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子与『透』与社团活动时间》 人物介绍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修图:エロ姐姐 a子(eiko):高中二年级生。因为过去引起的事件而在班级中被孤立。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的冷酷&理智的少女。 雪村纯白(mashiro yukimura):a子班级的副班主任。虽然外表成熟,但性格却意外的十分天然?十分在意在班里被孤立的a子。 素草有纪(yuki motogusa):学生会副会长。在潜入音乐室弹钢琴的时候与a子认识了。性格和蔼可亲,不分男女,十分有人气。 轻部重法(shigenori karube):绯守警察署刑事科的巡查部长。是会轻易向遇到的女性搭讪的不良刑警。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修图:エロ姐姐 a子(eiko):高中二年级生。因为过去引起的事件而在班级中被孤立。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的冷酷&理智的少女。 雪村纯白(mashiro yukimura):a子班级的副班主任。虽然外表成熟,但性格却意外的十分天然?十分在意在班里被孤立的a子。 素草有纪(yuki motogusa):学生会副会长。在潜入音乐室弹钢琴的时候与a子认识了。性格和蔼可亲,不分男女,十分有人气。 轻部重法(shigenori karube):绯守警察署刑事科的巡查部长。是会轻易向遇到的女性搭讪的不良刑警。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修图:エロ姐姐 a子(eiko):高中二年级生。因为过去引起的事件而在班级中被孤立。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的冷酷&理智的少女。 雪村纯白(mashiro yukimura):a子班级的副班主任。虽然外表成熟,但性格却意外的十分天然?十分在意在班里被孤立的a子。 素草有纪(yuki motogusa):学生会副会长。在潜入音乐室弹钢琴的时候与a子认识了。性格和蔼可亲,不分男女,十分有人气。 轻部重法(shigenori karube):绯守警察署刑事科的巡查部长。是会轻易向遇到的女性搭讪的不良刑警。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修图:エロ姐姐 a子(eiko):高中二年级生。因为过去引起的事件而在班级中被孤立。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的冷酷&理智的少女。 雪村纯白(mashiro yukimura):a子班级的副班主任。虽然外表成熟,但性格却意外的十分天然?十分在意在班里被孤立的a子。 素草有纪(yuki motogusa):学生会副会长。在潜入音乐室弹钢琴的时候与a子认识了。性格和蔼可亲,不分男女,十分有人气。 轻部重法(shigenori karube):绯守警察署刑事科的巡查部长。是会轻易向遇到的女性搭讪的不良刑警。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修图:エロ姐姐 a子(eiko):高中二年级生。因为过去引起的事件而在班级中被孤立。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的冷酷&理智的少女。 雪村纯白(mashiro yukimura):a子班级的副班主任。虽然外表成熟,但性格却意外的十分天然?十分在意在班里被孤立的a子。 素草有纪(yuki motogusa):学生会副会长。在潜入音乐室弹钢琴的时候与a子认识了。性格和蔼可亲,不分男女,十分有人气。 轻部重法(shigenori karube):绯守警察署刑事科的巡查部长。是会轻易向遇到的女性搭讪的不良刑警。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修图:エロ姐姐 a子(eiko):高中二年级生。因为过去引起的事件而在班级中被孤立。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的冷酷&理智的少女。 雪村纯白(mashiro yukimura):a子班级的副班主任。虽然外表成熟,但性格却意外的十分天然?十分在意在班里被孤立的a子。 素草有纪(yuki motogusa):学生会副会长。在潜入音乐室弹钢琴的时候与a子认识了。性格和蔼可亲,不分男女,十分有人气。 轻部重法(shigenori karube):绯守警察署刑事科的巡查部长。是会轻易向遇到的女性搭讪的不良刑警。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修图:エロ姐姐 a子(eiko):高中二年级生。因为过去引起的事件而在班级中被孤立。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的冷酷&理智的少女。 雪村纯白(mashiro yukimura):a子班级的副班主任。虽然外表成熟,但性格却意外的十分天然?十分在意在班里被孤立的a子。 素草有纪(yuki motogusa):学生会副会长。在潜入音乐室弹钢琴的时候与a子认识了。性格和蔼可亲,不分男女,十分有人气。 轻部重法(shigenori karube):绯守警察署刑事科的巡查部长。是会轻易向遇到的女性搭讪的不良刑警。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修图:エロ姐姐 a子(eiko):高中二年级生。因为过去引起的事件而在班级中被孤立。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的冷酷&理智的少女。 雪村纯白(mashiro yukimura):a子班级的副班主任。虽然外表成熟,但性格却意外的十分天然?十分在意在班里被孤立的a子。 素草有纪(yuki motogusa):学生会副会长。在潜入音乐室弹钢琴的时候与a子认识了。性格和蔼可亲,不分男女,十分有人气。 轻部重法(shigenori karube):绯守警察署刑事科的巡查部长。是会轻易向遇到的女性搭讪的不良刑警。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修图:エロ姐姐 a子(eiko):高中二年级生。因为过去引起的事件而在班级中被孤立。对任何事情都持冷漠态度的冷酷&理智的少女。 雪村纯白(mashiro yukimura):a子班级的副班主任。虽然外表成熟,但性格却意外的十分天然?十分在意在班里被孤立的a子。 素草有纪(yuki motogusa):学生会副会长。在潜入音乐室弹钢琴的时候与a子认识了。性格和蔼可亲,不分男女,十分有人气。 轻部重法(shigenori karube):绯守警察署刑事科的巡查部长。是会轻易向遇到的女性搭讪的不良刑警。 序章 在世界的中心 奶奶在某一天曾说过。『人即使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 她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但我总觉得: 【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中心】正是那圆环的正中…… 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活着总需要察言观色,我觉得这很难办到。 在深思熟虑后再进行处理,我生来就是缺乏这种能力的人。 因此才总是一个人。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呢,我此时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在平日接近中午的时刻,学校的某间教室中。 朝向中庭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却依然是拉上的,不时地随风摇动…… 而我身边人山人海。 但是,大家都十分害怕地颤抖着,口中嘀咕或叫喊着什么,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包围着我。 唯一在我身边的,只有在我脚边,上半身被火焰包裹,从喉咙中挤出临终惨叫并拼命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她…… 但是,她却对我不感兴趣。 因此即使在世界的中心,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而她,也同样如此…… 奶奶在某一天曾说过。『人即使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 她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但我总觉得: 【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中心】正是那圆环的正中…… 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活着总需要察言观色,我觉得这很难办到。 在深思熟虑后再进行处理,我生来就是缺乏这种能力的人。 因此才总是一个人。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呢,我此时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在平日接近中午的时刻,学校的某间教室中。 朝向中庭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却依然是拉上的,不时地随风摇动…… 而我身边人山人海。 但是,大家都十分害怕地颤抖着,口中嘀咕或叫喊着什么,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包围着我。 唯一在我身边的,只有在我脚边,上半身被火焰包裹,从喉咙中挤出临终惨叫并拼命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她…… 但是,她却对我不感兴趣。 因此即使在世界的中心,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而她,也同样如此…… 奶奶在某一天曾说过。『人即使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 她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但我总觉得: 【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中心】正是那圆环的正中…… 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活着总需要察言观色,我觉得这很难办到。 在深思熟虑后再进行处理,我生来就是缺乏这种能力的人。 因此才总是一个人。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呢,我此时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在平日接近中午的时刻,学校的某间教室中。 朝向中庭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却依然是拉上的,不时地随风摇动…… 而我身边人山人海。 但是,大家都十分害怕地颤抖着,口中嘀咕或叫喊着什么,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包围着我。 唯一在我身边的,只有在我脚边,上半身被火焰包裹,从喉咙中挤出临终惨叫并拼命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她…… 但是,她却对我不感兴趣。 因此即使在世界的中心,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而她,也同样如此…… 奶奶在某一天曾说过。『人即使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 她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但我总觉得: 【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中心】正是那圆环的正中…… 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活着总需要察言观色,我觉得这很难办到。 在深思熟虑后再进行处理,我生来就是缺乏这种能力的人。 因此才总是一个人。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呢,我此时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在平日接近中午的时刻,学校的某间教室中。 朝向中庭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却依然是拉上的,不时地随风摇动…… 而我身边人山人海。 但是,大家都十分害怕地颤抖着,口中嘀咕或叫喊着什么,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包围着我。 唯一在我身边的,只有在我脚边,上半身被火焰包裹,从喉咙中挤出临终惨叫并拼命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她…… 但是,她却对我不感兴趣。 因此即使在世界的中心,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而她,也同样如此…… 奶奶在某一天曾说过。『人即使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 她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但我总觉得: 【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中心】正是那圆环的正中…… 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活着总需要察言观色,我觉得这很难办到。 在深思熟虑后再进行处理,我生来就是缺乏这种能力的人。 因此才总是一个人。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呢,我此时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在平日接近中午的时刻,学校的某间教室中。 朝向中庭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却依然是拉上的,不时地随风摇动…… 而我身边人山人海。 但是,大家都十分害怕地颤抖着,口中嘀咕或叫喊着什么,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包围着我。 唯一在我身边的,只有在我脚边,上半身被火焰包裹,从喉咙中挤出临终惨叫并拼命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她…… 但是,她却对我不感兴趣。 因此即使在世界的中心,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而她,也同样如此…… 奶奶在某一天曾说过。『人即使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 她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但我总觉得: 【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中心】正是那圆环的正中…… 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活着总需要察言观色,我觉得这很难办到。 在深思熟虑后再进行处理,我生来就是缺乏这种能力的人。 因此才总是一个人。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呢,我此时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在平日接近中午的时刻,学校的某间教室中。 朝向中庭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却依然是拉上的,不时地随风摇动…… 而我身边人山人海。 但是,大家都十分害怕地颤抖着,口中嘀咕或叫喊着什么,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包围着我。 唯一在我身边的,只有在我脚边,上半身被火焰包裹,从喉咙中挤出临终惨叫并拼命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她…… 但是,她却对我不感兴趣。 因此即使在世界的中心,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而她,也同样如此…… 奶奶在某一天曾说过。『人即使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 她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但我总觉得: 【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中心】正是那圆环的正中…… 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活着总需要察言观色,我觉得这很难办到。 在深思熟虑后再进行处理,我生来就是缺乏这种能力的人。 因此才总是一个人。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呢,我此时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在平日接近中午的时刻,学校的某间教室中。 朝向中庭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却依然是拉上的,不时地随风摇动…… 而我身边人山人海。 但是,大家都十分害怕地颤抖着,口中嘀咕或叫喊着什么,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包围着我。 唯一在我身边的,只有在我脚边,上半身被火焰包裹,从喉咙中挤出临终惨叫并拼命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她…… 但是,她却对我不感兴趣。 因此即使在世界的中心,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而她,也同样如此…… 奶奶在某一天曾说过。『人即使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 她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但我总觉得: 【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中心】正是那圆环的正中…… 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活着总需要察言观色,我觉得这很难办到。 在深思熟虑后再进行处理,我生来就是缺乏这种能力的人。 因此才总是一个人。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呢,我此时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在平日接近中午的时刻,学校的某间教室中。 朝向中庭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却依然是拉上的,不时地随风摇动…… 而我身边人山人海。 但是,大家都十分害怕地颤抖着,口中嘀咕或叫喊着什么,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包围着我。 唯一在我身边的,只有在我脚边,上半身被火焰包裹,从喉咙中挤出临终惨叫并拼命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她…… 但是,她却对我不感兴趣。 因此即使在世界的中心,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而她,也同样如此…… 奶奶在某一天曾说过。『人即使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 她只说了这些,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但我总觉得: 【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中心】正是那圆环的正中…… 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活着总需要察言观色,我觉得这很难办到。 在深思熟虑后再进行处理,我生来就是缺乏这种能力的人。 因此才总是一个人。 但是,到底是有什么机缘巧合呢,我此时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在平日接近中午的时刻,学校的某间教室中。 朝向中庭的窗户开着,但是窗帘却依然是拉上的,不时地随风摇动…… 而我身边人山人海。 但是,大家都十分害怕地颤抖着,口中嘀咕或叫喊着什么,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包围着我。 唯一在我身边的,只有在我脚边,上半身被火焰包裹,从喉咙中挤出临终惨叫并拼命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她…… 但是,她却对我不感兴趣。 因此即使在世界的中心,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而她,也同样如此…… 第一章 我是a子 我的名字叫做【a子】。学校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这是我在一个月前发现的。从去年第二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起,我大约有好几个月没能好好上学,即使如此我还是顺利升了学年,那是高中二年级第一学期的开学典礼。伴随着冬天残余的刺骨冷风,这个名字来到了我的身边。名字的由来是对冬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件进行报道电视新闻,可以很容易推测出,荧幕中,给我起的假名就是【a子小姐】。 虽然并不是说完全不屈辱,但我想事情也没那么糟糕。这个事件发生后,产生变化的不仅是周围叫我的名字和视线,我自身也随之改变了。 那是非常巨大的变化。如果把以前的我比作『充满感情的爱哭虫』的话,以后的我就该算是『冷静合理』的人了吧。 这样一来,因为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仿佛完全不是一个人,所以还是分的清清楚楚对精神卫生更好一些,在这层意义上,我决定顺其自然。自己大概是对此持肯定态度的吧。 因此,我就是【a子】。我打算以这个名字活下去…… “——化野同学。” 五月初。黄金周结束的第二天,结束了一天慵懒的学习,那是发生在放学后的事情了。班会结束后,有人向打算回家而正在收拾东西的我打了招呼。 “……” 抬头看去,站在那里的是雪村老师。她露出了招牌式的柔和微笑。 【雪村纯白】。她是代替在春假时因为交通事故而受了重伤,不得不退职的天本先生而匆忙补充进来的女老师,负责教化学。她是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的新人,是我班上的副班主任。笔直的细长手脚,漂亮的五官,微卷的长发直达腰际。衬衫·对襟毛衣·长裙,总是穿着不太让肌肤露出的稳重服装,再加上那温柔的性格,给人以仿佛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般的印象。事实上,也有【白雪】或【公主】这样的称呼散布在学生之中。 开学典礼后新班级最初的班会上,她第一次被介绍给大家,但在班会结束后,不分男女,她立刻被学生们包围了。好厉害的向心力。而我那时则在人群外看着他们,不知为何,有了种她与自己是完全不同人种的强烈感觉。而这个印象此时也没有改变。 “今天就要开始社团活动了吧?一起加油吧,【化学部】……” “——诶?” “咦?……你没听说吗?预定是要从今天开始的……那我是顾问的事呢?” “——没听说。” 这么说来没接到联络呢。的确,在黄金周结束后,一年级生就会正式入部,社团活动也会正式开始才对。我还以为把我塞进【化学部】是以隔离为目的的,校方根本没真的打算让我进行社团活动呢……这样啊,她是顾问。虽然她确实是化学老师,但恐怕因为是新人,才强迫她抽了下下签吧。 “……这样啊。其实是在连休前决定的。我应该好好告诉你的,对不起哦。” 我对看上去非常抱歉的她回了句“不,没关系……” “……那个,然后啊。我昨天有去作为部室的第二理科准备室看一下啦,不太使用的东西到处都是,还积了一层灰尘……所以我打算今天要进行针对部室的大扫除。我现在要去办公室放东西,等会儿一起去吧?” 雪村老师擅自决定了今天的活动内容,立刻开始了行动。她是真的打算和我一起进行社团活动的吧。与因为发生了那个事件而被逐出原来社团的我在一起独处……只要是这学校的学生,都会被强制参加社团活动,所以我也不能例外。因此校方作为苦肉计,让我加入了部员人数为零,马上就要废部的【化学部】——这应该就是真相。她不知道这些吗……如果校方没有进行任何说明的话,那就不是什么下下签,而是性质恶劣的欺负人了。但是,普通情况下应该都能察觉的,也就是说她是脑子不太好使的人吧…… 不过,即使如此,这对我而言也是无关痛痒的事啦…… 第二理科准备室长时间作为仓库,几乎没有被使用过。因此还流传着『有幽灵出没』的传闻。简而言之就是所谓『学校七大不可思议』怪谈之一,而据我所知,能具体说出幽灵本来面目的,只有这个第二理科准备室和音乐室两处。这里是在实验中不慎发生事故而死去的化学老师的幽灵,而音乐室则是在那里自杀的女学生的幽灵。 ——但是,如果我是幽灵的话,恐怕不愿意住在这样的房间里。 事实上,第二理科教室居然是这样的光景。实在是太可怕了。众多教材没有分成有用或没用,只是胡乱地堆在一起,柜子或桌子上尽是灰尘,黑窗帘和窗户常年紧闭,空气沉淀着微微的臭味。总之打开窗帘和窗户换换气,把必须的教材运到第一理科准备室,不需要的东西则大致分门别类后,拿到垃圾丢弃场。用抹布擦拭地板、柜子和桌面,把尘埃和污垢抹掉。这样一来,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而因为此时是还未换衣的五月,现在的我穿着冬季制服,上衣是深茶色的,一旦占了灰尘会非常明显,而且还很难拍掉,我不禁有些后悔,如果换了学校的运动服就好了。 “——啊!” 在做着这些活的时候,雪村老师发现了什么而停下手来。 “呜哇,真令人怀念……这个居然还留着啊……” 高兴地伸出双手触摸着玻璃柜,她目不转睛盯着看的柜子里面是大小与小个子的我身高差不多的人体模型。发型是和尚头,圆圆的眼睛,全身露出稍显黄色的白皙肌肤——应该说那完全就是裸体。不仅如此,它的左半身露出了肌肉、血管、内脏和骨骼,说真的算不上什么可爱的东西。 要以一句话来概括的话,那就是【被常年使用的人体模型】。 “我啊,是这所高中的毕业生。当时,这个准备室里还有老师在,也有这个人体模型……你知道吗?现在还有没有流传呢?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理科准备教室之会说话的人体模型】……” 向着有些兴奋并不断提问的她,我随便地回答了一句“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呢?”即使与我所知道的怪谈内容不同,我也不会去特地说出口。倒不全是嫌麻烦啦,这理由大概只占了一半吧。说真的,我对这方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进入这学校一年零一个月,我根本没空被学校怪谈什么的吸引。所以,实际上也许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怪谈吧。 “把这个放在这里吧。”雪村老师把那个移动到窗边,让人毛骨悚然的那家伙就改变了朝向,如同放眼看着整个房间一般。而原来在房间一角有一组比教室更古风的木制桌椅,人偶就被放在了它的前面。 “这就是化野同学的位置。” 为什么要放在这里?虽然稍稍感觉到些许恶意,但算了,反正也无所谓。 这之后我们又干了会儿活,等差不多告一段落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黑暗了。 “啊,不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雪村老师看着窗外,紧接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后慌慌张张地拿起几样东西。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因为已经天黑了,我开车送你吧。总之先把这些东西送到办公室——”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 从学校回到家,坐电车只需两站。徒步从学校走到最近的车站,下了车后再走上一段。这两段路都只需走十分钟左右,也不会太累,就算这里是乡下小镇,电车虽少,但现在也完全不是没有电车的时间。 “但是很危险的,外面已经很暗了——” “不要紧的。道路上有路灯,而且也有人在。” “不,不行啦。我要送你。你稍微等我一下。” 我在打算中断争论而想要离开的雪村老师身后说道。 “老师。” 我向停下脚步转过身的她说。 “能别和我扯上关系吗?” “——诶?”大吃一惊的她犹豫着,战战兢兢地询问理由。 “如果是我搞错了我道歉。我知道自己在说非常失礼的话。——但还是请让我说。老师是有意识的,或是在谁的指示下才与我搭话并打算加深交流的吧?大概是从开学典礼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虽然也可能是想着要负起副班主任的责任,但我希望你能别这样做。” “为什么呢?” 雪村老师的嘴角露出勉强的微笑。 “因为没有好处。反而会有损失。会成为老师教师生涯中的污点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知道我的事情吧?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还是从一开始就别管我比较好。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被校方哄骗着当了我这边【化学部】的顾问,但没必要认真去做。只要装装样子就行了。在不会互相伤害的范围内,随便做做。如果有管我的空闲,不如把它花在班级里的其他人身上。那样才比较有建设性。” “你也是班级的一员啊。” “不,我不是。”我干脆地否定了这一点。 “请不要把我也算进去。班级里的人都没把我当成伙伴,就算他们认为我是伙伴,我也不这么认为。所以没必要勉强与我扯上关系,请无视我吧。” 听到我所说的话,雪村老师似乎非常慌张。 “那,那个,化野同学。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呢?不要说这种话嘛……” “……” “……难道是在对我客气吗?你是在想——不能给我添麻烦吗?但是,我才不介意这些……” “不是的。” 我再一次干脆地否定道。 “——让我说出真话吧。这也是为了彼此。其实我似乎很讨厌你。虽然不明白理由,但应该是出于生理上的讨厌。光是看着你的脸,心就会不舒服。说真的,与其要和你搞好关系,还不如和那个人体模型成为朋友要好得多。虽然没有好处,但也不会有损失,这对精神卫生也好得多。” 我将自己所想的事单方面的说完,抓起包,从呆住了的雪村老师身边穿了过去,打开了教室的门,来到走廊里。然后向着出入口走去。 觉得这些言行不合我的风格,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无法忍耐。 “——化野~” 来到出入口,打开鞋箱拿出鞋子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叫声。 “——同学。” 我转过头看去,声音的主人不知为何,表情在一瞬间僵硬起来,然后才客气地加了个尊称。那是三十岁左右的男性,那张脸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的确应该是今年年初才来当美术老师的人。 “——要回去了吗?” “是的。” “这样啊。其实,美术室里还留着你的东西……” 也许内容有点难开口吧。美术老师没说出重要的部分。 “很抱歉。虽然今天不行,但我会在日后去取的。” “——这、这样啊,很抱歉催促了你。因为明天打算要开新生欢迎素描大会,所以放学后不会有人在美术室的……” …… “啊……”他在此时似乎发现了什么,轻轻地叫了一声。表情也有些僵硬起来。然后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 “非常感谢您的体谅。那么,我就明天去拿吧。” 我深深低头致意,而他则哦了两声以作回应,然后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那么我就先失礼了。” 我再一次轻轻点了点头,穿上鞋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第二天的放学后。社团活动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但雪村老师依然没来部室。 以正常人的感觉来说,还没过几天就让争吵的两人在密室单独相处,我认为这也太难了。——虽然我很异常所以不要紧。但回头想想,的确也有说过头的地方。但是,我认为在一开始就干脆拒绝对双方都好,所以没什么罪恶感,当然也不需要反省。正常的人类此时恐怕会烦恼、后悔或痛苦吧。 “——真安静呢。而且也很闲。好棒啊。”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觉得能这样独处的时间是非常可贵的。