肯定有一个铁饭碗。考上了中专，那是让人羡慕的事情，是一定要办酒席庆祝的！ “爸，不要小看儿子好不好？”张灏故作不满，也习惯了‘装嫩’，在父母面前装嫩不羞耻，“我以后肯定考个本科，比小舅家的那两个表姐更出息！到时候我们办酒，看看我小舅到时候怎么说！” 黄秀珍立刻笑了起来，很高兴的说道，“那好！你以后考个本科，我看你小舅神气什么！他是了不起，家里两个中专生，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起。” 张灏默默点头，他知道读书未必就是最有出息的，他知道自己如果现在在社会上闯荡可能更好一些。但是，他希望这辈子更加让父母骄傲、真正的骄傲和自豪。 对于希望望子成龙的家长来说，他们更多的还是希望子女能够有出息。对于很多没有门路、没有资本的农村家庭来说，跳出农门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考上大学了。 也包括几千年的风俗、习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的地位一直都比较高。 上辈子张灏是一个不孝子、是一个自私的人，他让父母一次次的失望。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了，他要成为父母的骄傲，成为弟弟的榜样！ 抓紧时间赚钱很重要，可是张灏不会再认为钱就是全部。 回到房间的张灏抓了抓头，家里现在就是一间平房。两个房间、一间堂屋，再加上一间可以叫做厨房的灶屋。臭气熏天的厕所，因为那间房子其实也是猪笼；家里每年都会养一头猪，过年的时候肯定是要杀猪的，自家吃用顺便卖出去一点补贴家用。 现在的公务员、工人的收入都很一般，工资两三百一个月很正常。而一些农民的话，年收入不到一千块钱也再正常不过了。 收入很少，那自然也就不要指望生活多么富足。饿或许饿不死，可是想要吃顿肉都难。已经开始改革开放了，虽然一些聪明的人会开始赚钱、很多的企业也开始发展。不过大环境好像不是很好，信息也不是很流通…… 赚钱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这一点毋庸置疑。尤其是现在没有什么资金，也没有什么技术。所以想要改善生活，这好像也是一件比较难的事情。 做实业这件事情想都不要想，因为张灏根本不懂什么制造业的技术，哪怕知道现在好像市场上很多的东西都比较好卖。最重要的，实际上还是很缺钱，根本没有启动资金。 现在不要说缺少办厂的钱了，就算是想要改善生活的钱都难有，想要让父母多买几次猪肉，他们其实都是很心疼的，每一分钱都需要精打细算。 因为两个儿子都在读书，一心想要让两个儿子跳出农门的张爱国和黄秀珍不觉得要盖房子才在村里有面子，也不觉得穿的好看就有面子。他们都觉得，只要两个儿子读了大学，不用在家里种田，那才是最有面子的。 所以哪怕吃苦也不要紧，村里一些人不在意这些，一些和张灏差不多大的人初中甚至都没读完。学手艺、在家种田，可以帮忙分担压力。可是张灏的父母不在意，他们宁愿多吃点苦，因为他们知道种田太累，而且也受穷。 他们不希望儿子们长大后也是这样，他们希望儿子以后可以轻松、舒适一些。 根本看不进去书，也没有什么心思，因为张灏想着要赚钱。读书、考个好大学肯定是他要做的事情，但是张灏觉得他也应该努力一些，让家里的生活条件得到一些改善。 起码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改变一些什么，他的父母将陆续踏上外出打工的道路，他们将是比较早那一批被人白眼、看不起的农民工……干着最累的活，可是收入也十分微薄。 005 悲哀啊 张灏感觉到千头万绪，他自然知道有很多的项目可能是比较赚钱的。但是他也可以肯定，那些东西未必就是最适合现在的他。 不只是有没有本钱的事情，也包括适不适合现在的大环境，或者是有没有那个能力承担起来那样的一些个项目。说实在的，张灏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点信心，可是也不会自视甚高，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张磊这小子扛着鱼竿出门了，这小子还是有些本事的，隔三差五的还是能够给家里弄点荤腥。钓鱼、抓虾，这小子确实比张灏强了不少。因为张灏更喜欢窝在家里，而张磊这小子就是所谓的‘野小子’，真的有点在家里根本就待不住的样子，一到放假到处跑。 “小灏，你们学费要一百三十多吧？”张爱国看着大儿子。 张灏点了点头，一百三的学费可不便宜。现在的钱是真的值钱，也因为现在的人根本赚不到多少钱。虽然万元户已经不算特别轰动了，可是普通的农村也没几个万元户。 “爸，我们家里有多少钱啊？” 听到儿子这么问，张爱国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好了，肯定不差你学费、生活费。就是你到市里去读书，要节约点。” 肯定是要去住校的，因为一中就在南巢市里。其实现在从乡里去市里，中巴车起码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因为走走停停，因为现在的道路不好。如果是二十年后有私家车，从市里开车到溪口乡也就是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 赚钱，可是该怎么去赚钱，这使得张灏相当的头疼。 股票？ 想了想直摇头，张灏根本就不懂股票…… 不对，虽然不会炒股，可是张灏忽然间想到了一个或许相当不错的发家致富的办法。 张灏以前比较喜欢看访谈节目，人称尬聊女王的大头排骨女王曾经的一个访谈嘉宾就是杨百万。杨百万是外号，也是一代风云人物……当然那样的节目自然也是会有着那么一些大人物卧薪尝胆、奋斗不息的经历，会在聊艰苦奋斗的同时描述辛辛苦苦赚取的第一桶金。 国库券，这就是杨百万发家的开始；而且故事当中，好像就是从隔壁的省城庐州将国库券倒到沪城。 所谓国库券，就是国家财政当局为弥补国库收支不平衡而发行的一种政府债券。采用不记名形式，无须经过背书就可以转让流通。 而现在的国库券才刚刚流通，就是可以自由买卖国库券，也就是说国库券可以由死钱变活钱了，可以流通了！ 要知道以前很多人，尤其是公职人员买国库券并不是多么想要为国家减负，而是单纯的政治任务。很多人其实都是希望国库券可以流通、变现，但是很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国库券已经可以流通了，不知道国库券其实已经可以变现了，而不再是一纸废纸。 说到底就是因为现在的信息不够通畅，现在无数人家都没有见过电话，现在更没有互联网之类的。甚至很多人家电视都没有，那更不要说接收更多信息了。 有心人或许已经开始了，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不知道；而这些信息不流畅、信息不对等，实际上就会给很多人创造足够多的价值。 将南巢的一些国库券收到，倒腾去沪城，虽然是赚一个辛苦钱，可是比起种田实在多了太多。也可以给张灏带来第一桶金，可以给家里减轻负担。 “倒腾国库券是可以，但是我没本钱啊！”搜了搜口袋，一毛钱都没有，“爸妈应该也没存多少钱，要是让他们拿出全部身家的话，估计也就不到两千块钱。” 虽然先前通风报信使得家里人对张灏有点刮目相待的意思，觉得这小子不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这小子还是比较灵性的。但是，要说给张灏一笔钱，想都不要想！ 张灏现在就开始头疼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妈，给我车费，我想去市里看看参考书。” 羞耻啊，重生了，也不想再让父母失望、伤心了。可是到头来，还是需要去骗父母。 对于儿子读书这件事情，张灏的父母一直都是很支持的。所以给了张灏十块钱，这已经相当多了。车费只有一块三，买参考书也花不了多少钱…… 张灏去了市里，虽然他本想追随杨百万的脚步去庐州，但是没有那个车费。所以还是去南巢看看吧，这样其实更加方便一些。 到了银行，也不管银行职员高人一等的眼神，根本没必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请问一下，你们这边有国库券吗？” 