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特族吸血鬼·江藤》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2:15)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浔箐 录入:浔箐 修图:浔箐 依洛 初校:雪风·帕尼托捏 ------ 我家是一间动物园。 ……话虽如此,并不是真的在经营动物园的意思。我们宇堂家只是一间位在平凡的地方都市里,毫无特别之处的寺庙,并没有土地或资金能开动物园,就只是常被左邻右舍如此揶揄而已。 我家的确养了很多动物。 从比较普通的狗、猫、鸽子及乌鸦,到比较少见的日本貂或果子狸,甚至遗有在这个国家里非常罕见的稀有蜥蜴。 既然平常会有如此种类丰富的生物在寺庙的土地内吠叫、挖洞或筑巢,会被邻居议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那些动物里,有绝大部分是我因为不忍心而带回家里养的,所以我也没有资格怪别人。 再说,我并不讨厌被各种生物围绕在身边的生活。只要每天细心喂食及处理排泄物,往往就会与它们变得十分亲近,如此一来无论是哪种动物都会令人觉得可爱。 话虽如此,世界上总有例外。 虽然既不可爱,也不是我捡回来的,但最近家里就是多了一只特别稀有又难以照料的动物。 你问我那是什么动物? 就是吸血鬼啦,吸血鬼。 *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 一道听起来像是要死不活的哀号声此时此刻也传了过来。 正在大热天底下,打扫着寺庙周围的我,停下了扫把,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龙之介,拜托你快来呀~」 声音不是从庙内,而是从住屋的方向传来。 从全开的二楼窗户内,不断传来像是在做某种诅咒的声音传出来。 「……真吵耶。」 我皱起眉头,朝窗户瞪去。 明知道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不理不睬之后又会很麻烦。 「拜托你呀,快点过来。快点~」 「不要吵,知道了啦!我马上过去,给我等着!」 我大声回应后,马上前往二楼。 以三步并作两步的方式奔上楼梯后,我一下就抵达了那个房间,里头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小丫头。 外表像个国中生。 她把一头蓬松、未经梳理的金发像是生长在海里的海带一样摊在地上。而且还全身朝下趴着。 「……喂,江藤。」 我朝着那个懒惰的尸体,发出充满不悦的声音。 「到底要我说几次,穿件像样的衣服啊。」 「唔唔……妾身明明就有穿呀……」 「在现代的日本,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称不上是有穿衣服。」 「因为这间房子很热呀……」 「你这个住别人家白吃白喝的,没有资格抱怨。不想住就给我滚出去。」 「唔唔……」 尽管江藤不服气地嘟起嘴唇,还是朝衣橱的方向滚去。 「为什么这个家就是没有冷气,真是的……」 江藤一边抱怨着,一边辛苦地想穿上从衣橱里拿出来的内裤。这个身体虚弱到难以置信的臭小鬼,就连叫她穿件衣服都是这副惨样。 「你这个借住的少在那边嫌弃,不装冷气是我老爸的想法。」 「哼,这个家还真是不文明。」 「顺带一提,我也讨厌冷气。爱怎么嫌弃老爸都无所谓,但你不准说饲主的坏话。」 「话说,你不要在那边看,快来帮忙呀。妾身一个人没办法穿上内裤。」 「那种小事你靠自己吧……而且,你不要大腿开开地穿衣服。再怎么说也算个女人吧?」 「都是因为龙之介不帮妾身穿衣服,才会害妾身出丑。」 「不要怪到别人身上。」 「妾身可是高贵的黑夜一族,穿衣服这种琐事当然是交给仆人来做。要是伤了妾身细致的手要怎么办?好了,你快点来帮忙吧。」 「真拿你没辙……」 虽然这家伙很离谱,但我也太好说话了。 「欸,把腰抬高一点,躺在地上很难穿啊。」 「嗯,像这样吗?嘿咻。」 「不要像个老太婆。」 「哈哈哈,这样子好痒、好痒呀。」 「忍着点,笨蛋。」 我用手压着不断蠢动的江藤,并且拉起内裤的其中一端。 「嗯,辛苦你啦。」 「连一条内裤都不能靠自己穿上的家伙,少在那边装模作样。」 「话说,妾身一穿上内裤就热得要命,还是什么都不穿比较好呀。」 「你这生错时代的吸血鬼才该反省自己不够文明……所以说?你叫我来干么?」 「嗯,你看看这个。」 说着,江藤伸手指向电视荧幕。 荧幕上正显示着我借她玩的ps3枪战动作游戏『死灵的换衣现场 再来一碗』的游戏画面。 「……那游戏怎么了?」 「嗯,你借妾身玩的这个游戏,算是相当有趣。」 「是吗?那就好。」 「不只具有稳定的画面效果、游戏平衡,剧本的水准也很好,抓准死灵们在更衣的时候,一举将之消灭——这个创意更是非常新颖。」 「那个设定反而被玩家们批评『太随便』就是了。」 「无论在哪个时代,所谓的大众都是如此。他们一点都不理解事情的本质。」 「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想玩家们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你这种人批评。」 「蠢材。你仔细想想看,那些死灵的生命力可是不逊于吸血鬼……不过就算是他们,要是在换衣服而无法使用双手的时候遭到袭击,同样是毫无招架之力呀?这个游戏的设计者还真旱有一套。」 「还好啦。你也一样,要是在穿内裤的时候被袭击,大概也是毫无招架之力吧……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你看看这个。」 说着,江藤伸出两只手臂给我看。 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点、非常微小的变化。 她的瘦弱手臂上,的确像是有点微肿。 「……所以?那又怎么样?」 「你还真是驽钝呀。」 江藤吊起眼角说道: 「因为长时间握住控制器的关系,妾身纤细的手臂已经到达极限了。真是的,虽然是一个平衡度良好的游戏,就只有这一点不好。为什么就只有最后一关突然变得那么难。」 「嗯,这一点我也同意。例如最终头目的强度就很离谱。」 「就是说吧、就是说吧。」 「主角等人在突然陷入极限状况后的奋斗、无法预测的危机接二连三地来袭。而到了最后关头,主角团队当中居然产生了叛徒——和『死灵的换衣现场 再来一碗』这个荒唐的游戏标题相比,故事发展真的是令人玩到手心冒汗。再加上最终头目还是一道极难跨越的难关,这让人更想要打倒头目,观看之后的结局。」 「嗯嗯,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啊。」 「……所以?那又怎么样?」 「你这白痴!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听不懂吗?」 江藤非常生气,不仅是以凶狠的眼神瞪我,还『唰』地伸手指着我说道: 「如你所见,妾身现在没有力气,已经无法将这款游戏破到最后了!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成为妾身的代理人,尽速将这款游戏破关,让妾身观看感动的 大结局——」 「好了,我要回去打扫了。」 「等、等等啊,龙之介!」 江藤拉住我的衣摆,开始央求: 「你这家伙,难道要抛弃身为高贵的黑夜一族的妾身吗?」 「高贵的黑夜一族到底是什么?你既不工作、每天又只会打电动,现在甚至还想把破不了关的游戏交给别人,难道黑夜一族指的就是像你这种无药可救的动物吗?这我无论去翻哪一国辞典都找不到答案啊。我已经不奢望你能派上什么用场了,至少别扯我后腿好不好。」 「就只剩下你可以仰赖啦!」 「谁鸟你,笨蛋。」 「妾身根本就破不了关啊!」 「游戏就是要靠自己破关才对。都已经让你白吃白住,再加上自由玩耍了,你至少也拿出一点毅力吧。」 「不可能呀!而且如果你要问为什么的话,其实是因为妾身已经有点玩腻这个游戏了!」 「……你、居然说这种话——」 「这是妾身一辈子一次的请求!龙之介,求求你马上把这个游戏破关吧!」 「开什么玩笑,我绝对不要!」 「明明剧情都来到最高潮的地方,居然没办法继续看下去,这不就等于是一种折磨吗?」 「如果你这不死之身能如此轻易就被折磨死,我反而很想积极地折磨你啊……总之我要回去打扫了。你要把这一地的游戏外盒收好喔?」 「等、等等、给妾身站住呀!现在的妾身几乎不剩任何妖气,根本不可能拿出什么毅力来呀——」 「喂,不要拉我的衣摆,会变长的。」 「你这薄情郎——结局……拜托让妾身看看游戏结局啊……可恶!龙之介是笨蛋!妾身要诅咒你——总有一天一定要诅咒你!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呜哇~!」 吵死人了。 如果有体力哭得那么大声,为什么不拿去把这游戏破关呢?这家伙真是令人受不了。 * ——好了。 我家所养的吸血鬼,如各位所见是一个没出息的宅女外加尼特族,我想她的本性大概一辈子也改不了。应该不需要更多的说明了吧。 话虽如此,究竟她为什么会在我家住下来,关于这件事我也不能完全不提。还请各位再花点时间看下去。 七月二十日【同居第0天】(pm 0:45) 如前所述,我家是一间寺庙。 双峰山刚莲寺。 我——宇堂龙之介——以独子的身分,出生于位在某地方都市的那间寺庙里,如今已经十六岁了。 除了因为眼神凶恶及言词不逊,而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之外,如今的我完全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不,真对不起。 我说谎了。 不只是老爸及老妈很明显可被归于异类,刚莲寺之所以会被称为动物园,也是因为我捡了各式各样的动物回家所致。想要自称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再怎么说都太厚颜无耻了。请容我在此深深表示歉意。 话虽如此。 就算早就知道老爸与老妈是把去除诅咒及除灵当作台面下的工作,但对于毫无灵感的我而言,只当作他们在从事『等同于诈欺的好赚生意』。 即使多多少少对那些被敛财的客人们抱有罪恶感,但我也无法对一脸喜悦地向我父母道谢的客人们泼冷水地说:『你们被诈骗啰!』。 总之,我只把自家于背地里的工作,视为『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勉强算是合法』而已。 理所当然的,我毫不认为父母他们真的是在从事像是魔鬼克星般的工作。 更不用说,我作梦也想不到自家后院的仓库里,会藏着如此麻烦的吸血鬼。 宣示完上述事实后,接下来请让我言归正传。 梢微把时间回溯,那是发生在暑假刚开始第二天的事情。 在气温几乎要飘升到新纪录的那天,我原本就称不上平凡的人生,面临了一个转机。 * 首先发现的是家里养的狗,汪太。 「汪?汪汪汪汪!」 汪太是西伯利亚雪橇犬与格雷伊猎犬的混血,聪明程度不输给人类。既能够一眼记住人的长相,也能在一瞬间判断对方是敌是友。它绝不会朝邮差或宅配员吠叫,就只会朝可疑的推销员等人物叫。是我们这间『刚莲寺动物园』的忠实看门狗。 「喔,汪太,怎么了?」 我停下打扫的动作,朝它如此问道。但汪太却愈叫愈大声,要我保持警戒。 ……嗯。 平常对于可疑人物或第一次看见的人,这家伙都不至于会叫得如此激烈。 「知道了,我去看看。在哪边?」 见我把扫把放在石砖上点点头,汪太立刻向前跑去。 它所前往的方向,与我在打扫的参道相反,是寺庙的后方。 「仓库那边吗……喂,你们不必跟过来。」 我一踏出脚步,猫咪喵吉及巴西龟龟藏就跟在我的背后。 「你们跟来也没有用吧?乖乖到旁边午睡去。」 虽然我这么说,但它们并不理会。大大小小的各种生物就这样跟在我的身后,让我看起来像是哈梅尔的吹笛人。 不过,这些家伙也只是想要向我报答不只一宿一餐的恩情,才会像这样毫不畏惧古怪情况地守在我的身边——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挺感人的。实际上大概是因为身为领导的汪太露出前所未见的紧张态度,才会让它们很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虽如此,我想大概只是有窃贼闯进仓库想偷东西而已吧。毕竟仓库里似乎保管着一些值钱的东西,实际上也发生过几次类似的状况—— 我如此猜想着,来到寺庙的后方。 「……啥?」 一个远超乎预期的景象映入了我的眼帘。 首先,仓库的门被打开了。 有一道像是从内部爬行出来的痕迹,弯弯曲曲地从大门处蛇行出来。 而痕迹的尾端是一个趴倒在地上的人。 「这家伙是谁啊?」 金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 一件满是花边之类装饰的厚重黑色礼服。 「喂,醒醒啊。」 在汪太不断吠叫下,我蹲在那个人身旁,朝她喊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体力不支昏倒了吗?」 毕竟这是一个就连躲在阴暗处都会流汗的大热天。要是像她这样穿着一身冬季服装,会昏倒也毫不奇怪。 「……妾……」 我在旁观察了一会儿后。 那家伙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开始发出呻吟: 「妾身名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是尊贵的……黑夜一族……」 「喔……」 由于她说得断断续续,我没有听得很清楚。 但我只觉得趴在地上说那种话也毫无说服力。 明明自称是什么黑夜一族,但现在根本是盛夏的大白天。 唉,八成是在哪听说了我家的传闻——也就是刚才提过的去除诅咒或除灵之类的秘密工作——才会跑进仓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之前也不是没听说过像她这种沉迷于追逐怪异事件的家伙。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小鬼,不过我不会报警的。不要躺在这里,赶快回家吧。你一个人回得了家吗?」 「好……好热……要死了……」 「穿着那种衣服当然会热啊。既然你喜欢这种衣服,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吧。」 「可恶……你……这家伙……居然敢对……妾身……」 「啥?你说什么?」 她没有把话说完,看来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真拿你没辙……喂,总之要喝点水吗?还是到阴凉处休息?」 「…………」 她并没有回答。 她就只是不停地把自己干燥的嘴唇张张阖阖,像是在说些什么…… 「嗯嗯?」 为了尽可能听得清楚一点,我蹲在穿得一身黑的小鬼身旁。 至此,我才发现—— 她身上歌德萝莉塔风格的黑色衣服,看起来十分高贵。以一个崇尚中二病的cosyer而言,好像有点太超过了。 而且,原本以为是染过的金发,看起来似乎是天生的。 要当作是附近小鬼在玩的游戏看待,这显得很不自然。 「喂。」 「…………」 「你是哪一家的小孩?难道不是住在这附近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 这个视线模糊不定的小鬼,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能说话的她开始动着手臂,在地面上写起了文字。 「啥……?」 她细白的手指,写下了如同垂死蚯蚓般的弯曲文字。 然后,耗尽力气的小鬼就垂下了手,只留下一串象征着某个意思的几个字。简直像是被害者临死前留下的讯息。 『仙太郎』。 她仅留下这三个字。 我不禁皱起眉头。 这是因为我不只认得这三个字,同时还感受到有麻烦找上门的气息。 * 『喔,臭小鬼。不是教你别在我工作的时候打电话来吗?』 我立刻打了电话。如往常般,老爸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 宇堂仙太郎。 非常遗憾的,他是我的父亲。 「老爸,我有事情想问你。」 『啥?有事情之后再说。我现在正忙——喔,来啦来啦。就是这个,如我所料啊!1—6的。*马单中奖啦——!』(译注:马单为『马番号连胜单式』的简称,是日本赛马赌博的一种彩券形式,与香港赛马的『独赢』同义。签赌时必须正确猜中比赛的前两名竞赛马。例如当「号与6号竞赛马分别得到冠亚军时 ,必须签赌1—6才算中奖,6—1则为杠龟。) 电话的另一头,除了地面震动所发出的轰隆隆声响之外……还传来多达数万人的欢呼声。 「喂,臭老爸。」 『干么,没出息的儿子。』 「什么叫做正在工作。你根本就在赛马场吧。」 『笨蛋,你这小鬼也许不懂,但这可是很正常的一份生意啊。像你这种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鬼,不准过问你老子的事情。』 「是吗?做生意是吧?那我等一下就打电话给妈。告诉她,老爸正为了我们宇堂家而在赛马场努力工作。」 『喂,臭小子。不准告诉耀子喔!敢打小报告我就宰了你。』 ……唉,如各位所见。 我这位老爸大人不只说话态度差、生活态度也差。再加上他还从事着灵能还是灵媒之类的可疑生意,怎么看都是个标准的不良中年人。 明明刚莲寺的住持才是他的本职,但他每天都游手好闲、四处乱跑,不把寺庙的*坛家放在眼里,整天沉迷于赌博与喝酒。(译注:固定供养某间寺庙的信徒家族。) 虽然,老爸怎么说部属于社会的最底层……但他似乎很会赚钱,也很会干架。更重要的是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年近四十岁,深受附近邻居的女性欢迎。 而且,不只是驼背的老婆婆,或是白天闲暇的太太们,甚至就连还包着尿布的幼稚园儿童都喜欢他。 不过呢,无论再怎么受欢迎,老爸都不可能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关于这件事,以后我会再找机会说明。 「臭老爸,回答我的问题。」 『啥?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啊。要不是有老子在赚钱,你还能靠谁养?你最好放尊重一点。』 「要是不回答,我就告诉妈喔?」 『真没办法,长话短说吧。』 「你认不认识一个留着金发还穿歌德萝莉塔服装的小鬼?」 『啥啊,不认识啦。』 「她自称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之类的,看起来脑袋有点问题。她倒在仓库旁边,而且好像认识老爸你。」 『黑夜一族?仓库旁边?』 电话另一头的老爸似乎正在努力回想着。 过了一会儿,电话传来『啊——啊啊啊~』的声音。 『是那家伙啊,我想起来啦。也对,的确是有那样的家伙在。』 「你认识她吗?」 『嗯……我想想。要说是认识也可以啦。』 老爸很少像这样把话说得不明不白。 『所以说?那个金发小鬼现在在哪?』 「因为她昏倒了,我让她在我们家里休息。」 『她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只有在昏倒前留了『仙太郎』三个字在地上而已。所以,我才会打电话给老爸你。」 『是吗,嗯。』 说完,老爸就陷入沉默。 「要怎么处理?她是老爸认识的人吧?」 『是没错。』 「如果知道她住在哪里的话,我可以送她回家。如果是麻烦人物的话,也可以直接报警。」 『不,没有那个必要。』 老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喂,龙之介。』 「干么,臭老爸。」 『那个金发小鬼暂时由你负责照顾。』 「啥?」 『有必要就喂她吃东西,想要什么都买给她。如果之前给你的生活费不够,就来找我。以上。』 「什么以上!」 不要说得好像已经说明清楚似的。 「臭老爸,你不只没有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还把麻烦事情丢给我。小心我告诉妈喔!」 『我和耀子因为工作的关系,暂时不会回家。就算不情愿也只能交给你啦,龙之介。』 「喂喂……我没听说过这件事啊。」 『安啦,没问题。既然会从仓库里爬出来,就表示她已经消毒得差不多了。就算是你这个生手应该也能应付。』 「消毒?什么意思?」 『唉,总之你就好好应付她吧。反正你很会照顾动物吧?就算揍她个两、三拳也死不了,你就好好教她世上的规矩吧。老子准许你。』 喂喂。 居然教唆儿子去虐待小孩,这家伙还真是名符其实的不良老爸啊。 『总之就是这样,差不多要挂断啰?』 「喂,你以为可以这么随便就敷衍过去吗?」 『下一场比赛就快要截止投注啦——不妙,只剩下五分钟。要是不再去赢一局,就赚不回本啦……再见啦,笨儿子。有事情再联络我。』 「喂,给我等等!」 我急忙阻止真的打算挂断电话的不良老爸。 『干么?还有什么事?』 「什么叫做还有什么事?不要把事情丢了就跑啊。」 『你老子想在下一件大工作开始之前再拼一把,当作身心的调剂。你这臭儿子就不能体恤一下,偶尔替老爸做一些事情吗?』 「你这烂赌鬼还有脸说……算了,至少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个金发小鬼,她是何方神圣?」 『喔——她啊。她是——』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有点犹豫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老爸就以轻松无比的口气—— 简直像是在告诉小孩子,刚才在庙会捞到的金鱼是什么种类一般,说道: 『就是吸血鬼啦,吸血鬼。』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3:00)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呀~?」 ……如此闯进回忆镜头的,是如今已经听惯的声音。 「妾身说,龙之介呀。你还不快点过来,快点呀。」 「真是够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正在大热天底下替庭院树木浇水的我,虽然感到厌烦,仍是前往了住家的二楼。 「喔,你可来啦,龙之介。辛苦啦。」 「……你不要一边躺在榻榻米上一边装腔作势,再怎么装都不会有威严啦。」 「有什么办法,妾身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话说,我不是要你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吗?怎么还是把游戏和杂物丢得一地。」 「妾身已经没有余力了。龙之介,交给你处理喔。」 「你这个死宅女尼特族……算了,之后我再来收拾。所以说?叫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叫找帮你破关了吧?」 「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肚子饿了吗?话先说在前头,在点心时间之前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喔?因为你已经吃过午餐了。」 「妾身肚子不饿。」 「不然是啥?」 「嗯。」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榻榻米上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转为仰躺。 满是汗水的金发缠绕在衬衫上,还难看地吐着舌头喘气的模样,丝毫无法令人把她和『尊贵的黑夜一族』联想在一起。 「妾身已经受不了这个炎热啦。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要像蛞蝓一样融化死掉了。」 「如果光是融化就能杀死你,我不会吝啬向你撒盐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妾身想冲水。」 「是吗?那你就自己去一楼的浴室洗吧,洗完记得打扫干净喔。」 「哇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幽默呀。」 「不然你也可以用庭院的取水场啊?我已经用水盆装了井水放在那里给动物们喝。你不要和它们吵架,好好分着用喔。」 「喂喂,龙之介。你不要再捉弄妾身啦。」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啦——」 「喂——?给妾身站住!」 当我转身想溜时,江藤拼命喊住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吾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居然敢如此冒犯?」 「吵死啦,笨蛋。如果你真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冲个水什么的至少也自理一下吧。」 「你这蠢材!妾身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体力!」 「这种话可不是像个大爷般躺在那里的人该说的。」 而且还是仰躺着。 至少也给我站起来说啊。明明是用同样的语言在沟通,难道她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冲水!妾身想冲水!龙之介,拜托你让妾身冲水吧!这是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一辈子一次的请求还是这么随便啊。」 「冲水、冲水!妾~身~想~要~冲~水~!」 江藤活用着剩余的体力,舞动着手脚在地上耍赖着。 真的是、非常地…… 令人感到厌烦。 「啊——吵死人啦——……美园不是快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 「不行!妾身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啦!」 「如果你就这样被风吹熄该有多好……也罢,真拿你没辙。就让你冲水吧。」 「真的吗?」 「真的。」 「武士说话要算数喔?」 「我是住持的儿子。不过,还是不会骗你啦。」 「呀呼——!冲水啦、冲水啦!」 「不过,你可要穿上泳装喔?」 「什么~?」 「要是被看见你光着身体玩水,我会被美园宰掉。」 「妾身没办法一个人穿泳装!毕竟连内裤都没办法好好穿上!」 「不要把那么没出息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知道了,我帮你穿。不过,你可要向美园说是自己穿上的喔?」 「收到啦!……那么,龙之介!」 「?」 「快背妾身到取水场吧!妾身玩累了,没有力气可以走路啦!」 「…………」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懒得再向她说什么。真没办法,今天就听她的任性吧。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呀~?」 ……如此闯进回忆镜头的,是如今已经听惯的声音。 「妾身说,龙之介呀。你还不快点过来,快点呀。」 「真是够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正在大热天底下替庭院树木浇水的我,虽然感到厌烦,仍是前往了住家的二楼。 「喔,你可来啦,龙之介。辛苦啦。」 「……你不要一边躺在榻榻米上一边装腔作势,再怎么装都不会有威严啦。」 「有什么办法,妾身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话说,我不是要你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吗?怎么还是把游戏和杂物丢得一地。」 「妾身已经没有余力了。龙之介,交给你处理喔。」 「你这个死宅女尼特族……算了,之后我再来收拾。所以说?叫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叫找帮你破关了吧?」 「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肚子饿了吗?话先说在前头,在点心时间之前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喔?因为你已经吃过午餐了。」 「妾身肚子不饿。」 「不然是啥?」 「嗯。」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榻榻米上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转为仰躺。 满是汗水的金发缠绕在衬衫上,还难看地吐着舌头喘气的模样,丝毫无法令人把她和『尊贵的黑夜一族』联想在一起。 「妾身已经受不了这个炎热啦。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要像蛞蝓一样融化死掉了。」 「如果光是融化就能杀死你,我不会吝啬向你撒盐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妾身想冲水。」 「是吗?那你就自己去一楼的浴室洗吧,洗完记得打扫干净喔。」 「哇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幽默呀。」 「不然你也可以用庭院的取水场啊?我已经用水盆装了井水放在那里给动物们喝。你不要和它们吵架,好好分着用喔。」 「喂喂,龙之介。你不要再捉弄妾身啦。」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啦——」 「喂——?给妾身站住!」 当我转身想溜时,江藤拼命喊住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吾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居然敢如此冒犯?」 「吵死啦,笨蛋。如果你真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冲个水什么的至少也自理一下吧。」 「你这蠢材!妾身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体力!」 「这种话可不是像个大爷般躺在那里的人该说的。」 而且还是仰躺着。 至少也给我站起来说啊。明明是用同样的语言在沟通,难道她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冲水!妾身想冲水!龙之介,拜托你让妾身冲水吧!这是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一辈子一次的请求还是这么随便啊。」 「冲水、冲水!妾~身~想~要~冲~水~!」 江藤活用着剩余的体力,舞动着手脚在地上耍赖着。 真的是、非常地…… 令人感到厌烦。 「啊——吵死人啦——……美园不是快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 「不行!妾身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啦!」 「如果你就这样被风吹熄该有多好……也罢,真拿你没辙。就让你冲水吧。」 「真的吗?」 「真的。」 「武士说话要算数喔?」 「我是住持的儿子。不过,还是不会骗你啦。」 「呀呼——!冲水啦、冲水啦!」 「不过,你可要穿上泳装喔?」 「什么~?」 「要是被看见你光着身体玩水,我会被美园宰掉。」 「妾身没办法一个人穿泳装!毕竟连内裤都没办法好好穿上!」 「不要把那么没出息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知道了,我帮你穿。不过,你可要向美园说是自己穿上的喔?」 「收到啦!……那么,龙之介!」 「?」 「快背妾身到取水场吧!妾身玩累了,没有力气可以走路啦!」 「…………」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懒得再向她说什么。真没办法,今天就听她的任性吧。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呀~?」 ……如此闯进回忆镜头的,是如今已经听惯的声音。 「妾身说,龙之介呀。你还不快点过来,快点呀。」 「真是够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正在大热天底下替庭院树木浇水的我,虽然感到厌烦,仍是前往了住家的二楼。 「喔,你可来啦,龙之介。辛苦啦。」 「……你不要一边躺在榻榻米上一边装腔作势,再怎么装都不会有威严啦。」 「有什么办法,妾身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话说,我不是要你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吗?怎么还是把游戏和杂物丢得一地。」 「妾身已经没有余力了。龙之介,交给你处理喔。」 「你这个死宅女尼特族……算了,之后我再来收拾。所以说?叫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叫找帮你破关了吧?」 「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肚子饿了吗?话先说在前头,在点心时间之前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喔?因为你已经吃过午餐了。」 「妾身肚子不饿。」 「不然是啥?」 「嗯。」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榻榻米上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转为仰躺。 满是汗水的金发缠绕在衬衫上,还难看地吐着舌头喘气的模样,丝毫无法令人把她和『尊贵的黑夜一族』联想在一起。 「妾身已经受不了这个炎热啦。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要像蛞蝓一样融化死掉了。」 「如果光是融化就能杀死你,我不会吝啬向你撒盐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妾身想冲水。」 「是吗?那你就自己去一楼的浴室洗吧,洗完记得打扫干净喔。」 「哇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幽默呀。」 「不然你也可以用庭院的取水场啊?我已经用水盆装了井水放在那里给动物们喝。你不要和它们吵架,好好分着用喔。」 「喂喂,龙之介。你不要再捉弄妾身啦。」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啦——」 「喂——?给妾身站住!」 当我转身想溜时,江藤拼命喊住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吾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居然敢如此冒犯?」 「吵死啦,笨蛋。如果你真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冲个水什么的至少也自理一下吧。」 「你这蠢材!妾身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体力!」 「这种话可不是像个大爷般躺在那里的人该说的。」 而且还是仰躺着。 至少也给我站起来说啊。明明是用同样的语言在沟通,难道她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冲水!妾身想冲水!龙之介,拜托你让妾身冲水吧!这是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一辈子一次的请求还是这么随便啊。」 「冲水、冲水!妾~身~想~要~冲~水~!」 江藤活用着剩余的体力,舞动着手脚在地上耍赖着。 真的是、非常地…… 令人感到厌烦。 「啊——吵死人啦——……美园不是快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 「不行!妾身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啦!」 「如果你就这样被风吹熄该有多好……也罢,真拿你没辙。就让你冲水吧。」 「真的吗?」 「真的。」 「武士说话要算数喔?」 「我是住持的儿子。不过,还是不会骗你啦。」 「呀呼——!冲水啦、冲水啦!」 「不过,你可要穿上泳装喔?」 「什么~?」 「要是被看见你光着身体玩水,我会被美园宰掉。」 「妾身没办法一个人穿泳装!毕竟连内裤都没办法好好穿上!」 「不要把那么没出息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知道了,我帮你穿。不过,你可要向美园说是自己穿上的喔?」 「收到啦!……那么,龙之介!」 「?」 「快背妾身到取水场吧!妾身玩累了,没有力气可以走路啦!」 「…………」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懒得再向她说什么。真没办法,今天就听她的任性吧。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呀~?」 ……如此闯进回忆镜头的,是如今已经听惯的声音。 「妾身说,龙之介呀。你还不快点过来,快点呀。」 「真是够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正在大热天底下替庭院树木浇水的我,虽然感到厌烦,仍是前往了住家的二楼。 「喔,你可来啦,龙之介。辛苦啦。」 「……你不要一边躺在榻榻米上一边装腔作势,再怎么装都不会有威严啦。」 「有什么办法,妾身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话说,我不是要你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吗?怎么还是把游戏和杂物丢得一地。」 「妾身已经没有余力了。龙之介,交给你处理喔。」 「你这个死宅女尼特族……算了,之后我再来收拾。所以说?叫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叫找帮你破关了吧?」 「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肚子饿了吗?话先说在前头,在点心时间之前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喔?因为你已经吃过午餐了。」 「妾身肚子不饿。」 「不然是啥?」 「嗯。」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榻榻米上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转为仰躺。 满是汗水的金发缠绕在衬衫上,还难看地吐着舌头喘气的模样,丝毫无法令人把她和『尊贵的黑夜一族』联想在一起。 「妾身已经受不了这个炎热啦。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要像蛞蝓一样融化死掉了。」 「如果光是融化就能杀死你,我不会吝啬向你撒盐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妾身想冲水。」 「是吗?那你就自己去一楼的浴室洗吧,洗完记得打扫干净喔。」 「哇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幽默呀。」 「不然你也可以用庭院的取水场啊?我已经用水盆装了井水放在那里给动物们喝。你不要和它们吵架,好好分着用喔。」 「喂喂,龙之介。你不要再捉弄妾身啦。」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啦——」 「喂——?给妾身站住!」 当我转身想溜时,江藤拼命喊住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吾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居然敢如此冒犯?」 「吵死啦,笨蛋。如果你真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冲个水什么的至少也自理一下吧。」 「你这蠢材!妾身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体力!」 「这种话可不是像个大爷般躺在那里的人该说的。」 而且还是仰躺着。 至少也给我站起来说啊。明明是用同样的语言在沟通,难道她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冲水!妾身想冲水!龙之介,拜托你让妾身冲水吧!这是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一辈子一次的请求还是这么随便啊。」 「冲水、冲水!妾~身~想~要~冲~水~!」 江藤活用着剩余的体力,舞动着手脚在地上耍赖着。 真的是、非常地…… 令人感到厌烦。 「啊——吵死人啦——……美园不是快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 「不行!妾身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啦!」 「如果你就这样被风吹熄该有多好……也罢,真拿你没辙。就让你冲水吧。」 「真的吗?」 「真的。」 「武士说话要算数喔?」 「我是住持的儿子。不过,还是不会骗你啦。」 「呀呼——!冲水啦、冲水啦!」 「不过,你可要穿上泳装喔?」 「什么~?」 「要是被看见你光着身体玩水,我会被美园宰掉。」 「妾身没办法一个人穿泳装!毕竟连内裤都没办法好好穿上!」 「不要把那么没出息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知道了,我帮你穿。不过,你可要向美园说是自己穿上的喔?」 「收到啦!……那么,龙之介!」 「?」 「快背妾身到取水场吧!妾身玩累了,没有力气可以走路啦!」 「…………」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懒得再向她说什么。真没办法,今天就听她的任性吧。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呀~?」 ……如此闯进回忆镜头的,是如今已经听惯的声音。 「妾身说,龙之介呀。你还不快点过来,快点呀。」 「真是够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正在大热天底下替庭院树木浇水的我,虽然感到厌烦,仍是前往了住家的二楼。 「喔,你可来啦,龙之介。辛苦啦。」 「……你不要一边躺在榻榻米上一边装腔作势,再怎么装都不会有威严啦。」 「有什么办法,妾身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话说,我不是要你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吗?怎么还是把游戏和杂物丢得一地。」 「妾身已经没有余力了。龙之介,交给你处理喔。」 「你这个死宅女尼特族……算了,之后我再来收拾。所以说?叫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叫找帮你破关了吧?」 「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肚子饿了吗?话先说在前头,在点心时间之前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喔?因为你已经吃过午餐了。」 「妾身肚子不饿。」 「不然是啥?」 「嗯。」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榻榻米上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转为仰躺。 满是汗水的金发缠绕在衬衫上,还难看地吐着舌头喘气的模样,丝毫无法令人把她和『尊贵的黑夜一族』联想在一起。 「妾身已经受不了这个炎热啦。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要像蛞蝓一样融化死掉了。」 「如果光是融化就能杀死你,我不会吝啬向你撒盐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妾身想冲水。」 「是吗?那你就自己去一楼的浴室洗吧,洗完记得打扫干净喔。」 「哇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幽默呀。」 「不然你也可以用庭院的取水场啊?我已经用水盆装了井水放在那里给动物们喝。你不要和它们吵架,好好分着用喔。」 「喂喂,龙之介。你不要再捉弄妾身啦。」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啦——」 「喂——?给妾身站住!」 当我转身想溜时,江藤拼命喊住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吾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居然敢如此冒犯?」 「吵死啦,笨蛋。如果你真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冲个水什么的至少也自理一下吧。」 「你这蠢材!妾身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体力!」 「这种话可不是像个大爷般躺在那里的人该说的。」 而且还是仰躺着。 至少也给我站起来说啊。明明是用同样的语言在沟通,难道她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冲水!妾身想冲水!龙之介,拜托你让妾身冲水吧!这是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一辈子一次的请求还是这么随便啊。」 「冲水、冲水!妾~身~想~要~冲~水~!」 江藤活用着剩余的体力,舞动着手脚在地上耍赖着。 真的是、非常地…… 令人感到厌烦。 「啊——吵死人啦——……美园不是快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 「不行!妾身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啦!」 「如果你就这样被风吹熄该有多好……也罢,真拿你没辙。就让你冲水吧。」 「真的吗?」 「真的。」 「武士说话要算数喔?」 「我是住持的儿子。不过,还是不会骗你啦。」 「呀呼——!冲水啦、冲水啦!」 「不过,你可要穿上泳装喔?」 「什么~?」 「要是被看见你光着身体玩水,我会被美园宰掉。」 「妾身没办法一个人穿泳装!毕竟连内裤都没办法好好穿上!」 「不要把那么没出息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知道了,我帮你穿。不过,你可要向美园说是自己穿上的喔?」 「收到啦!……那么,龙之介!」 「?」 「快背妾身到取水场吧!妾身玩累了,没有力气可以走路啦!」 「…………」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懒得再向她说什么。真没办法,今天就听她的任性吧。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呀~?」 ……如此闯进回忆镜头的,是如今已经听惯的声音。 「妾身说,龙之介呀。你还不快点过来,快点呀。」 「真是够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正在大热天底下替庭院树木浇水的我,虽然感到厌烦,仍是前往了住家的二楼。 「喔,你可来啦,龙之介。辛苦啦。」 「……你不要一边躺在榻榻米上一边装腔作势,再怎么装都不会有威严啦。」 「有什么办法,妾身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话说,我不是要你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吗?怎么还是把游戏和杂物丢得一地。」 「妾身已经没有余力了。龙之介,交给你处理喔。」 「你这个死宅女尼特族……算了,之后我再来收拾。所以说?叫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叫找帮你破关了吧?」 「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肚子饿了吗?话先说在前头,在点心时间之前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喔?因为你已经吃过午餐了。」 「妾身肚子不饿。」 「不然是啥?」 「嗯。」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榻榻米上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转为仰躺。 满是汗水的金发缠绕在衬衫上,还难看地吐着舌头喘气的模样,丝毫无法令人把她和『尊贵的黑夜一族』联想在一起。 「妾身已经受不了这个炎热啦。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要像蛞蝓一样融化死掉了。」 「如果光是融化就能杀死你,我不会吝啬向你撒盐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妾身想冲水。」 「是吗?那你就自己去一楼的浴室洗吧,洗完记得打扫干净喔。」 「哇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幽默呀。」 「不然你也可以用庭院的取水场啊?我已经用水盆装了井水放在那里给动物们喝。你不要和它们吵架,好好分着用喔。」 「喂喂,龙之介。你不要再捉弄妾身啦。」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啦——」 「喂——?给妾身站住!」 当我转身想溜时,江藤拼命喊住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吾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居然敢如此冒犯?」 「吵死啦,笨蛋。如果你真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冲个水什么的至少也自理一下吧。」 「你这蠢材!妾身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体力!」 「这种话可不是像个大爷般躺在那里的人该说的。」 而且还是仰躺着。 至少也给我站起来说啊。明明是用同样的语言在沟通,难道她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冲水!妾身想冲水!龙之介,拜托你让妾身冲水吧!这是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一辈子一次的请求还是这么随便啊。」 「冲水、冲水!妾~身~想~要~冲~水~!」 江藤活用着剩余的体力,舞动着手脚在地上耍赖着。 真的是、非常地…… 令人感到厌烦。 「啊——吵死人啦——……美园不是快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 「不行!妾身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啦!」 「如果你就这样被风吹熄该有多好……也罢,真拿你没辙。就让你冲水吧。」 「真的吗?」 「真的。」 「武士说话要算数喔?」 「我是住持的儿子。不过,还是不会骗你啦。」 「呀呼——!冲水啦、冲水啦!」 「不过,你可要穿上泳装喔?」 「什么~?」 「要是被看见你光着身体玩水,我会被美园宰掉。」 「妾身没办法一个人穿泳装!毕竟连内裤都没办法好好穿上!」 「不要把那么没出息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知道了,我帮你穿。不过,你可要向美园说是自己穿上的喔?」 「收到啦!……那么,龙之介!」 「?」 「快背妾身到取水场吧!妾身玩累了,没有力气可以走路啦!」 「…………」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懒得再向她说什么。真没办法,今天就听她的任性吧。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呀~?」 ……如此闯进回忆镜头的,是如今已经听惯的声音。 「妾身说,龙之介呀。你还不快点过来,快点呀。」 「真是够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正在大热天底下替庭院树木浇水的我,虽然感到厌烦,仍是前往了住家的二楼。 「喔,你可来啦,龙之介。辛苦啦。」 「……你不要一边躺在榻榻米上一边装腔作势,再怎么装都不会有威严啦。」 「有什么办法,妾身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话说,我不是要你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吗?怎么还是把游戏和杂物丢得一地。」 「妾身已经没有余力了。龙之介,交给你处理喔。」 「你这个死宅女尼特族……算了,之后我再来收拾。所以说?叫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叫找帮你破关了吧?」 「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肚子饿了吗?话先说在前头,在点心时间之前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喔?因为你已经吃过午餐了。」 「妾身肚子不饿。」 「不然是啥?」 「嗯。」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榻榻米上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转为仰躺。 满是汗水的金发缠绕在衬衫上,还难看地吐着舌头喘气的模样,丝毫无法令人把她和『尊贵的黑夜一族』联想在一起。 「妾身已经受不了这个炎热啦。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要像蛞蝓一样融化死掉了。」 「如果光是融化就能杀死你,我不会吝啬向你撒盐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妾身想冲水。」 「是吗?那你就自己去一楼的浴室洗吧,洗完记得打扫干净喔。」 「哇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幽默呀。」 「不然你也可以用庭院的取水场啊?我已经用水盆装了井水放在那里给动物们喝。你不要和它们吵架,好好分着用喔。」 「喂喂,龙之介。你不要再捉弄妾身啦。」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啦——」 「喂——?给妾身站住!」 当我转身想溜时,江藤拼命喊住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吾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居然敢如此冒犯?」 「吵死啦,笨蛋。如果你真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冲个水什么的至少也自理一下吧。」 「你这蠢材!妾身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体力!」 「这种话可不是像个大爷般躺在那里的人该说的。」 而且还是仰躺着。 至少也给我站起来说啊。明明是用同样的语言在沟通,难道她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冲水!妾身想冲水!龙之介,拜托你让妾身冲水吧!这是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一辈子一次的请求还是这么随便啊。」 「冲水、冲水!妾~身~想~要~冲~水~!」 江藤活用着剩余的体力,舞动着手脚在地上耍赖着。 真的是、非常地…… 令人感到厌烦。 「啊——吵死人啦——……美园不是快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 「不行!妾身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啦!」 「如果你就这样被风吹熄该有多好……也罢,真拿你没辙。