我完全没想到,整天活在校内所有人那忽冷忽热的视线中,我居然能在学校里得到这样一个不用在意他人眼光的地方。 因为没什么事要做,我开始环视室内。仔细一看,我发现这个准备室的内装潢已经十分老旧。说真的我觉得有些异样。就好像校内只有这个空间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这里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地上铺着木地板,每次踩上去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被钉在墙壁上的木制柜子,它的玻璃门非常薄,如果太用力开关,恐怕就会破碎,里面陈列着来路不明的骨头、化石、矿石或标本,天花板上的荧光灯有两只不停点灭着,看起来对眼睛不太好。 而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我面前的人体模型。我想如果没有这个在,房间的感觉就会天差地别。 从刚才起——应该说从坐到座位上起,它就一直凝视着我。 我再一次想起昨天对雪村老师说的话,反而死死盯着人体模型猛看。 “——怎么可能。不管在么说也无法和这种东西成为朋友吧。” 我这么喃喃自语,然后打算移开视线……就在那时候。 『——看什么看啊,喂。』 ——? 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声音,我环顾四周。但是理所当然,室内没有任何人。 还以为是错觉而将视线再次移回人体模型身上…… 『喂。是我啦,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突然,我又听到了相同的声音。那是如同从窨井盖中传出的独特声音。 我的正面只有人体模型。而声音的确是从那里传来的——姑且先沉默一会儿,立刻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喂,别无视我。说的就是无聊地坐在我面前的座位上,瘦弱,如同小学生那样超级矮小、短发、大眼睛,虽然有些土,但有着如同人偶一般苍白脸色,围着像是哪里的恐怖分子那样的迷彩围巾的你啦!』 ——看起来它说的是我,除了我不作他想。虽然无法让人立刻相信,但此刻我被人体模型搭话了。我想这应该是世界最初的超现实情景。 『你叫啥?』 男人突然毫不客气地问道。但是,我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名字老实告诉来路不明的人物。 “在询问他人的名字前,一般都会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哦!小姑娘你还真敢说。』 听到我的反驳,男人(?)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报上了名字。 『我叫【透】。请多指教哦。』 “你好……” 虽然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轮到你了。』 “我是【a子】。” 我立刻给出了这个回答。 『名字呢?』 “没有。” 『你那是真名吗?』 “不,不是的。” 『那为什么要报上那种如同意大利人记号论哲学家那样的名字?』 因为要把理由一一道来非常麻烦,我只是回了句“有什么关系”。 “反正你那也不是本名吧?你倒说说为什么要报【透】的名字?” 『你觉得 是为什么呢?猜猜看啊。』 【透】以装模作样的奇怪口吻留下了无聊的谜题。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身体左半部分可以透视的关系?” 『…………啊…………对对,就是这么回事。猜对了。这不是很能干嘛。』 刚才好像有一瞬间的微妙空白…… 『——好了,这些小事随便怎样都好啦。话说我可是听到了。你说你想成为我的「朋友」?』 虽然很傻,但是直到他说出这个单词,我才终于发现了它的真实身份。 “——你是雪村老师对吧?” 为什么没能注意到呢?我对人体模型说出这个单词是昨天。而在场的除了我,只有雪村老师一人。而从那时的对话内容进行推理,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哈啊?你突然在说些什么呀?我就是我,是人体模型【透】。除此之外不是其他任何人。』 我无奈地向着不愿放弃的雪村老师说了句“居然说这种一看就破的谎言……”,然后继续说道。 “一般而言人体模型是不会说话的吧。” 『活了二十年以上的人体模型屁股分成两瓣就能说话哦。』 “所有人的屁股都是分成两瓣的。你以为自己是妖怪还是凭依神啊?……别开玩笑了。虽然不知道你设下了什么机关,但一般而言是不可能会有仿佛使用了变声器那样发出电子音的生物存在。” 这明显是在电视中每季度都会播出的警察特别节目中经常登场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像男性的声音,但最近的变声器性能很高,也能变成不同性别的声音,所以这很有可能。 它『啊啊?』地发出不满的声音。 『说出这些话的你,发出的不也就是好像在卡拉ok里high了一整晚,隔天会发出的那种奇怪声音吗?』 “——high?不,这是本音。而且,现在去的医院里的医生曾给过「很像自己经常去的小酒店的老板娘,是非常性感的声音」的评价呢。” 『那是什么?因为喝多了吗?从没听过这样的女高中生,别随便乱扯啦。』 “那么,要看吗?这是本音的证据……” 似乎光用说的是无法让对方理解了,我指了指卷在脖子上的围巾,一口气扯了下来。 『——!』 那里有巨大伤口的缝合痕迹。而他应该能看见这些。伤口是在几个月前发生的事件中留下的,因为已经做了好几次手术,所以伤痕还很新。 “声带受伤了。所以一生都会是这样。” 『……』 【透】虽然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很快又开口了。 『哎呀,抱歉。我居然开你玩笑。但是你啊,到底是怎么乱来成这样的?』 “我杀了人。” 『啊啊?』 “骗你的。” 『——你啊!别乱吓人啊!』 “话说,雪村老师。也该差不多停下了吧?我都厌了,这种人偶游戏。” 『所以说我不是雪村啦。』 虽然为了让她动摇而下了点猛药,但她还真是非常顽固呢。 “那么你是谁啊……” 『所以说是【透】啊………………』 “……?” 喀啦喀啦喀啦—— 正想着【透】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小了,突然准备室出入口的门被打开了。有点吓了一跳而向那里转头望去,在那里的是曾经见过的脸…… “非常抱歉,我迟到了。” 那是非常拘谨尴尬的微笑,站在入口的是雪村老师。 …………………… “你在等我吗?……那个,今天在开始社团活动前……诶,啊……化野…同学?” 我只能这么直直凝视着她。而注意到我有些奇怪,雪村老师客气地问了句“你怎么了”。我努力装出冷静的样子。 “不,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问题——” 『你好,我是【透】。请多指教啊!』 “——!” 这时候,就如同要把我的话盖掉一般,【透】突然在一旁说话了。 “——诶?” 雪村老师露出惊讶的表情。 “刚才是……什么?” “不,没什么啦。” “不……但是,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还是你想说我的声音像在卡拉ok里high过了一般吗?” “——诶?high?诶诶?我没说这种话啊……” “我不想听你解释。总之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不,我……现在起才要开始社团活动——” 把手放在困惑着的雪村老师背后,我把她推到门外——也就是走廊上。然后啪嗒一声关上门,丢下“总之,今天请就这样回去吧”的话语。虽然她叫着我的名字,恳求我打开门,但我反而锁上门,让门无法打开。然后再一次说出了相同的话语。即使如此,她依然坚持了一会儿,但终于放弃,踩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蠢!居然害怕了!』 就在我松了口气的同时,那傻笑声在室内回荡起来。 “你打算闹哪样啊?” 『你啊,刚才心里超级焦急的对吧?这是对前面的报复啦。』 “你到底是谁啊?” 『所以说是人体模型啦。别让我重复好几遍。』 “跟我搭话到底有什么目的?”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和寂寞的你当「朋友」。』 我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无话可说,这内容又转回来了。 “要玩学校七大不可思议游戏可不可以选其他地方?我可做不出你希望中的那种发出凄厉惨叫、屁股尿流地逃跑之类的明确行为哦?” 『喂喂,你怎么那么冷淡啦?最近的小鬼大家都是这样的吗?』 “不,估计只有我吧。我想其他人应该都会喜欢这种的。最近有关音乐室的钢琴的怪谈似乎也在流行的样子。” 虽然不是直接有人对我说,但在教室里会听到其他人的话。 『啊啊,那个啊。无人的音乐室中传出钢琴演奏的话题吧。也有自杀女学生的幽灵在音乐室的说法呢。』 “难不成那也是你吗?” 『喂喂,别把我们相提并论。那是贝多芬在作怪啦。』 那是指贴在音乐室墙壁上,不断传出晚上眼睛会发光传闻的他吧。听到我说出自己的疑问,它则给了我“啊啊,是啊”的回答。 『他也上了年纪了,有点耳背。即使楼上美术室的布鲁特斯抱怨钢琴声太吵,他也听不见,真是的……』 “——不。我想贝多芬会耳背恐怕是因为别的理由。” 我莫名其妙地有些无语。说真的,这些情报对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我抓起包站了起来。 而它则对此敏感地做出了反应,不满地说道:『哦,怎么?已经要回去了吗?有什么事吗?』 “是啊。我想起来有事要去美术室。我去一趟,然后就这么回家了。” 『哎呀,真可惜。那,帮我跟布鲁特斯问好哦。』 “好。如果他和你一样与我搭话的话,我就喊一句「你居然也来!」” 我打开锁,拉开门。然后打算就这样离开房间的时候,它在我背后说了一句。 『好,那,再见啦!』 我没有回应它,就这么关上门,离开了准备室。 打开美术室的门,正如昨天美术老 师说的那样,里面空无一人。虽然到处摆着包和东西,让人觉得到放学时间应该会有人来,但现在完全没有人在。只有远处的操场上传来运动社团的口号声,室内十分安静。 我时隔好几个月,再一次踏入了这间教室。虽然真的是久违了,但却没有涌出什么特别的感慨。虽然现在被那流氓人体模型缠上了,但其实直到去年的第二学期结束时为止,我都是美术部的部员。明明曾在这里将热情倾注于画画,或是雕刻之类的创作活动中,但此刻却不知为何,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对于这样的自己,我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环视了周围,却没看到我的东西。教室被一分为二,我向着位于深处的准备室走去。 刚打开门,就看到准备室中堆积着几乎快涌出来的东西,不禁让人有种狭窄的感觉。以前学生的东西、现在正在制作中的作品、画板、画台、水桶之类的画材、作为教材使用的各种主题。在此之中还有布鲁特斯的胸像,但因为他没特别向我搭话,因此我也没去喊些什么。 粗略打量了一下室内,我的行李被整理好放在了角落里。说是行李,但几乎都是画具组合、笔和水桶之类,都是可以在普通美术课时使用的画材,我决定把先他们丢进教室的柜子再回去。不过,由于我认为素描用的铅笔和削铅笔用的小刀以后用不上了,因此就这么塞进了制服上衣的口袋里。 拿着东西离开准备室,阳光正好从西面较低的角度射了进来。虽然窗框的阴影形成了几何学模型一般的图案,但地板几乎都被染成了橘红色。 ………… ——虽然经常听说有被夕阳染红的形容表现,但事实上那并非红色。 我曾经看到过真的被染成鲜红的地板。 那是我踏入这间教室,却没能以自己的脚离开——最后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被染成鲜红的地板。被染成鲜红的手。 渐渐朦胧的视野中,映着被染成鲜红的同年级女学生那精神恍惚的脸…… 那非常鲜明,就好像在看记录影片一般,在我的脑中浮现出来。 但是,即使如此——果然我还是无法去仔细回想。 只是,看着变得美丽的地板,我却有了些并不重要的想法。 “现在如果让警察中负责鉴定的人来调查的话,会不会出现鲁米诺反应呢?” 离开美术室,从左手边的楼梯下楼,因为在途中的平台会折回,到下一层时方向会发生改变。而这一次能看到右手边的音乐室。也就是说,那正是美术室正下方的教室,而正准备从它面前通过的我,在那里突然停下了脚步。 ——能听到什么声音。应该是钢琴声…… 浮现在脑中的传言。还有刚才在部室发生的奇怪现象…… 悄悄靠近门,竖起耳朵,果然是钢琴的声音。 弹奏着的究竟是谁——是贝多芬还是女学生的幽灵……被好奇所吸引,我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缓缓拉开一点点门。 打开门后,更大的音量冲了出来。能清楚听到的那个曲子,并不是随便敲击键盘,而是非常严谨的演奏。的确有谁在弹着曲子。 从门的缝隙中窥探室内,右边有架三角钢琴。而那里有人影在。但是,坐在椅子上弹奏着的既不是贝多芬,也不是女学生的幽灵。 ——是男孩子。穿着这所高中的制服——黑色立领的普通学生服,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男学生。但是,他正在演奏的是连我都知道的非常耳熟的曲子。 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终于,演奏结束了。突然,他发现我——似乎是在自己毫无自觉的情况下把门开得更大了——正在偷看,因此在一瞬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很快站起身,将左手背在腰后,右手绕道胸前,向我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露出微笑。 虽然我莫名其妙地傻在那里,但因为他做出了请鼓掌的手势,我便照办了。然后,他似乎很满足地再次微笑起来。 虽然也能就这样离开,但我放下东西,踏入了室内。我对他和他的演奏产生了一些兴趣。 “刚才的曲子,是gontiti的【放学后的音乐室】吧?” 我曾经听过这舒缓而清澈的调子。我想即使不知道曲名,恐怕谁都有听过一次吧。就是这样的曲子。 他回答了一句“没错”,静静凝视着我靠过去的脸。他不胖不瘦,头发长短适当,五官也算是端正,但说真的,就是到处都有的普通标准的男学生。 “那个,你的确是那个有名的……二年级的化——” “我是【a子】。” 如同要盖过他的话一般,我回答道。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想使用这个名字。 说完话,我读了他胸口的名牌。元素的<素>so,草木的<草>kusa…… “对…对吗?” “不对不对,才不是那么吊儿郎当的名字呢。这是念作motogusa的啦。我是三年级的【素草有纪】。请多指教!” “哈啊。” “今天,在百忙之中还特地来听素草有纪的独奏会,真是非常感谢!” “你是吹奏乐部的人吗?” 虽然素草前辈再一次夸张地行礼,我依然不管不顾地提问道。 “不,不是啦……”他露出苦笑,抬头回答道。 “有事要找吹奏乐部的人吗?她们的话……” “啊啊,不。并不是那样的……” 我们学校的吹奏乐部最近几年十分出色,竞赛会连续在全国大会上出场。因此在学校的待遇很好,还能借用学校附近市民馆里的大舞台进行练习。因此放学后音乐室里没人并不是稀奇事。因此,在放学后的音乐室,还在演奏着,自然会被当做是有关系的人。不过居然会是这样…… “外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今天是素草有纪的独奏——” “也就是说你只是未经过允许,就弹了钢琴吧?” 虽然刚才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我并不打算听第二次。 “这是第一次吗?” “……啊啊,不,至今已经好几次了。小时候就学了,也留有想要弹奏的心情。但是,现在住在手边没有钢琴的环境中。为了不让技术退步而偶尔像这样弹奏着,心情会非常舒畅哦。” “……” 真是的,什么女学生的灵魂和贝多芬啊。奇怪现象的真面目到头来只不过是自我意识过剩的男人所作出的自我陶醉行为罢了。说真的我有点扫兴。但是因为对自己的这份感觉有些意外,也注意到自己对这一事实产生了些许兴趣,所以还是不把这件事当做完全浪费时间好了。 “那个,别把这个当做违反校规之类的那么死板嘛……” 将我的沉默解释为不同的意思,素草学长说出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话。 “你带着的那围巾在这时期和我的行为也差不多啦。” 我将手指抚上被指责的围巾。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我带着围巾是得到校方的许可的。为了让你容易接受,要看一看里面吗?还非常恶心哦。今天晚饭的菜色中如果没有肉的话就好了……” “抱歉,那还是算了吧。”素草学长苦笑起来。“今天晚上吃汉堡肉。” 此时看见他双手合十作求饶状,我更是找到了再次进行反击的材料。 “你那念珠一般的手链,也应该违反了校规吧?” 他左手腕上带着由像是念珠一般的珠子用皮绳穿成的手链。 “哈哈,这还真是自找麻烦……”素草学长脸上的苦笑更深了。 “真的很抱歉,饶了我吧。这可是以前恋 人给我的重要护身符。” “呵,恋人吗?” “——不,对不起。骗你的。是运气很好从单恋的对象那里得到的充满苦涩回忆的东西。” ……为什么要说这么无聊的谎言?但是算了,反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个,是很高价的东西吧?” 半透明的淡绿色珠子大约一厘米,从质感上仔细一看,我觉得应该不是塑料制品。恐怕是玻璃……而且从新旧程度上看,会给人一种经历了相当年代的印象。我曾在哪里听说过,古董的玻璃珠如果品质不错,即使是小珠子,一个也有一万日元以上的价值。恐怕这是事件发生前的记忆吧,此时的我对这些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 “诶?真的?因为这个是别人送我的,所以我不是很清楚。” 他表现出『第一次考虑价值』的态度。该说他是我行我素么?真是个随便的人。 “呜哇,这真是听到好消息了。让人振奋啊。” “啊啊,但是让我给你个忠告。那手链上的皮绳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如果不赶快换个新的,哪天突然断掉你就该哭了。” “啊,这样啊。我会小心的。谢谢你告诉我……” 素草学长高兴地笑着,将右手向前方伸去。然后打算从正上方碰我的脑袋…… 啪! 我挥开了他的手。 “你是……想要做什么?” 然后以低沉的声音问道。 “——不,我打算摸摸头……” “请不要碰我的头发。” 是感觉到我的样子有些不寻常吧,素草学长发出一声如同哼哼一般的“嗯”,就沉默了下来。 虽然我并没有发火的打算,他却似乎是那样认为了。我们之间充斥着尴尬的沉默。 …………………… ——嗙! 但是,多亏(?)突然的开门声——那势头如同要用门敲坏墙壁一般——和同时冲入室内的人物,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 “果然你在音乐室呢,素草君。” 素草学长皱着脸发出“——呜”的呻吟。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女学生。身材高挑纤瘦,直长发披在背上,脸虽然很漂亮,但给人一种严厉的感觉。从制服胸口带着的学年章可以看出是三年级生。 “校内灭火器的使用期限已经全部点检完了吗?” “啊啊,抱歉。现在正在做……”学长局促不安地笑了起来。 “啊啊?这都是第几天了?你还真是悠闲呢。” “那么你来帮忙不就好了吗……” “不要。这种杂活是副会长的工作吧?是你和辰已同学的工作。” “……” 她突然出现并单方面地责备起素草学长。我没能理解情况而傻站在一旁,她似乎注意到了那样的我。 “你是谁啊?” 她转向了我。而趁此机会,我看了她名牌上的文字…… “——【水野透子】……” 因为那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的名字,我不禁小声念了出来,她生气地说道,“那是我的名字!” “她是二年级的【a子】啦。”素草学长立刻替我回答。 “啊啊,是那个……”水野学姐听到名字后,露出打从心底讨厌的表情,立刻把矛头又指向了素草学长。 “如果你不打算认真进行点检,就回学生会室去帮忙整理田径竞技大会的资料!还有一个月后就要开始的热气球搭乘大会的最终时间表!既然你是提案者,就赶紧给我做出来。已经必须得上交给政府机关了啊!” “知道了,马上回去。——再见哦,【a子】……” 素草学长轻轻抬了抬手,一溜烟离开了房间。 于是,只有我和水野学姐两人被留在了房间里。因为我也没什么要事,所以不能再音乐室久留,于是打算立刻离开。 “等等。” 就在我抬脚要走的时候,水野学姐叫住了我。她以仔细评定的眼神把我从头盖骨到脚趾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露出如同看到脏东西一般的表情开了口。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看上去挺蹬鼻子上脸的嘛。” “——啊?” “就算发生了那种事件,你就真以为自己能一直得到特别的对待?” 我没作出任何回答。……不。说真的,其实我完全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因此才无法进行回应。 “我啊。其实非常讨厌像你这样的人种……” 的确,从这么说着的她的话语和态度中,不可能会表现出除此以外的其他感情。 “像你这样的人种只要在学校里没有容身之处,就消极地什么都不去做。只会等着其他人向自己伸出援手。然后立刻误会,嚣张起来。真是没有比这更脑残的了,完全没有活着的价值,反而死了更好。” 我好像被说的很过分呢。 “其实我啊,直到初中为止都是住在其他地方的。因此这个学校里的人包括所有同级生,都是等入学后才认识的。而我现在是学生会长哦?——你明白吗?如果不明白的话我就告诉你,你要心存感激啊。容身之处啊,是要靠自己来创造的。不是别人施舍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会度过一生孤独的悲惨人生了。懂了吗?” 即使被问『懂了吗?』我也只会困扰。说真的,因为突然间说了太多,脑袋有点跟不上了。明白的只有一点…… “你是学生会长啊。怪不得名字好像听说过。”这么说来在黄金周的全校集会中,她还在全校学生面前打过招呼来着。 “什、啊——” 水野会长想要吼出些什么,但那却堵在喉咙口出不来一般,她露出了痛苦而复杂的表情。而就因为这样,她的脸色不断泛红。 “——别……开玩笑啊!” 看来想说的就是这句话。脸色已经涨得通红了。 “什么嘛,明明只是被泼出去的水!” 她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 “如果把人的集合体比作水槽中的【水】,那我就是【金块】。而你就是因为放入【金块】而溢出的【多余水滴】。一旦被泼出去,不管做什么都是覆水难收。放着不管很快就会消失了。你给我弄清自己的斤两!” 不,就算你说“自己的斤两”,说真的我也很困扰。毕竟她说的话太过莫名其妙了。 “我要让你后悔把我当成笨蛋!这件事绝不会这么就算了的!” 水野会长眼睛充血,脸涨得通红,单方面歇斯底里地吼了一通,再一次用几乎摔破门的气势打开门,丢下“你给我做好觉悟!”的强烈道别,然后离开了房间。 被独自留下的我只能站着发愣,除此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到底这学校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轻轻的叹息,我说出了这句话。 我学校的校舍从上方看去,是东西两座校舍向南北延伸,然后在尽头由游廊连接在一起——也就是□型的。以美术室、音乐室之类为主的特别教室在西校舍,而一般教室则集中在东校舍。 从西校舍二楼的音乐室去东校舍同在二楼的我的教室,当然要经过游廊。音乐室在西校舍的最南边,一般想来,从最近的二楼南边的游廊走就是最短路线。但是,南边的走廊只有二楼有,再加上二楼有部分地方没有屋顶,可以看见天空,因此我看到有几个今天参加素描大会的美术部员正坐在那里。我不由得决定还是不从那里走了。虽然上上下下地要绕些远路,但我还是选择通过一楼的路径,走下了楼梯。 北边的游廊是三层建筑,因 为一楼还作为上下学的出入口被使用,因此安装了天窗,面向中庭的墙壁除了角落,都装着一面固定式的玻璃,而面向大山那一面的南侧则连墙壁都没有,只是一般的混凝土道路,虽然可以穿着拖鞋走,但几乎都是在室外。沿路走,右手边是夏天游泳课专用的更衣室,是由混凝土建造的小房子,它们连成一片,当然在这个时期还没有被投入使用,而在放学后的这个时间段,一般而言不会有什么人。也没有美术部员在。 但是,在我想要通过那里的时候,从小屋的后面传来了几个人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恐怕有二到四个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也有粗着喉咙说话的人,但似乎都是些女学生。 一般而言,即使那里有可疑分子裸体站着,我也会视而不见地走过去,但我发现其中一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虽然不像自己会做的事,我还是选择了从远处窥探。 放好东西,转到阴影处,探头看向小屋背后。 站在那里的是三个女孩子。从情况上而言是二对一吧。一人将另一人逼到小屋的墙边,在最近距离下瞪着她,而剩下的一人则在她后面看着情况。从两人制服胸口的学年章可以看出是三年级生,但我并不认识她们。而另一人则穿着学校的运动服。虽然无法凭学年章来区分,但我知道她是二年级生。 齐肩的头发,平凡的五官,是感觉到处都有的女学生。虽然此时因为威胁而扭曲着表情,但那是我见过的脸。 【松本友美】。姑且算是我的同级生。 “喂喂,松本——你啊,不是让你别再暗送秋波了吗?” “…………” 言语粗鲁的三年级女生一号(假名)是以染成茶色感觉的头发和因为化妆而显得夸张的容貌为特征。松本同学在她锐利的视线下移开目光,肩膀微微颤抖着。 “看到你那样,我就会非常焦躁。你懂吗?” 将黑发用橡皮筋左右绑在胸前,比起一号来看上去要稍微保守一些的三年级女生二号(假名)也开了口。 “反正你也是以他为目标才当经理的吧?明明没做什么工作却缠着他……这会给人添麻烦的。能不能别这样了?” “话说,你不仅在社团活动,连在班级里也被大家无视了吧?……真是完蛋了。明明都那样了,你居然还能向那家伙搭话?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啊啊,这样啊。你是那个被【a子】干掉的【b子】的朋友吧?朋友在眼前变成那样,你还能厚着脸皮来学校呢,怎么可能会有羞耻这种感觉呢?” “啊啊,对哦。啊哈哈,那个【a子】……的……” 这时候,二号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她的表情僵硬了。嘴巴半开,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视线与我的完美相交。 ………… 虽然并没打算从小屋阴影处太过探出身去,但还是被笨蛋们轻易地看到了。追着作出奇怪举动的二号的视线,一号也立刻发现了我的存在。 “真是失礼了。请不要在意我,继续吧。” 我丢下话打算离开的时候,冲过来的一号敏捷地抓住了我的一只手。然后就这样强硬地将我扯到松本同学身边。 “有什么事吗?”没办法,我只好问一下对方有什么意图。 “你最近也挺嚣张的哦?毕竟被特殊对待了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像松本同学一样被一号从最近距离瞪视,我从正面凝视了回去。“……而且,即使如此,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我看不惯啊。明明很弱小却还嚣张的家伙令人火大。” “哎呀哎呀,你也是吗……”伴随着叹息,我不禁说出了这句话。 刚才的学生会长也好,现在的三年级女生一号也罢。明明从未有过交集,却居然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讨厌成这样。看来我是没办法跟她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一号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就这样——用力让我的背部撞上墙壁。虽然这行为本身没带来多大的疼痛,但间不容发,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刘海,强迫我抬起头来,因为发根被拉扯,那的确是痛得实实在在。 “你真的很嚣张耶。因为那场骚乱而变得有名,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一号抓住我刘海的手更加用力了。虽然疼痛增添了几分,但我依然没有发出惨叫。取而代之地是说了一句话。 “能不要碰我的头发吗?” 但是一号依然没有放手。……那,就没办法了…… “——你会后悔的。” 我将一只手伸入自己制服上衣的口袋中,抓住了里面的东西。 咔咔咔…… 然后推动指头,我将伴随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微小声音并弹出的东西从口袋中拔出,就这么向着额头侧上方的空间划了过去。 “——痛!” 发出小小的叫声,一号反射性地放开了我的刘海。然后以睁大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拇指根部的雪白肌肤上接连浮现起如同针尖一般的红色斑点,然后它们连成一线,成为了一个几厘米长的细长口子。一号露出愣愣的表情看着它…… “比起我牺牲的那些刘海,这伤口看来还算浅呢。” 但是听到我的低语,她回过神来发出了“你这混蛋”的吼叫。 “你居然!我要杀了——…” 她抬起头叫嚣着饱含杀意的话语,但途中却将它咽了下去。 我手中还握着在一号手上画下红线的小刀还露着刀尖。而此时,我正将它刺到了她的眼前——真的是离开眼球几毫米的地方。 睁着眼睛,一号就这么僵硬了。而确认了这点,我干脆地收起刀刃,将其翻转,这次把可以握的部分朝她递了出去。 “请吧。” “——???” 是有些莫名其妙吧,我强迫着让僵硬的她握住小刀。然后稍微解下了脖子上的围巾,露出了那里的伤口。 “好了,请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做出了砍自己脖子的手势。 “怎么了?也可以当做正当防卫哦?” “……你这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看来是还没有明白我的意图,需要我进行说明的样子。 “你无法原谅我吧?但是,除了杀死我外,我希望你不要以为能对我做些什么……” “…………” “你刚才有说要『杀死』我吧?那只要按你所说的付诸行动就可以了。还是刚才的只是随口说说?” “——什……” 一瞬间露出吃惊的表情,紧接脸颊颤抖起来,一号冒出一句“居然把我当成笨蛋…”然后以颤抖的手握住小刀挥了起来。 我只是凝视着她。只是紧盯着她的眼睛。她的双眼朝两边吊起,眼白充血——但却有些不安而无法冷静。 “——可……可恶!” 一号将举起的小刀狠狠丢在脚边的地面上。然后瞪向我的脸。 “你脑袋太奇怪了!” “我知道。就算你不说出来,我从以前起就是那样。” “——啧”地咂了下舌,一号以混杂了焦躁的声音向二号说道,“已经够了,走吧。” “可恶,给我记住……” “好,我会努力的。名字是那……个,【金沢朱实】小姐和【浮嶋枣】小姐对吧。班级我会随后调查的。” 我按顺序将排在眼前的两张名牌念了出来。 “——混、混蛋,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好。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对你做过的事情,你都可以向老师或警察说哦。我无所谓,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但是,你们又如何呢?三年级今年要升学考吧?” 听到我的话,一号——金沢学姐脸涨得通红,并且扭曲了起来。虽然看上去马上就要怒吼出脏话粗话,但她却没那么做,只是沉默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了。而浮嶋二号也跟在她身后。 她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后,只有我和松本同学两人留了下来。 ——呼…… 我短短地叹了口气,向东校舍方向抬脚走去。 “——请、请等一下。” 松本同学叫住了我。回过头去,她正瞪着我。 “为、为什么你要帮我!” 如同叫喊一般的询问,声音有些许颤抖。 “为什么我必须救你?” 这是我真实的心情。虽然不知道她现在是何种感觉,但那应该是她自己误会了。 “我只不过挥开了向自己飞来的火种罢了。没有其他任何意图。” 我从正面凝视着松本同学的脸,她移开目光低下头去。 “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兴趣。你与我完全是毫无关系的人。有什么不满吗?” “……” 松本同学低着头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我认为,她的表情一定非常扭曲吧。 “你和那两个三年级的!如果都死了就好了!” 松本同学丢下这句话,背对着我冲了出去,消失在校舍之中。 我只是沉默着,望着她的背影。 第二章 恶心 在音乐室和游廊里发生纠纷的第二天。放学后到部室里露个脸,我发现雪村老师已经来了,在窗外的中庭里组装着什么类似器材的东西。特别教室几乎都在西校舍,但只有理科相关的特别教室不知为何,作为例外位于东校舍的一楼,只要打开部室——第二理科准备室的门,就能直接进入中庭。 我学着她踏入中庭,在老师背后打了招呼,她站起身转向这边,然后露出真挚的眼神说道。 “今天要开【茶会】哦!” ………… 我只是回应了一句“是吗”。应该说我没别的话好说了。因为太过突然而没能理解情况。 雪村老师弯下腰,再次开始组装。要简单说明一下情况的话,她将一块在厨房煤气灶周围为了防火而使用的铝纸那样的板垫在了下方,然后用几张同样材质,三十公分左右的四方形板在正上方排成拱形。而拱形内侧对着太阳的正面被细微调整了角度。最后放入其中的是铝制的水壶,看来准备终于完成了。 “这是……什么啊?”姑且问了一句。虽然我大概能想象是什么…… “这是【太阳热烹饪器】。今天要用这个烧开水泡茶喝。” 我想,那的确是赤道附近地域能够有效活用,能不使用瓦斯、电力和木柴的次世代烹饪法而受到注目的道具。但是—— “也不用特地在日本,还是用这么靠不住的东西来烧水吧?” 这是我的心里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恐怕这种心情传达给雪村老师了吧…… “这是做试验啦。是化学部社团活动的一个环节!”她强而有力地断言道。 “但是,已经超过三点了。现在开始还赶得上吗?” “勉强能行。今天万里无云嘛。” 老师将放在一边的蓝布铺开,将红茶用的茶具放在上面,并让我坐在那里。然后,她也坐在了我身边。 这所高中的校舍从上方看起来是□型的,这之前我也说过,而这中庭自然就是那□的中心。而校舍内的走廊两边都是由东边伸向南边。在西校舍或游廊里走着的学生们都看向这边。 这个状况这难道是惩罚游戏吗?