银行职员一愣，然后说道，“国库券？你要这个干嘛？” “我家里人想要买几张，现在不是国家经济困难么，所以想要支援国家建设。”这话说出来不需要脸红，因为虽然不是又红又专的年代，可是爱国一直都是崇高而伟大的。 职员立刻笑了起来，连忙说道，“我们行里没有，你要是想要的话，我手里有一些。” “你也支援国家建设了啊？”张灏装傻，就是因为他是一副初中生脸嫩的样子，所以说出这些话好像是思想觉悟高尚了。 职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们这边有任务，我们是不得不完成任务，有时候工资就是国库券了。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卖给你好了。” “你有多少？”张灏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说道，“太少了我不要，太多了买不起。” 职员这下总算是等到了冤大头，现在不少人手里有着国库券就是为了完成政治任务。他们需要这笔钱变现，国库券在手里可没有什么价值。 职员笑了，笑的很开心的说道，“我们发的都是一百面值的国库券，你想要的话九十九给你。我大概能给你五百，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当然不怎么样。 “那不行，你手里没用，我买来就是支持一下国家。太贵了，要是八十换一百，我就要五张。”张灏一副没有太多钱的样子，十分纠结的说道。 “我一百块钱换你八十，我傻啊？”职员不高兴了，很不高兴的说道，“九十八吧！” 张灏精打细算，仔细盘算一下说道，“最多九十五，你要是答应的话，我明天来拿。我回去看看我存了多少零花钱，反正最少五百，多一点的话可能有两三千。” 一百面值的国库券确实值钱，可是变现不了、买不来东西。看起来是亏了每一百块亏了五块，但是能够将手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变现，那就值了。 “那好，我帮你留意一下。你最少要拿走八百的国库券才行，我找家里人弄点来给你。要是真的要两三千也没问题，我在同事这边帮你弄过来。” 张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情相当不错。他虽然不知道现在沪城那边收购的国库券是多少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比国库券的面值高。 知道了哪里能够弄到国库券，这自然是一件好事。现在的一些机关单位，对于这些政治任务十分棘手。大家虽然想要支持国家建设，可是大家也需要养家糊口过日子啊！ 现在需要的是钱，需要的是怎么样拿到一笔钱去收购那些国库券。 说服父母肯定是没戏，他们根本不可能认同国库券，将钱存在家里、储蓄所，这才是现在绝大多数人习惯的，甚至银行、储蓄所都被一些人不认同。 张灏压力很大，因为说服父母根本没戏。可是他真的需要赚到一些钱，让家里的经济条件有所改善。甚至不止是家里，还包括小叔一家；因为不出意外，过段时间小堂弟就要出生，那个时候肯定是一笔罚款，说不定就是好几百块钱，这对于小叔一家可不少。 回到了家里的张灏躺在床上，他根本不可能现在就拿到几百、几千块钱。 “家里有多少，我先拿出去多少！”咬了咬牙，张灏豁出去了，“虽然肯定要被爸妈骂，但是只要我把钱赚回来了、跟他们说清楚了，这肯定就行！不拼一把就错过好机会了！” 深吸一口气的张灏别无选择，他没钱，也借不来几百、几千块钱。所以现在只能从家里打主意了，或许只能这样了。 想想看也郁闷，因为说了不让父母失望，可是这居然要偷家里的钱了！ 006 赚钱的风险 倒卖国库券应该是一个赚钱的生意，不说一下子就成为千万富翁之类的，可是完全有机会成为一个万元户、乃至十万元户。 虽然现在的万元户已经不如十几年前金贵了，可是万元户在农村依然是比较富裕的。要是家里有了几万块钱，张灏相信家里的经济负担会几乎一下子消失，乃至第一桶金都有。 拼了，也只能拼了；虽然和自己一开始的孝顺儿子、不让父母失望的初衷有点违背，不过张灏也很清楚。按照父母的性格和见识，也不能是愚孝的，要不然肯定会错过很多机会。 先只能偷钱了，因为父母肯定是不会支持倒卖国库券的。偷钱，自然也就是偷自家钱。 张灏知道家里的钱大概是藏在那里，这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高桥村这边虽然有些时候也会出现几件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过这样的事情实在少。如果谁家丢了一只鸡，立刻全村都传遍了。而且要将钱存到储蓄所，那就需要去乡里，有点远。 所以张灏家里基本上是不会将钱存进银行，而是藏在家里的箱子里…… 趁着父母不在家，张灏溜到了父母的房间。摸到了箱子里的钱，藏在箱子的最底下，藏在了一件旧衣服的口袋里。数了一下，有九百六十多块钱。 不少了，真的不少了。 现在农民年收入一千不到都很正常，因为农民的收入基本上不会比职工高。因为家里的主要收入就是六亩多水稻田的两季水稻，本来粮食的收购价就不高，再加上家里的开支。所以一年下来，家里能够存下来两三百块钱都很难。 而这样的情况在农村很正常，甚至能够有些存款就已经很不错了。 “妈，钱是我拿了，过两天还回来。” 钱被张灏取走了，为了免得父母着急，所以写了张纸条。当然张灏也很清楚，看到钱不见了父母肯定会着急、生气。但是现在还是尽量不让他们知道，反正能瞒一会也是好的。 张灏的父母是识字的，他的母亲初中毕业，父亲初中没读完。还算不错了，起码识字。 相比起小学毕业的大伯，小学都没有毕业的姑姑和小叔，张灏的父母算是‘高学历’了，起码他们是识字的。虽然父母以后会因为普通话不标准发短信经常遇到一些小麻烦，不过看到张灏留下的字条肯定会知道情况。 老弟跑走了，所以张灏再一次写了一张纸条。 “妈，我去同学家玩两三天。” 兜里揣着九百多块钱，张灏就这么出发了。去倒卖国库券了，去赚取第一桶金、改善生活了。如果父母没有发现钱被张灏拿走了，自然再好不过。如果发现了，回来之后估计少不了一顿暴揍……但是张灏必须要这么做，时不我待！ 至于说张灏跑出去玩不回家，这样的一些事情也不算罕见。很多农村的孩子就是这么野，说不定就是跑去同学那里玩了。张灏这好歹是留了纸条，算是打了招呼。 不过他玩的比较狂野，去沪城！ “小张，你来了啊！”看到张灏来了，唐云丽很高兴的站起来，“你要多少国库券？” 张灏笑了笑，对这个精明的女人说道，“九百的面值，八百五十块对吧？” 唐云丽不高兴了，皱眉说道，“是八百五十五。” “零头就算了吧，我身上也没那么多钱。”张灏自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能省就省，该还价的时候自然要还价，“我一下子买了你九张国库券，给个优惠应该吧？” 唐云丽有些不高兴，一边数着钱一边嘟囔，“本来一张就给你便宜了五块，现在你还要再扣我五块。你这小孩，实在太扣了。” 张灏充耳不闻，反正这国库券在你手里也没用，我这给你变现了，高兴吧你！ 对于现在的火车，张灏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慢，而且环境也足够的恶劣。可是没办法，忍着吧。 南巢到庐州算起来八十公里的路程，硬生生的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程。不要急，这么个年代的火车就是这样的一个‘龟速’。不要说和高铁比，就算是普快也比现在这车速快。 带着面值九百的国库券，张灏到了庐州，然后再转乘火车去沪城。现在的交通是真的很不发达，张灏自然也就是这么接受了，他改变不了什么。 又是苦苦的挨了将近十三个小时，张灏总算是到了沪城！ 四处寻找银行，脸皮够厚的张灏可不是什么菜鸟。不管白眼、无视还是其他什么都不要紧，张灏根本不在乎那些。他在乎的，自然就是将手里的国库券卖出更高的价格。 货比三家，顺便打探一下国库券的一些行情，这更重要。 “你这国库券，我们可以用103.2的价格收来。”一个银行职员接待了张灏，不过有些怀疑的说道，“小朋友，这国库券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一副天真无邪的毛头小子样，张灏天真的说道，“我家里人给我的，说单位给的。