就让你冲水吧。」 「真的吗?」 「真的。」 「武士说话要算数喔?」 「我是住持的儿子。不过,还是不会骗你啦。」 「呀呼——!冲水啦、冲水啦!」 「不过,你可要穿上泳装喔?」 「什么~?」 「要是被看见你光着身体玩水,我会被美园宰掉。」 「妾身没办法一个人穿泳装!毕竟连内裤都没办法好好穿上!」 「不要把那么没出息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知道了,我帮你穿。不过,你可要向美园说是自己穿上的喔?」 「收到啦!……那么,龙之介!」 「?」 「快背妾身到取水场吧!妾身玩累了,没有力气可以走路啦!」 「…………」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懒得再向她说什么。真没办法,今天就听她的任性吧。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呀~?」 ……如此闯进回忆镜头的,是如今已经听惯的声音。 「妾身说,龙之介呀。你还不快点过来,快点呀。」 「真是够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正在大热天底下替庭院树木浇水的我,虽然感到厌烦,仍是前往了住家的二楼。 「喔,你可来啦,龙之介。辛苦啦。」 「……你不要一边躺在榻榻米上一边装腔作势,再怎么装都不会有威严啦。」 「有什么办法,妾身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话说,我不是要你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吗?怎么还是把游戏和杂物丢得一地。」 「妾身已经没有余力了。龙之介,交给你处理喔。」 「你这个死宅女尼特族……算了,之后我再来收拾。所以说?叫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叫找帮你破关了吧?」 「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肚子饿了吗?话先说在前头,在点心时间之前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喔?因为你已经吃过午餐了。」 「妾身肚子不饿。」 「不然是啥?」 「嗯。」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榻榻米上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转为仰躺。 满是汗水的金发缠绕在衬衫上,还难看地吐着舌头喘气的模样,丝毫无法令人把她和『尊贵的黑夜一族』联想在一起。 「妾身已经受不了这个炎热啦。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要像蛞蝓一样融化死掉了。」 「如果光是融化就能杀死你,我不会吝啬向你撒盐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妾身想冲水。」 「是吗?那你就自己去一楼的浴室洗吧,洗完记得打扫干净喔。」 「哇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幽默呀。」 「不然你也可以用庭院的取水场啊?我已经用水盆装了井水放在那里给动物们喝。你不要和它们吵架,好好分着用喔。」 「喂喂,龙之介。你不要再捉弄妾身啦。」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啦——」 「喂——?给妾身站住!」 当我转身想溜时,江藤拼命喊住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吾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居然敢如此冒犯?」 「吵死啦,笨蛋。如果你真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冲个水什么的至少也自理一下吧。」 「你这蠢材!妾身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体力!」 「这种话可不是像个大爷般躺在那里的人该说的。」 而且还是仰躺着。 至少也给我站起来说啊。明明是用同样的语言在沟通,难道她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冲水!妾身想冲水!龙之介,拜托你让妾身冲水吧!这是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一辈子一次的请求还是这么随便啊。」 「冲水、冲水!妾~身~想~要~冲~水~!」 江藤活用着剩余的体力,舞动着手脚在地上耍赖着。 真的是、非常地…… 令人感到厌烦。 「啊——吵死人啦——……美园不是快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 「不行!妾身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啦!」 「如果你就这样被风吹熄该有多好……也罢,真拿你没辙。就让你冲水吧。」 「真的吗?」 「真的。」 「武士说话要算数喔?」 「我是住持的儿子。不过,还是不会骗你啦。」 「呀呼——!冲水啦、冲水啦!」 「不过,你可要穿上泳装喔?」 「什么~?」 「要是被看见你光着身体玩水,我会被美园宰掉。」 「妾身没办法一个人穿泳装!毕竟连内裤都没办法好好穿上!」 「不要把那么没出息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知道了,我帮你穿。不过,你可要向美园说是自己穿上的喔?」 「收到啦!……那么,龙之介!」 「?」 「快背妾身到取水场吧!妾身玩累了,没有力气可以走路啦!」 「…………」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懒得再向她说什么。真没办法,今天就听她的任性吧。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呀~?」 ……如此闯进回忆镜头的,是如今已经听惯的声音。 「妾身说,龙之介呀。你还不快点过来,快点呀。」 「真是够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正在大热天底下替庭院树木浇水的我,虽然感到厌烦,仍是前往了住家的二楼。 「喔,你可来啦,龙之介。辛苦啦。」 「……你不要一边躺在榻榻米上一边装腔作势,再怎么装都不会有威严啦。」 「有什么办法,妾身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话说,我不是要你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吗?怎么还是把游戏和杂物丢得一地。」 「妾身已经没有余力了。龙之介,交给你处理喔。」 「你这个死宅女尼特族……算了,之后我再来收拾。所以说?叫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叫找帮你破关了吧?」 「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肚子饿了吗?话先说在前头,在点心时间之前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喔?因为你已经吃过午餐了。」 「妾身肚子不饿。」 「不然是啥?」 「嗯。」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榻榻米上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转为仰躺。 满是汗水的金发缠绕在衬衫上,还难看地吐着舌头喘气的模样,丝毫无法令人把她和『尊贵的黑夜一族』联想在一起。 「妾身已经受不了这个炎热啦。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要像蛞蝓一样融化死掉了。」 「如果光是融化就能杀死你,我不会吝啬向你撒盐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妾身想冲水。」 「是吗?那你就自己去一楼的浴室洗吧,洗完记得打扫干净喔。」 「哇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幽默呀。」 「不然你也可以用庭院的取水场啊?我已经用水盆装了井水放在那里给动物们喝。你不要和它们吵架,好好分着用喔。」 「喂喂,龙之介。你不要再捉弄妾身啦。」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先走啦——」 「喂——?给妾身站住!」 当我转身想溜时,江藤拼命喊住我。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吾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居然敢如此冒犯?」 「吵死啦,笨蛋。如果你真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冲个水什么的至少也自理一下吧。」 「你这蠢材!妾身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体力!」 「这种话可不是像个大爷般躺在那里的人该说的。」 而且还是仰躺着。 至少也给我站起来说啊。明明是用同样的语言在沟通,难道她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冲水!妾身想冲水!龙之介,拜托你让妾身冲水吧!这是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一辈子一次的请求还是这么随便啊。」 「冲水、冲水!妾~身~想~要~冲~水~!」 江藤活用着剩余的体力,舞动着手脚在地上耍赖着。 真的是、非常地…… 令人感到厌烦。 「啊——吵死人啦——……美园不是快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 「不行!妾身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啦!」 「如果你就这样被风吹熄该有多好……也罢,真拿你没辙。就让你冲水吧。」 「真的吗?」 「真的。」 「武士说话要算数喔?」 「我是住持的儿子。不过,还是不会骗你啦。」 「呀呼——!冲水啦、冲水啦!」 「不过,你可要穿上泳装喔?」 「什么~?」 「要是被看见你光着身体玩水,我会被美园宰掉。」 「妾身没办法一个人穿泳装!毕竟连内裤都没办法好好穿上!」 「不要把那么没出息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知道了,我帮你穿。不过,你可要向美园说是自己穿上的喔?」 「收到啦!……那么,龙之介!」 「?」 「快背妾身到取水场吧!妾身玩累了,没有力气可以走路啦!」 「…………」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懒得再向她说什么。真没办法,今天就听她的任性吧。 七月二十日【同居第0天】(pm 1:10) ——很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趁着那位难以照料的借住人在冲水的时候,让我继续回忆吧。 先把时间倒回我在仓库旁捡到金发小鬼,而且,没能从老爸那里得到任何解释,就被挂断电话之后。 「吸血鬼……?」 我望着切断通话的手机,不禁皱起眉头。 那个白痴老爸。 虽说他的脑袋从以前就很不正常就是了,但如今终于被夏天彻底烧坏了吗? 人家常说近朱者赤,看来他是因为从事灵能或灵媒之类的可疑生意,被那方面的事情洗脑了。 「真是的,什么吸血鬼,真是白痴。现代社会里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你才是白痴,小子。」 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原本应该躺在二楼空房间的那个小鬼,如今正盘着腿坐在楼梯的最上面,带着贼笑俯视着我。 「……什么啊,你已经可以走路啦?」 「蠢材,不要把妾身和你们这些脆弱的人类混为一谈。」 小鬼『哼哼』地笑着,并且挺起胸膛说道: 「吾名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尊贵的黑夜一族。」 「喔,黑夜一族。」 「就是你们一般所谓的吸血鬼。」 「喔,吸血鬼。」 「……小子,你看起来一副蠢样啊。」 小鬼皱着眉头,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没想到醒过来之后,第一个遇见的人类会是这家伙,妾身还真是不太走运。不过呢,现在也不能太过挑剔啦。」 「喔。」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宇堂龙之介。」 「好,你叫龙之介是吗?从今天起你就是吾之仆人。」 「……啥?你说什么?」 「就是说妾身将赐予你成为仆人的荣誉,你可以喜极而泣啦。唉唉,看来还是太笨了一点。光是想到未来必须管教这个仆人,就教人感到疲倦呀。」 「…………」 「也罢。龙之介呀,这是第一个命令。将鲜血奉献给妾身吧。」 「…………」 当时,我的内心涌现了一种感情。 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感受了——这搞不好是人生当中头一次,我居然开始感谢那个笨蛋老爸了。 「……老爸的确说过对吧,要我『好好教她世上的规矩』。」 「嗯?你在碎碎念什么?还不赶快献上鲜血。看是要自己割手腕,还是要让妾身砍你的头呢。哈哈哈——」 我默默把脚放上楼梯。 然后就快步爬上去,来到小鬼的面前。 「噗呀?」 并且朝着一脸错愕的小鬼头上,用力拍打下去。 「你、你这家伙!想做什么?」 「还问我做什么,你这笨蛋。就不会为我刚才救了你的事情道个谢吗?不可以从高处俯视长者。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孩,不过我要好好教你什么叫做礼貌。」 「妾身名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妾身可是尊贵的黑夜一族呀!」 「不要再说那些丢脸的台词啦。真是的,谁知道你是看了什么漫画,居然打扮成那副模样,还用不知哪个时代的口气说话。都长那么大了还在玩吸血鬼游戏,你的父母会哭喔?」 「游戏?你居然说是游戏?难道你认为妾身是冒牌货!」 「还有什么认不认为,你本来就是冒牌货吧。」 「蠢材!想要愚弄妾身,先看过这坚挺的利牙!」 「啥……?」 我把脸凑近仰起卜半身的小鬼,注视着她所谓的『坚挺的利牙』。 但我只看见一个小鬼在夸示着一口白牙。长在上颚的犬齿,丝毫没有超过一般的尺寸。 「……这让我更加体认你的厚颜无耻了。区区那种程度,居然有脸说是『坚挺的利牙』?」 「白痴,你的眼睛到底长在哪里?既然如此,就让妾身的利牙刺进你的脖子,把你的鲜血吸得一滴也不剩!」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啊。或者该说,你何不先自己摸摸看。那么脆弱的乳牙,我看就连法国面包都咬不动吧。」 「胡说什么?你居然敢把连铁都能咬碎的吾之利牙,拿去和幼儿的乳牙相提并论——咦?」 小鬼摸了自己的牙齿后,大吃一惊。 「这个连草食动物都比不上的钝牙是怎么回事?如此一来,不就连热狗面包都皎不断吗!」 「总算有自觉啦?那么就继续管教你。首先向我道谢,然后针对你那高傲的态度谢罪。懂了吗?」 …… 「可恶——不,等等!既然如此就看看这双眼睛吧!」 小鬼指着自己的眼睛。 「这对鲜红色的双眼,就是能证明妾身之魔力的象征!只要看看这个人类所无法比拟的光芒,再怎么愚钝的你也会开始害怕妾身——」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喔。」 「什么?蓝色?你说蓝色是吗!」 「如果我的眼睛没有被热坏的话,你的眼睛怎么看都是蓝色的。不信你可以照照镜子啊?」 「镜子在哪里?」 「下楼之后右转走到底。」 没有等我讲完,小鬼就直奔到楼下的浴室。 我缓缓跟去,看见小鬼正对着洗脸台的镜子颤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使尽全力发出惊叫。 虽然应该不需要……再次重申一次,她的摸样一点也没有所谓『尊贵的黑夜一族』该有的威严。 「妾、妾身美丽的双眼……居、居然变成如此低贱的颜色……」 「给我向全世界蓝眼睛的人道歉……好了,你也该死心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鬼变得泪眼汪汪。 「快回答我!」 「谁知道啊,我就只是把倒在地上的你带回来而已,虽然老爸也许知道些什么。」 「老爸?你说的老爸是谁?」 「虽然不知道详情,不过你好像认识他?你有听过仙太郎这个名字吧?」 「仙……太郎?」 小鬼先是瞪大双眼,然后又歪着脖子: 「好像……有听过,又好像没有听过。这是谁的名字来着?」 「这是我老爸的名字。什么啊,原来你不知道?老爸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认识你啊。」 「嗯?」 「话说,你自己不是在地上留了仙太郎三个字吗?」 「………这个嘛。」 小鬼一脸茫然地眨着眼睛,然后开始左右张望。 接着她抬头看向天花板,又闻闻自己衣摆的味道,歪着头不解地说道: 「唔,最基本的,妾身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啥?你在说什么蠢话?」 我有点受不了: 「总之,先告诉我你是哪一家的孩子,我会叫你父母来接你。还有,我不会报警的,你至少也表示点谢意——」 就在我说到一半时…… 小鬼突然倒了。 她朝着前方,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喂,你还好吧?」 「呜嗯……」 我在她脸部着地前抱住了她,并且拍了拍她的脸颊。看来她似乎感到头昏眼花。 这也是当然的。 毕竟她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后,又大吵大闹了一番。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真拿你没辙啊。」 总之我量了量她的脉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只要和刚才一样让她在阴凉处躺一下,应该就会醒来吧。 话说,像这样子抱着她才发现,这家伙还真的轻得像张纸一样。平常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毕竟她的皮肤很白,一看就像个平常不晒太阳的虚弱小孩。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大热天底下稍微动动就昏倒了吧。真没办法,在她醒过来之前,先做点能补充体力的食物吧。 …………啊。 原来这家伙满身大汗啊。 她身上厚重的歌德萝莉塔服装,居然变得这么潮湿而沉重。怪不得她会晕。 没办法,随便拿件衣服帮她换上吧。然后再顺便拿湿毛巾替她擦擦身体好了……话说回来,这小鬼还真是会给人找麻烦啊…… ——好了。 在此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先声明。 我并没有对小鬼产生任何情欲。 所以我也可以断言,当时我替这个臭屁的死小鬼脱衣服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不轨的意图,也敢向天地神明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谎。 真要说起来,我喜欢的是成熟的女性。至少也要是二十岁后半,最好是三十多岁,就算是四十岁也没有问题。虽然到了吉永小百合(67)那个年纪会让我却步,但川岛尚美(52)或黑木瞳(52)仍没问题,我甚至求之不得到愿意下跪了。 ……岔题了。 总之,我想说的就是—— 我绝对不会像认识已经十六年的那位青梅竹马所说的那样,『和江藤相处会有点危险』。 不用说现在,打从一开始我和江藤之间就没有任何特别的感情,而未来也没有那样的预定。总之我和江藤之间完全清白,属于清廉洁白的关系(这是伏笔,很重要)。 即使如此,美园那家伙却一点也不信任我……真是的,最近一定要找机会好好与她沟通一番。 ……失礼,我又岔题了。 总而言之,我只是想说——就连现在也都不肯听我解释的美园,会在当时产生某种奇怪的误解也时无可奈何的事情。 当我正在替金发的臭小鬼脱衣服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 「——?」 从背后听见那个询问后,我没有任何回答的机会。 当我一回过头,就看见青梅竹马修长的腿在空中画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脚踝毫不留情地对准我的头顶劈下。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3:30) 「你在做什么?」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地点是在我家庭院里的取水场。 当我拿水管替江藤冲水的时候,住在附近的青梅竹马出现了。 「喔,美园。你来啦。」 「你在做什么?」 「一看就知道了吧,我在让江藤玩水啊。」 盛夏的中午时分,在晴朗无云的大热天底下。 「呀哈——!真是舒服、真是舒服呀!」 与动物们一起冲着冷水的江藤心情看起来非常好。她正和狗儿汪太、还有巴西龟龟藏,一起沐浴在从我手里的水管所供给的冷水底下。 刚好我家的动物们也热得受不了。虽然是始于江藤的任性,但这个活动也许还算是不错。 除了美园的反应之外。 「玩水……是吗?」 美园用手指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以如同法官般的冷酷目光环视了现场的状况。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喔。」 「今天应该是轮到我照顾江藤才对。」 「喔,说的也是啊。」 「那么,这个状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我也告诉她了啊,要她等美园过来。可是,江藤那家伙却说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无可奈何之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吗?」 「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吧?我就只是用水管洒水而已,她也有穿泳装,还有动物陪着。怎么看都很健全吧。」 「是呀。」 美园以风平浪静的表情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向正在开心地玩着水的借住人。 「江藤。」 「喔,美园!你来啦!」 「你看起来好像很舒服呢。」 「嗯,很舒服呀!你要不要来一起玩?」 「不用了。话说回来江藤,你今天有穿泳装呀。」 「嗯,有穿呀!」 「那件是我以前穿的学校泳装,看起来很合身呢。」 「哈哈哈,是吗、是吗?你不必介意!」 「明明你平常总是会说:『妾身才不要穿这种烦人的东西!』,只想光着身体玩水的。」 「嗯!虽然妾身还是觉得这些布条很碍事,但因为龙之介说无论如何都要穿,所以才穿了!」 「是吗?你真厉害呢。」 「嗯,妾身很厉害喔!」 「如果能自己穿上泳装就更厉害了呢。」 「唔……嗯!不过那也没办法呀!毕竟妾身自己连内裤都无法穿上,想要穿上泳装根本比登天还难!就只有这件事情必须靠龙之介帮忙!」 噗! 那个笨蛋,就教她不要说—— 「呜啊?」 这是我的惨叫。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青梅竹马不发一语地朝我发出一记身体重击,拳头深深地陷在我的心窝里。 「等……美园……听我……说……」 「是吗?那就是你的遗言,是吧?我会替你转达给父母亲的。」 喂,给我等等! 我什么就还没有说啊! 不对,明明说要听我的解释,怎么突然就跳到要我说遗言的回合去了! 「我应该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吧?」 当我快要倒到地上的时候,美园拉着我的耳垂(太过分了),朝我耳语: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必须和江藤保持健全的关系。」 「不是……你误会……」 「替国中生年纪的女孩子穿泳装,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可能与健全沾上边的污秽行为,对吧?明明我已经说到下巴酸痛的程度了,你却到现在都还没听懂,是不是语言能力失调了?还是说根本听不懂日文呢?嗯?」 ——芹泽美园。 她既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同样就读于朋生学园的同年级学生。然后如各位所见,她是个恐怖的女魔鬼终结者。 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黑框眼镜再配上麻花辫,拥有如此死板到不行之外貌的她,所发出的各种破坏技巧,就算是平常与混帐老爸打架而锻炼过身体的我也无法承受。要是美园真的生起气来,我就只能进入顿悟的境界并化为一个沙包,她就是如此的奇才。 即使如此,她的形象却相当良好,不只是在校内隶属于学生会,学生与教师也都很支持她,因此更是令人无力招架。 再加上她在凶暴化之前必定会挑选在适当的时机与场合,绝对不会让对方(通常都是我)造成明显的外伤(这并非手下留情,而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法),而且还深知如何才能给予目标彻底的疼痛。 她正可说是一个活生生的灾祸,令人不得不称呼她是会走路的破坏武器。 然后,可怜的我直到这一刻都还在单方面地承受着迫害。 「身为青梅竹马的我,可是基于慈悲之心在劝告你,一切都是为了不让你被戴上手铐。你究竟懂不懂呀?」 「…………」 「龙之介,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是,等等。 你边用膝盖踢人心窝,还边问:『你为什么不说话?』,未免也太狠了吧。我的横隔膜不断遭到攻击,怎么可能说得出话。 「哈哈哈!什么啊,美园,你又在欺负龙之介啦?」 江藤显得更加开心了。 「既然如此,也让妾身参一脚吧!今天妾身一定要给龙之介一点苦头尝尝!」 「不行,这是属于我的工作。比起这个,江藤。」 「什么事?」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你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拥有最基本的羞耻心。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可以还叫男人帮你穿衣服呢?怎么看都很奇怪呢。」 「妾身的身分很高贵,当然该把那样的麻烦事情全都交给仆人处理。」 「你不要再说那些不合时宜的话了。再说,虽然到目前为止可能没发生什么事情,但你不可以忘记男人全都是禽兽这件事。也许龙之介嘴巴上说对你没有兴趣,谁知道哪一天他会不会突然露出本性。」 「哈哈哈,无所谓、无所谓,像龙之介这种货色,就算来几个妾身都不怕。妾身可是高贵的黑夜一族,那方面的事情可说是拿手的领域呀。」 「意思是,就算被袭击也无所谓?」 「当然无所谓,妾身会使出高超的技巧彻底征服龙之介。」 「龙之介这个人是个超s的变态,他可能会打你的屁股很多下。」 「什么?那、那就不好啦!」 「每次江藤不听话的时候,龙之介都会打你屁股对不对?但如果是在床上打屁股,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想必你一定会被打到屁股红肿,痛得连晚上都睡不着觉。」 「咿!那样子妾身会很伤脑筋的!」 ……不是,喂! 给我等一下。 美园,你居然趁着别人还没从伤害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在那边胡乱造谣。 虽然我的确是喜欢年纪较大的女性,但在那方面的癖好完全是正常的。 「如果不想变成那样,你以后就不可以再做出丢脸的行为。」 「丢脸的行为是指什么?」 「叫别人帮忙自己穿泳装不用说,也不可以叫别人帮忙穿内裤。」 「连、连内裤都要自己穿吗?」 「没错。」 「每天吗?」 「当然。」 「办不到呀!」 「就算办不到也要做。」 「那、那还是什么都不要穿, 光着身体就好。」 「不准!只要有我在盯着,无论如何都要让你过着最低限度的文明生活。不只要穿上像样的衣服,而且换衣服什么的也都要你自己做到。」 「不、不可能呀……妾身的身分那么高贵,根本不习惯做那种事情……」 「由我来教你,教到你学会为止。」 「呜呜呜……」 「明白了吗,江藤。我没有听到你的回答喔?」 「呜呜呜呜呜—……」 「回答呢?」 「美、美园……请你高抬贵手、饶过妾身吧……」 「不行。」 「呜啊啊啊啊……」 江藤立刻泪眼汪汪,开始发出哀号。 「美园……妾身求求你啊啊啊……」 她跪在地上,死命地抓着美园的裙摆。 「求求你,美园,拜托你手下留情呀!这是妾身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行。」 「拜托你!妾身愿意做任何事!」 「不可以。」 「妾身向你磕头!」 「我不要。」 「不然,妾身愿意舔你的鞋子!」 「不要弄脏我的鞋子。」 「就算要妾身一辈子做美园的奴隶也可以!」 「无论你说什么都绝对不行。」 「求、求求你呀~~~~~!拜托、拜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唉唉。 居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真是难看极了。 如今她已经不只是没有身为『高贵的黑夜一族』的威严,甚至连当个直立步行的生物都有问题。真是的,这家伙在央求的时候姿态实在低得有够彻底。 好了。 面对使出不顾一切之战术的江藤,我这位青梅竹马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呢。 「………………」 虽然,她开始是以和刚才在破坏我的时候、同样冷漠的表情注视着江藤。 但很快地又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就给你一点缓冲的时间吧。」 「喔喔?真的吗?」 「就只是一点点缓冲期而已。毕竟现在就算强迫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决定还是以循序渐进的方式教育你。」 「那么,总之关于今天的事情,可以不惩罚妾身了吧?」 「…………好吧,就先这样了。」 「呀呼——!真不愧是美园,通情达理呀!」 一下子变得笑脸全开的江藤,又拿起水管开始和动物们一起玩水。 虽然美园板起脸看着她,但也不像是那么生气。 ——没错。 这就是我这位青梅竹马的其中一个弱点。 简言之就是:『对人很凶,对动物很好。』 尽管表面上拥有破坏狂的个性,但私底下却喜欢可爱的东西,对于可爱的东西也总是非常宽容。 「龙之介。」 此时,美园突然看向我。 「你在笑什么?」 「嗯?我有在笑吗?」 「是呀,而且笑得很恶心。」 「是吗?呃,我没有那个意思啦,真的。」 感受到她的目光隐约带着危险的气息,我急忙敷衍过去。 「话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答应她。」 「什么意思?」 「因为,如果是平常的美园,应该会坚持得更久一点吧?为了让江藤那家伙变得更像话一点,你应该会拿出更多办法试着说服她才对啊?」 「是呀,的确是那样没错。」 说着,美园朝我靠近过来。 「可是呢,龙之介,我想通了一件事情。我认为世界上还是有所谓的优先顺序。」 「?什么意思?」 「最该接受管教的人并不是江藤,而是你。」 喀、喀。 她的手指关节开始发出不祥的声响。 「与其说江藤如何,我还比较期待你的学习能力。明明都已经警告你那么多次,居然还不停止不知羞耻的行为——即使如此,我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的身体彻底记住教训,知道了吗?」 「……喂,给我等——」 「再说,你脱了江藤的衣服并且要她换穿泳装的事情,我还没有制裁完毕。既然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可以继续了吧?」 「…………」 嗯。 我和她认识很久了。 所以,我非常清楚当这位青梅竹马露出这种眼神时,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任何能阻止她的方法了。 既然如此,我就再次倒转时间吧。与其钜细靡遗地描写残忍的镜头,我想换个话题比较不会让文章太难看。 呵呵,不用替我担心。 我这个人就是耐操。就算失去了意识,也会好好为各位带来回忆镜头的。 七月二十日【同居第0天】(pm 1:50) 当我在替昏倒的金发小鬼脱衣服时,突然有人从背后叫我。 我在毫无防备下吃了一记脚踝后,就这样昏倒了一段时间。 然后,我就被强迫在自家客厅跪坐。 「…………」 我的眼前是一个小茶几,美园则坐在对面。 小茶几上,放着一把菜刀。 「…………」 我既没有写错,这也不是错字。 真的是一把菜刀。 那是昨天我才刚磨过的去骨刀,锋利度我可以挂保证。甚至我很后悔自己,为什么好死不死挑在那种时候磨了菜刀。 「…………」 「…………」 我和美园都没有说话。 由于我吓得不敢和她对上眼,因此我没办法看到青梅竹马脸上带着何种表情。不过,就算不看也没差。因为我能够想像到她的表情,而且也很清楚自己一旦看了,马上就会遭到石化。 「……你要我相信这套说词?」 过了一会儿——那是一段几乎让我错觉是永远的漫长时间。 美园才轻轻地说了这句话。 我已经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发誓没有说谎。」 老爸那家伙八成还在疯赌马,就算打电话给他也不接。 毕竟金发小鬼也还没醒过来,能够证明我的无辜就只剩下老爸而已……啊啊该死,明明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和他说话。老爸真是可恶。 「…………」 美园又陷入沉默。 客厅里就只剩下正在吹着暖风的电风扇的声音。 「欸,美园。呃……」 按耐不住地我开始寻找话题。 「啊——……对了,我从刚才就很在意。」 「什么事?」 「就是、放在那里的菜刀啊。你拿菜刀来要做什么啊?喔——对了,一定是那个吧。你是因为天气热而想用来切西瓜吃,对吧?」 「不是。」 青梅竹马以平淡的声调——也就是平常和我说话的语气——朝我说道: 「当然是为了在有必要的时候拿来刺呀。」 「喔,你是说拿来刺西瓜吗?」 「当然是拿来刺你和我呀。也对啦,不论是刺人还是刺西瓜都会跑出红色的东西,说起来的确是差不多呢。」 ……唔哇。 她那若无其事般的口气,反而更让人感受到认真的程度。尤其是那眼神。 不妙。 虽然早就隐约察觉到了,但我果然还是正面临着生命的危机。如果我不能好好处理这件事,恐怕仅仅十六岁就要获得法名了。 总而言之,我必须先努力避免她所谓『有必要』的情况才行…… 「伯母常常告诉我……」 美园说道: 「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你。她说:『当我不在家的时候,阿龙就拜托你啰。』」 她口中的伯母,就是我的母亲,而这位青梅竹马有事没事总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毕竟美园这家伙,打从心底尊敬着我的母亲,十分崇拜她的为人。 对于美园而言,我母亲的话语就如同神的启示,美园总是像个忠实的仆人听从着她的嘱咐。明明美园本身是个不信神的现实主义份子,却只对我母亲抱持着坚定的信仰,所以才更令人难以应付。 「欸,龙之介。」 「喔、喔。」 「要是你这个人其实是个有恋童癖的变态,我就没有脸面对伯母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没脸见她啊。」 「要是如果你把小孩子拐进自己家里,还想趁她昏迷的时候乱来的话——」 「要是那样的话?」 「我想想。也许就不能只准备菜刀,应该拿锯子来了。」 当然,我没有勇气询问她拿锯子要干么。 然后,截至目前为止这位青梅竹马也不愿意听我的辩解。 好了,我到底该如何度过这场危机呢。 「欸,美园。」 「干么?」 「你是我的青梅竹马。」 「是呀。」 「我们几乎是从出生就在一起,已经认识非常久的时间了。我非常了解你,你也非常了解我。」 「嗯,是呀。的确没错。」 「既然如此,你应该更信任我一点才对吧?我从来就没有犯下什么性犯罪,不,应该说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我都没有做过吧?难道不是吗?」 「过去的纪录并不一定能作为未来的保证。所谓的信任,唯一不断加以证明才有其价值与意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应该也知道我喜欢年纪大的女性吧?」 「是呀,我知道……到了令人气愤的程度。」 「既然如此,你也该知道吧?我怎么可能会堕落到要对那个幼稚又毫无魅力、一看就是乳臭未干的小鬼出手。只要仔细想想,就能知道答案只有一个吧。」 「也可能是因为一时冲动,那是任谁都可能随时随地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保证你今天在这里不是因为冲动而那么做。」 喂喂。 如果要说这种话,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啊。 唔,是说还真奇怪啊。 虽然这家伙一向是个既凶暴又危险的女人,但绝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 相反的,她很聪明,也能以一般常识来判断事情(除了在破坏我的时候之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怀疑。 而且请不要感到吃惊,美园在我们就读的学校里,甚至被当成一位慈悲为怀的女神。 她那济弱锄强、无论对谁都能以笑容接待的模样,甚至被称为现代的圣女贞德。真是的,如果她能把那慈悲分一点点给我就好了……不对,这只是我个人的怨言。现在姑且先搁到一旁。 总而言之,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猜忌呢?如果能够找到那个原因,想必我就能轻松脱离这个危机了。 「欸,美园。」 我再度开始动之以情。 「你自己也有家人吧?」 「……?是呀,当然有。我有两个还在读小学的弟弟,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信二和义久,我从他们一出生就认识了,他们真的是非常可爱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美园,你有自己的家人。在伯父与伯母过世以后,你就自己一个人养育他们。」 「是呀,他们是我最爱的家人。」 「你在百忙之中——不只在学校担任学生会成员、维持著名列前茅的成绩,甚至还把剩余的时间拿去打工赚钱。你就是如此爱着自己的弟弟们。」 我边说边不断点头: 「总之,你就是背负着照顾家人的义务吧。既然如此,就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吧?要是你在这里犯下了什么大错,被警察抓去的话该怎么办呢?被留下来的弟弟们该怎么生活下去才好?」 「没有问题。」 美园显得一派轻松。 「反正我有对自己投保,受益人是信二和义久。」 「保、保险?」 这么年轻就有保险?真的假的? 「而且我也存了钱。虽然不算多,但每个月都有固定在储蓄。就算我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暂时也不会有问题。」 「唔唔……」 「更重要的是,我平常就有好好教导弟弟们。就算我在今天就这样走了,让他们突然得流落街头,他们也 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呃,是没错啦,他们两个以年纪而言的确是很懂事……不,可是,他们还只是小孩子啊。」 「没有问题。我很相信自己的教育能力。至今为止我唯一没有教育成功的,大概就只有龙之介而已吧。」 「唔。」 除了稍微受到讽刺的部分之外,我的确无法反驳美园这段话。 这家伙只要能做出断言,就表示事实真的就是那样。 既然她说已经对将来做好万全的准备,实际上就是有其自信。 芹泽美园。 我的青梅竹马。 真是一个可靠无比的好女人。 如果她取下眼镜并解开麻花辫,着实会是一个大美女。只要再改掉喜欢破坏我的怪癖,就更完美了。啊,不过我还是只喜欢大自己十岁以上的女人就是了。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 美园的表情还是不变。 「就算我和你现在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怎么可能没问题。或者该说,如果那么想出事的话你就一个人去担吧。不要牵连我。」 「放心,我的保险金额还不算少。」 「不不,不是金额的问题吧。」 「放心,我也顺便替你投保了。」 「啥?」 喂,她刚才说了什么? 「要是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留下来的人会得到一定的金额。我是这个意思。」 「就算你说得比较含蓄一点,这段话还是听起来还是很危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明清楚。」 「顺带一提,受益人是我。」 不,这根本不算是说明! 虽然她不说明我也大概猜到了! 「不是,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说的像是要刺了我之后再自杀之类的。要是你也死掉了,不就领不到保险了吗?」 「不用担心。一对原本打算殉情的男女却在阴错阳差之下活了一个——这种事很常见的。」 「喂?」 这完全就是一个犯罪计划吧! 警察先生——!这里有一个将来的罪犯!请赶快来逮捕她! 「开玩笑的。」 面对有生以来第一次想打一一零的我,美园以平淡的语气说道: 「说有帮你投保,是开玩笑的。你放心吧。」 「真、真的吗?」 「至今为止,我曾经对你说过谎吗?」 「多到数不清的程度啦!可是现在我相信你!或者该说我好想相信!」 「那太好了,肯相信的人就会得到救赎喔。」 这位青梅竹马居然说得像是不关她的事。 话说,如果是在开玩笑,拜托你至少也笑一笑吧。以你平常的为人,要是面不改色地开玩笑,任谁都会相信吧。 「拜托你用常识思考好不好,我怎么可能在伯母许可之前,做出那种事呢? 」 「……我总觉得那句话听起来,反而像是在说:『只要伯母许可,我随时都准备好那么做』。」 「你还真爱怀疑呀,真是个没有肚量的男人。」 到底是谁害的啊。 「也罢。」 至此,美园的表情总算变得柔和一点。 「我也觉得,虽然现场的状况看起来不容解释,但只看状况就做结论还是有点欠考虑。」 「是、是啊,一点也没错。你总算肯相信我了吗?」 「目前我就先不做出结论吧,之后再向那女孩询问具体的——」 「唔唔~……」 一道虚弱的呻吟声打断了美园的话。 声音来自躺在客厅角落的那个自称吸血鬼的人物。 「……她好像很痛苦呢。」 美园看了她一眼。 「与其说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比较像是在作恶梦,不知道要不要紧呢。」 当美园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与和我说话时大为不同,显得既纤细又温柔。那就是被我命名为『对外版本』——专门展现给生人看,品行方正且毫无缺点,她所拥有的另一个面孔。 「想必她正因为遭到龙之介袭击的记忆而痛苦着,真可怜。」 「就说不是那样了啊。」 算了。 就算被青梅竹马如此误解,只要等这小鬼醒过来就能解开了。 如此一来,不断以莫须有的罪名折磨我的美园,想必也会哭着反省一番,并且恳求我的原谅吧。到时候我就可以化为复仇的厉鬼,向美园那家伙一报长年累积下来的仇恨—— 「你……妾、妾身绝不允许……」 金发小鬼将我替她盖上的浴巾踢开,皱着眉头开始说梦话: 「你把妾身带到这种地方,到底想做什么……不可以、绝不允许、向妾身做那种事……可恶、太卑鄙了……不可以、不可以做那种事啊……呀、啊、啊啊啊……」 ……是我的错觉吗? 只有我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变得不太对劲了吗? 「怎、怎么这样、要是那么激烈的话、不行……妾、妾身讨厌被打屁股……啊啊、可是又好像愈来愈舒服啦……不、不可以那样、妾、妾身会……啊啊啊啊啊!」 「…………」 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直冒冷汗这样老套的反应。 这个臭小鬼,居然好死不死说出这种梦话! 「美园、听我解释……」 我先急忙抢走茶几上的菜刀,然后向又恢复面具般冷漠表情的青梅竹马进行解释: 「虽然不用说明也可以猜到你会怎么解释这个小鬼的梦话。不过稍等一下,拜托你冷静地想想。如果按照你的误解来看,我是把这个小鬼带进家里并且对她做出不当的行为,但是你不觉得那样很奇怪吗?这个明显是个西方人、还用『妾身』称呼自己的奇怪歌德萝莉塔小鬼,和我之间到底会有什么关联?根本没有吧?就算我是在街上遇见她,并且真的把她带进家里做出不当的行为。也不可能在明知道就连是暑假你也每天都会来我家的情况下,做出那种不怕死的事情吧?根本不可能对吧?欸,美园,你先冷静下来——」 「电锯平常是放在哪里呢?」 「完全不听我解释!」 这位眼神变得像行刑人的青梅竹马,听不进我的辩解。 不妙。 再这样下去不要说会发生分尸命案,搞不好我会连一块肉都不剩。 必须赶快想办法脱离这个危机……呃,可是真的有办法吗?我根本想不到要怎么阻止进入那个状态的美园—— 就在此时。 【啊~啊~?如同河童被河水带走~?】 我的手机发出来电钤声。 那是任谁都曾听过,在日本歌谣史上最灿烂的一首名曲。 啊啊……自从有了手机以后,我可曾像现在这样被来电铃声治愈过吗? 因为这首美空比佛利山庄所唱的『河童川流不息』——正是代表我父亲大人的铃声。 「喂喂?是老爸吗?」 『喔,正是你老子。怎么啦龙之介?你的声音怎么那么紧张?原本你的声音就像个小混混,现在变得更没出息啦。』 手机喇叭的另一头,除了老爸的声音之外,还不停地传来许多人的欢呼、怒吼声,以及许多小块金属的碰撞声。 他八成正在某个赌场玩乐吧……就只有这一次,我已经顾不得他的不良行径。之前一直不接电话的事情也无所谓了。 「老爸,感谢你打电话来。哎呀,真是得救了…… 」 『……什么啊,你在哭吗?真恶心啊。』 「像你这种不良老爸,怎么可能了解从垂死边缘活回来的心情……不,算了。」 我以目光制止正准备去找凶器的美园。 「老爸,关于那个小鬼。」 『喔,那家伙现在怎么样?』 我将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告诉老爸。 『嗯,这样啊。哎,看来「消毒」好像已经完成了。这也是当然啦,我这天才怎么可能会失误。』 「少在那边自吹自擂了,拜托你处理一下那小鬼吧。要是继续让她待在我们家,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被宰掉的。」 『嗯,你是说美园吗?』 老爸的语气变弱了。 虽然老爸这个人一向是唯我独尊,拥有十分强势的个性,但身为妈妈爱徒的美园是他在世界上第二害怕的人物。 『那还真惨啊。好吧,我也算是该负一部分的责任。』 「既然如此就想点办法吧。不对,我想把那小鬼送回家,赶快告诉我她父母亲住哪吧。」 『那办不到,我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啦。因为她是个吸血鬼啊。』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我看根本是你在外面生的小孩吧?是吧?一定是那样对吧?」 『笨蛋,不要乱说话。要是被耀子听见了要怎么办?到时候可不是只有我会被宰。』 那倒是没错。 如果只是自家全毁也许还算好,最糟的情况甚至会全家一起上西天。我还是不要乱说话比较好。 『总之那家伙不是什么私生子之类的,信不信由你。那小鬼是个吸血鬼,ok?』 哎。 反正就先当作是那么一回事吧,不然没办法谈下去。 「是说,那小鬼到底是怎么样啊?就算她真的是吸血鬼,为什么会倒在我们家的后院?看起来像是从仓库里爬出来的。」 『还好啦,因为一些事情,我把她封印在仓库里。』 「什么啊,你这句话听起来好像真正的灵能人士。」 『废话,我本来就是正牌的。虽然,用灵能人士来形容也不太正确。』 「……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啊?」 『那是当然。因为我没有告诉过你。』 「…………」 在我陷入沉默后,老爸笑了一声: 『唉,关于这件事之后再找时间好好谈。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应该怎么做,不是吗?』 「没错,我到底该怎么办?」 『如我之前说过的,暂时由你负责照顾她。』 「不是,所以我说要是让那小鬼待在家里,我的性命会……」 『养你的人是老子我吧?既然如此,你本来就有义务帮忙你老子的工作。而处理那小鬼就是我的工作,剩下的不必说你也知道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再说,你不是很会饲养和管教动物吗?你老子我啊,就只佩服你的那个才能。就算是你这个半瓶水,要驯养一只虚弱的吸血鬼,应该也不算太难吧。』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4:35)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七月二十日【同居第0天】(pm 6:10) 「鲜血。」 盘腿而坐并且扬起上半身的金发小鬼,态度高傲地如此说道: 「妾身可是高贵的黑夜一族,堂堂的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除了新鲜的血液之外什么也不吃。」 「就算你这么说——」 我耸耸肩。 「虽然鲜血看起来很营养,也许能恢复你的体力也不一定。但今天根本没时间准备那种东西。」 「那么你现在就去准备啊。」 「不要强人所难。总之我已经做了晚饭,你就先吃桌子上的东西吧。」 「我拒绝。」 「不是我在自夸,不过我煮的饭很好吃喔?例如这盘韭菜炒肝,里头含了很丰富的维他命及铁质,一定能给你补血喔?既然能够补血,应该就和喝鲜血同样意思吧?」 「妾身不想听那种无聊的诡辩,你这蠢材。」 小鬼把头甩向一旁。 对于我使出浑身解数所做的韭菜炒肝,她不只是看也不看一眼,甚至连味道都不闻。 ——好了。 我再稍微说明一下目前的状况吧。 这里是宇堂家的客厅。 茶几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晚餐菜色,我和美园,还有那个名字乱长一把的金发小鬼正围着茶几。 至此为止的事情经过,大略如下: 经过一番苦战,我总算让美园接受了状况,并且暂时让她站在自己这边。 ↓ 过了一会儿,金发小鬼醒了。 ↓ 我和美园努力制止了开始大吵大闹的小鬼。 ↓ 想到饿着肚子无法打仗,我们决定边吃晚饭边讨论事情。←(目前在这里) ……总之就是这样。 「妾身要再次强调,你这个叫龙之介的。」 大剌剌地盘着双腿的小鬼头,摆出蛮横的态度。 「叫美园的也给妾身听好了。妾身除了鲜血之外,什么也不吃。妾身喜欢的是愚蠢人类们的惨叫与绝望,绝不是肮脏的人类所做的饭菜。赶快把鲜血拿来。」 「所以我说,根本没有哪种东西啦。」 美园早就自顾自地说了声:『我要开动了』,并且开始吃着晚饭。手工煎饺的香味飘了过来,让我的肚子变得更饿了。可恶,我也好想趁热吃啊。 话说,美园那家伙居然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打算把麻烦事全都推给我吗……不过也是,这的确是我的问题,与美园无关。我也觉得总比她随便插嘴来得好。 「妾身已经大发慈悲了。」 小鬼仍在胡言乱语: 「没有说要你们献上自己的鲜血。但若是你们要继续爬到妾身的头上,妾身可不会忍耐下去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哼,只要妾身想那么做,光是动动手指头,就能送你们这些脆弱的人类下地狱,这点你们可别忘了。」 「你刚才明明就被我和美园轻松制服了吧。」 「那是因为肚子太饿,没有力气的关系!只要喝下你们一滴鲜血,妾身立刻就会恢复力量,在转眼之间让你们灰飞烟灭!」 「不过,现在就是没有鲜血啊。」 「所以,才叫你们快点准备啊!为了让你们尝尝苦头,无论如何都需要血!」 唉。 当然,没有人会笨到听了这种话还去准备。 话说,虽然这个臭小鬼讲话态度高傲,用词也很古怪,但骨子里仍是个蠢小鬼。 既然如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们只能摆出成熟的姿态,好好与小孩子进行沟通。 「呃……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吾乃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 「ok,你叫玛莉是吧。不然这样吧,我就照你的吩咐,替你准备鲜血。」 「嗯,这样才叫忠诚。」 「那么,我就先去附近的肉店买东西吧。」 「喂,给妾身等一下。」 「啥?干么?」 「你说的肉店,就是那个吧?那不就是专卖你们所饲养的牲畜的店吗?那种地方能够找到人类的鲜血吗?」 「喔,你不用担心。」 「是吗,那就好。」 「哎,反正捏着鼻子喝下去,你也分不出来那是什么血吧。」 「你、你这家伙!」 小鬼勃然大怒: 「居然想让妾身喝下畜生的血?难道你以为那种东西能够填饱妾身吗,你这蠢材!」 「真啰唆耶,反正成分上差不了多少吧?还是怎样,你是那种『要喝汽水就要喝百事,绝不妥协』,恨可口可乐入骨的类型吗?我们已经不计较你的来历和无礼,以及特地做饭给你还不吃的任性态度,现在还说要准备血给你喝。你也该妥协一下了吧。」 「这不是妥不妥协的问题!妾身原本就只能接受人类的鲜血而已!就算吃了其他的东西,也无法化为吾之血肉!」 真是够了。 她自编的故事背景还真是麻烦。 可是,要找人类的血? 要是我能刚好流个鼻血,也许就能轻松准备了。再怎么说也没那么巧,而我又不想随便伤害自己的身体,毕竟那再怎么说都让步太多了。 嗯。 要如何不用上利器,和平地流出血。而且还不能是鼻血的话—— 「龙之介。」 下一秒钟,美园冰冷的目光刺向我。 「可以说明一下,你为什么突然看我的下腹吗?」 「嗯?你在说什——」 碰! 「唔哇?」 「可以说明一下吗?」 「不是,你到底在说——」 碰! 「唔哇喔?」 「欸,你刚才在想什么?你刚才在想要从哪里弄血来,说说看呀?」 「那、那是误会,我没有那样——」 碰! 「唔……喔喔……」 「你就说说看嘛,我不会生气的。」 「不是,你根本就已经在生——」 碰! 「美、美园,听我解——」 碰! 碰! 碰! 她接二连三地在茶几底下,以踢腿的手段正确地破坏着我的下半身。 不妙,再这样下去我就不能生孩子了。 「喂,停、停手啊你。」 小鬼赶紧替无法发出声音的我求情。 大概是看不下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她原本那桀惊不驯的态度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只脸色苍白,连声音都在颤抖着。 「要是那家伙死了,不就没有人能替妾身张罗鲜血了吗?你手下留情点吧。」 「……也是,你说的没错呢,对不起。」 美园笑着道歉,马上停止了破坏活动。 这位青梅竹马一旦发飙,就连我老爸也无法阻止,而且连她所尊敬的我妈有时候都无法控制。因此,现在这个状况可说是十分罕见。 这大概是因为—— 对美园来说,她大概还不太确定要怎么对待这个金发小鬼吧。到底该以平常惯用的资优生形象对待,还是该像对我时那样把本性全都展露出来。 而小鬼自己应该也很明白这一点。 她很明白美园是多么危险的人物。而与她相比,我是个多么正经而温柔的男人。 教育的第一步,就是先从让对方了解到自己能忤逆和不能忤逆的对象开始,并以让对方了解 自己到底该仰赖谁而作结。呵呵,正如我的计算啊。这才是我亲自执行苦肉计的目的……咦?不,我不是在死要面子啦。呃,我说真的。 「唉,总之呢。」 我一边揉着下腹,一边擦拭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冷汗。 「事情就是这样,要准备像样的鲜血很难。」 「真是如此吗?」 摆出若无其事表情继续用餐的美园从旁插话: 「只要我想那么做,马上就可以准备。而且还是最新鲜的。」 「喔,你是打算从哪里弄来鲜血。」 「又不见得一定要鼻血,对吧?」 「喂,给我等一下。你不要看着我的头部中心说出那种令人发毛的话。」 那样一来,不就和我去准备一样的意思了吗?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今天你就忍着点吧。呃……你是叫玛莉什么的,对吧?」 「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 小鬼皱起眉头。 「你也该记住了吧,蠢材。」 「抱歉、抱歉。所以说,我的意思就是……」 「嗯?」 「你就信我一次,吃吃看我做的饭吧,我保证绝对很好吃。」 