还是她故意想让我不爽?让天生对引人注目的事不擅长的我暴露——而且我算不上身强力壮,居然还让我直射阳光——在大家面前。 “雪村老师……”我决定将这个疑问摆到她面前。 “……这算什么?我该为昨天或前天的事道歉吗?” 雪村老师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 “我决定了……”她如同低语一般开了口。 “人和人的联系并非只是单纯的损失和利益。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所以我——” “我知道。还有自我表现欲、嫉妒、憎恨和厌恶吧?” “……那的确也是有的,但并不是只有这些。还有其他美好的东西:——” 喂~! 话说了一半,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呼喊,于是开始环顾四周。然后我看到有个男学生从一楼的游廊里向我们一边招手一边靠近。那脸我见过。 “呀啊,【a子】。昨天很多事情都很抱歉呢。” 来到我们身边后,他露出了很客气的微笑。 “你的确是——monogusa学长?” “不对,是mo·to·gu·sa啦。素草有纪,三年级生。” “啊啊,对不起。的确是这个吊儿郎当的名字来着。” “我昨天应该说过这不是吊儿郎当的名字吧?——比起这个,你们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他虽然一一看向周围——太阳能热烹饪器、蓝布和茶具,但似乎还是没能理解。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好像是要开【茶会】,雪村老师说的。” “哦哦”吃惊的他露出了充满兴趣的表情。 “如果不嫌弃,你也请一起来吧?” 听到雪村老师的邀请,素草学长立刻回答“好的,非常荣幸。”恐怕今天也打算要偷懒吧。 “——啊,正好水开了呢。” 雪村老师发现壶上的盖子正在咔哒咔哒地跳动着,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了出来。 “那么开始吧,茶会——” 就在此时,如同要从途中打断开始的宣言一般,校内广播的铃声响了起来。然后播报了将雪村老师叫去办公室的通知。 “——真可惜。” 维持着笑容轻声说完,雪村老师将铝壶交给了素草学长。 “接下来就拜托你啦。” 然后她快步地向办公室走去。 “——这个,该怎么办?” 学长转过身子,把自己手中的灼热铝壶给我看。 “总之,先回校舍里面吧?” 我拿起茶具站起身来。 从中庭进入准备室内,素草学长立刻就和【透】视线相交,被吓了一跳。 “这还真是有那种气氛呢。感觉马上就会动了一般。你不怕吗?” 他一边端详着,一边露出认真地表情问道。 “怕啊。如果落单就会被他搭话了。”我老实地回答道。 “诶?这还真是可怕。”他一边表示赞成,一边充满兴趣地询问“说了些什么内容呢?” “是呢,就是闲聊。而且还是它单方面地说个不停。主要就是有关最近的纠纷……噪音问题。贝多芬所在音乐室演奏的钢琴曲让美术室的布鲁特斯感到不快,所以他去抱怨了,而贝多芬不为所动——” ——噗! 素草学长喷了出来,然后独自哈哈大笑,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这样啊,那我也得小心点,不能给人添麻烦呢” “【a子】还真是有趣的人呢。” “……?我只说了事实哦?” “嗯,是呢。这样就好。” 他再一次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觉得不能让好不容易烧开的水冷掉,姑且把疑问抛到一边,优先泡了两人份的红茶。 “——啊啊,这么说来。听了刚才的话,我想起了『附近』的事呢……” 喝完茶歇了一会儿,素草学长突然开口说道。 “【a子】。你知道最近这附近被多次纵火吗?” “是啊,算吧。” 这么说来好像是从哪里听说过,不过因为觉得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所以内容完全记不清楚了。 “关于那个啊,似乎是以学校、公园、市立体育馆或图书馆之类,与教育有关系的设施为主要目标的。不过,被害都是些小火灾程度。因此我可是忙死了。为了预防纵火,要练习灭火器的使用方法,还要为点检而奔忙……啊,这么说来,昨天我回去后,你和水野会长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没什么。她怎么了吗?” “——不,会长涨红着脸回到学生会室,之后一直心情都不好,这真的很要命。” “妙龄女子的心可是比灭火器更难把握的哦?” “哈哈,说得真好。但真要说的话,她的心比起灭火器更像火焰本身哦?强烈的感情时常用烈火来比喻嘛。” “言归正转……”展颜一笑后,素草学长继续刚才的话题。 “据说在纵火现场都会画着【火炎魔术师】的涂鸦。” “是犯人留下的吗?还真是低俗的家伙呢。而且为什么要对教育设施纵火呢?这有什么好玩的……” “单纯考虑的话,应该是对【学校】有怨恨的家伙做的吧。据说火炎有净化的作用对吧?在佛教里好像还有【护摩】或【火葬】之类的事呢。犯人也许是在过去发生了什么 事,而在心中有着想要毁灭——想要消除掉的东西吧。” “虽然对宗教或灵异事件不太懂,但我觉得做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处。让地方消失,让人消失,让自己消失……即使如此,发生的事情也无法抹消掉。因此恐怕心中也无法得到满足吧。” “唔嗯。那,犯人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觉得自首就好啊。姑且能得到考虑的时间和场所嘛。” “哈哈,原来如此。”学长笑了起来……但在此时表情一下子僵硬了。他“呜哇”叫了一声。视线的前方是老式挂钟…… “糟了,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必须整理好明天委员集会和热气球搭乘会要用的资料。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哦,【a子】。” 学长站了起来,转向连接着走廊的出入口方向,可是中途停了下来,不知为何又再一次转过身来。 “话说,你知道热气球搭乘会的事情吗?” “不。”我摇了摇头。 “你知道配合着市花菖蒲的开花时期,每年六月都会举办名为【绯守活力festa】的活动吧?会场是离开这所学校五分钟路程的市民公园,主要是披露室内特产或观光地的产业庆典。虽然每年我校的操场都会作为停车场被借出,但今年操场上会进行热气球体验搭乘会。这个企划的提案者是我。【a子】既然是化学部的,对这种应该会有兴趣吧?请务必参加啊。虽然活动是下个月初的周日才开始,但详细内容可以看传单。有贴在镇里,应该能很快找到的。” 最后告诉了我这些事,学长再一次转向出入口。但是在打开拉门前又停下了动作,转过身。 “我还能来这里玩吗?” 然后,他以清楚而流利的语调问道。 “……为什么?”我不禁反问。 “因为和【a子】聊天很开心啊。”我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难以想象这是正常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呢……”我抱怨道。 “和我扯上关系可不会有好事哦。因为我不是正经人。” “诶诶?有吗?如果我有像【a子】这样的朋友会很开心的。你没有时常听朋友说过这种话吗?” “没有呢。而且我没有朋友。” “那就和我做朋友吧。” 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朋友?性别、学年都不同的你和我吗?” “是啊。”素草学长点点头。 “不行吗?” 因为他的态度太过堂堂正正,反倒是我想要反驳的意愿消失了。 “……如果你非要那么想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啦。不过之后你一定会后悔的哦?” “谢谢。那,我下次再来玩。” 素草学长挥着手进了走廊,就这样去了别处…… 『咻咻,你们俩真是热情似火啊!』 素草学长刚离开,我就立刻听到了这声音。那是如同从窨井盖中传出的……属于他的声音。 “又出现了呢,【透】……”看来似乎并不是只出场一次的角色呢。 『这种冷嘲热讽的方式,难道你是昭和年代的不良少女吗?』 『不,这应该是那个吧?虽然其实是想要成为朋友以上的关系,但因无法说出口而满足于朋友关系的晚熟男孩和虽然明白这一点也同样抱有好意,却无法坦率的女孩子,这正是她们酸甜青春的一个场面。哎呀,绝对就是这样的。』 “你在说些什么呀?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 『哎呀,真是不坦率啊。小【a子】是那个吗?时下流行的傲娇?真可爱啊。』 “虽然我承认可爱这一点,但是却不曾娇过。” 『我去,你居然承认这一点啊!』 “是啊,以前奶奶也说过嘛。『自己是可爱而美丽的。只有这么想,女人的人生才能幸福』。” 『真的假的……』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姑且还是让我把话说在前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象我和素草学长的关系,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恐怕绝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与他是在昨天放学后的音乐室偶然相遇才认识的。他弹着钢琴,而我看到了这一现场,只不过稍微交谈了一下而已。” 『在放学后的音乐室弹钢琴?居然没被【宫里老太婆】给发现呢。被她发现就惨了。她发出尖叫的话,附近的狗会害怕得一起吠叫起来……』 【宫里老太婆】是指这个学校教授音乐课,并负责吹奏乐部顾问的女性教师。当然也有这么叫她的学生,主要都是男孩子。但是站在女性立场上看,事实上要被称为老太婆,我认为以她的年纪还太早了。 『但是说起【宫里老太婆】,的确是【红色·热裤】的……呜,噗呼……』 “——?你怎么了……” 【透】突然痛苦地屏住呼吸,让我不禁出声询问起来。但是,那只是杞人忧天。在下一个瞬间,它以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不、不行了……一想起来就汗毛直竖……呵呵呵。』换而言之它只不过是拼尽全力狂笑而已。 “什么啊?那个所谓【红色·热裤】是指……” 过了一阵。虽然还没完全停下笑,也依然喘着粗气,但等【透】平静了一些后,我还是问道。因为那是闻所未闻的单词。 『怎么?你想知道?对【红色·热裤】的真相充满兴趣吗?』 “是啊,算吧……” 『但是还是算了吧。要知道七年前发生的凄惨事件,你还太过年幼了。不可以让现实的沉重驻扎在你的心中……』 “那就算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接下来它会说出超级无聊的事情。 『啊~那就不告诉你了。这也行吗?以后就算你求着我告诉你,我也不会告诉你哦。』 虽然它的口吻微妙地变得着急起来,但我还是说了句“是是……”就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那么,今天究竟是要做什么呢?是因为有事才向我搭话的吧?” 因为事情越来越麻烦了,我希望它能立刻立刻说出目的。 『没什么事啊。干嘛?我没事就不能叫你啦?我们是朋友吧——诶?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无法看见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但大致可以预想。 “你还真是厚脸皮到难以置信的程度啊。” 『啊啊?』 “我基本上做好了独自度过接下来人生的觉悟。因此非常抱歉,我没打算和你——不,应该是没打算与任何人成为朋友之类的关系。” 『啊?那算什么?那刚才你和素草说的那个怎么算!』 “那只是他擅自说的。我可是以『如果你非要那么想的话……』来回应的哦?而且,所谓的朋友到底又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我不明白它的定义。” 虽然有想要反驳的意思,但【透】『咕呜』一声,把话咽了下去。 『——虽然的确是那样。但有人会去考虑这种事吗?』 非常不幸,就有被逼着不得不去考虑的人在。那就是以前的我。 “我还记得小时候唱的歌,有『活着的一切生物都是朋友』的歌词,可那是单方面的想法吧?我以前也有那么几个自己单方面认定的朋友。但是,她们只留下了让我伤心的回忆……” 在冬天事件发生前的几个月。我独自背负着一切。本以为是朋友的人们即使看到、知道,甚至我找他们商量,却依然没人帮助我,只有我与周围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 “那实在是太蠢了。” 只是没有发现。我从以前起就一直都是【一个人】。但是,既然如此,那今后即使依然持续【独自一人 】,应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已经够了,别想了。”我向闭上嘴想个不停的【透】说道。 “反正也不会有答案的。” 『不,等等,有答案的。就是我不知道该如何以语言来表达……』 “嘴上当然可以随便说。” 『——啊啊?』 【透】发出的声音犹如低低的呻吟。 『你啊……这算什么啊?我可是为了你拼命想要寻找答案的啊!』 “为什么你觉得那是为了我?这行为本身就叫做钻牛角尖。” 『喂,你到底有什么看不惯的?从刚才起就一直……』 “就是看不惯你才如此焦躁。而且你也太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了。说真的,很烦啊。” 『啊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可以啊,要说几次都行。你很烦。我还没说够呢。再加上说教的口吻,要多糟有多糟。【透】应该有点年纪了吧?请小心点。爱说教的老年人最讨人嫌了。” 『喂,谁是老年人啊!我还只有二十几岁!但是因为比你要年长些,所以在叫我名字的时候要加上【君】或者【先生】才行。』 “啊啊,抱歉,是我弄错了。居然会拘泥于这些,听起来倒也像个小鬼。” 『混蛋……从刚才起就说个不停……已经无法忍耐了!』 它发出如同狰狞野兽般的吼声。 “无法忍耐你又想如何呢?要打破那玻璃柜,爬出来揍我吗?” 『…………』 这沉默中孕育着怒气,我当然也明白。 “随便你吧……” 我拿着包站了起来。 『喂,你要去哪里啦!还是社团活动的时间吧?』 “我不舒服要早退。” 『骗人!你要逃吗?而且,雪村还没从办公室回来吧?你居然不对顾问打声招呼就走!』 “那,就麻烦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吧。” 『为什么我非得帮你说啊!』 “那,拜托你了。【透】君……” 我挥了挥手走向门口。而背后传来了它愤怒的吼声。 『别开玩笑啊啊啊啊啊啊!你的身体,完全没有不舒服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我无视了这些来到走廊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快步向楼梯走去。 先说好,我绝不是单纯想要翘掉社团活动。虽然【透】君完全不相信,但我确实是有些不舒服。 最近,我很少见的有些犯恶心…… 第三章 你是谁 在半途而废的茶会结束后第二天,第四节课要进行委员集会。 新学期一开始,班级里就决定好了图书委员、保健委员之类的委员。而这些委员每次集中起来讨论今年年度活动,这就是所谓委员集会。因为今年四月份发生了种种情况,因此才拖到现在。 因为我是美化委员,所以参加了美化委员的集会。首先要从三年级学生中选拔出代表——也就是委员长,然后让那委员长主持会议,来决定一年的活动内容。这是每年惯例的事情。 但是这一天,明明还是五月,校舍内却热的让人发软。而且这次顾问老师还缺席,再加上被强迫推上委员长位置的三年级男生毫无领袖风范,集会的秩序完全崩溃了。一大半的人以手掌和笔记代替团扇,一边扇风一边发呆,甚至还有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除此之外,还有去洗手间、与好朋友闲聊,拿着手机发邮件或是玩游戏的人。大家理所当然地没有理会委员长的话,也没有一个认真考虑活动内容并阐述意见的人物。 我当然也并不例外,只是以发呆的样子看着。 这里是委员会顾问老师所担任班主任的班级教室,位于东校舍二楼,而我坐在西边靠窗的位置上,本来在这个时间,应该会有璀璨的阳光毫不留情地从上空射下。但是去年,有学生因为中暑之类的症状而昏倒在教室,从那之后他们花了一年建议在阳光强烈的日子即使打开窗户,也要把窗帘拉上。当然,今天也是窗户全开,窗帘全拉的状态。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灼热的阳光,对原本就讨厌闷热的我而言,这已经足够让我感到不快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坐在我斜前方位置上的某人的手机大声放出了来电音乐。因为有点吓了一跳,我不禁看向了那边。而坐在那里的是我见过的人…… ——三年级生,金沢朱实。只过了两天就再次碰面,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她脱下了制服的上衣,上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薄毛衣,卷起了衣袖。 因为觉得有些麻烦,我打算移开目光,装成没发现她的样子,但是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她突然在此时转身向后看来,与我几乎四目相对。 虽然我以为她会过来向我说些什么,但她只是瞪着我的脸咂了下舌头,就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接通了电话。 “喂喂——诶,啊啊?你是谁啊?” 然后,她以不输给来电音乐的音量大声说道。 “——诶,哦。窗口?窗外?行……” 然后,她就这么讲着电话,从我面前横穿过去,来到窗边,伸出手抓住窗帘的边缘,向一边拉开。 唰……滑轮金属滑过轨道的声音响起,她正面的窗帘被拉开了三十公分左右。然后…… ————咔! 刹那间。一片白光从那缝隙间灌入教室内部。因为太过强烈,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嘭! 紧接着,在闭上眼后的白色视野中,我听到像是一下子刮到眼前的风发出的那种声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下一个瞬间,如同用世上最残酷的方法从腹部最深处硬挤出来一般的惨叫以几乎快要刺穿一切的势头震动了鼓膜。 睁开眼睛,即使还有些发黑,我也能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现实有多么惊人。 ——她,正在燃烧。 腰以上的部分被红色的火焰所包裹,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撞倒周围的桌椅和人,她激烈地翻滚着。 那是非常异样的光景。谁都没能理解状况或出手帮忙。只是哭叫着,抱紧身边的人将脸埋在别人的肩头,缩在教室一角避难,或是逃到外面。 而在这之中,只有我站在原地,俯视着在眼前挣扎的她…… 在半途而废的茶会结束后第二天,第四节课要进行委员集会。 新学期一开始,班级里就决定好了图书委员、保健委员之类的委员。而这些委员每次集中起来讨论今年年度活动,这就是所谓委员集会。因为今年四月份发生了种种情况,因此才拖到现在。 因为我是美化委员,所以参加了美化委员的集会。首先要从三年级学生中选拔出代表——也就是委员长,然后让那委员长主持会议,来决定一年的活动内容。这是每年惯例的事情。 但是这一天,明明还是五月,校舍内却热的让人发软。而且这次顾问老师还缺席,再加上被强迫推上委员长位置的三年级男生毫无领袖风范,集会的秩序完全崩溃了。一大半的人以手掌和笔记代替团扇,一边扇风一边发呆,甚至还有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除此之外,还有去洗手间、与好朋友闲聊,拿着手机发邮件或是玩游戏的人。大家理所当然地没有理会委员长的话,也没有一个认真考虑活动内容并阐述意见的人物。 我当然也并不例外,只是以发呆的样子看着。 这里是委员会顾问老师所担任班主任的班级教室,位于东校舍二楼,而我坐在西边靠窗的位置上,本来在这个时间,应该会有璀璨的阳光毫不留情地从上空射下。但是去年,有学生因为中暑之类的症状而昏倒在教室,从那之后他们花了一年建议在阳光强烈的日子即使打开窗户,也要把窗帘拉上。当然,今天也是窗户全开,窗帘全拉的状态。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灼热的阳光,对原本就讨厌闷热的我而言,这已经足够让我感到不快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坐在我斜前方位置上的某人的手机大声放出了来电音乐。因为有点吓了一跳,我不禁看向了那边。而坐在那里的是我见过的人…… ——三年级生,金沢朱实。只过了两天就再次碰面,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她脱下了制服的上衣,上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薄毛衣,卷起了衣袖。 因为觉得有些麻烦,我打算移开目光,装成没发现她的样子,但是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她突然在此时转身向后看来,与我几乎四目相对。 虽然我以为她会过来向我说些什么,但她只是瞪着我的脸咂了下舌头,就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接通了电话。 “喂喂——诶,啊啊?你是谁啊?” 然后,她以不输给来电音乐的音量大声说道。 “——诶,哦。窗口?窗外?行……” 然后,她就这么讲着电话,从我面前横穿过去,来到窗边,伸出手抓住窗帘的边缘,向一边拉开。 唰……滑轮金属滑过轨道的声音响起,她正面的窗帘被拉开了三十公分左右。然后…… ————咔! 刹那间。一片白光从那缝隙间灌入教室内部。因为太过强烈,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嘭! 紧接着,在闭上眼后的白色视野中,我听到像是一下子刮到眼前的风发出的那种声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下一个瞬间,如同用世上最残酷的方法从腹部最深处硬挤出来一般的惨叫以几乎快要刺穿一切的势头震动了鼓膜。 睁开眼睛,即使还有些发黑,我也能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现实有多么惊人。 ——她,正在燃烧。 腰以上的部分被红色的火焰所包裹,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撞倒周围的桌椅和人,她激烈地翻滚着。 那是非常异样的光景。谁都没能理解状况或出手帮忙。只是哭叫着,抱紧身边的人将脸埋在别人的肩头,缩在教室一角避难,或是逃到外面。 而在这之中,只有我站在原地,俯视着在眼前挣扎的她…… 在半途而废的茶会结束后第二天,第四节课要进行委员集会。 新学期一开始,班级里就决定好了图书委员、保健委员之类的委员。而这些委员每次集中起来讨论今年年度活动,这就是所谓委员集会。因为今年四月份发生了种种情况,因此才拖到现在。 因为我是美化委员,所以参加了美化委员的集会。首先要从三年级学生中选拔出代表——也就是委员长,然后让那委员长主持会议,来决定一年的活动内容。这是每年惯例的事情。 但是这一天,明明还是五月,校舍内却热的让人发软。而且这次顾问老师还缺席,再加上被强迫推上委员长位置的三年级男生毫无领袖风范,集会的秩序完全崩溃了。一大半的人以手掌和笔记代替团扇,一边扇风一边发呆,甚至还有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除此之外,还有去洗手间、与好朋友闲聊,拿着手机发邮件或是玩游戏的人。大家理所当然地没有理会委员长的话,也没有一个认真考虑活动内容并阐述意见的人物。 我当然也并不例外,只是以发呆的样子看着。 这里是委员会顾问老师所担任班主任的班级教室,位于东校舍二楼,而我坐在西边靠窗的位置上,本来在这个时间,应该会有璀璨的阳光毫不留情地从上空射下。但是去年,有学生因为中暑之类的症状而昏倒在教室,从那之后他们花了一年建议在阳光强烈的日子即使打开窗户,也要把窗帘拉上。当然,今天也是窗户全开,窗帘全拉的状态。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灼热的阳光,对原本就讨厌闷热的我而言,这已经足够让我感到不快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坐在我斜前方位置上的某人的手机大声放出了来电音乐。因为有点吓了一跳,我不禁看向了那边。而坐在那里的是我见过的人…… ——三年级生,金沢朱实。只过了两天就再次碰面,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她脱下了制服的上衣,上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薄毛衣,卷起了衣袖。 因为觉得有些麻烦,我打算移开目光,装成没发现她的样子,但是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她突然在此时转身向后看来,与我几乎四目相对。 虽然我以为她会过来向我说些什么,但她只是瞪着我的脸咂了下舌头,就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接通了电话。 “喂喂——诶,啊啊?你是谁啊?” 然后,她以不输给来电音乐的音量大声说道。 “——诶,哦。窗口?窗外?行……” 然后,她就这么讲着电话,从我面前横穿过去,来到窗边,伸出手抓住窗帘的边缘,向一边拉开。 唰……滑轮金属滑过轨道的声音响起,她正面的窗帘被拉开了三十公分左右。然后…… ————咔! 刹那间。一片白光从那缝隙间灌入教室内部。因为太过强烈,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嘭! 紧接着,在闭上眼后的白色视野中,我听到像是一下子刮到眼前的风发出的那种声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下一个瞬间,如同用世上最残酷的方法从腹部最深处硬挤出来一般的惨叫以几乎快要刺穿一切的势头震动了鼓膜。 睁开眼睛,即使还有些发黑,我也能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现实有多么惊人。 ——她,正在燃烧。 腰以上的部分被红色的火焰所包裹,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撞倒周围的桌椅和人,她激烈地翻滚着。 那是非常异样的光景。谁都没能理解状况或出手帮忙。只是哭叫着,抱紧身边的人将脸埋在别人的肩头,缩在教室一角避难,或是逃到外面。 而在这之中,只有我站在原地,俯视着在眼前挣扎的她…… 在半途而废的茶会结束后第二天,第四节课要进行委员集会。 新学期一开始,班级里就决定好了图书委员、保健委员之类的委员。而这些委员每次集中起来讨论今年年度活动,这就是所谓委员集会。因为今年四月份发生了种种情况,因此才拖到现在。 因为我是美化委员,所以参加了美化委员的集会。首先要从三年级学生中选拔出代表——也就是委员长,然后让那委员长主持会议,来决定一年的活动内容。这是每年惯例的事情。 但是这一天,明明还是五月,校舍内却热的让人发软。而且这次顾问老师还缺席,再加上被强迫推上委员长位置的三年级男生毫无领袖风范,集会的秩序完全崩溃了。一大半的人以手掌和笔记代替团扇,一边扇风一边发呆,甚至还有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除此之外,还有去洗手间、与好朋友闲聊,拿着手机发邮件或是玩游戏的人。大家理所当然地没有理会委员长的话,也没有一个认真考虑活动内容并阐述意见的人物。 我当然也并不例外,只是以发呆的样子看着。 这里是委员会顾问老师所担任班主任的班级教室,位于东校舍二楼,而我坐在西边靠窗的位置上,本来在这个时间,应该会有璀璨的阳光毫不留情地从上空射下。但是去年,有学生因为中暑之类的症状而昏倒在教室,从那之后他们花了一年建议在阳光强烈的日子即使打开窗户,也要把窗帘拉上。当然,今天也是窗户全开,窗帘全拉的状态。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灼热的阳光,对原本就讨厌闷热的我而言,这已经足够让我感到不快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坐在我斜前方位置上的某人的手机大声放出了来电音乐。因为有点吓了一跳,我不禁看向了那边。而坐在那里的是我见过的人…… ——三年级生,金沢朱实。只过了两天就再次碰面,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她脱下了制服的上衣,上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薄毛衣,卷起了衣袖。 因为觉得有些麻烦,我打算移开目光,装成没发现她的样子,但是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她突然在此时转身向后看来,与我几乎四目相对。 虽然我以为她会过来向我说些什么,但她只是瞪着我的脸咂了下舌头,就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接通了电话。 “喂喂——诶,啊啊?你是谁啊?” 然后,她以不输给来电音乐的音量大声说道。 “——诶,哦。窗口?窗外?行……” 然后,她就这么讲着电话,从我面前横穿过去,来到窗边,伸出手抓住窗帘的边缘,向一边拉开。 唰……滑轮金属滑过轨道的声音响起,她正面的窗帘被拉开了三十公分左右。然后…… ————咔! 刹那间。一片白光从那缝隙间灌入教室内部。因为太过强烈,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嘭! 紧接着,在闭上眼后的白色视野中,我听到像是一下子刮到眼前的风发出的那种声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下一个瞬间,如同用世上最残酷的方法从腹部最深处硬挤出来一般的惨叫以几乎快要刺穿一切的势头震动了鼓膜。 睁开眼睛,即使还有些发黑,我也能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现实有多么惊人。 ——她,正在燃烧。 腰以上的部分被红色的火焰所包裹,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撞倒周围的桌椅和人,她激烈地翻滚着。 那是非常异样的光景。谁都没能理解状况或出手帮忙。只是哭叫着,抱紧身边的人将脸埋在别人的肩头,缩在教室一角避难,或是逃到外面。 而在这之中,只有我站在原地,俯视着在眼前挣扎的她…… 在半途而废的茶会结束后第二天,第四节课要进行委员集会。 新学期一开始,班级里就决定好了图书委员、保健委员之类的委员。而这些委员每次集中起来讨论今年年度活动,这就是所谓委员集会。因为今年四月份发生了种种情况,因此才拖到现在。 因为我是美化委员,所以参加了美化委员的集会。首先要从三年级学生中选拔出代表——也就是委员长,然后让那委员长主持会议,来决定一年的活动内容。这是每年惯例的事情。 但是这一天,明明还是五月,校舍内却热的让人发软。而且这次顾问老师还缺席,再加上被强迫推上委员长位置的三年级男生毫无领袖风范,集会的秩序完全崩溃了。一大半的人以手掌和笔记代替团扇,一边扇风一边发呆,甚至还有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除此之外,还有去洗手间、与好朋友闲聊,拿着手机发邮件或是玩游戏的人。大家理所当然地没有理会委员长的话,也没有一个认真考虑活动内容并阐述意见的人物。 我当然也并不例外,只是以发呆的样子看着。 这里是委员会顾问老师所担任班主任的班级教室,位于东校舍二楼,而我坐在西边靠窗的位置上,本来在这个时间,应该会有璀璨的阳光毫不留情地从上空射下。但是去年,有学生因为中暑之类的症状而昏倒在教室,从那之后他们花了一年建议在阳光强烈的日子即使打开窗户,也要把窗帘拉上。当然,今天也是窗户全开,窗帘全拉的状态。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灼热的阳光,对原本就讨厌闷热的我而言,这已经足够让我感到不快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坐在我斜前方位置上的某人的手机大声放出了来电音乐。因为有点吓了一跳,我不禁看向了那边。而坐在那里的是我见过的人…… ——三年级生,金沢朱实。只过了两天就再次碰面,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她脱下了制服的上衣,上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薄毛衣,卷起了衣袖。 因为觉得有些麻烦,我打算移开目光,装成没发现她的样子,但是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她突然在此时转身向后看来,与我几乎四目相对。 虽然我以为她会过来向我说些什么,但她只是瞪着我的脸咂了下舌头,就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接通了电话。 “喂喂——诶,啊啊?你是谁啊?” 然后,她以不输给来电音乐的音量大声说道。 “——诶,哦。窗口?窗外?行……” 然后,她就这么讲着电话,从我面前横穿过去,来到窗边,伸出手抓住窗帘的边缘,向一边拉开。 唰……滑轮金属滑过轨道的声音响起,她正面的窗帘被拉开了三十公分左右。然后…… ————咔! 刹那间。一片白光从那缝隙间灌入教室内部。因为太过强烈,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嘭! 紧接着,在闭上眼后的白色视野中,我听到像是一下子刮到眼前的风发出的那种声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下一个瞬间,如同用世上最残酷的方法从腹部最深处硬挤出来一般的惨叫以几乎快要刺穿一切的势头震动了鼓膜。 睁开眼睛,即使还有些发黑,我也能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现实有多么惊人。 ——她,正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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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紧接着,在闭上眼后的白色视野中,我听到像是一下子刮到眼前的风发出的那种声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下一个瞬间,如同用世上最残酷的方法从腹部最深处硬挤出来一般的惨叫以几乎快要刺穿一切的势头震动了鼓膜。 