我听说现在有人在卖国库券，就翻出来了。” 职员这下算是稍微放心了点，不是从家里偷出来的就好。其实也不需要管那么多，因为国库券都是不记名的，认券不认人。 现在倒卖国库券的人实在太多了，现在这个行当被不少有心人注意到了，甚至一些人也因此发家致富了。所以张灏这点国库券，实在不算什么。 到手928.8元，到手的利润是78.8；抛开车费等，这一趟张灏赚到了七十元！ 看起来少的可怜，不过张灏还是很满意的。因为看到了里面的利润，因为多了说服父母的底气。只要下一次带来的国库券更多，自然也赚的更多了！ 已经出来一天多了，张灏自然是想着赶紧回家。希望父母没有发现钱被他拿走了，希望父母只是以为他跑去同学那里去玩了。 兜里揣着一笔‘巨款’，张灏感觉到很开心、很激动，当然也很小心。现在的火车上少不了一些扒手，好在张灏这样一个脸嫩的样子，也没有人觉得张灏会有多少钱。 至于火车很挤、没有座位，那自然没关系。张灏就坐在火车的过道，哐哐哐的比较吵也没关系，这一路也就是能稍微打个盹也没关系。看起来年纪轻就是好，只要稍微的眯一会儿基本上就差不多了，起码没有想象中那么疲惫。 到了庐州，再转火车到南巢。急忙跑去银行，和唐云丽再一次打了个招呼，明天来拿一千五左右面值的国库券…… 带着那么一些紧张，张灏要登上了回家的中巴。 好在夏天天黑的比较晚，下车之后的张灏就这么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暗自发誓要早点赚到一辆车的钱，实在太憋屈了；这一直转车、赶路，太累。就算是从里走出来到乡里，这就需要走将近半个小时，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到了村里，张灏感觉到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看起来，村里人应该不知道张灏拿了家里的钱跑出去了。这使得张灏松了口气，看起来父母没有发现钱不见了。这要是发现了，村里肯定是瞬间传开消息，而不是现在张灏一路走回来没有人说什么。 这是个好消息，相当好的好消息。 “你还晓得回来啊？”看到大儿子回来，黄秀珍没好气的说道，“你出去玩了三天，你自己看看像个什么样子！都没睡觉吧，又黑又瘦！” 张灏嘿嘿笑了笑，看到父亲坐在堂屋抽烟，立刻小声说道，“爸、妈，你们到房间来下，我跟你们说件事！” 看到儿子神神秘秘的样子，张爱国和黄秀珍虽然一头雾水，可是还是跟着走进了房间。 深吸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坦白吧，“妈，我这几天是出去赚钱了。我把家里的钱拿出去了，赚了七十多块钱！” 张灏话音刚落，张灏的父母立刻激动起来；一个是赶紧去看箱子里的钱，一个立刻扬起巴掌准备收拾张灏。 这还反了天了，居然敢偷家里的钱！ 007 上阵父子兵 黄秀珍匆匆打开箱子，家里存的钱果然被张灏拿走了。而张爱国举掌就要扇，对大儿子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无比生气。 虽然打算做个孝子，可是张灏不想挨打啊，赶紧掏钱：“爸，钱我没有乱用，全在这！” 黄秀珍匆匆跑来，一把抢过钱，连忙数了起来。一数，数目不对，好像变多了。 “妈，我把钱拿出去买了国库券，一转手就赚了这七十多！”张灏赶紧说道，用事实说话，“我不是拿钱出去瞎搞，就是想要给家里赚钱，这是本钱。” 张爱国也点了一下钱，还是很生气，“要你赚什么钱？你好好读书！你真是胆子大哈，家里的钱说都不说一声全都拿走！” 父母依然生气，可是张灏硬着头皮得说啊，“爸，我两三天时间赚了七十多。要是本钱足，一天几百、几千都行。这个生意要是错过了，我们家什么时候能赚到这些钱？” “你会做什么生意？”黄秀珍没好气，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说道。 张灏无奈，龇牙咧嘴，耳朵真的很疼，“妈，是国库券。就是指国家为了弥补国库收支不平衡而发行的一种政府债券。等于是说国家向老百姓借钱，所以风险很小。” 张爱国嗤笑一声，说道，“国家还要问老百姓借钱？” 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要说现在只是1989年。就算是2009年、2019年，对于很多人来说，国库券依然是陌生的一个东西。 张灏只能开始耐心解释，必须要解释清楚。因为这是一个机会，改善生活的机会。 张爱国和黄秀珍愣愣的，因为儿子说的这些，他们是真的一点都不懂。感觉是天方夜谭，可是儿子跑出去这么两三天就赚了七十多块钱，这就是事实。 “儿子，这是不是投机倒把啊？”黄秀珍有些担心，真的很担心。 张灏一愣，改革开放是改革开放了。可是说真的，现在国内的经商环境还不是很好。虽然国内做了不少尝试，可是也有不少挫折；不少人会担心，担心私营企业会让社会主义国家‘变色’，姓资还是姓社这样的争论，其实已经有了苗头，越演越烈…… “妈，不是投机倒把，我们这是为国家做贡献。”张灏赶紧说道，父母都是从特殊年代走过来的人。哪怕那个时候年龄不大，但是多少也见识过‘一片红’。 爱国、四清、援朝、爱党等等名字，不是说农民就没有见识。而是在那些个年代，起名字也需要讲究。保险一点、安稳一点，也可以算是表决心吧。 看到父母有些犹豫，张灏连忙说道，“爸、妈，现在很多人都在倒卖国库券，是合法的。你们想想看，我们就从我们市、从庐州把国库券倒到沪城去。一张一百的面值，我们能赚最少五块钱、一千就是五十，一万就是五百了！我们家里种田，抛开开支一年都存不到五百。我马上读高中，小磊也要上初中，以后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当然知道家里的负担大，可是张爱国和黄秀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赚钱难啊！ “爸，你们明天跟我一起去趟沪城。这个生意要做，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赶紧趁热打铁，需要让父母见识到国库券的真正威力，“做的好，我们家说不定能赚个几万块！” 听到大儿子这么说，黄秀珍有些心动，“爱国，要不然你去看看？” 张灏知道，他的母亲相对大胆一些，而他的父亲很保守、谨慎。 “爸，我以后肯定是要考大学的，到时候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不是几百块钱就够。我读了大学，小磊也读高中了。家里这几亩田肯定不行，反正现在还没双抢，我们去看看又不耽误什么事情！” 压力大是真的，张爱国这么本色、谨慎，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两个儿子长大了，开销也越来越大。其实本质上，张爱国是比较心大的；可是现在也会担心、会失眠，两个儿子读书的开销已经让他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爸，我们现在手里有一千多块钱，我们再去一趟，又能赚几十块钱。就是有点慢，要是我们再借点钱，一趟带个一两万的国库券，去一趟就是上千块的国库券了。” 听到张灏的话，黄秀珍连忙说道，“不借钱，我们自己的钱就够了！” “妈，我和银行那边的人说好了，这趟最少一千五的国库券。”又开始撒谎了，张灏看起来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好孩子，“银行那边也答应了，我们要是不拿，他们以后不合作。” 这一下张爱国和黄秀珍有些头疼。 老三家肯定没多少钱，尤其是马上要生孩子了，就算存了钱也要准备交罚款。还差差不多五百块，确实挺多的。不过在村里稍微借借，应该是没多少问题的。 信了，虽然心里还是没多少底气，可是张灏赚的钱是真实存在的，也因为张灏的股东。 上阵父子兵，张爱国和张灏出发了；首先去了南巢，在唐云丽手里拿下了超过一千六百面值的国库券。一百、五十或者十元的面值的国库券都有，看起来唐云丽也是发动了关系，不再是当初那般只拿一百面值的国库券了。 而这花了一千五百块，套现嘛需要折价，也需要还价。 两个小时到庐州，候车一个多小时，再搭乘十三个多小时的火车才到沪城。父子两个现在很累，不过还是走进了银行。 第一次走出家门，第一次去省城、第一次去沪城。