「不要。」 「不骗你啦,我说真的,很好吃喔。」 「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行。」 「你不是说自己是个高贵的黑夜一族吗?既然如此也该有点礼貌,吃下别人特地招待的东西吧。」 「可恶,你这家伙很啰唆喔!妾身说不吃就是不吃!」 唔。 现在这个情形。 简直像是在逼讨厌青菜的女儿吃下青椒的画面啊。唔,到底该怎么办呢? ……不过呢,其实我想—— 如果她那么坚持要人类的鲜血,要我分一点给她也无所谓。毕竟她自己也说过『只要喝下一滴』云云的,如果只是那种程度,我拿个针扎自己的手指头就好了。不然准备一只吸了我的血的蚊子也可以。 话虽如此,我之所以没有那么做。其实不是别的,正是听了我那老爸大人所吩咐的话语。 因此,现在就进一段回忆场景中的回忆场景吧。 在第二通电话当中,老爸最后是这么说的: 『笨儿子,我现在给你三个叮咛。』 「喔,那我就听听吧。」 『第一,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耀子。』 「也有道理啦,毕竟也可能是你的私生子嘛。」 『你不要乱说话。那不是我的私生子,就只是被耀子知道的话会很麻烦。』 很罕见的,老爸的声音居然有点沉重。 「什么啊,难道你和她有什么奇怪的渊源吗?」 『小鬼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然后第二个叮咛,你要把家伙准备好。』 「我可没有保险套喔?我又还用不到。」 『笨蛋,不是那种家伙。我是说以前给你的那个护身符。』 「喔,你是说那个啊。」 老爸指的是我从小就一直戴在身上的可疑护身符。 那个护身符上列印着【刚莲寺谨制】这五个令人看了就觉得丢脸的字,让人怀疑实际上根本就是某个东南亚工厂做出来的便宜货。不过呢…… 「都是因为老爸很啰唆,我才养成随身佩戴的习惯。但那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反正里头就只是随便写了经文的一张纸之类的吧?」 『你不用管里面装了什么,总之绝对要一直戴着。不论是睡觉洗澡还是大号,都不可以离开它一秒钟,直到你死为止,这可是老爸特地给你的忠告,你要誓死听从,知道了吗?』 既然也没有什么理由不做,我就接受这个忠告吧。反正这早就已经成为习惯了,现在不戴着我反而会觉得不对劲。 『然后,关于最后一个叮咛。』 「喔。」 『那个小鬼八成会大吵大闹,说要人类的血。为了你好,最好别给她。』 「……呃,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不会给她那种东西啦。」 『是吗,那就好。总之,你要好好干喔?交给你啰?』 ——以上,回忆的回忆结束。 虽然那个臭老爸平常既放任我又很任性,很少会给我什么叮咛。但在我的印象当中,那家伙所给的叮咛从来都没有错误过。 相反的,就因为偶尔才会给我建议,每次他所指出的事情都很切中核心。 就算那家伙很令人讨厌,就只有这一点我必须公平地给予他肯定……因此,这次无论小鬼再怎么吵闹,我都不打算给她鲜血。 「因为你们好像到现在还搞不懂,妾身就再说一次!竖起耳朵听好了!」 小鬼她似乎也开始不耐烦了。 她张起大口,还用手指着我,说道: 「妾身的身体原本就只能喝人类的鲜血!就算去吃其他东西,也不会对妾身有任何帮助如果听懂的话就马上去拿人类的鲜血过来!」 话虽如此,她似乎也不打算退让。 「好,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呃,你说你叫做玛莉什么?」 「到现在还记不住吗!吾名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呜!」 那是一道非常扎实的声音。 下一秒钟,臭小鬼就捣着自己的嘴巴不停挣扎着。 「喂,你还好吧?」 「……!……!」 「真是的。既然那么长的名字连你自己都会咬到舌头,为什么不随便取一个就好了……啊——好啦、好啦,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那样看我嘛……呃,所以说,总之我有个提议。」 「……是什么?你说说看。」 「食物这种东西,大致上只要冷了就不会变的难吃,更何况我今天做的是中华料理,人家常说中华料理就是火的料理。在为数众多的料理当中,属于绝对要趁热吃的类型……虽然已经快冷掉了。」 「那又怎么样?」 「老实说,我已经饿了。常言道饿着肚子不能打仗,心情也会受到影响。这种身体状况下根本谈不了事情。」 「呣……?」 「总之,我可以先吃饭吗?」 「什么叫做你先吃……?」 小鬼立刻皱起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要本人玛莉·法兰素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比你这个奴仆更晚用餐?」 「你别这么说嘛,我会很快吃掉的。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 「唔……」 「更何况,只要能填饱肚子恢复体力,也许就能替你找来更优质的鲜血。如此一来对你也不是件坏事吧?」 「呣呣……」 尽管小鬼面有难色,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摆出高傲的态度,说道: 「……给你三分钟,这是最多了。」 「ok,那样就够了。」 计划的第一个阶段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呢。 (美园。欸,美园。) 我朝着看起来像是事不关己,在一旁默默吃饭,实际上却一直关注着事情发展的青梅竹马使了个眼色。我们认识很久了,光是看一眼她应该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好了,那么我要开动啰——!」 好,开始行动。 「我看看喔,要从哪一道菜开始吃起呢……好,就先从这个直滴肉汁的煎饺开始吧。」 我用筷子夹起一个煎饺,沾酱并放进口里。 「喔喔……这个芳醇的味道真是!」 我像是在聆听天上的乐声, 轻轻闭上双眼。 「今天早上刚进货的空心菜与韭菜的香味,以及特地请肉店现切的猪绞肉。由两者所混合而成的馅料,正在演奏一段绝妙的和声。而在这当中更值得一提的,就是柔软包住内馅的外皮……这个由新鲜面粉所捣成的饺子皮不仅味道甜美,还用油煎得酥脆无比,完美地衬托出内馅的味道。哎呀呀,虽然是我自己做的,但真是好吃极了。」 「就是呀。」 美园也开始帮腔。 「不过更不能忘记的,就是这个与煎饺极搭的沾酱。这是以o酱与豆瓣酱为基底,混合各种酱汁并且摆放了数天,再加上少量绍兴酒及黑醋所调制而成的。酸、甜还有辣味十分均衡,光是配这酱汁就能添好几晚饭呢。如果是正在减肥的女孩子,可是绝对不能来吃这东西呀。否则可是会严重后悔的。」 ……呵。 真不愧是认识多年的青梅竹马,一下子就明白我的计划,这种时候的她真是可靠。 「龙之介你这个人呀,就只有做饭是一流的。如果只看味道的话,就算直接开店来卖也没问题。」 「还好啦,毕竟我很讲究材料的品质,制作的时候也毫不省工。」 「还有这道韭菜炒肝。一般来说肝多少会有腥味,但龙之介煮的却一点腥味也没有呢。」 「还好啦,因为这也是来自今天早上刚宰杀的猪啊。鲜度极佳,就算生吃也没有问题,原本就几乎没有腥味呢。再加上调理过程没有偷懒,要是还有怪味道就是食材上出错了。就算是拿给不敢吃内脏的人吃也没有问题。」 「就是呀,其实我平常也不太喜欢吃内脏,但这道韭菜炒肝真的是另当别论呢。」 「然后,应该就是火候吧。我们家用的是餐厅等级的瓦斯炉,拥有一般家庭绝对比不上的火力。这可是开了大火,在短时间内炒出来的。无论是肝片还是韭菜,最好的味道都没有流失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难吃的。」 你一句、我一句,我们就这样炒热着气氛。 一起述说着对晚饭的感想。 虽然美园和我说话时态度非常险恶,但也就只有这时候拿出了专门对外的灿烂笑容,态度之好简直可以胜任料理节目的主持人。 「唔……?」 独自一人被丢在一旁的小鬼,则是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 嗯。 目前为止似乎很顺利。 当然,聪明的读者应该都已经发现,这个计划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故意把饭吃得像是很美味,彻底刺激小鬼的胃口。毕竟再怎么说,管教的第二步当然就是『喂食』。 「喔,这道麻婆豆腐也很棒耶,果然从豆腐开始都手工制作就是不一样。只要没有偷工减料少放大豆,豆腐的味道就会像这样又香甜又浓郁。」 「这道蛋花汤也很好哟,味道清淡而扎实。不仅最适合拿来作为各道菜的配角,甚至要独立成为主角也没问题。」 就算再怎么固执,说自己除了鲜血之外都不吃,身体也是很诚实的。要是看到眼前有人如此享用着美食,任谁都会被刺激起食欲。 小鬼啊,我可不准你挑食喔? 更何况是不吃我做的饭。我说什么也要让你吃下去。 「呼——吃饱了、吃饱了。」 我吃完了大部分的菜肴,摸着鼓起的肚子。 「……哼,总算吃完了吗?」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们用餐景象的小鬼,声音里明显带着急躁。 「好了,现在你们吃饱了吧?那就快点去拿鲜血——」 「啊——抱歉,在那之前可以听我一个请求吗?」 「请求?」 「是啊,这道菜剩了下来啊。」 说着,我望向其中一盘菜。 「那道韭菜炒肝真的很好吃,我也很想吃完,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所以?」 「很不好意思,可以替我解决它吗?」 「所谓的解决,是要妾身吃掉的意思吗?」 「是啊。」 「……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妾身从刚才就一直在说不能吃了啊。」 「吃嘛。」 我没有理会她的拒绝,将盘子推到小鬼的面前。 「哎呀,我说真的。拜托你,就当作帮我一次。」 「…………」 看到小鬼陷入沉默,我不禁在内心窃笑着。 正如我的计算。 明明刚才连味道都不肯闻的小鬼,如今就算韭菜炒肝放在面前也没有做出厌恶的反应。相反的,她开始兴致勃勃地观察着那道没吃完的菜,还动动小小的鼻子不停闻着。 「唔……?这算是香味、吗……?总觉得里头好像混着某种有印象的味道。到底会是什么呢?」 「你就吃吃看嘛,稍微舔一口也没关系。」 「…………」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韭菜炒肝。 我、韭菜炒肝、我、韭菜炒肝,她的目光就这样飘来飘去。 之后,仿佛像个有生以来第一次碰触甲虫的小孩子,小鬼缓缓伸出手。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韭菜炒肝的酱汁。 然后伸出红舌头舔了一口。 「呣……?」 「如何?很好吃,对吧?」 「好……吃,好像是……为什么?」 「因为,好吃的东西就是好吃啊。快,不要只尝酱汁,也吃吃看别的吧。」 「嗯。」 听了我的话,小鬼捏起一块炒肝放进嘴里。 嚼嚼。 嚼嚼。 「…………好吃。」 「喔,没错吧?」 「奇怪,妾身原本应该无法接受人类的粮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耶,大概是因为肚子饿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会觉得好吃吧。」 「呣。」 「总之既然你觉得好吃,就把剩下的也吃光吧。」 「呣。」 虽然小鬼一副疑惑的模样,但似乎还是无法动摇我做的料理很好吃的这个事实。 她又把一块炒肝放进嘴里。 「呣。」 又一块。 「呣呣。」 这次连同韭菜及豆芽菜一起。 「呣呣呣呣呣。」 「话说,你也用筷子吃吧。」 「呣,真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妾身会觉得如此好吃?」 小鬼将剩余的韭菜炒肝吃完后,接下来又转战原本为她装盛的盘子继续吃。 「嗯,能吃。嗯,不错。」「不,甚至该说好吃。这很好吃喔。」「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吃这种东西不会害妾身吃坏肚子吗,真教人担心呀。不过这还真是好吃。」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盘子里的东西快速减少着。 顺带一提,关于小鬼刚才提到的『某个有印象的味道』,答案大概就是大蒜。我考量到现在是夏天,想多补充一点精力,才放了比平常更多的大蒜。如果这家伙真的是个吸血鬼,那么她的确可算是踏入了未知的领域。」 「欸,你这个叫龙之介的。」 「喔?」 「还杵在那么做什么。妾身的盘子已经空啦。」 「喔,你居然全吃完了。就告诉你很好吃了吧。」 「别管那么多了,赶快再拿食物来。妾身许久没有用餐了,这样子完全不够。」 「知道了,你稍微等一下,我再去做点东西过来。」 ——在那之后。 因为成功喂食那缠人 小鬼而感到满足的我,就照着那小鬼刚的要求做了许多料理给她吃。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事情大概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吧。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7:00) 以上,回忆结束。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江藤吹干头发后的傍晚时分。 在我们宇堂家的餐桌上,正上演着时间略晚的晚餐情景。 「龙之介!再来一碗呀!」 「喂,江藤。你到底打算吃多少啊,家里的米都快被你吃完啦。」 「不要啰唆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玛丽·安东娃妮特不也说过:『没有饭吃就再多煮几锅』吗?」 「别人家是别人家,宇堂家是宇堂家,我们家每天煮的米量是固定的。还有你说的那句话是乱编出来的。」 「够了,不要那么小气!难道这个家就连招待高贵客人的米都不够吗?」 「我们家用的可是高级米。还有,你吃的实在是太多啦。我们平常光是养动物用的饲料就已经很花钱了。自从又多了你这只大胃王住进来,我们家的家计就完全透支了。」 「混蛋,龙之介!到底要说几次才够,不要把妾身当作动物——」 「拿去,饭添这样可以吗?」 「喔喔,这不是妾身最爱的特大碗吗!真不愧是龙之介,通情达理呀!」 看着满足地扒着『特大碗白饭』的江藤,我不禁在内心叹气。 唉唉。 虽然她已经不再为了鲜血而大吵大闹,但现在这样也很糟。 一开始明明那么排斥我做的饭,现在却吃得比谁都多。 就只会吃。 明明她没有任何生产上的贡献,却比别人消耗多了好几倍的热量,真是一点也不环保,正可说是一个值得表扬的超级废物尼特族。如果有办世界比赛的话,她肯定能拿金牌吧,真是可惜。 唉,既然她现在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力夸赞:『龙之介的料理是最棒的!』,我当然也觉得高兴。可是,就算喂食是教育动物的重要步骤,但这样是不是给她太多甜头了? 「龙之介!再来一碗呀!」 「……我说,江藤。俗话说:『寄人篱下,添饭不过三』。像你这种立场的家伙,应该更客气一点才对啊。你也稍微思考一下吧。」 「哈哈哈,你别开玩笑啦!妾身的耗油率本来就很差!」 「咕,你是七零年代的美国车吗?就不能学学丰田的*普锐斯吗?」(译注:世界第一辆大规模生产的混合动力车。) 「对于妾身来说,最有效率的营养就只有人类的鲜血而已!就是因为你不肯提供鲜血,妾身才无可奈何地像这样忍着吃人类的食物!你可不要忘记这件事啦!」 「骗人,你明明每天都吃得很高兴。」 「别说那个了,龙之介!今天的饭虽然好吃,但虾肉丸还是有一点点的腥味没有去除干净!不可以这样子偷工减料喔!」 ……这家伙。 明明是个寄生虫,居然还自以为是个美食评论家,看来有必要给她一点教训。 「我也有同感呢。」 此时,没想到敌人居然有了援军。 那人正是替江藤整理完头发后,顺便在我家吃晚饭的青梅竹马。 「不只是肉丸而已,还有这道汤的汤底里也喝得出鲣鱼及海带的苦味。」 由于宇堂家和芹泽家彼此熟识,美园在我家吃饭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如前述,这家伙手脚笨拙,所以当然也不擅长做饭。所以自从芹泽家的伯父与伯母过世以后,她就常常到我家吃饭。 话虽如此,由于她还算是个守分寸且懂规矩的女人(除了对我以外),有时就算我母亲邀请她过来也会加以婉拒。但是自从江藤住进来以后,她就变得会自动找上门来了。 嗯,是无所谓啦,就只是招待青梅竹马吃饭而已。 「既然我都特地来吃饭了,可不希望看到偷工减料呀。虽说只是青梅竹马,但仍可算是客人。你必须抱持着招待客人的诚意,用心制作每一道料理。如此一来,就不会犯下这种单纯的错误了。」 呃。 请她吃饭是无所谓啦。 但是该怎么说呢?为什么这些在我家白吃白喝的家伙,个个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且还爱嫌弃? 「可恶,我愈来愈生气了……够了,没东西可以给你们吃了!不要再来吃了!」 「你不需要那么冲动。」 美园一派轻松地喝着汤: 「会这么说,都是因为很肯定龙之介的料理才华。就是认为你可以把料理做得更好吃,才会如此挑剔。」 「唔,也许是可以这么说没错啦。」 「再说,龙之介的料理不只是好吃,在营养上也很均衡。对减肥而言十分合适呢,就算少吃一点也能得到充分的营养。」 「什么啊,难道你在减肥吗?」 「是呀,算是有。」 「是喔,变胖了吗?」 「是呀,我是说胸部。」 「……你老是说这种话,小心哪天被人刺杀。」 「没问题的,我只会在你面前说。」 ……这一点我是很相信啦。 这家伙表里不一的程度真是让人害怕。 「话说,虽然你总是说我做的饭很好吃,但也常常嫌东嫌西的吧。而且还到了鸡蛋里挑骨头的程度。」 「当然啰,因为就只有那些地方可以挑剔呀。」 「什么嘛,原来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是奥客喔。」 「……当然会变成奥客呀。」 美园一边喝汤,一边嘀咕着: 「还不都是因为你做的饭太好吃了,害人家完全比不上……这样子,我还有什么机会可以亲手做饭给你吃呢?拜托你也替别人想想吧,真是的。虽然我也很清楚这样是在牵拖。」 「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啦——」 「听不到最好,反正也不想让你听。」 「真是的,怎么又来啦。你最近怎么老是这样啊?」 「龙之介!再来一碗啦!」 然后寄住人又毫不客气地插话进来。 不过,看到她天真无邪地笑着递出饭碗的模样,也开始让我觉得生气是很蠢的事情。 「……我说,江藤你也差不多该学会观察气氛了吧。还有,已经没有饭了。全部被你吃光了。」 「没有饭吃就多煮几锅呀!」 「啰唆,我们家已经没有米了啦。拜托你吃个八分饱就好了。」 「什么!」 江藤先是瞪大双眼,然后又整个人变得消沉。 「真无聊、真无聊呀!明明能让妾身排解无聊的就只剩下美味的餐点而已!这样一来活着就毫无乐趣啦!」 「你这家伙,快向你至今为止沉迷并破关过的电玩游戏道歉,或者是现在就去死。」 「够了,太扫兴啦!」 江藤发出『哼』的一声,整个人仰躺在地上。 「妾身要睡觉了!」 「喂,不要在这里睡,要睡就到二楼去。」 「哼,那是办不到的事情!妾身的血糖值已经升高到极限了,现在一步也动不了!如果龙之介肯让妾身多吃几碗饭的话,就能避免这种惨剧了呀!真是太令人难过啦!」 「你居然把责任推给我我,不要说那么多,赶快去二楼——」 「……呼……呼……」 「…………」 啊啊—— 虽然这是多么不可置信的事实。 但这个声音毫无疑问、不可质疑、绝不会错的…… 正是由好吃懒做的寄住人鼻子里,所发出来的幸福鼾声。 这个该死的寄生虫,居然才过零点几秒就进入梦乡。你是大雄吗? 「唔……妾身已经吃不下啦……」 而且,好死不死还给我说那种梦话! 然后,她还将美园给她的连身式洋装掀到肚脐的位置,毫不保留地露内裤。再加上用手抠着自己鼓鼓的肚皮,如此可怕的模样……堕落成这样,就连大雄也远比不上。 「这家伙……就算是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我,也忍到极限了,一定要处罚她。」 「虽然我也赞成要处罚她——」美园说道:「可是要怎么处罚?」 「啥?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脱下裤子用力打屁股痛痛痛痛?」 「你这个人呀,不要再用那种旧时代的处罚了。」 「笨蛋,如果要让小鬼听话,这就是最好的方法——痛痛痛、好痛、好痛、好痛!喂,美园,不要用筷子夹别人的鼻孔!那是用来夹菜的工具!」 「总之不准打她屁股。就算是小孩子,江藤外表上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画面上会很不妥。」 「不,我就是要打!相反的,就因为打屁股看起来很难看,以处罚而言才会有效!我才要说,你这个外人不要对别人家的教育方针插嘴,痛痛痛痛、住手啊、鼻子要掉了!」 「你刚才说什么?居然敢叫我这个认识十几年的可爱青梅竹马『外人』?你刚才是不是这么说了?嗯?」 「不,抱歉,我说错话了!」 「我是不是该告诉伯母呢?」 「求求你千万不要!」 「哼,算了,反正早晚也该对这件事情好好谈谈。你给我坐好,龙之介。」 ——事情就是这样。 原本我打算好好管教江藤一番,却不知为何反而先被修理了一顿。真是太不合理了。 也罢。 总之,这个名为江藤的吸血鬼(自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住进了我家。 接下来的故事,会以: 1彻底堕落,并转职成为废物尼特族的江藤,有多么没出息。 2江藤究竟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颓废。 这两件事情,逐一向各位报告。如果能让各位读者了解到负责照顾江藤的我究竟有多么辛苦,那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八月十九日【同居第三十天】(am 4:00) 如先前提过的,目前正值暑假期间。 凌晨四点时天空就会泛白,五点的时候全世界都会恢复光亮,是一个非常适合老爷爷及老奶奶的季节。 然后,我宇堂龙之介的一天也从很早就开始。 我总是将闹钟设定在四点整,而且必定会在闹钟正要开始响起之前醒来。 抓抓凌乱的头发,然后打呵欠伸懒腰。 光是这样我就能立刻变得清醒。不只是眼睛觉得明亮,血压也会恢复正常,身体马上就能正常运作。这一切都是拜正常的生活作息所赐。 「喂,江藤,起床。」 「呼……」 我朝着踢开棉被、翻离被窝,还睡得两腿开开的寄住人喊话,但不知该说是理所当然还是怎样,这位吸血鬼(自称)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顺带一提,江藤之所以会睡在我的房间里,是因为她嚷着晚上无法一个人去上厕所。虽然令人感到厌烦无比,但总比她强忍到尿床为止来得好。当然,我也必须随时注意美园的突击检查。 「喂,你到底想睡到什么时候?快给我起床。」 「唔唔~……妾身已经吃不下啦……」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梦话吗?」 虽然受不了她,但我也必须先完成自己早上的准备工作。 我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屋内,接着打开窗户做了个深呼吸。今天的天气预报已在昨晚确认过了,就这样把自己的棉被晒在阳台吧。 接着脱掉睡衣并换上t恤及牛仔裤,如此一来我就完成目前能做的所有工作了。但…… 「嗯……呼、呼……」 完全符合预期,江藤仍逗留在梦乡里。 嗯。 差不多该进入强制执行的时段了。 「喂,给我起床。」 我将已经停止的闹钟拿到江藤的耳朵旁,再次按下开关。 钤——————!钤——————! 「呣……嗯……呣……」 即使一阵吵杂的噪音响彻整个房间,目标依旧只是皱起眉头并扭动身体,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喂,起床。」 「呣……」 我拍拍她的脸颊,结果她居然将掀开的棉被又拉回去并缩成一团。 「你这家伙,就叫你起床了啊。」 「呣……」 虽然我又试着拉走她的棉被,但她却像是身处火灾现场一般,以超乎想像的力量抵抗着。明明平常力气小得连筷子都拿不动,这臭小鬼就只有这种时候…… 没办法了。 从很久以前,就有一个专门对付这种人的方法。 「喂,汀藤,你也该起来了吧。」 「…………」 「再不起来我真的要发火了喔。」 「…………」 「好吧,你不起来,是吧?真遗憾啊,我原本想做韭菜炒肝当作早餐的。既然你不起床我就一个人吃掉啰。」 「韭菜炒肝?」 效果十分显著。 原本还在死撑得江藤在一瞬之间跳起来,双眼还闪闪发亮。 「真的吗?是真的吗?不是骗人的吧?」 「当然,不是骗人的。」 「呀呼——!真不愧是龙之介,太通情达理啦!没想到居然能在一大早就吃到韭菜炒肝,简直像是中元节和春节一起来到一样呀!」 「是吗?那太好了。」 「妾身是不是还在作梦呀?」 「如果担心的话,你就捏捏自己的脸颊吧。」 「是吗,也对呀!那么就赶快……喔喔,好痛!真的很痛呀!这表示不是在作梦,呼呼呼呼!」 她看起来兴奋得不得了。 唉,如果只需要一道韭菜炒肝就能让她高兴成这样,那还挺划算的。 「啊,对了。有件事情我忘了说。」 「什么?你该不会想说要少放肝片并且多加蔬菜进去吧?」 「我才不会那么做。这种用炒的菜,肉和蔬菜的比例是很重要的。」 「不然是那个吗?该不会是要放青椒进去了吧?那种东西妾身可不承认是韭菜炒肝喔?」 「真巧啊,我也是不放青椒派的。」 「呣,不然你到底是忘了说什么……?」 「喔,是这样的。我本来是想说:『我原本想做韭菜炒肝当作早餐——前提是江藤必须当个乖孩子』。」 「什么!」 「哎呀——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省略掉了。看来似乎让你产生了误解……真是抱歉喔!」 「你、你这家伙!」 刚才为止的兴奋情绪,如今已经不知消失到了何处,江藤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欺骗了妾身?欺骗了妾身,是吗?」 「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如果你肯当个乖小孩,我本来真的要做给你吃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虽然只是冷冻的肝片,味道多少比较差。 「可是很遗憾的,你并不是一个乖小孩。明明我一直叫你,你却不肯起床。甚至还窝在棉被里打算睡回笼觉。这样子啊,怎么看都不能称为是一个乖孩子,对吧?」 「等等呀,龙之介。那只是妾身一时糊涂了。」 「问题是你之前也从来没有早起过吧。」 「话虽如此,但一切都是因为龙之介你起得太早啦!」 「笨蛋,人家常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基本上早起都只有好事而已。既可以得到比较多的时间,也可以尽情做家事。」 「那是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为什么连妾身都要奉陪你那怪习惯!」 「宇堂家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所以宇堂家的规矩就由我来决定。这件事你明白吧?」 我再次向她宣告这个已经说过很多次的事情。 「而在我的规矩里,住在这个家的人都必须早睡早起,维持正常的生活作息,ok?」 「可是小孩子就是需要睡眠呀!」 「什么啊,难道你要承认自己是小孩子吗?」 「可恶,不要抓人语病!应该说,妾身可是黑夜一族,本来就不擅长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醒来!你要理解这一点!」 「什么啊,你那个人物背景还在喔?」 「什么叫做人物背景!你这家伙,是在愚弄本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总之你赶快起床就对了。你也醒得差不多了吧?」 「不要!妾身绝对不要起床喔?既然如此就要发动罢工啦!除非你答应让妾身吃韭菜炒肝,否则妾身绝对不会离开棉被一步——」 「不过,我当然会趁你在说话的时候收掉啰,嘿咻。」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趁她在抗议的时候抽掉了棉被,并且迅速收进壁橱。 「你、你这家伙是魔鬼吗!你根本就是披了人皮的魔鬼,对吧?妾身没说错吧?」 「不,我想你才是魔鬼吧,毕竟都自称是吸血鬼了。」 「你不只是欺骗妾身,不让妾身吃韭菜炒肝,居然还夺走了棉被这个妾身最后的心灵寄托!你这家伙简直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你是在说自己吧?我家的汪太都比你有用多了。好了,赶快起床吧?」 「龙、龙之介——!」 当我正打算走出房间时,江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住我。 「拜托,求求你!今天的早饭就吃韭菜炒肝吧!」 「不行。」 「这是妾 身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已经说几次一辈子一次的请求了?」 「都是因为你一大早就提到韭菜炒肝,害得妾身的舌头已经准备好吃肝片啦!既然如此今天早上就非吃韭菜炒肝不可!」 「很抱歉,我已经决定今天早上要吃豆腐类。所以我昨天才会去买豆浆。」 「虽然你做的豆腐的确很好吃,但今天就是不行!」 「死心吧,这件事情已经定案了。」 「不要——!妾身想吃韭菜炒肝——!」 江藤抵死不从,开始大哭大闹着。 真是够了。 这小鬼真的很烦人耶。 「知道了、知道了。既然你这么想吃,我就追加一道韭菜炒肝好了。」 「真、真的吗?」 「对。」 「这次、这次不会再骗人了吧?」 「谁要骗你,不过你必须听我一件事。」 「呣……?什么事?」 「你今天要自己刷牙。」 「什么~~~?」 江藤立刻面露难色。 「你的意思是说,要妾身靠自己的手、刷自己的牙齿吗?」 「不然还会有哪种解释啊。」 「连漱口都要妾身自己来吗?」 「废话。」 「就算衣服弄湿了,也不会替妾身擦吗?」 「一定要我说清楚你才会懂吗?」 「呣。」 江藤嘟起嘴唇说道: 「那还真是个很高的门槛呀……妾身不认为自己办得到。」 「哪里高了,就算是还包着尿布的幼稚园儿童也做得到吧。」 「呣呣……虽然妾身不认为有那么容易,但也不能就这样放弃韭菜炒肝。唔唔,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江藤烦恼了一会儿后,突然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妾身想到一个好办法啦。」 「喔,你说说看。」 「没什么,事情很简单。那是一个远比让妾身一个人刷牙更加简单的任务。」 「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啦。」 「嗯。简单地说,就是把你的血分一点点给妾身——」 「不准。」 「一点点而已!只要一点点就够啦!放在手指上舔一口的程度就好!分一点鲜血给妾身吧!」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那个要求,你就死心吧。」 「只要有了鲜血,妾身就能做到任何事情!就算要刷牙几百次都没问题呀!」 「不管你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 「呜呜呜呜呜呜~~!」 「再呜也没有用。我既不打算分血给你,如果你不能自己刷牙,也不会做韭菜炒肝。明白了吗?」 「呜呜呜呜呜呜~~!」 江藤缩起肩膀,一边掉着眼泪一边以充满绝望的眼神瞪着身为饲主的我。 真是的。 这家伙真烦啊。 「……知道了,不然就这么办吧。如果你能够一个人刷牙,就炒特别大盘的韭菜炒肝给你吃。」 「呣……?特别大盘的?」 「没错。」 「就是那个吗?所谓的特大号?那种装满一整盘、毫不保留地大放送、不把减肥当一回事的特大号?」 「不只是那样,今天的早餐、中餐和晚餐,全部都有韭菜炒肝。」 「什、什么?」 江藤立刻闪烁着双眼。 「你说三餐都有韭菜炒肝?真的可以发生那种像是电玩绝招的事情吗!」 「唉,偶尔一次吧。」 「呀呼——!厉害、太厉害啦!简直就像是中元节和春节一起来到呀!」 「喂,不要蹦蹦跳跳,会扬起灰尘的。」 「不要说那种小气巴拉的话!今天可是三餐都吃韭菜炒肝的大好日子,你就不要在意那种小事,玩个尽兴吧!」 「一切的前提都是你必须一个人刷牙喔?」 「哈哈哈,小事一桩啦!」 江藤像个坏掉的弹簧般不停跳动着,然后跑出房间。 「那么妾身马上就去刷牙!」 「喔,快去吧。」 「也许妾身会把牙膏的泡泡撒得四处都是,你可不要介意喔?」 「笨蛋,你要给我清理干净。还有不可以再吃牙膏啰?虽然有香蕉的味道,但那个不是食物。」 虽然给了她忠告,但谁知道她听不听得进去。唉,要是做得太差再给她补考就是了。 ——好了。 虽然从一大早就吵闹成这样,但很遗憾的,目前宇堂家的平常就是如此热闹。 哎,不过她也算是变得比较容易沟通了。毕竟在这之前的她,可是比现在更要麻烦许多的家伙。 七月二十一日【同居首日】(am 10:00) 接着,再进一段回忆场景。 在自称吸血鬼的家伙混进我家,经过再三犹豫并吃完了我做的饭后的隔天。 我所面临的问题,是该如何对待这个叫做玛莉什么的小鬼。 「关于在这个家作客的事情,妾身勉强可以接受。」 这里是宇堂家的客厅,这个诈称高贵的黑夜一族的小鬼盘着双腿,态度高傲地如此说道: 「你这个叫龙之介的,你对妾身的态度实在是无礼至极。」 「喔,是吗?」 「话虽如此,妾身也不得不承认,你这家伙所做的料理拥有一定以上的价值。如果能够再次尝到那韭菜炒肝的味道,妾身就算委身于这间破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喔,那太好了。」 话说,你就不能诚实一点吗? 承认自己既没有明确的记忆,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拜托我让你住下来啊。 唉,不过我现在也不想计较那种小事,毕竟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要照顾这小鬼了。 「不过呢,叫龙之介的。」 「干么?」 「既然妾身要在这个家作客,就必须把一件事情弄清楚。」 「喔,真巧啊。关于你要寄住在这个家,我也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嗯,既然如此,你不必客气,说说看吧。」 态度高傲的小鬼,身上仍穿着原本那件厚重的歌德萝莉塔服装。 虽然现在还是上午,但我家可是没有冷气的。气温及湿度已经提升到令人厌恶的程度,小鬼的脸上也已经浮现汗珠。 如果是昨天,这家伙大概早就昏倒了。不知道是不是我所做的料理替她补充了精力,今天她的状况似乎还算不错。 好。 既然如此,我就算对她严厉一点也没问题吧? 「那么我就不客气地说了。」 「嗯,无须介意。」 「这是我在昨天想好的,总之你就看看这个吧。」 说着,我拿出一张纸。 「?那是什么?」 「你的一日行程表。」 很巧的,目前暑假才刚开始。 如果想要矫正这个死小鬼的生活态度,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既然你想住在这里,就必须依照这个行程。」 「…………?」 我将自己苦心积虑做成的表递给她,名叫玛莉什么的小鬼皱着眉头接下。 然后她动起眼睛随意看过一遍。 「什……」 接着,她流着汗水的额头就染成红色,拿着行程表的手还开始不停颤抖。 「这是什么东西呀!」 她将纸张撕成两半,然后从腹部发出怒吼。 「龙之介你这家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喔,看来你似乎看得懂日文,我放心了。」 「妾身不是在说这个!妾身是在问你,上面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就说是行程表啊。」 顺带一提,内容如下: 4:00 起床更衣、收拾棉被,稍微打扫房间 4:15 刷牙、洗脸、淋浴 4:30 体操,稍微做些伸展运动,活动一下筋骨 4:45 帮忙准备早餐 6:00 早餐 6:20 收拾饭桌 6:30 打扫、清洗、照顾动物等,帮忙做家事 8:00 锻炼身体、慢跑 9:00 学习礼仪、教养、阅读、念书等,用来充实自己的时间 11:00 帮忙准备午餐 12:00 午餐 12:30 收拾饭桌、刷牙 13:00 午睡 13:05 起床 13:10 学习礼仪、教养、阅读、念书等,用来充实自己的时间 17:00 帮忙准备晚餐 18:00 晚餐 18:30 收拾饭桌、刷牙 19:00 学习礼仪、教养、阅读、念书等,用来充实自己的时间 20:00 洗澡 21:00 自由时间 22:00 就寝 「……嗯。」 我将一分为二的行程表黏起来,又看了一次。 「喂,你这个叫玛莉什么的。」 「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 「喔,那个什么菲斯的,你对这张表不满意?」 「蠢材!那还用说吗?」 「嗯。」 听到她的回答,我又仔细检查了一次行程表。 然后将我老早就很清楚的问题点说了出来。 「……嗯,这张行程表果然还不够严谨啊。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太过平凡了,不太有趣呢。」 「妾身不是在对那件事不满!」 「啊——不然是那个吗?你是要我把时间区分得更细一点,还有内容也要写得更清楚是吗?ok交给我吧,我也觉得那样比较好。」 「开、开什么玩笑!」 吸血鬼(自称)用力拍打着小茶几。 「妾身才不会接受那么愚蠢的行程表!妾身可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是个高贵的黑夜一族,应该过着更优雅而风雅的生活才对呀?」 「知道了,不然你针对表上不满的地方,一个个说出来吧。」 「第一件事,为什么妾身非得劳动不可?什么收拾或打扫之类的,那些全部由你来做不就好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任何动物都必须遵守这个原则。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大人物,但既然要住在我家,就必须遵守这个原则。」 「姑且不论阅读或念书,为什么行程里面还有学习礼仪和教养之类的?」 「就如同上面写的。因为你这家伙既没教养又没礼貌啊。那样子是没办法活在世上的,所以我会趁这个机会好好教你。」 「再说最基本的,为什么身为黑夜一族的妾身,必须过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继续维持晚上活动的话要怎么过正常的社会生活?我不管你是什么黑夜一族,除非是从事特别的工作,否则我不准你晚上不睡觉。」 「还有为什么午睡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笨蛋,午睡这种事情就是要愈短愈好。相反的,你才该感谢我有排午睡时间进去。」 「可恶,太不像话啦!」 叫玛莉什么的小鬼把头甩向一旁。 「这种生活就和关在牢里没两样!妾身绝不接受!」 「不,你得给我接受。」 「原本你就没有资格管理妾身的生活!妾身刚才所谓有件事情必须弄清楚,指的就是这一点!妾身可是立于食物链顶点的存在,你这家伙不过就是个奴仆罢了!而你居然敢这样对待妾身?」 「喔,你说你是老大,而我是小弟?」 「没错!」 嗯。 她会有这种反应也不出意料。或者该说,就算她不提这件事,我也会主动提起。 因为目前已经进入教导这臭小鬼『谁的立场为上』的阶段了。 「话说回来。」 「干么?」 「你除了这个家之外,还有地方可以去吗?」 「嗯。」 臭小鬼先是顿了一拍,然后说道: 「……哼,那种事情根本不值得思考!身为奴仆的你必须照顾妾身,并且以服侍妾身为荣,这才是最为自然,而 且天经地义的事情!」 「喔,是吗?话说回来你好像一点体力也没有,还会突然昏倒,对吧?昨天也被我和美园轻松地制服了?」 「那、那是因为!妥身还没有恢复力量——」 「你可以把事情说明得更清楚一点,让我这个小弟听懂吗?告诉我你哪里称得上是『立于食物链顶点的存在』?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接受你的主张,并且重新思考行程表。」 「唔唔……」 「啊,不过不准你说什么『要是有鲜血的话』之类的喔?我不想听那种假设性的话,而要现在可以当场证明的,ok?」 「呣……唔……」 「怎么样啊,快点让我见识看看你有多了不起啊?」 「…………」 「办得到吗?不,你根本办不到,对吧?你就只是一个爱耍嘴皮子的小鬼罢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照顾的半吊子。像你这种半吊子没有资格说话。你只要乖乖地跪在地上,老实地听我的安排就够了。」 「你、你这家伙!」 失去理智的小鬼朝我扑了过来。 但是,动作太慢了。 她的动作无力到令人同情,而且毫无威力。对于常常与老爸打架而锻炼身体的我而言,要对付这小鬼简直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呜呀?」 我随便闪开并朝小鬼的脚一勾,她马上就整个人脸朝下地倒了下去。 接着只要再从她背后压上去,并且控制手臂的关节,就完成制伏了。 「可恶,快放开妾身,你这无礼的家伙!」 「好啊?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放开你。」 「哼,谁要听你这家伙的话!给我放尊重一点!」 「你才该识相一点。都已经这副惨样了,你还敢那么嚣张。」 被我点出事实后,小鬼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可恶,妾身的身体无法自由行动。力量还未恢复、吗……!」 「我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隐藏的力量。」 「白痴!只要能喝下一滴鲜血,妾身会在一瞬之间把你这家伙消灭掉!」 「就说不会给你血了。」 「可恶,太不甘心啦……!」 「明白自己的立场了吗?如果明白的话,就马上说对不起。」 「啥?为何妾身要向你谢罪!」 「喔,你还不明白原因,是吗?」 「当然!本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不可能向你这种下贱的人类低头!」 不要说是低头,你根本就已经被我压得动弹不得了吧——我忍住这句话,说道: 「对于身为一家之主、同时还主动说要照顾你的我毫不服从,再加上口出恶言及暴力行为。无论哪一项都该被处罚,对吧?」 「哼,谁理你!妾身只不过是行使早晚该拥有的权利罢了!没有被你责怪的道理!」 「喔——是吗、是吗?」 顺带一提,我是赞成体罚的。 对于怎么讲都讲不听的人,就在能够恢复的范围内给予痛楚。这是何等单纯而有效率、只要妥善使用就会是最佳的教育手段。实际上我也是藉由这个方式教育了众多的动物,对于成效拥有一定的自信。 「?」 我一把撩起她的礼服,然后拉下她的丝袜。 小鬼立刻变了表情。 「你、你这家伙!你想做什么?」 那还用说吗? 反正老爸也要我『好好教她世上的规矩』,像我这么孝顺的儿子自然必须回应他的期待。而且理所当然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该由老爸负责。 「妾身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无礼的家伙!居然敢让妾身变成这副模样,看来你是活腻啦!」 「就算你脸色苍白地喊着那种话,也一点都吓不了人吧。然后不必明说,你也该知道接下来会被怎样了吧?像这样趴在地上并露出屁股后所能进行的惩罚,在全世界应该都一样。」 「等、等等!妾身叫你等一下——」 我没有理会。 我举起右手,并且扭动手腕增加力道,毫不留情地拍下去。 啪! 一道干燥而清脆的声响,在客厅里回荡着。 「咿?住、住手——」 啪! 「呀?」 拍! 「呜哇?」 啪! 啪!啪! 啪!啪!啪! 一共九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好,你反省了吗?」 「…………呜……啊……」 打到一半时就已发不出声音的小鬼,正在无力地呻吟着。 「?喂?」 我观察小鬼的表情,发现她泛着泪光的双眼已失去焦点。 她的脸颊既红又热,呼吸也很急促。 再加上全身还在不停地颤抖着,甚至嘴角还流着口水。 唔。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不,我应该没有打那么大力才对啊。 「喂,你有在听吗?我在问你反省了没有?」 「呜……呜呜……」 小鬼开始啜泣着。 「如、如此的羞辱还是妾身有生以来头一次碰到……不原谅,妾身绝不会原谅你……」 「什么,你果然还是不知反省。既然如此就再打五、六下好了?」 「住、住手呀!再这样下去,妾身就要……!」 小鬼以前所未见的激动反应全力拒绝。 「那么,你要反省吗?」 「………………」 「ok我明白了。一、二——」 「呀?住手、住手!不要把手拾得那么高!要是再这样下去,妾身就会无法恢复正常啦!」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你会反省对吧?」 「…………会。」 「真的吗?你没有说谎吧?」 「…………」 她点点头。 「那么,你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这、这不能混为一谈——」 「一、二——「 「呀?知、知道啦,妾身会听!听就是了!」 「很好,那么你会遵守刚才的行程表吧?」 「那、那个行程表实在太严苛——」 「一、二——」 「没事,对不起!妾身会好好遵守!一定会努力完成的!」 「很好,你回答得不错。」 我点点头,然后放开小鬼。 「这、这是何等的耻辱……给妾身记住了,这个仇妾身非报不可……!」 还没拉回丝袜的小鬼在那边不甘心地哭着,嘴里还不停发出反抗性的言语。不过,这次就教训到这里吧,教育是不可以躁进的。 没错,然后还有一件事,在教育上不可以忘记的事情。 「话说回来,你喜欢吃韭菜炒肝吗?」 「…………?」 小鬼带着戒心抬头看我,侧着头表示不解。 「没有特别的意思,就只是问你喜欢吃韭菜炒肝吗?像昨天吃过的那种。」 「……不、不讨厌。」 「好吃吗?」 「哼,味道还算可以啦……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再做给你吃吧?」 小鬼的眉毛稍微挑了一下,而我当然有注意到。 「……想做就做呀,那和身为黑夜一族的妾身无关。因为,妾身的食物就 只有人类的鲜血而已。」 「哎呀,其实那道韭菜炒肝还是个研究中的半完成品。」 「你说半完成品?」 「没错,准备新鲜的肝片,并且不嫌麻烦地去除腥味。虽然光是这样就能做出很好吃的韭菜炒肝,但如果再加上一些工夫,一定能做出前所未有的美味韭菜炒肝。」 当然这只是藉口。虽然我说的并非谎言,但我其实也没有对韭菜炒肝这道菜如此执着。 「为了朝我想做的终极韭菜炒肝更迈进一步,无论如何都需要两个东西。一个是花在研究上的时间,另一个则是负责试吃的人。」 「…………」 虽然小鬼把脸转向一旁,装作毫无兴趣的样子,但她的眉毛尾端从刚才就一直在跳动着。 「如果你肯听话,好好遵守行程表,我就能得到更多的时间。既然有了时间,就表示能进行更多的研究。」 「…………」 「可是啊,所谓的研究成果这种东西,一定得找人尝试才行。接下来就轮你出场了,毕竟你可是高贵的黑夜一族吧?既然如此,一定会比我这种一般平民更了解味道的差异,对吧?」 「……哼,那还用说。像你们这种凡夫俗子,是远远比不上妾身的。虽说妾身的粮食就只有人类的鲜血,但妾身的舌头仍然能够尝出任何味道。想要评论你所做的韭菜炒肝,可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喔,是吗,那太好了。那么,你可以马上来尝尝我做的韭菜炒肝的最新版本吗?其实我已经有了几个创意,能做出更好吃的韭菜炒肝。」 「…………」 「如何?你要试试看吗?」 「……哼。」 小鬼顿了一拍,然后假装做出撩起头发的动作,擦眼角答道。 「哎,如果是那样的话,妾身也不是不能帮这个忙。虽然妾身对于叫做韭菜炒肝的食物没什么兴趣,但卖个人情给你应该也不会亏。」 「是吗?那太感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排的荒唐行程表也还算有点价值。虽然妾身完全不打算遵从,但也可以考虑稍微做出让步。」 「是吗、是吗?那太好了。」 嗯。 目前为止这样就够了。 清楚描绘出糖果与鞭子,然后让接受教育的对象置身于其中。这就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但是呢,你这叫龙之介的。」 「啥?」 刚才为止的那副哭脸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小鬼又挺起毫无内容的胸部: 「吾名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吾乃不容任何人玷污、至高无上的存在。你可别忘了,像你这种贱民,原本连与妾身说话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 唉唉。 看来这家伙似乎一点学习能力也没有啊,是不是远比我所教育过的任何动物都还要笨啊? 「呀?你、你想干什么!」 一看到她那种态度,就表示又得进入教育时段了。打她屁股的时候,我的手其实也是很疼的耶。 「放、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呀!」 「不行,看来你似乎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很好,那我就处罚你到搞清楚为止。」 「等等!不,等等!拜托你等一等!不要打那里,妾身的弱点就是屁——」 啪! 我打得比刚才更加用力。 「呀啊?」 啪! 「咿啊啊?」 啪! 「啊……呜、啊啊……!」 啪! 啪!啪! 如果这是角色扮演游戏,肯定是个爆击,又或者是强烈的一击。我的巴掌就这样将坏孩子的屁股染成红色。 ……为了以防万一,我一定要声明(尤其是美园经常误会),我并不是喜欢做这种事。我既没有恋童癖,也不是以虐待为性癖好。这些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相反的,挥动手臂的我内心是非常忧郁的。 理由应该不须多说。 那是因为,我深深地开始觉得要教育这个自称吸血鬼的古怪小鬼,将会是一条远比想像更艰辛许多的路。 然后,坏事总是接二连三地发生。 当我因为忧心这臭小鬼的将来而失去戒心时,竟然没有注意天敌的靠近,以及生命危机的到来。 「你在做什么?」 我听见了声音。 那是一道令我永远无法忘记,来自青梅竹马且低于冰点以下的声音。 「……美、美园?」 在一瞬间僵住的我,吃惊地转过头看。 虽然,垂下目光看着我的青梅竹马,脸上一如往常地看不出表情与热度,但…… 「呃,美园小姐?我记得这个时间您应该是去打工才对吧……」 「因为工作地方临时有状况,所以今天休假。然后,原本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变成这副惨样,真是令我感到佩服。」 「等等,听我说。好好谈,你就会明白的。」 我放开屁股全露的臭小鬼,尝试做出死命的辩解。 ——上一次她什么也不听,直接赏我一记脚跟。 我就是吃了那招而被一击ko。但那绝对不是『毫不留情的一击』,正好相反……我非常清楚那是基于美园的慈悲之心,故意让我只吃了一击就昏过去。 「做错事情的不是我。都是因为那个小鬼不听话,我才会——」 「救、救命!快救救妾身!」 臭小鬼泪眼汪汪地抱住美园的腰。 「妾身一直要他住手,而且还说了好多次。可是这家伙却还是要霸王硬上弓……呜呜。」 「喂,你这臭小鬼,居然好死不死用那种会引起误会的说法!喂,美园,不是那样喔?事情并不是那样——」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了。」 说着,美园笑了。 那是一个宛如写真杂志封面、美极了的笑容,就连身为青梅竹马的我都有好几年没有看过。 在那一瞬间,我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啊,我死定啦』。 「我唯一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呢,就只有『这一次,我大概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猛兽了』。抱歉啰,龙之介?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听你的遗言,甚至没什么自信能帮你留下遗骨。不过应该无所谓吧?反正你的人生也只到今天了。」 ……在那之后,远比我更赞成体罚的美园究竟做了什么。请容我在此省略不谈。毕竟要是害这本小说被冠上了限制级,可就会对不起许多人了。 以结果而言,我勉强保住了一命。但是在那前后的记忆也消失了大半——总之就先让我写到这里吧。 八月十九日【同居第三十天】(am 9:00) 好了,时间再度回到现在。 我藉着韭菜炒肝叫醒了不擅长早起的江藤,并且让她愿意自己去刷牙。在那之后…… 「退下!通通退下!」 现在是早上九点,太阳已经照耀了整个世界,气温也提高到令人难以早晨来称呼的程度。 「你们以为妾身是谁?吾乃尊贵的黑夜一族,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是也!你们头抬太高啦,给我退下!」 在宇堂家的庭院里,江藤正装模作样地大喊着如时代剧般的台词。 「喂,你们几个!就说头抬太高啦!总之先离妾身一公尺以上的距离,再恭恭敬敬地听妾身的话语!」 她正在应付的,既不是我或美园,也不是住在附近的小鬼头们,而是宇堂家所饲养的动物们。 除了以狗儿汪太为首的猫咪喵吉与巴西龟龟藏等干部们之外,还有母鸡鸡子及雪貂貂之助等等,我家的动物们几乎全围在江藤身边。 「够了,就教你们离远一点了呀!喵吉,不要用爪子抓妾身的脚!妾身的脚不是让你磨爪子用的!貂之助也不要在妾身的脚边转来转去!要是害妾身跌倒的话要怎么办?」 然后,她很快就被动物们玩弄了。 「该死的畜生们,居然敢愚弄妾身!再不听话就不给你们东西吃喔?」 说完,江藤就把装满饲料的箱子高高举起。 然后,动物们立刻开始抗议。汪汪、喵喵、叽叽、沙沙、噗噗、咕咕,真是吵死人了。 「……你还是这么被动物们瞧不起啊。」 坐在庭院旁关注事情发展的我,深深叹了口气。 「你应该更大方一点,拿出胆量。不要歇斯底里地大叫,拿出威严和它们慢慢地沟通。如此一来就会比现在好。」 「话、话虽如此,龙之介!」 江藤被推得左右跳动着。 「这些畜生们一点也不明白妾身的高贵!就算驯服这些下等生物也没有什么意义,妾身要放弃喂食啦!」 「你就只剩下这个工作能做而已。给我拼命做,否则你就没晚餐可吃喔?」 「没、没晚餐?那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做就对了,按照我教的步骤。」 「你是要妾身去死吗?」 「少吃一顿晚餐又不会死。不对,你不是不死之身的吸血鬼大人吗?」 「虐待!这是虐待呀!要是你敢做那么过分的事,妾身就要告诉儿童福利中心喔!」 「才少吃一顿饭就说是虐待,你到底是有多没用啊。还有,吸血鬼不会有什么人权,你放心好了。」 「呜呜,这个世上没有神明存在吗……?」 「只要你好好工作就好了吧。好了,快点做。」 我以下巴指了指,展现出不退让的态度。江藤嘟起嘴唇说道: 「太耻辱了……原本只要妾身一发出命令,世上所有生物都要跪在妾身面前开始求饶的……」 「也许过去是有那样的时代,但现在已经不同了。你应该忘掉过去,正视眼前的现实。」 「龙之介呀,妾身有个提议。」 「喔,那就说来听听啊。」 「嗯,很简单。只要满足一点点条件,妾身就能在一转眼间恢复原来的模样,顺利完成喂食的工作——」 「你是要说喝鲜血对吧?我已经听腻了。不论拜托几次都是没有用的,你死心吧。」 「呣。」 江藤把嘴唇嘟得像是火男面具一般。 「小气鬼,妾身又不是要求大量的血,只要手指上一滴滴就够啦。」 「说不行就是不行。好了,赶快去喂饲料。」 「呣。」 「已经说那么多次,你也该懂了吧?喂食饲料并不是光让动物吃饲料而已,必须好好与动物们进行沟通。彻底让它们了解到喂食者与被喂食者的地位,那才是重点。」 「呣,还真麻烦呀。」 「啊——还有,你可别忘了检查动物们的身体状况喔?原本喂食饲料就有那样的用意。」 「呣唔唔。」 「好了,动作快。动物们快要不耐烦啰。」 「真是的,不要在一旁搅和。那样会害妾身分心——喂,你们几个,不要再缠着妾身啦!再不听话就不给东西吃喔?」 看着再度开始大叫的江藤,我又叹了口气。 唉,话说…… 也不能怪这个尼特族吸血鬼。我们家的动物以汪太为首,个个都很聪明。大家全都很明白,江藤的立场在宇堂家是在最下层的位置。瞧不起社会地位低的家伙,可说是大自然的哲理。 「够了,妾身再也忍不住啦!你们几个全都给妾身站好!妾身将给你们惩罚,乖乖站好,噗呀?」 哎呀。 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 「喂、你们几个、住、快住手!放开妾——咿!」 似乎忍耐到了极限的绵羊玛丽,朝江藤的细腰撞去。 来自四十公斤体重的突击,这个身体虚弱的草莓尼特族当然无法承受。当她被推倒时还打翻了饲料箱,饥饿的动物们纷纷一拥而上,攻向四处飞散的饲料。 「呀——!?妾、妾身要被吃掉啦!龙之介,救命啊!」 「我拒绝。」 「你、你要对妾身见死不救吗?」 「这是你自作自受。居然连喂个饲料都搞不定,你要好好反省。顺便被动物们瞧不起。」 「魔、魔鬼!恶魔!龙之介是笨蛋!」 「没问题的,你大可放心。虽然那些家伙什么都吃,但还不至于去吃什么吸血鬼。」 「不、不是那种问题——呣啾?」 被猪·豚平压倒后,就再也听不到江藤的声音了。 争先恐后抢夺散落饲料的动物们活力之惊人,绝非无力的江藤所能对付的。被挤扁的她活像件被塞进洗衣篮的衣服,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五分钟后。 