睁开眼睛,即使还有些发黑,我也能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现实有多么惊人。 ——她,正在燃烧。 腰以上的部分被红色的火焰所包裹,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撞倒周围的桌椅和人,她激烈地翻滚着。 那是非常异样的光景。谁都没能理解状况或出手帮忙。只是哭叫着,抱紧身边的人将脸埋在别人的肩头,缩在教室一角避难,或是逃到外面。 而在这之中,只有我站在原地,俯视着在眼前挣扎的她…… 在半途而废的茶会结束后第二天,第四节课要进行委员集会。 新学期一开始,班级里就决定好了图书委员、保健委员之类的委员。而这些委员每次集中起来讨论今年年度活动,这就是所谓委员集会。因为今年四月份发生了种种情况,因此才拖到现在。 因为我是美化委员,所以参加了美化委员的集会。首先要从三年级学生中选拔出代表——也就是委员长,然后让那委员长主持会议,来决定一年的活动内容。这是每年惯例的事情。 但是这一天,明明还是五月,校舍内却热的让人发软。而且这次顾问老师还缺席,再加上被强迫推上委员长位置的三年级男生毫无领袖风范,集会的秩序完全崩溃了。一大半的人以手掌和笔记代替团扇,一边扇风一边发呆,甚至还有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除此之外,还有去洗手间、与好朋友闲聊,拿着手机发邮件或是玩游戏的人。大家理所当然地没有理会委员长的话,也没有一个认真考虑活动内容并阐述意见的人物。 我当然也并不例外,只是以发呆的样子看着。 这里是委员会顾问老师所担任班主任的班级教室,位于东校舍二楼,而我坐在西边靠窗的位置上,本来在这个时间,应该会有璀璨的阳光毫不留情地从上空射下。但是去年,有学生因为中暑之类的症状而昏倒在教室,从那之后他们花了一年建议在阳光强烈的日子即使打开窗户,也要把窗帘拉上。当然,今天也是窗户全开,窗帘全拉的状态。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灼热的阳光,对原本就讨厌闷热的我而言,这已经足够让我感到不快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坐在我斜前方位置上的某人的手机大声放出了来电音乐。因为有点吓了一跳,我不禁看向了那边。而坐在那里的是我见过的人…… ——三年级生,金沢朱实。只过了两天就再次碰面,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她脱下了制服的上衣,上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薄毛衣,卷起了衣袖。 因为觉得有些麻烦,我打算移开目光,装成没发现她的样子,但是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她突然在此时转身向后看来,与我几乎四目相对。 虽然我以为她会过来向我说些什么,但她只是瞪着我的脸咂了下舌头,就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接通了电话。 “喂喂——诶,啊啊?你是谁啊?” 然后,她以不输给来电音乐的音量大声说道。 “——诶,哦。窗口?窗外?行……” 然后,她就这么讲着电话,从我面前横穿过去,来到窗边,伸出手抓住窗帘的边缘,向一边拉开。 唰……滑轮金属滑过轨道的声音响起,她正面的窗帘被拉开了三十公分左右。然后…… ————咔! 刹那间。一片白光从那缝隙间灌入教室内部。因为太过强烈,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嘭! 紧接着,在闭上眼后的白色视野中,我听到像是一下子刮到眼前的风发出的那种声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下一个瞬间,如同用世上最残酷的方法从腹部最深处硬挤出来一般的惨叫以几乎快要刺穿一切的势头震动了鼓膜。 睁开眼睛,即使还有些发黑,我也能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现实有多么惊人。 ——她,正在燃烧。 腰以上的部分被红色的火焰所包裹,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撞倒周围的桌椅和人,她激烈地翻滚着。 那是非常异样的光景。谁都没能理解状况或出手帮忙。只是哭叫着,抱紧身边的人将脸埋在别人的肩头,缩在教室一角避难,或是逃到外面。 而在这之中,只有我站在原地,俯视着在眼前挣扎的她…… 第四章 就像打招呼那样 『哟,辛苦了——诶?你好像真的憔悴了不少耶?』 趴到位于部室的自己的座位上,【透】君对着我的后脑勺表达了慰问。我抬起憔悴的脸回应道。 “怎么可能不憔悴。昨天从那之后就一直被警察询问情况,直到深夜,今天明明临时停课,又被叫出来,从早上起到现在一直接受事件询问,在两天内到底要重复几次相同的话呢?随便算算都上十位数了。”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但是,那时在那个教室的学生们都被召集起来,现在处于被软禁在学校的状态。那教室现在禁止进入。我们被聚集到另一个作为等待室的教室中,按照顺序,等被叫到名字,就一个接一个去老师们和警察所在的校长室。今天一整天,我们就漫无止境地服从着这个规则。而现在,我则是离开了那里,到部室里来喘口气。 『话说,你不和大家在一起没关系吗?……应该说,明明大吵了一架,你居然还有脸来这里啊。』 “……?这不是没办法吗?呆在等待室里,大家的视线都会集中在我身上,而且他们都不愿靠近我,只是缩在远处。我也知道自己在那里会给大家添麻烦。所以才机灵地离开了那里,但是没有能去的地方,结果就来部室了。在这里不会给人添麻烦嘛。” 『……不,我在啊。我觉得麻烦啊。』 “对于你的存在,我也觉得相当麻烦呢。” 『——你……啊,居然说这种话。明明以前是你说想和我当朋友,我才会向你搭话的啊。』 “你还是那么自说自话呢。” 『混蛋——算了。昨天的事就当做过眼云烟吧。就算现在咬住不放也没有任何意义。比起这些,事件调查如何了?』 “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印象,不过我好像被怀疑了。” 『哎呀,这可真是灾难——诶?喂喂!你说啥!』 “金沢学姐燃烧起来的那一瞬间,我是离她最近的,而且在事件调查的时候,似乎也有人作出我瞪着她的证言,而且我也承认自己认识她。” 『……你认识被害者吗?』 “是的。但只不过是见了一面说了些话的程度。没多大关系。” 『……不过你看起来还真是非常从容呢。』 是啊。不知为何,总觉得【透】君比我更为动摇。 “不要紧的。因为我只是在近处盯着她而已哦?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那样燃烧起来?没有火,没有道具,也没有碰她,我不知道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让人烧起来的方法。” 『也就是说,那是【人体燃烧现象】吗……』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似曾相识的单词,向他反问道。 『世界上曾经报告过好几次相似的不可思议现象。那都是些完全没有火源的密室,据说都是只有被害者被烧成了焦炭,之后才被发现。像这次在大家眼前燃烧起来的例子可是很少见的哦。要想主要原因的话,可能是大气中的磷、等离子体、静电或火花之类的微小火种在以化纤、起毛素材为材料的衣物表面一瞬间燃烧起来的【表面闪光现象】;与衣服上残留的含有漂白剂的物质起了化学反应;或是因为摩擦热引起的燃烧……吧,虽然每种都是离不开假设领域的内容啦——嗯?怎么了?为什么露出这么蠢的表情?』 虽然我无法看到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但有点吃惊的确是事实。 “真让人意外。我居然能听到【透】君说出正经的科学考察。还以为你会说是诅咒啊幽灵啊超能力什么的,更加非科学的假设来呢……” 『哈!我可是现实主义者啊。』 “这台词总觉得有些微妙呢。总觉得从你嘴里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但是……” 非常可惜,我认为他所说的几种假设与这次事件的情况是不同的。 “在那个瞬间,窗外的确出现了白色的光芒——然后她就烧起来了。” 『也就是说,原因在室外吧?』 “恐怕是的。” 『唔~~嗯。』【透】君发出了小小的低吟。看来是开始动脑筋了,但是因为找不到结论,之后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透】君果然也对怎么燃烧起来这件事很有兴趣吗?” 『是啊,那当然会在意。』他停下思考,答了一句。 『是对知识的好奇心啦。这是谁都会有的感情吧?』 “原来如此……”的确,我也想知道。 “——去问问看吧。” 『问谁?』 “当然是警察啦。也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去问他们就会说吗?而且你还被怀疑着吧?一般而言是不行的。』 “不,我有办法。不过要实行的话还需要有人帮忙。” 『…………我能帮上忙吗?』 “不行吧,就你这状态。” 『………………………………』 “只要成功的话——?怎么了?【透】君……” 喀啦喀啦喀啦…… 因为【透】君突然沉默而觉得奇怪的那个瞬间,房间出入口的门被打开了。 “啊,果然在部室里……” ——是雪村老师。今天也上班吧,我都没注意到。是知道她靠近了,【透】君才会沉默的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这能力还真是跟狗的嗅觉有得拼。 “老师们和警察都在找你哦。事件调查结束了,已经可以回家了,你怎么办?要送你回家吗?” 面露温柔笑容,依然学不乖地说出这些话,虽然对她有点无语,但我在那个瞬间灵机一动。 “还是说,你有事要在部室做?还没结束吗?我来帮忙吧?” “不,不用了。已经结束了。那么……因为走夜路很危险,那个……能麻烦你吗?” “——好、好啊,当然!那么,能先去停车场找我的车吗?我去趟办公室拿包,马上就去。” 向着不知为何非常高兴的她点点头,说了句“好。”我略微向后转过身去。 “——【透】君。就请你期待着吧。” “呐,化野同学……” “雪村老师,有什么事吗?” 黄昏,在渐渐变暗的蓝黑色天空下,如同低语一般说出这句话的雪村老师抬头所看到的,是一栋由显得有点脏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包裹,整体上构成四方形,冰冷巨大的三层建筑物…… “——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而她的视线停留在『绯守警察署』的文字上。 “找人。” 一句话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朝着玄关走去。虽然困惑但也无可奈何,老师只好跟在我身后。 在学校停车场,坐到她车子的助手席上后,我向雪村老师作出了“在回家前有地方想去”的请求。她则露出笑容爽快地答应了我……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从玄关进入建筑物内,眼前立刻出现了宛如银行接待处那样连成一条直线的长柜台。从天花板上挂下了『某某科』的牌子,而在每个牌子下方都坐着一个接待人员。我在其中随便选择了一个穿着制服的男性,向他说道。 “不好意思。我想找轻部刑警。” “轻部?——啊啊,是你啊。那家伙刚才的确在那里……” 男警察似乎还认识我,干脆地接受了我的要求。然后回头指了指,而在那里的是—— “是谁啊!那个电话里的女人!” “——小偷啊。” 激动的女性和若无其事的男性。看起来年纪差不多——都在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女性穿着制服,是非常标准的女警官,但却表情恐怖,而男性则身材 高挑,虽然穿着黑色的西装,但却走了样,感觉有些长的茶色头发,样貌很甜,但却露着轻佻的笑容。 “她偷走了我的心。因此我要将她作为现行犯逮捕,调查事件直到天明——” ——磅! 男性的话还没说完,女性就对着他的脸来了一记用尽全力的巴掌。 “你最差劲了!” 女性涨红着脸丢下这句话,大步消失在建筑物深处。 …………………… 被留下的只有男性,还有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沉重寂静…… “轻部刑警。” 但是,心急的我无法光是等着气氛自然转好,于是向男性搭话了。 “——啊啊,是小【a子】。” 回头看到是我,男性——轻部刑警弯了弯嘴角,往我这边靠了过来。 “你没事吧?署内发生的伤害事件吗?” “没事,不要紧的。歇斯底里对她而言就像是打招呼一样啦。比起这个,今天是怎么了?来见我的吗?” “嗯,没错。其实我有话要跟轻部刑警说。” “知道了,那就让我听听吧。” 他欣然允诺。然后转身向警察署内部的方向走去,但很快停下脚步,再次转向这边。 “——哎呀抱歉。现在调查室正被使用呢。在外面听可以吗?” 我向大模大样道歉的他说道,“可以。” 离开警察署,往眼前干线道路的右手边稍微走一会儿就有个咖啡店。我们三人进入店内。 来到最深处的雅座。我的身边是雪村老师,隔着桌子的正前方则是轻部刑警,我们以这样的构图坐下。店员一来,我们先点了饮料。我和轻部刑警要了咖啡,而雪村老师则选择了红茶。 “话说,小【a子】……”刚放松下来,轻部刑警开口了。 “这位——坐在你身边的小姐是谁?” “——诶,啊……没能及时自我介绍真是非常抱歉。我是化野同学所上高中的化学老师,叫做雪村。” 雪村老师慌忙低头。 “也是我所属【化学部】的顾问。”我补充道。 “我是绯守警察署刑事科巡查部长,叫【轻部重法】。请多指教,雪村老师。” 露出轻浮的笑容伸出手。雪村老师诚惶诚恐地握手回应。等松开手后,她客气地开了口。 “那个,虽然有些失礼。我能问问轻部刑警和化野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我在半年前引发的事件吧?负责这个事件的就是轻部刑警。” “从那以来我们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感觉就像年纪差很多的兄妹那样吧。” “哈啊。”雪村老师模棱两可地回应道,而我不理会她,决定让话题进展下去。 “那个,轻部刑警。” “什么事?小【a子】。” “其实我想要有关我们学校昨天发生的人体燃烧的详细情报。这种事件是轻部刑警负责的吧?” “是啊,没错。在管辖范围内发生的麻烦事或难解决的事件,基本上都会丢到我这里来。不过因为最近这里不太平,我还兼管着其他事件,所以今天没去参加事件调查……” 这时候,轻部刑警突然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当他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 “——好吧。我就特别告诉你。” 他以非常随便的口气说道。但是…… “但是,不能白白告诉你呢……”他以别有深意的笑容和语气,向我提出了交易。 但是,这种事在我的预测范围内。 将脸朝向他,无言地用右手拇指向雪村老师比划了一下。 轻部刑警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手势,啪的一声竖起大拇指,回给我一个含蓄且满意的笑容。 “——商谈成立。请多指教,雪村老师。” “诶……诶诶?” 雪村老师还没弄明白自己身边的学生和坐在前方的刑警进行了什么思想上的沟通,只能困惑地交替看向我和轻部刑警,即使如此,她还是握住了轻部刑警向她再次伸出的手。 “那么告诉我情报吧……” “我知道。但是说真的,现在还没有什么重要情报——” 轻部刑警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取出小小的手册并打开。 “被害者是金沢朱实,私立文目沢高等学校三年级一班,是十七岁的女学生。因上半身受到的高度烧伤,现在正在市内医院的集中治疗室中,意识还未恢复,生命垂危。因此无法向本人询问情况。虽然当时在市内的学生几乎都做出了『她烧起来的前一刻,窗外发出了白光』的证言,但窗外——教室的阳台、中庭、对面西校舍的角角落落我们都搜查过了,没有找到能够发出强光的东西。也调查了医院为了处理伤口而脱下的衣物,虽然她穿着易燃的化纤毛衣,但并没拿着会产生火花的东西——” 虽然这是本来应该保密的搜查情报,该说一句『真不愧是轻部刑警』吗?他痛快且毫不隐瞒地说了出来,这对我而言倒是求之不得。 “——之后,事件发生当时离被害者最近的女学生,作出了『金沢似乎在与自己不认识的人通过手机对话』的证言。但是也有这个女学生在金沢燃烧起来的前一刻有瞪过她的证言——” “啊,那是我。我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我插了句话。 “因为那张脸让我不太舒服,也许有盯着她看吧,不过肯定没瞪她。” “哦哦。”轻部刑警发出了不知道是吃惊还是了然的声音。 “既然你离她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呢?能不能想起那电话的内容是什么?” “看到和听到的事在两天的事件调查中全说过了。正因为除此以外都不知道,才会来这里的。……比起这个,打电话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吗?警察应该能调查来电履历的吧?” “——是公共电话。”我的期待被干脆地断绝了。 “沿着国道有个超市吧?就是从那边的电话亭打来的。” “是离文目沢高中不远的地方。有没有监视摄像头呢?” “只有店里才有。因此现在正在寻找目击者呢。” “……结果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吗?” “是啊,正如我一开始说的那样。”轻部刑警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正以事故和事件两条线在进行搜查。具体而言就是调查如何着火,还有金沢同学的交友关系——比如有没有跟奇怪的家伙们来往之类的。” “奇怪的家伙们……是复数吗?”听到我的问题,他说了句“耳朵真尖啊”,然后笑了起来。 “你知道最近这附近经常有纵火事件吧?就是现场会留下【火炎魔术师】文字的那个。从今年三月末起,公用设施——以教育关联设施的垃圾丢弃场为主——频繁受害。作案都是在深夜,因此目击证言非常少。虽然从每次留下的文字笔记不同能判断出这至少是有三名成员以上的集团犯罪……” “你想说这是那些人做的吗?”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们现在也正在搜查中……还有,这也是我负责的。真是没比这更忙的工作了。” “…………” “还有其他想问的吗?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 “——现在没了。但是如果知道了什么,希望你能告诉我。” “知道了,我会告诉你的。” 轻部刑警温柔地微笑起来,接着将视线移向我身边的雪村老师,这次以真挚的眼神凝视着她。 “雪村老师,能请教你的名字吗?” “——诶,啊……我叫……纯、纯白。”虽然有些惴惴不安,雪村老师还是老实回答了。问出名字的轻部刑警眯起眼睛,嘟囔了一声“太棒了!” “你可是文目沢高中的【白雪公主】呢。” “是、是吗……” “【白雪公主】,您意下如何呢?从明天星期六的日落到星期天的天明,以你的美丽所产生的困扰和我们的未来为题,与我一起彻夜长谈吧?” “诶?那个……对不起。我对这种的,有点不擅长……” 露出抽搐般的笑容,雪村老师以结结巴巴的口吻婉转地想要拒绝。但是,轻部刑警继续说了下去。 “没关系的。我这【爱的毒苹果】,一定能让您堕落下去的……” 这么说着,轻部刑警毫不在意地打算再次握住雪村老师的手,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啪的一声拍落了他的手。 “什么啊,所谓【爱的毒苹果】……” “毒也能成为药。也许能治好没尝试就拒绝的偏见哦?” 轻部刑警毫不在意地说着,但还是干脆地收回了手。我再一次坐下来,朝向他。 “说真的,不管你要向谁下毒,对我而言都无所谓,也没关系。但是,你应该还没有完成我的要求。这种事请等工作完成后再做吧。” 我还没得到与报酬等价的情报。因此,还得让他好好为我干活才行…… 第五章 火红的外套 第二周的周一,放学后。我去看了下那个教室。虽然没人看守那里,但出入口贴着禁止进入的胶带,门上的窗户也被蓝布挡住了,完全不欢迎像我这样来看热闹的人——应该说感觉是拒绝所有人吧。但是我没管它,还是拉开了出入口的拉门窥探了内部。靠中庭那边的窗户也被布挡住了,教室里一片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桌椅就这么散乱着,似乎还保持着金沢学姐到处翻滚挣扎后的现场。这么说来,现在这个班的学生们似乎都搬到了空教室,以其作为临时班级来上课。 虽然打算要进去看看,但因为不觉得在警察的鉴定人员调查后还能发现些什么新的线索,我改变主意,停了下来。 我离开现场,向部室走去。在路上,与我擦肩而过的学生大多都频频以斜眼看向我。 我还真是摇身一变,一下子就成了红人呢……我一边想,一边在走廊里走着,我发现前方——走廊尽头的楼梯平台附近——有我认识的人在。 男生和女生。就在我打算不予理睬并走过去的时候,那男生发现了我,立刻“喂!”的一声打了招呼。 然后他向那女生说了声再见,就向这边走过来了。 “你好吗?我是三年级的素草有纪。” “——你好。我知道的。” 素草学长来到我眼前,突然自报了家门。依然是让人搞不懂的人呢。 “啊啊,太好了。终于记得我了呢。还是已经没梗可以吐槽了?” “……??什么梗?” “啊哈哈哈,一如既往比什么都好。”素草学长一个人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其实我也很想把这台词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比起这个……”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走廊尽头,女学生还是独自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瞪着这边——应该说是瞪着我吧。但是,一与我四目相交,她就咂了一下舌头,向楼梯方向走去。 “没关系吗?好像话还没说完的样子。” “诶?什么?”素草学长发出呆愣的声音。总觉得他是个令人遗憾的人。 “……你和她,和松本友美同学关系不错吗?” “啊啊,松本同学?嗯,算吧。我除了参加学生会,还参加了足球队,她是那里的经理,虽然是从今年四月开始的……那么,你跟她关系好吗?” “不,完全不好。”我干脆的否定,因为有些在意,于是再次询问。“学长你不听传言的吗?还是不在意的类型呢?不管怎么说,你看起来都不太会去听别人的话呢。” “哈哈,我经常被人这么说。啊啊,比起这个,要说传言……似乎非常要命呢?” 虽然我是认真地询问的,却被他一个笑容顶了回来,甚至连话题都被改变了。但是因为即使反抗也没用,我只好顺其自然。 “是啊,很要命。又被格外注意了。” “似乎也有人流传是你让她烧起来的传闻呢。真是差劲的家伙们。【a子】不可能会做那么残酷的事情的。” “不,那可……” 虽然打算继续说出“说不准啊”,但我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因为我发现没必要说下去。 “不要紧吧?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也许我露出了郁闷的表情吧,或是他有了什么误会。素草学长观察着我的表情,以温柔的声音说道。而我当然干脆地答道:“不,没有。” “那么,我要去进行社团活动了,再见……” 轻轻行了个礼,我从他身边穿过,走向楼梯。只要走下楼梯,部室就在旁边。 “【a子】!” 素草学长突然大声喊了我的名字。我不禁停下脚步,转向后方。 他站在走廊正当中,以无忧无虑的笑容向我挥着手。 我再一次低头回礼,快步离开了那里。 果然还是搞不懂。他是真的打算成为我的朋友吗?与我成为朋友,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两天后,虽然发生了人体燃烧事件,但之前就计划好的【田径竞技大会】依然照常举办了。虽然有【田径竞技大会】这样夸张的名字,但其实只是个缩小规模的体育祭罢了,没有拉拉队大会或骑马战之类的庆典要素,取而代之地是加上了跨栏赛跑、跳远和跳高之类项目,是只有田径竞技的大会。 根据天气预报所说,最近的气候异常,刚入六月,比大夏天还要强烈的阳光会像游击队那样不时出现,而今天似乎正是游击队来袭的日子。 从早上起就是大晴天,在刺眼的阳光下,没有一丝风,自己班级的阵地也没有准备用以遮阳的帐篷。本身就讨厌日晒的我,光是等待轮到自己上场就几乎快要不行了,再加上参加比赛没能做出什么像样的活跃,光是白白消耗了体力。 没有食欲,午餐几乎动也没动地迎来了下午的比赛。在如同灼热地狱一般的阳光下,时间是下午二点多。我差不多真的消耗殆尽了。光是站起来就觉得有些晕眩,胃部附近也有种奇怪的沉重感觉。 我突然想起现在大会通过学生会的提议,在与大会本部帐篷和教员帐篷同一排的位置上设置了临时保健室,于是打算去那里稍微休息一会儿。因为离我下一个要出场的比赛还有足够的时间,所以应该没问题。 临时保健室在排列着的帐篷中,位于离校舍最近的地方。与全校学生按班级划分坐着的地方隔着条跑道,正好是面对面的。我沿着操场绕了过去,穿过帐篷的缝隙,来到了那里。 虽然在帐篷正面叫了声保健老师,但没看到人,似乎是不在的样子。虽然眼前排着长桌和折叠椅,但本应坐在那里待机的保健委员也不在。视线向里面移去,我看到有两个女学生并列坐在折叠椅上聊着天。 “不好意思。”我向她们说道,她们这才注意到我,其中一人露出有些嫌麻烦的表情站了起来。而且,那女学生在发现是我后,她当即皱起脸来。说真的,我的心情也不好。 ——毕竟她是三年级生,浮嶋枣嘛。 是为了对应竞技大会吧。她并没像之前那样梳辫子,而是用黑色皱边的发圈将头发绑在后脑勺上方,那是如同单马尾的发型。因此,我有一瞬没能认出她来。 虽然她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但姑且还是以淑女的态度问了句“你怎么了?”在我说明了身体情况后,她给了我现在保健老师应该在保健室里,要休息的话可以去那里之类的官方回答。 谢了她一句后,我离开帐篷,向校舍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绑在帐篷柱子上的扩音器中,传出让出赛的人集合起来的通知,因为我要出场的比赛还早得很,于是我没有在意。 集合地点是操场一角最靠近校舍的一块儿地方。在那里排队点名后,大家会列队进入操场内。 在我前面一点点,有10名左右的女孩子正聚集在一起悠闲地走着。看来是要出场比赛的人们。 这个学校作为体操服的运动服,男生是蓝色,女生是红色,并没有以学年来分色,男女的款式设计是相同的。出场比赛的时候穿白色的半袖衬衫和与运动服颜色相同的短裤。这么说来,是几年前才变成这种打扮的。在那之前一直都是古典风格。虽然这是无所谓的事啦。 看着那个集团,我发现在靠近中心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穿着运动服的长裤。她被周围的人所包围,所以看不清楚,再加上还低着头,更是看不到脸。虽然这些并不重要,但我还是随意地这么看着她们,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那女孩身上掉在了地面上。 就掉在我前进路线左前方约三米左右的位置。看起来像是手册或钱包。她周围的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就这么直接走了过去, 而我的周围则没有其他人在。不过,我并不打算捡起来,于是无视了地上的东西继续前进。 奔跑着接近过来的女孩子从背后追上并超过了我,在那里停下并捡起了东西。仔细一看是浮嶋学姐。学姐抬起头,想叫住前面越走越远的集团。但是在那个瞬间—— ——咔! ——我的视野突然被染成一片白色。因为这出乎意料的事情而吓到,我绊了一下,难看地摔了个狗吃屎。 嘭!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前曾听到过的声音与惨叫一同落在我的背上。 确信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就地一滚,变成仰卧的姿势,拼命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匆忙拍落粘在脸上的沙土,寻找发出惨叫的人。 ——和上周的金沢学姐一样。在我眼前的是上半身被火焰缠绕的浮嶋学姐,她正在燃烧着。 人们从四处聚集过来。发出惨叫的人、昏倒的人和看傻的人——他们大多数与上次一样,在远处围了起来,把我和浮嶋学姐圈在了当中。而就在这时候,我看到有几个老师向校舍飞奔而去。 我的视线不禁追着他们看去,而那时候,西校舍映入了视野的一角。我发现在那上方——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刺目的白光,凝神看去,我模糊地看到上面似乎有像是人影一般的东西在动。 ——! 我用力分开围观着的群众,全速向校舍跑去。全力前后摆动的双腿不知为何有些轻飘飘的奇怪感觉,但我却没去管它。 同年的男生恐怕只需10秒就能跑完的距离,我却花了近一倍的时间才到了校舍。从大门冲入校舍,在走道里穿着运动鞋向西校舍跑去,在那里跳上眼前的楼梯。这楼梯能直达三楼……而在它上面的是通往屋顶的平台,更上面则连接着钟塔。 我一口气冲到屋顶前的平台上。在平台上停下来的那一刻,激烈的脱力感、沉重的手脚和胸口疯狂跳动的鼓动间不容发地袭向了我,但我还是没去管这些。 我抓住通往屋顶大门的把手,转动了它。 ……咔嚓! “——!” 但是,门没能打开。似乎是上了锁…… 即使如此,我还是拼命推拉着门把手,尝试能不能硬开而前后摇晃。然后凝神看向门上的玻璃窗,想要窥探一下屋顶的情况。但是因为那是毛玻璃,我完全看不到门对面的情况。 ——对了,只要打破玻璃就好。 就在想到这点的我打算去寻找能够打破玻璃的道具,而打算转身的时候…… 咚…… 就在那个瞬间,突然脑部传来了沉重的冲击。 那冲击从后脑部一瞬间传到了眼球,视野扭曲了。觉得视野带着波动渐渐变白的进程十分缓慢,而在这难以置信如同慢动作的视野中,我看到了更为难以置信的东西。 ——那是被与这里完全不合的鲜红连帽外套所包裹的人物…… 那家伙把帽子带到眼眉上方,手里拿着什么棒状的东西站在那里。 在慢慢变白的视野中,我凭着执念,依靠那抹红色,好不容易抓住了那家伙的手腕。那并不是很粗的手腕。但是那家伙在下一个瞬间用力抬起了那只手。而被我抓着的外套袖口滑了下来,露出了手臂,那时候,我看到了像是烧伤疤痕——或是痣一般的东西,而我的意识在此刻完全变为了一片空白…… 突然,我发现自己正看着天花板。 雪白而冰冷,排列着并不怎么漂亮的细长荧光灯——是普通的天花板。我仰躺着,身下是坚硬的床垫,而身上则有毛毯之类的触感。看来是有人把我放在了床上的样子…… 不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我转动着眼珠观察着情况,很快就有人从我的正上方探过头来查看我的情况。 “你还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 他是在模仿某个有名职业摔跤选手吧。那种不上不下且不合时宜的气氛让我直接脱力,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了。 “我是只要有精神就什么都办得到的素草有纪。” “……我知道。” 就在我们这样交谈着的时候,穿着白衣的女性过来了。她是保健老师。这样一来,我终于明白了,这里是保健室。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保健老师向我问道。我答了一句“不要紧”,打算撑起身子,但脑部却传来了沉重的钝痛。我不禁皱起脸来。“你还必须躺着。”保健老师这么说着,把我的身体再次按回床上。“是不是撞到头了呢……”她这么喃喃着转向桌子,“还是去趟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她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不知道打给了何处。 “我到底是……” “你昏倒在屋顶平台啦。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学长会……” “我看到你冲向校舍,所以就追上来了,但是后来跟丢了……找了一会儿后,我在屋顶平台上发现了你,然后就把你背来了这里。” “不好意思……” “不用啦,反正也不是很重。比起这些,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交谈过的女学生在眼前燃烧了起来,因为看到屋顶上有光和人影,所以跑到屋顶上去确认情况,但是门锁了,正打算要打破玻璃的时候,被穿着红色外套的人殴打了头部并失去了知觉——我将经过简单地告诉了他。 “学长有在屋顶上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啊啊,没有。我到平台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倒在那里。因为我在校内转了有一会儿了。自你被殴打到我找到你为止,我想恐怕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真可惜。 “那现在,屋顶上是什么情况?” “警察正在调查屋顶呢。因为有好几个人和你一样看到屋顶上发光了嘛。操场那边也——” “咚咚。”正在我们说话的途中,入口的门从外侧被敲了几下,学长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向那边回应了一句“请。” 门打开后,因为保健老师以格外紧张的声音喊了声“啊,刑警先生。”我对这个人物有些在意而硬是撑起了身子。虽然照样有些疼痛,但并不到会引起问题的程度。 “打扰你工作了,不好意思。” 一边打招呼一边向保健老师露出轻薄笑容的人,果然是我认识的家伙。 “轻部刑警……” “你没事吧?小【a子】。”轻部刑警微笑着向我走来。 “不好意思,能让我稍微问点话吗?” “啊,那我就先走了……”素草学长站起身准备离开,但轻部刑警叫住他,说道,“啊啊,我之后也有话要问你。” “得问问你与我的小猫到底是何种关系。” “诶?”虽然吃了一惊,但学长立刻笑起来,“哈哈,刑警先生真是有趣的人啊……”他向我挥挥手,打开了门。 而从门缝中,我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女学生。她与我四目相交后转开了视线,然后向素草学长说了些什么。这时候,门关上了…… “——在意吗?” 轻部刑警向我问道。虽然我回答“没有”,他依然继续说道。 “刚才那孩子不是那个松本友美同学吗……” “是啊。” “……不好意思,以我的直觉来说,她应该已经跟他做过了。” “哦,这样啊。” 我以有气无力的声音回应兴致勃勃地露出认真表情说着的轻部刑警。 “你不嫉妒哦?” “为什么我非得嫉妒他们之间的关系?” “什 么嘛,真没意思。原来出现的不是我那三角恋爱的情敌啊。” “呵……我们的关系不是像兄妹那样的吗?” “是啊,禁断之恋。” 露出世上与这句话最不相称的轻浮笑容,轻部刑警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我将自己从帐篷出来到在屋顶昏倒之间的所见所闻都详细告诉了轻部刑警。