说实在的，张爱国觉得如果没有他这个看起来什么都懂的儿子，肯定会心慌、会搞不定。但是现在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因为张灏可以搞定这些。 “爸，我们买来的国库券便宜，一百的我们只要花九十五。但是这边收的价格你也看到了，一百零三出头。这个差价就是每一百块我们有差不多八块钱的利润，我们手里一千六百二的面值，赚了差不多一百三！” 喜滋滋的张爱国将钱收进口袋，连忙说道，“嗯，真赚钱！跑一趟来回就赚一百多！我们一个星期跑两趟，两百多块钱呢！” “回去再借点钱，一趟带这么点国库券太不划算。”张灏小声说道，“要是我们带了上万面值的国库券过来，一趟就是几百块钱了。这生意你也看到了，不少人在做。我们多收一点国库券，才能多赚一点。你也看到这边的价格了，只要不低于这个价格收购就好。” 张爱国有点心动，因为跟着儿子跑了一趟，确实觉得这个国库券很赚钱。 “反正国库券不记名的，我们有多少收多少，银行这边也是有多少收多少。”张灏继续怂恿，小声说道，“聪明人也多，你也看到这么多人在倒卖国库券，都是我们对手。也有人跑庐州买国库券，我们南巢其实没多少国库券。” 想想看也确实是这样，张爱国是真的心动了，他很‘胆小’、本分，那是因为不敢冒险。可是现在看到国库券这生意，基本上就是稳赚不赔，那当然希望抓紧时间多赚一些。 “我回去和你妈再商量一下，多借点钱。”张爱国喜滋滋的，看着张灏说道，“大儿，你怎么晓得这么国库券的消息？” 张灏笑了笑，揽着老爸的肩膀说道，“看新闻、看电视，这上面其实都有消息。这些倒腾国库券的人也是一样，看到了政策风向，或者看到有人在做这个生意，立马就动手。” “报纸上也有这个？”张爱国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很开心，“还是要读书啊！我看新闻都看不懂，哪晓得什么政策。还是你脑子活，新闻上面都能看出来哪个东西赚钱。” 张灏苦笑，他或许算个聪明人，但是绝对没有那么聪明。真正聪明的人，或许是杨百万那些，看报纸上的新闻就知道政策的变动。而张灏，顶多就是先知先觉的优势存在，所以跟风捞一笔。 父子两个风尘仆仆的回家了，满身臭汗。但是心情很好，因为赚钱了，因为知道了生财之道、因为有了一个‘稳定的营生’。 “是真的，真赚钱！”一回到家，张爱国就连忙对黄秀珍说道，“等下你去看看还能在哪借些钱，他们那边有多少国库券就要多少国库券。我们这趟才赚一百三，要是我们钱多了，一趟下来赚个几百块都不成问题！” 黄秀珍也开心了，小声说道，“那我去找秀秀、先进她们，她们可能有点钱。” 张爱国笑了起来，谨慎不代表没有心机，“这个事情不能跟其他人说，要不然都去赚钱了。我等下去姐姐那，老大那边看看能借多少。多借点，要是有个三四千块钱就好了！” 黄秀珍笑骂起来，“胆子不小！小灏拿了家里的钱，你要把他腿打断。现在晓得赚钱了，三四千块钱还嫌少！” 张爱国和黄秀珍都笑了起来，也忙了起来。虽然累，可是开心…… 008 改变生活 张灏多了一个工作，那就是和他的父亲经常往沪城跑；基本上是保持着一周两次的频率，这样才能多赚一些钱。 “爸，要不然双抢我们请人帮忙把家里的稻子收一下。”坐在国道，张灏对父亲说道，“我们现在跑这边来一趟就是几百块钱，家里一季稻子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还累！” 张爱国想了想，说道，“我回去和你妈说一声，双抢我就不去忙了，和你再跑几趟。这个是划算，就是不知道这个好生意什么时候没。现在我们在市里收国库券，也难了不少。” 南巢本身没有多少国库券，或者也可以说资源有限，不知道在哪里收更多的国库券。 张灏嘿嘿笑道，“要我说，田还是不要种了，又苦又累。干脆把田给大伯种，他家劳动力也多。” 没好气的轻轻拍了一下张灏的脑袋，张爱国笑道，“这个生意现在是赚钱，但是哪晓得这个生意什么时候没法做了！种田赚钱少，但是保险、稳。” 张灏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他知道他的父母其实都是闲不下来的性格。而且和张灏父母同样想法的农民实在太多了一些，种田虽然很苦很累，收入也少。但是只要有田，就不需要担心饿着，温饱可以基本解决…… 父子两个回到了南巢，这一次赚的不少，顺便再带两斤猪肉回家。现在顿顿有肉，这对很多人来说是奢侈，一个星期吃餐肉就已经不错了…… “小磊，把这肋条送你奶奶那去。”张爱国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心情很好，“你小叔和小妈那边没事吧？” 张磊连蹦带跳，看到了猪肉当然开心，“没事，就是奶奶说小妈可能要生了，想把小妈接回来。就是童四清，好像还想要把小妈找到，天天都在问。” 张灏叹了口气，小妈怀孕差不多九个月了，即将临盆。而现在很多农村孕妇生孩子可没有‘以后’那么金贵，没有多少产检不说，甚至很多的孕妇就是在家里生孩子。 张灏是在医院出生的，因为那时候黄秀珍是第一胎。但是第二胎生张磊的时候，就是在家里。而这样的事情，在农村其实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一趟赚了三百多一点，国库券越来越难收。”到了厨房，张爱国小声对黄秀珍说道，“我和小灏准备去庐州，那边银行多。我们搭火车的时候去庐州的银行问过，他们那边的国库券不少。虽然价格高点，但是拿了就走。就是我们钱太少，跑一趟赚不了多少。” 黄秀珍心里开心，不过没好气的说道，“还赚不了多少，你们跑一趟沪城赚一两百块。在家里种田的话，哪有这么多！真的要是缺钱，我们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去找银行借。” 张爱国一愣，连忙问道，“找银行不行吧？我们家有没个财产抵押，利息也高。” “我算了一下，我们找银行借的话，借个半年才多少利息？你和小灏跑一趟沪城就赚回来了，我喊秀秀去借，她银行有认得的人。再去喊先权、先进帮帮忙，他们家里有个亲戚是林业局的，能帮忙说上话。” 林秀和刘先进都是黄秀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关系很不错。所以这要说借钱的事情，还真的有可能。 “那这趟就喊小灏自己跑，他就是跑江湖的人。”张爱国笑了起来，对黄秀珍说道，“我跟他一起出去，都是他把事情打理的好好的，什么事情都不要我操心。到时候把志宏喊着，他们路上也做个伴。” 对于跑一趟沪城，张灏根本没有压力，一个人就一个人。至于叫个伴互相有个关照，张灏还是没答应。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担心这个赚钱的门路被别人也惦记上。 也可以说张灏自私，但是现在的他只能自私；如果家里的钱多了，他不介意多帮帮亲戚朋友。可是现在，他只能吃独食。 父母在家里有不少事情忙，要忙着安排双抢的事情，要忙着贷款的事情。张灏一个人带着四千多元钱上路了，直接去庐州买了国库券，然后再去沪城。虽然辛辛苦苦一趟只能赚个辛苦钱，但是聊胜于无。 父子两个手里第一次有着超过一万五千元的本金，一路上也有那么点战战兢兢的。生怕丢了或者被偷了，基本上就算是打盹也要轮流打盹，因为现在的火车上扒手不少。 而有着八百多的利润，也使得父子两个十分激动。哪怕现在需要去庐州买‘高价’国库券也没关系，因为一次性购买的国库券多。‘薄利多销’么，其实赚的更多。 当然也发现了一些同道中人，大家都是盯着国库券的，大家都是这么一些精明人，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发财之道。都是藏着掖着，有好的赚钱门路可不能四处宣扬。 因为国库券赚钱实在太轻松了，甚至不需要什么技巧，勤快就好。 这也是信息不对称的原因，这才是最赚钱的。也包括一些倒卖批文的，那些人赚的钱更加轻松，几乎就是空手套白狼，凭借着手里的权利或者关系，轻轻松松大把大把赚钱！ 双抢如火如荼，但是张爱国没有在家里帮忙搞双抢。自家的那几亩田请人帮忙收割、耕地、栽秧。虽然觉得种田稳定，但是现在更知道倒卖国库券赚钱，自然要争分夺秒。 “老三，你问没问要是生了小孩，大概要罚多少钱？”喝了一大口啤酒，张爱国问道。 又瘦又黑的张成说道，“说最少三百，可能要五六百。” “差多少钱？”