遭到食欲风暴所席卷过的现场,就只留下满是泥土及口水的江藤尸体而已。 「……嗯,尼特族吸血鬼沉眠于此吗?」 「笨蛋!妾身还活着啦!」 江藤从地上跳了起来,并且露出虎牙人声抗议,但很快又『呣唔……』地趴在地上。 「不行啦……妾身已经动弹不得……」 「你还真是没有体力啊,简直像个需要看护的老人家。」 「要身分尊贵的妾身去照顾畜生,一开始就已经错啦。」 「你不要让我重复同样的话。无论你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既然住在我家就要给我乖乖帮忙家事。」 「唔……立于食物链顶点的妾身居然会被畜生们踢打,趴倒在地面上……这些该死的畜生,给妾身等着吧!总有一天,一定要让你们明白妾身真正的恐怖……!」 「唉,老实说现在的你搞不好连龟藏都打不赢呢。」 「总之,龙之介呀。」 收起发誓要复仇的表情,江藤又天真地闪烁着双眼说道: 「喂食饲料的工作已经结束啦,妾身可以去打电动了吗?」 「啥?你在说什么蠢话。依照我家的基准来看,那样根本称不上是喂食。既没有好好教育动物,也没有检查它们的身体状况。你就只是打翻了饲料,让动物们自己去吃而已吧。」 「那、那是因为它们根本不听妾身的话呀……!」 「不听你解释。任务失败,不准玩电动。」 「怎、怎么这样?」 江藤的脸上充满了绝望。 「这和 说好的不一样呀,龙之介!你刚才明明说喂完饲料就可以让妾身打一整天的电动呀?」 「那只限于你成功喂食的话。」 「小心妾身去向jaro投诉喔!」 「顺带一提,jaro是日本广告审查机构,我可不记得我有刊登『欺骗、夸大、不实。』的广告给你喔。相反的,我反而该控告你没有履行契约。真是的,居然在教育动物之前就打翻饲料……那样不就会让动物们变得没规矩吗?你打算怎么负责啊?嗯?」 「可恶,不要想用那种复杂的言语来搪塞妾身!妾身不会再上那么明显的当!」 「话说,你居然知道jaro啊。以你这个时代错误的吸血鬼而言,这个现代知识很不错嘛。」 「呣,是吗?」 「是啊,原来你还真的有在学习社会知识,稍微让我刮目相看啦。」 「哼,到现在才察觉妾身的伟大就太迟啦。妾身可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认识下层的文化,也是身为高贵存在的义务。」 「喔——好厉害好厉害,真有一套啊——好,那就给你摸摸头当作奖励吧。」 「咦、真的吗?嘿嘿,真教妾身不好意思呀……不对!就说不准搪塞妾身了呀!」 「喔喔,你这个不就是所谓的假装上当再吐槽吗?那可是走在时代最前端、就连既潮又年轻的现代人也无法百分之百活用的招式啊。」 「咦?是、是真的吗?」 「当然。哎呀,你还真是厉害耶,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啦。」 「哼,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妾身可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这种小事可说是轻而易举。」 「是吗是吗,真有一套啊——好,那就给你摸摸头当作奖励吧。」 「咦,真的吗?嘿嘿,真教妾身不好意思呀……不对,龙之介!你这家伙是在愚弄妾身吗?」 嗯。 不只是假装上当再吐嘈,连重复式搞笑都能运用。这个吸血鬼与外表不符,熟练程度真是高啊。 不过,实际上大概就只是个容易被拱的笨蛋吧。 「话说,你也该爬起来了吧。居然维持着刚才趴在地上的姿势大叫,真是难看。」 「不要!」 高声大喊后,江藤就在地上舞动着手脚。 「身分尊贵的妾身,为了你说的差事而做到这种地步了!如果不能拿到回馈,妾身就一步也不离开!」 「不行。」 「游戏!妾身想玩电玩游戏!」 「不行。」 「认识下层的文化可是身为高贵存在的义务,你刚才明明才夸奖过妾身不是吗?最近妾身正忙于接触电玩这个下层文化的代表,必须再玩更多游戏才行!」 「你每天都玩那么久了,今天就休息一天吧,否则对视力也不好。」 「…………呜呜呜。」 江藤无力地趴在地上,开始啜泣着。 「明明努力过了……妄身明明努力过了呀……」 「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呜呜……世上可有如此过分的事情吗……妾身一从漫长沉睡中醒来,就失去了记忆。而且力量还迟迟无法恢复……如今就连唯一的乐趣都遭到剥夺……这样子根本没有活着的意义……」 「还真敢说,你明明常说什么吃饭才是活着最棒的事之类的。」 「……呜呜……呜……」 「好了,快点站起来吧。既然任务失败了,还有下一个工作在等你。」 「……呜呜呜……呜呜……」 「…………」 唔。 她是真的在哭吗?我做得太过分了? 「下一个工作是替庭院浇水。虽然浇水的顺序及分量各有不同,但总比喂食来得容易吧?做完之后就让你打电动。」 「……呜呜……呜呜……」 「就算哭也没有用,想打电动就必须先完成工作,这一点我绝对不会退让,」 「……呜呜……呜呜……」 真是够了。 这样子不就像是我在欺负她吗? 「知道了,我就稍微退让一点吧。」 「……退……让?」 「在你没有好好工作前,不可以打电动,不过可以让你休息一下。你就在电风扇前躺一会儿,稍微恢复体力吧。」 「……呜呜。」 「在你休息的时候,我会拿冷饮给你,是你喜欢的西瓜汁。你不是常常在说什么:『呼呼呼……西瓜真是好东西。简直像是在喝鲜血一样,令人愉快呀』之类的吗?」 「……呜呜呜。」 「如何?还不错吧?啊——不过我也要提醒你,就算是我也不能再让步更多了。」 「……呜呜呜呜~」 吸血鬼咬着嘴唇,并且以带着泪水的眼睛直盯着地面,不过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这样才乖。那么赶快爬起来吧,我带你去冲个澡。」 「…………」 「喂,怎么了?快点站起来啊。」 「…………背妾身。」 「啥?」 「妾身的腰使不上力,背妾身去。」 「…………」 我叹了口气。 「好啦,我知道啦,来吧。」 我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背起她。 「嘿咻。喔,你要抓牢喔?」 「……嗯。」 「话说,你身上满是动物的臭味啊。看来我也得洗澡换衣服了。」 「呜呜,是谁害的呀……」 「是你自己自作自受。不过也罢,总之你先休息吧。下一个工作你要好好做喔?」 「嗯,可是在那之前,龙之介,你可不要忘记西瓜汁喔?」 「我没有忘,一定会倒给你的。」 「要冰冰凉凉的喔?」 「我知道啦。」 「冲澡也是,你要替妾身洗喔?」 「要是让你一个人去洗,又要把整间浴室搞得湿答答且到处都是泡沫了。到时候要清洗也很麻烦,所以这次还是我替你洗吧。话说,你至少也该靠自己洗澡吧,拜托。」 「也要帮妾身洗头喔?」 「喔,好啦。」 「还要帮妾身戴上洗头帽喔?」 「……喂,你的要求未免也太多了吧。不对,你也该把那烦死人的头发剪掉了吧?每天替你整理头发真的很累耶。」 「不要胡说了。要是把这么美丽的金发剪短,那可就是全世界的损失啦。怎么可以剪掉呢——啊,还有帮妾身洗澡的时候,水不可以太烫喔?要用不冷不热、刚刚好温度的。」 「好啦、好啦……」 ——总之就像这样。 光是叫她去喂食动物,就能搞成这副德性。 然后,如果是聪明的读者们,想必都已经察觉到了。目前江藤的行动,已经和回忆场景里我所制作的那张行程表完全不同了。 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个愚蠢的吸血鬼,实在是没有用到远超乎我的想像的地步了。 七月二十一日【同居首日】(am 10:30) ——因此很抱歉的,时间又将再度倒回去。 当我在打江藤屁股的时候,刚好被美园发现,遭到令我几乎要失去记忆的一阵痛打。 我、臭小鬼,以及美园三个人,目前正围在小茶几旁坐着。 「事情我大概明白了。」 看过我亲手制作的行程表后,美园说道: 「姑且不论做法,我也赞成这件事情。如果这孩子要在这个家生活下去,应该要有正常的生活作息。」 美园看了吸血鬼(自称)一眼。 「…………」 这个名叫玛莉什么的小鬼,从刚才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不习惯跪坐的她,不停将膝盖动来动去,而且还来回偷看着我和美园。看来这个没大没小的臭小鬼也不敢招惹美园。 唉,这也是当然的。 毕竟美园与我不同,要是真的生气起来可是非常恐怖的……更不用说臭小鬼刚才已经目睹了我遭到教训的景象,光是没有吓得失禁就该夸奖她了。 唉,这女人真的会变身成为恶魔耶。 在不制造外伤,且不令对方残废的前提下,给予最大痛楚的技术——这方面她完全可算是个专家。虽然左邻右舍都夸赞她不只成绩优秀、又拥有率领组织的人望,将来不是个博士不然就是能当上大臣……但我却觉得她的天职应该是拷问宫。 「话虽如此,真是前途堪忧啊。」 青梅竹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如果龙之介和这孩子要独自住在这个家里,类似的状况未来想必还会再发生很多次吧。」 「不对,稍微等一下。」 我朝美园提出抗议(当然我不敢解除跪坐)。 「我可是已经努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过了喔?让她看过这张行程表,还好好说明了理由。可是这小鬼却不肯接受,而且她不但不接受还向我挑战,所以我在不得已之下才会处罚她。你看,那死小鬼就像你看到的,外表幼稚内心更幼稚。要教育像她这种家伙的时候,还是直接抓来打打屁股最快了。我就是用这个方式教育了家里那些动物,你应该很了解成效吧?而且美园,你自己在家里还不是常打弟弟们的屁股——」 「龙之介。」 一个笑脸。 美园朝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认为你不该在别人面前谈起他人的家务事喔。欸,我说的没错吧?」 「是,你说的没错。」 我立刻投降了。因为她的笑容底下隐藏着厉鬼——长年所累积的经验让我如此『痛』感。 「唉,不过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美园又恢复面无表情。 「我也赞同适当的惩罚可以帮助教育,历史已经证明了打屁股的效率。」 「对吧?」 「可是这次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她的年纪已经不太能够以小孩子来形容了。能够打屁股的时期,仅限于第二次性征产生之前。」 「由我来看,她完全是个小鬼啊。」 「就算说是小鬼,外观上也只小你三、四岁而已吧。」 「总而言之……」 我打断了仍想反驳的青梅竹马。 「是老爸要我负责照顾这个个小鬼的。姑且不论原因,既然接下了责任我就该做到最好。并且是以我的做法。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听你的意见。」 「是吗?那就伤脑筋了呢。」 美园叹了口气。 然后她摇摇头,露出带着哀伤的眼神。 「很抱歉,我也不想再针对这件事情讨论下去。」 「真巧,我也是。」 「真没办法了,既然如此我只好诉诸暴力了。」 「喂!」 她居然立刻开始威胁,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女人的战斗能力之高,各位应该都已经明白了。无论如何都不是能靠蛮力对抗的对手。 「你太卑鄙了,美园!」 「随你怎么说吧。世上永远都是胜者为王……呵呵,暴力真是太棒了。不只是随时都能通过自己的主张,而且还不麻烦。真是太感谢伯母赐给我这份力量了。」 美园开始『喀喀』地折响手指头,脸上还露出危险的浅笑。 这女人真是不好惹。 怎么看都不是正义的一方,而是邪恶的大头目。 而非常令人遗憾的,她正是我的青梅竹马。 「所以?你打算如何呢,龙之介?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吗?」 「唔。」 「我可不是想听你不满的支吾声喔?」 「……好啦,我知道啦。我不会再打她屁股,这样可以了吧?」 「嗯,那就好。」 美园笑着点头。 真是的……就只有这种时候会笑得那么可爱,笑容原本可不是用来增加魄力的啊。 算了。 既然如此,就以阳奉阴违的方式应付吧。毕竟再也没有比打屁股更有效的教育手段,我怎么能放弃这一招。 唉,总之就是背地里做吧。毕竟美园平常总是很忙碌,应该不可能随时监视着我。只要我想那么做,随时都能找到机会—— 「从你的表情来看,你正在想『只要背地里做就好了』,对吧,龙之介?你想做我也不反对,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喔?到时候我会毫不留情地惩罚你。没有限度的。」 ……嗯,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不过,我是一个该做就做的男子汉。要是真有那个必要,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出传家宝刀打那个吸血鬼(自称)的屁股。当然,我绝对会小心不要被美园给发现的! 「姑且不提这个。」 美园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总之就让她依照这个行程表生活吧……呃,你叫什么名字?」 「……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 「是吗?那么*江藤,从今天开始你就照着这个行程表去做。可以吗?」(译注;在日文中音近艾托。) 「呣。」 「我没有听见回答。」 「知、知道了,妾身知道了啦。不要用那种充满杀气的眼神瞪人,妾身会努力的。」 吸血鬼(自称)急忙点头。 嗯……美园这家伙,居然对这小鬼也用上杀人光线,看来她似乎暂时把这小鬼认定为『自己人』了。因为这个双面魔神如果会舍弃虚伪的笑容,就代表对方是可以让她露出本性对待的人物。 话虽如此,她早就在那小鬼面前修理我好几次了。实际上,她大概也觉得已经没什么好掩饰的吧。 「现在是……喔,快要十一点了呢。今天就省略前半段的行程表,从帮忙做午餐开始吧。」 「唔……」 「快点站起来吧,江藤。时间已经不太够了。」 「不、不是的,妾身的脚麻了——」 「不要再说了,赶快站起来。」 「呀?不、不要勉强拉妾身起来!妾身的小腿!妾身的小腿骨!」 「只是麻而已,又不会死掉,动作快点。」 吸血鬼(自称)就这样被一把拉起来,并且拖向厨房。 「可恶……为什么妾身要做这种事……!」 臭小鬼以不让美园听见的音量,不停在嘴里抱怨着,但她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被省略在奇怪的地方。 嗯,总之呢…… 这个先前名为玛莉什么的小鬼,就这样以江藤这个名称,迈出融入这个家庭生活的第一步。 任务一: 「听好,江藤。菜刀要这样拿。」 「这、这样吗?」 「不对,那样子太用力啦。你打算连砧板一起切开吗?」 「呣,不然这样呢?」 「那样又太小力了。而且你不只放得太松,连脸上都脱力啦。你现在的表情很蠢耶。」 「……啧,真是爱挑毛病的家伙。」 「你说什么?」 「你听错了吧。你看,不然这样子如何?」 「嗯,看起来还算像样吧。那么接下来呢,就用左手扶着蔬菜。然后用食指与中指扣住菜刀的握把。」 「呣……这、这样吗?」 「嗯,还算可以啦。接着就朝正下方施力。」 「嗯,这样吗?」 「笨蛋,你太用力啦。要是那样子的话,早晚会切到手指头。还有,那么用力会刮伤砧板。」 「可恶,这又有什么办法?不这么做根本切不动呀!你这家伙,是不是忘了保养菜刀?」 「才刚磨过啦,笨蛋,不要把责任推给工具。喂,你手停下来了,快继续动你的手啊。还有不要忘记保持节奏。」 「可恶……如果是以妾身原本的利牙,想要切断这种蔬菜可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如今居然被迫使用这种钝刀,真是令人感叹自己的落魄呀……」 「不要那么啰唆。有空在那边演戏耍帅,就赶快给我动手。你已经停很久啦。」 「闭嘴呀,贱民。不用你说妾身也知道,你就在那边含着指头看吧。只要靠妾身的妙技,想切断这蔬菜可说是轻而易举——啊、怎、怎么会?眼睛!妥身的眼睛?」 「会这样也是当然,因为你在切的是洋葱啊。」 「你、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在陷害妾身?居然想用这种手段来暗杀妾身,真是太卑鄙啦!」 「怎么可能被洋葱杀死啊,你这笨蛋。最底层的你根本就没有被暗杀的价值,赶快切就对啦。」 「不要强人所难!在这种障眼法攻击之下,要切东西是很难——呜呀?手指!妾身的手指——!」 「…………」 * 任务二: 「听好了江藤,吸尘器是这样拿的。」 「嗯,这样吗?」 「……你放轻松一点啦。又不是在拿竹枪刺人,不必那么用力。脚也不必踏得那么开。」 「可恶,你不要那么多意见。总之,只要把这个像是棒子的地方握好就可以了吧?」 「我是为了让你放轻松一点才给意见的。因为你既没有体力也没有腕力,要是不懂放松的话根本撑不久啊?原本用吸尘器这种东西的时候,就是轻松到可以一边哼歌一边打扫的程度,这才配称得上是文明的利器。」 「哼,你那就叫做班门弄斧。就算你不说,妾身也很了解那种事情。你就在旁边看着妾身的活跃吧。」 「是吗?那你就试试看吧。打开手边的开关,然后只要前后左右地移动吸尘器的吸头就可以了。」 「嗯,你说的开关就是这个吗……喔喔?这家伙突然开始低鸣了!」 「只是打开开关而已。好了,快点动吧。电也不是免费的。」 「哼,不用你说……呣?呣呣?唔、喝!」 「?怎么了?」 「这个叫做吸头的东西,突然开始用力吸地板啦!完全无法移动呀……!」 「你的力气未免也太小了吧……总之先切换吸力,开关在手边。上面应该有写强或弱之类的吧。」 「这、这个吗?……喔喔,变轻了变轻了。」 「真是的,到底要弄多久才能开始打扫?时间不够了,赶快开始吧。」 「哼,那种事不用你说……真是的,你这男人简直像是公婆一样,唠唠叨叨的。」 「你说什么?」 「是你听错了吧。好了,那妾身就要开始啦。」 「啊,等等。电线缠到你的脚——」 「呀啊?」 「我就说了吧,你跌得还真惨啊。」 「呜、这条线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愈缠愈紧……!」 「那是因为你在乱动啊笨蛋。只要冷静地解开就可以了,你不要紧张,吸尘器又不会吃了你。」 「不、不行啦,这条线根本就解不开呀!龙之介,快救救妾身!」 「…………」 * 任务三: 「听好,江藤。筷子是这样拿的。」 一唔……咕……是这样吗?」 「不对,你要把无名指跟小指弯曲一点,然后用无名指支撑着筷子。」 「呣……唔……这、这样吗?」 「还真难看啊,喂。算了,然后底下的筷子基本上只是支撑。你要移动上面的筷子来夹东西。快,夹那边的豆子看看。」 「唔……这、这还真是……困、困难呀?妾身的手指头一直在颤抖……」 「只要习惯就可以了,你就先试试看吧。」 「唔……呣……唔喔……」 「快,还差一点,加油、加油。」 「唔……喔……啊啊?又掉了!」 「喔,真是可惜啊,再试一次。」 「呣扭……嘿呼……唔喔……啊啊已经不行了啦!」 「喂,不要把筷子丢出去。你也放弃太快了吧。」 「再这样下去,妾身的手指头就要扭到啦!」 「就教你先去习惯它啊。虽然你的礼仪本来就很差,但吃饭的时候更是糟到不能看的程度。你一定要学会怎么拿筷子喔。」 「就算不用这样东西,只要有刀叉和汤匙就够了吧!」 「你要懂得入境随俗。好了,赶快照我刚才教的去试。」 「呣,你刚才是说怎么拿?」 「让下面的那根筷子稍微突出去一点,然后靠在无名指旁,夹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 「呣、呣呣呣……」 「什么啊,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不是,妾身只是在想,所谓的无名指是哪一根手指头。」 「居然要从这里开始教喔。」 * 「——真是超乎想像呢。」 美园喝着冰凉的麦茶,做出冷静的判断。 「那女孩比刚开始想的更不像话呢。既笨又没体力,精神上也很幼稚。看来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目前的时刻是刚过正午。 在盛夏日光与蝉鸣声倾注之下,我和美园坐在庭院旁。 「咿……呼……咿……」 而江藤正在庭院内做慢跑运动。 「不、不行啦……妾身已经跑不动……」 「汪!汪汪汪!」 「呜咿?知、知道啦,跑就是了!不要再朝妾身吠叫啦!」 她正难看地吐着舌头,被狗儿汪太追在后面跑着。 顺带一提,虽然以慢跑称之,实际上她就只是在两棵庭院树木之间,差不多二十公尺的距离内来回跑而已。就算是在大热天下,她的体力仍算是过人地低。 「不论是做饭、打扫、拿筷子,还是其他事情全都做不到。老实说那女孩比汪太还要没用呢。」 虽然美园给予如此严厉的批评,但就因为全是事实,我完全无法替江藤说话。而且,实际上我家的汪太的确很优秀。由于牧羊犬或猎犬这种狗类本来就比一些凡人更有用,被拿来和江藤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草莓族相提并论,根本就是很失礼的事情。 「总之只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要她遵守那个行程表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也是啦。」 看着江藤的惨样,我答道: 「就只能稍微把行程放松一点,调整成那个小鬼也能达成的程度而已。」 顺带一提,我刚才在教育江藤的时候,美园完全没有插手。 所谓人多误事——既然我要负责照顾江藤,她就不会侵犯那个立埸。虽然她是一个暴君兼暴力女,但仍懂得这个道理。 「龙、龙之介!」 此时,吸血鬼(自称)以极为紧张的声音插入我们的对话。 「干么,江藤,你不可以偷懒喔?」 「就、就算想偷懒也没办法呀!居然叫狗来追妾身——你以为如此地无礼与不敬是可以被允许的吗?」 「有什么办法,要是不这么做,你就不会跑了啊。」 「可恶,这种苦行形同一种拷问!给妾身记住,龙之介,这个仇妾身必定会加倍奉还!」 「虽然你说是拷问,实际上你根本还没跑超过两分钟喔?还有,你根本就是用走的吧?」 「又有什么办法!妾身原本就是生活在黑夜里的生物,根本不习惯在这种大白天行动!」 「话说,既然你还能耍嘴皮子,就表示还有精神吧。好了,快跑、快跑。」 「可恶——这个耻辱妾身绝对不会忘记!龙之介,你之后一定会后悔喔?你是不是赶快向妾身道歉比较好呀?」 「够——啦——你这家伙真是爱耍嘴皮子……喂,汪太,你再跑快一点。」 「汪!汪、汪汪汪!」 「咿?喂,你不要这样呀!不要顶妾身的屁股!明明只是一只畜生——呀、呜咿?知、知道了啦,妾身跑就是了!」 真不愧是能率领我们家动物的领袖犬。汪太撞江藤屁股的模样,真是充满魄力。它真是一个可靠的家伙,跟某人完全不同。 「你真的就只有这一点很厉害呢。」 在一旁观看的美园说道。 「你在说哪一点?」 「就是驯服动物呀。从以前到现在,就只有在这件事上是专家。」 「嗯——还好啦。毕竟就连我老爸都只认同我这一点,当然我也会驯服那小鬼给你看。」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 「话说,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凭那脆弱的生命力,她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 「她不是吸血鬼吗?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什么啊,美园。难道你相信她的那番鬼话吗?」 「随便啦,我对她的真面目为何根本没有兴趣。我只在意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敌人,就只有这样而已。」 「什么啊?怎么讲得那么恐怖。」 「真的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呢。不过,毕竟那孩子是伯父——仙太郎先生所托付的。」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是说你对她也有一点责任就是了?」 「差不多吧,毕竟伯父是伯母所选的配偶呢,我当然必须给予尊重。」 ……嗯。 这段发言,真是点出来老爸与老妈在她心中的地位差异。 「话说回来,龙之介。」 「喔?」 「你真的打算在这个家里照顾那孩子?」 「嗯,那是当然的啊。毕竟她说自己没有记忆,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 「看是要交给警察、还是儿童福利中心,应该有很多办法吧。」 「如果可以,我也想通知相关单位处理啊。但已经答应了老爸,而且,她看起来似乎又有一些困难,总之我就是不能那么做吧。」 「既然如此,也可以让我在家里照顾她呀。」 「那才不切实际吧。你平常明明就很忙,而且家境也不算好。」 「唉,也是啦。」 我们没有再谈下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只听得见江藤如僵尸般懒散地跑着(或者该说走着)的喘气声、汪太的吠叫声,以及刺激着鼓膜的蝉鸣声而已。 「我想问清楚一件事情。」 「喔。」 「对你而言,那孩子算是什么?」 「…………?」 怎么回事? 该怎么说呢,这家伙好像今天特别多话,而且特别纠缠。 感到奇怪的我,偷看了青梅竹马的侧脸一眼,她的表情已经超越了平时的面无表情,而到了扑克脸的程度。就算是认识十几年的我,到了这种时候也完全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嗯——我想想。」 本能告诉我,现在不宜随便敷衍过去。 我稍微认真地想了想。 「应该就是那个吧?以正常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寄住人或室友之类的。」 「什么叫做以正常的角度来看?」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以普通、符合常识的方式来想的意思。」 「那么,如果以不正常的角度来看又是如何?」 「该说是不正常吗……总之如果再想得更深入一点,看起来也像是师父与徒弟的关系,或是房东与房客。再来就是……像是我的亲戚或妹妹一般,之类的。或者也可以说是女儿。」 「喔,是吗?」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必须在前面加上『难以照顾的』这样的形容词就是了。」 「话虽如此,你看起来并不像是觉得麻烦呢。」 「嗯——会吗?唉,毕竟我的确喜欢照顾动物。」 老实说。 她问这些,也让我很伤脑筋。 因为我照顾这个小鬼,并没有基于什么复杂的想法。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总之就是我和那小鬼的人生偶然有了关联,她刚好没地方可以去,而我刚好也有一点从容。之所以会像这样照顾她,也只是基于这样的理由而已。 「唉,该怎么说。既然看到人有困难,而我又刚好可以帮她,我就尽可能帮忙,就只是这样而已。如果你要问她对我有何意义,我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是吗?嗯,这样的回答说起来也算是你的作风。」 如此说着并耸耸肩的美园,她的侧脸似乎带着笑容。不过毕竟她的表情变化本来就少,我也不太能确定就是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暂时认可吧。」 「什么啊,难道我照顾那小鬼还得经过你的认可?」 「当然不需要什么认可。只是如果没有我的认可,将会发生某些非常悲伤的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 嗯。 我大概也能想像得到所谓的『悲伤的事情』是什么,还有当事人大概是我。 「关于你照顾她的事情,就这样吧。」 美园继续说着: 「要说她是个被长年封印的吸血鬼,现在完全没有力量,既和普通人类没有两样,记忆也模模糊糊,这我也可以接受。」 「也是啦,毕竟现在也只能接受而已。老爸一如往常地找不到人,电话也不接。」 「问题就只在于,该如何教育完全无法适应社会的她。」 她看着奔跑速度继续下降,简直像是在沙漠中遇难似的江藤。 「老实说我还真的没有头绪呢。如果对方是人类也就算了,该怎么教育自称是吸血鬼的人呢。而且还要加上对方超乎想像的驽钝,一有机会还会反抗这几点。」 「就是说啊。她的记忆简直跟鸡没两样,一学过的事情才过三秒钟就会忘记。站在我的立场,也像是在没有播种的田地上浇水一样。」 「我想想,其中一个对策是提高惩罚的效率。」 「那样也有道理。毕竟不论是在哪个时代,疼痛都是最有效率的教训。当然前提是负责教育的一方要有一定的道德标准。」 「话虽如此,我们也很清楚那孩子学不到教训,如果能想到更好的方法就好了。」 「这一点就交给我吧。我有一个关于打屁股的新主意,这是一个表演给你看的好机会。」 「不过我倒认为,一表演给我看的瞬间,你就会用完所有剩余的寿命了。」 「……我说美园,你也该认清现实了。实际上我打她屁股真的发挥了很大的效果喔?关于这一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觉得同样身为日本人令我感到很丢脸而已。能允许打屁股这种野蛮行为的,顶多只有尼安德塔人而已。」 「又有什么办法,那个金发小鬼的脑袋就和尼安德塔人差不多啊。正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付原始人就该用原始的做法。」 「由于这件事很重要,我就不厌其烦地多说几遍。要是你敢再度做出你所谓的『原始的做法』,我必定会让你后悔自己活到这一天。啊,顺带一提这可是预言喔?并不是忠告。」 盛夏的白天里,令人不断冒汗的庭院边。 我和青梅竹马互不相让,议论形成平行线。 此时,我的心里突然涌现一股笑意。 「你在笑什么?」 「嗯?呃,该怎么说呢……」 「根据你的回答,我可能会让你笑脸上的下颚关节脱落。」 「喂,脱臼是很容易复发的,拜托真的不要……没有啦,只是因为我们讨论教育太过认真。我才觉得有点好笑,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倒是完全不明白哪里好笑。」 「那是因为你简直像是在和我讨论要怎么养育我们的小孩,看起来和夫妇没两样呢。」 我哈哈地大笑着。 我和江藤既没有血缘关系,她的年纪也已经大到不太能以小孩来称呼了——而且最基本的,我们居然那么认真地讨论着被硬塞过来的麻烦份子,这都让我感到十分好笑。 唉,不论是什么原因,既然答应了就该认真做。反正我之前对于一时心软捡回来的动物们,也都这样细心地照料过来了。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也是我的一种自傲。这次的事情我也丝毫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 「……我们的小孩……」 此时…… 一点也没有被我的笑所影响的美园,顿了好长一拍才喃喃自语道: 「才不会有那样的金发。」 「呃,这样说也没错啦。毕竟我和你都是日本人嘛。要是我和你之间有了金发的小孩,那就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了。」 「嗯,是呀,那就不会是我们的小孩呢。可是呢,龙之介,我是绝对不会生出金发的小孩的。」 「什么啊,你是在说对外国人没有兴趣吗?」 「没有,因为我有兴趣的对象,就只局限在很狭窄的范围里。」 「喔,是吗?」 「是呀,然后我这个人绝对不会变心。一旦决定要跟哪个男人,就会跟他一辈子。」 「喔,也是啦,你在这方面似乎是很专情没错。」 「是呀,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嗯,是吗?」 「嗯,是呀。」 ………… …………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在谈这种奇怪的话题。 不,这都是因为美园那家伙一脸认真——而且还完全不看着我,净讲一些很不具体的事情,所以气氛才会变得很奇怪。这应该不是我的错。 「唉,以我而言呢。」 美园没有看我,做出如此的结论: 「只要你和江藤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不会发生任何差错,对我来说那就够了。」 「什么叫做差错啊?」 「那还用说吗?当然就是你对那孩子产生情欲,并且做出冲动的行为呀。」 「我还真不受信任啊。那小鬼只是个寄住人,对我而言就只是那样而已……不对,抱歉,让我更正一下。那家伙对我来说连个寄住人都称不上,只是和我照顾的动物们同样水准的存在罢了。美园啊,难道你会对阿猫阿狗产生情欲吗?当然不会吧?」 「如果不只内在,连外在都像个动物就好了。但很遗憾那孩子姑且不论内在,外表美得令人害怕——而且还不只是美丽而已,我总觉得她有点危险。」 「是吗?唔——我好像不太清楚耶。」 「我一开始就没有期待你那脱窗的眼睛……话说回来还真是麻烦呢,原本斩草就该除根的。」 「难道你的字典里都没有冤枉这两个字吗?总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绝对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任何事情,你不必想那么多。」 「真是如此吗?」 「是啊,你也很清楚吧?虽然不是在自夸,但我喜欢的是年长的女性。三十岁的女人对我而言简直和幼稚园儿童差不多。」 「我倒觉得到了那种地步就已经不能说是自夸,而是令人害怕的事情了。」 「笨蛋,女人就是要超过四十岁才能闪耀。要我对那种连是动物还是人类都搞不清楚的小鬼产生情欲,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可能。」 「可是,她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没错吧?」 「那是没错啦,她的确是很漂亮。可是,老实说我倒觉得你比她更漂亮耶?如果要出手的话,与其选那种皮包骨的小鬼,我宁愿选你。」 再说美园的年纪也比较接近我的喜好。 「所以说,你不必担心。不会发生什么你会担心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向天发誓。」 「…………」 「?喂,美园,你有在听吗?」 「……嗯,我有在听。」 说着,青梅竹马就转身背对我。 「……这家伙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天生情圣。我是不是该彻底教育他,让他知道那种毫无自觉的发言会有多可怕的效果呢。真是的,连这种地方都和伯父很像。」 「啥?你在说什么啊?你在那边自言自语我听不见啊。」 「真啰唆耶,和你无关啦。」 「既然如此就不要故意在我面前说啊……是说,你的耳垂和脖子好像很红耶?你还好吧?」 「不要吵啦。要是你再烦我,小心我把手指放进你的眼睛里。」 「喂?你不要一边说一边真的戳人眼睛啊!要是我的空手夺白刃没有成功,这个视力2·0的眼睛就要失去光明了啊!」 * ——总之,就像这样。 以上就是这个发生在这天午后,盛夏烈日及蝉鸣声倾注之下的场景。 ……不对,稍等一下。 当时还有一件必须说的更详细的事情。 其实在这之后,在慢跑的江藤又昏倒了。 原因很明白,都是因为我和美园的聊天太过投入,忘了叫江藤和汪太停止慢跑的缘故。 因为不擅长的跑步(虽然几乎都是用走的),江藤耗尽了体力,就连呼救声都喊不出口;而汪太也太过忠实执行我的命令,就这样一直追着江藤的屁股跑。 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空间。 这很明确、毫无疑问是我的失误。 当然,既然她是个不死之身的吸血鬼,就算稍微中暑也死不了。休息一个小时以后,醒过来的她依旧是带着高傲的态度与口气,针对没有好好对待她这高贵的黑夜一族这件事而训斥着我。 虽然,我也忍不住焦躁得打算拔出名为打屁股 的传家宝刀,但是按照惯例又被破坏者美圈教训了一顿。总之当时又发生了这些事情。 最重要的是,我本身也自觉到犯下了『毫无辩解余地的失误』,就算对方是和动物没有两样的小鬼,我的内心还是有着做错事情的自责。 而我可以明说,这个事实也就埋下了伏笔。 现在回想起来。 美园之所以会那么在意,也许就是所谓的预知灾难——虽然,我是到了现在才如此认为。 当然,在当时的我绝不可能知道。 我是在六小时之后才知道的。 那是接在美园因为有事而回家,我只好一个人管教满腹牢骚的江藤;经过一阵辛苦后,大致以失败作收后,令人丧气的晚餐时段里所发生的事情。 啊啊,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 既然我都已经卖了这么大的关子,还是直接把结果讲出来好了。 在这之后的故事里,吸血鬼(自称)将会成为真正的吸血鬼。 然后,我也顺便做一件事情。 『对你而言,那孩子算是什么?』 当青梅竹马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无法做出明确的回答。如今请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吧。 现在的我——如果是和江藤相处将近一个月的我,一定能够毫不犹豫地做出回答。 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是什么? 答案非常简单。我可以用一个小学生也知道的单字来回答。 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威力好比原子弹或氢弹的『大炸弹』—— 七月二十一日【同居首日】(pm 7:10) 「没道理,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呀。」 夕阳西下,从庭院旁可以窥见的天空已经满是一片晚霞的颜色。 在行程表的进度严重落后,好不容易才准备好的晚餐饭桌上,江藤正在不停地埋怨着: 「如果要问是哪里没有道理,只能说是从头到尾,无论是哪一点都没有道理可言。但尤其是这几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情,妾身可以断言那简直已经超越了侮辱,来到亵渎的领域了。真是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呀。」 「你真的很吵耶,闭嘴好好吃饭啦。」 「居然以训练为名目,让妾身在烈日底下奔跑,而且还叫下手不知轻重的笨狗追逐,最后甚至让妾身昏迷。光是如此还不够,你之后居然还一直啰唆地要我学东学西,让妾身累坏了。」 「就教你吃饭时安静点了。」 「真是的,你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呀?难道你是某处派来想害妾身累死的特务员吗?」 「暗杀你干么还要那么费工?就算不做那么迂回的事情,要对付你根本就是——唉,算了。总之快吃吧。」 「最基本的,你这家伙根本就不了解什么叫做先后顺序。如果安排那么紧凑的行程表,对妾身而言很明显是太大的负荷吧?就算行程有多么绵密,要是硬塞给妾身根本无法完成的工作,谁都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你哪里有立场说那种话.这就叫恶人先告状。」 唉。 虽然我这样赏她白眼。 但老实说,我不能否认自己的声音一点威严也没有。 因为就是我的管理不当,才会害江藤累倒。 再加上我所安排的行程表压迫着江藤的体力,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姑且先不论连美园也表示赞同的那份行程表,原本应该是有多么妥善。 「真是的,你也该想想,妾身可是在不得已之下,必须配合你那毫无意义的热血式指导。最基本的,明明都已经一再重申,妾身身为高贵的黑夜一族,原本就不擅长在大白天活动。但你这家伙到底是怎样?居然丝毫不懂得适才适所的道理,反而想出那种完全适得其反的行程表。而且想出来就算了,居然还逼着妾身去执行。」 「喂,就教你不要用手抓东西吃了。既然都已经教过你了,就拿筷子吃吧。」 「你这人虽然常以教育动物而自豪,但要是把教育动物的成效拿来与妾身相提并论,那就大错特错了。不要忘了,你只擅长管教动物,那和对待妾身是毫无关联的事情。」 另一方面,江藤的态度非常高傲。 也许她笨归笨,还是察觉到我的语气变弱了。所以才会以强势的态度说话,想要一报积压已久的仇恨。 「最基本的,龙之介,你到底把妾身当作什么了?妾身明明一再强调自己是个高贵的黑夜一族,你却丝毫不改冒犯的言行举止……这原本是该处以极刑的大罪,你现在只是基于妾身的慈悲而苟活着。这件事情你可别忘了。」 「我也说过好几次了吧?有本事你就证明自己是个『高贵的黑夜一族』啊。只要能够证明给我看,不必你说我也会放尊重的。当然前提是你要能证明。」 「看,你又开始冒犯了。居然敢怀疑妾身的话,这可是贱民不该有的行为呀。」 「喔。」 「你们这些人类,就只可以崇拜、敬畏及遵从妾身的每一句话。吾之话语就是有如此沉重而绝对的价值。这一件事情已经不只是常识,甚至可说是宇宙间的真理。你可要知道,别说是打个喷嚏,就连要呼吸都得得到妾身的允许。」 「所以我说,就是因为这种蠢话,才会让人更不相信你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啊。好了,赶快趁热吃吧。晚餐已经是你喜欢的韭菜炒肝了。」 「哼,为何妾身要听你的。要不要吃是由妾身作主,不是像你这种贱民可以过问的。」 「喔,是吗?」 就算我有错在先,现在也差不多快忍让到极限了。而且我也不想再放任这个寄住人继续嚣张下去。 因此,我决定以饵食钓她并结束这个话题。 「那太遗憾了,今天的韭菜炒肝可是经过特制的。既然你不吃就算了,由我一个人吃完吧。」 「……呣,你说特制?」 「是啊,这可是一般家庭里绝对没机会吃到,与众不同、超级而且极品的特别版本。不过,反正这都和不打算吃的你无关了吧。所以我要连你的份一起吃光啰?」 「等等,龙之介。先告诉妾身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特别。」 「我换了材料……好,我要拿走你的盘子了。」 「慢、慢着,你这家伙!」 吸血鬼(自称)马上就上钩了。 「光是那样根本不能算作是说明!你到底是换了什么材料,说得更具体一点!」 「我才不要咧,真麻烦。嗯,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的韭菜炒肝可说是我最最最认真的成品……好了,我连你的份一起吃掉了。」 「为什么要兜圈子、而且还故意避开重点不提呢?不要这么坏心眼!」 「你那么想知道吗?」 「想知道!」 「那你就说:『求求你请告诉我』。」 「求求你请告诉妾身!」 江藤毫不迟疑地照做了,而且还附带着没人要求的低头恳求。 嗯。 真是容易对付的家伙,反而到了令人替她担忧将来的程度。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告诉你吧。今天的肝,用的可是特别买来的名牌国产牛肝。」 「喔?」 「这是我托朋友弄来的,一盘要价数千圆的牛肝。这家伙可是很厉害的喔?如果生吃将会尝到令人升天般的甜味,保证招架不住。」 「喔、喔!」 「就因为把这么厉害的牛肝拿来做韭菜炒肝,要是让那个朋友知道的话恐怕就要昏倒了,肯定会说:『拜托不要做那么浪费的事情嘛~』。弄个不好可能还会禁止我买东西呢,我就是冒了如此大的风险。」 「喔喔……虽然听不太懂,不过好像很厉害呀。」 「为什么你会听不懂,我明明就说得很清楚了吧。」 「哎,总之今天的韭菜炒肝就是有那么厉害,对吧?」 「对,很厉害的。」 「好吧,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就可称得上是值得妾身动口的料理了吧。龙之介呀,妾身准许你,赶快把那韭菜炒肝拿给妾身吧。妾身要亲口替你尝尝看味道,你就喜极而泣吧。」 「不,你也不必勉强来吃喔?」 「求求你让妾身吃!」 「一开始就这么说不就好了。喏,你吃吧。」 「呀呼!妾身要开动了!」 「喂,就教你用筷子吃啊!」 即使我如此苦劝,这家伙一开始吃东西就会化为饥饿的野兽。无论对她说什么,她都无法理解人类的言语。 算了。 今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毕竟这道韭菜炒肝是真的很特别,就让她好好享用—— 「……喔?」 此时。 原本一旦开动就会专心到吃完饭的江藤。 突然停下了动作。 「喔、喔,原来如此呀,这的确是特制的。对吧,龙之介?」 「…………」 虽然我的表情上应该没有明显的变化。 但老实说我很惊讶。 这家伙,居然真的察觉到了……明明量少到不算是特别放进去的程度,就只是我没有特别去除掉而已。 江藤没有理会 在内心感到疑惑的我,就只是继续用餐。 她将韭菜炒肝全部吃完,连盘子都舔得一干二净。 「呵呵,妾身享用了。这的确很美味。」 「……是吗,那就好。」 「虽然你嘴里吐不出好听的话,但是你似乎真的有反省。善哉、善哉。」 「啰唆,不要再鬼扯了,吃完饭就赶快把东西收好。我绝对不会放纵你,该做的事情就要做喔?」 「稍等。」 江藤闭上双眼。 「妾身需要一点时间恢复平静,毕竟这是许久不见的刺激,身体承受不住。你就稍等一会儿吧。」 「……………」 ——如果是在平时的话…… 『少啰唆你这笨蛋,你根本就只是想偷懒而已吧。我要狠狠教训你这烂个性,把屁股给我露出来。』 … 我应该会这么说,并且摆出毫不通融的态度。但这时的我却什么也没有说。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说不出口。 当然,之后我也察觉到一件事情。当时的我还什么都没发现——又或许是察觉到了某种异状,就只是脑袋还来不及理解而已。 重复一次。当时的我,还是没有察觉到。 「——好了,让你久等啦。」 过程大约是十秒,或者二十秒。 先是闭眼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后,江藤咧嘴一笑。 「那么就来开始吧。」 「开始?」 开始收拾吗?那就快点做啊——如果是在平常,我应该会如此回答。 「……你说开始是什么意思?」 「还用说吗,当然是判你这家伙罪。」 江藤嘴里『呼呼呼』地笑着。 她悠哉地竖起单膝,摆出放松的姿势。 喂,不可以摆出那种难看的姿势。坐在榻榻米上就该跪坐,办不到的话至少给我盘腿——如果是在平常,我应该如此责骂她。 但是,我做不到。 因为本能不允许我那么做。(着重号) 「哎呀,你之前可真是胆大包天呀。」 江藤继续笑着,并且望着我——眼神如同在俯视着一只小老鼠的老虎一般,然后说道: 「又是将妾身当作禽兽看待,又是要妾身去做杂事。在如此冒犯之下,甚至还以管教为名击打妾身的屁股。现在回想起来,比起生气,妾身还更想发笑呀。那毫无疑问是过去不曾有过的新鲜体验。」 「……喔,是吗?」 「话说回来,龙之介。妾身即将稍微露出丑态,你可要原谅呀。」 「丑态?你在说什——」 但我并没有办法把话说完。 因为,这个家伙伸手摸了摸喉咙以后。 便像遭到强风吹袭一般向后仰去。 「嗯——!」 然后,就开始呕吐。 她居然朝着刚才盛了大量韭菜炒肝的盘子,从胃里吐出了同样分量的炒肝。 这并不是我在比喻,如字面上所言,就是吐泻、呕吐。 由于事发突然,我只能呆望着她,而江藤仍不停地呕吐,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嗯,现在感觉总算好多啦。」 江藤擦擦嘴角,又露出一脸贼笑。 「就算活得再怎么久,妾身还是无法接受呀。就只有这一点是无可奈何的。」 「……你、在做什……」 「不是说过了吗?妾身不能接受人类的粮食。」(着重号) 她又咧嘴一笑。 『那生物』笑得既可怕又不祥。 而她嘴里露出的虎牙,也不知为何又长又尖。 她直视着我的双眼,则闪烁着耀眼的红光。 「……不对,你哪位?」 「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 她毫不迟疑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充满自信、骄傲地。 「继承任谁都不敢冒犯之一族的名号,黑夜的帝王。活在永远的黑暗中,独一无二且不可碰触之存在——那正是吾之名号的含意。呼呼,总算能和你好好谈啦,龙之介?」 ——好了,就在这里公布谜底吧。 与其说是谜底,应该说是公布我所犯下的单纯错误——只不过是极为关键,且致命的错。 这位名叫玛莉什么、之后被改名成江藤的,之所以会在这里恢复了红眼及暴牙这些吸血鬼的传统象征,理由其实非常单纯。 因为我给了她血液。 更正确地说,在晚餐的几十分钟前。 我用菜刀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当然我不是故意的,毕竟今天从一大早就很忙——我一向认为,教育方远比受教育方更加辛苦——而且还不断烦恼这个新房客的未来,简单地说我累了。 我感到意识蒙眬,眼皮也很沉重,甚至还一边打呵欠一边切菜切肉。既然累积了如此多的坏条件,就算是以职业级厨艺自豪的我,也会犯下一两个错误。 问题不是在错误,而是在之后的处置。 ——这里就轮到刚才的伏笔登场了。 由于我今天处理失当,没有好好管理江藤的身体状况,害她在大热天底下因为过度疲劳而昏倒。 使我对江藤产生了一点歉意。 简言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由于伤口颇深,我一边把不断涌出血液的手指头含在嘴里,一边思考着『怎么还不快点停止流血』的时候,竟然浮现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干脆把这个给她好了。』 这个想法…… 我可以直言,那是一时冲动。 我只是在注视着原本应该洗掉,散落在放了肉与蔬菜的砧板上的血液时,突然有了这种想法而已。 当然我还记得老爸给的叮咛,就算不相信也打算遵守。而且就算不是那样,把自己的血给予他人本来就是很不舒服的事情。 另一方面,对于江藤的主张,我也认为是不足采信的无稽之谈。虽然,要把她当作单纯的中二病+电波(脑袋异常)女也有一些不自然的地方,但比起相信江藤是『正牌货』仍显得实际许多。当然,我也不曾相信她那所谓『只要手指上的一滴滴血就够啦』的主张。 但如果问我,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给她血——那还真是一点也没错,我毫无辩解的余地。说得对极了,只要冷静思考,任谁都会做出这样的结论——也因此,我就只能说是一时冲动而已。 唉。 辩解就到此为止吧。 这与其说是揭开谜底——还比较像是反省,或者忏悔的行为——就到这里打住,让我们再度把时间倒回自称是吸血鬼的她变身成为真正的吸血鬼时的场景。 * 「关于救了垂死妾身的事情,妾身在此表示谢意。」 江藤依旧竖着单膝,看着我贼笑。 并且说出罕见的感谢话语。 「还有像这样给予妾身血液。虽然并非鲜血而是煮过的……但这个节骨眼上妾身也不过分要求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也不是鲜血,但还是足以帮助妾身接近原来的模样。」 「是吗?那太好了。」 虽然我尽可能回答得很随便,但说穿了只是最后的抵抗而已。 虽然保持沉默、什么也不回答应该才是正解——而且,大概也是最安全的做法——但该怎么说,当时我仍半信半疑,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那个原本只能算是搞笑角色,最多也只能算是吉祥物的金发小鬼。 外表和声音明明和以前一点也没 变的江藤。 如今却在我的眼前大剌剌地坐着,还释放出莫名的存在感。 这样的事实,实在令我感到无法置信。 「不过呀,光是恢复到这个程度,妾身就已花了许多时间。」 江藤丝毫不在意我的惊讶,继续说道: 「居然将妾身转变为那样普通的人类,真有一套呀。不论是内在还是外在都与人类无异……甚至连记忆都遭到干涉。哈哈哈,真有一套,不愧是仙太郎呀。」 「仙太郎?」 当老爸的名字出现时,我终于无路可逃了。 所谓的逃,当然就是指『现在如果只是一场梦就好了』这般逃避现实的想法。 「你认识我老爸喔?」 「当然认识。无论记忆再怎么被窜改,知道的事情就是知道,更何况是那家伙的事。」 说着,吸血鬼眯起眼睛。 当然她那眼神并非带着友好之意,甚至可说是完全相反,严厉的眼神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刺着我。 「所以?仙太郎就是你的父亲吗?龙之介。」 「没错。」 「嗯,你们的确很像,尤其是那副像要与全世界为敌的强硬表情。再加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喔,对了,原来如此。不,这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呀。」 吸血鬼的眼神眯得更细了。 「你既是仙太郎的儿子,同时也是那女人的儿子,是吗?」 「那女人?」 是在说我妈吗? 这家伙连我妈都认识— 「————!?」 下一秒钟。 我就被撞飞了。 就像是刮台风的日子里,突然将门打开时那样——不,应该说是比那更强上数十倍的冲击力道。使我整个人真的飞起了来,以子弹般的速度滑行出去。 唰、碰。 我撞破了纸门,连另一个房间的纸门都被我撞出一个大洞——最后是撞到壁橱里的棉被上,才停下了这段仅仅零点几秒的强制飞行。 (这——) 虽然很幸运地,我并没有受伤。 但这实在让我产生了像是是被卡车撞上一般的错觉。 明明我只撞上了比较柔软的东西,但还是眼冒金星,肺部也难以呼吸。要是刚才撞上了梁柱之类的,肯定是一击倒地吧。 「哎呀,妾身失手了。」 另一方面,那个金发的臭小鬼—— 则展现出连赴约迟到时的道歉都不如,也就是毫无反省之意的态度,还在那『哈哈』地笑着——然而,眼神却还是带着连生手都能看出来的杀气。 「居然没办法好好控制力道。毕竟光是想到那女人呀……哎呀,失误、失误。龙之介,你应该不至于就这样死了吧?嗯,还活着是吧。很好、很好,真是个乖孩子,现在还由不得你死呢。」 「…………唔。」 唉。 虽然也不是现在才发现。 但逃避现实这条路似乎已经被封锁了。 看来我也只能认了,她所谓『只要手指上的一滴滴血就够啦』,这句话丝毫不假。 这个自称是高贵黑夜一族的吸血鬼,并不是单纯的疯女人而已。 「哎呀,不过伤脑筋呢。」 吸血鬼没有理会一脸茫然的我,露出尖牙笑着: 「虽然看起来这样,但妾身仍是感谢着你,才尽可能想让你活下来。但是,你不仅对妾身极为无礼,甚至还流着那女人的血,这下子要找出不杀的理由还比较难呀。唉唉,该如何是好呢?」 「…………」 该死。 这个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妙? 就算明知道是在逃避现实,我还是很希望这是一场梦。 那个臭小鬼居然是真正的吸血鬼?这一点都不好笑。 * 原本以为那老爷子只是个退休的绢布批发商,没想到真实身分居然是前任的副将军——我开始能体会配角们发现这一事实后的心情了。(译注:典出水户黄门。) 问题在于,那些配角之后都会得到幸福的结局,但我却不像是有坏结局之外的选择。 怎么办? 该怎么做才好? 「…………你也转变太多了吧。」 还能怎么办呢? 虽然我还算有点打架的经验。 但怎么可能比得上真正的吸血鬼。 「明明外表相同,却只有内在变了那么多。你是双重人格吗?话说那个臭老爸,如果是真的应该讲清楚一点啊……害我现在可惨了。」 而且说来丢脸,其实我早就两腿发软了。 大概从江藤那家伙『变身』以后就是这样。 这就是所谓的腰使不上力吧。我说真的,自从露出真面目以后,这家伙的魄力就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有种形容是说『以眼神杀人』,但这家伙八成真的办得到。 「是说,你跟老爸他们认识,对吧?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几年前?从你刚才的语气来看,似乎不知道我的事情,所以大概是二十年前吗?」 既然如此我能选的,就只有两条路而已。 一个是拖时间,一个则是求饶,就只有这两种选择。 「然后你到底是闯了什么祸?才会被封印在仓库里,并且变成一个虚弱的小鬼。你和老爸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不,我应该先问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已经恢复记忆的话,你应该全部都想起——」 「龙之介呀,你的牙齿在颤抖喔?」 然而…… 却被她轻易看穿了。 「如果想要更有效率地拖延时间,至少拿出你能与妾身平起平坐说话的态度,让妾身认为你的话语值得一听。哎,不过呢,要是你吓得连小便都快漏出来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唔。」 「话虽如此,你没有求饶就很了不起了。看来你很明白就算跪下来舔妾身的脚,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呀?很好、很好,妾身不讨厌聪明的生物。」 江藤脸上愈笑愈深,活像只在潮湿沼泽里蠢动的水蛭。 吸血鬼是在玩弄被视为猎物的我。 这家伙是明知我在拖延时间,还故意玩弄我吗? 而且,还以我的丑态为乐? 可恶,这就是所谓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好了,妾身已经玩腻啦。」 说着。 她伸出食指,朝自己的方向晃了两下。 「妾身要做出宣判,过来。」 「——!?」 下一秒钟,我又飞起来了。 原本埋在棉被里的身体浮在空中,再度开始飞行——只是这次是朝反方向。 简直像是被超强的磁铁所吸引一般。 抵抗?怎么可能办得到? 和刚才相反,我整个人呈倒『<』字型飞着,并且以脸部着地在竖起单膝的吸血鬼脚下。 被迫闻着榻榻米的臭味。 「你的无礼与不敬令妾身难以直视,就算考量是下等愚民的愚蠢行径,也没有斟酌的余地。」 她一把揪起我的胸口,把我整个人拖起来。 「原本应该拷问到你央求一死,并且给予让你疯狂的恐惧与后悔之后,再死于自己的粪尿之中。」 她张开大嘴。 「但如你所见,妾身的力量还离过去的荣耀很远。毕竟那么一点血还不足以令妾身恢复。因此,就赐予你成为妾身粮食的荣誉吧。毕竟杀了你可就喝不到鲜血啦……哎呀呀,你这家伙真是走运。」 她将像是真的能 咬断铁的锐牙朝着我。 「因此,就以吸血的方式了断你吧,你可要喜极而泣地死去呀。」 我收到了死刑宣告。 现在,我很明白被蛇盯上的青蛙是什么心情了。 要是有如此强大的捕食者在面前,当然青蛙会无法动弹。 再加上,这个吸血鬼似乎以某种力量控制了我的身体与精神。就算我使尽全力想要逃跑,也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 像是在捉弄人、像是在折磨人。 