不过没有全盘托出。我没把最后所看到的那红外套手上有烧伤痕迹这件事告诉他。虽然我想那的确应该有乒乓球那么大,但我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左手还是右手,而且也有自己看错的可能性,为了避免让搜查混乱,我认为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你看到那红外套的脸了吗?” 听完我的话,轻部刑警拿出手册一边记录一边问道。我摇了摇头。 “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我再次摇了摇头。“因为外套是鲜红色的所以我才能勉强看到,但其他就不行了。” “唉……”轻部刑警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知道【浮嶋枣】这个名字吗?” “知道。和金沢学姐一样,我曾经和她说过一次话。” “真的吗?听她的朋友说,浮嶋同学和金沢同学似乎说了你许多坏话哦……” “的确可能做过一些会遭怨恨的事呢——……嗯?轻部刑警。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吗?” “是啊,很可惜,我是在怀疑。虽然浮嶋同学她们也说过刚才那松本同学的坏话,但果然不管怎样,目光都会移到小【a子】身上呢。因为上次也好这次也罢,离两个被害人最近的都是你呢。” “确实如此……”我不禁也同意这点。 “……但是,我是怎么让她们燃烧起来的呢?” “不知道啊。”轻部刑警笑着耸了耸肩。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别说是嫌疑犯了,就连重要证人都立不出来。真伤脑筋啊。” 到底哪句是认真的,哪句又是玩笑话呢……我不太明白轻部刑警的意思,但丝毫不管我的想法,他以一句“话说……”就继续说了下去。 “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看到可疑的人或是做了怪事之类的。就算【a子】不是犯人,也可能在什么地方与什么有联系,或是有被卷进去的可能性。” 听到『奇怪的事』,脑袋里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那口气恶劣的人体模型,但是我却没说出口,只是告诉他自己没想到。 “就算是一眼看上去与事件没关系的事也可以。真的没有吗?像是变化之类的。” 与事件无关的话倒是有呢。开始了新的社团活动之类的。把这件事告诉了轻部刑警后,他高兴的喊了起来,“啊啊,对了!” “雪村老师还精神吗?其实自那天起就完全碰不到面啊。虽然那天问了电话号码,可之后试着打了一次,却没能接通。” “我不知道,也许你被讨厌了吧?觉得『恶心』之类的。” “啊啊,好想见她啊。她是代替天本先生才来这个学校的,这一定是命运,是为了与我相遇。” 完全不听他人的意见,他似乎只想着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会是那么梦幻的事吗?雪村老师是在这所学校毕业的,而且还是只过了一年教师生活的新人。实际上也许是在大学毕业后,因为没能在大城市找到工作,或是工作不顺利,立刻辞职回乡,动用了一些门路才顺利找到了这个工作哦。” “——太俗了。而且还超重口的。”轻部刑警稍稍皱起脸来。 “别把人说成腌章鱼那样,现实就是这样的东西。……比起这个,你刚才有提起天本老师的名字吧?轻部刑警认识天本老师吗?” “——不,不是啦。我负责他那交通事故的调查。” “——?轻部刑警不是交通科的吧?” “对,我是刑事科。他的事故有些疑点,因此才由我来负责。工作跨越了科室的鸿沟,都直奔我而来,很厉害吧?” 这么说着,轻部刑警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天本老师的事故,的确是因为开着的车在十字路口撞到电线杆并起火……” 而且也有他无视了信号灯,完全没踩刹车的传闻。不过那只是传言而已。 “不,那可和实际情况有点不同。他的车是在行驶的时候燃烧起来,再撞上电线杆的。虽然因为很快被救出,本人并没有性命之忧,意识虽然恢复了,但记忆似乎依然混乱,因此供述不清楚,让人很伤脑筋呢。而且等调查完烧剩下的车子,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怪事?”我重复道,他继续——把应该是搜查机密情报的内容以非常普通的感觉说了出来。 “是啊。虽然以为起火原因是油箱的磨损,但是那损伤是在上方的。” “——诶?” “通常说起油箱损伤,都是在行驶时碾压碰擦,或是在高低不平的路上颠簸才会造成的,【磨损】在下方才是理所当然。但是这次是在上方——也就是说是在室内。以那种型号的车而言,应该是在后边座位的附近吧。而且那也不算【磨损】。油箱上方的车身,连铁都熔化了。” “……是谁在行驶中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朝着自己的屁股下面使用熔接用的喷烧器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吧。更何况发生事故时,坐在车里的只有驾驶员天本先生一人。姑且是分成事故和事件进行两头调查。但光凭我们警署的鉴定科恐怕有点太难,于是拜托本部派科学搜查研究科来帮忙。啊啊,真是的,快饶了我吧,最近真是不太平,麻烦死了……” 用指头按压着眉间,轻部刑警露出疲劳之色,沉默了下来。但是他很快抬起头,再次看向我。 “你觉得雪村老师知道天本老师的事吗?” “诶……为什么要这么问?雪村老师是天本老师的继任人啊。一般想来应该也没进行过交接,是不认识的吧?” “雪村老师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吧?大概毕业了六七年左右。天本老师的确在这所学校干了10年以上……” “那应该有认识的可能性吧。作为老师和学生。” “好,我去问问吧。” 轻部刑警动作轻快到令人吃惊,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只不过是想见她的借口吧?” 听到我的问题,他“呵呵”笑着回答。 “真不懂情趣啊,小【a子】。互相爱慕的男女要见面,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我没在责备你啦。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我掀开毛毯,将坐着的身体横向转了90度,双脚着地。 “能带我去屋顶吗?我想看看现场——” “通常情况下,禁止进入的场所会理所当然地上锁……” 轻部刑警正在平台上一边打开通往屋顶的门锁,一边向更上方的楼梯看去。 “从这里上去能到大时钟的背面。刚才我去看过一眼,像是大型垃圾非法丢弃现场似的,全是东西。袭击了小【a子】的人是藏在了这里吗?还是跟在身后尾随来的呢……” 喃喃自语着的轻部刑警推开了门。 我踏入了屋顶。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昏暗。看来我昏了挺久。 太阳向着远方的大山渐渐西沉,那边的天空还恋恋不舍地留下些许暗红色,但之后就被染成了夜晚的青黑色。而展现在眼前心心念念的屋顶景色,却与我所想象的大不相同。 几个比我高两倍以上的巨大浅黄色水塔在正中央排列着,地上有好几处空调换气口之类的突出点,管道也光秃秃地露在外面 。说真的,我原以为会是没什么东西的空旷场所。 走到西边,往下能看到操场。几个帐篷此时已经全部拆除。取而代之地是在浮嶋学姐燃烧起来的附近支起了一个新的帐篷,周围则被蓝布所包围,而在近处停着巡逻车。从蓝布的缝隙中漏出了灯光…… “——这么说来,在那里应该有丢了钱包或手册的女孩子在。知道她是谁了吗?” 想起浮嶋学姐燃烧之前的光景,我突然想到这一点。 “啊啊,好像是钱包。但是和浮嶋同学一起被大烧一通,无法从里面得到线索,只能靠打探情报了。现在还在调查阶段,不知道是谁的……” “从现场找到什么了吗?” “不,关于这个也正在鉴定调查中。但是至今还没有任何收获。” 轻部刑警以叹气一般的口吻回答了我的提问。 “屋顶上呢?”听到我的询问,他轻轻耸了耸肩。 “什么都没有。所以已经撤队了。这里在金沢同学那时候就已经调查过了。” “是这样吗——嗯?” 我蹲下身子。虽然因为非常昏暗而差点看漏眼了,但我发现脚边混凝土的地板上有几条奇怪的线。每一条都是一米左右的直线,就好像是使用灌装喷漆来喷上涂料的感觉。把它们连起来就是一个微微弯曲的拱形,虽然互相之间有些距离,但一共是六条线成一组。 “——啊啊,这个吗?那一块儿还有很多。” 轻部刑警说着“这边也有,那边也有”,一边指给我看。据他所说这种其妙线条的集合体在西校舍屋顶的东边和西边也有几处,从位置、个数和弯曲角度上没能找到特定的共通点。 “这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呢。”听轻部刑警的语气似乎毫不在意。 “也许是谁做的——单纯的恶作剧呢。警察姑且有调查了一番,但还是没弄明白。光凭些线条不可能做到什么吧?更别提要让人燃烧起来了。” “虽然的确是那样……”总觉得有些在意。 轻部刑警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后问了句“还有其他在意的地方吗?”是想快点去见雪村老师吗?还是差不多到了回警署的时间了呢? 我环顾了周围。在南边的尽头——离入口最远的地方,我看到有个装了门的混凝土小屋。因为能上屋顶的楼梯只有我们上来时走的,能通往钟塔的那一处。因此里面应该不会有楼梯。 “那是什么?” 我指着小屋询问,“啊啊,似乎是仓库。要进去看看吗?”轻部刑警回答道。我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走过去,轻部刑警打开了锁。虽然里面一片漆黑,但按下门附近的按钮后,陈旧的荧光灯闪烁了一阵,亮了起来。 天花板、墙壁、地板——内部装潢就是裸露混凝土,没有一扇窗,是大小大概在六张榻榻米左右的密室。那里胡乱地摆放着一些室内用的隔板、大块的布、绳子、带子、巨幅标语和铁管之类的东西,而那里积起的灰尘随着打开门所引起的风飘了起来,看不真切,又给人以陈旧而肮脏的感觉。 我用手帕捂住口鼻,在里面看了一圈。所有东西看上去都很旧了。对绳子和带子的耐久感到不安,我觉得这不可能再拿出来使用了,似乎为了庆祝进入全国大会,巨幅标语上还写着男学生个人的名字,我想他本人此时应该已是拖家带口的年龄了吧。 而在这之中,我发现了有些奇怪的事情。靠近面前的墙壁,那里面靠面地竖着六张隔板。隔板与我差不多高,在底面有防止滑倒而装上的,代替【支架】的东西。虽然那本身是学校或办公室里用作分隔空间的普通道具,但只有它格外的新。要说原因的话,应该是它那淡黄色的涂料还很新,再加上没什么灰尘的关系吧…… “喂,轻部刑警。”我回头向他喊道。 “——你知不知道这里的道具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 为了不吸入灰尘,离开大门在外面等着的轻部刑警给出了“不知道。我有问过副校长,他也说不知道”的回答。 “最近有没有动过呢?” “这点似乎他也不知道。但是副校长本身没有从任何人那里收到对使用许可的申请。” 我答了句“哦……”我把隔板一块块拨开看了看它们之间。然后我发现了有奇怪的特征。板面部分的单面有着宛如月球表面的陨石坑一般半圆形、大而浅的凹痕。而且叠着的六块板都是如此。 在继续观察了一下,我发现在内侧有几张呈银色的薄薄东西贴在上面。 把它剥下来在灯光下进行确认,似乎是镜面贴纸的碎片。 “这是什么?” “看上去像镜面贴纸。但是和贴在手机上的东西似乎不太一样?” 把它朝向在外面的轻部刑警那边询问后,他稍微探头进入室内看了看,然后回答道。 “这个怎么了吗?” “不知道。” “——这样啊。啊啊,那个——抱歉,我差不多改回警署了……” 他少见地露出抱有些许歉意的笑容,询问道,“已经可以了吗?”因为太过任性也不好,我道了声谢,立刻出了房间。 在轻部刑警锁门的时候,我又环顾了一下附近。然后我发现在小屋旁的校舍外墙上有紧急情况下使用的梯子。沿着墙壁直到一楼——连接着地面。 “逃走路线?那里我们也调查了。” 就在我盯着它直看的时候,轻部刑警终于锁好了门来到我身边,代替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沙子和土壤,现在鉴定科回到警署中正在调查从粘着物上能不能找到些有力的线索呢。所以你就放心……” 露出温柔的微笑,他打算把手放到我的脑袋上而抬起手来,但途中又改变主意放了下来。 “天色已经晚了,而且也凉下来了。总之今天先回去吧。我送你去医院。” 第二天全校开了早会,说明了一下昨天的事情,被告知没有任何线索,暧昧地提醒“大家也请多加小心”,然后就这么让学生们回家了。 但是,我因为要接受事件调查,不能回家,不仅按照惯例被问了好几次相同的问题,还得等那个学不乖,非得送我回家的雪村老师办完她的事情,所以我现在在部室里。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我坐在自己位于窗口的位置上,用放大镜悠闲地观察着矿物标本。为了挡住今天强烈的阳光,我拉上了黑窗帘,虽然即使坐在窗边也不亮堂,但反正也对矿物没什么非常大的兴趣,因此我并不在意。观察它纯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我似乎被怀疑了呢。” 『被谁?怎么怀疑了?』 我放下放大镜低语道,立刻有了回应。是【透】君…… “大概被所有人吧。作为至今两次人体燃烧的嫌疑犯。” 『一般而言谁都会那么想吧。毕竟两次事件你都是离得最近的人。』 “你和轻部刑警说了同样的话呢。” 『喂喂,别把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 我问似乎心情变差了的【透】君,“你认识轻部刑警吗?”它表露出反感之意说道,『昨天在校内看见他了。一看到女孩子出现在视野中就会去搭讪……』 “那是在【询问调查】吧?一般而言。” 『只对女孩子进行调查吗?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那家伙倒的确有可能会那么做。以前曾经下过『对男人完全没兴趣』的断言呢。在休息的私人时间里差点开车撞倒男人的时候,他也只丢下一句『抱歉,没看见』就走了。” 『喂喂,这也太糟糕了吧!那家伙是警 察耶!不,这事已经够得上做人程度的问题了!』 “其实他作为警察似乎还是挺优秀的。不过做人上就有点那个了。” 『……真的假的。啊啊,这么说来。那家伙好像问出了一些有趣的传言。』 “——传言吗?” 原因不明,名为人体燃烧的奇怪现象连续发生,关于这两件事会有些奇怪的传言也是当然的。从【ufo搞的鬼】、让小镇一片骚动的纵火魔【火焰魔术师的火焰魔术】,到因为不安而怀疑我的正常想法……每一种都是大家能够简单想到的内容。 『——是啊,就是所谓的【连环诅咒】。』 ——诶? “……连环?……是贞子吗?事到如今居然说是【诅咒录像】吗?” 是要说看过的人都会燃烧起来吗?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然后据他们所说接下来被杀的是【抱抱魔】。』(抱抱魔是1960年发售的充气玩具,外形是黑皮肤土著人双手环抱的样子) “……这也太过于追求有趣,结果变得莫名其妙了吧。要怎样杀死充气娃娃?给它刺个洞吗?这传言到底是从谁那里流出来的……” 『似乎主要流传在三年级生之间,应该就在他们之中吧。反正只不过是口口相传。在传播的过程中内容多少都会有些变得有趣。等我有空的时候再调查吧。』 “【透】君,你明明是死宅,倒出乎意料的是行动派呢。因为是族,所以一整年都很闲吗?” 『谁是没工作的家里蹲啊!我也是很忙的啦。』 斜了愤慨的【透】君一眼,我把体重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叹了口气。 “——不过,到底是怎样烧起来的呢。虽然昨天去屋顶上查看过了,但完全没有能擦出火花的东西。” 『听说警察在调查中也丢脸地没能找到什么东西呢。——如果假定你是犯人的话,你觉得自己会使用什么道具,来让远处的人燃烧起来?』 “一般而言只有用发射装置,把火药或化学燃料装在其中飞到远处才行吧。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让活人从手里喷出火来,光靠瞪一眼就能燃烧起来什么的,那是只存在于电影之类的创作世界中。……【透】君。难不成你也怀疑我是犯人?以『假定』为借口……” 『啊啊?别说傻话啊!你可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类吧。』 “……是吗?” 原本是以随便的心情打算挖苦它才说的,但得到的否定回答让我有些意外,不知为何反而有种被伤害了的感觉。然后,那美术室中的光景在脑中回放起来…… “我……” 『对不起嘛。别不高兴了。雪村的桌上放着热水和茶具,用那个泡点茶喝,让心情平静下来吧。』 因为这话出乎意料,我不禁老老实实地看向雪村老师的桌子。之前开茶会看到过的相同茶具和茶壶被放在了那里。来到桌边打开壶盖,白色的热气立刻飘了出来。 “这个是怎么来的?难道是【透】君烧的?” 『是啊。就想着你今天绝对会累趴下,所以就准备了。』 “这还真是令人意外。【透】君居然是这么体贴的人,让我吃了一惊……” 我转向【透】君,低头鞠了一躬。 “谢谢你。” 『笨蛋,别这样啦……总觉得让人害羞啊。』 【透】君如它所说地害羞起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我坦率地接受了它的好意,开始泡起茶来。然后突然想到…… “如果我是犯人的话,现在这时候应该不会有心情在这里悠闲地喝茶吧……” 听到我的低语,【透】君向我搭话道—— 『以嫌疑犯【a子】的现状来猜在人气动画中登场的女子乐队的名字……正确答案是?』 它突然出了一道题。虽然我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你该不会想说是【纵火后的茶会时间】吧。”(放火后和放课后在日文中读音一样,前者是纵火,后者是放学)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冷~~~好冷哦~~~~~~!超冷的~~~~~~!』 【透】君像笨蛋一般放声大笑。难道真的说对了?因为这不够严谨也没什么有趣的,品味奇差无比,我还当不会是这个答案呢。 『a子,好冷~你还真是冷得太棒了~~~~~~~!』 “什、这是我的台词吧。” 『喂喂,虽说现在已是五月,但我可是穿的很单薄的哦?你是想让我冻死吗?啊哈哈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是戳中它的笑点了。而且它还把这话当成是我想出来的…… 连想象力匮乏的我都能够很容易地想象出,在麦克的另一端,【那个人】正痛苦地捧着肚子笑的满地打滚。 “…………” 我站起身,拿上放大镜,然后来到窗边,一下子拉开黑窗帘。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一天中太阳位于最高点的时间带。果然不出所料,强烈的光线一下子射入了室内。 【透】君站在窗边。我将放大镜插入太阳和【透】君之间。然后再调节了角度和距离——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透】君发出了惨叫。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被聚焦的阳光扎入了他的后脑勺,然后开始燃起了白烟。 『等……等等,【a子】。你在做什么啊!快住手!』它拼命挤出焦急的声音喊道。 “因为你一直在喊『好冷好冷』,所以我才来温暖你啊。” 『你……别开玩笑了……停下来,现在立刻住手啊啊啊啊啊!』 “不,不用道谢的啦。这只是一点点小心意罢了。” 『等,不要……真的。真的快住手啦!……抱歉,是我不好,现在立刻就停下来啊啊啊啊!』 因为它的尖叫太吵了,我只能无可奈何地放下放大镜。 『——你啊,真的假的?我身为会说话的人体模型的同时,也是这个学校的财产啊。你要更加小心地对待才是!』 玻璃箱中被白气所包围,因此看不清它的脸和样子,不过听起来是生气了。 『你刚才所做的暴行,如果是出现在儿童向节目上的话,此时在画面下方一定会出现「好孩子绝对不可以模仿」的字幕了。就是达到这种等级的残虐无情的行为!』 “不要紧的。好孩子才不会模仿这种行为呢。会模仿的只有笨孩子。” 『这么做的本人居然还有脸说!』 “啊啊,真是的,一做这种事情茶就冷掉了啦……” 『不,你给我等等。你在几乎把我烧死后居然还担心茶?你的话绝对做得到,你有着烧了人后也能悠闲喝茶的天赋,混蛋!』 无视尖叫着的它,我拉上黑窗帘,坐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注入红茶的杯子。就在那时…… “——啊!” 我灵光一闪。 “……【透】君。我也许知道人体燃烧的秘密了。” 下一个周六的下午。被我叫出来的轻部刑警和不管怎么样都要跟来的雪村老师一起站在西校舍的屋顶上。 天气晴朗,抬头看去万里无云,太阳也毒辣辣地发出光芒。根据天气预报来看,今天似乎就是游击队阳光来袭的日子,事实上这也是配合着我的安排而选择的日子。 我比约好的时间早到了一些,做好准备并迎接了他们。看了看表来确认时间,等三人到齐后,我开口了。 “现在起,我打算进行再现人体燃烧瞬间的实验。” 站在西边头上,我说了句“请先看那边”,指了指浮嶋学姐在操场上燃烧 的地方。帐篷已经被收拾掉了。虽然几乎已经看不清了,但土地上留着表示人倒在这里的白线。而如同在践踏着这条白线,上方还有个人影。那看上去身材纤瘦,穿着紧身礼服,头戴大檐黑帽子,脸上带着黑色面纱,一身漆黑的贵妇人。 “这是此次来协助实验的,住在第一理科准备室的【贵妇人·思卡尔诺】夫人。” “……咦、咦?难不成是那个人体全身骨骼模型?” 眯起眼睛凝视人影的雪村老师似乎发现了它的真实身份。是的,的确如此。因为它是【透】君认识的人,所以就拜托它帮忙了。顺便说一句,衣服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那么,请看好了。” 我走向事前在西校舍西端一角设置好的,盖着巨大浅黄色布,全长六~七米,宽零点五米,高一点五米左右的物体。 “这是?”轻部刑警兴致勃勃地靠了过来,打算拉开布料,但我阻止了他。 “请先别拉开。这是放在那仓库中的大布和六块隔板。我在隔板凹陷的那一面完美地贴上大型胶片镜面,并按着那奇怪的线条摆放好——” 『那奇怪的线条』就是指从上方看微微弯曲,在这西校舍屋顶上有好几处的奇怪线条的集合体。这次我使用了其中一处。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 今天通过轻部刑警,学校得到了警方的官方授命,因为特意不让人进出,操场上除了思卡尔诺夫人外并没有其他人影,即使如此,我还是再放眼确认了一次。然后,我看了一眼手表,将盖在物体上的布一口气拉了下来,突然—— ——咔! 迸射出炫目的光芒,在操场上的思卡尔诺夫人那黑色礼服的胸口部分出现了一个橙色的椭圆——圆盘形,这让人有种大胆使用化学药品让其褪色的感觉。 “再稍微微调一下……” 我微微调整隔板,改变角度让焦点变小。然后过了仅仅几秒钟…… 扑哧扑哧…… 嗙! 思卡尔诺夫人的黑礼服喷出了火焰,她燃烧了起来。并且火势越烧越旺。 “已经够了吧。” 我再次调整隔板,这次让焦点变大了。然后举起其中一块隔板,将它靠在水塔和水塔之间。 然后再次转向他们。 “恐怕这就是真相。金沢学姐烧起来也是相同的时间带,只要在东边那头第二个线条集合体那边做相同的事,大概也能再现出那个情况。” “这究竟是……”在吃惊的两人中,轻部刑警以挤出来的声音问道。 “我想犯人是利用阳光的反射和聚焦所产生的热量将那两人烧起来了。” “……这种事情,能办到吗?” 我向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也难以置信的轻部刑警说道,“正如你所见。” “这也称为【阿基米德的热光线】。有古代希腊有名的物理学家【锡拉库萨的阿基米德】曾将与此相同的原理作为兵器在战争中使用,并让敌舰燃起大火的传说。1970年代的希腊科学家以及进入本世纪后的美国工科大学学生团体也实际做过实验,他们都让对象物体烧了起来……” 这是【透】君告诉我的知识。它似乎精通科学,这次的实验中,它给了很多建议,也帮了很多忙。 “我想,犯人恐怕在事前相当谨慎地进行了模拟实验吧。按照这西校舍的纬度经度推算出正确的位置和每天太阳的高度,还有对光线入射角和反射角的计算及测定。而那些的结晶就是这些由隔板改造的道具了——” 说真的,比起【道具】,也许还是【兵器】这个说法更为贴切吧。 “有光线的入射角等于反射角的法则。比如让光线从垂直站着的镜板斜上方六十度角照射,光线就会这样反射到斜下六十度角的位置上。而这些隔板上半圆形的凹痕应该也是为了把光的聚焦率提到最高,同时也有补正反射角的用处。还有,在隔板的【脚下】部分贴上金属板从而进行了微调。虽然在三天前我没能发现,但板上各自贴着写有『北1』~『北6』记号的小贴纸。这就是隔板排列的顺序。虽然乍一看无法明白,但恐怕凹陷的角度每块板都是有微妙的不同,这是为了不摆错地方而记下的。金沢学姐那时的贴纸已经被跟换过了。还有——” 我再次拿起隔板。然后将视线移向水塔罐下的金属骨架。金属骨架和水塔罐都以相同颜色的涂料所粉刷。 “不仅如此。请看看这颜色。一样是淡黄色吧?就这样放在水塔旁边也不会引人注目。按线条摆放,从操场上看来就会与金属骨架重叠起来。恐怕犯人是事先将这些东西放在了水塔之间,或是放在一起,盖上布隐藏起来,在犯下罪行后立刻剥下胶片镜面,再将它们放回仓库吧。金沢学姐那时,为了应对中暑,东校舍的窗帘几乎全部拉上了因此没有目击者,但是浮嶋学姐那时却没能那么顺利。” “——原来如此。不过你还真能想到呢。居然是利用太阳光的反射。” “几天前在查看那个仓库的时候,隔板的涂料还很新,这点一直让我很在意。而且,因为几周前看过雪村老师用太阳热烹饪器,那启发了我。上方的反射板排列方法多少有点相似嘛。”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你啊。”轻部刑警向雪村老师微笑起来。 雪村老师则低着头喃喃道,“怎么会,那只是偶然……” “在太阳热烹饪器中,有八十厘米的正方反射板一块,只要有十厘米左右的焦点,就能产生二百度左右的热量。用两块来对准焦点,通过单纯的计算就有四百度。虽然尺寸大了不少,但制作还是十分简单,这次的反射板就算只有和它们相同程度的威力,在六块板同时使用的情况下,就能够将一千二百度的高温……集中在她们身上……” 我为她的说明作下了总结。 “思卡尔诺夫人穿着的礼服是黑色的,有着容易吸收热量的特性。因此容易燃烧,很适合做实验,所以被采用了。同理,金沢和浮嶋学姐她们燃烧的部分主要是上半身,我想犯人是对准了容易燃烧的地方。事件当日,金沢学姐穿着的毛衣是化纤的,还是编织物,因此和用起毛素材的衣服同样容易产生【表面闪光现象】。浮嶋学姐那时恐怕是瞄准了头发吧。不仅是黑发,如果还涂满了含有可燃性成分的定型水的话——” “啊啊,关于这一点我也有新情报……” 这次,在我进行说明的时候,轻部刑警插了进来。 “浮嶋同学用来扎头发的发圈上检验出了大量可燃性药品的成分。而且还是无色无味的那种。如果说是有意图地瞄准的话,恐怕对象就是这个了吧?” 浮嶋学姐在事件当时,的确带着黑色皱边发圈。在游廊里的时候明明应该是橡皮筋的…… “那发圈很可疑呢。” “现在正在匆忙调查她是怎么得到这个发圈的……吧?嗯,怎么了?雪村老师……” 就在此时,轻部刑警发现了雪村老师的异变。她看起来不太舒服。脸上毫无血色一片苍白。这些话对想象力丰富的人而言,内容可能有些残酷吧。 轻部刑警说着“你没事吧?”一边走向雪村老师。平时她一定会客气地回答“没事”并避开他的吧,但此时似乎已经没有了这份从容。不过,我没有在意她,依然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啊,这样一来我总算能放心了。终于证明了这并非诅咒或是奇怪现象,而是单纯的杀人事件。这样一来,离被害者最近的我反而不可能是嫌疑犯了。” “不,这不是杀人事件,而是杀人未遂事件啦。两人都没死呢。浮嶋同学似乎比金沢同学的伤要轻些,虽然意识同样还没回来 。” 轻部刑警在雪村老师身边大声订正道。雪村老师以手帕捂住嘴,看上去有点难受。 “她们两人有没有做什么遭同一个人怨恨的事?既然想要将人烧死,一般而言应该有相当的理由才对。” “——那还真不能说没有。两年前她们是同班同学,那时候似乎有什么纠纷的样子。” “这所谓纠纷是指?” “——这还不能说。现在还在调查中,抱歉。” “……” 『不能说』吗……虽然觉得有些在意,但我还是转而问了其他问题。 “那,在浮嶋学姐被烧的地方掉下钱包的女孩子。有没有特定出她是谁呢?” “——不,还没有。虽然询问了好几个事件当时在那边走着的女学生,但都不清不楚的。没看到啊,是没见过的人啊之类的。虽然也有一两个叫出别人名字的女孩,但去问叫那个名字的女孩后,她们都说自己在其他地方。还有能够证明的女孩。真是越来越乱。” “请告诉我那个女学生的名字。就是被人指证的那个。” “听了又能如何?” “因为很危险,一看到她的名牌我就全速逃走。” “……抱歉,这也不能说。” 虽然一瞬间露出了像是在考虑的表情,但轻部刑警依然如此回答。他来了这里后,突然嘴巴就变紧了。 “为什么?总觉得从刚才起轻部刑警就和平时完全不同了。你没了那宽松的嘴,到底还能剩下什么!” 听我一口气说完后,他干脆地答道。 “脸蛋漂亮,身材高大,长手长脚、内心温柔——我想还有很多哦?” “事实上那些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说的真过分啊。”这么笑着说完,轻部刑警扶着雪村老师站了起来。 “抱歉,我带雪村老师去保健室。所以……不好意思啦。” 露出有些歉意的微笑,轻部刑警背向我走了出去。该怎么说呢,这真的是让人咬牙切齿,完全不像他的行动。 “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吗……” “……有的。在你们这种年纪恐怕还没有意识到吧,一旦成了大人,就会有许多要去在意的事情。” 没有回头,他回答道。 “那,请让我再问两个问题。只要回答在容许范围内的就行了。” 降低难度后,这次他总算是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首先是第一个。轻部刑警认为这次的犯罪,一个人也能够做到吗?” “是啊,以刚才你的说明来看是可能做到的。但是,如果有好几人,就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犯罪。从打给金沢同学的电话和女孩掉的钱包来看,也有犯人是好几人的可能性。” “这样啊。那还有第二个。那紧急梯子有查出什么线索吗?” 我指了指位于南边仓库小屋旁的那个紧急梯子。 轻部刑警摇了摇头。 “很可惜,什么都没找到。别说是足迹了,连沙土都没有。犯人恐怕在犯罪前后并没有使用梯子吧。应该是动了些手段得到钥匙来到了屋顶,使用通往钟塔的楼梯从校内逃走的吧。” “为什么要特地使用离仓库很远的楼梯呢?” “那恐怕是为了避免让自己被校舍外的人看到吧。” “校舍内应该也有被目击的危险,不,应该是这种危险反而更大吧?” “是吗?但是犯人却不这么认为。你觉得理由是什么呢?” “因为……啊啊,是这样啊!” 为什么没能注意到这点呢?不,这个想法应该就在脑海的一角,而我却没能意识到它的存在……回想至今为止发生的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推理。 “——没错,也就是说。犯人是在校舍中昂首阔步也不会让人觉得可疑的人物。换而言之……” 这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话。但是,也不能避之不谈,也就是说…… “犯人就在这所学校中。” 就是这回事。 也许那家伙是我见过的人,说不定也有和我说过话。虽然这些也只是假设。 等收拾完后,我为了拿东西而回了部室。 因为累了而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我姑且先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立刻,站在眼前的它向我搭话了。 『哟,辛苦了。实验怎么样了?』 “谢谢。多亏了你,获得了圆满成功呢。”我坦率地道谢了。 『思卡尔诺那家伙怎么样了?帮上忙了吗?那家伙虽然看上去规规矩矩的,但其实出乎意料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哦?所以我还在担心有没有途中说出不干了之类的……』 “不,没那回事,它帮了大忙了。非常积极,非常热情燃烧哦。我刚才已经送它回第一理科准备室了。它说有些累了……” 『——嗯?你怎么了?有点不对劲啊,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你没事吧?』 不知道【透】君在想些什么,他突然说出了这些话。 “——不对劲?奇怪的表情?我吗?我在某一部分男生还有着有趣与可爱并存的评价呢。” 『既然那么能说,看来是不用担心了……』虽然它受不了地低语道,但还是又问了一句『——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居然露出那种表情。』 我不知道那种表情是哪种表情。但是,似乎是露出了会让【透】君觉得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吧。 “没什么啊,只是心里不太畅快,有点疙瘩罢了。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这算啥?吃了什么捡来的东西吗?还是有什么烦恼?』 “不,我想两种都不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才——实验结束后从轻部刑警那里打听事件的时候开始吧。” 『什么嘛,是轻部啊。是对他的性骚扰发言不爽了吧?』 “不,但是他很少见地不肯把情报告诉我了。总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就……” 也没什么需要隐藏的理由,我将实验后与轻部刑警之间发生的事告诉了【透】君。 “金沢学姐和浮嶋学姐在两年前发生了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掉了钱包的女孩又是谁。既然犯人是校内人员的可能性很高,这对身为这所学校学生的我是非常重要的事。即使是在调查中,为什么又不能告诉我呢……” 『…………』 稍微考虑了一会儿,【透】君给出了『是不是关系到什么敏感问题?』的回答。 『金沢她们的事先放着不管,是关于那个【掉钱包的女孩】吧。如果真的与她没关系,形成骚动或传言的话,会招致多余的混乱。那女孩明明是无辜的,也会遭到诽谤中伤。轻部不能说的理由恐怕就是这个吧?』 “原来如此……” 被【多余的混乱】影响学校生活,我倒也能够理解一些。但是,即使如此,我觉得这些事与轻部刑警是毫无关系的……看来是与我个人的看法完全不同呢…… “这么说来,【透】君你这边呢?有没有听说那个【掉钱包的女孩】是谁?因为我对传言什么的不太在意,所以完全没听到,也许正如轻部刑警担心的那样,事实上,学生之间完全不会去在意那些【保护隐私】或【破坏名誉】之类的事情,也许已经从某些人那里传出了风声呢。” 『不,我没听说。』 『真是奇怪啊……』【透】君如同呻吟一般低语道。 『有点奇怪呢,这个事件也好,还有全体的氛围也是。为了调查这之前告诉过你的【抱抱魔】和【连环诅咒】,我问过几个三年级生。但大家都闭口不谈 ,吞吞吐吐的。明明自己说出【抱抱魔】和【连环诅咒】的名词的。真是奇怪。』 “是有无法轻易说出口的理由吧?” 『难道是下了封口令吗?但是,我没听说过这种事啊。』 听到它喃喃自语的话,我不禁反问道,“封口令?” 『——是啊。