张爱国现在有能力了，自然要帮着自家弟弟，“你先不要操心钱的事情，等齐梅生了小孩，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出去做事。” 抽着烟的张才业立刻问道，“老二，你和小灏现在在外面跑，赚了钱吧？” “爸，这个事情不要到处说，什么赚不赚钱，就是个辛苦钱。”张爱国连忙开口，生怕藏不住秘密的老爷子四处说，“老三这边不要紧，先把齐梅接回来，估计也就是这段时间要生小孩了。都九个多月了，再不讲人情也没法子去引产。罚款多少，我们认了，小孩生了就行！” 张成立刻点头，总算是熬出来了，希望这一次生的是男孩！ 看着在大快朵颐的弟弟、堂妹，张灏也有那么点心酸。现在条件差的不只是一家两家，绝大多数人家基本解决温饱，但是对于绝大多数农民来说也就是不饿肚子而已。要说想要吃肉真的很奢侈，而张灏一家这段时间，只要张爱国父子回家肯定会开荤。 其实村里人多少也看出来了，觉得张爱国肯定是找到了什么赚钱的门路。要不然也不会每次基本上也就是回家待一天，然后就带着他的大儿子出门，一出去就是两三天，每次回来都拎个一两斤猪肉，有些时候还带点其他零食。 “哥，你和爸到底跑哪去赚钱啊？”晚上，张磊忍不住八卦的问道。 踹了一脚弟弟，张灏不耐烦的说道，“离我远点，这么热不要挤一块！这个事情不要你操心，你有糖果吃就行，管那么多干嘛？” “他们都说你和爸赚了好几百块？有没有啊？”虽然很淘气，虽然现在也不算多么懂事，不过钱这玩意儿张磊多少懂一点。 张灏懒的理这个弟弟，因为他知道这小子说不定也保不住秘密。 张灏还是跟着他的父亲在庐州、沪城两边跑，手里的钱自然也越来越多。现在跑一趟的话，差不多是一千左右的利润，实在太划算了。 小叔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计生办气势汹汹的来了；不交罚款就搬走家里的家具、拆掉房子，五百六，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小叔，你就在庐州这边盯着，银行这边多打探一下，哪家有国库券就记得。” 罚款没问题，虽然小叔家里没多少存款，可是张爱国这个做哥哥的借钱了，肯定不需要担心房子被拆掉。还钱的事情也不需要急，村里人都在议论的张爱国将他的弟弟带出去了，一起去赚钱了…… 张成连忙点头，心里充满感激。 如果不是侄子当初通风报信，说不定儿子就保不住了。如果不是二哥借钱，罚款肯定让他焦头烂额。而现在二哥带着出来一起赚钱，张成当然忙不迭的跟上；至于坐月子的老婆不需要担心，老爷子老太太在家里帮忙照顾。 哪怕想多抱抱儿子，可是也要考虑赚钱的事情啊！ 张灏也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做的也越来越不错了；家里赚了些钱，经济条件在改善不说。而且慢慢的，有能力改变自己亲戚的一些生活了。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灏没办法继续倒腾国库券了；虽然张爱国觉得大儿子是天生跑江湖的性格，可是还是希望儿子能够考上大学。现在要开学了，当然不能耽误。 至于倒腾国库券的事情，张爱国觉得带着张成就行。现在不是上阵父子兵了，是打虎亲兄弟！ 009 重启高中 “大哥，弟弟最好玩！”不到四岁的张娟很开心，开心的靠在张灏的怀里说道，“就是弟弟好哭，总是哭。” 怜惜的摸了摸堂妹的小脑袋，张灏夸奖道，“我们家娟娟肯定是个好姐姐。” 一直都是当妹妹的张娟开心了，因为她现在是当姐姐了。虽然弟弟还很小，还不会说话，可是张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逗弟弟，希望弟弟喊她‘姐姐’。 至于担心失宠之类的事情，好像没有多关心。 可以肯定的是小叔和小婶有了儿子之后很开心，爷爷奶奶也无比开心。对张雯、张娟自然不如先前，或者他们骨子里也有那么些重男轻女。但是这样的事情没法说，长辈们的想法，张灏也没办法去改变。 “大哥，爸爸给我买糖果了。”张娟粘着张灏，很期待的说道，“大哥，爸爸和二伯什么时候回来啊？爸爸说给我买大白兔奶糖，大白兔奶糖最好吃。” 张灏乐了，也很开心；虽然小叔有点重男轻女，不过也没有完全不管女儿。 至于堂妹对他的称呼是‘大哥’，这也很正常。虽然大伯家里有两个双胞胎，自然是大堂哥和二堂哥。只不过两个堂哥对张雯、张娟并不亲近，也因为大伯一家住在村尾。 而张爱国和张成兄弟两个也是邻居，所以张雯和张娟更亲近的是张灏和张磊，称呼也一直就是‘大哥’和‘小哥’。至于真正的大堂哥，其实不亲近…… 晃晃悠悠的回到家里，张灏的心情很不错。 小堂弟出生了，小叔和小婶一家的不幸基本上不会发生了。或许现在会比较穷困，但是现在很多人都很穷困。而人在，就有希望改变……更何况张灏相信，他可以做的更好。 看到母亲烧好菜，张灏立刻说道，“妈，我不想住校。寝室又脏又乱，住着不舒服，我在校外租个房子怎么样？” 黄秀珍皱眉，要是租房子的话一个月估计得十几块甚至更多的开支。但是家里好像也不是那么缺钱了，起码现在是多赚了一些…… “住学校里安全些，那么多人能住校，你就不能住校啊？”黄秀珍有些不高兴，有些埋怨的说道，“你从小就是这样，又爱干净、又不喜欢和其他人打交道。我明天去给你问问，在你学校边上给你租个房子。” 确实更希望儿子能够住校，可是黄秀珍也知道大儿子的性格。真的要是说起来，大儿子确实喜欢干净。要是说住在学校寝室的话，估计大儿子肯定不舒服。 至于说住校外没人管，黄秀珍也不是特别担心。因为大儿子这段时间的表现让人放心，也很懂事。甚至这段时间总是去沪城，每次坐火车都是十几个小时。但是他都是带着书的，有空还是会看书的…… 既然家里的经济条件宽裕了不少，再加上大儿子也懂事，黄秀珍自然也希望大儿子读书的环境更好一些。 这段时间家里赚了多少钱，张灏当然是心里有数的；这一个多月来，家里少说赚了将近一万块。这笔钱自然不少了，这也使得父母变的更加有底气了。 吃着毛豆炒肉丝，张灏心情很好，“妈，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好好读书。到时候不说考北大、清华，我争取考一个重点本科。” 清华和北大，张灏自然是不敢想，那不是努力就可以考上的，也需要读书的天分。张灏自认还算聪明，也算会读书。不过也就是会读书，哪怕现在自己或许定力更足，可以更加专注。可是有些东西真的不能只看努力，更何况有很多的知识差不多忘光了。 这也是张灏这段时间经常在坐车的时候抽空看看书的原因，很多的知识需要重新捡起来。单词需要背诵，公式需要记住，要再一次开始在书山题海中闯荡一次了，没有捷径！ 张灏觉得值得，没有觉得浪费；或许现在去赚钱可以赚到一些，也会更自由。张灏希望这辈子能够成为父母的真正骄傲，他愿意去学校里打熬；这不是浪费时间，这很有意义！ “那你就好好读书，你脑子活、人也聪明。我们不读中专，我们考大学！”黄秀珍很开心，也很期待，“你要是考了大学，我们家就熬出来了。你看看你小舅家，他两个姑娘都中专。你大姨家小永也厉害，估计明年能考个好学校。” 虽然觉得小舅一家很势利，但是也不得不说小舅教女有方，起码两个女儿都考上了中专。 老妈这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舅家的三个表兄、表姐都不喜欢读书。大姨家里也有一个未来的大学生苗子，大表哥肖刚在学手艺，小表哥肖永现在就在一中读高三，成绩相当的不错。 其实说起来，张灏家里的这些亲戚当中还真的有不少读书的苗子；比如说小舅家的两个表姐，还有大姨家里的小表哥，包括姑姑家里的表弟都是学霸。 这个年代能够考上中专、大专的，那都是会读书的人，学历都是很有含金量的。 虽然家里动不动就是一两个，但是这也很正常。和张灏差不多年龄的，农村当中很多就是兄弟姐妹两三个。说起来1974年出生的张灏也十五岁了，那时候可不讲什么计划生育。或者就算是在这差不多时间提出了计划生育，不过管的不严。 “妈，没必要给我租多好的房子，我觉得找个差不多的民居就行。自在就是最好的，像学校旁边的自建房也行。”和老妈到了南巢，张灏开口说道，“好房子住过去还不自在，那些房东说不定还说三道四的。老一点的房子没问题，给我一个空房间就行。” 听到大儿子这么说，黄秀珍点了点头，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新建的小区房很难租到房间，价格贵房东还要求不少。哪怕对自家儿子很有信心，可是黄秀珍还是担心儿子会受欺负，所以还是找个好相处的房东最重要。 