吸血鬼缓缓地将牙齿靠近我的脖子。 没救了。 ——正当我如此觉悟的时候…… 一切都染成白色。 我眼前所有的景象,全都染成耀眼的白色。 简单地说,就像是所谓的『white out』吧。但这里既不是冰天雪地里,我也不是快作废的crt荧幕。 而且那白色似乎不是友善的颜色,也不是和平的颜色。 在眼前事物全都变成白色的那一瞬间。我听见『轰隆』一声,像是有人突然打开火焰放射器的开关,极为暴力而不祥的声音。 而当我的视力恢复时。 吸血鬼的上半身消失了。 就只留下下半身——腰部以下的部分还维持着,她把身体前倾打算吸血时的姿势。 「…………!? 」 我搞不清楚状况了。 就只能愣在原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藤——或者该说江藤的上半身消失到哪里去了? 各种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着,而她剩下的下半身也急遽地失去了颜色、崩裂、如同烤焦的饼干一般碎掉了。 最后只剩下一堆白灰掉落在榻榻米上。 接着,就连那些灰烬都像是水蒸发一般逐渐减少体积,过了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真的,这是怎么搞的? 拜托来个人解释一下吧。 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状况到底该怎么判断才好? 「……嗯?」 至此,我才终于感觉到异样感。 怎么回事,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就像是把袜子穿反一样,虽然不至于无法忍耐,但就是不太对劲的那种感觉。 「啊。」 我摸了摸怀里,终于找到原因。 老爸给我的、让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那个刚莲寺谨制的可疑护身符,现在就只剩下线,护身符已经消失不见了—— 【啊~啊~?,如同河童被河水带走~】 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听到美空比佛利山庄的代表歌曲,我不自觉地拿出手机。 「……喂?」 『喔,你居然还活着啊,笨儿子。』 是我那臭老爸打来的。 呃,也对啦,这个手机铃声会响就代表是他打来的。 「……喂,臭老爸。我有几件事情要问你。」 『那是我想说的,败家子。居然一下子就把你老子准备的绝招用掉了,那可是很贵的啊。』 手机另一头除了老爸的声音之外,还不停地传来许多小块金属的碰撞声,并有许多人的欢呼及怒吼声。 『而且还挑在我玩吃角子老虎中大奖的时候,真是会给我惹麻烦啊,你这小子真是个不孝子。』 「臭老爸,你居然又在某间赌场玩……不对,那种事情怎样都好。重点是,那个小鬼她——」 『那小鬼是正牌货,真正的吸血鬼。我给你戴在身上的护身符也是正牌货,当然我也是正牌货,理解了吗?』 「…………」 我当然理解了。 . 不想理解也不行吧?既然都亲眼看见那些事情了。 ……话说…… 老爸这家伙的口气,听起来简直像是在等那件事情发生、或者是故意引发的?是我的错觉吗? 『哎呀,不过这下子要怎么办才好呢。』 他就像是完全了解这边所发生的状况一样。 简直像是还没听我说任何一句话,就已经知道一切了。 『明明放着不管可能就会自动解决的事情,你真是会给我惹麻烦啊。』 「……什么意思?」 『反正解释给你听也没有用,而且我也懒得讲。总之,你老子我一直在想办法替那小鬼「消毒」。所以才会施了许多法术,并且把她关在仓库的地下。然后,身为天才的我所想出来的计策似乎奏了效,顺利把那棘手的吸血鬼消毒成一个普通的笨小鬼。不过龙之介,你让那小鬼喝了血,对吧。』 「……不是,虽然是那样没错,但是只有一点点而已啊。」 『你说一点点是多少?』 被如此询问,我就把晚餐前后所发生的事情迅速说了一遍。 『喔?那还真是一点点啊。』 结果,老爸的声音里带着惊讶。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有趣,看来还是记一下好了。』 「什么啦,那是什么意思?」 『哈,你这小鬼头还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什么嘛,把我牵连进这么离谱的事情,居然还有脸说那种话。」 『虽然我承认大部分的原因的确是我。但龙之介,答应处理这件事情的人可是你啊?既然答应了,就要负责到底,这不就是你那唯一的自傲吗?嗯?』 这就是所谓的『姜是老的辣』吗? 他完全说中了我的痛处。 「……我说,那个吸血鬼刚才在我面前消失了,既然如此还谈什么责任——」 『不死之身的吸血鬼怎么可能那样就葛屁。不然,你老子就不会那么累啦……她应该已经从某处长出来了吧?』 「什么长出来了,她又不是香菇——」 说到一半,我顿住了。 不用说什么在某处。 就在刚才的位置,当她立于压倒性优势并准备以利牙吸我的血的那个位置上。 仔细一看,金发的吸血鬼又躺在那里,而且还安稳地在那边呼呼大睡。 「唔哇……」 真厉害,不愧是怪物。 就连*引田天功都会大吃一惊的超级幻象魔术。(译注:别名天功公主,为日本知名魔术师。) 『毒应该消了。』 老爸说道: 『而且,她应该恢复原状了。恢复成刚从仓库里爬出来的那个既笨又软弱、连记忆都模糊不清的金发死小孩。就算是再厉害的怪物,从零复活都会消耗很大的成本……那个危险的吸血鬼现在又躲进她的身体里,暂时不会出来了。』 说着,老爸又深深叹了口气: 『唉唉,不过还真是伤脑筋啊。你老子我可是费了千辛万苦,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把她重塑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鬼,结果现在却被你这笨儿子给搞砸了。唉唉,这下子要怎么办呢。』 「…………」 我无话可说。 但这并不是为了默默接受讽刺。 而是因为隐约察觉到老爸的话语当中,似乎藏着某种意图。 只要我一出错,他就会一脸得意,像是在幸灾乐祸般不停地损我——这个臭老爸平常总是这样。 但他现在却像是感到很高兴——难道是因为玩吃角子老虎中了大奖?不,看起来也不像那样。 「臭老爸。」 『干么?没出息的儿子。』 「你在想什么?或者该说你好像不太生气?明明嘴巴上说什么长年的计划被 我破坏掉了。」 『那是当然,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形同与我无关啦。』 「啥?你是什么意思?」 『龙之介,你要负责。』 「啊?」 他没有理会一头雾水的我,继续说道: 『原本丢着不管,那小鬼就会自然挂掉。以一个失去毒性、大致上无害的普通人类的模样。结果,现在因为你的失误而使她的毒又活性化了。』 「…………」 『既然已经活性化了,总有一天她又会变回原样。你应该已经知道吸血鬼状态下的她有多么危险吧?』 是啊,我当然知道,到了厌恶的程度。 然后我也不想再碰到那么恐怖的事情,光是回想起来就快要让我尿出来了。 『可能的处置方法有好几种。一种是重新封印她,但说实话我懒得做,再加上那小鬼又得独自被关在乌漆抹黑的仓库十几年。虽然她的确是个可怕的吸血鬼,但你不觉得那样也很可怜吗?』 「嗯……大概吧。」 『第二个方法,就是干脆把她杀了。不过,那样不也是很麻烦的做法吗?虽然说总比把她独自关在仓库里来得好。』 「不是,死了不就没了吗……不要说什么杀,听起来真恐怖。」 再说,那家伙虽然是怪物,但也是活着的……不对,我也不知道用『活着』来形容吸血鬼恰不恰当。 总之,对于经常收留没有去处或受伤动物的我来说,实在无法接受那样的处置。 我并不是什么博爱主义份子……但如果努力就能拯救生命,我还是会想做点什么。这应该才是人之常情吧? 『那就只剩下一个手段了。想办法驯服、饲养她,就只能这样。这太好了,不是吗,龙之介,你的得意技巧要派上用场啦?』 「…………」 『如果还是不要的话——那就没办法,由我来替你这糊涂儿子擦屁股吧。虽然很麻烦。』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嗤之以鼻的笑声。 这个个性恶劣的臭老爸,正在一一除掉儿子的选项——我就是听得到那样的声音。 啊啊,可恶。 看来只能由我这里让步了,就算明知道是被老爸玩弄于股掌之间。 「……好吧,我知道了。就由我负责照顾她吧,我会想办法的。」 『喔,是吗、是吗,那太好了。』 「不过,你可要好好协助我喔?虽然养动物只要查查资料就办得到,但吸血鬼大概不行吧。」 『这一点交给我。唉,毕竟这可是独生子的人生大事嘛,我会大方替你送行的,不必担心。』 …………唉唉。 事情好像变得有点过分啊。 不过,其实从一开始被托付那小鬼的时候,我就隐约察觉到会这样了。 毕竟,我原本就只是—— 【我照顾这个小鬼,并没有基于什么复杂的想法。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总之就是我和那小鬼的人生偶然有了关联,她刚好没地方可以去,而我刚好也有一点从容。之所以会像这样照顾她,也只是基于这样的理由而已。】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而已。唉唉…… 『喔,对了。你还不可以告诉耀子喔?』 老爸一点也不顾我的心情,轻松地说道: 『这种事情应该选在适当的时机说出来,否则将会危及性命。啊,也不可以告诉美园喔。』 「连美园也不行?」 姑且不论妈妈,连美园不能知道。 如今照顾那小鬼的事情几乎已成定局,美园也大致接受了这一点。我觉得应该没有必要隐瞒她。 『毕竟对方可是吸血鬼,必须在各方面都先做好准备才行。虽然不需要订婚及结婚戒指,但还是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这个世界还真是不自由啊。』 「喔,我是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啦。」 「喂,臭老爸。」 『干么?呆儿子。』 「你说了什么?」 『什么叫做说了什么?我刚才讲了一大堆事情,不知道你在说哪件。要问别人问题的时候,你该问得更清楚一点。』 「不要只在这种时候以老爸的立场训人。订婚?结婚戒指?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只说要照顾那小鬼而已。」 『喂喂,龙之介,你刚才不是说要「负责」吗?在这个国家里当男人说要对女人负责,就只有那个意思而已吧。』 他还哈哈地大笑着。 这位我所敬爱的臭老爸,仿佛像是在告诉我宇宙间的真理。 而且,还以像是在确认既定路线的口气。 对我如此说道: 『那个小鬼——我是说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那家伙,从今天起就是你老婆啰?』 * ——好了。 虽然,事情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但本集的剧情就到此结束了。 我当然非常清楚还有很多应该说明,以及非说明不可的事情。 例如刚莲寺的由来。 老爸、妈妈,以及江藤三个人的复杂往事。 我、美园,以及江藤三个人所编织而成的奇妙关系。 还有最重要的,那位可怕到令人发笑的吸血鬼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到底是基于何种缘由,才会变成一个走到哪里都脸上无光的完美家里蹲宅女。 真的有很多事情可讲。 但是,那些都留到之后再说吧。 故事才刚开始而已,而吸血鬼与我的暑假,也同样才刚开始而已。 今后,我就不疾不徐地来撰写这段,在我人生当中恐怕是最漫长的暑假故事吧——请容我以这段保证,替本集故事画下句点。 那么,有缘的话再见了。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新系列『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一集。 本系列是一部撰写爱好动物的主角与金发萝莉吸血鬼之交流的温馨故事。原则上属于正统派的爱情喜剧,我想应该能广泛回应各方面的需求,但尤其推荐给对『老太婆口气的金发萝莉』、『面无表情的虐待狂青梅竹马』、『打屁股』及『没穿内裤』等关键字有反应的读者。而对于那些关键字没有反应的读者,我也想说:『请不要问那么多,买就对了!』不顾一切地在此推荐。 * 接着,请让我在此进行宣传。 *为了庆祝本次的『尼特族吸血鬼』系列起跑,我们办了一个奇妙的宣传活动。(编注:以下皆指日本出版当时的相关企划。) 取名为『就算是尼特族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宣传活动! 本作『尼特族吸血鬼』与mf文库j所发行的『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两大系列将会联手出击,办一个跨越出版社藩篱的联合企划。 这个企划到底厉害在哪呢?那就是在富士见书房的小说中,将会刊载其他出版社的小说广告! 由于我也没仔细调查过,不能说得很肯定,但这恐怕是轻小说业界首次的尝试吧? 顺带一提,在mf文库j所发行的『哥哥有爱』系列当中,也刊载着『尼特族吸血鬼』的广告。请各位务必也看看那部怍品,好好享受那异样感——更正,应该说是难以言喻的异国情调。 当然,本次活动的特色不只这些。 我会撰写一篇特别小说。 那是一部由『哥哥有爱』与『尼特族吸血鬼』的角色们,联手演出的特别短篇故事,就当作本次活动的附赠品献给各位(详情请见日版富士见书房的官方网站!)。 既然这两个系列能携手合作,我当然很想写一篇能让双方的登场人物产生互动的故事。因此,我会绞尽脑汁努力撰写的。到时还请各位拿来一读了。 * 最后,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h氏、插画空中幼彩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在此衷心感谢他们。 当中,尤其要向促成本次活动的各位献上最大级的感谢。能够有各位鼎力协助,帮忙调整各项事宜,真是非常感谢。未来如果还有这种机会的话,希望还能请各位再次帮忙。 顺带一提,『尼特族吸血鬼』的*第二集应该会在夏天左右问世。(编注:此为日方预定出版日。)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新系列『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一集。 本系列是一部撰写爱好动物的主角与金发萝莉吸血鬼之交流的温馨故事。原则上属于正统派的爱情喜剧,我想应该能广泛回应各方面的需求,但尤其推荐给对『老太婆口气的金发萝莉』、『面无表情的虐待狂青梅竹马』、『打屁股』及『没穿内裤』等关键字有反应的读者。而对于那些关键字没有反应的读者,我也想说:『请不要问那么多,买就对了!』不顾一切地在此推荐。 * 接着,请让我在此进行宣传。 *为了庆祝本次的『尼特族吸血鬼』系列起跑,我们办了一个奇妙的宣传活动。(编注:以下皆指日本出版当时的相关企划。) 取名为『就算是尼特族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宣传活动! 本作『尼特族吸血鬼』与mf文库j所发行的『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两大系列将会联手出击,办一个跨越出版社藩篱的联合企划。 这个企划到底厉害在哪呢?那就是在富士见书房的小说中,将会刊载其他出版社的小说广告! 由于我也没仔细调查过,不能说得很肯定,但这恐怕是轻小说业界首次的尝试吧? 顺带一提,在mf文库j所发行的『哥哥有爱』系列当中,也刊载着『尼特族吸血鬼』的广告。请各位务必也看看那部怍品,好好享受那异样感——更正,应该说是难以言喻的异国情调。 当然,本次活动的特色不只这些。 我会撰写一篇特别小说。 那是一部由『哥哥有爱』与『尼特族吸血鬼』的角色们,联手演出的特别短篇故事,就当作本次活动的附赠品献给各位(详情请见日版富士见书房的官方网站!)。 既然这两个系列能携手合作,我当然很想写一篇能让双方的登场人物产生互动的故事。因此,我会绞尽脑汁努力撰写的。到时还请各位拿来一读了。 * 最后,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h氏、插画空中幼彩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在此衷心感谢他们。 当中,尤其要向促成本次活动的各位献上最大级的感谢。能够有各位鼎力协助,帮忙调整各项事宜,真是非常感谢。未来如果还有这种机会的话,希望还能请各位再次帮忙。 顺带一提,『尼特族吸血鬼』的*第二集应该会在夏天左右问世。(编注:此为日方预定出版日。)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新系列『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一集。 本系列是一部撰写爱好动物的主角与金发萝莉吸血鬼之交流的温馨故事。原则上属于正统派的爱情喜剧,我想应该能广泛回应各方面的需求,但尤其推荐给对『老太婆口气的金发萝莉』、『面无表情的虐待狂青梅竹马』、『打屁股』及『没穿内裤』等关键字有反应的读者。而对于那些关键字没有反应的读者,我也想说:『请不要问那么多,买就对了!』不顾一切地在此推荐。 * 接着,请让我在此进行宣传。 *为了庆祝本次的『尼特族吸血鬼』系列起跑,我们办了一个奇妙的宣传活动。(编注:以下皆指日本出版当时的相关企划。) 取名为『就算是尼特族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宣传活动! 本作『尼特族吸血鬼』与mf文库j所发行的『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两大系列将会联手出击,办一个跨越出版社藩篱的联合企划。 这个企划到底厉害在哪呢?那就是在富士见书房的小说中,将会刊载其他出版社的小说广告! 由于我也没仔细调查过,不能说得很肯定,但这恐怕是轻小说业界首次的尝试吧? 顺带一提,在mf文库j所发行的『哥哥有爱』系列当中,也刊载着『尼特族吸血鬼』的广告。请各位务必也看看那部怍品,好好享受那异样感——更正,应该说是难以言喻的异国情调。 当然,本次活动的特色不只这些。 我会撰写一篇特别小说。 那是一部由『哥哥有爱』与『尼特族吸血鬼』的角色们,联手演出的特别短篇故事,就当作本次活动的附赠品献给各位(详情请见日版富士见书房的官方网站!)。 既然这两个系列能携手合作,我当然很想写一篇能让双方的登场人物产生互动的故事。因此,我会绞尽脑汁努力撰写的。到时还请各位拿来一读了。 * 最后,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h氏、插画空中幼彩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在此衷心感谢他们。 当中,尤其要向促成本次活动的各位献上最大级的感谢。能够有各位鼎力协助,帮忙调整各项事宜,真是非常感谢。未来如果还有这种机会的话,希望还能请各位再次帮忙。 顺带一提,『尼特族吸血鬼』的*第二集应该会在夏天左右问世。(编注:此为日方预定出版日。)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新系列『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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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鼻心的小白、浣熊的*新井先生、海狸鼠的狸兵卫,这些原本就是野生动物的不在话下。(译注:浣熊的「浣」与「新井」同音。) 就连鬃狮蜥的*阿太和巴西龟的龟藏等爬虫类也都难不倒我。(译注:「鬃狮蜥」与「太」的前两个字同音。) 至于狗儿汪太和猫儿喵吉,我甚至可以一边挖鼻孔一边轻松将它们驯服。 『管教』对我来说,就是如此拿手的技能,同时也是唯一能自豪的、精神上的寄托。 如果问我该以什么为天职,我可以立即回答是动物园的饲养员或马戏团的驯兽师。 不管是狮子还是大象都无所谓。 只要我有心,就算是昆虫或植物都ok。 就算拿病毒没辙,要处理黏菌应该也没问题。 只要是存在于世上的任何生物,我都能用足以称为『上帝之手』的管教技术,在转眼间将之驯服,使它们变得服服贴贴—— ……至少在某段时期,我曾这么以为。 * 「龙之介~!龙之介你在哪里!?」 在暑假接近尾声的某天下午。 正在寺庙里打扫的我,听见了焦急的呼唤声。 「大事不好啦!快点、快点过来呀!」 「……搞啥?」 我擦掉额头的汗水,并且揉了揉变得僵硬的腰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等一下再说!我现在正忙着做家事!」 「等一下再说?你怎么还那么悠闲!」 来自住屋二楼窗户的声音,如今甚至带着悲怆。 「现在已经是人类面临存亡危机的紧要关头,就算说世界末日将要到来也不为过呀!但你竟然还要妾身等一下再说?废话少说赶快过来!快点!」 「……真是的。」 这让我感到十分不耐。 照这个情形来看,那家伙大概会一直哀叫到我过去为止吧。如果想让她闭嘴就非去不可。 我将扫把靠在树干上,喝了一口装在保温瓶里的麦茶后,才跨步走入玄关。 一边叹气一边爬上楼梯后,我来到她所在的房间。 「喔喔,龙之介!妾身等好久啦!」 这个在我家动物中最没用的饭桶像是终于等到救世主降临的无辜人民般,露出灿烂笑容。 但我一目睹房间里的惨状,马上变得很不高兴。 「……喂!江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间让她借住用的房间,我在今天早上才细心整理过,不只是每个角落都有打扫,连所有垃圾都倒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才令这里恢复成能让有智慧的生命体居住的空间。 而如今呢? 明明才过几个小时,椅子四脚朝天、坐垫也翻了过来。床垫的被单不但被抽开,还像咸菜一样被丢在一旁,连窗帘都脱落了一半,软趴趴地下垂着。地上又散落着用过的卫生纸,以及原本装着饼干糖果之类的塑胶袋等垃圾。 更令人感到不堪入目的,是江藤基于兴趣而收集的动漫精品之凌乱程度。动画dvd和游戏卡带都被随处乱丢,漫画和同人志也摊在地上。 状况最糟的是那张变成制作模型用的书桌。许许多多的工具和零件被堆叠在上面,还形成极为巧妙的平衡,仿佛像是在进行某种实验或前卫艺术。 「真令人无法置信,你这家伙到底要把房间弄得多乱才会满意啊。竟然瞬间就把我努力的成果给毁了……不要说一个星期,难道你就不能把房间的整洁维持个三天吗?啊?」 「少啰嗦!现在不是讨论那种事情的时候!」 「而且你又那么邋遢。到底要我说几次才懂,全身只穿一件衬衫不算是有穿衣服啦。」 「蠢材,你才是听不懂别人的话!像妾身这样高贵的种族,怎能将宝贵的劳力花在自己穿衣服那样的无聊行为上!相反的,你应该赞美自主地穿好衬衫的妾身才对,至少也该送上一阵掌声吧!」 「谁要那么做,笨蛋!」 话说回来,我根本就搞不懂这家伙口中的『高贵』到底是以什么为基准。光是披上一件衬衫就要别人鼓掌,怎么看都只拥有幼稚园儿童程度的心灵。 还有,虽然她自称有把衬衫穿好,但其实根本就没有啊,钮扣完全扣错了。 「……算了,总之你至少穿上内裤吧。如果你是住在非洲还是亚马逊也就算了,在这个国家里顶多只有婴儿和变态不穿内裤。既然你要自称『高贵的一族』,至少把内衣裤穿好吧。」 「哼!如果想让妾身穿,你就自己动手吧!住在这种连冷气都没有的房间,谁想穿内裤那种闷热的东西!」 「你无论如何都不穿吗?」 「当然!」 「那么,今晚你就别想吃饭了。」 「什么?」 江藤瞪大双眼,具体表现出愕然二字。 「你、你这家伙!拿断粮来要胁,未免也太卑鄙了吧!」 「还有,我永远不会再做你爱吃的韭菜炒肝。」 「呜啊?居然连韭菜炒肝都被当作人质?」 「我不知道其他家庭是怎么样,但在我家里就只有动物不需要穿内裤。你既然住在这里,就给我过得文明一点。如果不愿意,你就和动物们一起住在屋外。」 「呣唔唔唔唔……」 「听懂了吗?听懂的话就赶快穿上,剩下的之后再说。」 「唔唔……明明妾身就只有内裤不太会穿……」 「不要说得好像你做其他事情就没有问题似的。」 「龙之介来帮妾身穿不是比较快吗?」 「这也是训练的一环。废话少说,赶快穿上。」 「呣。」 虽然江藤不服地嘟起嘴唇,但她似乎明白自己没有其他选择。 她缓缓走向衣柜,然后懒洋洋地拿起内裤。 「真是的……为什么内裤这种东西要做得如此难穿啊?」 「哪里难穿了,明明就只是你自己笨手笨脚而已。」 「呣。」 「因为你成天抱怨难穿,之前我也买了一条丁字裤给你。结果你根本连结都不会绑。」 「呣喝。」 江藤把嘴唇嘟得更高了,看起来简直像那种嘴巴翘超高的传统火男面具。 「唉唉,真拿你没办法。妾身就来穿穿看吧……嘿咻。」 江藤发出像个欧吉桑的声音,一屁股坐到榻榻米上。 她之所以会特地坐到地上,理由不是别的,单纯就只是因为,如果她想站着穿内裤,百分之百会跌倒。 「嘿……呀……」 她吊起眼角、咬紧牙关。开始以拖拖拉拉的动作与内裤展开一场缠斗。 「唔……啊……呜……」 虽然光从声音听起来,她像是在挑战什么艰难的差事。但实际上那根本不算什么,就只是把双脚穿过一条内裤,然后再拉起来而已。就只是在进行极为单纯的动作而已。 江藤颤抖着手指陷入苦战。她不断变换姿势,像是在练瑜珈之类的,努力想把内裤穿上。 由于过程中她不断抬高或张开大腿,害我差点看见衬衫里的神秘地带.不过当事人似 乎一点也不介意。 我可以在此断言。 在无法穿内裤这一方面,这家伙绝对是个史上罕见的天才。 「穿、穿好啦!」 过了约两分钟后。 纯白色的素色内裤,总算套进它该在的地方。 「看到了没,龙之介!只要妾身拿出真本事,你看看,穿条内裤根本不算什么!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而已嘛!」 「喔,你还是做得到的嘛。」 「哼,那还用说!」 「内裤的松紧带没事吗?」 「没问题!一点儿也没有变松,仍好好地维持着功能!」 「内裤有没有穿反啊?」 「没问题!有蝴蝶结的那边就在前面!」 「很好,ok了。你还是能独自穿好内裤嘛,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嗯,你可以再多多赞美妾身!」 江藤从鼻子里呼着气,还得意地挺起平坦的胸膛。 「不过,我真是吓了一跳啊,江藤。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能自己穿上内裤。哎呀,你真是厉害,进步神速啊。不,这应该称为进化才对耶。」 「嗯,嗯。」 「看来我真是太小看你了。真的,我对不起你。请容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嗯,嗯。」 不过呢。 我也觉得她花两分钟才穿上内裤根本能打破金氏世界纪录了。总之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哼哼,没关系没关系。」 感到满意的江藤不停点头,看起来十分得意。 「不是妾身要说呀,龙之介,你实在太瞧不起妾身了。妾身可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高贵的黑夜一族。只要拿出真本事,绝对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妾身。」 「喔,真厉害啊。」 「嗯,就是很厉害。既然你已经明白妾身有多伟大,就要抱着崇敬及畏惧膜拜妾身。」 「好,我知道了。今晚就照常让你吃饭,当作我的敬佩之意。然后,我也会变更菜单,特别做韭菜炒肝给你吃。」 「喔喔?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还会再附上一道杏仁豆腐给你当点心。」 「什么?居然还有点心!」 「没错。而且不是市售品,我会让你吃到从杏仁开始纯手工制作的豆腐。」 、 「那杏仁豆腐上头应该有放樱桃吧?」 「当然,我一定会放。还会配上鲜奶油。」 「呀呼!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简直是先前的金融危机无可比拟的大事件呀!」 「喂,不要在床铺上乱跳。会扬起灰尘的。」 我警告着蹦蹦跳跳的借住人。 「我要回去继续打扫了,你要乖乖等喔?否则就没有韭菜炒肝和杏仁豆腐可以吃了。」 「明白啦!」 「电玩游戏一天只能打两个小时。然后,因为你早上已经吃过点心了,今天就不能再吃啰。要是打破这些规矩的话……后果你明白吧?」 「嗯,妾身明白!」 江藤立刻在床铺上跪坐,精神抖擞地回答。 对她的态度感到满意后,我就离开了江藤的房间。 唉唉,我又因为这种无聊事而浪费了时间。 由于父母亲经常不在家,基本上家事都由我一个人负责。洗衣、煮饭、打扫等等,该做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地出现。如果还要顾及学业,我希望能尽量避免耗在江藤的内裤这种无聊事情上—— 「……不对?龙之介别走啊!」 当我走下楼梯的时候—— 借住人就带着满是愤怒的声音追了出来。 「妾身的话还没说完!或者该说根本什么都还没说!」 「啥?你不是叫我去帮你穿内裤吗?」 「常常抱怨不喜欢穿内裤的妾身,怎么可能特地叫你来做那种事!不是那样,妾身之所以找你过来——」 「八成又是那个吧?因为你做模型做到一半发现有零件搞丢了。所以要我帮你找对吧?」 「什——你这家伙为何会知道?」 「我早就摸透你的行为模式啦。光是看房间里的状况就猜得到……真是的,都是因为你不经大脑地翻箱倒柜,才会把房间搞得像是被台风扫过一般。」 「比、比起这个,龙之介,求求你快点帮忙妾身找找看吧!那个模型的脸上原本应该要装上眼镜的零件,但妾身怎么样都找不到!要是缺少了那个零件,就无法画龙点睛啦!如此一来,妾身好不容易买到的限定版模型,就要沦为普通的量产货了!」 「谁管你,自己去找。」 「你、你不要那么冷淡好不好!妾身已经找遍整间房间,但四处都找不到——如今只剩下龙之介可以仰赖啦!」 「搞丢的人是你,把东西变得更难找的人也是你。既然要自称是高贵的黑夜一族,自己做的事情就该自己承担。就算你无法穿内裤,这点小事应该还做得到吧?」 「求求你!这是妾身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我已经听腻这句话啦。」 「不然,妾身跪下来求你!」 「你根本两、三天就下跪一次吧,老实说我已经看腻了。」 「不、不要这么说嘛!妾身刚才为了穿上内裤已经卯足全力了,如今体力已经见底啦!」 「我说你啊……光是穿内裤就搞得气喘如牛,应该要觉得丢脸吧。」 「求、求求你——!求求你啊,龙之介——!」 江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停地朝我哀求。但是,我当然听不进去。 「总之我要回去工作啰!在晚饭前记得把乱七八糟的房间整理好,模型零件也自己找。如果办不到的话,韭菜炒肝的事就当我没说过。」 「你、你说什么?」 「还有杏仁豆腐也是。」 「龙、龙之介你这家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没资格抱怨。如果希望我对你好一点,至少要每天自己穿内裤。」 「过、过分!太过分了!竟敢如此对待妾身,难道你以为会没事吗?之后你必定会后悔喔?到时候就算你哭着道歉也来不及啰?」 尽管背后的江藤还在哭喊着,但我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的宝贵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除了感到可惜,我也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覆水难收的道理。如今只好活用所有的脑细胞,努力思考该如何恢复落后的工作进度。 * ……很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如各位所见,江藤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尼特族宅女,但事情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请各位相信我。 呃,虽然说我也承认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糟糕,但她原本并非是如此无药可救的寄生虫。 总之,请耐心听我说。 事情为何会发展至此呢?真要说的话,恐怕会泪洒全场吧——也许这么说有点夸张,但这当中尽是一些令人身不由己的故事,所以我觉得就算博取一点同情也不为过。 接下来,就请容我把事情经过述说一遍吧。 我将告诉各位,原本自称是高贵的黑夜一族的她,究竟为何会转变为一个无药可救的借住人——而原本在管教技术方面颇为自豪的我,又是如何被彻底粉碎了自信。 七月二十二日【同居第二天】(am9:00) 好了,让我稍微把时间倒转。 尽管言行举止有点不堪,但整体而言是无害的。 虽然她经常大放厥词,但其实没有多大的能耐。姑且不论她比小狗汪太还要没用这件事的话,要把她当作借住人来饲养并不是什么问题—— 原本被我如此评断的江藤(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突然展露了危险至极的本性之后,到了隔天早上。 * 「我不太相信耶。」 听完事情经过的美园,面无表情地如此断言。 「你难得会在一大早找我过来,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没想到居然是编出这种天方夜谭给我听,真教人佩服。」 ……嗯。 这种反应很合理。 「别看我这样,但我在半工半读下也从来没有荒废过学业,尽可能活用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我每天都过着极为忙碌的生活,真没想到现在还得腾出宝贵的时间,带自己的青梅竹马去精神病院。面对这种不幸的遭遇,我究竟得把气发泄在哪里才好呢?你的脸上?还是两腿之间?」 「喂,不要举起拳头说那种恐怖的话。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我刚才说的全部都是实话,绝无欺瞒。」 「是吗?总之我就先朝关节下手好了。」 「把别人的话听进去啊!」 「龙之介与我,目前正隔着一张小茶几面对面坐着。我是跪坐,而龙之介则是随性地盘坐着……虽然你的姿势比较容易活动,但考量到双方的实力差距,要收拾你应该不成问题。让我想想,总之就先掀起小茶几当作先发制人以及牵制,之后再发动攻势。如果你直接被小茶几压倒是最好,就算闪开了,想必也会因此失去平衡。到时候,就算是以我的力气应该也能制服龙之介。一旦顺利跨坐在龙之介身上后,我就要先卸下你的手脚关节,使你无法抵抗。以上动作应该只需要五秒钟的时间吧。接下来你就任我宰割了~~」 「喂~拜托你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好不好?」 看见这位青梅竹马正在模拟着破坏我的步骤,我很希望能及早让她恢复理性。但美园的目光似乎朝向远方,还在不停地碎碎念着恐怖的话语。 原因很简单。 毕竟我是在难得可以休息的假日找她过来。她这个人本来就不喜欢早起,会感到不高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真没办法,看来我还是在小茶几被掀翻之前,赶快逃命比较好……当我半认真地这么想的时候—— 「开玩笑的,我相信你。」 青梅竹马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说在心血来潮下让江藤喝了血,结果她展露出令人难以招架的怪物本性。虽然你一下子就濒临死亡,但仙太郎伯父给你的护符救了你一命。江藤一靠近护符就灰飞烟灭,但后来又活过来,现在正在隔壁房间睡觉……如果把状况大略整理一遍,差不多就像这样吧。」 「对、对啊,差不多就是那样。」 如果我不是精神出问题导致幻视的话,一切就正如美园所言无误。 「该怎么说,听你把整件事重说一遍后,连我自己听起来都感到难以置信啊。」 「是没错。」 「你刚才说要带我去精神病院,但实际上就算真的那么做,我好像也不能有什么怨言。」 「是呀。」 「……所以?你为什么可以轻易地相信这么荒诞无稽的说法?」 「你以为我和你认识多久了?」 美园直视着我,表情依旧令人难以解读。 她像是在解答小学生水准的数学题,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或者是你的脑袋到底正不正常,那种事情我光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 「喔……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顺带一提,你现在的眼神透露出『虽然放心了八成,但还有两成戒心』这个想法。」 「唔。」 「既然她说『相信』,应该就是真的相信,但也不能排除是想令人大意的陷阱。总之,先保持距离会比较安全,就先随便找个理由到厨房泡茶——你现在这么想对吧?」 唔。 完全被她看穿了。 我的想法真的那么容易表现在脸上吗? 「总之呢,江藤这个人本来看起来就怪怪的,就算突然因为某事而产生巨大转变,也还算是可以接受。」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大概。」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对吧?」 所言甚是。 我抱着被美园打个半死的心理准备而叫她来,正是为了讨论这件事。 + 「照你的说法来看,现在无法联络到伯父对吧?」 这也如她所言。 将江藤推给我处理的那个人,从昨天那通电话以后就失去了联络。无论我打了多少通电话,他都没有要接的意思。顺带一提,不只是老爸,连妈妈都失去了联络。 「既然无法与身为家长的两人联络,当然也就无法得到建议或处理的方向。话虽如此,就算报警似乎也不太有意义。」 「嗯……就是说啊。就算把江藤的事情说出来,也只会被赶回来而已。」 「既然如此,最妥善的方法还是在这个家照顾她了。虽然让来路不明,且带着危险性的她留在这里很有风险,但总比让她出去四处作乱来得好。况且那样也像是把捡回家的小猫又丢掉一般,多少让人觉得有罪恶感。」 「是啊,的确没错。」 「而且从你的叙述来看,只要注意别让她喝到血应该就没问题了。再说伯父给你的那个护身符,应该还有吧?」 「有啊。」 那个击退了觉醒江藤的护身符,一发挥效果后就消灭掉了。但老爸有告诉我库存放在哪里。根据他的说法是:『总之只要带在身上,就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虽然是不良老爸的说法,但应该可以相信。实际上,如果当时没有护身符,谁知道下场会如何。 「那就这么说定了,未来也继续让江藤待在这个家吧。照顾到能与伯父、伯母联络上为止。」 「嗯,就这么办吧。」 面对俐落地下决定的青梅竹马,我也点头表示同意。 老实说,我的想法也和美园相同——但有第三者挂保证还是很令人放心。而且,美园似乎也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才会特地这么告诉我。 虽然这位青梅竹马既不友善又暴力,丝毫不知手下留情。 但在这一方面还真是个好女人。 「直到状况产生变化为止,在这个家照顾江藤。这一点姑且先确定下来~」 此时,美园抛出下一个议题。 「问题在于,该以何种方针来教育那孩子。」 「就是啊……」 很巧妙地,美园也以『教育』这个词来形容。 江藤——也就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这个人,简而言之,她是个极端严重的社会边缘人。 总是做出过分的要求,然后又爱耍嘴皮子及抱怨。 更糟的是她几乎没有劳动能力,更是完全不具备劳动意愿。 对于这种典型的没出息家伙,到底该如何教育? 「如果是动物的话,我就有自信管教。但江藤这种类型,我还是第一次照顾。」 「我想也是。」 「不过那小鬼也算一种动物吧,只要我有心,一定还是可以好好教育一番的。」 「我话先说在前头,你不可以再做出打她屁股之类 的野蛮行为喔。」 嗯。 她果然说了。 「虽然她的脑袋似乎和动物差不多,但外表看起来仍是个人类女孩,而且还相当可爱,这点你可不要忘了。就算知道你这个人极端地偏爱老女人,只对三十岁以上的女人有兴趣也一样。真要说起来,光是这么年轻的男女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已经是有问题——」 「嗯,也是啦。关于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我试着硬把话题打断。 我觉得比起讨论具体上要如何进行管教,还不如全方位考量未来该如何应对。我并不是在逃避美园那充满杀气的视线及口气喔——不不不,我是说真的。 「第一件事情,我想先确认一下管教的方针,或方向之类的。」 「好吧,说来听听。」 「喔,总之呢,我想先把那小鬼教到能够独立生活的程度。」 打扫、洗衣、做饭,以及其他杂事。目前江藤在家事这方面的能力可说是一场糊涂。应该先从这一点开始解决。 然后,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教她以劳动的方式换取代价。不管是打工还是什么都好,总之要让她自己赚取一点生活费。 「只要能够满足这两项条件,我觉得就能生存下去。虽然现在她还是个完全没用的小鬼,到时候至少也应该能过着合乎社会常识的生活吧。至于在那之前的食衣住方面,就先由我来照顾——你觉得如何?」 「好吧,就依照这个方针。我也会尽力帮忙。」 「喔,谢啦。」 ……总之就像这样。 我们暂时决定了,该怎么处理那个不知何时会再度露出獠牙的小鬼。 至于我为何没有向美园提起某件事情,我希望各位能够体谅一下。 『那个小鬼——我是说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那家伙,从今天起就是你老婆啰!』 ……虽然臭老爸说了这样荒唐的话,但那也算是一种明智的忠告。反正目前还无法和臭老爸联络,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还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唉,我当然也很清楚,那件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仍是最大的一个烦恼。但我又能如何呢? * 之后过了三个小时,江藤才起床。 而我和美园在吃过午饭后,正在继续讨论着关于今后的各项协议。 「呼啊啊……睡得真饱呀。」 「你睡太晚了吧,笨蛋。」 我瞪了从被窝里坐起上半身,还在那边毫不客气地伸着懒腰的借住人一眼。 「你又是打鼾又是流口水,一直睡到这么晚。江藤,别说你已经忘了我安排的行程表。」 「呣,你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唠叨啊。」 「就说已经不是早上了,你看看外面,已经是正中午啦。」 「嗯,的确好亮啊。时间过得好快呀,这就是所谓的光阴似箭啊。」 睡眼惺忪的她,还在那边以无精打采的声音说着蠢话。 「总之快点给我起床,然后先去洗脸。」 「呣。」 她随便应了一声,又伸了个大懒腰。 然后她眨眨眼,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 「……咦,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的衬衫。」 「嗯。」 江藤抬起手臂,闻了闻宽松的袖子。 「……如果,妾身没有记错的话……」 「干么?」 「妾身本来不是穿着这么薄的衣服,而是质料更好的衣服才对。是妾身记错了吗?」 「对,你记错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记错啊!」 江藤似乎变清醒了,不高兴地瞪着我。 「到昨天为止,妾身明明就穿着既高贵又优雅的漂亮服装。你弄到哪里去了?瞒着妾身可没有好处喔?」 「你到底在说什么梦话?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你还没睡醒吗?不要再鬼扯了,赶快去洗脸吧。那样就会清醒一点。」 「龙之介,你这家伙想愚弄妾身吗?妾身才不是在作梦,妾身的确穿着别件衣服。」 「那你就自己去找找看吧,这个家里根本没有那种衣服。」 「呣。」 「当然,我才不会脱你的衣服拿去洗,也没有拿去藏起来,更不可能是丢掉了。基本上,做那种事情对我又没有好处。」 「呣呣。」 虽然我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江藤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是难以接受。她只能侧着头,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样。 至于事情的真相呢—— 昨天晚上,当江藤化为灰烬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也跟着消失了。所以无论江藤再怎么坚持,我也无法变出那件已经不存在的衣服。 然后,这下子我也确定了。 这小鬼似乎完全不记得昨晚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呢,其实老爸也早就和我说过这件事。 『不知算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想那小鬼的记忆应该会变得很模糊吧?毕竟是在消灭一次之后又重生过来,她应该无法保留觉醒时的记忆。所以,至少在表面上,应该又会恢复成无害的小鬼。你可以放心继续教育她。』 ……就像这样,他在挂断电话前如此说过。 虽然老爸这个人行事总是很随便,但就只有这种时候的话值得一听。否则就算是我,也不敢像这样毫无防备地靠近这个差点令我送命的吸血鬼。 「真奇怪,真奇怪呀。」 江藤丝毫不明白我的内心想法,还在那边疑惑着。 「妾身的确记得,自己穿的不是这条破衬衫,而是触感极佳的高级货。妾身还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呀。」 「你不要在那边胡乱栽赃。」 「或者该说,妾身总觉得这几天来的记忆好像有点模糊。」 「不是我要说,你本来就失去记忆了吧?上次你明明说过,自己不记得从后院仓库里爬出来之前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 「所以说,应该就是那个原因,才让你的脑袋不太清楚。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是吗……可是,妾身好像还依稀记得一些事情。」 「喔,比方说?」 「嗯。例如龙之介你吓得半死,整张脸惨白得像张纸一般的模样。」 「……什么啊,我为什么会非得做出那种表情不可?」 「呣,你要这么说妾身也难以回答。喔喔,对了,妾身还记得另一件事情。」 「喔,说来听听。」 「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妾身记得龙之介像是大炮的炮弹一般飞了出去。好像还看见你撞进壁橱里的模样。」 「——是喔?你说我?为什么呢?」 「妾身也不知道。」 「难道我是牺牲自己的身体,去演一出搞笑短剧吗?还是说被你这个连茶碗都拿不好的软弱小鬼打飞?嗯?」 「呣……可是你看,那边的壁橱不就是坏掉了吗?我就是说龙之介有一头撞进去过。」 「笨蛋,那是我故意拆掉的。因为我早就想换新的纸门,毕竟整个换掉比修理更划算。」 「呣。」 江藤仍在怀疑着。 ……我说,老爸啊。 这臭小鬼好像还记得很多事情耶?真的没问题吗? 「不明白,妾身真是不明白呀。龙之介,妾身实在无法接受。」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我怎么能替你的白日梦负责。」 「喔,对了。妾身好像还记得 一件事情喔。」 「什么啦,还有喔?」 「嗯,妾身好像有亲口尝过龙之介的血。」 ……喂喂。 事情演变至此,好像有点不太妙啊? 「嗯,妾身的确记得。你的血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味啊,让妾身感受到新鲜的刺激与感动。嗯,那真是好东西……简直是只要尝了几滴就能让妾身恢复真正的力量。」 「喂喂,江藤。你也该差不多一点。居然把梦境和现实混为一谈,你赶快去洗把脸,回到现实世界来吧。」 「不,不对、不对、不对。你是不是又想欺骗妾身了?吾乃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一旦尝过的血是绝对不会忘记其味道的。」 「你想太多了吧,反正你的舌头根本就分不出血和番茄汁的味道。」 「蠢材。吸过无数鲜血的妾身,就算会弄错其他味道,也绝不可能会弄错人类鲜血的味道。」 「真教人难以相信啊。」 「唔,好像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想起来了……对了,龙之介,能不能让妾身尝尝你的血呀?如此一来,就能向全天下证明妾身的主张是正确的。」 「少在那边胡说八道,你这笨蛋。」 话说,这样很不妙啊。 虽然她昨晚的记忆的确变得很模糊,但并非完全忘掉了。照这个情形来看,就算突然回忆起来也不奇怪,到时候搞不好又要觉醒成那个恐怖的吸血鬼了……? 真没办法。 虽然不想那么做,如今只能拿出绝招了。 「好了,龙之介。为了证明妾身所言为真,赶快献上鲜血给妾身吧。不,就算不是鲜血也无所谓,只要是你的血就够了。」 「话说回来,江藤。比起这件事——」 「哼,就算你想岔开话题也没用喔?妾身已经摸透了你的手法,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今天的午餐,我想做韭菜炒肝给你吃。」 「什么?你说韭菜炒肝?」 借住人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 不只如此,她还从被窝里跳了出来。 「龙之介,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真的是韭菜炒肝吗?是把韭菜和肝放在一起炒的那个韭菜炒肝吗?」 「不然还有其他的韭菜炒肝吗?」 「呼呼!真没想到又能尝到那难以言喻的滋味啦!……唔?对了,妾身好像昨天晚上也吃过韭菜炒肝……?」 「是你记错了吧。」 「不不不,妾身的确记得味道喔。可是,为何妾身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呢……或者该说,总觉得妾身的记忆从吃下炒肝以后就变得很模糊。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妾身的记忆模糊和昨天的韭菜炒肝有所关连——」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不想连续两天都吃韭菜炒肝,是吧?好吧,是我不对,连续两天吃一样的东西的确不好。哎呀,真抱歉啊,那还是不做韭菜炒肝了。不,为了你好,以后还是都不要再做了。」 「什么!那、那样我会很伤脑筋的啦!」 「话虽如此,你也不想老是吃韭菜炒肝吧?」 「不,那是很严重的误解喔?妾身就算一天三餐都吃韭菜炒肝也无所谓!不只如此,就算下午三点的点心时间吃韭菜炒肝也——不、不,甚至想拿韭菜炒肝取代饮料!」 「你要是持续那种饮食习惯,今年之内就要得文明病了……好啦,我就做给你吃。总之你先去洗把脸。」 「明白啦!妾身五秒钟就会洗好,你就稍等一下吧!」 「笨蛋,那样跟没洗还不是一样。给我好好洗,包括眼睛周围都要洗干净。」 「好吧!那么妾身会在三十秒之内洗完,你可要在那之前准备好韭菜炒肝喔?」 「又不是微波食物,怎么可能那么快做好啊?」 但她八成没有听见我的指正。 宛如一辆胡乱改造过的*可爱赛车,江藤一下子就奔出寝室。动作之灵敏和平常的笨手笨脚无法相提并论。(译注:一种q版的小玩具车,『可爱赛车』为ps电玩版的译名。) 「……看来,你以后要常常做韭菜炒肝了。」 此时,在一旁默默关注的美园开口说道: 「虽然那的确是个方便的诱饵,但你也不能老是靠它。」 「我知道啦。」 要是每次碰到这种事都做韭菜炒肝,营养会失衡的。姑且不论江藤,每天做同样的菜我也会腻。更重要的是这种诱饵=王牌,应该保留到最后一刻才用。 话说回来,那个家伙……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但她比我想像的还要笨。 像她这样光会耍嘴皮子却没有脑袋的小鬼,到底能否好好教育呢?就连我这经验老道的驯兽师都感到不安了—— 「龙之介!龙之介呀!」 此时,江藤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龙之介,妾身有事情要问你!」 「干么,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在哪里洗脸吧?」 「嗯,的确是不知道!但妾身也要问所谓的洗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以教教妾身吗?」 「…………」 然后…… 想到未来还要漫长的路要走,我不禁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罢了。 当我费尽苦心教她洗脸的方法,并且成功以韭菜炒肝诱骗之后,才过没多久…… 马上又面临了另一项难题。 「江藤,你要穿成那副模样到什么时候呀?」 ……虽然芹泽美园这个青梅竹马,是个一有必要就会诉诸暴力的棘手女子,但她同时也很很有分寸。 , 例如这次收留江藤的事情,基本上她认定是由我负责,并不会随便干预我的教育方针。就只有与性有关的时候才会例外,比方说如果我打算打江藤的屁股,她就会面无表情地释放出怒火,准备让我不得好死。 「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男用衬衫,这副模样在社会常识上是不被允许的。赶快换一套像样的衣服。」 因此…… 美园会对于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有意见,也是极为自然的事情。 「不要。」 江藤盘坐在客厅地板上的坐垫,还把脸转向一旁。 这个臭吸血鬼居然立刻拒绝了她的警告。 「妾身可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高贵的黑夜一族。没有人可以过问妾身想要穿什么衣服。」 「如果你是在自己的房间、没有任何人看见的地方、或是躺在被窝里,那样的情况下你爱穿什么都没问题。但现在并不是那样的状况吧。」 「那种事情与妾身无关。不,如果依照那个逻辑,那只要你们识相地离开这里不就好了?为何堂堂在上的妾身非得听你们这些贱民的话?」 「因为,在现代社会当中,女孩子隐藏自己的肌肤是一种美德。」 「妾身才不想被什么现代社会之类,那种连实际上是否存在都难以证明的价值观束缚。相反的,地位高贵的人根本不会介意裸露自己的身体。你们不必介意,就把妾身的美丽肌肤当作一种眼福吧。」 ——啊啊。 所谓的蒙昧无知竟是如此可怕。明明世上有分可以忤逆与不可忤逆的对象,要是不知道这件事根本无法存活下去。 是说,这家伙明明知道美园有多可怕吧?你不是也亲眼目睹过我遭到形同拷问的惩罚吗?难道连那些记忆也一起失去了吗? 「江藤,难 道你不觉得那副模样很丢脸吗?」 「一点也不觉得。」 「你完全不想配合一般常识吗?」 「你所谓的常识才应该来向妾身低头吧。」 「……是吗?我明白了。」 美园的黑框眼镜发出异样的光芒。 不妙了,这是即将爆炸的前兆。 真没办法,虽然知道会惹她不高兴,但我还是插手吧。要是不在肃清风暴开始肆虐以前想点办法,刚换好的榻榻米恐怕又要染成血红色了。 「欸,江藤。」 「干么?」 「你不要再耍任性了。要是你继续像这样不听话,我就不再做韭菜炒肝给你吃了。」 「哼。像韭菜炒肝那样的下贱食物,原本就不是妾身该吃的东西。就算吃不到妾身也不会有任何困扰。」 「你刚刚不是才说过:『韭菜炒肝果然还是最棒的!如果和这个奇迹般的味道相比,就算是人类鲜血也相形失色呀,呀哈哈哈!』之类的话吗?」 「哼,妾身不记得了。就算真的有说过,那也只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丝毫不值得一提。」 「之前不也说过:『就算一天三餐都吃韭菜炒肝也无所谓!不只如此,甚至连下午三点的点心时间也想吃韭菜炒肝!』之类的?」 「不知道,妾身不记得了。毕竟妾身最近的记忆力不太好。」 「那已经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明明才十分钟前的事情你就已经忘了,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脑袋啊?」 真是的,一吃饱饭升高了血糖就拿出这种态度。反正到时候肚子一饿又要吵着想吃韭菜炒肝。 话虽如此,现在拿食物钓江藤似乎是没有用的。既然如此,就换个方式进攻吧。 「那我问你,江藤。如果要穿的话,你想穿哪种衣服?」 「让妾身想想……例如,妾身在梦里穿的那种高贵的衣服。」 「那么高级又难以取得的衣服谁有办法弄到啦。」 「……嗯?你的口气听起来,怎么好像实际看过妾身所穿的那套衣服?」 「你想太多了吧。」 「是吗?妾身不这么想呀。」 「你说的那套衣服就只是一场梦,不存在于现实当中。比起这个,江藤,你觉得那种衣服如何?我是说例如你现在身上穿的那件衬衫。」 「嗯,这件呀?」 说着,江藤拉起不合尺寸的衣服袖子。 然后,她又转头确认自己的背后,还上下舞动着双臂。 「嗯,这件衣服还算可以。既轻巧又简便,更重要的是很凉爽。毕竟这间房子就是太过闷热呀。」 「毕竟我们家就是不装冷气的。我们认为会怕冷怕热都是意志力不足。」 「哼,真像是野蛮人会说的话呀。那种梦话究竟是谁说的?把人带过来,妾身要亲自教训他一番。」 「要是真的那么做,你绝对会被消灭吧。」 我家的不良老爸对于这种事情可是毫不宽容的。 「总之呢,你很中意那件衬衫,对吧?」 「嗯,不讨厌。」 「那么,你也愿意穿上类似的衣服吧?」 「嗯,可以勉强考虑看看。」 「ok,我知道了……喂,美园。」 