如果发生了什么就立刻堵住学生的嘴巴,这种风气从以前就没怎么改变过。这所学校时常有父母很有权利的学生吧?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总而言之,之前那两件事再给我点时间吧。等事情弄清楚了我会告诉你的。那个【掉钱包的女孩】我也会顺便帮你查。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 “不,没了……” 『啊啊,我话先说在前面,【红色·热裤】的事我可不会告诉你哦?那件事一旦公开我就没活路了。这才是隐私,必须慎重对待。』 “是是……”事到如今居然还提……是打算开玩笑吗? “……即使你不去担心,嘴巴裂开我也不会说『请告诉我』的啦。就请这样不让任何人知道,小心珍藏着带进坟墓吧。” 总觉得反而更加混乱了…… 第六章 什么样的步骤 之后的周一。一大早,在我上学的时候,门口似乎发生了什么骚动。 并且那里还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对石油炉子进行紧急灭火时一般,并且还混杂着尼龙制品烧焦的刺鼻气味。 我追着味道,来到了人山人海的地方。那是高二我们班放鞋子的地方,但聚集起来的人也有其他班级的人和不同学年的人。因为觉得奇怪,我再靠近了一些,其中一人发现了我。 看到我的脸的那一瞬间,他“啊!”的一声叫了起来,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 而随着这叫声,其他人也发现了我,就好像奥赛罗中排成一列的多米诺骨牌倒下了一般,大家接连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向左右移动,就好像摩西的十戒分开了大海一般,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大路。 这条路看来是直接通往我的鞋箱,一边觉得奇怪,我一边走了过去。 然后,等我这样走过去后,在眼前的我的鞋箱—— ——被烧焦了…… 虽然这是让人无法马上相信的光景,但它的确是被烧焦了。虽然这学校的鞋箱是带着一扇扇门的木制箱子,门是关上的,那刺鼻的气味伴随着黑烟,正从我的鞋箱空间和门的缝隙中漏了出来。 ………… 即使这么看着也不是办法,总之我决定去打开门。 在大家的观望下,我慢慢地打开了门,从里面“啪”的一声冲出了一团黑烟,我不禁皱起脸来。 那团烟消失后,在烧得焦黑的鞋箱里的,是我那烧的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出原型的拖鞋…… 啪嗒…… 这时,我沉默着关上了门。 而在周围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的围观者们则同样不发一言,这附近被一片沉重的寂静所包围。 我将视线移到自己鞋箱的上一层,在那边紧闭的门上,有用罐装喷漆所写的『火焰魔术师参上!』几个大字。 “…………” 我当场脱下鞋子,穿着袜子就这么进入了校舍。然后开始在走廊上向与教室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来到走廊尽头后,后方的大门处突然开始一片哗然,我没在意,继续向正面的玄关走去。 过了一会儿,从客人用的鞋箱处借用了拖鞋后,我回到了门口,那里有几个老师在,正怒喝着赶人去教室。 其中身为生活指导的男老师发现了我,来到了我的身边。 “化野,你稍微来一下……” 就这样抓住我的手,他强拉着我走了。 我被带去的地方是校长室。虽然两周前也来过,现在和那时几乎没有变化,我依然觉得那是个奇怪的地方。并不宽敞的室内被硬塞进漂亮的校长座位和成套的黑色皮制会客家具,墙壁上挂满了历代校长的照片,角落里装饰着不知在什么大会中得到的优胜旗帜和奖杯,是校舍内最符合学校风格的,让人有廉价而豪华感觉的异空间。 我就在这房间的正中央——坐在会客家具中的黑色皮制沙发上,旁边是班主任,而夹着桌子,对面则坐着副校长。校长老师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刚才负责生活指导和各学年的年级主任之类略有权利的老师们则围着会客家具,露出复杂的表情站着。雪村老师不知为何也混在其中,她站在比班主任稍微后边一些的地方。 “化野同学,我就开门见山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 我刚在沙发上坐定,副校长就这么询问道。我老实回答,“不知道。” “一来上学,我的鞋箱不知道为什么就已经烧焦了。我不记得有往里面放过会自己烧起来的东西。” “……那也就是说,是别人干的吗?” “——是的。我想就是那样。” ……那是当然的。就算是我,也不会有对自己的东西点火,在那附近涂鸦并得到快乐的奇葩性癖。 “你有什么……头绪吗?” 副校长似乎是在悠缓且慎重地选择辞藻。但是我立刻回答道。 “有啊。” 周围一下子骚动起来。 “但是太多了,无法特定下来。因为恐怕全校学生有一大半看我不爽。” “化野同学……”这么低语着,副校长垂下头,看上去十分难受地用手指按了按眉间。 “虽然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恐怕问题比你所想的要严重的多……” “是吗?那还真是糟糕。”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问题!最近好不容易觉得稳定下来了……”副校长抱着脑袋哀叹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谁是犯人吗?过着普通的校园生活,居然还在鞋箱里放火,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学生!再好好想想,绝对是你在哪里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 “请等等!” 突然,雪村老师插入了对话之中。 “这种说法太过分了吧?这次她可是被害者,不是加害者。而且副校长也……” “那种事情我知道!” “不,你不明白。从刚才听起来就——” “雪村老师不知道那个事件,所以才能说这种话!那件事后,我们大家是多么辛苦!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别以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说三道四!” 以她的性格来说这可谓是出人意料的发言,这次换班主任喝止了还想要极力争辩的雪村老师。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班主任老师先是看向副校长,又将视线移向坐在里面座位上的校长老师。 旁观至今一直沉默地看着事情发展的校长先生,此时转向我,缓缓开口道。 “……化野同学。关于这鞋箱的事情和在这里发生的事,能别对其他人提起吗?对校方而言,不希望这件事被夸大,也更不希望让它变麻烦。” “但是,有很多目击者……”班主任老师说道。校长看了看班主任老师,再环视了周围的老师们。 “年级主任老师请向各班的班主任下达封口令。然后,如果事情败露到外部,不管被询问什么,都请给出『姑且让警察在调查』,『只是恶作剧』的回答。” “那要不要通知警察呢?” “我去通报吧。” 就在我眼前,他们完全不管我的意向,只是不断决定事情的走向。而就在此时,我如同泼冷水般插嘴说道:“不好意思,我有问题。” “谁都不能说也就是指,父母也不行吗?”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说。” 校长先生像是在叮嘱小学生一般,以缓慢、清楚且沉稳的口吻回答道。 “——不,这就有点伤脑筋了。因为必须买新的拖鞋才行。” “那,这就由我们校方准备,在今天内就会交给你。钱当然也由校方来出。这样行了吗?” “是的。”我回答道。没有拒绝的理由。校长老师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环视了老师们。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各位也没意见吧?还有谁有问题……” “校长老师!” 雪村老师以可怕的表情瞪着校长先生。 “请让我这不知道事件详情,也没体会过事后辛劳的新人提个问题。您觉得像这样除了抹消事实意外就没任何用处的手段是最好的解决之策吗?这个学校中难道没有想要保护学生——想要将他们引向正途的老师吗?难道凭这种事——各位就能挺胸说出『我是老师』这句话了吗?” 老师们那边又再次骚动起来。但是只有校长依然冷静,“呼……”地轻轻吐出一口气,朝向她说道,“雪村老师……” “——我啊,也是从四月起才来的新人哦。我也不知道事件的详情和辛苦。但是啊,我依然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不过,的确也有让人抬不起头的部分,但还是请忍耐下来。因为不仅是学生,保护学校也是老师的重要义务之一。” 虽然雪村老师打算继续反驳,但校长没去管她,说了句“会议结束,请回到工作中去”,便开始催促大家离开房间。老师们都离开了…… “那个,我……” “化野同学也辛苦了。可以回教室了。” “……好。那么就失陪了。” 轻轻行了个礼,我离开了校长室。 在离开之际,我瞥了一眼只身留在室内的雪村老师。虽然她低着头,我仍然看见她露出了非常复杂而且难以理解的表情。 放学后,我站在学生会室的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回应,我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所以一进去就环顾了室内。没有属于个人的桌子或靠墙的壁柜,取而代之的是在正中间有几张长桌摆成了口字型,角落处摆着移动式的白板。除此之外与普通教室的大小和构造相同。 长桌边摆着几张折叠椅,但此时坐在那里的只有一个女学生。 成熟的感觉,虽然不起眼,但脸还算清秀,是带着半框眼镜,留着短发,是非常干净的女生。即使坐着也能看出她的身高很高,因此给人一种高挑纤瘦的印象。 “请问素草学长现在去哪里了?” 我找他有事,但他似乎并不在这里。 “素草君今天没来。为了下周末热气球搭乘会的事情,正在与会长进行事前商量呢。” 啊啊,这么说来的确有那么回事。 “失陪了……” 那就没其他事了,我转身打算离开。但是她叫住了我。 “你找素草君有事吧?如果明天也可以的话,要不要帮你转达?我跟他同班的。” “啊啊,不用了。有点事想要问他……我会再来。” 我这么说着打算离开,但她却再次叫住了我。 “那是有关个人的内容吗?” “——不。不是的。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有关学校的事吧。如果可以的话,想问问三年级生。” 除了他,我不认识其他可以商量的三年级生,没有其他选择。 “——这样啊。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听你说哦?我也是三年级生,而且还是学生会的一员,对于学校的事情,我有自信比其他人稍微知道的多些。” 她这么说着,轻轻微笑起来。虽然不知道她的真意是亲切心还是责任感,但对我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是学生会副会长【辰已铃花】,请多指教。你的确是二年级的,化——” “叫我【a子】就行了。辰已学姐。” “诶?但是……”为了压住还在犹豫的她,我再说了一次“没关系的。” “……那,【a子】同学。你想问的是?” 她搬了个椅子让我坐下。承了她的好意,我将原本想要问素草学长的问题说了出来。 “我想问的是与【连环诅咒】和【抱抱魔】有关的事。听说这些传言是以三年级生为中心传播开来的。人体燃烧事件中的金沢学姐和浮嶋学姐也与此有关……希望你能告诉我这方面的事。” 今天,我下定决心要开始调查有关这两件人体燃烧事件的背景。要问为何,就是因为我的鞋箱在这个时机被放火烧掉了。也许这与两天前屋顶上的实验成功有什么关系。 人体燃烧与【火炎魔术师】之间的关联,轻部刑警以前说过“正在调查中”,而且在两天前也说了,犯人潜伏在校内的可能性很高。也就是说,如果在鞋箱里放火,并非校方借口所说的『是借了【火炎魔术师】名字的单纯恶作剧』的话,也许那就是犯人对发现了他犯罪手法的我所发出的“别再深究”的警告。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犯人究竟是从何处得知只有校方和警方的一部分人才能知道的有关实验的事情呢……谜团越来越多了。 即使干劲十足地想要调查人体燃烧和在鞋箱纵火的犯人,身为外行人,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该以怎样的顺序来进行搜查。因此,总而言之只能从看上去有关的事件为线头慢慢查了,而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传言。……我没办法光是坐着等【透】君把情报给我带来。我还是挺性急的。 辰已学姐露出复杂的表情考虑了一会儿。但很快就进行“这些话听起来会让人很不舒服。因此希望你别告诉别人,是从我这里听说的。”的开场白,之后她便告诉了我。 “也许是你运气好吧,没问素草君,而是问了我。这是在两年前——我们还是一年级生的时候发生的事件。素草君是去年四月从其他地方转学来的,对事情并不清楚。” 辰已学姐虽然声音低沉,但还是从正面直直地凝视着我的脸。 “……【环】也好,【抱抱魔】也好,都是别人取的绰号。【环】的本名是【公冢圆】,【抱抱魔】则是【水野透子】……” 正觉得后者的名字好像听过而低头思考,辰已学姐就已经给了我答案,“她是现在的学生会长。” “明明名字里有透明的【透】字,但却一肚子坏水,是个非常浑浊的人,因此才叫她【浊子】(抱抱魔是ダッコちゃん,浊子是だくこ,发音十分相近)……然后就变成了发音相近的【抱抱魔】。很有趣吧?” ……的确很有趣。这绰号与她真是绝配。但是,虽然我没资格评论他人,但她居然被同级生说成这样…… “她做了什么?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我的提问,辰已学姐问道,“a子同学你与水野会长见过吗?”我给出了“就一次”的回答。她紧接着问“说了什么?”于是我老实地回答了。“她单方面地说总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很讨厌。自己的容身之处什么的。还有金子和水之类完全没弄明白的话。” “原来如此,那就好说了……”辰已学姐这时候微微松了口气。 “……她——水野透子和素草君一样,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人。是从两年前入学的——虽然是从四月份起啦。因为中学是在其他地方上的,所以一开始,她理所当然的没有朋友。但是,她却利用了亲切向她搭话的一个女学生,陷害她,将她弹出了班级的圈子,并凭此得到了容身之处。这是在她把这件事比作【阿基米德原理】,并到处炫耀的时候听到的。你知道【阿基米德原理】吗?” “应该是『浸在液体里的物体受到向上的浮力作用,浮力的大小等于被该物体排开的液体的重力』……之类的吧。比如说在放满水的水缸中放入铁块的情况下,铁块所排出的水的体积与铁块体积相等,而洒出的水的重量与铁块在水槽中得到的浮力相等。”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她对这种原理和定理十分精通,并把世界和人类关系也以这些定律去考虑。装满水的水缸就是人类的集团,自己是金块,而由于自己介入而被推挤出来的人的大小和重量——也就是价值之类的东西吧——越大,自己在集团中的地位就越高……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说真的,还真是扭曲的见解,太强硬了吧。但是,如果以这种想法去做的话…… “但是这样一来,那个作为牺牲品的亲切女学生应该是相当有价值的人吧。毕竟水野学姐在学校这个集团中,都已经爬到学生会长这个位置上了。” “…………也许就是这样吧。如果是那个女孩,学生会长这种程度恐怕是轻而易举的吧。” 辰已学姐的表情比刚才更加消沉。然后喃喃低 语道,“那根本就是耍手段……” “……水野透子啊。在把那个女学生从圈子中弹出后,还继续打压她,把全班的人都拉进来,做的很绝。结果,在那一年冬天的某一天,那个女孩子上吊自尽了。而大家之间则留下了后悔、罪恶感,和对水野透子的恐惧——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使用了让被泼出去的水增加体积和重力的手段……” 我觉得那个水野学姐看上去的确做得出来。但是听了这些话,也有些难以接受的部分。 “我想这应该已经不用多说了,自杀的女学生是公冢圆——madoka的汉字写作【圆】,因此【环】就成了大家之间的隐语。而打压她的中心人物就是【水野透子】、【浮嶋枣】和【金沢朱实】三人。这就是『接下来被【连环诅咒】杀死的是【抱抱魔】』这个传言的真相……我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如此。基本上能够理解。也就是说,那个人体燃烧,是留下怨恨死去的公冢学姐对把自己逼死的人物进行了【诅咒】,接连进行了报复——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是这么想的。……但是,因为我知道人体燃烧的真相,疑问……应该说无法理解的有二点。于是我决定询问辰已学姐。听了我的请求,她点了点头,“可以啊,如果是我知道的事的话。” “——首先是第一点。【火炎】和【红外套】,这两个关键词与公冢学姐的自杀有什么关系吗?” 即使对辰已学姐他们是【诅咒】,对我而言,这件事依然是【有犯人实际存在的杀人未遂事件】。犯人为什么要以这么迂回的方法来进行犯罪,甚至还要穿那么醒目的红外套呢?如果只是想杀人的话,应该有其他更有效率,更不惹眼的方法和打扮。我认为应该还有什么没有得到的情报。 “……有关联呢。她们对公冢同学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在她头上浇了一整罐可燃性的红油漆,并点了火……就是这件事。那之后过了几天,公冢同学就自杀了。我想,大家会认为是【诅咒】而慌张,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犯人是熟知这些事情的人物……不过,从辰已学姐的口气来看,这恐怕是当时人尽皆知的事情。 “第二点……”听了刚才的话,这是让我有些无法接受感觉的部分。 “刚才辰已学姐似乎对公冢学姐的评价很高。『如果是那个女孩,学生会长这种程度恐怕是轻而易举的』之类的。那就是说,她是能力很高,受到大家信赖的人物吧?那为什么大家没有帮她呢?为什么要照水野学姐所说的去做呢?不管水野学姐是多么狡猾,我无法相信在这个学校里没有公冢学姐的朋友。因为这所学校没有宿舍,来上学的大多应该都是这里的原住民才对。对她而言,这里是通过中学时代积累了信用的主场,而水野学姐是从其他地方来的,这里对她而言应该是客场。就算班级孤立了她,也应该有中学时代的朋友在其他班级。这些朋友没有人伸手帮她吗?” 听了这些,辰已学姐低下头。恐怕这个问题的内容对她而言是不太想去碰触的吧。 “……是啊……没、没错呢。一般都会那么想。但是没人帮她……而我就是在其他班级的朋友之一……” “…………” “我啊,小学中学都与她同校,一直都是死党哦。虽然进了这学校后变得疏远了……” “……为什么没去帮她呢?有什么理由吗?” 辰已学姐也想了很多吧。但是,我依然问了出来。不知为何,我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点。 “……她是个好孩子。是个太过完美的人。做什么事都很努力,对谁都很温柔,性格温和,待人处事上也做得很好……再加上外貌也很完美——可爱又干净秀气。无论男女,大家都对她充满好感。我也对她感到憧憬,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但是啊,就像我对她抱有敬慕之情那样——不,也许比那更强,我的心中也有种与之完全相反的感情。当听到她在班级中遭到过分的对待时,比起可怜,我却更觉得『活该』。在小学时代,我曾向单恋的男孩子告白,但他却喜欢着她,我就这么被甩了。『绝对是我更喜欢他。为了他我什么都会去做』——我都曾经这么想过呢。而抱有这种想法的女孩子恐怕很多……” 不知为何,我的心灵深处一片混乱,总觉得有什么黑暗的东西积压了起来。 “如果无法得到女生的支持,就不行了。我想你也该明白,同年级的男生是不愿意得罪女生的生物,派不上任何用场……” 心中的那份黑暗越发浓烈了…… “——也就是说,你没能帮助她的理由,只不过是因为【嫉妒】?” 我说出的,是让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嘲讽口吻。 “……是呢,我想恐怕就是那样吧。因此我才对她抱有罪恶感。” “真是令人作呕……” 我轻声丢下这句话,站起来转身背对辰已学姐。 “已经够了。非常感谢……” 就这样走到门口,打算说一句“失陪”再离开的时候,我第三次被叫住了。 在我转过身的时候,抬起头来的辰已学姐的表情已经恢复到最初平静而成熟的感觉。 “虽然说是作为告诉你传闻真相的谢礼有点奇怪,但我希望你能听我的一个请求。” 从正面直视着我的脸的那双眼睛中,我能看出她并没有在开玩笑。我个人的感情先放在一边不谈,她的确有这个权利。这种状况是等价交换,也称为give&take。 “希望你不要再接近素草君了。” …………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呢?” 是误会些什么了吧。今天只是特殊情况,平时我绝不会主动靠近他或是缠着他的…… “最近,他总是很高兴地在说。说是交到了有趣的朋友,还有关于你的事情。但是啊,我们今年就要升学考了。这是重要的时期,因此我不希望你把他卷入麻烦事中。虽然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但他是因为家里的情况才借住在姑妈夫妇家的。这些方面也请为他考虑,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 的确,那倒也是。在重要的时期与让人讨厌的人扯上关系,今后就不会有一帆风顺的人生了,再加上立场问题就更是如此。本来我就觉得自身是不能和任何人扯上关系的人类。因此才能理解这一点。 “明白了……” 我行了一礼,转身背向她。这次她没有再叫住我,我离开了房间。不知为何,我不想再多看辰已学姐的脸一眼,也不想让她再见到我的脸,因为这奇怪的心情,我自然走得很快。 从学生会室和她身边离开,即使离开,心中那黑暗的东西却依然没能变淡…… “呀,你好。” 第二天放学后。班会结束后,正打算离开教室时,素草前辈向我打了招呼。 “…………” 我无言地从他面前通过。 “等、等等啦。” 他慌忙追了上来,与我并排在走廊里走着。 “昨天你到学生会室来找我了吧?我听辰已同学说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有理由需要见你。而且……” “你在介意辰已同学说的话?其实我是来就这件事道歉的,就因为觉得会让你感到不愉快。她是为人处世非常认真的女孩子,稍微有点爱操心和爱管闲事的地方……但绝不是什么坏人哦。” “我知道。她夹在你和水野会长之间一定非常辛苦吧。” “算吧,正因为如此。你不用在意她说的话。这是我的问题。应该说,是我愿意这么做的……” “…………” 没有对 单方面说个不停的他进行任何回应,我只是继续前进。走下楼梯,向着门口走去。终于到了门口,即使打开被烧得焦黑的鞋箱,他依然跟在我边上。 “咦?已经要回去了?社团活动呢?” “翘掉。今天我打算去公冢家询问一下情况。” “啊啊,就是那个女生的……嗯,原来如此。那我也一起去吧。” “——啊啊?” “是没去过的地方吧?而且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让女孩子一个人去我会不放心。” “这种事怎么样都好吧……” “不,不行。如果你现在不带我去,从明天起一到休息时间我就去教室找你。直到你承认我是你朋友为止……” 虽然很土,但这真是最糟糕的行为…… “所以我也一起去。” 虽然不知道这所以是哪里冒出来的,但觉得如果是他,也许真的会做得出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允许他的同行。 “谢谢。那,能稍微等我一会儿吗?必须给原本打算在回家路上去的朋友家打个电话……” 我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高兴地笑着,打算去玄关那里用公共电话的他。最近双亲太爱操心,所以让我拿着。 他一边说着“诶?要借给我吗?我没有手机。不好意思哦,谢谢。”一边走到门口角落处打电话。 如果有事的话以那边为优先不就好了……依然是那么让人搞不懂的人呢。 “话说,那个叫啥的人的地址你是怎么调查出来的?” “图书馆的仓库里保管着过去几年份的年级名册。而且管理不善,能很轻易地借阅。” “呜哇,真随便啊。” 在去公冢家的路上,我和素草学长一起走着,一边说着这些话。 “——随便。”我叹了口气。 “素草学长有恋人吗?” “诶!?” 因为太过唐突了吧,他对我的问题表现出过分的讶异。 “诶……不,没有啦。但是,这难道是……这个问题,这个展开……”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有的话,那个人就太可怜了。” “……………………这样啊。” 从慌慌张张无法平静的样子一口气变成了拖着肩膀的丧气样。这落差还真是让人瞠目结舌。而在一边看着学长的样子,我再一次觉得他是个让人搞不懂的人。 “这么说来,之前你说你有个暗恋的女孩子吧?给你手链的那个来着。——啊,今天没带呢。” 突然我发现,学长今天左手上没有那个曾经在音乐室见过的手链。 “啊啊,手链啊。现在放在口袋里啦。虽然一直都带在身边,但要戴在手上,还是只有特殊的时候。……啊,不。我不是在说与【a子】在一起的时间就不是特别的哦。不是那样,对我而言这条手链是,那个……” 学长不知为何慌慌张张地解释了起来,但看来这进行得并不顺利。 “那个人后来怎么了?” 虽然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但我姑且还是问了一句。原本只是打算拉拉家常,但这个问题让学长的表情阴沉下来。 “——被甩了,就在不久之前。明明一直都很喜欢她,却打破了约定伤害了她。然后就被讨厌,被舍弃了。虽然不对的是我啦……” 说出如同低语一般的话,学长寂寞地笑了起来。 “啊啊,是个超可爱的女孩啊。头发十分清爽柔软。一碰就会『呀』的一声害羞地叫起来……” 学长从旁边直直地凝视着我的脸。 “和你的头发非常相似……” 这么说着,他就伸出手来,我身子一扭,躲开了。 “所以说请不要碰我的头发。” 学长露出很想摸的表情,我则冷冷地质问他,“你对谁都会这么做吗?” “——什!才不会对谁都那么做呢!我只对自己觉得可爱的女孩子这么做。” “你觉得可爱的女孩子有很多吧?我认识的人中也有会说这种话的人。” “……啊,那是指上周在保健室碰到的刑警?”因为学长这么询问,我给出了“对”的答案。 “——果然。我就想着那人有与我相同的气味。” “是啊,也许就是那样吧。最近会积极想要与我扯上关系的人类,都尽是怪人嘛。” “那,雪村老师也是吗?” “…………” 因为这名字出现得太过突然,我不禁无言以对。 “……为什么雪村老师的名字会在这里冒出来?” “不,因为,你们关系好到之前一起开茶会嘛。所以……” “那是她擅自做的。是擅自,每次都是强加于人……” “……难不成,【a子】你讨厌雪村老师吗?” “是的,没错。我非常讨厌。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为什么变得有些火大,我肯定了他的说法。那是带刺的口吻。但是看着学长吃惊的表情,我又很快恢复了冷静。就算迁怒于他也没用…… “……啊,那个,对不起。其实昨天听辰已学姐说了有关公冢学姐的话后,我就发现了从以前起就一直看不惯雪村老师的理由……她有着许多我没有的东西。但是她却毫无自觉,也毫不在意,连自己的行动十分危险也不知道,这份糊涂让我觉得火大。简而言之就是【嫉妒】的一种吧……这很丢脸。即使我想成为她那样的人,那也是无法做到的,因此我并不打算抱有羡慕的感情。明明如此,但我心中却还是有着这种感情,并且受到了它的影响……” “我觉得……不甘心,而且很羞耻……”我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不,才不丢脸啦。那种感情谁都有。而且你能成为雪村老师那样的人的。如果是【a子】的话,一定很快就能……” 学长说出安慰性质的话语。 “谢谢。但是……” 我摇了摇头。 “据某人所说,我这种人是从水缸里【泼出去的水】。泼出去的水似乎是无法再次恢复原状的……” 公冢家在住宅区的一角。按响玄关的门铃后,一位白发苍苍的女性出来应门。虽然也有担心过突然冲上门询问已故人的事会让家人感到不快,打听不出有关她的情报,但这一点被素草学长轻松的搞定了。我是公冢学姐原来的后辈,而素草学长是她原来的同级生,两人与生前的她非常要好,今天是来拜祭她的云云,他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些设定。 多亏了他,我们比较顺利地进入了家中,然后被带到灵堂向着牌位合手拜祭。而趁此机会,我终于通过遗像第一次看到了名叫【公冢圆】的女性的脸。根据白发女性——公冢学姐的祖母——所说,那似乎是高中入学仪式时拍下的照片,但比起现在的我,看起来要老成许多。正如辰已学姐所说,有种美丽且保守的感觉。 而公冢学姐的祖父也在那里,我听他们说出有关她的回忆。她自幼因为事故父母双亡,是祖父母养大的,因为她是独生女,于是遗族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因为被叫到学校好几次,祖父母也发现公冢学姐被欺负了。但是她自己说『不要紧,没事的』,依然每天去上学,在家也装出很开朗的样子,因此他们都没能理解她已经被逼到要自尽的地步了。 “我们从那孩子小时候起就一直告诉她『我们不管何时都是站在她那边』的……但却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没能为她做任何事。而那孩子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才勉强自己……” 祖母含着眼泪,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公冢学姐直到最后也没有对任何 人说出心中所想,而按祖母的话来看,似乎也没留下任何被欺负的证据。 所以结果就—— “……最近发生事故的学生,是欺负圆的学生吗?” “——诶?” 突然,祖父询问道,我不禁反问了一句“事故?” 他点了点头…… “之前在电视新闻中放过一次。因为没说详细情况,不是听得很明白,但说是文目沢高中发生了事故,学生被卷入其中,受了重伤。而之后没多久,一个年轻的刑警说是要进行『确认』,上门来打听了有关圆自杀事件的事情,我们就想着难不成是她们——不是吗?” 我摇了摇头,说了句“正如您所想”。虽然基本上不太一样…… 我不太看电视,也对传闻不太在意,因此我不知道一般情况下流传的新闻内容。的确,如果不知道那个机关,从广义上而言,就会认为是『事故』那样的情况吧。——但是,比起事实来看,这报道还真是内敛啊。我发生事件的时候媒体可是非常厉害的,从昨天副校长那态度就能在某种程度上明白这点。处于漩涡中心的我,那时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此完全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不过—— “——是报应。” 祖母突然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一定是那孩子在天上看着呢……” “………………” 【诅咒】之后是【报应】……第三者和遗族即使有所不同,但希望是公冢学姐所做的这份心情看来是一样的呢…… 我没能回应祖母的话语。不知为何有种什么都不想说的感觉。 我是无法理解三年级前辈们的罪恶感和遗族那不甘心感情的人类。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去想一些奇怪的事情吧。 『活着的时候无法做到的事,死了就能做到吗?』 死去难道就能变得坚强吗?——我这么想着。 【诅咒】或【报应】,这些只不过是第三者个人的意愿罢了。 这样一来,不管她是生是死,情况也没什么大变化…… 她在天上看到这情况会怎么想呢…… 我将视线从祖母身上移开,公冢学姐的遗像越过她的肩头闯入了我的视野。 与我四目相交的她,正露出淡淡的柔和微笑…… 离开公冢家的时候,周围已经昏暗到路灯全开的地步了。虽然被素草学长“我送你回家”的话语所打败,但我还是把它改为了送到车站为止。 我们并肩走在住宅区的路上,突然,学长向我询问道。 “【a子】为什么要调查那个公冢同学的事情?” “因为有必要。”我回答道。 “她的自杀与人体燃烧事件有相关的可能性。而且那犯人与烧了我鞋箱的犯人也有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因此我要找出来,给予一定程度的制裁。放着不管的话会越来越嚣张,也许又会做出相同的事情呢。这是为了我那平稳的日常。” “原来如此。”学长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你只要抓到那在鞋箱纵火的犯人就满足了……” “——诶?” “……诶,啊啊,不是。没什么奇怪的意思啦。只是在担心你。今天总觉得气氛有点阴沉……” 素草学长似乎又在掩饰着什么。虽然看不出他有什么意图,但我必须承认今天的我的确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因为对于名为公冢圆的女性,我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那个。还是别管麻烦事会比较好……吧。” “谢谢。” 我坦率地行礼道谢。 “但是不用担心。我并不是想要挖掘过去的事情,冲动地与水野会长进行正面对决啦。我只不过是在努力保护自己罢了。” “这样啊……”素草学长似乎松了口气一般微笑起来。 “——啊!”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一般停下脚步,而我走了两步后也转向了他。只见他直直地盯着我背后看。转身看去,在距我们所走的道路几十米前的十字路口处,有个侧脸似曾相识的女性正跨在自行车上。 学长轻轻吸了口气,正打算向着她喊出来。 “喂~~~——呜咕!” 我赶紧冲了过去,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就这么将他推进了隐蔽之处。 然后再从那里偷偷观察十字路口的情况。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从前进方向上一下子移动到左手边位置的我们的存在。而且看起来还在听音乐的样子,带着耳机,学长的声音幸运的没被她听到。 “等等,【a子】……” 就在她——松本友美的身影消失在十字路左边的几乎同时,学长靠自己的力量扳开了我的手。 “距离很近哦。非常近。” 听到他说的话,我才发现我们几乎是紧贴在一起。 “失礼了。”我离开他身边,而他则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笨蛋吗?” 向着还没能理解状况的他,我不禁丢下了冷嘲热讽。 “『别管麻烦事比较好……』这不是你自己刚说的吗?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只不过想打个招呼而已啦。作为足球部的一个成员,向经理打招呼。” “你这个脑袋里都是肌肉的家伙。” 