母子两个开始在一中附近的巷子走走看看，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子。 住校的话，张灏是真的没有那个兴趣；现在的学校里居住环境都不是很好，因为人多、因为本身的条件就很一般。要是住进去十来个精力旺盛的大小伙，那寝室里的环境不言而喻。汗味、脚臭味，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黄秀珍觉得有点远，可是张灏觉得没问题；离学校也就是步行十分钟左右的距离，不算远。虽然需要穿过巷子，但是也没什么好说的，基本上南巢还算安全，没那么乱。而且这是一个毛头小子，又不是玉树临风的，不担心被人劫财劫色。 “大妈，我家儿子以后就住你这边了，劳你老人家多费心、多担待。”黄秀珍很客气的拜托着一个老太太。 总算是找到了一间房子，一个巷子里的自建房。房东可以腾出来一个房间给张灏，虽然没有自来水，但是家里有水井。用水还是很方便的，不管是洗衣服还是洗澡。 老太太和善的笑着，对黄秀珍说道，“没事，没事。” 当然没事，一个房间租出去，一个月二十五的房租，虽然不算多，可是贴补家用还是可以的。而且电费的话，虽然没有独立的电表，但是共同承担电费，这不算什么。 这又不是什么好房子，对于家里很拮据的老太太来说，这肯定是意外之喜。反正家里空着也空着，腾出来一间房赚点钱也很好。 虽然老太太提了不能带别人来这里住，不能做饭等等条件，但是这根本不算什么。张灏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可以好好休息的空间，这就足够了。 对于张灏来说，现在要再一次开始进入高中了，开始高中生的生活了。没什么好说的，好好读书才是第一位，他需要更加努力的学习。读书，这就是高中生张灏的任务！ 010 不一样的高中生 张灏现在就是一个高中生，不折不扣的高中生，才刚刚入校的高一新生。 这也不错，虽然对于和一般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一块闹没兴趣，虽然张灏在班里一些同学看起来也有那么点格格不入，但是真的没关系。 一中到底是一中，师资力量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这里也有一些没有考上中专才不得不来读高中的学生，只是也有那么一些看不上中专，想要考本科或者专科的学生。 张灏的成绩算不上好，虽然暑假期间他已经开始努力了。只不过谁让他很久没有看过书了，所以基础是比较差的。或许文科成绩还算不错，只不过数学差的一塌糊涂。 英语也谈不上优秀，口语说的过去、语法也还行，但是不记得单词。不少好莱坞大片或者美剧没有白看，多少还算是比起班里的一些同学来说接触了更多更多的标准的英语口语...... “小张，你爸爸今天来了，给你带了点肉。”刘老太太看到张灏回来，连忙说道。 对于这个房东老太太，张灏的观感不错。虽然有点小气、唠叨，不过还算是比较好相处、热心。 “那我中午在你这打个伙怎么样？”张灏笑了起来，对老太太说道，“我也懒得去找个小饭店买点饭了，就在你这吃了。” 刘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张灏这是来‘搭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灏是想要占些便宜。可是张灏这是带着菜，这可是有现成的红烧肉。而她家呢，就是一点自家院里种的小青菜、茄子之类的蔬菜。 刘老太太一家也很辛苦，家里有着两个孩子。一个已经成家了，现在还有一个小子，一个光荣负伤的退伍军人，从老山退下来的老兵、见过血的老兵。 “松哥，中午来蹭个饭啊！”张灏笑着对国字脸的刘志松说道。 刘志松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道，“那真是占你便宜了，你家里送来的肉......” “你们这有饭有菜，我就这么点肉。”张灏笑了起来，对刘老太太说道，“刘奶奶，现在能吃饭吗？” 刘老太太连忙说道，“饭还没好，我把肉热一下吧。” 张灏笑了笑，他还真的不认为刘老太太一家是在占便宜。起码这搭伙的话，是热菜热饭啊。如果去小饭店里，那煮出来的米饭很有可能就是陈米。哪怕没有地沟油，估计多少也不如自家做的饭菜用心、干净。 看了看左手袖子空荡荡的刘志松，张灏微微叹了口气；和越南的那场战争被很多人遗忘了，甚至很多年轻一些的人都不知道曾经打过这么一仗。 刘志松才刚刚二十六岁，已经退伍回家四年多了。很多军迷对84大阅兵津津乐道，说那些士兵绝大多数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刘志松就曾经和那些人并肩作战，丢了一支胳膊。 残忍的事情就是很多人功成名就，涌现出来了很多的英雄。但是也有很多人为国捐躯，甚至很多的烈士父母想要去看看他们的孩子都买不起车票。 退伍在家的刘志松根本没有什么保障，他现在是残疾人；知道点的赞叹他为国负伤，不知道的看着他空荡荡的左袖甚至会嘲笑。 对这些负伤致残的士兵，国家的关心也确实比较少。说来也无奈，谁让现在的国家穷呢！ “小张，你爸爸是在做生意吧？”吃饭的时候，刘老太太小心的试探着问道。 刘志松有点不高兴，放下筷子说道，“妈！我一个残疾人，我能帮什么忙！妈，你就不要再麻烦小灏家了。” 刘志松叹了口气，这不是他自暴自弃，而是因为丢了胳膊之后无数次的打击让他认清了现实。他很清楚，他这样的一个残疾人想要找个不错的工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灏接口，连忙说道，“松哥，话还真的不能这么说。要是机会合适，我真的想要你去帮我爸。你有见识，也稳重，能帮我爸不少忙。下次我爸过来，我和他说一下。也不是要你做多少力气活，你肯定能做的来。” 刘老太太这么在意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刘志松现在没了左手，是个残疾人。退伍回家也每个一技之长，想要找份工作也被人嫌弃是个残疾人。所以他现在偶尔只能打点零工，根本没有什么一技之长。 虽然有着一些女青年曾经被一些战斗英雄感动，并且愿意和他们恋爱、结婚。但是这样的事情毕竟很少，和一个残疾人恋爱需要不少的勇气，更何况还需要考虑生活的现实。而作为小兵退伍回家的刘志松，根本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养家都难。 张灏也放下碗筷，对刘老太太说道，“刘奶奶，要是我爸那边缺人，我就喊他带着松哥。” 刘老太太高兴了，连忙道谢；虽然这只是一个空头支票，不过多少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期待。因为她觉得张灏一家肯定是有本事、有钱的，先不说租房什么的。 单是看到张灏的父亲一个星期最少来送两次饭菜就知道，基本上都是大鱼大肉的，这一看就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这明摆着的事情嘛，家里条件不好的孩子就算是在学校读书，也就是在食堂凑合一下，甚至是靠家里带着一些饭菜。 哪像这个张灏，早点都是在外卖的早点摊吃，虽然不像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不过应该身上也从来都不缺钱。 骨子里张灏对于刘志松这样的英雄、老兵佩服，这是实话；这是真正的子弟兵，哪里有灾哪里有他们。抗震、抗洪、雪灾等等自然灾害，冲在最前面的永远是子弟兵。 佩服是一回事，但是这不代表张灏就是会给刘志松介绍工作。原因很简单，因为张灏能力有限；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不公平、太多的不幸，张灏能做的实在有限，他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家人、亲戚过的好一点。 他愿意帮刘志松，那是因为这个刘志松确实不错，也能给张灏带来不少帮助，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张灏的父亲现在还是在倒卖国库券，赚的也确实不少。可是张灏很清楚，这不是最终的事业，这就是一笔快钱、这就是第一桶金。