听到我的呼叫,青梅竹马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个大包包。 拉开拉链后,可以看见里头装满了各种衣服。估计应该有二、三十套。 那并不是买来的。而是美园挨家挨户向附近邻居要来的旧衣服。就因为美园的表面功夫无人能及,十分擅长执行这样的任务……话说,只花了一天就能收集这么多衣服,她真是太厉害了。除了太过暴力之外,她真的是个很可靠的女人。 「毕竟正值夏季,无法得到太多夏天穿的衣服。」 说着,美园从包包里取出一件件战利品。 「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呣……?」 美园造型师所建议的是一套格子图案的连衣裙。 「虽然说布料有点厚,可能是春秋两用的衣服。不过是短袖的,夏天应该也能穿。」 「嗯。」 江藤应了一声,然后把脸凑过去看美园举起的连衣裙。她皱着眉头,还闻了闻味道。 「不行,这件衣服不适合妾身。」 「哪一点让你不满意?」 「如你刚才说的,这衣服一看就让人觉得热。而且,裙摆很长也令妾身不满意。」 「…………是吗?」 你到昨天为止所穿的那件衣服,看起来还不是一样很热,衣摆也很长啊——尽管美园的脸上写着这句话,但她为了不把场面弄僵,似乎还是忍了下来。 「不然,这一件衣服呢?」 「嗯?」 「这件也是连衣裙,不过布料比较薄,裙摆也短。颜色又是单纯的深绿色,看起来很可爱哟。」 「不,这件也不行。」 「哪里让你不满意?」 「姑且不论质料或是裙子长度,深绿色就是扣分。绿色不好看,而且很老气。」 真是太没礼貌了,给我向全国的绿色爱好者道歉。 是说,你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本来就像个老太婆,居然还敢抱怨衣服老气。 「不然,这一件你觉得怎么样?苏格兰格纹的绵绒衬衫。」 「嗯。 「虽然不是名牌货,但设计款式都不错,质料也薄,穿起来应该很凉爽吧。底下再搭一件休闲短裤就好了。」 「唔……不,妾身还是觉得不怎么样。」 「这衣服哪里不好?」 「妾身不喜欢长袖,因为长袖很热。」 你现在穿的那件衬衫不就是长袖的? 「那么江藤,这件衣服呢?」 「嗯~……好像没什么感觉。」 「那这件如何?」 「不,那件也不起眼。」 「不然,这一件呢?」 「那件看起来太孩子气了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觉得这两件搭起来如何?」 「嗯,对妾身而言好像太古怪了点。」 「不然,还是只剩下这件了。」 「嗯~那是不是与最近的时尚有点不搭呀。」 ……就这样过了三十分钟。 美园活用了绝不算小的客厅,将许多女性服装一字排开,并且提议了各式各样的服饰搭配,其时尚知识之丰富甚至令我感到有点讶异。 但江藤那家伙却一一加以拒绝。 「……这样一来,我也没办法了。」 与平常的暴力形象不符,其实美园很喜欢可爱的东西。因此,她才会想尽办法,想替这位只有外表好看的借住人打扮一番。但用完了所有子弹后,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脸上还挂着有点疲倦的表情。这对于一向面无表情、宛若魔鬼终结者的她而言十分罕见。 「什么呀,美园。已经没有其他衣服了吗?」 「这是最后一件了。」 「真是不够看呀,明明以妾身这样高贵的血统,衣服多到用整间仓库来收藏也不奇怪。居然只准备了区区一个包包的衣服,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不懂接待高贵者的方法呀。」 她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江藤依旧不改高傲的态度,在那边大放厥词。 而美园则像是连回嘴都懒,只回了句『是呀』。 「好,那就决定了,美园。」 「你说决定了什么?」 「当然就是妾身今后都要一直穿着这件衬衫。因 为你所准备的衣服全都不适合妾身,所以这也是当然的结果。哈哈哈。」 「…………」 美园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会儿。 「江藤。」 「怎么?」 「你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故意拒绝我准备的所有衣服?」 「妾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耶。」 嘘~嘘~嘘~ 江藤把脸转开,在那边吹着吹不出声音的口哨。 「高贵的妾身,以及下贱的你们,这层关系上的差异就构成了这个结果。无论你们这些人再怎么下跪恳求,妾身都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情加以糟蹋。虽然不知道你费了多少心力才收集到那么多衣服,但全都是白费力气啦。真懊悔哟~真懊悔哟~」 「……」 嗯。 看来这次我不需要替她说情了吧。 「龙之介。」 「喔。」 「可以借用隔壁房间吗?」 「当然,随你使用。不过最起码要避免流血事件喔?因为清理很麻烦。」 「我才不会犯下那么基本的错误……好了,江藤。跟我过来一下。」 「干、干么?妾身哪儿都不去喔。」 「不要管那么多,过来就是了。」 「你、你想干么!你这没礼貌的家伙,妾身的肌肤岂是你们这些贱民可以触碰——欸,好痛、好痛,不要拉妾身的手!妾身已经说过哪儿都不去了!可恶,不要拖着妾身走呀!」 唰,拉开纸门。 碰,关上纸门。 「美园你这家伙,把妾身带来这间房间到底想做……咦?欸?那是什么?住手,不要靠过来——龙之介、龙之介,快来救呀啊啊啊啊啊!」 * ……十分钟后。 美园拖着穿上格子图案连衣裙的江藤,从隔壁房间走了回来。 「喔,如何啊?」 「如你所见。」 说着,美园以下巴指了指牺牲者。 「江藤,衣服穿起来如何?」 「是的,这件衣服,穿起来很棒。」 「之后你是不是愿意穿上衬衫之外的衣服了呢?」 「是的,那是,当然的。」 「内裤也会好好穿上,对吧?」 「是的,一切全听,美园小姐的吩咐。」 「……差不多就像这样子吧。」 「嗯,这样啊。」 美园这家伙,还是这么可怕啊。 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尊心过剩且毫无学习能力的吸血鬼驯服。呃,只不过与其说是驯服,美园所做的还比较像是洗脑。 总之呢,这位青梅竹马的做法,早就已经超越了教育或管教之类的范畴,无论如何都不是我能比拟的。虽然教育与管教会用上鞭子与糖果,但拷问倒是两者都不需要。 啊,奉劝各位别问美园到底做了什么喔。因为,世上就是有些事情别知道比较好。 「话说,现在让她穿上这件衣服是很好。」 我看着两眼无神、脸上失去一切表情的江藤,叹口气说道: 「这家伙的头脑简直比微生物还要笨,只靠这种做法恐怕无法让她学习。」 「是呀,我也有这种感觉。」 美园表示同意。 「再说,要是太常用这种方法,恐怕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最多几天内只能用一次。」 「就像是有使用限制的绝招,是吗?」 嗯,我环起手臂思考着。 虽然早就知道要管教她会很辛苦,但在她的穿着上似乎还是要再想点办法比较好。要是每次让她穿衣服都要像这样大闹一场,就太没效率了。 ……嗯。 姑且不论衬衫,江藤对于衣服似乎也有自己的喜好。只要替她准备也许她就肯乖乖穿上。 记得她是说『既高贵又优雅的漂亮服装』,是吧?话虽如此,我也没有闲钱帮她买那种衣服。况且就算有钱,我也不想花在这个小鬼的身上。嗯,看来顶多只可能帮她租衣服。 ……啊— 有耶,我想到了。 我想到一个拥有数不清的衣服、有钱又有闲的超级变态恋童癖患者。 可是真的要借助那家伙的力量吗……总觉得一旦找他帮忙,就算是不死之身的吸血鬼恐怕也承受不住啊。再怎么说我都是个有良心的人,不会狠心到明知结果还送她去当活祭的程度。 就在我如此想着的时候—— 美园的手机响了。 「…………」 青梅竹马不发一语地取出手机,确认了来电对象后,眉头皱了一下。 「我接一下工作的电话。」 「喔。」 「很快就好。」 说着,她就把手机拿到耳边,轻咳一声。 下一秒钟,美园就展现出拿手绝活。 「您好~?是的,工作辛苦了,感谢您平日的照顾~~」 明明在零点一秒钟前她的表情还像个恶鬼,如今却露出灿烂笑容,仿佛青春偶像一般。 原本平淡而无起伏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如show girl般开朗明亮。 任谁都会被骗——或者该说,几乎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才是她平时的模样,这就是美园的另一个面孔。 「社长先生,您最近也过得好吗?……是、是,上次真是感谢您的帮忙……咦?讨厌啦,社长您真爱开玩笑?」 话说—— 这家伙的转变,每次看了都教人佩服啊。 能够依照对象的不同,而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简直像变色龙一般。 同时,她又具备了能回避在任何方面产生摩擦的处世能力。 就因为这样,她在学校里颇受教师们的欢迎。不只是异性,就连在同性间也几乎没有敌人,甚至是受到拥戴而担任学生会的成员。 该怎么说呢,这家伙似乎在任何业界都能混得下去。 而且,这家伙还不只是在处世方面有一套。例如在学校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啦、虽然平常总是保持着扎辫子戴眼镜的不起眼打扮,但长相仍很优秀啦、再加上拥有我母亲直传的战斗能力,难道说这家伙就没有任何弱点吗……? 啊,还是有的。 例如,动不动就想要破坏我之类的。 还有明明运动神经很好,但手工技术却笨得很离谱。 只要改善了这些缺点,她就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啊……然后,还有年纪。大概要再等个一十年,美园才会符合我的喜好。 「……是、是。关于这件事,下次再跟社长您好好谈?呃,所以今天社长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咦?您是说现在吗?」 他们的话题似乎往异样的方向发展了。 美园眨眨眼,表情与声音都罩上了一层阴霾。 「可是社长,真的很对不起,我没办法再继续增加工作……嗯嗯,是的。因为还是得以学业为重。是,虽然很感谢您肯给予这个机会……那是当然的,平常社长总是很照顾我,我也希望能尽量帮忙……您是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其他人,是吗?」 呼,她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只有这一次哟?您可以保证这一点吗?……是,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如此回答后,美园挂了电话。 「怎么了?打工的地方打来的电话?」 「是呀,差不多就是那样……真伤脑筋,刚好是有欠下人情的地方打来的。」 「找你临时上班吗?」 「没错,我要出门一 趟了。」 「喔,加油吧。」 话虽如此,由于她从来没有告诉我打工的内容,我也只能随便地说声『加油』而已。 不过,美园在父母双亡后就肩负着养育弟妹的重担。我当然是发自内心替她加油。 「那么龙之介,接下来就交给你处理了。」 「喔。」 「就算和江藤两个人独处,你也不可以打鬼主意哟。」 「谁会那么做。」 我和那个笨蛋不同,没有恋童癖。而且,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做傻事。 「那么,我要走了。」 「啊~等等,在那之前——」 我指着江藤说道: 「你先把『这个』修好吧?坏成这样根本无法管教啊。」 「没问题,差不多快要恢复了。」 留下这句话后,美园就急忙出发去工作了。 「……唉唉。话说,还真麻烦啊。」 我望着宛如假人一般立正站好的江藤,叹了口气。 虽然对待这小鬼的时候总该如此……但每件事情都太费工夫,一点也没有进展。我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难以管教的动物……唉,不过也只能抱着耐心慢慢教而已。 「……啊?」 就在我如此思考的时候。 也许是美园离开后就解除了束缚,原本和尸体没两样的江藤恢复了神智。 「妾、妾身刚才究竟怎么了?呣,记忆好像又变得很模糊……」 「是你想太多了吧。」 「不、不,那才不是想太多。就只有吃完韭菜炒肝之后的记忆消失了——呣呣?怪了?妾身是在什么时候穿上这件衣服的?明明刚才为止好像都还穿着衬衫呀。」 「那是你自己换上的。」 「不要胡说,妾身才没有换上这件衣服。呣,布料又粗又厚,穿起来好不舒服呀……好想赶快脱掉这种衣服呀。」 「那么,你要再换回衬衫吗?」 「……不,还是免了。总觉得至少在今天之内必须穿着这件衣服才行,否则好像会发生什么严重的悲剧……」 真是明智的选择。 看来就算没有记忆,还是烙下了心灵创伤。 「好,江藤。你期待已久的时段差不多该开始了。」 「呣?期待已久?又有韭菜炒肝可以吃了吗?」 「你刚才不是才吃过吗?」 难道她想说胃里头的东西连同记忆一起消失了吗? 「说到期待已久的时段,当然就只有那个吧。该开始教育你了。」 「呣。」 江藤一下子露出不悦的表情。 「龙之介,你又想叫妾身做什么?明明已经证明过妾身既无法做饭也无法打扫了呀。」 「不要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该有点羞耻心吧。」 「像妾身这样高贵的血统根本不适合做那种日常杂事。你也差不多该理解这一点了吧。」 「少啰嗦,我才不会放弃,我这个人最受不了像你这种懒鬼。我既不想和这种人一起生活,更不敢想像还得费工夫照顾。」 「唉唉,你这男人还真难伺候呀……呼啊啊。」 说着,借住人打了个大呵欠。 「呼……妾身感觉好累呀。」 「胡说八道。你今天起床到现在,就只有洗脸和吃饭而已吧。」 「就算你这么说,累了就是累了。总觉得好困呀……呼啊啊。」 「我可不准你说忘了自己睡到刚刚才起床喔。我看,你就只是睡太久而已吧。」 「大概是吧,但那也是一种疲劳呀。呣,不行了,妾身觉得眼皮……好重……」 连阻止都来不及。 碰咚。 江藤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横躺在地上。并且在零点一秒的时间之内,就发出打鼾声。 「……这个臭小鬼……」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好睡?这是某种魔法吗?虽然我也觉得这小鬼和《哆啦a梦》里的大雄有得拼,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夸张。 ……算了,今天就放过她吧。 虽然我很想一脚朝她的屁股踹下去,但刚才江藤应该是累积了不少压力才对。而且老实说,我也有点累了。 管教时最重要的是耐心,绝对不可以急躁。 反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就一步一脚印地前进,按部就班地进行教育吧。 因此,我就先去午睡一会儿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七月二十三日【同居第三天】(am8:00) 「打工?」 隔天,在我们宇堂家的客厅里。 「龙之介,你刚才说了什么?」 江藤皱紧眉头,以像是吃了酸梅又喝醋般的表情,不知天高地厚地瞪着我。 「如果妾身的理解没有错的话……」 「喔。」 「你的意思是说,要本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这个独一无二的高贵一族,为了区区一点小钱而考虑去工作?你是这么说的吗?」 「不是考虑,是强制。」 我纠正借住人的错误。 「记得之前我应该也说过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是连动物也适用的绝对法则。更何况,我家并没有办法养米虫。如果想住在这里,就要拿出诚意。」 我回瞪了江藤一眼,再次向她说明清楚。 「我已经明白不论是打扫还是做饭,你做任何家事都很无能,这方面我不会再期待。既然如此你就去工作,多少赚点钱贴补家用。办不到的话,就只好请你滚出去了。」 「……唉唉,还以为你这贱民想说什么。」 江藤『哼』了一声,发出令人生厌的笑声。 「龙之介呀,虽然你得意洋洋地说那是什么绝对法则,但世界上就是有一个人物不适用于那法则。那个人就是妾身。」 「不要一脸得意地说那种蠢话,你这家伙反而是存在于生态系的最底层吧。」 「哼,所以就说你们这些贱民难以沟通。根本就不明事理。」 「就只有你没资格说那种话。」 「听好了,龙之介。妾身这样的存在,光是在这里呼吸就已经拥有无上的价值。妾身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眼福、一种福气,而且也是该抱持崇敬的奇迹。你也差不多该认清这个事实了。」 「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最没价值的事情,就是让你在这边浪费空气。」 「哼,和你这家伙说再多也没有用。反正你终究只是个贱人,听不懂高贵妾身所说的话。」 「欸,江藤。我差不多可以动手揍你了吧?」 「比起那种事,龙之介啊。」 或许是发现我生气了,江藤立刻转换了话题。 「赶快吃早饭好不好?妾身肚子好饿呀。」 「不行,我们还没有谈完。」 「可是,龙之介。」 江藤看着小茶几,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你看,这些丰盛的早餐都已经在那边冒着热气了,看起来好好吃。妾身快要忍不住啦。」 「不行。」 我坚决地摇头。 的确,早餐早就准备好了。而且,饭菜本来就该趁热吃。 不只如此,今天的菜单和平常不同。由特制混合的米所煮成的白饭,加了滑菇与豆腐的味噌汤,这两者与平常相同。不过,在拥有压倒性存在感的味噌银鳕鱼旁边,饱含了自制鸡汤的高汤蛋卷散发出优雅的魅力。一旁还有用茄子与小青辣椒炖煮的高汤,再加上用了和三盆糖做成的糖渍水蜜桃也在那里绽放着光芒。 这是一顿就算与较为豪华的晚餐相比也毫不逊色,令人感到炫目的早餐。也难怪江藤会流着口水,还兴致勃勃地将身子向前倾。 「欸,龙之介呀,还不开动吗?再不快点就要冷掉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先把事情谈完。」 我也已经学会教训了。 虽然外表好看又很会说人话,但江藤的脑袋却是空洞到令人钦佩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在这家伙吃过饭以后,无论对她说什么都没用。 虽然我之前不断称呼这家伙为动物,但再怎么说我都太宠她了。我想自己大概在心中某处还一直把这家伙当人类看待,我必须好好加以反省,并且转为教训才行。今后应该把她当作猫狗来对待。 「总而言之,江藤。你从今天开始去工作。我已经和朋友谈好,帮你找了个工作。」 「什么~?」 「放心,既不是要你做什么困难的工作,也不是长时间的劳动。就只是到我朋友的店里去帮忙,讲难听一点,就算是幼稚园儿童也能做的工作。如果是那种程度的话,就算是你应该也做。」 「这不是能不能做的问题。要本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为了小钱去辛苦工作本身就有问题。」 「不然你想怎样?难道说如果不是为了小钱,为了什么高贵而崇高的工作你就肯做吗?无所谓啊,看你要去做志工还是帮忙募款之类的。就算没有赚钱,只要是能替社会贡献的工作,我就承认你的价值。」 「蠢材,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就是在这里。」 「哼,不像话。」 「我再问你一次,江藤。你愿不愿意好好工作?」 「妾身才要再重复一次,龙之介。妾身才不要去工作。」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早就知道会有这种反应。 所以,我才预先做好了准备。 「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工作吗?」 「哼,那是当然。」 「那今天就别想吃早饭了。」 「什么?」 江藤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快掉了出来,还张大嘴巴表现出惊讶。 「龙之介,你这家伙,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如果不去工作就别想吃饭。这也没办法啊,因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难得我今天特别费心,还花了不少预算准备了这顿早饭。真没办法,我就连你的份一起吃掉吧。啊,叫美园过来吃好像也不错。」 「可恶,怎么能让你得逞!这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是妾身的!」 「不,有一半是我的。」 「总之,妾身要吃饭啦!无论谁说什么,妾身都绝对要吃!」 「是吗,那还真遗憾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绝对不会让你吃。而且不只是早餐,中餐和晚餐也一样。啊,也包含点心。」 「什么?居然连点心都不准吃?龙之介,拿断粮来要胁未免也太卑鄙了吧!」 「如果是为了让你洗心革面,不管是卑鄙还是什么我都无所谓。」 「呣呣……!」 虽然江藤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但我仍不为所动。 「好了,我再问你一次。你会好好工作吗?」 「……知道了。不然这样子吧。妾身答应和你进行谈判。所以先让妾身吃一点饭。」 「不行。」 「你不要那么坚持嘛。没什么的,就只是稍微尝尝味道。这样就无所谓了吧?」 「不行。」 「可是什么都不吃的话,妾身根本无法思考。就算是为了积极检讨你的提议,也应该先吃饱饭才对。」 「不行。」 「……可恶!你这老顽固!」 江藤终于恼羞成怒了。 「只要一点点,明明妾身就只是要吃一口而已!为何连这点程度都不肯让步?」 「因为我已经说过『先把事情谈完』,那就一口都不能让你先吃。」 「呣呣……好吧,没办法了。」 江藤叹了口气。 「这次妾身就做出让步吧。妾身会依你所说的去工作,这样子可以吃早饭了吗?」 「是吗?那你就吃吧。」 「呀呼~!很好,那妾身就要开动啦!让妾身看看喔,首先就从这道新鲜的糖渍水蜜桃开始——」 「不过你要记住,江藤。如果你敢说谎的话,将会遭受非常恐怖的惩罚。」 定格! 正打算扑向甜点的江藤停止了动作。 「首先,当然是打屁股。我才不管美园禁不禁止,我会拿出全力来打你的屁股。就算我会因此被美园杀掉,我也不管那么多。我要一直打,打到我的右手红肿,不,甚至是打到手断掉为止。就算再怎么大哭大叫我都绝对不会原谅你。」 「唔……呣……」 「而且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照顾你。我要和你划清界线,把你从这个家里赶出去。或者是带你去警局,不然就是送去流浪动物收容所。」 「唔……呜……」 「好了,我再问一次喔?你会遵照约定好好工作,对吧?你刚才说的全部是真心话吗?」 「……可恶!」 她又恼羞成怒了。 「烦死人啦!为何妾身光是吃个早饭,都得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不可?妾身无法接受!」 「谁管你接不接受,我就只是说到做到而已。如果你也会信守诺言的话,我当然会好好对待你。」 「妾身正值成长期,再这样下去会饿死的!」 「少啰嗦,吸血鬼哪有什么成长期。而且,你不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大人,比我们这些人类更伟大更厉害吗?就算不吃早饭也死不了吧。」 「真是太不像话啦!」 江藤拍打着榻榻米,开始大哭大闹。 「妾身一放低身段就被骑到头上!居然会和你这家伙谈判,妾身真是太傻啦!」 「不,那完全是我想说的话。」 「哼,但是你还太嫩了,龙之介!」 借住人没有理会我的纠正,露出目中无人的贼笑。 「把食物放在妾身面前就是你的一大错误。既然食物放在伸手可及的范围内,就表示只要妾身伸出手就能吃到东西。」 「喔~?」 「妾身与早饭的距离只有区区几十公分……只要把东西抢过来,接下来就任妾身宰割了。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嗯,我实在不这么想耶。」 「呼呼呼……你只剩下现在可以得意了。妾身现在就来彻底粉碎你的幻想——你就等着后悔吧!」 江藤的眼睛发出光芒。 接着,她把手臂如鞭子般挥出,朝着仍在微微冒烟的高汤蛋卷一直线伸过去—— 「呜呀!」 江藤发出惨叫。 她将原本打算抢夺高汤蛋卷的手,如海葵触手般缩了回去,然后泪眼汪汪地抚着手背说道: 「龙、龙之介你这家伙!你做什么!」 「我当然是在管教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我将手上拿的藤条左右摆动——这是我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才预先准备的——向江藤说道: 「不准偷吃,话还没有说完。还有,不要用手拿东西吃,太没规矩了。」 「可恶,居然敢对妾身如此冒犯……!」 「对于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就直接施以体罚。这种做法对于像你这样的笨动物最有效了。」 「唔唔,你以为可以如此无礼吗?」 「如果有意见,你可以尽管去找家长会或儿童福利中心投诉。我这个人一向是赞成体罚的,任何人对我的做法有意见,我都可以正面与对方辩论。」 不过呢? 就算是多么极端的人权保护团体,也不可能会替江藤说话的。因为,这家伙真的是个废物米虫。 顺带一提,我小时候就被老爸打惨了。不管是拿筷子的姿势不对、还是拿碗的姿势不对,他都会挑毛病拿藤条打我。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的用餐礼仪不论到哪都不会丢脸。 啊,顺带一提这个藤条就是老爸过去爱用的,这可是吸收了我无数血液的老东西。真没想到它会在十年后又被拿来做同样的用途,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 「好了,江藤。你也该死心了吧?你如果想要吃早饭,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去工作。已经无路可逃啰?」 「呣唔唔……」 江藤一边朝着自己红肿的手背吹气,一边泪眼汪汪地瞪着我。但我绝对不会心软。 「给你选吧。要吃饭后去工作,还是不吃饭也不工作,被赶出这个家。由你自己决定。」 「可恶,世上岂有如此蛮横的事?不,这是不被允许的!要是妾身竖了白旗投降,之后所有权利都要遭到剥夺啦!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玩就玩,这些唯有身为贵族的妾身才可享受的权利,将会消失呀!」 江藤如此仰天长叹。 不过,如果真如这家伙所说的,那么她所谓的『贵族』还真是无药可救的废物啊!难道这家伙的字典里没有『noblesse oblige (贵族应尽的义务)』这个字吗? 「所以,你打算如何啊,江藤?我话先说在前面,这次绝对不会让步喔!在你有心工作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吃饭的。」 「哼!既然如此,妾身也不屑吃!」 「喔~?那么你就不吃饭了吗?」 「妾身可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啊!绝对不会向你这家伙的威胁屈服的!」 「是吗、是吗?那就随你吧,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吃掉的。」 「哼,随便你!你就连妾身的份也一起吃掉吧,胖死活该!」 「喔,那我就要开动了……哎呀,在那之前我得先去厨房倒杯茶过来,嘿咻。」 我从坐垫上起身,朝厨房走去。 然后,当我站在厨房,正准备开始泡茶的时候—— 「——呼哈哈哈哈!蠢材,你上当啦!」 直到刚才为止,连一眼都没有看小茶几上饭菜的江藤,突然闪烁着双眼发出怪声: 「明明这一切都只是妾身的演技,居然还浑然不觉地被妾身骗得团团转!妾身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美味的早饭呢!哇哈哈!」 她立刻展现出动物的本性,指着我发出嘲笑。 「一旦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那个可怕的藤条就打不着啦!这下你可失算啦,龙之介。要怪就怪你自己露出破绽吧!」 「你也铺陈太久了吧?」 我没好气地耸耸肩。 「既然你觉得有机可趁,就赶快吃啊。如果你以为办得到的话。」 「哼,丧家之犬真会吠叫呀!只要凭着妾身的大胃口,区区两秒钟就能将眼前的食物一扫而空!」 「喔,那还真厉害啊。」 那还真吓人。要是她真的能吃得那么快,就算是大胃王冠军也要退避:一舍。 「然后,从你所站的位置走过来,至少也要花两秒以上的时间!虽然你这家伙的身手还算矫健,但与妾身之间还隔著名为小茶几的障碍物!只要有这层掩蔽,妾身绝对能取得两秒以上的时间!」 哇喔。 她还挺聪明的嘛,明明只是只动物。 「……所以?你说完了吗?还不打算开动?」 「哼,还在那边虚张声势!你就在那边饮恨落泪,仔细瞧瞧妾身在一瞬之间把早饭一扫而空的景象吧!」 大声做出如此宣示后,江藤高高举起双手。 接着,她一鼓作气地展开行动,准备去吃眼前的食物—— 「呜呀?」 江藤又按着手背向后仰去。 「怎、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啦,江藤。你不是要在一瞬之间吃光吗?」 「……龙、龙之介你这家伙!你手上那是什么东西?」 「嗯?你说这个吗?」 面对她的询问,我将拿在右手的武器轻轻挥了几下。 咻! 咻! 这个发出不祥低鸣声,能像蛇一般伸展出去的武器。 「那条鞭子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明明刚才只拿着藤条而已不是吗?」 「嗯~?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武器只有藤条而已啊。」 「你太卑鄙啦,龙之介!居然还藏着那种东西——要是早知道你有那么长的武器,妾身就会改变作战计划啦!」 谁管你那么多。 我也不是笨蛋,早就很清楚这家伙不可信任。为了保险起见,我才会准备这条鞭子。 「不对,你这家伙为何特别会用鞭子?」 「没什么啦,就只是平常用来管教动物而已啊。不知不觉就变得很拿手了。」 「可恶……你这虐待狂!」 「不要乱说话。不,那句话你应该拿去说美园才对。」 「可恶,居然不只一次鞭打妾身的手……要是把手打断了你要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你白痴啊。」 我的鞭子到底是有多凶狠啊。我和你不同,并不是幻想世界的居民,怎么可能办得到那种事。 「对了,我顺便告诉你喔!我在教育我家那些动物的时候,根本没有真的打下去。就只是用来吓唬它们而已,而且只会用在真的很笨的动物身上。」 「你、你这家伙?居然拿连动物都不打的东西来打妾身?」 「我能怎么办呢?你根本连动物都不如啊。还有,反正你是不死之身的伟大吸血鬼吧?既然如此这点程度应该不算什么。」 「可恶,这一连串的暴行令人难以原谅!既然如此,妾身说什么都一定要吃掉这顿早饭!而且,当然也不会去做什么工作!」 「喔~?都已经吃了这么多苦头,你还得不到教训啊。」 「哼,那还用说!虽然刚才的确被你的鞭子所阻扰了,但你和妾身之间仍隔着很长的距离!只要是位在这个伸手可及的距离下,想要偷吃这早饭可说是轻而易举——好痛!」 「喂,你不要一边说还一边偷伸出手,想吃饭就先答应去工作。」 「可恶,居然一而再、再而三以鞭子抽打妾身——不,妾身才不会放弃!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挥鞭,早晚会发生失误!妾身只要不断挑战迟早就会——好痛!」 「死心吧,我在这个距离下是不会失手的。」 「呣呣……妾身还不死心!既然如此,妾身也要拿出坚持!说什么都要成功偷吃——好痛!」 「无论你尝试几次都一样。」 「可恨呀……不,妾身绝不会放弃!如果不能扳回一城,妾身就算死也不会瞑目——好痛、好痛!你这一下打得好痛呀!」 「赶快死心吧,你办不到的。」 「不,妾身才不要——好痛!」 「就说不可能了。」 「不、不,绝对没有那种事——好痛!」 「不可能、不可能。」 「可恶,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好痛!」 「即使如此还是不会放弃——好痛!」 「还、还早……还早……好痛!」 * ——一小时后。 「呜呜……龙之介是笨蛋。居然一点也不知道要手下留情……呜呜。」 「你是自作自受。」 唉唉,不过还真是令人惊讶。 江藤这家伙远比我所想像的更傻。 没想到她居然会连续几十分钟都持续着无谓的抵抗……害我挥鞭挥到手腕酸痛。 「呜呜……」 江藤揉着满是鞭打痕迹的手背,不停埋怨着: 「龙之介,你这大笨蛋。为何要如此欺负柔弱的妾身……」 「我才没有欺负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而且我早就手下留情了,你根本就没有伤得那么严重。」 我用的鞭子是自制的,其实和玩具没两样。和正牌货不同,并没有什么威力,就算被打也不至于多严重——除非像江藤这样被连打个十几下,或是像她一样说什么都学不到教训的人。 真是的。 就是因为她毫无学习能力又爱作怪,才会让我也失去控制。虽然早就知道她很蠢,但还是超乎了想像……唉,看来我也得好好反省一番。 「呜呜……所以说,龙之介,你到底要带妾身去哪儿呀?」 「就快到了,乖乖跟着走就对了。」 基于以上的缘由。 尽管过程十分棘手,但最后总算是让江藤妥协,让她答应开始打工。在吃过早饭之后,我带着这位借住人来到商店街。 然后,我才察觉到一件事情。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带这小鬼离开家门。 既然如此,我就顺便介绍一下我所居住的城市吧。 我家——双峰山刚莲寺位在一座名为『常原市』的中型都市里。 距离首都圈大约特快车一小时的车程。 虽然不至于被称为乡下,但也没资格称为都会,是一座受到山脉与海洋围绕的普通城市。我家就在靠山的方向,也就是一般被称为『山手』的高级住宅区——然后再离更远一点,位在离市中心最远的位置。 而我们目前前往的商店街名为『杜鹃花商店街』,是一手包办周遭的消费经济、充满活力的一条商店街。 这里有肉店、鱼店、蔬菜店、杂货店,西装店及五金行——其实商店的种类和全国各地的商店街没什么差异。但这里也和一般被称为铁门街的空寂商店街有所不同。 首先,由于这座城市历史还算悠久,地主们的影响力颇大。因此,对于商店街而言,可说是天敌的大型购物中心难以进驻。 再加上,与通往首都圈的时间相比,房产的价格并不算高,使得人口至今仍在增加当中。 另外,本地居民拥有强烈的热情,想让商店街变得热络,总是安排着各种能振兴产业的计划。 在这些要素互相发挥正面效果之下,这条商店街才能奇迹似地维持着像是昭和时代黑市的活力。 「呜呜~……龙之介、龙之介呀。」 「干么?」 「还没抵达目的地吗?妾身已经累坏了。」 「安静地走,已经快到了。」 虽然江藤这家伙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缺水的状况下行走沙漠多日,但这里其实才离我家五百公尺左右啊!而且,我还特地配合着这家伙的速度,她还真是缺乏体力。 虽然说现在正值暑假期间,也就是盛夏。我也不是不能容许她说些丧气的话……就算如此,我也已经尽可能挑了有阴影的地方行走,还牵着她的手。 不过也对,要是她又像上次那样昏倒了,我也会很困扰。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喂,江藤。」 「呜呜~……干么呀,龙之介。妾身已经疲倦到连回话都懒了,要是再继续消耗体力,恐怕连一步也走不动——」 「你想喝点冷饮吗?」 「什么?你说冷饮?」 原本吐着舌头、还拖泥带水地行走的江藤,一下子挺直了腰杆。 「你是说一般所谓的饮料吗?」 「对,就是一般所谓的饮料。」 「能让妾身喝吗?」 「对,我请你喝。」 「呀呼~!龙之介,你这家伙其实人挺好的呀!所以说,你要买什么饮料给妾身喝呢?」 「不要激动,冷静一点。让我看看——」 我环顾了四周,旁边刚好有间杂货店。 「就去那里买吧。跟我来,江藤。」 「收到!」 「……真是的,一听到饮料就变得生龙活虎。你这家伙还真现实啊。」 「冰冰凉凉的冷饮就是有那么高的价值!丝毫不逊色于韭菜炒肝——不,如果是在大热天下,甚至连韭菜炒肝都远不如它!冰冰凉凉的冷饮正是世界上最强的饮料,在其魅力面前任何人都要乖乖下跪!当然妾身也不例外!」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那么激动……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拉着情绪激昂的江藤,穿越了杂货店的入口。 这间杂货店就连在气温超过三十五度的炎热下也不开冷气,与我家秉持着相同的原则。不过也许是因为通风良好,或者是构造上外露着*土间,充满着令人舒适的凉爽。(译注:日式建筑当中,出入口与生活空间之间的过渡区,通常没有铺上地板。) 「奶奶~?奶奶在吗~?」 「……喔喔,原来是阿龙呀。难得你会过来。」 从店内以慢动作现身的,是这间店的主人。大家都以吻合外型的『奶奶』来称呼她。 虽然这位老奶奶已经九十多岁,但她似乎还记得小时候常常前来的我。 「哎呀,我说阿龙啊。这个女孩子是谁呀,我是说这位外国小妹妹。」 「因为一些事情,她暂时住在我家。奶奶,我要买一瓶饮料。啊,还是买两瓶好了。我也要喝。」 「好、好,谢谢惠顾……所以说,那女孩是阿龙的女朋友吗?」 「怎么可能,我们年纪也差太多了吧。啊,我把钱放在这里喔……喂,江藤,赶快从冰箱里挑一瓶饮料。」 「嗯,明白啦!」 「哎呀、哎呀,这位外国小妹妹还真会说日语呀……对了,阿龙。你不是和芹泽家的小妹正在交往吗?」 「不,就说我和美园不是那种关系啊……喂,江藤!不要一直盯着零食瞧。我没有说要买给你。」 「咦~?什么呀,你太小气了。先尽情享用便宜的零食,然后再马上喝下冷饮。这才是来杂货店的乐趣呀。」 「……我说,你怎么对这方面这么熟悉?」 该怎么说,这家伙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拥有很像日本平民的一面,仔细想想还真是古怪。在被封印在我家仓库之前,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也罢,总之赶快选吧。我们已经让打工处等很久了,你就赶快把饮料喝一喝,休息一下,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咦~?别这样嘛龙之介,妾身还想在这里待久一点。因为这间杂货店很有古早味,也很有情趣呀。既然都来了,就在这里玩久一点嘛。」 「哎呀、哎呀,这位外国小妹妹还真识货呀,奶奶送你红豆丸吧。」 「不、不,奶奶,拜托不要理她。好了江藤,赶快选吧。再不选就不请你喝啰?」 「呿,真是小气呀。」 尽管如此抱怨着,江藤还是闪烁着双眼贴在冰箱的门上。 「嗯嗯,该选哪个好呢?看起来都很好喝呀。」 「我推荐的是茶饮。既不会有太多热量,也不会添加太多化学物质,对身体比较好。」 「咦~?妾身才不要,要喝茶在家里喝就好了呀。」 「不然就喝运动饮料吧。虽然热量不低,但对身体应该还不错。」 「唔,可是妾身不太喜欢那味道。」 「不然你到底要喝什么啦。」 「嗯,妾身想喝可乐!」 「呃……我不太推荐可乐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总觉得你一定会闯祸。例如把可乐喷得到处都是,或是打嗝打个不停之类的。」 「哼,不要小看妾身。妾身可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怎么可能会屈服在区区的碳酸饮料之下。」 「不是,我倒觉得你早就屈服在很多东西底下了,到了没救的程度。总之听我的绝对不会错,你还是选比较安全的饮料吧,好吗?」 「……哎呀、哎呀,阿龙呀。你怎么这么担心她呀?」 「还好啦,她的确是个需要照顾的小鬼。」 「既然如此关心她,还是说这孩子不是你的女朋友,而是私生子之类的?」 「怎么可能,我哪会有这么大的小孩。」 「话是这么说,但你老爹仙太郎从以前就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就算你和他一样也不奇怪呀。」 呵呵呵。 满脸皱纹的奶奶开心地笑着。 该怎么说呢? 只要来到这种熟识的店家,总是会花上太多时间在聊天上。总觉得像今天这样带着江藤出门的事情,也会变成奇妙的传闻散布开来……毕竟在这种商店街的情报网中,就只有传闻会传得特别快。 我判断在这里待太久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在买了江藤想要的可乐以及我自己的百分百柳橙汁后,我们就离开了杂货店。 我们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总算可以喘口气。 「哎哟~!这好冰喔、好冰喔!」 「喂,不要用脸磨蹭瓶子。赶快喝一喝,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哼,就算不用你说妾身也会喝!好了,那么就赶快来尝尝味道吧!妾身要喝了——噗哇?」 我就知道,她马上就被碳酸呛到了。 我无奈地替她拍拍背部,并且打开柳橙汁。 嗯,好喝。 浓缩果汁的甜味与酸味在五脏六腑之间扩散着,每喝一口都让人觉得清凉许多。江藤实在应该和我选一样的饮料才对。 我在内心怜悯着借住人的错误,放松地坐在长椅上。 紧攀在电线杆上的蝉,发出吵闹的呜叫声。 受到强烈日光照耀,而在地上形成的屋檐黑影。 。 就算静止不动,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浮现的黏稠汗珠。 ——嗯。 这就是夏天。 虽然江藤总是抱怨着家中没有冷气,或是衣服闷热之类的,但我很喜欢这个季节。总觉得所有事物都在全力沸腾着,精力旺盛且狂暴冲动。 顺带一提,当我们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时,许多认识的人经过都和我打招呼。 「嗨,阿龙好久不见。你的脸看起来还是那么凶啊。」 「喔,阿龙。那个外国小孩是谁啊?」 「美园今天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仙太郎先生最近如何啊?好久没看见他了呢。」 「偶尔也来我的蔬菜店光顾嘛,我会进一批很新鲜的夏季蔬菜喔。」 ……诸如此类。 虽然一部分原因是我几乎每天都会前来——但更重要的是我家的寺庙在这一带很有名,所以身为独子的我自然人面也颇广。 但代价就是经常受人关注,连昨晚吃了什么都会被邻居知道,和住在小村子里没两样。 大家基本上都是亲切的好人,我很爱这块土地。 「话说回来,我说阿龙啊。」 奶奶一边给正在吃红豆丸的江藤摸摸头(结果还是送她吃了),一边朝我询问。 「今年的烟火晚会你要去吗?」 「啊,后天就要办了?不知道会不会去耶。」 毕竟,学校同学在那天好像有事不能去。而我也要忙着做家事和写作业。更重要的是现在多了江藤这个烫手山芋,我想应该还有得忙,应该没有时间去玩吧? 「你在说什么呀。」 结果被奶奶数落一番。 「仙太郎和耀子最近不是都不在家吗?你不去露个脸怎么行?」 「呃……就算我去了也没什么意义吧。」 「不是有没有意义的问题,去露个脸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是寺庙的继承人吗?」 「话虽如此,我又还没决定要继承寺庙。」 「说什么傻话呀,你是独子吧。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继承?」 ……嗯。 这就是『乡亲情深』的缺点。大家基本上都很爱管闲事,总是会关怀过度,不论是奶奶还是其他人都一样。 顺带一提,先前提到的那个有恋童癖的朋友。 那家伙的家里赞助了烟火晚会,所以我也因为这层关系而受到招待。而且,还是和市议员及地方有力人士们坐在一起的贵宾席。 理所当然的,贵宾席会位在观赏视野最佳的地方,也会提供餐点与饮料。如果不考虑与那些大人物同席的不便,其实是非常好的待遇……不过,我实在不想欠那家伙人情呢。总觉得之后会变得很麻烦。 更重要的是,如果要去参加烟火晚会,就势必得带江藤一起去。毕竟把这家伙独自留在家里,怎么看都太冒险了……但就算带着她一起去,也百分之百会引来麻烦。 「哎,总之我会考虑的,奶奶。果汁很好喝,谢谢你。」 我瞬间做出继续久留也毫无意义的判断。 我从长椅上起身向奶奶道谢,然后催促江藤。 「喂,差不多该走了。」 「咦~?妾身还想继续待在这里!」 「你根本忘记出门的目的了吧。接下来,等着你的是非常快乐的工作时间,我们可不是出来玩的。」 「话虽如此,龙之介!这里有好多妾身想吃的饼干糖果,也有好多想玩的玩具呀?」 「玩到天黑你也玩不完啦。」 「不要!妾身要留下来!或者该说妾身想当这个家的孩子!」 「不要胡闹,快点走吧。」 「不~~~要~~~~!」 江藤说什么也不肯移动,开始闹起别扭。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而且我还要再重复一次,这小鬼哪里有脸可以自称是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哎哎,我说阿龙呀。」奶奶跳出来打圆场:「你要对人家好一点嘛,表情不要那么凶,小孩子会被你吓坏的。」 「我天生就是这副表情,请不要过问别人家的教育方法。」 「不要这么说嘛,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呀。」 不、不,奶奶。 这家伙虽然由里到外都是个小鬼,但她其实是个吸血鬼。我想实际年龄应该比外表老很多才对喔?搞不好比奶奶更老。 「小妹妹,奶奶再给你一些糖果。你要好好听阿龙的话哟。」 「喔喔?还要再给妾身糖吗?什么嘛,你这老太婆人还真好呀!」 结果除了红豆丸之外,奶奶又大手笔地请江藤吃糖葫芦。 唔。 因为这位奶奶与无数的小鬼们做过生意,一般来说她应该不会随便对小孩子太好的。这是怎么回事呢?因为很少见到外国人吗? 「喔喔,这还真是……这个由化学原料所组成,酸中带甜恰到好处的滋味真是有趣!不,说明白点真是难吃!虽然难吃,但这味道很令人上瘾呀!」 然后江藤马上开始吃起糖葫芦,还发表着肆无忌惮的感想。 ……这家伙真是的,让人请客居然还说那种话。还有,你说话太口无遮拦啦,怎么可以叫请你吃糖的人老太婆。 看来确定要给她惩罚了——当我这么心想时,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虽然因为现在是平日的大白天,行人并不算多。但这里终究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商店街,还是有不少顾客。 而那些顾客全都开始注意到我们。 唔,大事不妙啊。 我在这商店街原本就是个有名的人,更要命的是江藤的外表很显眼。对商店街里的人来说绝对是很好的闲聊话题,而且一旦成为话题,往往会无视真相而擅自发展。 真没办法了,只能先延后对她的惩罚。 而且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为此就算花点钱也无所谓。 「喂,江藤。快走吧。」 「哈哈哈,不要说傻话啦,龙之介!你看看这个由化学原料调味而成的糖果!想必这间杂货店里一定还沉眠着许多像这样的宝藏……直到把它们全都探索出来,一一尝过味道之前,妾身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你不听我的话吗?」 「当然啦!妾身可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原本道理就没有听你的话——」 「如果你听话,我就再买十颗糖给你。」 「什么?你说十颗?」 「你要听话吗?」 「呣……不,妾身才不会上当呀?难道你以为能用那种诱饵——」 「顺带一提,如果不听我的话,我永远不会再带你来这间店。将来一辈子都绝对不会带你过来。」 「嗯呜?怎、怎么会——」 「你要听话吗?」 「可恶,你太卑鄙了龙之介!竟敢如此要胁妾身——!」 「是吗,那真遗憾啊。看来你以后没机会来这里了。」 「等、等一下!不然做个交易吧!拜托买二十颗糖!如此一来妾身就——」 「十五颗,不会再让步。」 「好、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因此。 我拉着一脸满足地抱了十五颗糖的江藤,总算是成功离开了杂货店。 但只能想到用东西钓她,好像代表着我也无计可施了……算了,毕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事后回想起来,我才发现很多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变得不对劲。但当时的我还没能察觉。 * 好了,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本日的目的地,就是位在杜鹃花商店街最内部的一间食品店。 这间店并没有宽敞到能以超市来形容,但里头不论是鱼类、肉类还是蔬菜都有贩卖。而且货色又和鱼贩、肉贩或蔬菜店等专门店有所不同。 这间名符其实的食品店,名字就叫做『睦美屋』。 「不好意思,午安,我是龙之介!」 「哎呀~欢迎光临,等你们很久啰,」 穿过门帘进入店内后,女性店主以笑脸欢迎着我们。 她是嵯峨崎睦美小姐。今年二十四岁,是一位既性感又可爱的美女。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因为半路上有点耽搁。」 「不会,没关系的。反正今天很清闲……所以说,这孩子就是?」 「是.还请睦美小姐多多照顾她……喂,江藤,快点打招呼啊。」 「……」 明明平常她的态度总是莫名高傲,难道说其实她也会怕生吗?江藤躲在我的背后,还像只小猫般,充满戒心地注视着睦美小姐。 「她就是仙太郎先生朋友的孩子,暂时住在龙之介小弟家里,自称是吸血鬼的中二病小孩,对吧?喔,这位外国小妹妹真是可爱呀。」 「喔,谢谢赞美。外表上的确是啦。」 「呵呵,请多指教喔,江藤小妹。今天就先当作是练习吧,你不必太紧张,可以放轻松一点喔?就当作是社会实习之类的。」 「…………」 毫无回应。 面对友善地投以微笑的睦美小姐,江藤依旧没有解除警戒。 不只如此,她甚至以像是充满着敌意的目光瞪着睦美小姐看。 「哎呀、哎呀,我好像被她讨厌了?对了,我有个东西要送给江藤小妹。」 。 说着,睦美小姐从店内拿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京都某间和果子店所制作的一种特别姜糖水。我向那边的老板特别要来的。天气这么热,你们一路走过来应该口渴了吧?」 「喔……?」江藤没反应,反而是我起了兴趣。「这就是睦美小姐之前提过的那个?」 「对呀,我好不容易说服老板了呢。不过这东西原本就不是商品,似乎只提供给熟识的料理店。未来应该也不会出现在市场上吧……龙之介小弟要喝喝看吗?」 「喔,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真是幸运,我早就听说过关于这个姜糖水的传闻。 我接过淡蓝色的玻璃小瓶,马上打开了瓶盖。 与其说是装姜糖水的瓶子,这瓶子还比较像是角色扮演游戏里的恢复药,看起来十分别致。瓶子大小则和提神饮料差不多。 我喝了一口。 除了冰冰凉凉的感觉之外,还有微微的生姜香味。 「……真好喝呢。」 「就是说吧?」 我们两人互相点头,一同称赞和果子店的力作。 顺带一提,这间『睦美屋』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只像是间改装自老店铺的食品店,但其实经营得相当正式。睦美小姐亲自跑遍全国各地,只卖自己尝过的东西,因此虽然商品不多。但不论是鱼类、肉类,还是蔬菜都是极品。老实说,我本身也经常受惠于这间店。 顺带一提,对于食物很挑剔的我,对睦美小姐而言也是识货的客人。每次来到这间店,都会和她闲聊最近新进的商品。这就是从三年前开店以来,我和睦美小姐一直不变的关系。 「不过睦美小姐,把这姜糖水给江藤喝就太浪费了。」 「嗯~?是吗?」 「是啊,这家伙喝可乐之类的就够了。反正她在家里也不过只是个米虫罢了。」 「别这么说嘛,也让这孩子喝喝看吧……来,江藤小妹,过来这边一下好吗?」 「……呣。」 江藤依旧紧贴在我的背后,丝毫没有卸下防备。 「来、来,有好喝的东西可以喝喔。」 「……不喝,妾身刚才喝过可乐了。」 「可是,今天天气很热,你应该又口渴了吧?」 「……是有点渴。」 「就是说吧?所以就来喝一点点看看嘛,很甜喔。」 「呣,很甜是吗……」 「是呀。」 「呣……可是,刚才妾身已经得到十五颗糖。不需要甜的东西了。」 「嗯~可是江藤小妹,这个姜糖水的甜和普通的糖果完全不同喔。只有喝过才能明白呢。」 「有那么大的差异吗……」 「嗯,就是有。这个姜糖水的味道很清爽,不会太强烈,令人百喝不厌呢。就算江藤小妹把糖果全部吃完之后再来喝,也不会觉得腻喔。所以喝喝看,好吗?」 「呣。」 即使睦美小姐如此细心推荐,江藤依旧在迟疑着。 「……你叫睦美,是吗?你应该不会欺负妾身吧?」 「当然不会呀。」 「那个液体里头应该没有下毒吧?」 「当然没有呀。」 「呣。」 江藤就这样来回注视了姜糖水与睦美小姐的笑容一会儿。 接着,她以像是熟练扒手般的动作,一把抢过姜糖水。 然后她又跑到店内角落,持续对睦美小姐保持警戒,战战兢兢地以口就瓶。 「呣唔……?」 江藤惊讶地瞪大双眼。 「这味道真是怪异呀,有点甜又不会太甜……?」 「呵呵,很好喝,对吧?」 「……嗯,好喝。虽然好喝却很奇妙,虽然奇妙却又喝不腻……咦?已经喝完了呀。」 「嗯嗯,因为很好喝,所以一下子就会喝光,对吧?」 「叫睦美的,这东西还有没有呀?」 「还要再喝一瓶吗?」 「嗯!」 「这次你要慢慢品尝喔?因为这东西可是很珍贵的呢。」 「明白啦!」 刚才为止的戒心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江藤马上带着满脸笑容用力点头。 嗯,用食物钓成功了。 虽然她是个棘手的小鬼,但这一点却很单纯。 话说,明明江藤对奶奶的态度就很正常,为何一见到睦美小姐就会感到害怕呢?真搞不惜基准为何? 「那么江藤小妹,今天就麻烦你啰。」 「嗯!多多指教!」 「今天会尽量让你做比较简单的工作,你就放轻松一点吧。对了,如果今天的工作很顺利的话,就再请你喝一瓶姜糖水吧?」 「喔喔!什么呀,你这家伙还真通情达理!很好,妾身跟了,就放心交给妾身吧!」 ……嗯。 真有一套啊。 不愧是能靠着美貌与笑容作为武器走遍全国各地,弄来无数被认为不可能取得之珍品的睦美小姐,看来她也很擅长应付小鬼。 不过…… 「睦美小姐、睦美小姐。」 「嗯?什么事?」 「请你不要太宠她喔。这家伙平常就已经是个没用的米虫,要是没吃什么苦就尝到甜头,在教育上不太好。」 「呵呵,龙之介小弟管教得真是认真呀。」 「呃,还好啦。与其说是认真,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个性。」 「你很宠爱这孩子,对吧?我看得出来。」 「不、不,才没有那种事。」 我说真的。 「放心,龙之介小弟,我很明白你的操心。我再怎么说也是做生意的,该严格把关的地方我是不会放松的。」 说着,睦美小姐朝我眨眨眼。 嗯,真是太迷人了。 这间『睦美屋』拥有连专门店也比不上的独自管道,平时顾客也络绎不绝。对于商店街内各种食品类店而言,明明应该是既有威胁又令人恐惧的竞争对手。但不论是蔬菜店的老爹、水果店的年轾老板,甚至是西装店的退休老板,大家私底下全都是睦美小姐的粉丝。不过,只要见识过她这连偶像都自叹弗如的可爱模样,任何人应该都会觉得这样很合理。 当然,就算是喜欢成熟女性的我,也把她视为耀眼的明日之星。只要再过十年,不,再过个五年就好,睦美小姐肯定会变成出色的熟女。我真是太期盼那一刻的到来了。 「那么,总之这孩子会在店里待到傍晚。龙之介小弟打算如何呢?要先回家吗?」 「啊,如果不会打扰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吗?我想看看江藤到底能派上多少用场,而且之后也和美园约好在这里见面。」 「哎呀,美园小妹也会来吗?」 睦美小姐露出像是在捉弄人的笑容。 ……嗯。 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机露出那样的笑容,我完全不明白。 「那么,总之就先请你工作到美园小妹过来为止吧。今天因为是试用期,不会给予薪水。不过如果做得很好的话,就会再给你一瓶刚才的姜糖水。这样可以吗,江藤小妹?」 「嗯!好!」 就这样。 江藤在这间我所熟识的『睦美屋』里,开始了一场以劳动换取代价的工作。我想,在她人生当中八成是第一次这么做。 * 「……所以,这就是结果是吗?」 两小时后。 依照约定时间前来的青梅竹马,以老样子的面无表情说出了毫不留情的感想 。 「真奇妙呢。我记得是听说江藤要在这里打工,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没有,你没有听错。」 「那么难道是我的眼镜度数错了吗?看在我的眼里,这间店像是遭小偷似的呢。」 「……没有,你的视力很正常。」 给予肯定后,我重新确认『睦美屋』里的惨状。 首先,入口处附近贩售零食的柜子正倾斜着。许多商品从里面掉了出来,内容物还因为包装破损而撒了一地。 右手边内部的肉类贩卖区,不只是商品上的包装膜变得凌乱不堪,甚至连猪肉或牛肉等等都混在一起。 地板上有一大片生鸡蛋的残骸,还随处可见因为踩到而滑倒过的痕迹。 最严重的是,结帐柜台里的硬币和钞票都掉出了收银机,散落在地上。 这样的惨状,就像是美园所说的遭小偷,或者是遭到趁火打劫一般。就连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我,都只觉得像是在做恶梦。 不过,应该不需要特别说明了吧。 不用说,一切的元凶就是那个臭小鬼。 虽然早就知道她毫无打扫及洗东西的能力……但实际上,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小鬼就像是个会走路的窝囊废。