昨天听了辰已学姐的话后,我发现的并不仅是自己对雪村老师的感觉。还有松本同学看到我与素草学长在一起时的尖锐眼神……我也察觉了这个理由。因此为了不被卷入麻烦之中,我只能那么做。不过…… “奶奶曾说过。『运动社团的人因为太过锻炼身体,导致连脑细胞都变成了肌肉。因此想法会非常热血、陈旧,思考被单纯化,很容易钻牛角尖,不听别人的话』……” “好过分啊。这算什么……”还没搞懂状况的素草学长不满的抱怨。但是突然喊了声“咦?”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这么说来,松本同学在这种时间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她家应该不在这一带。是去朋友家后再回家吗?” “她没有朋友的。” 松本同学虽然与我并不同班,但多少有点因缘,还是能听到某种程度的情报的。而且那是连金沢学姐都知道的,非常有名的事情。 说真的,我并不想在意她,但的确,在这种乡下小镇,还是在这历史悠久的住宅区正中央,这里因为被征地而没有任何商店。日近黄昏,并非住民的一位少女会在这里倒也挺奇怪的。但是,学长为什么只有对这种奇怪的事情会那么敏锐呢? “——嗯。的确对她的评价并不好呢。不过和她聊了一下,觉得其实还是个好孩子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但是真让人担心啊,她有不好的传言。你知道绯守北高中吧?就是那个在市内评价不怎么好的高中。她被频繁目击到每晚都与那里的几个男生出来走动。希望她没被卷入什么麻烦中就好了……这么一想,总觉得担心起来了。要不要现在追上去跟她打声招呼?” “请你一个人去吧……” 他也太过干涉别人的私事了吧。完全没资格说辰已学姐,他自己也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而且,如果和我走在一起的话又会被误会的,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会被卷入多余的麻烦事里………… “——啊!” 我突然灵光一闪——应该说,所有的事情都在脑中被填入了正确的地方吗——我有这种感觉。 ——但是,难不成是她……不,这还不知道…… 但是总觉得有去确认的必要呢。 “——学长。要去追松本同学吧?但是不能向 她搭话哦,只能看着。” 一说完,我就跑了出去。 往左拐过十字路口,那是分叉较少,比较单纯的路,我们很快就远远看到了松本同学的身影。已经不再身处住宅区,没有路灯,那是昏暗且宁静的田原风景,在这一条直路上,她的自行车灯宛若鬼火一般忽明忽暗。 松本同学在山脚下看起来像是仓库一般的腐旧建筑前停下了自行车。只身一人进入了其中。我们则一边小心地躲在暗处,一边不发出任何声音,迅速移动到她停自行车的地方。而放眼望去,除了松本同学的自行车,那里还有另外三辆。从贴着的标签上看就能明白是刚才所说的绯守北高中学生的东西。……好了,今天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学长,回去吧。” 果然还是不明白状况的素草学长“诶诶?”的一声发出了惊讶与不满并存的声音,但我依然还是半强迫地把他拉回了原来的路上。 “说真的,到底怎么了嘛?” “我想没有焦急的必要。”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太过深入为好,我作出了这个判断。而且我也不愿意把素草学长卷进来。 “——学长。刚才看到的所有事情,都决不能对别人说,好吗?” “诶……” “很抱歉,拜托了。我有些想法。” 然后我深深地低下头。 “知、知道了……”虽然学长有些困惑,但还是答应了我。 “但是,你能答应我不去做危险的事吗?如果被卷入了什么纠纷中,我希望你能立刻找我商量。” “好。我绝对不会做危险的事情。” “——嗯,那。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好。啊,对不起,居然让你陪我到这个时候……” “没事啦。今天姑妈他们出门了,没人在家,就算晚点也不要紧。不过相对的,我得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啊啊,对了。要不要一起吃?我请客。” “不,不用了。” “没关系的。今天我的钱包可是鼓鼓的……” 这么说着,素草学长露出笑容拍了拍放着钱包的制服裤子口袋。但是,在下一个瞬间,他的笑容僵住了。然后视线游移起来。 “怎么了?难道钱包……” “——不,钱包在。但是一起放进去的家门钥匙没了……” “诶!那不就回不了家了吗?” “嗯……” “请冷静想想。最后看到钥匙是什么时候?” “早上出门的时候,因为没有挂在钥匙圈上,所以就和钱包一起放进了口袋,然后就没管过了。啊,但是今天只拿出过一次钱包,是在公冢同学家的厕所里……” “诶?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拿钱包……” “去厕所的时候想起今天家里没人,于是就确认了一下钱包里的钱。如果掉了的话就是在那个时候了——绝对是那样!得回去取才行……” “总之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如果那里没有,回去的话就会浪费时间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和便条。在图书馆抄下学年名册上的地址时,我也趁机留下了电话号码。因为没自信能和遗族通过电话顺利交涉,结果并没有用上。 打开对折的便条,接下来看了手机的画面,我发现有好几条邮件的通知。 有些在意而打开一看,全是家里的母亲发来的,内容都是『因为你回来晚了我很担心。希望尽快联系我』。确认了一下时间,离回家门限只剩下两分钟了。如果不联系的话,等过了门限时间,母亲就会打电话来。她原本就爱操心,我在冬天引起事件后,这更是变本加厉。等她打电话来就麻烦了…… “不好意思,学长。请稍微等我一会儿。” 我优先处理了自己家的事情。因为记得几天前给自家打过电话,因此我打开了呼出电话履历的菜单。于是…… “——咦?” 我不禁喊出声来。我的手机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现象…… “怎么了?” 发现我的样子不对,素草学长向我问道。我无言地抬头凝视他的脸。 “……诶?什么?” “——啊…不。没什么……” 我没把那现象说出来,只是选择了自家的电话号码…… 结果那之后,家门钥匙如学长的预料一般,在公冢家的厕所里被发现了,他平安无事地将其取了回来。 在部室——第二理科准备室的一角,放着上次打扫时没能整理完的还能使用的实验器材。但是,其中也混杂着绳索、塑料盒之类的用途不明,看起来是垃圾的东西,那里还是处于一片混乱的地方。 『喂!你在干什么……』 我正在那里物色些什么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透】君的声音。 “我打算去见以前认识的人,所以在做准备……” 我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也没有转身,只是这么回答道。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都不来社团活动露个脸。我和雪村都很担心哦。因为是在发生了那种事之后……』 “这样啊。”对着只丢下这句话的我,它喊了声『——你啊』,就暂且把话吞了下去。 『——你啊。没什么话要对我和雪村说的吗?』 “……烦死了。” 『——什!你这家伙……』刚开了个头,【透】君再次把话咽了下去。 本以为它会真的生气,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在留下几个呼吸的空白后,它缓缓开口了。 『——喂,你啊。果然讨厌雪村吗?被强迫退出美术部,又被丢进化学部,会不满吗?』 “……没有。” 我停下手,转过身子。 “我讨厌雪村老师。虽然最近终于明白了讨厌她的理由,但还是喜欢不起来。不过,关于进入化学部这件事,我并没有不满。我认为,现在的我是喜欢化学的。” 『——这样啊。……那么,这样就好。』 【透】君如此喃喃道,声音平静得让人有些奇怪。 『……但是真让人意外。【a子】会喜欢化学啊。既然原本是美术部的,我还以为是以艺术家为志愿的怪人呢。——如果可以的话就说给我听听吧,你喜欢化学的什么地方?』 “谁是怪人啊,我可不想被身为怪异现象的你说。——不过,理由……总之,一言而括的话就是『符合我的个性』吧。化学实验的结果已经被事先预测或确定好了,一般不会偏离理论。之前的我是不会对这种事产生兴趣的。因为总是在不停盲目寻找着答案嘛。但是现在的我不再是她了,我无法做到那种事……” 『——喂喂。又是【之前的我】,又是【她】的,怎么回事啊?你不就是你吗?』 “不,不是的。【之前】和【现在】的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明白。你能以我能理解的话解释给我听吗?』 【透】君看起来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透】君知道我在去年冬天引发的事件吧?很有名的。【之前】和【现在】就是指那件事发生【以前】和【以后】啦……” 我无奈地进行了说明。反正事到如今就算被知道,也不是什么会让人困扰的事。 我慢慢的,且久违——虽然只是几个月前的事——地回想起以前的事。 我、松本友美同学,以及另一个叫做【渡部阳子】的女学生,直到几个月前,我们还是美术部的部员。虽然美术部是小规模的社团,但也因为如此,高年级的人都关系很好,部员在社团中的气氛也如同对等的朋友一般 。去年新入部的只有我们三人,而我与另外两人在不同的班级。一开始,我们度过了相安无事的时间。 我原本就喜欢绘画,似乎也多少有些才能,中学时好几次获得了大赛的授奖。高年级的人们认同了我的才能,对我也很好。因为被赞美了,我非常高兴,于是便不断地画画。但是,那个叫做渡部阳子的同级生似乎看不惯这点。事实上她有个同是美术部员三年级生的姐姐,可能是觉得我抢走了她的姐姐吧。她很快拉拢了松本同学,开始了对我的报复。一开始还是瞒着高年级生,暗中做的,但很快她们开始放在明面上做了。而看到这些,原本还劝阻的高年级生中也开始有人加入了这个欺负我的圈子。看来高年级中也有看我不爽的人存在。明明这是不讲理的行为,我却因为恐惧而什么都做不到,即使如此,也无法因为『无可奈何』就老实放弃,只是过着强忍痛苦的日子。而那之后几个月,也就是去年十二月寒假前的事了。 患了大病,不断重复住院生活的一个关系很近的亲人死去了。 而事件就是在这之后发生的。那是在服丧的我暂时休学了一段时间后,再次上学的第一天。 放学后,渡部阳子给去社团活动露了个脸的我取了个名为【秃子】的奇怪绰号。恐怕是改变了我的名字【化野(adasino)】的读法变为bakeno——然后再变形了秃子(hage)吧。很快,她开始说明明是秃子却长着头发很奇怪。她发现为了制作剪贴画而从缝纫室被借来的裁布剪刀正好在那里,便拿了起来,逼近过来,剪断了我大把的头发。 那时候的我为什么会作出那种行动呢……虽然现在的我无法理解,但我记得头发被剪断的瞬间,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被弹飞了出去。 我从上方用力握紧并固定住她依然握着裁布剪刀的手,然后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喉咙。 当然,大量的血液从我的喉咙喷洒了出来。地板、墙壁、窗和门上……总之周围都被从我身体中喷出的那充满铁锈味的红色所沾染。 渡部阳子当然也在最近距离下被喷溅了大量血液。但一开始她只是傻傻地看着我的脸。不过当松本同学发出惨叫后,她也白着一张脸大叫了起来。 很快我的意识就变得模糊……然后消失了。 等我醒来,自己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脖子被器械所固定,手上也插着吊针,放在一边。离事情发生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虽然我无法说话,但因为受到警察的逼问后,松本同学和高年级生她们就将至今为止的事情经过毫不隐瞒地老实说了出来,于是也就没有询问我的必要。 渡部阳子的精神似乎错乱了,虽然当初莫名其妙地大叫不止,但很快闭上了嘴,然后再也发不出声音了。现在似乎是被当成失声症患者,偷偷转到了某个山间医院进行疗养的样子。等过了一阵,听负责调查事件的轻部刑警说,在我失去意识后,似乎还是继续紧紧握着她的手,也许就是这个举动起了相当的作用吧。这件事后来在电视中广为宣传,因此,她也与我的【a子】一样,被取了个名为【b子】的绰号。 之后,我经过了几次手术后,总算是取回了声音,不过因为声带受了伤,因此变成了沙哑的声音,然后因为双亲强烈要求,学校也给了许可,于是我不得不常年带着围巾遮掩伤口。 但是,我的变化却无法因为这些而得到改善。感情、感觉、记忆……很多东西都变得奇怪了。 首先,我变得不管看了什么还是摸了什么,都不会特别高兴、生气、伤心、享受……明明是自己在走路,有时看着眼前流动的风景和事情,就有一种仿佛自己正在看电影或电视影像一般的感觉。即使回想过去的事情,现在也完全没有实感。已经无法区分那真的是自己的体验还是妄想。因此刚才所说的那些内容实际上有些奇怪。 按心理顾问的话来说,事件的打击——也就是有着很大的压力,把我的感情和感觉大部分逼入了心底深处,因此才会觉得大部分事情都事不关己。 虽然那也许过段时间会慢慢变好,但也有一辈子治不好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a子】,是虽然活着,却只是个空壳一般的东西。而以前的我——【化野结果】,在我看来她已经是别人了。毕竟,构成过去的我那【人格】和【个性】的【感情和感觉】,现在已经几乎不存在于我的心中了。我觉得和死了也没什么不一样。她的死应该算是自杀。但因为她与我是同一人物,也许该说是现在留下的我杀死了她吧……” 『………………』 【透】君默默地听着。我结束了独白,然后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总觉得活着真是件难事啊。如果是化学实验的话,只要仔细将素材和道具准备齐全,按照正确的步骤进行,无论是谁都能得到预料之中的结果。因为化学原理的基本绝对的。但是,人生和人际关系则不行……不,其实也许有的吧。虽然有,只是我也许没能发现它,并做错了而已。最近,我知道了有关某个与我有同样遭遇的人的事情。该说那人也和我一样做错了吗?如果是我们错了,那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该准备怎样的材料和道具,按怎样的步骤来做才是正确的呢……” 『——那还是有的啦。能够得意说出答案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五万以上……』 听到我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疑问,【透】君开口说道。 『……事实上,我的脑袋中也有自己认为的最佳答案。但是啊,我并不想把它告诉你。我不愿意那样,也不希望你像那样活着。而且,那答案并不是靠别人来教你的,而是靠自己寻找。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找到的方法又是怎样,都要相信那是正确的,并去实行,不管结果好坏,全部都接受下来……那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同的,绝不可以去模仿别人的做法。』 “……原来如此。” 我轻轻点了点头。 “这还真是有你风格的出色意见呢。就让我作为参考吧……” 然后我走到了放书包的地方,将物色出的战利品放入包中。我借走的是——应该是在与有关的实验中使用的东西吧——薄薄的耐火手套和百元打火机。虽然还有其他要找的,但看不到像样的东西,没办法,剩下的只能去百货中心买了吧。大型商场应该会有玩具店或园艺用品店吧…… 『喂,喂,干嘛?你已经要走了吗……』 “是啊,我还有准备工作要做。麻烦你告诉雪村老师我要早退。” 然后我拿起包向出入口的拉门走去。 ……但是,我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雪村老师桌边的衣架,那里挂着白衣。我决定把白衣也借走。 “——喂,【透】君……” 而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转向了它。 “……【透】君对从【水缸】中【泼出的水】是怎么想的?” 第七章 借用某个人的话来说 “喂,知不知道我的打火机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 “什么时候不见的?” “……今天一来就没了。昨天回去的时候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那就不知道了。我是昨天借用的。” 三个十五岁以上的男生坐在了代替椅子的油桶上,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废弃仓库——就这么称呼它吧,我想原来应该是作为仓库被使用的。室内的高度和面积仅有学校体育馆一半,周围的隔热和放音效果当然也望尘莫及——的墙壁是成年男人认真起来就能用拳头开个洞的脆弱单薄的混凝土材质。一眼看去只能认为是大型垃圾的破烂被胡乱堆放在室内,盖着厚厚的灰尘,与【荒废】这两字极其适合,如果是废墟控的话,恐怕会以『让人心醉神迷,十分平静』来表现吧,这里充满了这样的氛围。 而这个空间的一角,有个地板上稍微整理过的地方,那里放着一小罐点了火的东西。在中午时,也许还有阳光会从几扇窗户中射入,多少有点光线,但现在的时间带称得上是半夜,对被废弃的这里而言,唯一的光源就是这抹火炎。而此时,三个男孩和另一人正围着它。火光摇曳着,他们的身影看起来如同浮在黑暗中一般…… “那,下一次去哪里呢?” “还下一次呢……最近有点玩脱了吧?”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男生中的一人瞥了一眼除了三人外的另一人。而那个人物则表情扭曲地反问了一句“啊?” “你们怕什么。又不会被抓起来。而且,本来就是你说要做的啊!” “因为啊,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去做嘛。”那个男孩抱怨道,别的男孩子则笑着说道,“你这家伙真是疯狂啊。” “一般而言是不会对同级生的鞋箱下手的吧?而且那同级生还是那个……叫啥来着?就是那个在学校自杀未遂的家伙吧?如果真的让她自杀了你要怎么办啊……啊…………” 那男生突然把话给咽了回去。然后以非常僵硬的表情凝视着这边。而注意到他神色有变的另外两个男生及另一人也跟着转向了这边。 “——哎呀哎呀。已经被发现了吗?看来我还真是不擅长躲藏呢。” 这么喃喃自语着,我从暗处走了出来,现出了自己的行踪。 “如果能再藏一会儿的话,想知道的事也许就能一清二楚了的说……” 我与那另一个人物——松本友美同学视线相交,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到底是谁?居然打扮得那么怪异。” 其中一个男生看到我的样子问道。今晚的我头上戴着游泳用的防水眼镜,脖子上依然围着那条恐怖主义风格的围巾,一只手拿着塑料制的棒球用球棒,然后身上披着实验用的白衣。这幅打扮在街上的确很少见。 “a、【a子】……”松本同学屏住呼吸轻声叫出我的名字。 听到她这么说,男生们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这家伙就是那个……”能听到他们的低语声。 “——你从什么时候起在那里的……找我们有事吗?”很快,一个人这么问道。 “一开始就在了——今天你们来废弃仓库前我就来了,一直藏到刚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找你们。只不过想问些话。啊啊,请别以为可以逃掉哦。我已经从停在外面的自行车上调查过你们的学校了。” “——哈哈。居然一个人跑来,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对吧?” 其中一个男生向另外两个使了个眼色,然后向我这边靠了一步。虽然松本同学试着制止,但男人则嗤笑道,“怕什么啊,真不像你。” “就算这家伙再怎么疯狂,一个像小学生一样的女高中生也不可能敌得过三个男高中生的。『别想逃』是我们的台词。其实我也有话要问哦,虽然是对你的身体啦……” 吐出超级陈腐的台词,露出猥琐笑容的男生再次缩短了与我之间的距离。原来如此,变成这样了吗……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就以身体来对付你们,之后再慢慢问你们话好了……” 我脱下白衣。穿着一下子变得单薄起来。脖子上围着围巾,上半身穿着无袖紧身衣样式的直筒背心,下半身是棉裤,脚踏轻便的运动鞋,腰上则佩戴着攀岩用的后腰包。然后将戴在头顶的泳镜罩到眼睛上,把围巾拉高到鼻子边,双手上则装备好原本放在白衣口袋中的耐火手套。 男生看着我的打扮笑了起来。“还真是全副武装呢,但这应该还是会冷的吧?”的确,虽然已经到了五月末——但异常气象似乎已经结束了,气温回到了历年的水准——到了晚上还是很凉的。因此我才披了白衣,但现在还是多露出些肌肤更为安全。 我用单手将球棒指向前方,另一只手则伸向腰部后方。 男生看着球棒说了句“哎呀,必须小心这家伙才行”,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逼了过来。“你不拿些武器吗?”听到我的问题,他露出从容的笑容,一边拉下身上那单薄尼龙短外套的拉链,一边回答,“我的武器就是我自身。而且如果手上拿着什么的话,就不能立刻推倒你了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对我而言多少能更容易地抓时机吧……嘿!” 我拔出伸入后腰包中的手,把拿着的东西丢向男生。那是看起来非常细致的白色粉末。被丢到空中的同时就扩散开来,劈头盖脸地向男生飞了过去。但是,光这样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才怪! ——嗙! 伴随着最近听得有些习惯了的声音,白色粉末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穿着的尼龙短外套带有毛皮领子。火炎蔓延了上去。而胸口被火焰缠绕的男生为了灭火,拼命在地板上翻滚着,喊叫着。 “毛皮是起毛材料,很容易着火的。你运气真差啊。” “等尼龙烧化了就会紧紧黏在身上,很麻烦的。你还是早点脱下来吧。”我向那男生建议完,然后转向另外两人。 “——你、你。那是怎么回事啊……”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以抽搐一般的表情问道。 “——不是什么魔法哦。”我把话说在了前面。 “我刚才丢出去的是小麦粉。而在这耐火手套的指头之一中放入了经过改造后可以利用离心力打出火花的百元打火机点火装置。简而言之就是引起了【粉尘爆炸】啦。我以【灭义奴触丽畏梦·忌血业】(虽然汉字这么写,但读音的意思是【杀戮烈焰·一号】)来命名它。怎么样?看上去像是火炎魔法一般,很帅气吧?” “——开、开什么玩笑!” 其中一个男生单手拿起铁管向我冲了过来。我则拉开足够的距离,然后像对付刚才那个男生一样,向他丢了小麦粉并打出了火花。 “——!” 但是他一矮身便躲了过去。我间不容发的用另一只手拿着的塑料球棒横挥向再次冲过来的男人。 ——嗙! 发出了干巴巴的声音,那男生竖起铁管,防住了我的攻击。但是—— 我在这时转动了手腕,把球棒的前端对准了男生的胸部。 嘭! 球棒的前端被冲飞,白色的高热气体从其中一口气喷了出来。 而被它喷到的男生发出了惨叫,如同被弹开了一般倒在地上来回翻滚。 “眼睛啊啊,眼睛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难道你疏忽大意了?一般而言,是不会拿着单纯的玩具球棒就得意洋洋来打架的吧。这是【论疑主巢·憎业】(同 样,从读音上看是【朗基努斯·二号】)。放入被强化的塑料筒中的,是硝酸钾、麻灰和硫磺的混合物——也就是被称为黑色火药的药物啦。然后再球棒表面开几个洞,贴上玩具烟火的纸火药,利用它就能点火了。虽然当初是想着要敲墙壁或地板来让纸火药破裂的,现在倒是省事了。请把它想成是铅球没有飞出去的火绳枪就是了……” 捡起男生掉落的铁管,我一边叮嘱还在地上翻滚的他“回家后请一定要清洗眼睛”,一边转向了剩下的那个男生。 “好了,请吧,快给我过来,你这胆小鬼。让我把你做成美味的嫩煎肉排(胆小鬼日语写作チキン野郎,直译就是鸡肉男)。” 面对架起铁管的我,第三个男生虽然犹豫了一会儿,很快发出“呜啊啊啊啊啊啊!”的喊声,抓住靠在墙壁上的木材,胡乱挥舞着冲了过来。 那气势十分惊人。我只能防御,一步、二步……我无可奈何地后退。 很快,倒退着的我的脚跟撞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我停下脚步。回过身,那是我刚才作为藏身之处利用的一堆大型垃圾。也是大大小小各色破烂的集合体……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格外激烈的吼叫,男生挥起木材,用尽浑身的力量砸了下来。我向一边飞扑着躲了过去,拉开了一大段距离。而那些破烂们代替我被打飞砸烂了。 而其中有个——拇指大小的东西掉在了地板上,微微发出了……“锵”的一声金属音。 “——啊!”男生看到那个吃了一惊。 “……我的打火机?” 那是银白色的翻盖打火机。而且它的盖子大开,此时还点着火。 “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在那男人低语着想要捡起它的那个瞬间—— ——嘭! 打火机点燃了周围的地板。虽然因为很昏暗而看不清楚,但其实他的打火机掉在了倒在地上的液体燃料上。而那火炎呈放射状一下子蔓延开来。然后火舌碰到了放在仓库一角的汽油罐。于是—— 咚~~~~~~~~~~~~~~~~~! 给人一种以为地震了的暴力轰鸣震破了大气,向上喷出的火柱如同爆炸一般的散开,让人无从判断哪些是碎片,哪些是火星。 “………………………………” 打火机的主人恍恍惚惚地张着嘴巴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片景色在目瞪口呆的他的眼中,究竟是怎样的呢?我想也许是可怕的地狱绘图吧。极粗的火柱气势依然,继续舔舐着一边的墙壁和天花板,洒下的火星也在整个仓库埋下火种,越烧越旺。同时飘出的黑烟散在空中,味道越来越浓烈。 “请振作点。” 我粗暴地抓住只是这么傻傻看着的白痴男的领口。 “这里已经撑不住了,去外面!还是说你想死在这里?” 我强硬地把他拽了起来,然后向另外三人吼了相同的内容。 哈啊…哈啊…哈啊… 跨上隐藏在暗处的自行车,我和他们四人拼命地踩着脚踏板,从废弃仓库一口气逃到两千米外的河边高架桥下。等到达的时候,大家都同样气喘吁吁。 我不断进行着深呼吸,快了一步调整好呼吸,然后再一次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过啊,这事情算是搞大了呢……” 我看向废弃仓库的方向。虽然因为这附近障碍物很多而无法看见那建筑本身,但总觉得那个方向的天空被微微染红了。 “……你啊,怎么说的好像和自己无关似的。” 一个男生一边喘气,一边顶了我一句。 “是与我无关啊。那是你们的聚集地,点火的又是你朋友的打火机,因此这是你们干的。” “——什!” 他露出愕然的表情看向面不改色这么说的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时,他身边的男生看着我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难道,那个,是你搞的鬼……” 剩下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把脸转向了我这边。 “请别胡说。”虽然我否定了,但他们似乎并没能接受我的说法。特别是那个打火机的主人更是如此…… “没错!为什么我的打火机会在那种地方……而且还是以点火的状态摆在那里。再加上地板被液体燃料浸透了……绝对很可疑!” “那么就请拿出证据来吧。”我冷静地环视了那三人的脸。 “虽然我不是不能理解想把责任推给他人的心情。但是,凭臆测来进行判断是不行的。『四名高中生男女私自使用的废弃仓库因失火而完全烧毁。原因是打火机的火炎引燃了留在仓库内的液体燃料』……”这就是现实。请接受现实吧。 “你这混蛋……” 其中一个男生想要抓住我而伸出手来。我躲过他的手,从棉裤口袋中掏出口红大小的香水瓶,朝着他的脸喷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眼睛,眼睛啊啊啊啊!” 香水瓶中装的是煎煮辣椒后留下的刺激性液体——辣椒素。向着喊出老一套的台词,双手捂脸痛苦不已的他,我给出了“就这么跳进河里,让脑袋冷静一下如何?”的建议,然后转向剩下的成员,询问他们:“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逃到河边为止都没看到路过的人呢。虽然这只是我偶然得到的情报,但那个废弃仓库现在是处于不动产公司的管理下。那里之前似乎有人上吊自杀,因此完全找不到买家的样子。对不动产公司而言,也许这种建筑物还是烧光更好吧,也许等社会上的舆论冷静下来,警察的搜查也会很快结束吧。当然,这是以与此事无关的我不说出去为前提的……” 环视了当事者们,他们无一例外露出了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复杂表情。 “我无所谓哦?反正和我无关,而且就算被定了罪,反正我的人生原本就跟结束了没两样……但你们又如何呢?纵火罪可不轻哦,绝对会被逮捕的。然后通过家庭审判,就会被送往少年感化院了吧……” “你想说什么……” “——做个交易如何?”我提议道。 “对你们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利的条件。只要回答我二、三个问题就可以扯平了。怎么样?” 犹豫了一会儿,结果他们都点了点头。那么就立刻提问吧…… “请老实回答哦。你们是最近成了街头话题的【火炎魔术师】吧?” “是、是啊。”其中一人点头。从在废弃仓库中听到他们的对话里,就算不去询问也能知道,但还是有确认一下的必要。 “那么,烧了我们高中的两个三年级女生,把她们送入医院的也是你们吗?” “怎么可能!”“是误会!”他们都摇头否定了。 “杀人未遂和玩火,这等级差的太多了吧!我们只不过是讨厌无聊的每一天罢了。所以才会……” 尽管说出了没被报道出来的事实,他们却没提出疑问,但我想那是因为松本同学也在这个团体中,所以也不算有什么问题吧。 “……明白了,就相信你们吧。”我回答道。虽然这只是主观的看法,但利用太阳热来烧死远距离的对象,实行这种计划的犯人是眼前的他们三人的话……我完全无法想象他们就是犯人。而且抱有杀人觉悟的人类是不可能因为我这种『我要报警了哦』程度的威胁而屈服。反而会说出『杀两人和杀三人也没啥区别』的陈词滥调,再向我冲过来,这才合常理。 “那,下一个问题。在学校里烧掉我的鞋箱的就是你们吧?上面还有『火炎魔术师参上』的涂鸦。” “……是啊。”男生们老实地点了点头。但是又转头将视线集中在一人身上。他们视线的焦点是松本友美…… “但是,那是这家伙一个人做的。和我们没关系……” “——!” 松本同学反而狠狠瞪向了他们。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她将视线移向了我。 “……那么,松本同学,请回答我。烧掉我鞋箱的理由是什么呢?” “——你觉得呢?” 她以反抗的口吻和嘲笑般的态度拒绝回答,然后沉默了。“其实吧……”但是几秒钟的沉默后,其中一个男生擅自开口了,她突然大叫一声“闭嘴!” “只要那是真的,由其他人来说倒也无所谓……”听到我这么说,她终于勉勉强强地开始诉说。 “——【a子】,就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我的人生变得一团糟。同班同学都把我当做罪人,完全无视我,父母的关系也变糟了,就连美术部,我也不得不辞去。作为经理加入足球部后,我认识了素草君,喜欢上了温柔的他。但是,他却迷恋上了你……我认为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了。但是我却无能为力……那时候,在之前与这些家伙来往的时候抱怨了几句,他们提出了『那么就烧掉吧』的建议,所以我就烧了!怎么样?这样你满意了?”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做出这件事的犯罪动机是松本同学对我个人的【怨恨】和【嫉妒】,并没有包含威胁和警告的意思。这与人体燃烧事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确,松本同学对那两个三年级女生有着怨恨的感情,也算得上是动机。与走在校内也不会惹人怀疑的条件也相符。但是,她没有独自杀人的胆量。就算并不是朋友,但也与过去的我有过一段还算和平相处的日子,这点我还是基本可以肯定的。如果她与其他三人合作的话倒也说不准,但看他们这样子,应该也没打算过为她做到那种程度。 也就是说,人体燃烧事件与松本同学他们无关。而这件事也许对这个社会而言算不上什么大事吧。但是,我却没能随波逐流…… “——呐,松本同学。你知道吗?据某个人所说,火有净化作用。……你又如何呢?少了我的拖鞋后,你想要让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东西完全消失了吗?” “怎么可能会消失!”她喊了起来。 “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学长也反而更加在意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声音突然失去了气势,颤抖起来。但是瞪着我的眼神依然锐利。 “……太奇怪了,这太奇怪了不是吗!欺负你的是阳子吧?那为什么我非得接受惩罚不可?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如果没有你和阳子之间的事,我的一切明明都可以很顺利的……是啊,没错。全部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把想说的话一口气喊完后,她低下头。然后用双手盖住自己的脸…… “……已经够了,尽是这样……我……已经,想死了。” 之后只能听到她轻轻的呜咽。 哎呀哎呀…… “——手帕,你有吗?” 因为我突然询问,一名男生非常困惑。但是我以强硬的口吻再次询问“到底有没有带?”后,他从挂在腰下的小包中拿出了毛巾手帕。我道了声谢,拿过手帕向松本同学说道。 “松本同学。请抬起头来……然后放下手……” 我来到她身边,用左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来……” 虽然非常慢,但当我这么做后,她抬起头,放下了手。 “谢谢……你呜——” ——突然。我用左手使劲抓住她的头发,固定住她脸的位置,用毛巾手帕所包裹的如同拳击手套一般的右手,朝着她的脸——大概是鼻子下方到上唇这边吧——用尽浑身力量打了过去。 啪嚓… 虽然有什么折断了的触感,但当然不会是我的手指。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我头一次听到的奇怪惨叫,她蹲下身子,这次用两手盖住了嘴巴。而红色的液体从指缝之间流了出来。 “真是非常感谢。” 我解开毛巾手帕,将它还给看呆的男主人,走了点路去河边洗了下右手。