也因为这个生意现在也确实能继续做，不过不能只是靠着这一门生意。 吃完午饭，张灏回到他的房间午睡；他很注意生活质量的，虽然现在的学习压力很大，可是张灏能做到尽可能的不熬夜，也能做到每天午睡一个小时。 刘志松敲了敲房门，这一个多月来，他经常提醒张灏起床。不是因为张灏许诺给他找一份工作，而是刘志松挺喜欢张灏这个可以聊在一起的人。 张灏起床了，简单洗漱一下，晃晃悠悠的去学校上课了。 独来独往、低调，这就是张灏在很多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在老师们看来，这也是一个存在感不足的学生，不惹事但是成绩一般。 存在感不足就存在感不足，张灏可不在意这些评价，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的成绩好起来，争取三年后可以考个好大学。 当然学习也不是全部，虽然他可以保证学习的时候很认真、很专注，不过偶尔还是会想着生意上的事情。希望能够给家里找一个比较稳定、轻松的生意，可以让家里的生活条件更好一些，可以让父母不用那么劳累。 倒卖国库券不错，只不过这还不够；而家里现在也应该有些钱了，或许也可以考虑再做一些其他的生意，一些资金不需要太多，也不需要太多技术的生意。 011 回家 在这个年代补课可是正大光明的事情，老师体罚学生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甚至这还是会得到家长支持的事情。 尤其是一中这样的学校，还是相当在意升学率的，实际上这就是所有学校基本上都有的问题。初中为的是让更多的学生去高中，高中则是希望他们的学生去大学。 张灏觉得没有什么好吐槽的，他也习惯了这些。这两个来月的高中生生活，他总的来说也是感觉不错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具身体现在更有活力还是因为和一帮毛头小子混在一起，所以现在的他心态也确实年轻了不少，起码不会觉得和中年人待在一起更舒服了。 装了一本代数书，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试卷、参考资料等等。学生减负基本上是奢侈，哪怕一个星期只有一天的假期，可是也有不少的作业需要做。 到了出租房，看到刘老太太在院子里锄地，张灏忽然间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刘奶奶，要是松哥跟我爸一起出去做事，经常要出差行不行？”给刘志松找个工作，张灏还记在心里，“大概是经常庐州、沪城两边跑。” 连忙放下锄头，刘老太太在自家小儿子残疾后为这件事情不知道烦恼了多久。 “行！”刘老太太很高兴，也有些紧张，“小张，你爸真的要带我家小松？” 张灏笑了笑，对老太太说道，“现在一个月给一百八的工资，出差的话肯定是包食宿。要是松哥省一点的话，一个月拿回来一百五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太太立刻开心了，这个工资真的不少了，现在一些工厂里的工人大概也就是这个水平的工资。那些单位里上班的公务员，也不见得就是明面上的工资有这么多。 在家里忙着糊纸盒子的刘志松也走了出来，连忙问道，“小灏，你爸那边说好了？” 看到张灏点头，刘志松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因为他缺了一只胳膊，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他当然知道这个工作和待遇不错，可是也很担心他做不了。 “大概就是要两边跑，要说累也不算累，没有多少体力活。就是熬人，总是要出差，路上也休息的不是很好。”看到刘志松有些担心的样子，张灏简单的说道，“就是国库券的生意，你到时候跟着我爸就好，路上也有照应。” 刘老太太和刘志松都很高兴，因为工作的事情就是他们这几年最担心的事情。而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可是起码有了一个希望，这就足够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其实也就是回家待一天而已，甚至也没有什么好带的。因为平时换洗的衣服都是张灏自己洗，他现在要带的其实也就是几本书而已。 真的有些雀跃、期待，学生们或许是因为放假了可以稍微的玩一下。但是对于张灏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是回家了，这才是他开心的理由。 中巴一路走走停停，在这样学生放假的时候，学生自然不少；超载是不用说的，也一路走走停停，因为有人上车有人下车，确实很慢、也确实很熬人。 虽然速度很慢，可是张灏觉得现在还是务实一点，还是不要去想着买辆车之类的。虽然现在国内也有私家车，不过价格实在太贵。现在能买私家车的，那才是真有钱人！ 就算是面包车，也不便宜……也没有太多的必要吧，不过买个微型面包车或许可以有。 苦笑的张灏觉得或许可以怂恿一下父母了，因为家里应该有点钱了。如果是买个昌河、tj大发之类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虽然价格也挺高，不过家里肯定承担的起。 沿着乡村的土路，张灏一边走一边在想着心事；这土路虽然坑坑洼洼，姑且算作‘单车道’，不过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车肯定能够开的进来。 看到小婶抱着一个小婴儿，张灏立刻笑了起来。 虽然小堂弟现在才三个月，虽然小家伙现在还很小，不过确实很可爱。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家伙的存在，使得小叔一家的不幸没有再发生。 “大哥！” “大哥回来了！” 张雯和张娟看到了张灏，无比开心；尤其是小堂妹张娟，飞扑过来。 摸了摸张娟的小脑袋，张灏笑着问道，“娟娟，在家里乖不乖啊？” “我最乖，我听话。”会表现的张娟伸手要拎张灏手里的袋子，她很喜欢帮忙的，“大哥，我来拎！” 张灏也任由小丫头将手里的袋子拎走，反正也就是几本书，也谈不上重。既然小堂妹喜欢表现，那就让她好好表现一把好了。 看着大堂妹，张灏笑着问道，“雯雯，在学校里怎么样？” 黏在张灏身边，张雯脆生生的回答道，“大哥，我会好几个拼音了！我会写名字了！” 确实很厉害，张灏觉得很不错。农村的孩子，很多都没有读过学前班之类的。六七岁的时候送去小学，如果成绩不好或者年龄小，在一年级的时候留一级就好。 看了看在小婶怀里的小堂弟张佑，小家伙很不给面子，看到了张灏就哭。按说还没有到认人的阶段啊，怎么这就哭了。 “这小东西一点都不好玩！”有点丢脸的张灏郁闷了，吐槽着说道，“我算是白疼他了，以后指望我抱他，难！” 徐齐梅看着怀里的小儿子，笑着说道，“小佑是没看过你几趟，有点认生。” “认生也不能认小灏吧！”邻居翠萍子开始打趣起来说道，“这个小东西，要不是他大哥聪明，就出不了世！现在倒好，看到他大哥就哭！” 张灏乐呵呵的笑着，笑着回家。他的心情很好，因为小堂弟虽然看到了他就在哭，但是小家伙确实是挺可爱的。看着小家伙婴儿肥的小脸，看着小叔和小婶很幸福、很美满的样子，张灏就觉得他做的这一切都很值。 “妈，我回来了。”将书放进房间，张灏走到灶房对在忙碌的母亲说道。 在炒菜的黄秀珍头也没回，“听到了，你还没进屋就听到了。” 走到灶前看了看，张灏心情很好，“哟，这小野鱼味道好，我喜欢！” 这不是假话，这是真话；麦穗鱼、鰟鮍鱼、餐条鱼等等，捞起来就行。这样的小野鱼味道很好，张灏是真的喜欢这些小野鱼。 “你小叔打了两碗鱼，晓得你喜欢吃给我们送了一碗。”炒着菜，黄秀珍笑着说道，“你不晓得这小野鱼收拾起来多难，要是去买条鳊鱼、大鲫鱼方便的多。” 伸手从锅里衔了条小鱼，张灏一边嚼一边说道，“那是家养的鱼，说不定是饲料喂出来的，哪有这小野鱼鲜。我还是喜欢这个鱼，野生的鱼味道就是好！” 刺多、收拾起来确实不方便，但是那又如何；比起那些养殖出来的鱼，味道好了太多。 黄秀珍也笑了起来，收拾起来确实比较麻烦。可是大儿子喜欢吃，那再难收拾她也会清洗的干干净净。大儿子读书很辛苦，一个星期才只能在家里待一天，当然要好好的给他补一补。而且家里现在也不缺钱了，没必要小气。 “炖了个排骨汤，你去尝尝看味道。”