如果只是废物就算了,甚至在把东西弄乱这点上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真是厉害呢。」 就连睦美小姐也一脸困惑。 「我这辈子虽然也看过不少事情,但这次好厉害喔。龙卷风?军事政变?嗯~虽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形容比较恰当,但总之真的很厉害。」 睦美小姐眨着眼睛,一脸困惑地述说着感想。 话说,虽然江藤的确很厉害……但明明店里被搞成这副惨状,却只表现出困惑的睦美小姐还更不得了。 还有,明明江藤闯了这么多祸,她还是有耐心地陪到最后,这也很了不起。 但了不起归了不起,老实说,我反而希望她应该更早一点放弃的。 「这个……真的很对不起,我家的笨小孩闯了这么大的祸。我一定会好好赔偿的,请睦美小姐原谅她吧。」 「不会,没关系的,龙之介小弟。只要当成有只很大的流浪猫在店里闹了两个小时,就不会怎么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不,不能这么说,毕竟那小鬼的饲主就是我。」 「嗯,或者该说呢,我在过程中反而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呃,兴趣是指?」 「我是说,我刚才变得有点想看看,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江藤小妹到底会弄乱到什么程度,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该怎么说呢,因为她实在是弄得太乱了,反而令我感到很爽快呢……使我忍不住让她一直持续下去。」 「喔……」 嗯~ 还真是器量宏大的发言。 与其说是器量宏大,也让人觉得太大而化之了一点。 顺带一提,如果各位要问引发了这一场大灾难的罪魁祸首,现在正在做什么…… 「唔唔……啧啧……妾身已经吃不下啦……」 她正躺在店里最内部的员工休息室,在那边说着幸福的梦话。 「那个臭小鬼……居然连说梦话都不看场合。」 「有什么关系呢,她看起来睡得很香呀。」 「以作为一个人而言当然不行啊,我马上叫她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她那么努力一定是累坏了。不能怪她。」 「喔……」 虽然睦美小姐这么说。 但老实说,所谓的『努力』反而才是问题。毕竟她就是因为想得到姜糖水这个奖励才会特别有干劲,造成了如大家所见的负面成果。 真是的……没想到她一有干劲,反而会给人添更多几倍的麻烦。这家伙还真难对付。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应该不能继续营业了。」 睦美小姐说道。 「就把店关起来吧。龙之介小弟,可以请你帮忙清理店里吗?」 「那选用说,我会全力以赴的。」 「我也来帮忙。」 这是美园说的。 「反正站在这里看也很无聊,而且三个人来清理应该会比两个人更快吧。」 「哎呀,美园小妹,这样真的好吗?这件事情你没有任何责任喔。」 「没关系,请让我帮忙。」 「什么啊,美园。你何必那么客气。」 我也插了话。如睦美小姐所言,美园并没有什么责任。而且以我和睦美小姐的打扫能力,就算江藤弄得再乱也不会花上多少时间。 「你在旁边坐着等就好了。不然你先回去也没关系,毕竟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等。」 「不,我不会先走。我说要帮忙就是要帮忙。」 「嗯~?是吗?」 我对态度莫名顽固的青梅竹马感到疑惑。 这家伙明明没那么喜欢打扫,也不是会特别多管闲事的类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啊? 「呵呵。」 睦美小姐看了我们的互动,又意味深长地笑着。真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总之,大约过了一小时后,店内就清理完毕了。 我的打扫技术不在话下,而且睦美小姐和美园的动作也很俐落。只要我们三个人拿出真本事,就算是受到江藤那样的搞破坏天才所污染的店内,也会在一转眼间就恢复原貌。 话虽如此。 虽然我们以超越预期的速度复原了店内,但睦美小姐也不打算在这个时间重新开店。之后,就进入像是检讨会的一场茶会。 睦美小姐端出的茶,是产自福冈县八女市的高级玉露。 茶点则是从浅草老店进货来的爆米香。 「嗯~真好喝。」 我一边喝着玉露,一边啃着爆米香。 「甘甜而不苦涩,虽淡又很有特色的香味,这真是最棒的玉露茶呢。真不愧是睦美小姐挑选的。」 「没错吧?做这个茶的师傅个性很顽固,从摘茶叶到炒菁都是他一个人处理的。而且还不只如此,甚至连完成后的茶叶他都是自己包装和出货的。」 「喔~还真是一位很讲究的顽固师傅呢。」 「就是说呀,所以当然赚得不多,制作的数量也很少,但茶的味道才会如此精致唷。」 「原来如此,那么当初在说服那位师傅的时候,睦美小姐一定费了很多工夫,对吧?」 「是呀、是呀,真的很辛苦呢。因为他做的茶叶都已经被高级料理店订走了,根本没有我这个晚来的人插手的余地。所以我每年都去找那位师傅好几次,陪他聊天、硬要帮忙他摘茶叶,或是讨论茶的味道等等,就是因为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今年才终于分到了一点。」 「哎呀,睦美小姐真不愧为『谈判高手』呢。而且不只是茶,这个爆米香也很好吃。」 「呵呵,吃得出来呀?这爆米香用的并不是一般的落花生,而是混用了核桃和杏仁。是不是很别致呢?」 「是说,这并不是市售品,对吧?」 「是呀,这是请社长先生特别分给我的试作品,事先说好不能拿出来卖的。所以,这可是非常稀有的点心哟。然后为了要得到这个点心,当初也是费了不少工夫呢——」 我和睦美小姐两人,热烈地讨论着关于食物的话题。 虽然我这个人就只有对食物特别挑剔……但睦美小姐挑剔的程度比我还夸张,说起来就像是追寻材料成狂的人。毕竟她原本就是由兴趣转为工作……我也当然会特别尊敬睦美小姐。 另一 方面,睦美小姐似乎也很看重我,每次我来店里都会像这样找我聊天。 到了最近我开始有种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超越了店家与客人,或是喝茶闲聊的朋友,到了某种更高的境界。 「……然后,那位第五代师傅就说了:『爆米香并不只是一种点心,它就是人生。不,甚至可以说是文学。』所以我也如此回应:『爆米香就只是一种点心,根本不是什么人生或是文学。在这区区几公分宽的四方形点心当中,蕴藏着更巨大的东西。如果你还不知道这点『那么你永远都是二流师傅。』」 「那位第五代师傅一定会生气吧。」 「的确生气啦。他面红耳赤地说:『你又懂什么了!』可是,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后,前任老师傅却大笑着说:『一点儿也没错,这位小姐说的对。』所以他们才把爆米香分给我。」 「哈哈哈,睦美小姐还真是很有胆量呢……不过,这真的很好吃呢。说穿了,这爆米香的成本根本就高到无法大量贩卖吧。」 「我也这么想。也许一般人看不出来,但这怎么看都是忽略了预算。」 「就是说啊……是说,这东西里的甜味到底是什么材料啊?既不像黑糖那样浓郁,也不像白砂糖那样淡薄……唔~感觉应该是混合了好几种砂糖在里头吧。」 「嗯~我也吃不出来呢。另外,这用的是什么米呢……我觉得应该不是*比翼糯米或*姬野糯米。」(译注:比翼糯米产地佐贺县,姬野糯米产地山形县。) 「唔!我也不知道。」 「我——」 此时…… 原本默默喝着茶的美园突然开了口。 「我觉得泡茶用的水也很特别。」 「哎呀,美园小妹也很识货呢。」 睦美小姐笑咪咪地说道: 「美园小妹不只在学校成绩很好,也懂很多知识。没想到连水的好坏都能分,真厉害。」 「我觉得这不算什么厉害……不过,水本来就是制作食物最基本的一环。」 「就是呀,水的确是最基本的。我们现在喝的玉露茶,用的水也是特地挑选过的。我认为要吃进嘴里的东西,用的水都应该挑选一番。」 「是,我也这么想。」 「那我顺便问问看吧,美园小妹觉得这个爆米香用了什么水呢?」 「嗯……」 「附带一提,我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唷。」 「…………」 笑容满面的睦美小姐,以及依旧面无表情的美园,两人的目光纠缠了一会儿。 在旁的我则一边吃着爆米香,一边在内心感到疑惑。 呃。 我总觉得睦美小姐的询问方式有点怪,或者该说有点偏离重点。 「……这个嘛。」 过了一会儿。 原本一边望着对方一边陷入思索的美园,不太有自信地说道: 「呃……应该是evian之类的吧,我是说矿泉水。」 「嗯嗯,evian。」 「或者是*六甲的好喝水,之类的。」(译注:日本朝日饮料公司的矿泉水商品。) 「嗯嗯,六甲的。」 「还有……」 「我说,美园。」 至此我插了口,因为我觉得青梅竹马给的答案实在太离谱了。 「我觉得应该没有用上那些有名的水喔?」 「……喔,是吗?」 「是啊,虽然只是猜测,不过我觉得这个爆米香应该是用自家的水来制作的。」 「哎呀,真的吗?看来我的判断力偶尔也会出错。」 「然后,以防万一我说明一下。爆米香所用的原料米,并不是用水煮的喔?」 「……咦?」 「爆米香用的不是我们平常在吃的越光米或笹锦米,而是用糯米。所以并不像煮白饭那样用锅子煮,而是用蒸笼之类的,以水蒸气去蒸。」 「…………」 「所以,虽然煮饭或做糕点时候,要用什么水的确很重要。但蒸糯米的时候,老实说用什么水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差别。」 「哎呀,也是,的确是那样呢。」 睦美小姐吐了个舌头。 「爆米香基本上是用糯米做的,蒸糯米的水的好坏并没有什么关系呢,我怎么会忘记了呢。这样对吧,龙之介小弟?」 「就是啊,睦美小姐。你今天怎么了?这不像是睦美小姐会犯的错误耶。」 「咦~?可是,我偶尔也是会犯错的呀~……嗯,不过真对不起,美园小妹。我问了个笨问题,害你感到很困扰呢。」 「……不会,没什么。」 「呵呵。」 「…………」 睦美小姐满面笑容。 美园则是直视着她。 两人各以不同的表情注视着彼此。 ……嗯。 总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 「——啊啊,对了。我都忘记了。」 此时,睦美小姐拍了拍手。 「我还有另一个特别的点心喔,龙之介小弟。是从神户的西饼店买来的*费南雪。」(译注:一种法式甜点,又名「金砖蛋糕」。) 「喔,真的吗?」 「想吃吗?」 「当然、当然。」 「那我去拿出来,等一下喔。」 说着,睦美小姐就带着笑容走入店内。 「哎呀~费南雪是吗~真令人期待耶~我想,那应该就是睦美小姐拜托很久的那间名店吧。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味道呢?」 「……看来——」 此时…… 美园突然喃喃自语起来: 「我必须再多费心研究食物,否则就要落后了。毕竟,她总是对我特别挑衅。」 「嗯?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话说回来,龙之介,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喔?什么事?」 「嗯,就是关于后天的事情——」 「久等了~我拿过来啰~」 仿佛像是刻意要打断美园的话一般,睦美小姐又回来了。 「费南雪真的很好吃哟。不只入口即化,香浓度与甜味也搭得很妙。来,请吃吧。」 「谢谢,我要开动了。」 「来,这是美园小妹的?」 「……谢谢。」 「啊,对了,龙之介小弟。」 睦美小姐带着温和的笑容说: 「关于后天的烟火晚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呢?」 「咦?我吗?」 「嗯,和你一起去。」 「呃~很感谢睦美小姐的邀请……」 虽然这是既意外又令人高兴的邀约。 「但不只是要照顾江藤,最近也有很多事情,今年我是打算不去的。」 「咦~这样呀?有什么关系,就去看看嘛。那可是一年一次的烟火晚会呢。」 「呃,虽然我也很想去啦。」 「既然想去就走嘛,就陪我一起去逛小吃摊吧,好吗?」 「咦?睦美小姐对小吃摊也有兴趣?明明那么讲究味道?」 「小吃摊也有小吃摊的好处哟,毕竟那可是任何老店都做不出的味道呢。一边在黑暗中欣赏着绽放于夜空的烟火、一边享受着软糊糊的章鱼烧、油腻无比的烤鸡串,成本几乎是零的坑人棉花糖……嗯~每一项都令人爱不释手。人家现在就充满了期待呢。」 「喔,是吗?」 唔。 我好像不太明白她所说的 感觉。 不过,我小时候的确也很喜欢小吃摊的东西。 吃着便宜货的热狗、玩*戳糖饼、打靶、掷圈圈,或捞金鱼等等,正可说是一年一度最快乐的日子。有时候在烟火晚会的前一天,还会兴奋得睡不着觉。(译注:店家会在脆糖饼上压出图案,如果能用针完整切出图案就有奖品。) 然而到了现在,我像是已经老了,或者该说变得像是家庭主夫。感觉已经跑掉了,变得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天真无邪地玩耍。 ……嗯。 原本这个邀约是应该婉拒的。 「也是……偶尔恢复一下童心,不经大脑思考地尽情玩耍,似乎也不错呢。」 「就是呀,那就是庙会的醍醐味呢。」 「好,我明白了。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江藤那笨蛋,不过应该会有办法的。」 「嗯嗯,那么,就决定后天和我一起去看烟火——」 「不好意思,请容我打断你们的谈话。」 美园毫不客气地插了话。 「那天龙之介已经和我约好去看烟火了。虽然很抱歉,还是希望你能体谅一下。」 「咦?和你去看烟火?我们有说好吗——唔哇?」 她狠狠地踩了我的脚。 而且,还准确地踩在小趾头上。 「哎呀,真的吗?龙之介要和美园小妹一起去?」 「是的。」 「这样啊,原来如此,真遗憾呢。不过,龙之介小弟好像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呢。」 「也许没有提过,不过我和龙之介每年都会一起去看烟火,所以今年也一样。」 「咦?可是我和你一起去看烟火,应该只到小学为止——呜啊啊?」 又被踩脚了,这次是另一只脚的小趾头。 「因此,睦美小姐,龙之介的行程已经排满了,希望你能谅解。」 美园淡淡地说道,对于痛得不得了的我,却是连一眼都不看。 「嗯,这样呀。既然已经有约那就没办法了。」 「是,真的很遗憾。」 「是吗?说得也是,毕竟机会难得呢。既然每年都两个人一起去,今天当然也是两个人去啰。美园小妹应该想与龙之介小弟独处,不希望有我这样的电灯泡在场吧。」 「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只是觉得那样子比较自然而已。」 「啊,可是听我说喔,美园小妹。」 「是?」 「比方说喔?这只是打个比方,你们两个人一起去看烟火,而我也一个人去看烟火。然后呢,搞不好会在当天的会场上又恰巧遇在一起。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如果是认识的人刚刚好碰了面,那么做似乎也很自然吧。」 「……你的口气听起来很明显不自然,而且是充满着刻意的意图呢。」 「嗯嗯~?会吗~?」 「比起这个,睦美小姐,关于江藤的事情。」 「江藤小妹怎么了吗?」 「以打工人员而言,她能派上用场吗?」 「嗯嗯?嗯~让我想想。」 然后,睦美小姐思考了一会儿。 她先是以打量般的目光看了美园一眼,自言自语地说着:『虽然很明显是在岔开话题,不过也罢。』然后…… 「如果要问能不能派上用场,那当然是彻彻底底地派不上用场。光是看了刚才店里的惨状,应该就能明白吧。」 「嗯,说的也是。」 「不过,毕竟是龙之介小弟的请求,我也不是不能收留她。就当作是在照顾小孩啰。」 「——不,虽然很感谢睦美小姐的好意。」 总算从痛苦中恢复过来的我说道: 「如大家所见,江藤那家伙根本不能算作劳动力。或者该说,她对这间店是有害无益。既然知道了这点,我就不能请睦美小姐雇用这小鬼。」 「哎呀,是吗?你不必那么介意的。再说,我想这孩子光是站着不动,应该也能吸引客人上门的,不必特别做些什么。」 「是没错啦,但该怎么说呢……我是希望让江藤像个正常人一样多少对社会有点贡献。所以,如果我能将这家伙训练到有半个人,不,至少四分之一个人的程度,到时候再来拜托睦美小姐。」 「嗯嗯,原来如此。」 睦美小姐不断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就尊重龙之介小弟的意见吧。不过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告诉我喔?光是让江藤小妹穿上女仆装之类的,应该就很有打工人员的价值了。」 * 「我说美园——」 离开『睦美屋』后,在回家的路上。 我背着仍在睡觉的江藤,询问青梅竹马。 「你该不会是很讨厌睦美小姐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没有,该怎么说。和睦美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你都和平常不太一样,说话特别带刺。」 「并不是讨厌,只是不擅长与她相处。」 夕阳西下,但杜鹃花商店街里仍充满着闷热的暑气。 美园既没有流一滴汗,表情也丝毫没有改变,而且也没有看着我,就只是淡淡地答道: 「任谁应该都有几个与自己不合的对象吧。对我来说刚好就是她,就只是这样而已。」 「是喔,原来连你都会有不合的对象。」 「就是呀。明明我一点也不想碰到那种对象……再说那个人明知道我的想法,仍总是故意拿出那样的态度呢。真是教人受不了。」 「嗯?你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耶。」 「没什么,就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当我没说吧。」 「嗯,这样啊。」 我没有继续追问,毕竟美园经常自言自语。 顺带一提,嵯峨崎睦美这个人并不是出生于常原市。 她是在几年前忽然现身于这个商店街,忽然开了一间店。然后,一下子就让『睦美屋』变成行家们都知道的知名店铺,是一位很奇妙的人物。 如先前提到的,『睦美屋』里所贩卖的,尽是一些不该出现在这种乡下商店街的商品。而且,还是位在小巷弄中。以这一点来看,她的进货能力真是令人惊叹。 但睦美小姐虽然热心于进货,却对赚钱毫无兴趣,感觉像是以个人兴趣为主。不,甚至给人一种像个隐士般的气氛。 虽然我目前算是与她最亲近的客人之一……但至今我还是搞不太清楚她的为人。而且,美园似乎也对睦美小姐抱着一些想法。 「对了。」 我稍微调整了一下背在背上的重物。 「你平常对其他人总是保持着很好的形象,但对睦美小姐却一点也不友善啊。」 「算是吧。」 「我还以为,你只有对比较亲近的人才会展现出真正的一面。」 「是那样没错。」 「意思是说,睦美小姐对你来说也算是非常亲近吗?」 「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是吗?可是,你常常和我一起去『睦美屋』,不是吗?」 「就算如此,我和她也不算亲近。或者该说,那个人对我来说是与亲近相反的类型。」 「算是敌人吗?」 「虽然不至于以敌人形容,但至少是要保持警戒的人物。」 「这样啊。」 「我之所以对她会展现出真正的一面——」 走在我身旁的美园,笔直地望着前方。 「是因为我无法对她隐藏真正的一面。明知会穿帮还特地掩饰,岂 七月二十五日【同居第五天】(pm6:00) 于是,到了烟火晚会当天。 当我的青梅竹马来到约定等待的地点时,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打扮得毫无破绽。 「……什么啊,原来你根本就很期待嘛。」 「才不是那样,我就只是穿着日本传统用来欣赏烟火的服装前来而已。」 虽然美园这么说,不过—— 她今天解开了辫子,特地将头发扎了起来。合身地穿着一件绣有牵牛花图案的朱红色浴衣,腰带上甚至还插着一把金鱼图案的扇子,怎么看都是卯足了劲来参加。话说,她连自己的招牌黑框眼镜都拿掉了。 「喔,什么呀美园!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呀!」 看来连早就染上节庆气氛的江藤,也和我有同样的感想。 「即使远远不及妾身,不过你的穿着以一般平民而言非常亮眼!妾身会好好赞美你一番,你要磕头表示感谢!」 顺带一提,江藤穿的是一件无染色漂白的连衣裙配上凉鞋,基本上跟平常的裸体衬衫没什么两样。虽然还算好看,但她并没有资格评论着正装前来的美园。 「是吗,我这样好看吗?」 「嗯!还算可以啦!」 「是吗,谢谢。」 然而,听了那高高在上的赞美后,美园居然还点头。看来这家伙今天的心情很好? 「话说回来,龙之介。」 「喔。」 「虽然早就知道你这个人在对待女性方面,技巧远低于一般平均标准。但自觉到自己美丽过人、平常刻意以麻花辫和眼镜掩盖美貌的我,正在像这样子毫无保留地展现出魅力,你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评语?甚至还被江藤抢先一步,我觉得这样的过失就算切腹也不为过。」 「喔,抱歉。呃,你穿这样很好看啊!我说真的。」 的确很适合她。 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超美的。毕竟这家伙原本底子就很好。实际上光是像这样站在城市里的某个角落,行人的目光就会自然地聚集在美园身上。就算她平常总是自夸『为了不引人瞩目才刻意打扮低调』,摆在眼前的现实也令人不得不相信。 「该怎么说,我真的很久没有看见美园穿浴衣了,印象变了很多。好像变得很成熟了。」 「是呀。嗯,这也是当然的。我也已经十六岁了。」 「哎呀,真的很美呢。虽然以前的你不太适合浴衣,但现在完全不会。真的很好看。」 「嗯,是呀。毕竟身体的各部分都已经成长了许多呢。」 「喔,也是啦。」 「嗯,是呀。」 「…………」 「…………」 「……咦?怎么了?为什么你还是一直盯着我看?」 「你可以再多多赞美我一点哟?不要客气。」 「呃,是说,我哪想得到那么多赞美词啦。」 「你还太嫩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到现在都交不到半个女朋友。还因为眼神太凶,被班上的女同学们讨厌。」 「眼神太凶是天生的,我有什么办法。」 难得赞美她几句,结果却被酸成这样。 不过也罢。 虽然强调好几次了,但美园的心情似乎仍在持续上升着。尽管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很难看得出来,但这家伙现在应该是十分雀跃没错。 「龙之介!龙之介呀!」 「干么,江藤,你很吵耶。」 「你打算继续在这里闲聊吗?赶快去烟火晚会的会场吧!妾身已经快饿扁啦!」 「不要那么急。不对,我们今天是来看烟火的,不是来吃饭的。」 「欸,不要再说废话啦!快点、快点!」 真是的……小鬼就是这样。 目前来到晚上六点钟,空气总算开始带点凉意。不用说,烟火还要一阵子之后才会开始,但其他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得来好好教教这小鬼一番。 「听好,江藤。夏天的白昼很长。你看,天空不是还很亮吗?」 「呣?的确很亮没错,但那又怎么了?」 「嗯,接下来太阳就会慢慢下山,然后轮到挂在四处的灯笼发光。穿浴衣的观众会慢慢增加,年纪较大的人也会坐在庭院旁开始喝冰过的酒。」 「?……?」 「整座城市的祭典气氛就会像这样逐步提升。唯有连这些变化都加以品尝一番,才是烟火迷最正确的享受方式。不要急躁,你应该细心观察,以五感体会所谓的清幽、寂寥之美。」 「……龙之介,妾身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你这个人还真是像个老头子一样呢,明明同样是十六岁。」 江藤一脸茫然,美园则是一副『虽然听得懂,但无法理解』的表情,两人如此看着我。 真是的,这些外行人就是这样…… 「啊,这不是龙之介小弟吗。欸~」 此时,我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边挥手一边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人,正是我们的美食研究家,嵯峨崎睦美小姐。 「唔喔喔,这不是睦美小姐吗?真巧啊,居然会像这样子碰巧遇见。是不是啊美园?」 「……是呀。」 「毕竟烟火晚会的会场意外地大,我还在想应该不会在那边碰面。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先碰见了。」 「……居然会在这种时机现身,那个人怎么看都是故意的吧。」 「嗯?你有说话吗?」 「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 「喔,是吗?哎呀,你看看睦美小姐的打扮。」 看着逐步靠近过来的美女,我不禁露出笑容。 她将淡茶色的头发低调地扎起,蓝色方格样式的浴衣也很有品味。虽然腰际上插的不是扇子而是中国摺扇这点比较偏离制式,但整体而言依然是很合衬。 嗯,很好看。 真是非常好看。 而且不只是好看,睦美小姐还给人一种很习惯穿浴衣的感觉。 在把衣服穿得好看这一点上,虽然美园也算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但睦菜小姐却超越了她,美得像幅画一般。 更吸引我目光的是,睦美小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平常她总是穿t恤配牛仔裤,尽管毫无疑问是位美女,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幼稚园的保母一般。但正在一边挥手一边朝这里走过来的她,却充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性感——就连三十岁以下敬谢不敏的我,一时之间都被那股魅力冲昏了头。 「你好,龙之介小弟。真巧呢。」 「嗨,你好。」 「我这样穿好看吗?」 「嗯嗯,当然。非常好看喔。」 「呵呵,谢谢?」 「哎呀~这就是所谓的成熟魅力,对吧?明明睦美小姐平常给人年轻又有活力的感觉,但今天却带着很成熟的魅力呢。哎呀,真是完美。到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境界呢。」 「嗯~真的吗?我自己倒是觉得好像有点老气呢。」 「不、不,你在说什么啊,那样才好啊。我认为浴衣这种服装,本来就是为了成熟女性而存在的。要是让乳臭未干的小鬼来穿,根本无法发挥原本的魅力呢。让像睦美小姐这样快要迈入成熟年纪的人来说,绝对比较——好痛痛痛!」 我的话被强制中断了。 因为脚的小趾感受到激烈痛楚——不用说,当然是我那位暴力青梅竹马干的好事。 「你好,睦美小姐。你穿浴衣真是好看呢。」 美园一脸笑容地称赞着。 与先前不同,这里可是众目睽睽下的大 马路上。青梅竹马的脸上并非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而是极为友善的对外版本。 「腰带和浴衣的设计十分搭配,穿法也很细心。看起来真的很漂亮哟。」 「呵呵,谢谢。美园小妹看起来也很好看呢。」 「咦咦~才没有那种事呢。而且,睦美小姐穿得如此合身……请问是自己穿上的吗?」 「嗯,是呀。如何?会不会很怪?」 「完全不会呀,或者该说根本就很完美呢。真是佩服呢,下次能不能向你请教怎么穿浴衣呢?」 「嗯,当然没问题喔!虽然我不算很熟练,但可以教你一点。」 ……诸如此类的对话。 她们两人之间的交谈,开心的模样几乎可以用嘻嘻哈哈来形容。至少在旁边听起来,怎么看都像是一对年纪有些差距,但感情很好的女性朋友。 「对了,睦美小姐。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参加烟火晚会?」 「哎呀,真的可以吗,美园小妹?」 「既然会在这里巧遇,那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就一起去吧。」 「是吗?嗯~可是真的好吗?龙之介小弟觉得呢?」 「咦?喔喔,好的,毕竟美园都说好了。」 「——够了!你们到底要闲聊到什么时候?」 此时,江藤硬是打断了对话。 「妾身已经说过肚子很饿了,你们居然还在那边像家庭主妇般开始闲聊着。赶快带妾身去烟火晚会的会场,否则妾身就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喔?」 「哎呀,江藤小妹。你肚子饿啦?」 「不只是饿了而已!妾身已经饿到快要前胸贴后背啦!因为龙之介今天根本就不让妾身吃饱饭……还说:『反正你在烟火晚会一定会吃到撑死。』」 「哎呀、哎呀,真的吗?」 「真是的,简直是一派胡言。人家常说甜食和正餐是不同的胃,小吃摊卖的食物也一样。像龙之介这样的蠢材,居然连如此一目了然的事实都不知道。」 明明之前还在说什么:『妾身不吃人类的食物。』现在居然说这种话……虽然我在内心暗自抱怨,但睦美小姐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啊,不然要吃这个吗?为了以防万一,我今天有带落雁糕过来。」 「呣?根据妾身的猜测,那是你珍藏的点心,对不对?」 「是呀~这可是很珍贵的点心喔~虽然很甜、却又不腻,而且入口即化的程度就像是把雪放进热水一般呢。」 「喔、喔,那还真是……」 「要吃吗?」 「要!睦美呀,你这家伙人其实很好嘛~」 江藤马上就放下身段,朝着睦美小姐跑去, 明明第一次带她去『睦美屋』的时候还那么提防的,该说是没有原则呢,还是无法抵挡食物的诱惑? 「啊~话说回来,美园。」 丢着一下子就被食物吸引走的借住人,我朝青梅竹马问道: 「你不是不想和睦美小姐一起去烟火晚会吗?」 「有什么办法。」 美园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 「既然都像这样『巧遇』了,和『认识的人』一起去看烟火也算是很正常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再说,我也认为差不多该把事情说清楚了。也许这是一个好时机也说不定。」 「啊?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 「是吗?好了,姑且不提这个——」 我皱着眉头。 「我说,美园小姐啊。」 「什么事?」 「你要踩我的脚到什么时候?从刚才就一直踩着不放耶?」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都忘记了呢。」 一脸轻松地道歉后,美园才总算把脚移开——而且,脚跟还不忘在我的小趾上扭了一下。 「话说回来,还真是失算了。」 看也不看抱着脚哀号的我一眼,美园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我还以为穿这件浴衣会有胜算的,看来对于喜欢欧巴桑的龙之介不太有效。反正之后还会有盆舞之类的活动,看来还是新买一件浴衣比较好。但是以现在的工作来看,钱实在不太够……」 「什么啊,又在自言自语。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既然如此就别在我面前说啊……尽管我如此心想,但这是她的习惯。她总是在我面前说一些不打算让我听见的自言自语。 总觉得最近常常发生这种事。虽然是无所谓,但这家伙会做出这种习惯,几乎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常常遭到池鱼之殃。真是伤脑筋。 * 之后,我们就和新增加的旅伴一起前往目的地。 常原市是一座被山脉与海洋围绕的城市。附近虽然也有河川,但并没有河畔够宽广的地方。 因此,举办烟火晚会的会场,自然就选在海岸的沙滩上。 「喂,龙之介。」 「干么,江藤。」 「还没到烟火晚会的会场吗?」 「就快到了啦。你看,路上前往会场的人潮不是愈来愈多了吗?」 「呣……可是,妾身已经走到小腿酸痛了。到现在都还看不见任何小吃摊,就快要走不下去啦。」 「就快到了,你忍一忍吧。或者该说,就是因为配合你那慢得要死的脚程,才会走这么慢啊。要是有意见,就多锻炼自己的体力吧。」 真是一个没毅力的小鬼,没两下就开始抱怨。 再说,以我个人而言,烟火晚会其实早就开始了。 如同前面所说的,烟火晚会的乐趣并不是只在烟火本身。就算是已经提过很多次的小吃摊食物,也不过只是其中一种乐趣而已。 看吧。 在这条通往海岸的缓坡上,充满着多少的情趣。 在写着『常原市烟火晚会』的灯笼照耀下,太阳正缓缓地西沉,路上行人们的脸也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耳边不时能听到喀喀作响的清脆木屐声,成千上百的人们所发出的吵杂声像是通奏低音,排列在远方的小吃摊位所发出的灯光也在黑暗中微微浮现着。 而且,随着太阳西下,逐渐变凉的晚风也舒服地替微冒着汗的皮肤拭去热度。 这就是夏天。 如果不享受这个情境,烟火晚会还有什么意义?或者该说就是应该像这样逐渐培养情绪,期待重头戏的到来。这才是欣赏烟火的正确方法,不,甚至可说是日本人最理想的思考方式。 「呜呜……妾身不行啦。」 但是,那样的传统做法,似乎不能套用在这条米虫身上。 江藤终于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闹起别扭来了。 「妾身一步也走不动啦。龙之介,拜托你背妾身走吧。」 「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靠自己的脚走路。你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妾身已经走不动了……」 「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行。本来我就不是非要带你来不可,是为你着想才带你来的。如果你还要在那边说什么走不动之类的,我就要把你留在这里。」 「呜呜……」 江藤蹲在地上,泪眼汪汪地抱着自己的腿。 「哎呀,龙之介小弟。背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睦美小姐跳出来帮江藤说话。 「毕竟今天是好日子,是难得的烟火晚会呀。至少在今天让她过得开心、快乐,对她好一点也不错呀?要不然 ,好像连我们也无法玩得尽兴呢。」 ……嗯。 是有一点道理。 我也很想好好享受烟火晚会。既然来了,就想好好宣泄一下最近的压力,要是又为了教育江藤而累积压力,那就适得其反了。 「我并不这么认为。」 然而,又换美园提出反驳。 「照顾江藤并不是只有一、两天的事情,而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既然如此,她就和龙之介的家人没有两样。既然是家人,就有教育的责任。我认为就是因为有责任在,才更不该随便宠她。为了不宠坏了她,我认为现在不应该背她走路。」 ……嗯。 这也有一点道理。 江藤这个人有多笨及多旁若无人,是我们已经非常清楚的事情。要是管教失败的话,将来显然会变得无药可救。 「可是美园小妹,就算现在硬逼江藤小妹走,我觉得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不用说要她自己回家,那样子太可怜了。」 「可是睦美小姐,要是现在背江藤走,她将会尝到不须靠自己努力就得来的甜头。有时为了得到快乐就必须先忍耐痛苦——现在应该教她这个道理。」 年纪有点差距的两人,正挂着差不多的笑容,展开一场辩论。 她们毫不介意周遭的目光,一点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唔。 虽然并不是爆出火花,也没有带着杀气,但双方都像是拔出刀子一般……我有这种感觉。 好。 身为负责人的我,必须做出某种结论才行。 「啊~两位请等一等,我看这里就——」 「睦美小姐,不然就让我们一较高下吧。」 但我没能介入她们的争执。 「既然彼此都不想让步,再加上双方的意见都有道理。那么就以某种方式一较高下,由胜方决定该怎么做,你觉得如何呢?」 「哎呀,听起来很有趣呢。好呀,我就接受你的提议。所以说,要比什么?」 「既然今天是烟火晚会,就以相衬的方式来较量吧——你觉得比那个如何?」 说着,美园伸手指向前方微微可见的摊位,位在入口处的一间打靶店。就是以空气枪击发软木塞,将商品从棚架上打下来的那种店。 「呵呵,我是乐意奉陪……可是,真的好吗?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其实非常擅长那种游戏哟?」 「没有问题,因为我也很擅长。我们走吧。」 「呵呵,我明白了。我要大显身手一番啰~」 ……喂喂。 那两个家伙居然就这样丢下当事人跑掉了。 在无可奈何下,我只好拉着江藤追在两人后头。 「比赛方式是双方各打一局。」 当我们抵达现场时,她们已经开始互相确认比赛规则了。 「以得到的奖品金额决定胜负,这样如何呢?」 「好,就这么决定吧。谁先开始?」 「我都可以,由睦美小姐决定吧。」 「呵呵,那就由我先开始吧。看我打下很多奖品给你压力~?」 睦美小姐撩起浴衣的袖子,付钱给打靶店的老板,开始选择目标。 「喂,美园。」 感觉到她们一下子就引起行人们的注意,我向青梅竹马耳语道: 「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瞎耗了,烟火快要开始了。」 「有什么关系?就算现在开始放烟火,也不是五分钟或十分钟就会结束的。不要管那么多了,你在旁边看着吧。我今天一定要让她尝尝我的厉害才行。」 「真是的……拜托你们快一点喔?」 看到美园的眼神,我只能选择放弃。 这家伙虽然挂着给别人看的笑容,但眼神却充满杀气。就和破坏我的时候相同。既然如此,就必须等她将*杀意的波动全都释放出来才能恢复正常。(译注:来自快打旋风。) 我让江藤坐在路旁的突起处,准备观看两人的较量。 话说如果像这样让江藤休息,等一下她就会恢复体力,到时候也就能靠自己走路了吧。不论谁赢大概都无所谓了。 也罢。反正美园这个人一旦把话说出口就不听别人的劝,而且睦美小姐看起来似乎也很有兴致。 「那么我要开始啰~」 悠哉地做出宣示后,睦美小姐就以异常熟练的动作摆出射击姿势,然后扣下扳机。 碰。 咚咙。 碰。 咚咙。 碰。 咚咙。 『喔喔喔——』 受到两位美女吸引,不知不觉聚集了很多围观群众,并且发出惊叹声。 睦美小姐射出的五发子弹全都命中目标。 被她击中的奖品也全都掉落到棚架后方,顺利得到了五项奖品。 「呵呵,如何呀,龙之介小弟?」 从老板手中接过奖品后,睦美小姐天真地向我炫耀着。 嗯,真是漂亮。 别看我这样,我以前也是被人称作『庆典男阿龙』的男人,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对于这种类型的游戏多少有点自信。 看在我的眼里,睦美小姐的表演堪称完美。 这种打靶游戏的奖品当中,常会摆放一些如电玩卡带或稀有游戏卡片等吸引小孩子注意的东西,但那些奖品基本上并没有什么机会能得到。就算是看起来有机会取得的东西,店家也一定会偷偷动手脚,使玩家陷入不利。 话虽如此,像口香糖或雪茄型巧克力之类较轻的奖品,就算容易得到也没什么赚头。毕竟要是高价商品被客人大量赢走,店家将会做不成生意,因此会有这种情形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呢,任何事情都有所谓的『air pocket』,也就是位在需要与供给之间的空白地带。 既不会太高价、但也不是便宜货,而且又出乎意料地容易击落——像这样的奖品也会有很高的机率被陈列在架上。 例如,虽然同样是糖果,但价格较高的牛奶糖。 虽然不是『zippo』牌,但重量稍轻、比陈列在百圆商店里更有价值的打火机等等。 睦美小姐所赢取的尽是那种位于空白地带的奖品。这一点光是看睦美小姐结束游戏时,老板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就能知道。 「哇,好厉害。睦美小姐的技术真好呀。」 而美园(对外版本),也毫不吝啬地给予对手赞赏。 「不论是射击的姿势,还是瞄准的方式都很好,真是厉害呢。」 「呵呵,谢谢。接下来换美园小妹了,你打算如何呢?要投降吗?」 「咦~?人家才不会投降呢!」 笑咪咪地回答后,美园也摆出射击姿势。 碰。 咚咙。 碰。 咚咙。 碰。 咚咙。 『喔喔喔?』 观众们又发出惊叹。 因为美园所击出的五发子弹也同样全部命中,并且取得了五项奖品。 不只如此,美园所得到的奖品,居然就和睦美小姐刚才得到的一模一样。 「——哎,还可以啦。」 美园手里抱着战利品,露出爽朗的笑容。 看来她是故意模仿了睦美小姐的战绩,藉此证明自己的实力。 嗯。 看来美园那家伙的技术并没有退步。 小时候并不是只有我,美园也是在庆典里出了名的女人。她有着『微笑魔女』的外号,对于打靶店的老板们 来说属于恐怖的人物。我们曾到各地的庆典去四处作乱的那段往事,至今仍历历在目。 「呵呵,原来如此。」 看了这个情形,睦美小姐兴致更高昂了。 「看来你很有一套呢,就是要这样才有趣。」 「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么,接下来换我先开始吧。」 说着,美园再次摆出射击姿势。 碰。 咚咙。 碰。 咚咙。 碰。 咚咙。 接着又是一阵惊叹声。 五发命中、取得五项奖品已是基本,这次她居然射下了比刚才更高难度的奖品。 美园这家伙,看来是打算和对方来一场『懦夫博弈(chi game)』? 「有趣。」 接受对手的挑衅后,睦美小姐的眼神变了。 睦美小姐的回合。 瞄准。 射击。 瞄准。 射击。 结果是五发命中、取得五项奖品,而且和美园所得到的奖品一模一样。 「真是漂亮。」 「那么,再来又换我先啰。」 ——她们就这样比了六局。 两人在如滚雪球般逐渐增加的观众里持续着拉锯战,而且平分秋色。 最后,店老板终于哭着向两人求饶,这场较量就以平手作收。 「你很厉害呢,睦美小姐。」 「美园小妹才是。」 结束激烈大战后,两人不仅没有流汗,甚至看不出疲惫,还朝着彼此露出笑容。 哎呀,真是一场精采的比赛。好了,请各位观众为她们拍拍手吧——虽然我很希望事情就这样落幕。 「那么该怎么决定胜败呢?」 「我想想,不然这次来比掷圈圈吧?」 「正合我意。」 对于早就把目的和手段错置的她们而言,当然不可能照那样的剧本落幕。就这样带着一大群受到精彩比拼而吸引的观众们,意气昂扬地朝着下一个决战场前进。 「……呣,还没有结束吗?」 「似乎如此。哎,看来只能让她们比到满意为止了。」 我拉了嘟着嘴唇的江藤一把,让她从地上站起来。 「我们走吧,你差不多休息够了吧?」 「龙之介呀,妾身也想玩这个打靶游戏。」 「玩这个?要玩是无所谓,但今天的预算可是有限的喔!要是在这里用了钱,等一下就不能买想吃的东西啰?这样没关系吗?」 「嗯……还真是吝啬呀。妾身认为至少在这种日子里,应该玩得更大方一点,不要计较那种小事才对啊。」 「这种话只可以出自每天有好好工作的人口里……好了,快走吧。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 就这样。 我丢下已经忘记原本目的的两名女狙击手,拉着江藤前往烟火晚会的现场。 哎,不过这样一来也许反而比较好。 要是她们两位美女四处去闹摊位,无论如何都会把目光吸引走。我想这么一来,会比让容易引人侧目的江藤受到注意来得好。 虽然现在她就只是个懒惰的小鬼,但真面目却是个强大且凶恶的吸血鬼。 我认为该尽可能地隐藏她的真面目,让大家以为她顶多只是个『有点笨的外国人』或『自称吸血鬼的小鬼』。 * 我催促着目光不断被路旁摊位吸走的江藤,持续赶路。 当时间来到太阳终于西下、深蓝色的天空上开始有星星闪耀的时候,我们总算抵达了烟火晚会的会场。 「喔,今年好像比较多人啊。」 海滩上比较显眼的地方已经被塑胶垫占满,来看烟火的群众们已经开始吃便当与喝酒了。 沙滩、海岸道路,以及防波堤上,就如同一群蚂蚁围在甜点上一般,四处挤满了人潮。 「喔喔……人还真多呀。」 就连走着走着又开始疲倦的江藤,也因为重头戏即将上演而显得情绪高涨。她像是忘记了疲倦,在那闪烁着双眼。 「龙之介呀,烟火还没开始吗?然后,令人炫目的食物什么时候会送上来呀?」 「烟火是快开始了,但可没有什么令人炫目的食物喔?顶多只有小吃摊卖的便宜食物,或是一些预先做好的宴会餐点罢了。」 「什么都无所谓啦,赶快让妾身吃吧。妾身已经太久没有进食,如今已经饿到没感觉啦。」 「既然饿到没感觉那就无所谓了,你就再忍耐一会儿吧。总之,等一下还有致词之类的,之后再吃。你看,就在那边。」 我带着吵着要吃东西的江藤,前往常原市青年会分部的遮雨棚。 这并不是那位朋友所招待的特别来宾座位。而是一群杜鹃花商店街的年轻人为了协办烟火晚会而聚集的地方,说起来算是今天活动的最前线基地。 「不好意思~各位好~」 「喔?这不是阿龙吗?」 「龙之介?仙太郎的儿子吗?」 「喔~好久不见啊,你长得好高了耶。」 当我进入遮雨棚向大家打招呼后,受到一群认识的大叔们欢迎。 大家似乎都已经开始喝酒了,每个人的脸都很红。 「大家好,好久不见。话说你们可以喝酒吗,不是还有工作要做?」 「不要这么说嘛,阿龙。不喝酒是要怎么办庆典啊。」 「我们今年负责的是烟火晚会的警卫工作。这么无聊的差事,不喝酒怎么做得下去。」 「是啊、是啊。喝酒反而才是我们的工作。」 如此回答后,大叔们开始哈哈大笑着。 虽然我刚才以协办来形容,实际上也只是这样。而且即使名为『青年会』,成员却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叔。 「总之,阿龙,来这边坐吧。」 「食物已经多到吃不完了,你既然来了就帮忙吃吧。」 「好,谢谢啦。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是说阿龙,那个外国孩子是谁啊?」 这群醉鬼到现在才注意到江藤。 「——哼,你们这些下贱的人,给妾身听好了。」 像是总算找到机会开口,江藤挺起单薄的胸膛说道: 「妾身乃是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高贵的黑夜一族。原本不是你们这些贱民可以随便攀谈的对象。但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妾身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们吧,你们可要心存厌激呀。」 「喔。」 「呃。」 「哇。」 听完这个只有外貌出色的金发小鬼所做出的长篇大论自我介绍,醉鬼们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呃,这孩子是怎么啦?」 「阿龙认识的小孩吗?对吧?」 「呃、总之,因为一些事情,她现在暂住在我家。老爸托我照顾的。」 「咦?你说仙太郎兄?」 : 不知是否为我的错觉,总觉得大叔们似乎都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 虽然我那老爸是个既随便又没品的人,但在这一带还算是拥有一定的地位。甚至,光是搬出『仙太郎』这个名字,就能解决一些争执。 「是吗、是吗,既然是仙太郎的吩咐,那就没办法啦。」 「是啊,毕竟那个人常常四处惹是生非。」 「而且,还会把麻烦事丢给别人。」 「不,反而可以说他就只会把麻烦丢过来。」 「真伤 脑筋啊~不过最近的确是比较少了,或者该说根本就没看到人。」 大叔们开始互相感慨着,而且全都表现出可以接受的模样。 「总之,既然是仙太郎兄的客人,那就必须好好招待一番。」 「是啊。小妹妹,你要吃东西吗?炸鸡块如何?」 「喔……你说炸鸡块,是吗?那当然是用了知名国产鸡肉炸成的,对吧?」 「呃,不知道耶。这是附近超市买来的,大概是普通的炸鸡块吧。」 「哝,太穷酸了……也罢,妾身就来尝尝味道吧。赶快把东西献上来给妾身。」 「喔、喔。喏,拿去吃吧。」 「嗯,很好……呣,这食物还真是超乎想像地难吃呀。不只是肉质干扁、也很油腻,而且也太咸啦。虽然这怎么看都不是如此高贵的妾身所该吃的东西……不过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妾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欸,再多拿一点炸鸡块过来。」 「喔、喔。」 面对这小鬼目中无人的态度,大叔们似乎都看傻了眼。 「……喂喂,这小孩子是怎样啊?」 「她真的很奇怪啊,还会用一些奇怪的词。」 「还称自己叫什么妾身,还有她刚才说什么?高贵的黑夜一族?」 「该怎么说,好像脑筋有点问题啊~」 「话说啊,她日语真好。」 「好是好,但这态度是怎样?」 「不过,高高在上到了这个程度,反而令人感到痛快啊。」 「啊,我有听说过,这好像就叫做中二病啊?我是说这孩子。」 「咦?她生病了吗?」 「呃,虽然我不太了解,差不多就是那样。」 「原来是生病啊,那就没办法啦。」 「要是管太多闲事也不好。」 「总之,她似乎是仙太郎兄的朋友,我们就好好欢迎她吧。」 ……看来他们有了结论,这样子真省事。 原本我还在想要是她太过失礼,就要打几下屁股教训一下,看来就算放着不管也无所谓吧。 「呃,小妹妹,你说你叫什么?因为太长所以我忘记了。」 「好像是叫玛莉吧?」 「啊,叫她江藤就好了。」 「喔~是吗?那,江藤小妹,要吃维也纳香肠吗?」 「这边还有马钤薯沙拉喔?」 「嗯,很好。妾身会全部吃掉,通通拿过来吧。」 明明对味道很挑剔,但江藤倒是非常受到吸引。如果这家伙是狗的话,八成会流着口水狂摇尾巴。 不过,本来今天的目的就是给她糖与鞭子当中的糖,稍微纵放一点也无所谓吧。 「喔,开始啦。」 其中一名大叔抬头看向遮雨棚外。 咻~~一颗巨大的烟火飞上空中,过了几秒钟后。 一阵色彩缤纷的烟火,就这样画在夜幕低垂的天空上。 「哗~~~~~~~~~~~~?这景致还真是美丽呀!」 兴高采烈的江藤,差点把嘴里的香肠喷了出来。 每年夏天的一大盛事,常原市纳凉烟火晚会。 终于开幕了。 * 对我而言最意外的事情,就是江藤的古怪态度一下子就被大家接受了。 「是吗、是吗?原来江藤小妹是吸血鬼啊~」 「嗯,以你们人类的说法就是如此。而且,妾身可不是普通的吸血鬼喔!本人玛莉·法兰索瓦·维克特·朵·艾托·菲斯,乃是无人可以侵犯的崇高存在,同时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原本可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便说话的对象喔!」 「哇哈哈哈,是吗、是吗?江藤小妹还真是厉害啊。对了,你喜欢吃炸虾吗?」 「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不过如果你们要献给妾身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喔,是吗、是吗?来,不用客气,尽管吃吧。」 「话说回来,江藤小妹既然是个吸血鬼,那么你会吸血吗?」 「那是当然。不过呢,你们这些人的血充满了酒臭味,怎么看都不合妾身的喜好。今天就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吧。」 「哈哈哈,那还真是得救啦。话说,你要喝果汁吗?」 ……差不多就像这样。 与其说是被接纳了,还不如说是非常受到喜爱。 江藤她奇怪的言行举止,似乎也被以中二病这三个字做了解释。即使有时候她实在太过没礼貌,使我不得不介入,但就连那种时候大人们都会表现出一副『没关系啦,阿龙』这样的态度。而江藤自己也因为受众人宠爱而显得很高兴。 这里原本就只有一群醉鬼——也许这才是主因,但看来大叔们和江藤似乎处得很好。 既然处得好,就会有兴致。 既然有兴致,就会多喝酒。 既然喝酒,兴致就更高昂。 他们就重复着这样的模式,这场位在常原市青年会分部遮雨棚内的酒宴就这样快速进行着。 (哎,既然达成了目的,其他事情就算了吧。) 我一边吃着毛豆,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乌龙茶,如此心想着。 虽然有点烦人,但今天是用来放轻松的日子。就算有点玩乐过度,也总比没有休息到来得好。嗯,你就尽情玩耍吧。 咻~~~~……碰! 咻~~~~……碰、碰! 在这段时间内,烟火接二连三地升上夜空。 我坐在遮雨棚底下,一边欣赏着烟火,一边放松心情。 这里属于所谓的工作人员座位,距离施放烟火的地点很近。在这种地方仰望的烟火,其生动及魄力绝非照片或影片可以传达的。 炸药爆炸所产生的振动,直接传达到全身上下。 一道道颜色与形状皆不同的大光圈,就这样在很近的距离下绽放与消失,甚至令人产生伸手可及的错觉。 ……嗯。 这就是夏天啊。 明明这样的风情就近在咫尺,但江藤却仍在那边得意地乱吃垃圾食物,真是愚蠢。还有那些陪江藤瞎闹的大叔们,我真希望他们能更理解一点日本的精髓。虽说喝得醉醺醺而尽情玩乐,也可以说是很快乐没错。 「喂~阿龙~」 此时,其中一名大叔跑来与我勾肩搭背,嘴里还吐着酒气。 「你干么摆着一副死人脸?不觉得开心吗?」 「呃,我当然觉得很开心啊。」 「真的吗~?阿龙,你平常老是摆出一副臭脸,而且眼神也凶巴巴的。」 「眼神看起来凶是天生的。」 「是吗~?算啦,阿龙也来喝吧。」 「不、不,那是酒吧?我还是高中生耶!」 「你在鬼扯什么啊。如果是江藤小妹那样的小孩子也就算了,像你这样的年纪,怎么能不喝几杯酒呢?如此一来,你的脸色也会好看一点吧。」 「请少管闲事。或者该说,请不要随便诱惑正经的青少年喝酒,好不好?像这种时候,大人应该以身作则才对。」 「呃,你说的是很有道理没错啦……不过,阿龙你虽然是个好男人,但就是太迟钝了一点。这一点就和仙太郎兄完全相反啊。」 「嗯,是啊。要是有像他那样的不良中年当老爸,儿子的个性反而会一本正经吧。」 「是这样吗?嗯,不过你可是那个仙太郎的儿子。你应该要表现得更振作一点。」 说着,大叔(顺带一提他是肉店的第三代店长)又自顾自地点点头: 「虽然现在变得比 较沉稳一点……不过宇堂仙太郎这个人以前实在很厉害啊。」 「喔。」 又来了——我不禁在内心抱怨着。 每次只要在这种活动下喝了酒,每个大叔都会搬出这个话题。 「不只是常原市,连隔壁城市都在他的管辖之下。不,或者可以说就连东京的人都认识他。而且,他既不是不良少年,也不是少年帮派。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不太友善。不过,如果说得更正确一点,他其实也没有做什么老大。只是他就算没有特别做些什么,周遭的人也会感到害怕,总是看仙太郎兄的脸色办事。毕竟他干架超强,而且头脑好又会读书,再加上很照顾小弟……所以,大叔我一直觉得,这个国家将来就要靠他了。可是呢,最近他却连这个故乡都很少回来啊——」 「嗯~是吗?说得也是呢~」 听着大叔述说往事,我随便应了几句。 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这些话我都已经不知道听过几次了……不过,青少年本来就该听老一辈的人说陈年往事吧。 「——差不多就这样吧。然后,我们就和仙太郎兄赶到了现场。」 「喔,原来如此。」 「结果呢,对方居然叫来了一百多个人啊~而且,我们就只有五个人而已。」 「嗯嗯。」 「我原本还想,就算是仙太郎兄对这么多人也没辙。结果那个人居然面不改色地说:『这下子省事了。只要把那些家伙全部揍扁,事情就解决啦。』」 「喔~」 「然后呢,就算在那样的状况下,他还是跟对方硬碰硬啊。而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人数差这么多还会打起来。当仙太郎兄打飞了两、三个人以后,他们就自乱阵脚了。所以,之后才形成五五波的干架。」 「嗯嗯。」 「对了,虽然仙太郎兄的确很有本事,但你也不要忘了我们的活跃喔?当然啦,我们和仙太郎兄不一样,最后全身上下部挂了彩。」 不用说,这段往事我也已经听腻了。不过依照一般人情,还是应该默默倾听。年轻人总是该敬老尊贤嘛。 不过最令人生气的是,我家老爸自己却从来没自夸过。每次都是老爸身边的人在谈他的『英雄事迹』,他本人却绝口不提。 或许是知道周围的人会擅自说出去,所以不需要自己动手。 又或者是因为这种事情,对老爸来说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种,但他这个人还真是会耍帅。这种不会自夸的不良中年才更令人不爽。 「哎呀~不过,那一次还真是不得了啊。真想再回到那时候。」 「喔,是啊。」 「我在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过现在却变成一个看老婆脸色的没用大叔。」 「喔。」 「话说回来,阿龙。你已经上过美园小妹了吗?」 我差点把茶喷出来。 「……欸,太突兀了吧。你突然说什么啊?」 「喔,是吗,那还真抱歉啊……所以?上过了没?」 「没有。」 「你又来了。阿龙和美园小妹都已经这个年纪了,不是吗?既然如此做了没啊?」 大叔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还把拇指穿梭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真是的,大叔这种生物总是这样…… 「就说没有了。而且,我们根本连交往都没有。」 「少来、少来,你不用那么不好意思啦~」 「什么啊,你们在聊什么?」 「在说美园小妹吗?也算我们一份。」 「哎呀~那孩子真是变漂亮啦。」 此时,其他耳朵灵光的大叔们也加入了谈话。 「什么啊,阿龙和美园小妹还没有做过吗?」 「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不是吗?几年了?十年?」 「虽然脸色很恐怖,不过阿龙还算受女生欢迎吧~」 「这一点就和他老爸一样啊。」 「就是啊,仙太郎兄以前也是很有一套啊。来倒贴的女人真的是络绎不绝。」 「是啊~根本就像是开后宫一样啊~」 「老实说,我之所以被初恋的女人甩了,也是因为有仙太郎兄的缘故。因为那女人迷恋着仙太郎兄。」 「啊,我也是,跟你一样。」 「不过,当时真的很常发生那种事。不只是暗恋的女人而已,就连已经在交往的女人都被仙太郎兄抢走了之类的,听说过好几次。」 「有啊、有啊,数不清呢。」 「如果不是仙太郎兄的话,一定会被周遭的人海扁一顿吧。」 「不过,那也都是在认识耀子姊之前的事情吧。」 「啊~……耀子姊啊。」 「嗯,是耀子姊没错。」 「哈哈,你说耀子姊啊……」 「…………」 「…………」 「…………」 「……呃,还是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吧。」 「就是啊,毕竟今天可是难得的烟火晚会。」 「对啊,快拿酒来,酒不够喝啦。而且阿龙也要喝,拿多一点过来喔!」 「不是,就说我不喝了嘛。」 总之,当我像这样与一群下流的大叔欢聚的时候—— 「喔?说曹操,曹操到?」 其中一名大叔朝遮雨棚外看去。 仔细一看,两位穿着浴衣的美女正朝这里走过来。 「喔,是美园小妹耶。」 「咦?连睦美小姐也在啊!」 大叔们一下子变得很兴奋。 由于美园年纪还小,而且从小就受大叔们的照顾,基本上立场像是吉祥物一般。但正值妙龄且来自外地的睦美小姐,就完全是一群人遐想的对象。 「哎呀~美园小妹,今天你打扮得真漂亮啊。将来真教人期待。」 「欢迎你来,睦美小姐!哎呀~你今天能来真是太好啦,请坐、请坐。」 原本就兴致高昂的大叔们,如今更是放下身段热烈欢迎着两位美女。他们那副笑咪咪的醉脸,怎么看都是典型的色老爹,但他们也没说错,宴席就是该有美女来陪衬。 「对了,美园小妹啊。」肉店第三代老板马上开始纠缠。「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有事情想要问你喔!」 「咦?是什么事呢?」 「就是说,美园小妹你和阿龙已经做过了吗?」 「讨厌!叔叔你在说什么呀~」 就算是面对大叔毫不留情的性骚扰,美园仍维持着满脸的笑容。 「来来来,快喝、快喝。酒还喝得不够多嘛!叔叔们不是很会喝酒吗?一口气喝下去吧。」 「喔,是吗?真不好意思咧。」 「还有,刚才过来的路上,睦美小姐有提到叔叔你喔?她好像是说,自己喜欢像叔叔这样年纪比她大的男人。」 「喔喔,真的吗?喂~睦美小姐~!来陪叔叔聊聊天吧!」 受美园的花言巧语哄骗,肉店第三代老板一下子就忘了原来的目的。 真不愧是我的青梅竹马,非常了解应付大叔的方法。 「嗨,美园,辛苦啦。」 「是呀,的确是很辛苦。」 「所以?结果和睦美小姐的较量是谁赢了?」 「平手。」 美园恢复原本不友善的表情,在我身旁坐下。 「无论是掷圈圈、捞金鱼,还是钓气球都没有分出胜负。最后我们甚至比了戳糖饼,但还是没有结果。」 「喔,那还真厉害啊。意思是双方 的实力平分秋色吗?」 「也不是那样。」 美园难得地露出苦涩的表情。 「虽然结果是平分秋色……但我也觉得睦美小姐是在故意配合着我。」 「喔,意思是说?」 「虽然只是猜测,但那个人应该有放水。」 「真的吗?」 那还真是厉害。 虽然我没什么资格评论,但身为庆典女的美园拥有着相当高的实力。就因为我们过去曾在各地摊位比拼过,我才很了解连自己要赢她都只能靠一点运气。 「那睦美小姐还真是了不起,她到底是在哪里锻炼出来的啊?如果是那么强大的高手,我们以前应该会听过她的传闻才对啊。」 「谁知道呢。」 「不过,睦美小姐真厉害啊。该说是全能好手吗,真的什么都会呢……哎呀,她的实力真是高深莫测,真是了不起。」 「是呀,我也这么认为,真的。」 「……不是,我说,你不要一边肯定,一边若无其事地践踏我的小趾好不好?」 「话说回来,龙之介。」 美园无视了我的抗议,踩着我的小趾转换了话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以说明一下吗?」 「咦?什么意思?」 「就是关于我一来就遭到性骚扰的理由。你到底是和叔叔们谈了什么,才会问起做了没之类的话题——根据事情的严重程度,我将会给予你一定的惩罚。」 「喂,给我冷静点。不要释放杀气。」 看到青梅竹马目露凶光,我急忙解释事情的原委。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判龙之介有罪多少会让人有点罪恶感。」 「不是,什么多少有点罪恶感,拜托住手好不好。我根本一点错也没有啊。」 「就仔细地解释给你这木头人听吧。只要是自己美丽的青梅竹马来到这种地方,会受到性骚扰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说,事前加以防范就是你该做的事情。」 「喔,真对不起喔,我没有想那么多。」 「或者该说,我跟你根本就没有正在交往的事实,当然也就不会有做不做的事情。」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啦,我也向他们说明过了啊。」 「是吗,那倒是做得很好。」 说完,美园把头转了方向。 在美园的目光前方,正有许多色彩缤纷的烟火在夜空中争奇斗艳着。看来烟火晚会已经来到最精采的时段了。 「当然以现在来看,的确是不会有做不做的事情。」 美园望着烟火说道。 她拿下眼镜、扎起头发的模样,的确是个大美女,会成为大叔们性骚扰的对象,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我和你既没有在交往,也不是会让叔叔们误会的关系。」 「嗯,是啊。」 「过去既没有成为那样的关系过,说起来也没有期望或被期望过。」 「嗯?也是啦。」 「完全没有那样的事实,任谁来看很明显都是如此。」 美园依旧是望着烟火的方向,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 「可是,如果现在想要制造既成事实,也绝非不可能。」 「喔,是啊……嗯?」 并没有认真在听的我,至此才感到疑惑。 「既成事实?什么意思啊?」 「但那也只限定于……如果,龙之介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就只是假设中的假设而已。」 「呃……抱歉,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实在听不太懂耶。」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 「嗨~两位,你们玩得开心吗~?」 此时,有个人闯进来打断了谈话。 「嗯嗯~青春真好呢。既忧愁又酸涩,还带着一点苦闷——我也好想回到年轻的时候呢~」 原来是从大叔们那边跑过来的睦美小姐。 「抱着必死的决心,将酝酿多年的复杂思念透露出来。然而,无情的烟火声却盖过了那些话语……嗯~真是太酸甜了呢,教人内心纠结呀。」 「……我倒觉得并不是被烟火的声音盖过,而是被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就因为在遮雨棚里受到瞩目,现在的美园维持着对外的版本。但她的眉间还是有一条完全无法完全掩饰的皱纹。 「总之,你是故意的吧,睦美小姐。」 「嗯嗯~?你在说什么呢~?」 ……嗯。 美园似乎非常火大。 而睦美小姐仍保持着自然的态度,这部分应该就是来自大人的从容吧。 「原本我是打算把今天的较量当成平手的。」 美园露出满面的笑容(好恐怖……),做出了提议。 「要不要继续刚才的较量呢?毕竟没有分出胜负总教人觉得不好受。」 「哎呀,真的吗?嗯~我是无所谓啦。」 「我也没有问题,就来比吧。」 面对从容接受的睦美小姐,美园也不服输地堆出笑容。 『怎么啦、怎么啦?』、『睦美小姐和美园小妹的较量?』、『这个好,就当作烟火的余兴节目吧!』 看来就连在远处观看的大叔们也起了兴致。 「所以?要比什么?」 「由于刚才是我决定的,这次就由睦美小姐决定吧。」 「我明白了。让我想想,那么——」 睦美小姐露出捉弄人的微笑。 「就来比谁的胃能装比较多的东西吧?」 「……?意思是比大胃王吗?」 「呵呵,差不多吧。」 「只要是吃的都可以吗?」 「都可以呀……不过我挑的是这个。」 说着,睦美小姐就将手里的杯中物一饮而尽。 咕噜、咕噜、咕噜。 纸杯中大约*2合的液体,就这样渐渐地减少。(译注:约36。) 『喔喔喔~!』、『嘿,真是豪迈!』 大叔们纷纷给予睦美小姐拍手喝采。 「嗯,差不多就像这样。如何,美园小妹。你要接受这个较量吗?」 「……你好像喝得太快了,真的没问题吗?那应该不是茶水或果汁吧?」 「没问题、没问题。这种东西就只是比水稍微浓郁一点的普通饮料而已。再说,如果不稍微让步的话,就不能与你较量了呢?因为我想,比这个我绝对比较厉害。」 「…………」 「顺带一提,一口气喝掉是很危险的行为,我不推荐喔。除非是像我这样经验丰富、而且了解自己的成熟大人才行喔。所以美园小妹,你可以不必勉强。你可以随意挑选想喝或想吃的东西,就以这个条件来较量吧。」 「不,不需要你的让步。」 嫣然一笑。 美园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毫不逊色于在夜空中盛放的烟火。 「要是接受了让步,到时候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就有藉口了,不是吗?」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美园伸手抓了放在一旁的纸杯——内容物与刚才睦美小姐喝的相同——不知是谁装了还没喝的——然后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呼。」 「哎呀,你喝起来意外地豪迈呢。」 「谢谢夸奖。顺带一提,我并不知道纸杯的内容物是什么。好像加了点碳酸,又有点苦苦的,总觉得好像也有大麦或啤酒花的味道。这到底是什么呀?」 美园的脸颊有点红润,整 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 顺带提醒一下,法律上未成年人士是不可以喝酒的。不过这位青梅竹马到底喝了什么,我是不得而知就是了。 「真的好吗,美园小妹?想喊停就要趁现在哟?」 「不用停,我要继续比下去。」 「你已经是高中生了,应该懂得分寸。你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对吧?」 「当然,不需要你提醒。」 「呵呵,我明白了。那就决定比这个吧。」 听完睦美小姐的话语,马上展开行动的人,就是原本在旁屏息关注的大叔们。 『好,这个较量就由我们来包办!』、『把遮雨棚封锁起来!不要让任何局外人进来喔?』、『有谁可以去拖住那些特别来宾的?要是被教委会那些人发现,到时候就麻烦啦!』 就因为平常这些大叔总是混在一起,他们的团队合作能力相当惊人。简直像是事先已经说好一般,动作非常俐落,一下子就把决战舞台准备好了。 「喂,美园。」 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我,朝青梅竹马耳语。 「冷静点,这太不像你了。这种较量就只会被大叔们当作余兴节目而已吧,而且比这个也太不妥当了。」 「你闭嘴。」 ……不行了。 虽然尽全力露出微笑,但她的眼神里已经燃烧着战斗的火焰。如果不把眼前的敌人通通蹂躏殆尽,这家伙绝对不会收敛她的杀意波动。 「等等、等等啊,睦美小姐。」 放弃说服青梅竹马的我,立刻改变了交涉对象。 「请你不要这样嘛。美园那家伙,平常总是会考量到其他人,但今天好像特别容易生气。所以说,拜托你不要再刺激她了。」 「哎呀,是吗?可是,有什么关系呢,龙之介小弟。偶尔像这样放纵一下也无所谓吧?」 然而,睦美小姐也听不进去。 「美园小妹平常总是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感觉一点破绽也没有,对吧?她那样子一定会累积很多压力的,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偶尔也该宣泄一下。至少这种日子就该放松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睦美小姐的说法。 对于领奖学金念书的美园来说,她总是被要求做个比谁都好的优等生。在伯父与伯母过世后,她又得成为家里的支柱,照顾年幼的弟妹。就算没有展现出来,但她的内心肯定是非常疲劳。 但也因为如此,她平常绝对不会冒这种险。当然,如果这个较量真的能当作一种宣泄,我反而想率先帮忙安排。但气氛看起来又不像是那样—— 「呵呵,而且美园小妹只要一被捉弄就会有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忍不住会去刺激她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咦,什么?你说了什么吗,睦美小姐?」 「嗯~什么也没有~好了,好事不多磨。既然大叔们愿意帮忙,那就赶快开始较量——」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在不知不觉之间事情就变得这么有趣呀?噫!」 此时,又冒出新的不速之客。 「你们这些家伙还是这么不知礼数呀!这么有趣的事情居然还把妾身丢在一旁!噫!」 所谓不速之客,就是江藤。 而且,她怎么看都不正常。她的眼皮低垂,脸颊也像是上火一般红通通的,上半身还摇摇晃晃。 然后,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空纸杯——看起来就和刚才美园和睦美小姐喝的东西一样。 「……江藤,你该不会是喝了吧?」 「哈哈哈,别在意!妾身现在心情非常好!因为心情好,就特别参加一下你们的比赛吧!不对,应该说拜托请让妾身参加!噫!」 没有理会我的询问,我家的米虫十分干脆地下跪了。 * 以结论而言是我太大意了,又或者是督导不周。就只能这么说而已。 因为她刚才一直很安分,使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家伙的存在。看来,她在我一不注意之际又闯祸了。我想大概是随便接受了酒鬼大叔们的劝酒所致。 这个顶多只能收容二十个人的遮雨棚里,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化为一个无法地带——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如今也只能将这件事隐藏起来,如果问说我还能做些什么,顶多只能尽可能减少损害而已。 『喝、喝、喝!』 『嘿咻!喝、喝、喝!喝、喝、喝!』 『哗~!真是豪爽呀!』 既然如此,事情就发展得很快。 由三名女子参加的喝酒大赛,一下子就来到第五局。目前为止,所有参赛者都还平安无恙。 「噗哈!哎呀,这个顺畅的口感真教人受不了呀!就算说人只为了喝这一杯而活着,也不为过呀!噫!」 「呵呵,就是呀,正是如此呢。唯有这个渗进五脏六腑的苦涩与冰凉感觉,才是夏日风情的最佳写照呢。美园小妹是不是也这么认为呢?」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 「嘴巴上这么说,但美园小妹你看起来脸色好像有点苍白呀?就算投降也没关系喔?」 「睦美小姐才是,你刚才的从容好像消失不见了呢?明明喝再多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脸颊是不是有点红了?」 「呀哈哈哈!你们两个不要在那边说一些废话!这里由妾身请客,你们就尽管喝吧!不对,应该说求求你们赶快喝吧!噫!」 那又不是你的酒——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咦,不对,那不是酒啦,当我没说。)不只是在一旁鼓噪的大叔们,就连美园和睦美小姐也赞同江藤。她们立刻又举起下一个纸杯。 『傻子喝酒,有人喝有人吐!』 『既然都要当傻子,当然要喝个痛快!』 『嘿咻~喝、喝、喝!喝、喝、喝!』 ……顺带一提,虽然法律没有特别规定不可以一口气喝干酒精类饮料,但为了避免危险还是别那么做比较好。不过她们三个人并不是在喝酒精类饮料喔……啊,我好像说太多次了。 「噗哈!哎呀真是好喝、好喝极啦!虽然人类尽是一些低级而无药可救的生物,但光是发明这个饮料就值得妾身认可呀!」 「呵呵,就是呀,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就是因为有这个可喝,人才想要活下去嘛……话说回来美园小妹,你好像愈喝愈慢了,你还好吧?差不多要投降了吗?」 「不、不,怎么可能,好戏现在才开始呀。我之所以像这样慢慢喝,是为了好好品尝饮料的滋味。被你说得像是肝脏和胃已经撑不住的样子,实在是很令人不高兴呢?」 「哎呀、哎呀,你还真是从容。就是该这样才有趣……可是,美园小妹你的脸是不是愈来愈白了呀?」 「睦美小姐你才是,你的脸好像也变苍白了喔?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撑下去对身体不好哟?」 「哈哈哈!你们两个,如果有时间在那边废话,不如再多喝一点吧!现在才刚开始而已呀!」 ……话说,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我多少对于急救有点心得,而且烟火晚会本来就会有消防队或急救人员在待命着。但要是发生了急性什么的症状,性命恐怕就会不保啊! 「噗哈!哎呀,话说回来真是好喝、好喝极啦!不得不说妾身的语言能力实在太过贫弱,根本无法具体形容这个神秘液体的味道呀!就算罗列出成千上万的美言佳句,恐怕也不足以形容这味道一半的好!」 「呵呵,就是呀,一点也没错呢。如果没有这个液体的存在,这个世界恐怕就是灰白 色的呢。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人才能活得像个人呀……无论是多么奢华的食物都无法满足内心缺乏的营养,但这个液体就是能给足……话说回来,美园小妹,你从刚才好像就一直发出像是要呕吐的痛苦声音耶?」 「你听错了吧,睦美小姐才是看起来好像肚子不太舒服呢?要不要我帮你解开浴衣的腰带呢?那样一来叔叔们也会很高兴喔?」 然后,美园原本堪称完美无瑕的表面工夫,如今也变得有点不对劲了。尽管完美的笑容仍在,但话语之间好像混了一点毒。再补充一点,她的眼神好像也变得有点模糊了。 「喂,我说美园。」 「干么?」 「你已经快到极限了吧。听我的劝,你该停手了。」 「我不要。」 美园又把杯子里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 「不用你提醒,我也很清楚风险。要是被发现了,奖学金就会被取消,至今为止建立起来的假形象也会毁于一旦吧。顺便一提,我明天还要去工作。这些事情我全都很明白,但还是选择拼到现在。所以,我绝对不想退缩。」 「呃,可是,就算现在让你赢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如同男人有面子要顾,女人也有自己的执着。绝不逃避、绝不退让的一份执着。如果连这点魄力都拿不出来的话,还不如赶快舍弃人生去退隐山林。」 「呵呵,你真是很有骨气呢。」 与美园愈来愈险恶的眼神完全相反,睦美小姐看起来似乎比刚才更开心。 「看来你比我在那个年纪的时候还要有骨气呢……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徒弟~」 ……嗯嗯? 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如果你能把那骨气的十分之一挪到恋爱上,想必就能活得更加轻松呢。不过也就是因为你办不到,才更显得可爱呀~」 「你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也撑不了多久了,这场较量我是一定会赢的。」 「呵呵,很好。那么就来喝下一杯——」 「嗯~!妾身一滴也喝不下啦!」 此时,一脸高兴的江藤举起了双手。 「妾身肚子好撑呀!太满足啦!妾身投降!」 然后,居然做出了投降宣言。你在两分钟前不是还在说什么『现在才刚开始而已呀!』吗? 「睦美和美园都好强啊,妾身甘拜下风!接下来就由你们两个去拼吧!」 「哎呀、哎呀,你要投降了吗?不过也没办法呢,毕竟江藤小妹还是个小孩子。那么美园小妹是不是也差不多了呢?你可以学学江藤小妹,更坦率一点哟?毕竟你也还算是个小孩子呢。」 「咦~?才没有那种事呢~人家已经是个大人啰~不信你看,人家的胸部就和睦美小姐一样大。不对,甚至比睦美小姐更大呢?还有我个性本来就很坦率了,所以才会说想要继续喝呀。人家还喝得不够多,请赶快再多拿一点过来?」 「请交给妾身!」 此时,江藤又再度俐落地举起手。 ……嗯? 俐落地? 「让妾身来倒酒!请两位再继续喝个痛快!」 「哎呀,江藤小妹愿意帮我们倒吗?」 「对!请让妾身来倒!」 「可是江藤,你不必太勉强喔?你已经满脸通红了,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下。」 「没问题!请让妾身来倒!因为妾身想成为两位较量的见证人!为了准备可以好好较量的环境,请你们稍等一下!」 一做出宣示后,江藤就开始收拾变得一团乱的四周。 她的脸上带着松弛的笑容,但动作却异常俐落。她陆陆续续地把丢在地上的食物残渣和垃圾清理干净。 『喔喔~?』 『小妹妹你很有一套嘛!』 『你该不会是清理专家吧?』 大概是当作中场休息时间的余兴节目看待,大叔们纷纷开始为江藤拍手喝采。 但江藤的动作的确很了不起。她以充满效率的动作整理着遮雨棚内的环境,那模样就连我这家事专家都得啧啧称奇。 唔。 她平常总像只软趴趴的死水母,没想到会发挥这样的能力。难道说,是因为她刚才喝了纸杯里的液体吗?如同有人喝了会哭、会笑一般,这家伙喝了以后会变成打扫专家?. 又或者说,难道这家伙是在喝醉之后才发挥了原本的能力?虽然现在只是个没用的小鬼,但毕竟她原本可是恐怖的吸血鬼。只要有心,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 「好了、好了!妾身准备好了!」 打扫完毕后,江藤立正站好,而且高举手臂如此说道。但眼神看起来依旧很朦胧。 「接下来,就由妾身来主持这场较量!由于两位的实力都非常坚强,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难以分出高下,请容妾身在此稍微变更规则!两位觉得如何呀?」 「……变更?」 「……规则?」 「正是如此!喝每一杯最多只能花十秒钟的时间!如果不能在这个时间内喝完就算输!两位可否接受?」 「呵呵,我没问题哟?美园小妹呢?」 「……很好,我接受。」 「了解!在此向两位的勇气表达敬意!」 江藤举手朝两位挑战者敬礼,然后将她们的纸杯装满。 「好了两位!请问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随时都没问题少」 「……我也一样。」 「明白了!那么各位观众!」 她朝周遭看了一圈,向大叔们便了个眼色。 「请大家一起帮忙劝酒!嘿,开——始!」 『一下喝!一下吐!真好笑!嗨!』 『喝啦、喝啦、喝啦,喝到吐为止!』 『喝啦、喝啦、喝啦,喝到吐为止!』 伴随着默契良好的大叔们的喊声,美园与睦美小姐举起纸杯。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不只是睦美小姐,就连直到刚才为止速度变慢很多的美园,也像是在配合着大家的喊声,不断喝下液体。 话说,江藤那家伙,居然真的开始指挥了。而且,还有模有样的。 明明这家伙平常就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小鬼,如今这幅情景真教人不敢置信。 「喝啦、喝啦、喝啦,喝到吐为止!喝啦、喝啦、喝啦,喝到吐为止!——喝完了!大家一起给两位拍拍手!」 在江藤轻快的助兴下,现场立刻响起如雷的掌声及口哨。 「嗯嗯~?两位还喝不够吗?说不够就是不够?说不够就是不够?」 而且,她还以奇妙的节奏扭着腰,继续把挑战者们的纸杯添满。 「还想继续看两位表演!嘿,开——始!」 『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哈!』 『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喝啦~哈哈!』 ……要是以这样的速度喝酒,就算再会喝也会马上抵达极限。 变更规则后过了三分钟。 美园的手终于停止了。 「————!」 她重复着急促的呼吸,脸色像是红绿灯般快速切换着,直瞪着纸杯。到了这个地步还能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着实教人感到钦佩。不过… 「喂,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立场像是裁判的我,要求青梅竹马做决定。 「我已经看不下去了,而且要是出事我也不能负责。快停手吧。」 「我不要。」 即 七月二十七日【同居第七天】(am11:15) 关于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我想各位应该猜得出来。 发生在烟火会场上的意外,被视为常原市设立以来的最大灾难,未来应该会永久流传至后世。 那也是当然的。有如此大量的烟火,被同时、无秩序地一起点燃了。如果说事情没有闹大,那就是骗人的。 话虽如此,不幸中的大幸是没有任何人因此而受伤。要是有人受伤甚至死亡的话,这个常原市的夏季活动恐怕就要停办了……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骚动,但隔年似乎还是会若无其事地照常举办烟火晚会。 顺带一提,当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夜晚的海上,所以并没有受伤(我似乎是在无意识下跳进了海里)。我就在大量的火花照耀下,目睹着在眼前防波堤上不断爆炸的无数烟火,真可说是极为壮观的体验。 那就像是待在伸手可及的位置,观赏着超新星爆炸一般——正可说是一辈子难得一次的珍贵体验。看来今年的夏天我得到了很珍贵的回忆,虽然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进行过一次足以留在历史上之激烈比拼的美园,隔天似乎也得到反省了。 脸色苍白且头痛不已的她,依旧前往打工。还一脸厌倦地表示:『我这辈子永远不喝酒了。』不过看起来她对于睦美小姐的敌意与竞争心理,也似乎变得更加旺盛了。也许,她最近还会再找睦美小姐进行互不相让的比拼——我不禁如此担心着。 另一方面,睦美小姐虽然也喝了很多,但据说隔天却像是没事一般。甚至令人感觉不到前一天瞎闹的余韵,她一如往常地经营着『睦美屋』。除了『佩服』之外令人想不到第二句话。看来美园如果想要报一箭之仇,恐怕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有可能。 * 那么,问题是在江藤。 如果各位要问这位引发骚动的元凶吸血鬼,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答案是:她正在我家的一个房间里呼呼大睡。 自从那天夜晚到现在,一直没醒。 在烟火爆炸事件当中,我好不容易才勉强脱困。之后我就在警笛与惨叫声中,与美园、睦美小姐会合,并前往避难。 在那之后,我们在警消人员及工作人员之间辛苦穿梭着,但是却没有找到江藤? 当我拖着被海水沾湿的身体,为了稍作整理而回家一趟后——却发现那位借住的金发小鬼,正躺在玄关处安稳地睡着。 我努力压下想朝她的脸用力踢下去的冲动,铺了棉被让江藤睡,并且搓着手思考等她醒来之后要怎么处罚她,却过了两天。 吸血鬼至今仍未苏醒。 (……这样子看起来好像有点怪啊?) 我盘坐在借住人旁,动脑思考着。 虽然不知道对怪物而言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但总之她还有呼吸。虽然频率非常少。 体温应该正常。 而脸色——我实在看不出是好是坏。因为她原本的皮肤就白皙到可怕的程度。 「唔……」 总之,在她醒来之前什么也无法谈。而且毕竟她不是正常人,我也无法带她去看医生……该怎么办呢? 话说回来…… 像这样稍作喘息,我才发现一件事。 那天夜晚,偷偷觉醒的里江藤所说过的话。 『妾身的欲求不满相当严重,你应该让妾身宣泄一下。否则要是妾身一个不高兴,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呀。』 ……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如果要照字面上的意思解读,当天夜晚江藤所闯的超级大祸,也许是为了抒发已经累积到极限之压力,而采取的自卫行为。 当然我明白她累积了不少压力,也能体会她需要一点抒发。 但是,要是每次都像那样大闹一场,谁也受不了。就因为糖果与鞭子是管教的基本原则,除了鞭子之外也必须考虑要怎么给糖果……唉,到底该以何种方法才能抒发她的压力呢。真希望能找个尽可能低调、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方法。 (话虽如此,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在那场狂乱宴会当中,因为醉酒而陷入错乱的江藤所展现出一瞬间的光芒。 那家伙在收拾桌子的时候,展现出连我都瞠目结舌的敏捷动作。 虽然她平常只是个没用的小鬼,一觉醒过来又是个危险无比的吸血鬼。但就只有那一瞬间真的很厉害,我愿意真心夸奖她。 不过,那时候的她本来就不正常,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发挥那惊人的能力。但即使如此,证明了她有潜能这件事必定还是很有意义的。 对于这样一个将来毫无疑问会变成尼特族的小鬼,究竟该如何让她正当地活下去,这就是我眼前的一大课题。既然已经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我应该感到很高兴才对。 还有另一个收获。 看来就算是觉醒之后的江藤,也还有沟通的空间。 这件事着实令人高兴。 毕竟,那家伙是个根本不知道引爆开关在哪里的超大炸弹。就算拥有老爸准备的护符,谁知道她何时何地会制造出生命危险。既然经过这次事情后,发现了也许可以应付她的可能性,想必会成为将来我能够参考的重要指标。 当然,我很清楚那么做也会有新的风险。 毕竟我现在知道了,那家伙不见得需要鲜血才会觉醒。而且,根本看不出来她何时会觉醒……就某种层面上而言,恐怕比之前更加棘手—— 【啊~啊~?如同河童被河水带走~】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传来一段熟悉的来电铃声。 美空比佛利山庄所唱的『河童川流不息』——当这首名曲播放出来时,就表示打电话来的人只会是他。 『嘿,你过得如何啊,笨儿子?』 一接听后,就听见乐天派不良中年的声音。 他是宇堂仙太郎,正是我无法引以为傲的臭老爸大人。 「……你这臭家伙,居然现在才回电给我。你以为我打电话找你几次了。」 『别这么说嘛,我这边也很忙啊。』 「总之,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你把这个大麻烦丢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臭小鬼到底是什么?不对,你上次说那小鬼是我老婆是什么意——」 『哎呀,很遗憾这次我也没时间多谈,那些事情就先搁着吧。』 「你说什么,你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欸,冷静点啊笨儿子。你老子要在有限的时间内给你宝贵的建议。为了你自己着想,最好乖乖听话喔?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啦?如果你认为说一些毫无用处的抱怨,会比听有用的建议更好的话。』 「…………」 真是令人火大。 虽然火大,但他没说错。既然必要情报都掌握在老爸的手上,我就算再怎么气也只能听了。 「……知道了啦。我会尽可能把这边的情形告诉你,你也要尽量给我情报。总之,我现在想多知道关于那小鬼的事情一点。」 『嗯,聪明的选择。好,那就说给我听吧。那小鬼现在状况如何?』 我吞下内心许多想说的话,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尽可能简洁而正确。 『……嗯。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倒楣啊。』 「就是啊,自从开始照顾那小鬼以来,我就一直走霉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碰见两次死亡危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的确。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有事吧?虽然与那小鬼接触会遇见危险的事情,不过死掉的机率应该还比出车祸来得低。』 「比车祸低?我不这么认为耶。」 『你是不知道,不过里头就是有很多原因。』 「你的意思是?跟那个护符有关吗?」 『不只,还有很多。』 「不是,就算你说很多也……」 『不过啊,龙之介。这次的事情我之所以拜托你,也是因为看得起你啊。』 老爸的口气稍微缓和下来。 当他做出这种态度时,就必须注意。 从他过去曾在这一带当过大人物这点就能知道,这个老爸拥有着奇妙的人望,或者可说是一种能把人骗得团团转的魅力。就因为有这个特质,那些大叔们到现在仍把老爸当作老大看待……也就是因为与平常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相比有很大的不同,才能让他做为哄骗别人的武器。 『之前也说过,我就只佩服你一项才能。而且是无条件、毫无保留地给予高度肯定。』 「什么啊,你是说很会管教动物吗?」 『没错,你的技术很了不起。明明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却拥有驯兽师等级,不,甚至早就超越了专业水准。至少我就完全做不到。』 「什么啦,就算夸我也没有用喔。」 『没用也无所谓,总之你听进去就对了。我不是说过吗?我就只肯定你的那项才能。我想,那大概就是显现在你身上的力量……虽然血统上十分罕见,不过也不无可能。』 「啥?你在说什么啊?」 『总之呢,我做个结论。你想好好管教那小鬼,让她变成正常人。让她懂规矩,并且好好工作。』 正是如此。 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如此辛苦。包括替她介绍睦美屋的打工、带她去看烟火等等,这些都是其中一环。虽说结果是一团糟。 『基本上,你的方针不差。尤其是想让那家伙成为正常人这点。因为那小鬼现在正游离于吸血鬼和人类之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趁现在让她固定在人类这边。』 「……虽然听不太懂,总之照之前那样对待她就好了,对吧?老爸你之前也说过交给我处理就好。」 『不对,听完你刚才所说的事情以后,状况有点变化了。那个小鬼明明没有吸你的血却觉醒了,你是这么说的,对吧?』 「嗯,对啊。」 那天晚上她突然现身,可以说把我吓坏了。因为我一直有先入主观,以为不给她鲜血就不会有事。那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那件事有点超乎计算了,接下来不得不稍微变更行动方针。』 「意思是说?」 『接下来,你不要再让她工作了。』 「啥?」 『不必叫她做家事,更不用说是工作。尽可能不要给她压力,让她自由玩耍。』 「喂喂,你在说什么啊?」 听到意料之外的话语,我的语气不禁变得有些激动。 「这可办不到啊。既然要住在这个家里,我就要她做到最基本的事情喔?否则无法对其他人交代。」 『话虽如此,如果不这么做,那小鬼又会恢复成吸血鬼啰?』 「……啥?」 这个不良中年说了什么?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耶。」 『总之我尽可能说简单一点。那个棘手的吸血鬼被我辛苦地消毒之后,变成了一个没什么脑袋的白痴小鬼——这件事情我之前有告诉过你?』 「嗯,是有说过。」 『说得更正确一点,消毒并没有完全成功。或者该说,她只有表面上变得无毒而已,那小鬼的本性依旧是危险的吸血鬼。到这里你听得懂吧?』 「嗯。」 我稍作思考。 老爸的意思,差不多就像是把电脑档案覆盖过去一样。 例如我把朋友寄过来的色情图片,保存在电脑硬碟里。 当那张图片快要被父母发现时,我打算删除它。 不论是以右键删除,还是拖曳到资源回收筒——哪一种方法都行。总之我成功地将那张色情图片从电脑画面上删掉了。 但是,如大家所知,色情图片的资料并非完全消失了。就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消失而已,硬碟里依然保存着那个档案。只要使用专门的工具,就能再次把那张色情图片解救出来再次观看。 「……我想你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吧,对吗?」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 「意思是说,那个小鬼的里层版本,只要一有机会就能随时解救出来,就像是硬碟里清除不掉的色情图片档案纪录一般?」 『差不多吧。』 「然后,如果让那小鬼工作,就会启动解救色情图片的工具——老爸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你理解得很快嘛。』 一道模糊的笑声,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如果说得更正确一点,那个小鬼变成吸血鬼时,代表着她身体里拥有的吸血鬼基因正处于活性化的状态。相反的,当那小鬼就只是个白痴小鬼时,代表着那个基因正处于非活性化的状态。』 「……怎么好像又变复杂了。」 『我只是道义上解释给你听,你只要理解结论就够了……然后呢,那小鬼之所以会那么懒惰,是因为我下了诅咒,压抑着她的吸血鬼基因。然后那个基因,就和人类的精神、力气互相连结在一起。只要基因受到压抑,她就会无精打采。而只要她无精打采,就不会展现吸血鬼的本性。』 「……意思是说,要是因为某些契机让她变得有活力,那家伙的吸血鬼部分就会活性化,再度露出本性。你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恶,真的假的。」 我不得不发出『啧』的一声。 在烟火晚会的夜晚,江藤那家伙发挥出判若两人的超强能力。例如以极为灵敏的动作收拾桌子等等。 但那却成为将里层的她拉出来的契机。是这个意思吗?就算好不容易让她工作,要是反而让她变回吸血鬼,那就本末倒置了。 真是该死。我还以为好不容易找到能管教那小鬼的方法,这下子又回到起点了。不,甚至是倒退走?如今,根本不知道里层的她什么时候会再冒出来。 『我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啊,还有吗?我已经听够多令人头痛的话了。」 『要是继续让那小鬼工作,不久的将来她会死掉。』 「…………」 什么? 我总觉得又听见了一个很麻烦的关键字。 『我刚才说过,那小鬼的活力已经被压抑到极限了,对吧?这里所谓的活力,可以置换为生命体本身的强度。』 「什么啊?根本听不懂啦。」 『哎,如果以电玩游戏来打比方。就像是等级练到满的超强勇者,被吸收功力到变成等级一的普通人程度。』 「……嗯。要是变成那样,光要打死一只史莱姆都很辛苦啊。」 『就是啊。既不能使用魔法,连武器也都不能用。』 「所以,你是说那个小鬼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没错。所以,她不只是不能使用吸血鬼的能力,体力也低于平均、脑袋和幼稚园儿童差不多——不,甚至是压抑到了勉强能够活着的程度。要是叫她多做点事,肯定会碰到极限。实际上,这几天那小鬼是不是状况很差啊?』 的确。 最近的她睡眠时间似乎很长,甚至睡眠的频率变得很高。不只是到睦美屋那天在睡,现在也沉睡不起。 这么说,现在的状态就只是用完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活力,正在专心恢复当中的意思吗? 『 没错,你理解得很快嘛。我不讨厌儿子太聪明喔?』 「不要开我玩笑。」 『哎,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想让那家伙死掉,或者是因为恢复成吸血鬼而发生危险……就不要让那家伙太操劳,暂时让她自由一点。如果只是懒惰地过着日常生活,应该不会有问题。』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没有,那小鬼的表里两面无论如何都无法两立。毕竟如果不将活力压抑到极限,就不能将那家伙固定在无害的状态下。』 「…………」 『我暂时还不会回去,你就再帮忙照顾那家伙一会儿吧?放心,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继续保持下去吧。』 *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我注视着已经挂掉的电话,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下子没辙啦。 一旦工作就会恢复成吸血鬼,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啊……意思是说,现在的江藤就只是一个天生要变成尼特族的无为废人,就连树懒看了都要大吃一惊的大懒虫。 既然如此,今后别说是要让她认真工作,就连要她帮忙做家事都要提心吊胆。 然后,不只要让那小鬼游手好闲,甚至还得让她白吃饭?我可无法忍受那种状况喔。 不。 还有办法。 睦美小姐不是也说过吗?江藤那家伙光是打扮一下站在店门口就有价值。 的确,那家伙的外观非常好。姑且不论那是不是勤劳工作,至少能找个让她活用外观的工作。只要好好寻找模特儿的工作,也许还能找到几乎不必动弹就能完成的摄影工作。 不过,问题在于要怎么在这种乡下地方寻找模特儿的工作——或者该说,我虽然有人脉可循,但就是非常不想那么做。甚至是想全力避开。 「喔——呵呵呵!恕我打扰!」 就在此时。 庭院方传来极为刺耳的大笑声。 同时,狗儿汪太与猫儿喵吉等我家的动物们,也都一起发出叫声。那并不是警戒,而是在欢迎着许久不见的朋友。 「听说你不只是没有接受我的招待,还在烟火晚会上玩得很高兴,是吗?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个金发萝莉,每天纵欲过度、过着如天堂般的生活?独占是不被允许的喔!」 ……啊~ 看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每次那家伙一登场,家里就一下子变得很吵闹……不过也罢。这下子省了麻烦,而且也刚好让我下了决心。反正本来就不是能一直隐瞒下去的事情,而且这个状况下最可靠的人应该就是他。 下定决心后,我走向庭院的方向。 「你不要在那边尖叫,吵死人啦。」 「呵呵,你可出来啦,龙之介同学!」 当我来到庭院时,一名穿着夸张的人物就在那里等着。 那是留着一头染成银色的卷发,明明正值盛夏却穿着过多装饰的礼服,一位率领着我家动物们行走的美少女——我该这么形容吗?毕竟这家伙平常居然是以性别不明自称。而且,他那纤细又有跃动感的身体,看起来又十分中性。 「好了,赶快让我见见你那所谓帮朋友照顾的金发小萝莉吧!我已经一秒也等不及要呼呼舔舔啾啾那孩子啦!」 ……嗯,就向各位介绍吧。 这位眼神里怎么看都只闪烁着性冲动、说着一些令人遗憾不已的话语,从一旁来看可疑至极的人物。正是我所敬畏、但又尽可能想避而远之的朋友。他就是在常原市里拥有台面下极高影响力之豪门的少爷,同时也是下一任家主最有力的候补。他的名字是鬼龙院乱世。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二集。 对了,请问各位听见『吸血鬼』这三个字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呢? 例如可能会想到吸血鬼作品的元祖,布拉姆·斯托克的『德古拉』。毕竟那是元祖,会想到也是当然的。 如果是在以前,也许很多人会联想到菊地秀行老师的『吸血鬼猎人d』系列的主角。由菊地老师独特的笔触下所描绘出来的世界观,总是能深深吸引读者呢。 如果是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读者,应该也有些人会联想到,あざの田耕平老师的『b.b.b』里头的吸血鬼们吧。毕竟凡是提到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吸血鬼作品,当然非此作品莫属。那是非常好看的作品,请各位务必找来看看。 ……咦?您问我吗? 我没办法抉择呢。毕竟古今东西的作家,已经创造出无数种类的吸血鬼了,该怎么说呢,我根本无法将想像固定成其中一种……不过反过来说,这应该也能证明吸血鬼这种存在有多么深奥而丰富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有可能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能存在,就像这样子。 本作『尼特族吸血鬼·江藤』,就是由我这种随便的吸血鬼观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小说。就算有这种吸血鬼应该也无所谓吧,如果各位能以这样轻松的态度来看,就是本人的荣幸了。然后,顺利的话,如果能在阅读了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心中,关于『吸血鬼』之印象的这个部分,占了一点点的位置——那就是身为作家最大的愿望了。 最后,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h氏、插画空中幼彩老师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请容我在此衷心感谢他们。另外除了本书之外,也希望各位能喜欢由mf文库,所发行的『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二集。 对了,请问各位听见『吸血鬼』这三个字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呢? 例如可能会想到吸血鬼作品的元祖,布拉姆·斯托克的『德古拉』。毕竟那是元祖,会想到也是当然的。 如果是在以前,也许很多人会联想到菊地秀行老师的『吸血鬼猎人d』系列的主角。由菊地老师独特的笔触下所描绘出来的世界观,总是能深深吸引读者呢。 如果是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读者,应该也有些人会联想到,あざの田耕平老师的『b.b.b』里头的吸血鬼们吧。毕竟凡是提到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吸血鬼作品,当然非此作品莫属。那是非常好看的作品,请各位务必找来看看。 ……咦?您问我吗? 我没办法抉择呢。毕竟古今东西的作家,已经创造出无数种类的吸血鬼了,该怎么说呢,我根本无法将想像固定成其中一种……不过反过来说,这应该也能证明吸血鬼这种存在有多么深奥而丰富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有可能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能存在,就像这样子。 本作『尼特族吸血鬼·江藤』,就是由我这种随便的吸血鬼观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小说。就算有这种吸血鬼应该也无所谓吧,如果各位能以这样轻松的态度来看,就是本人的荣幸了。然后,顺利的话,如果能在阅读了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心中,关于『吸血鬼』之印象的这个部分,占了一点点的位置——那就是身为作家最大的愿望了。 最后,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h氏、插画空中幼彩老师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请容我在此衷心感谢他们。另外除了本书之外,也希望各位能喜欢由mf文库,所发行的『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二集。 对了,请问各位听见『吸血鬼』这三个字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呢? 例如可能会想到吸血鬼作品的元祖,布拉姆·斯托克的『德古拉』。毕竟那是元祖,会想到也是当然的。 如果是在以前,也许很多人会联想到菊地秀行老师的『吸血鬼猎人d』系列的主角。由菊地老师独特的笔触下所描绘出来的世界观,总是能深深吸引读者呢。 如果是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读者,应该也有些人会联想到,あざの田耕平老师的『b.b.b』里头的吸血鬼们吧。毕竟凡是提到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吸血鬼作品,当然非此作品莫属。那是非常好看的作品,请各位务必找来看看。 ……咦?您问我吗? 我没办法抉择呢。毕竟古今东西的作家,已经创造出无数种类的吸血鬼了,该怎么说呢,我根本无法将想像固定成其中一种……不过反过来说,这应该也能证明吸血鬼这种存在有多么深奥而丰富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有可能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能存在,就像这样子。 本作『尼特族吸血鬼·江藤』,就是由我这种随便的吸血鬼观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小说。就算有这种吸血鬼应该也无所谓吧,如果各位能以这样轻松的态度来看,就是本人的荣幸了。然后,顺利的话,如果能在阅读了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心中,关于『吸血鬼』之印象的这个部分,占了一点点的位置——那就是身为作家最大的愿望了。 最后,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h氏、插画空中幼彩老师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请容我在此衷心感谢他们。另外除了本书之外,也希望各位能喜欢由mf文库,所发行的『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二集。 对了,请问各位听见『吸血鬼』这三个字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呢? 例如可能会想到吸血鬼作品的元祖,布拉姆·斯托克的『德古拉』。毕竟那是元祖,会想到也是当然的。 如果是在以前,也许很多人会联想到菊地秀行老师的『吸血鬼猎人d』系列的主角。由菊地老师独特的笔触下所描绘出来的世界观,总是能深深吸引读者呢。 如果是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读者,应该也有些人会联想到,あざの田耕平老师的『b.b.b』里头的吸血鬼们吧。毕竟凡是提到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吸血鬼作品,当然非此作品莫属。那是非常好看的作品,请各位务必找来看看。 ……咦?您问我吗? 我没办法抉择呢。毕竟古今东西的作家,已经创造出无数种类的吸血鬼了,该怎么说呢,我根本无法将想像固定成其中一种……不过反过来说,这应该也能证明吸血鬼这种存在有多么深奥而丰富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有可能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能存在,就像这样子。 本作『尼特族吸血鬼·江藤』,就是由我这种随便的吸血鬼观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小说。就算有这种吸血鬼应该也无所谓吧,如果各位能以这样轻松的态度来看,就是本人的荣幸了。然后,顺利的话,如果能在阅读了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心中,关于『吸血鬼』之印象的这个部分,占了一点点的位置——那就是身为作家最大的愿望了。 最后,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h氏、插画空中幼彩老师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请容我在此衷心感谢他们。另外除了本书之外,也希望各位能喜欢由mf文库,所发行的『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二集。 对了,请问各位听见『吸血鬼』这三个字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呢? 例如可能会想到吸血鬼作品的元祖,布拉姆·斯托克的『德古拉』。毕竟那是元祖,会想到也是当然的。 如果是在以前,也许很多人会联想到菊地秀行老师的『吸血鬼猎人d』系列的主角。由菊地老师独特的笔触下所描绘出来的世界观,总是能深深吸引读者呢。 如果是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读者,应该也有些人会联想到,あざの田耕平老师的『b.b.b』里头的吸血鬼们吧。毕竟凡是提到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吸血鬼作品,当然非此作品莫属。那是非常好看的作品,请各位务必找来看看。 ……咦?您问我吗? 我没办法抉择呢。毕竟古今东西的作家,已经创造出无数种类的吸血鬼了,该怎么说呢,我根本无法将想像固定成其中一种……不过反过来说,这应该也能证明吸血鬼这种存在有多么深奥而丰富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有可能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能存在,就像这样子。 本作『尼特族吸血鬼·江藤』,就是由我这种随便的吸血鬼观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小说。就算有这种吸血鬼应该也无所谓吧,如果各位能以这样轻松的态度来看,就是本人的荣幸了。然后,顺利的话,如果能在阅读了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心中,关于『吸血鬼』之印象的这个部分,占了一点点的位置——那就是身为作家最大的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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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读者,应该也有些人会联想到,あざの田耕平老师的『b.b.b』里头的吸血鬼们吧。毕竟凡是提到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吸血鬼作品,当然非此作品莫属。那是非常好看的作品,请各位务必找来看看。 ……咦?您问我吗? 我没办法抉择呢。毕竟古今东西的作家,已经创造出无数种类的吸血鬼了,该怎么说呢,我根本无法将想像固定成其中一种……不过反过来说,这应该也能证明吸血鬼这种存在有多么深奥而丰富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有可能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能存在,就像这样子。 本作『尼特族吸血鬼·江藤』,就是由我这种随便的吸血鬼观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小说。就算有这种吸血鬼应该也无所谓吧,如果各位能以这样轻松的态度来看,就是本人的荣幸了。然后,顺利的话,如果能在阅读了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心中,关于『吸血鬼』之印象的这个部分,占了一点点的位置——那就是身为作家最大的愿望了。 最后,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h氏、插画空中幼彩老师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请容我在此衷心感谢他们。另外除了本书之外,也希望各位能喜欢由mf文库,所发行的『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尼特族吸血鬼·江藤』的第二集。 对了,请问各位听见『吸血鬼』这三个字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呢? 例如可能会想到吸血鬼作品的元祖,布拉姆·斯托克的『德古拉』。毕竟那是元祖,会想到也是当然的。 如果是在以前,也许很多人会联想到菊地秀行老师的『吸血鬼猎人d』系列的主角。由菊地老师独特的笔触下所描绘出来的世界观,总是能深深吸引读者呢。 如果是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读者,应该也有些人会联想到,あざの田耕平老师的『b.b.b』里头的吸血鬼们吧。毕竟凡是提到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的吸血鬼作品,当然非此作品莫属。那是非常好看的作品,请各位务必找来看看。 ……咦?您问我吗? 我没办法抉择呢。毕竟古今东西的作家,已经创造出无数种类的吸血鬼了,该怎么说呢,我根本无法将想像固定成其中一种……不过反过来说,这应该也能证明吸血鬼这种存在有多么深奥而丰富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有可能性,任何一种吸血鬼都能存在,就像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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