指了指碗柜，黄秀珍说道，“小磊吃东西吃不出来个味道，跟个猪八戒一样！” 张灏点头承认这一点，他的弟弟张磊很能吃、胃口很大。但是基本上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根本尝不出来什么味道。而他味蕾相对来说发达一点，也就是所谓的‘会吃’，而不是张磊被认为只是单纯的‘能吃’！ 味道不错，张灏很满意，“很不错，味道够鲜！肉也炖烂了，很好。” “你爸和小磊去你大姨家了，小刚好像是钓了个鳖，晓得你喜欢吃就打算给弄回来。”黄秀珍笑着说道，心情很好，“现在家里的这几个亲戚都晓得你就好吃，有点好吃的都给你送来。你大红哥抓了那么多黄鳝，基本上都给你吃了！” 张灏嘿嘿一笑，‘大红哥’就是大舅家的大儿子。 也确实是这样，张灏的父亲只要去庐州，肯定会顺路给张灏送点菜。基本上就是红烧肉、鳝鱼或者老鳖、兔子、野鸡之类的野味，张灏可是满足了口腹之欲。当然也是现在这么年代好啊，虽然不敢说漫山遍野都是野味，不过确实不是稀罕物。 尤其是大舅家，虽然现在也禁枪了，可是没那么严。所以大舅家的两个表哥还会偶尔去山里的，大舅家还有一把鸟铳。 所以还是抓紧吧，现在好好的吃吃这些野味，因为以后会越来越难得！ 012 怂恿开店 “爸，你过几天去沪城的话，把我房东的那个儿子带着。”吃了口小鱼，张灏开口说道，“就是刘志松，我觉得他挺可靠的。” 张爱国放下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当了个大老板，现在还对你老子下指令了！” “哪敢呢！”张灏笑嘻嘻的，脸皮是够厚了，“这不是怕你太累、太辛苦了么，现在每次带的款又多。刘志松当过兵、上过战场，带出去靠谱。” 张爱国有些犹豫，“他不是断了根手吗？” “人挺老实，也有点见识，他跟着我觉得挺放心。”张灏说的很认真，因为他确实不是单纯的想要帮帮刘志松，“断了根手也不要紧，人精神就行。他和小叔跟着，你到时候也轻松点，你们在车上也有个照应。十几个小时，几万块钱，再小心也不为过。” 张爱国沉默起来，因为每次去沪城，那十来个小时的车程真的很熬人。去沪城的时候带着最少上万面值的国库券，回来的时候带着的就是上万的现金。真的一路上不敢打盹，虽然一直是比较谨慎，不过也确确实实相当的熬人…… “一个月给他一百八的工资，到时候你们路上轮流的打个盹，能轻松不少。再者说了，你带着他出去，我住在他家也轻松。旁的不多，他家老太太到时候肯定也关照我一些。” 本来觉得张灏瞎大方，可是听到张灏这么说，张爱国和黄秀珍顿时感觉有些兴趣了。或者也可以说，没有那么生气了。 黄秀珍想了想说道，“那你就把那个人带着，一个月也没多少钱，小灏在那住着也自在一些。小灏说的在理，你现在带的钱不少，安全最重要。” 一直在旁边吃饭的张磊很好奇，忽然问道，“爸，你赚了多少钱？” “吃你的饭！” 被粗暴打断的张磊很委屈，他就是知道老爸前段时间就开始往沪城跑，应该是赚了不少钱。家里现在宽裕了不少，鸡鸭鱼肉自然也慢慢的不再那么馋了。 可是家里具体有多少钱，张磊是真的不知道。他现在也是第一次听说，听说老爸每次去沪城的钱是上万这个数额。 张磊是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其实张灏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可以肯定不少了，现在老爸每一次去沪城，最少能赚一两千。虽然现在也有一些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虽然也确实有点难做，不过利润还是很大的，当然赚的自然也不少。 别的不敢说，家里现在最少有五万以上的存款，或者更多…… “爸，这个生意不错，不过我觉得可能能做的不是很久。”张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有点担心，“这个生意来钱快，但是不能一直长久做。既然我们家里有点本钱了，我们要不然再考虑做点其他的生意，稳定一点的生意？” 张爱国放下筷子问道，“那你说做什么？我也怕国库券做不长久，就怕一下子亏了。” 张灏立刻拿出自己的想法，国库券看起来赚钱速度快、轻松，可是这到底能做到什么时候，张灏其实也心里没底。 给父母找个稳定一点、赚钱轻松点的事情，张灏也确实想过。当然技术含量不能太高，要不然张灏的父母也不一定能够做的过来。 至于张灏的父母，虽然觉得张灏应该认真的读书。但是也觉得他们的这个大儿子还是很有本事的，起码是赚钱的眼力很厉害。这就是一个读书的毛头小子，居然满脑门生意经，还那么厉害、赚的很多！ 要不然张灏提醒，谁能想到国库券居然这么赚钱；以前家里一年想要存个五百都难，而现在就不用说了，都存了好几万呢！ 家里现在的生活富足了不少，张灏是真的功不可没。而现在亲戚朋友更多的愿意帮忙，多少也有张灏一家现在有钱不少的原因。 哪怕以前亲近的亲戚朋友会有，可是如果不是张灏一家现在看起来越来越红火了，也不会说抓了黄鳝、老鳖，这立马是想着要给张灏一家送来。 “爸，你还是太低调了。”张灏忍不住，有些打趣的说道，“你现在好歹也是个老板，不说买个大哥大，买个bp机应该买吧！” 张爱国当然知道大哥大、bp机，现在是很火的；如果看到有人手里拿着一块大板砖一般的大哥大，肯定会得到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而bp机这种传呼机，其实前几年就有了，而且现在越来越火了，一些先富起来的人腰里都会别着bp机。 “我们家又没电话，那个bp机买了也没用，我听说也麻烦，还要回电话。” 虽然现在的bp机越来越成熟，但是时代的局限性就在这里；一开始的bp机用户只能接受呼叫信号，需致电寻呼台才能查询到回电号码。所以现在很流行的，就是bp机一响立刻满大街找电话。哪怕有了汉显bp机可以知道呼叫内容，不过还是不算方便。 本来张灏是想要怂恿父亲开一个传呼台，因为传呼台好像很赚钱；但是想想看还是算了，因为手机应该是慢慢的出现了。而且传呼台的成本很高，还需要不少技术。 “爸，我们去卖bp机怎么样？”张灏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卖bp机的时候，你看看能不能进一些电话、电视之类的家电。我们就开一个小家电卖场，现在有钱人越来越多，买电视的人也越来越多。” 张爱国立刻来了兴趣，不过有些担心，“我不懂那些啊？” “没多少技术，就是你进了货然后卖掉就行，我们就赚个差价。到时候把大姨家刚哥带着，刚哥人脑子活能做生意。妈到时候也去，搬货什么的刚哥做，老妈就在店里当老板。老爸把小叔带着，偶尔去沪城倒卖一下国库券。” 黄秀珍愣住了，连忙问道，“怎么还把我算里面了？我又不会做生意。” “妈，在家里赚不到多少钱，种田也苦。到时候开个店，你去看店就好，没那么难。”张灏继续开口，怂恿着说道，“爸负责进货，你和刚哥在店里看店、卖货。到时候在庐州四处收收国库券，一边卖国库券一边开电器卖场，多好。” 张爱国听明白了，连忙问道，“去庐州？” “嗯，租个小店面，我们就在庐州去，那边好歹是省城，经济发达一点。”张灏点头，庐州确实更适合一点，“妈在那边开店，你不忙的时候就帮妈卖卖电器，和小叔、刘志松进进货。可能不如国库券来钱快，但是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是比较稳定的。有个电器卖场在，我们家的钱也能越攒越多。钱存在银行只会贬值，现在的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哪怕现在的钱还算是比较有购买力，但是这也就是相对来说；起码在张灏的父母眼里，现在的钱确实没有以前‘值钱’了。 “你们先去庐州开店，有钱的话我们以后在那边买房子。那边的教育水平也高不少，以后小磊考高中、考大学多一个保证。农村的学校考高中都难，大城市里相对来说老师水平高很多。”张灏自然知道父母担心什么，所以继续出谋划策。 “反正庐州就离我们这一两个小时的火车，回来也方便。星期六我就带小磊去庐州，你们有空也就回来走走。又不是去沪城，也不用担心适不适应的问题。” 看出来了父母心动了，张灏自然也就放心了不少；哪怕知道父母有些担心、不自信，可是张灏觉得只要继续怂恿，那么这件事情完全可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