然后回来,从棉裤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 “你不是带着自己的吗……” 无视男生的低语,我站在依然蹲着的松本同学身边,一边俯视着她,一边说道:“这样一来稍微像被害者一点了呢。” “——那么,就让我来反驳一下吧。站在我的立场上来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欺负人的人。也许直接下手的事比较少,但事实上你和b子一起在笑,也没有阻止她,因此你也是同罪。虽然你似乎对此毫无自觉。我无法赞同你。不管有没有自觉,既然让他人变得不幸了,那自己即使遭受了同样的待遇,那也没资格抱怨。居然说这全是因为我,别让我发笑了。你觉得没了我真的能避免最糟的结局吗?就算没有我,也许很快就会有其他人遭受同样的对待哦?而又有谁能知道,那个人所选择的结果会比现状要好呢?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和b子也有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可能性。 ——让我干脆的说吧。同班同学的无视,双亲的矛盾,素草学长的不在乎……还有你无法抬头挺胸活下去,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因此请不要再推卸责任了,简直让人反胃!” 我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主张。而松本同学默默听完,此时又再次呜咽了起来。 哎呀哎呀……真是个麻烦的人。 我为了调整紊乱的呼吸,做了一次大大的深呼吸。然后再一次朝向她…… “——借用某个人的话来说,我是从水槽中溢出的【多余水滴】。恐怕现在的你也适用吧。这【多余的水滴】是非常麻烦的东西,捞起来也放不回去,也无法全部捞起来……” 松本同学没有任何反应。但那也无所谓…… “……【多余的水滴】只能擦掉。但即使不去擦,也很快会消失无踪吧?我有向认识的人询问过这个——消失的水的去向。它是这么说的—— 『就算消失也不算没有了。你知道【水的状态变化】吗?水不管变成气体还是固体,质量都是不变的,改变的只有形状。变成气体后就可以回原来的水槽,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去别的容器中。是自由的,可以去任何地方哦?』 ——我又再次询问「如果又弄错进了奇怪的容器中的话?」他给了我『那时候再变成气体就行了』的回答。不过,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消失什么的,也算是会让人毛骨悚然的例子啦。” 松本同学依然没什么反应。连呜咽都听不到,只是一片寂静…… “——忘了吧。这只是自言自语。” 我背向她。然后向三个男生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遵守约定”然后早一步离开了那里。 正在这时,从桥上的道路传来了巡逻车和消防车经过的声音。虽然过了很久,但总算有人注意到并报警了吧。 “——啊啊,对了。给你们个忠告。今天晚上还是别因为在意而回废弃仓库比较好。似乎有『纵火犯会回现场』的说法,警察会给来看热闹的人拍照。” 我叮嘱他们后,再次背向他们。 ——但是,因为有想起来的事,又很快转了回去。 “啊啊,还有。上面的牙齿往地板下丢似乎比较好。这是以前奶奶告诉我的……” 第八章 阿基米德 星期天的早晨,九点刚过。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我正在文目沢高中的操场上。 今天是举办热气球搭乘会的日子。事实上气球要升空似乎是从十点后才开始的,但现在已经在进行准备了。操场上摊着名为【球皮】的巨大气球状布,正在用【鼓风机】往里面送冷风。虽然从中途会改为热风,从而托起球皮,但现在似乎还没到那个阶段——其实为了今天,我作了某种程度的事前预习。 虽然我看到素草学长也在支撑着球皮的人们之中,但我没叫他。不想打扰他正在进行的繁忙工作,这占了一小部分,其实主要是觉得与他扯上关系会非常麻烦。因此我慢慢移动到聚集着观看的人群后方,撑好自行车的支架,小心着不去打扰别人,只是在一边观望。然后…… “——早啊。【a子】同学。” 因为突然有人从身后向我打招呼,我不禁回过身去。 “啊啊。早上好,【抱抱魔】小姐。” 站在那里的是水野透子学生会长。明明是自己来打招呼的,却表情僵硬,目光也十分锐利,不知为何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真令人意外呢。你看起来应该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的吧?” 我也觉得有些意外。之前见面,在她离去的时候非常歇斯底里,完全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是由她来向我打招呼。 “我也算是化学部的嘛。”我随便回应着,向穿着运动服的她问道,“学姐又在这里做什么呢?”当然,我是打算问她为什么不像素草学长那样去帮忙的,但她似乎有些理解错误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个活动是由我们学生会企划立案,由学校后援会资助的。因此我今天要坐气球,第一个坐。虽然也很想在高处看看你抬头仰望我的那副傻样,但那时你只有豆粒大小,恐怕是不行了,真是可惜。” “你还真像会认真说出『人就好像是垃圾』之类台词的类型呢……”我不禁轻声低语,而她似乎没听到的样子。“啊啊,真是让人期待。”她一个人自鸣得意了起来。看来她出乎意料是非常喜欢这类活动的人呢。怪不得非常高兴,所以才会有向我打招呼的闲心吧,这样一来倒也能接受。但是…… “这样好吗?居然到这么多人聚集的地方来。有传言说,公冢学姐下一个要咒杀的尽是水野前辈你哦。” 听到我的话,水野学姐的表情僵硬了。然后慢慢地吊起眼睛,眉间挤出了深深的皱纹。 “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介意了,这传言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从谁那里都好吧?这是三年级都知道的传闻。” “之前学姐说道额【金块】和【水槽】什么的……那是【阿基米德原理】吧?”我没去在意水野学姐那与高兴完全相反的情绪,反而以其他问题来回应。“是啊,亏你也知道。”学姐回答道。 “也就是说,学姐受到了与名为公冢学姐这体积巨大的【多余水滴】——相等质量的浮力,才得到了现在学生会长地位吧?” “说是多亏了那孩子虽然让人有点不爽,但按法则来说的话应该算是那样吧。” “但是,那只是耍诈吧?” 这一句话让学姐的眼睛更加吊了起来,但我依然没管,继续说道…… “告诉我传闻真相的人,说是水野学姐将公冢学姐挤出了班级的环外——也就是从【水槽】中将她赶了出去,之后更是耍花招增加她被挤出的体积和质量。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吧……” 是在揣摩我的真意吧,水野学姐露出了略微惊讶的表情。 “以前学姐说自己是【金块】吧?这主张此时也没有改变吧?” “——是啊,我是金块。人的集团是充满水的【水槽】。而你和公冢同学就是【多余的水滴】。” 能如此堂堂正正回答我的问题,我觉得学姐真的很帅,但是…… “……那么我认为,被耍花招的并非【多余的水滴】,而是被液体推开的【物体】才对。原本就不能向【多余的水滴】耍什么花招,不可能有任何不正当。但是【物体】却不同。纯金与水的比重是19.3。也就是说,与相同体积的水相比的时候,金子拥有水19.3倍的质量,一般来想,金子不可能浮在水上。因此如果硬要让它浮起来,恐怕是混了不纯物质或是中空,必须使出这类花招才行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水野前辈以压抑的声音问道,她几乎凶相毕露。 “啊啊,抱歉。我并不打算要挑拨学姐,让你生气。虽然有点偏题了,总之我想说的是『请小心点』的忠告啦。学界也知道,正是阿基米德本人使用【阿基米德原理】暴露了金工匠在【赫农王的王冠】上动手脚的故事吧?也知道那工匠最后的结局——” 简单描述一下【赫农王的王冠】吧。在古希腊,锡拉库萨的赫农王将金子交给金工匠,让他制作一顶纯金的王冠,但却有传闻说金工匠盗窃了一部分的金子。国王命令阿基米德确认其真伪。阿基米德在天平一边准备了与国王给金工匠的相等重量的金子,在另一边吊起了那顶王冠。在空气中,两边的重量相等。但是等浸入放满水的容器后,这个平衡崩溃了,证明了工匠的确动了手脚。混入比重不同的物质来凑够与金子相同的重量,体积就会变大或变小。这样一来,会排出的液体体积也不同,当然与那体积相合的向上的力量也与浮力值不同。动手脚被暴露,那金工匠在国王的一声令下,被处决了。 “——我觉得这两件人体燃烧事件的犯人并不是阿基米德。” 水野学姐看着我的表情像是看着什么疯子一般。虽然我也无法否定就是了。 “正确而言是【像阿基米德那样的人】的意思啦。阿基米德在他国侵略自己国家时,因为敌兵在他眼前践踏了他所画的图形而进行了抗议,因此被愤怒的敌兵杀死了。虽然我想他并不知道,是因为敌兵队长知道阿基米德是优秀的科学家,命令部下一旦发现他就要杀了他。无论如何,他是为了自己的自尊而死去的。这人体燃烧的犯人心里也有着什么强烈的意志或坚持的事吧,为此他不惜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不然他是不可能会自己制作那些道具来犯罪的……但是,我想这份坚持恐怕与【阿基米德】有关系。水野学姐将公冢学姐逼向自杀的理论是【阿基米德原理】,而烧了那两人的兵器其实是被称为【阿基米德的热光线】的东西。这些并不是偶然——” “——那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水野学姐就为了打断我而开了口。 “我的父亲是县警察的干部。让那两人烧起来的机关我也从父亲那里听说了,对于阿基米德只是,我比你要清楚得多。因此才会放心的。因为会很烦,所以我说不需要护卫。因为据我所知,他所发明的兵器只有两种,【热光线】和【钩爪】。【热光线】已经被曝光,不可能再使用了,而【钩爪】则是为了让登陆的船只帆船的大型防御用兵器,不适合用来杀人。虽然他除了兵器外也有发明和发现,但那些都不适合伤人。因此如果犯人的的坚持是阿基米德,那我只要对已经暴露的【热光线】做一些对策即可。那个的有效射程距离通过以前的实验结果来看,应该并不远哦?从校舍来算,应该是到操场那端——以前田径经济大会时,枣燃烧的那地方附近就是勉强在射程圈内了吧。气球上升是在操场的正当中,那周围没有能隐藏器材的地方,不要紧的。——今天我也没事需要接近校舍……” 说完这些,水野学姐穿过我身边,向热气球走去。 “再见。马上就是开场仪式了,所以我得走了。虽然是我心血来潮向你搭话的,但尽是些无聊话,让我心情变糟了。真是的,只是 浪费时间。” 和之前一样,单方面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她向热气球走去。 我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虽然其实还有话没说完,但即使追上去应该也只是做无用功,我还是放弃了。 她应该没注意到吧。 热气球浮空的理论也可以用【阿基米德原理】来说明…… 热气球是利用变轻的空气浮力在空中飞翔的交通工具。要怎样让空气变轻呢?使用燃烧器加热袋状球皮内部的空气。空气变热,密度就会变小,自然就轻了。 【阿基米德原理】与热气球浮游到底有什么关系呢?首先水槽是球皮,水则是球皮内的空气,将排出水的物体变为加热的空气去想,应该就能容易理解了吧。假设原来在球皮内的空气是(a),新进来的空气是(b)吧。(b)把(a)挤了出去,以同样体积的份额留在球皮内。这时候的(b)得到了与(a)体积所占质量=重力份额的浮力。但是被加热的(b)比(a)要轻,因此这时候才能有浮起现象。把(a)的重量想为0,(b)的重量当做负值,也许会更容易想象吧。这时候只要继续加热,(b)就会越来越轻(负值越大)。 『(a)的重量大于(b)的重量+气球的机体重量』 当此时,气球就能够漂浮在大气之中。 就这样,能够飞到空中的热气球此时就在我的眼前,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了。 正进入名为吊篮那筐子一样的乘坐物中的,是身为驾驶员的男性和水野学姐。比九点多要聚集了更多的观众,而集众人羡慕的眼神于一身,学姐满足地微笑起来。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半超过一些。开场仪式已经结束,她作为第一乘客,从现在起要飞上天空。 我环视周围,想看看观众里有没有可疑人物,但没找到类似的人。今天除了消防车外,还有一辆巡逻车在待机,刚才确认过,车里坐着两个警察,对突发事件的对应似乎没什么问题。 几个活动运营委员为了让观众远离气球而大声呼喊。像是司仪的人发出信号,将气球固定在地面的绳索被解开了。 就在那个瞬间—— 嗙! 什么东西破裂了的巨大声音响起,同时还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观众们和活动的工作人员们不禁一同向校舍方向看去。能看到从西校舍三楼尽头的那个教室——我想应该是图书馆——那边,有碎成渣渣的玻璃碎片反射着阳光,一边闪光一边落下。 “——爆炸?” 在我不禁如此低语的瞬间,我的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匆忙将视线移向热气球。正看到将帽子带到齐眼深,穿着红外套的人物正在那里把身为驾驶员的男性拉到吊篮外,然后一脚踩在边缘,探身进入吊篮的光景。红外套的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罩,因此看不到脸。他摆弄了燃烧器的气门,lpg的火焰变得又粗又猛烈旺盛,向着天空高高地喷射出火柱。同时,红外套从吊篮中跳到了地面上,就这么穿过人群,奔跑着离开。这只是几秒钟的事情。 狼狈的水野学姐被就这样留在了吊篮中,气球开始陡直上升,是因为无法一下子理解这突然发生的意料外的事吧,所有活动的工作人员和观众谁都没能去阻止。即使逃走的红外套在眼前跑过去,也没有任何人去阻止那家伙。因为没人知道他本质是怎样的存在。除了我以外—— 骑自行车来真是太好了。看来为了以防万一而留在身边果然没错。我跳上爱车,向着远方,以纵贯操场的形式向着红外套,用力踩脚踏板。 我想红外套的速度是相当快的。让人觉得一般的成年男性也很难追上。考虑到前进方向,那家伙直直地穿过了操场,我想他是打算从网球场和操场的铁丝网间逃到车道上去吧。这样一来徒步就追不上,要坐交通工具追,就必须自停车场往操场外部绕个圈子才行,当然也赶不上。虽然看上去只是单纯在奔逃,但其实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行动。既然敢在公众面前堂堂正正地出现,我想他应该也是个挺乱来的人物。 因此才有在这里抓住他的必要。让他逃掉的话恐怕就没有下次了。必须在他逃到车道前抓住他。我也非常拼命。 不管我的体力有多么差劲,在速度和持久力上绝对是自行车更有利。总算是勉勉强强……就在离网球场铁丝网仅有两米的距离,红外套速度下降的那个瞬间,我追上了他。即使追上他,我也没打算要刹车。 当然,自行车就这样向那家伙撞去。但是…… 他在冲撞的前一瞬间早一步发现了我的特攻,扭动身体躲了过去。 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在红外套穿过身边的瞬间,我没管逼到眼前的铁丝网,而是伸手抓住了那家伙的手腕!这样一来就生死与共,同甘共苦了—— 在下一个瞬间,“咔嚓”一声,我全身遭受了强烈的冲击…… ——视野前模糊的白色渐渐染上蓝色。 总觉得从何处传来了谁的声音—— “……喂,你没事吧?” 没见过的男性正在查看我的脸色,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然后发现视野中的蓝色是天空的颜色,紧接着才明白自己是仰躺在地面上。 维持这个姿势问了句“红外套呢?”男性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啊啊,那家伙啊。被警察追着逃走了。”真是可惜,看来是被他逃掉了。 慢慢撑起上半身环视周围,这里离铁丝网非常近,而我的爱车正横在一边。虽然我自己摔得浑身是土,但动了动身子确认了一下,虽然多少有些疼痛,但似乎没有不能动的地方。据那个叫我的男性所说,我失去意识大概只有三分钟左右。 看向操场那里,气球还在高空漂浮着。 “喂,你还是躺着比较好……” 向打算阻止我站起身来的男性说“没关系的”,我将力量注入手足,就这么一口气站了起来。 “……?” 这时候,我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握紧的手中拿着什么。展开手指,有一枚一厘米大的玉躺在我的掌心。材质大概像玻璃那样,有着浑浊的绿色,正中开着一个洞。 “…………” 姑且先将它收入上衣口袋中,我向着气球下方走去。 气球在离地几十米的高空中。从吊篮中垂下了三根像是救生索那样的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地上的大型乘用车的牵引钩上,因此倒也代替了锚,避免了被风吹走的最糟事态。学姐是否安好,从她那豆粒大小的脸自吊篮边缘探出,观察着下面的情况来看,姑且还没事的样子。但是问题是接下来的着陆。虽然工作人员喊叫着教在飘在半空中的学姐燃烧器的操纵方法,但因为燃烧器的声音,看来是无法传到她的耳中。工作人员接下来指手画脚地喊着“拉红色的绳子”。红色绳子大概是指从球皮内侧垂到吊篮中的那条绳子吧。的确是叫【排气带】,应该是用来操作在球皮上方的排气阀的东西。也就是将被加热的空气一点点排出,从而让气球下降的作战吧。 这点似乎总算是让学姐明白了。学姐抓住垂下来的红色绳子,按他们所说的用力往下一拉。 啪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从远处响起。看着气球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莫名的表情。就在那个瞬间。 上空的气球球皮一口气萎缩成了细长的一线,然后就这么被吊篮的重量拉着向地面摔落下来! 正下方的人们慌忙逃窜。 很幸运,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这些人们都躲过一劫,但是气球就这么猛烈地撞上了地面。 不知道学姐是否安好。倒下的吊篮上覆盖着球皮那巨大的布,完全遮蔽了学姐的身影。 ………… 所有人 都咽着口水一言不发,就在那里无法动弹。这给人一种这个世界的时间停了几秒的错觉。但是很快,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掀开了球皮的一端,打算慢慢接近吊篮。就在这时…… 嗙! 在拉开一部分平摊着的球皮后——吊篮上部突然燃烧了起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谁发出了尖叫让会场陷入了一片恐慌。有随之尖叫的人,也有哭出来的人或瘫坐当场的人,周围一片混乱。 “总之,火!先灭火!” 这种时候倒也有冷静的人呢。一名男性工作人员喊道。 听到他的喊声,我们高中穿着运动服的两名女生一人抱着一个灭火器跑了过来。“请使用这个!”她们说着,把东西交给了男性工作人员。他打开安全阀门,拿着它来到吊篮近处,然后将软管的前端朝向火炎,扣下了阀门。发出噗咻~~~~~~~的声音,软管前端一下子喷出了大量的灭火药剂。 咚~~~~~~~~! 但在被淋上灭火药剂的瞬间,火焰不知为何突然烧的更加旺盛,爆发似的蔓延开来! 虽然男性一瞬间露出了没能明白发生什么事的表情,但很快理解了状况,丢下灭火器,发出尖叫,慌慌张张地逃离了那里。 这之后,直到消防车赶到,开始浇水灭火为止,所有人只是看着那片火海,做不到任何事情。 第九章 恰如其分 “这还真是复杂呢……” 我看着从制服口袋里拿出装在尼龙袋中的三个小玻璃珠。这是那时我无意识地握在手中的东西。之后去那里的地面上找了找,又找到了两个相同的东西。但是,其实应该不仅有三个,而是有更多,我觉得把它们穿起来,恐怕就知道是什么了。顺便交代一句,我没把这个给警察看,也没告诉他们。我是按个人的判断来采取行动的…… 『喂,在做什么呢?快点回去啦。』 在热气球坠落事件的第二天。一早上学后,很快就在体育馆召开了全校集会。校长老师大致说明了一下事件,叮嘱了一番以“不可以因为觉得有趣就胡说八道”为主的内容后,今天全校就休学了。 我没老老实实地回家,而是在部室自己的位置上呆呆地看着玻璃珠,而【透】君也和平时一样向我搭话了。 『你没听校长怎么说的?』 听到他还在说这些,虽然想以“那难道你听了吗?明明不可能离开部室的”来反驳,但总觉得很麻烦,于是放弃了。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回去。但我接下来要接受警察的事件调查才行。” 以这句话作答后,我站起身,将玻璃珠放回口袋,背对它走向出口。 “再见。” 丢下道别的话语,我的手抚上拉门的把手。但是这时候我想起了些什么,于是转过身子。 “——喂,【透】君。男性一般在什么时候会将女性送的礼物带在身上?” 反正接下来要去警察署,这种事问轻部刑警也是可以的,但轻部刑警毕竟是刑警嘛…… 『怎么了?突然问那么奇怪的事。』虽然它有些疑惑,但还是好好地回答了。 『虽然也要看是什么东西,但如果是喜欢的,而且不会给生活带来特别麻烦的东西的话,一般会每天都带着吧?不过,作为最为模范的回答,会在去见那个送礼物的女性时带吧,也包含着礼貌的意义嘛。』 “——这样啊,原来如此。『去见那个女性的时候』吗……” 『你怎么了?有想要赠送礼物的男人吗?切,情窦初开——』 “在普通的生活中,『弹钢琴』也算在『特别的时间』内吗?” 如同要盖过【透】君的话一般,我再一次提问道。虽然他抱怨了一句“什么嘛,可恶……”但果然还是回答了。 『我觉得那要看个人情况吧。「弹钢琴」这种行为中如果包含着什么想法的话,那倒也算得上特别。这种像是个人仪式的感觉。』 “——原来如此。非常感谢。那再见啦……” 『啊,喂。等等。』 问完想知道的事,在我满足地拉开门打算进入走廊时,【透】君叫住了我。 『——不要绕远路哦。』 “……不会的。” 『真的吗?』 “怎么了嘛?你还真是疑心重耶。不要紧的。我会从这里直奔警察署,等事件调查结束后,也会目不斜视地一口气回家。我也不是一直那么有空的。” 『这样啊,那就好。你总是稀里糊涂的,看上去很危险,所以会让我无法安心啦。』 虽然也想说些什么去反驳,但因为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我丢下一句“请相信我。那么再见了”的告别,进入走廊并关上了拉门。『哦,再见!』门的另一边微微传来了【透】君的回应。 “好了……” 向着门口走去的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绕远路吗……” 就因为它说了这种话,反而某个地方浮现在脑中了…… 放学后的音乐室一片寂静。与上一层的美术室相同,夕阳也深深射入了室内,橙色的地板映射着窗框形状的几何图形。 我站到三角钢琴前,呆呆地俯视着手中装有玻璃珠的袋子。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我背后传来歇斯底里的声音。虽然我有点吓了一跳,但还是慢慢地回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这音乐室的主人——宫里老师。不知道她的年纪。但她化着略显年轻的妆,远远看去好像未满20,但接近一看就能明白年纪几近翻了一倍。因为脸原本就长得不错,算得上是个漂亮的女性。她是吹奏乐部的顾问。 而那宫里老师看清我的脸,发现是我后,她睁大眼睛,表情僵硬。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教师的威严还是大人的志气呢……一边努力装作冷静,她总算是挤出了这句话。 “啊,对不起。因为想着很多事,一不小心就到音乐室来了。我并没有打算不经过允许就弹奏钢琴。因为我只会弹【踩到猫】而已……” 若无其事地把玻璃珠收好,我说出了还算正当的理由,她轻轻松了口气,说了句“是吗……” “……对不起哦,突然大叫。最近连续发生危险的事情吧?这之前又有从音乐室中传出钢琴声的传言开始流传。我就想着如果是谁的恶作剧就要好好责罚一番来着。” “诶?又……你刚才说『又』了吧?” 这是从宫里老师口中说出的无心之言。但我却对这个单词感到十分在意,为了追问,我向她走了一步,而她也退了一步,一边露出僵硬的表情,一边给出“是……是啊,没错。”的回答。 “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也有流传同样传言的时期。说是怪物啊幽灵啊什么的。但上一次并不是什么怪物,犯人明显是人类。是个普通的女学生。” “哦?根据这次的传言,犯人真实身份应该是在音乐室自杀的女人的幽灵来着。” 虽然我是以随便的心情说的,但这句话让宫里老师的表情更加阴沉起来。连我都发现肯定有些什么隐情。还有,『两年前』这个事实和我所说出的『自杀』的单词,让我不禁涌上「难不成」的感觉。 “难不成,那个女学生是……她的名字叫什么?” …… “……我不能说。” 虽然宫里老师一瞬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她还是如此回答。 “为什么?” “我、我是教师。是不能把学生个人的事情告诉第三者的……” 这理由好像最近在哪里也听过。【保护隐私】或【无用的混乱】之类的……因此虽然也明白,但还是觉得有些烦。 “我想这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能不能拜托你通融一下呢?” “……不行。” “不管怎样都不行吗?” “是的。”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既然这样都被拒绝,那就不行了。我并没有能够从正面说服她的高超话术。因此…… “但是,这样的话……可以吗?我要把【红色·热裤】的事情告诉别人了哦。” “——什!” 只能靠邪门歪道了。 似乎因为吃了这出其不意地打击,宫里老师说不出话来。睁大眼睛,嘴巴也大开着,就这么僵住了。 “居然会有这种事呢。一直都很淑女的宫里老师居然会犯下那种错误。大家知道了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你、你为什么会……是、是从哪里听说的?” 然后她好不容易挤出了上面的话。 “『从哪里……』什么的,从哪里都好吧?不管是从哪里听到的,真想也应该只有一个。……啊啊,但是,在听到七年前的那个凄惨事件的时候,我的心几乎处于了崩溃边缘。而此时我要将这些告诉大家……” 宫里老师脸色苍白,微微地颤抖起来。真是不错的反应。 “你很在意我是从哪里听 说的吧?但是,比起那些,你此时更该在意的是这个学校中,我知道其他人所不知道的这件事,而这要看你的回答来决定是否公开。” “等……等等。……别这样。这种事——” “那么,就请告诉我吧。那个女学生的名字。” “我……没办法告诉你。这是敏感问题。不能轻易向无关的第三者透露。” “并不是无关的。这是我的——” ………………啊,咦? 自己都有些震惊了。非常奇怪的是,我无法说出这之后的话语。……啊,不,但是。这说法稍微有点不对。……看来应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时候不知为何会忘记应该记得的语句,即使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种模糊的感觉异常浓烈,在我的心中环绕不去。 “——切……” 停下话头的我不知为何咂了下舌头,离开钢琴所在之处,走向窗边。然后开锁,将手放到玻璃窗的窗框上,一口气向旁边拉开。 伴随着“嘶嗙!”的声音,一边窗户被用力完全打开。我转过身,瞪着宫里老师喊道。 “既然如此,你只有两个选择。隐瞒那女学生的名字,而让我公开【红色·热裤】的真相!或者老实告诉我那个女学生的名字来保住自己的体面!好了,你要怎么办?根据你的选择,我会立刻将真相传达到外面的世界!” 其实我并不知道【红色·热裤】的真相。【透】君并没有告诉我,这也是当然的。……也就是说这是虚张声势罢了。不可能公开出来的。但是,我却不能在此时抽身而退。不管怎样都必须要确认那个女学生的名字才行。即使此时我所做的,是像坏孩子那样的差劲行为也好。 …………………… 宫里老师僵住了。但是她的眼球还在不断转动,嘴角也依然轻轻颤抖着。总觉得她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但是,她没有开口…… ——给我差不多一点啦…… 我再次转向被打开的窗户,将手放在窗框上,探出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宫里老师的【红色·热——】” “知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快停下来啊啊啊啊!” 就在我吸一口气打算继续喊的时候,她在我身后叫了起来。 我再次转过身,向她行了一礼。 “非常感谢。我相信老师哦。” 姑且先让双方平静下来,两人一起度过了一分钟的沉默时间。说真的,我觉得刚才的我并不理智。之后我对自己那粗鲁且强硬的手法感到有些吃惊。 但是与此同时,宫里老师那比预料还要好的反应也让我吃惊不小。因此,虽然至今为止都以为【红色·热裤】只是无聊事,现在我倒也有了些兴趣。不过也够不上即使向【透】君低头也要听的程度啦。 “好了……” 我再一次询问二年前引起怪物骚动的女学生的名字。宫里老师这次总算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是【公冢圆】同学……” ——果然。 “不好意思,请把当时的事情详细地告诉我。” 她垂下视线,犹豫了一阵。但很快开口说道“这不是什么能向别人说的内容啦……” “……当时。一年级的某个班好几次发生了盗窃事件。班级里学生的东西总是莫名丢失,而每一次都在同一个女学生的书包或桌子里被发现。那个女学生——被指认为犯人的就是公冢同学。每次发生事件,班主任天本老师都会把她叫到学生指导室,然后她就会哭着来这音乐室弹钢琴。既不是上课时间,也不是吹奏乐部的关系者,同样也没有得到允许,我当然应该在发现她的时候责备她。——但是,我没能做到。因为那是过于悲痛的音色……” 宫里老师是回想起当时了吧,她微微闭上眼睛,以苦涩的语调组织着语言。 “——我也有听她本人解释过。她拼命诉说这『自己没有做』……” “老师是怎么想的呢?你觉得她是犯人吗?” 听了我的问题,宫里老师摇了摇头。 “虽然失窃品都在她的包或桌子里被找到,并被指认这就是证据,但以我个人的意见来说,我觉得她是无辜的。只要聊过天就应该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因为她每次都弹奏相同的曲子,我问了理由后,她给出了『以前去钢琴学习班的时候,这是约好与重要的人再会的曲子』的回答。她还说『那个人喜欢摸我的头发,所以我才留长发的』。我无法想象那么乖巧温柔的孩子会为了好玩就去偷别人的东西……” “…………那个,她弹的是什么曲子呢?知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放学后的音乐室】,绝对没错。似乎和最近听到的传闻中的曲子相同。因此才觉得难不成是她……” 宫里老师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脸上毫无一丝血色,那是仿佛从什么东西那里拼命逃走,却被逼到极限的表情。那恐怕是…… “公冢同学似乎因为盗窃事件的关系而被班级里的人欺负了。她在自杀之前被同班同学烧掉了头发。那一定就是导火索吧,因为她一直很重视的。啊啊,如果我能更关心她一些,如果能为她做些什么,成为她的支柱的话……一定……但是,我只是个普通的音乐老师,没有任何权利,吹奏乐部也很忙,所以……呜……” 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呜咽。 “…………” 我抓住宫里老师捂着嘴巴的手,粗鲁地拉开了它。 “老师。如果你知道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公冢学姐的——” “——热气球的排气阀附近装有自制的小型炸弹。而那连接着红色绳子,只要一拉就会爆炸……” 在警察署的调查室中,隔着一张桌子,轻部刑警正坐在我对面向我讲述热气球坠落的机关。 “在校舍爆炸的是利用灭火器改造的炸弹。是在解体后,往里面装上火药和远程引爆装置后组成的东西。使用后让火势爆发性增强的灭火器,也同样是解体后装入汽油和灯油来代替灭火药剂的产物……” 说到这里,轻部刑警以温柔的声音问我要不要紧。正在看手边资料的我抬头问了句“什么?” “不,果然还是算了。我还以为水野同学的事会让你有些打击呢……” “是啊,算吧……” 我给予了暧昧的回应。说真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正确的。 她对我没什么好感,而我也相同。即使如此,倒也谈不上就能幸灾乐祸,但要说伤心,此时我是连一滴眼泪也不打算挤出来。 只是,事件发生的结果被胡乱地摆在眼前,我却没去碰它们,就这么看着……这的确是不清不楚,非常奇怪的心情。 唯一清楚的是,我与她见面或是交谈,这以后——都不可能会有第二次了,只有这个事实。 “——虽然想立刻特定出给气球设置炸弹的人,但说真的这很难。要让气球升空与不特定多数的人们都有关联。因为是非常费事的东西,因此不仅是负责活动运营的工作人员,还有亲切的邻居大爷、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连看热闹的人都有有出手帮忙……” “怎么那么气馁啊?【县警察大人物家的女儿】发生了这种事,你反而应该更加努力才是吧?今天在学校里,『【抱抱魔】被咒杀了』的传言更加蔓延了哦。对警察而言这可不是什么风光的状况吧?” “…………原来你知道哦。” “是啊,是水野学姐本人说的。但是,这样一来难不成……轻部刑警没能拿到这个事件的调查指挥权?根据我的直觉,应该是从我和雪村老师为了金沢学姐的事来这里拜访后起 ……” “直觉真厉害啊。差不多就是那个时期吧。突然县警察本部的精英笨蛋就被派遣来了,于是我就从一线搜查员的位置上被踢下啦。” 像是在自嘲一般,轻部刑警轻轻耸了耸肩。 “事件到现在还没解决就是因为那个笨蛋先生吗?” “是啊,也许吧。对搜查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看穿事件的【条理】』。简而言之就是不能去追所有的可能性,而是对事件的全貌和犯人进行预测,然后沿着这条线进行搜查。恐怕是那个笨蛋先生弄错了【条理】吧。于是结局就非常悲惨了。因为即使现在才按照条理前进,恐怕犯人和真相都已经不在那里了。唉,万事休矣啦……” 轻部刑警暂时停住话头,撑起放在桌子上的手肘,将左手和右手的手指缠绕起来,再将下巴轻轻靠在上方,直直地凝视着我的脸。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而且也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我觉得这是让人非常伤心的事情。他应该在中途就停下脚步,环视周围后再向后看,去确认一些事情。去确认走这条路——选择这样的方法是否真的好……” “…………” “——怎么了?小【a子】。居然露出这么复杂的表情。” “不,没什么……” 这么问着,轻部刑警向我露出了笑容,但我对他的态度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只是,听你这么说,总觉得你非常平静——听口气就好像事不关己一般。这样可以吗?会让人觉得你想把这些责任都推在那个笨蛋先生身上。” 总觉得有地方不太痛快,姑且作出了适当的回应,不知不觉变得好像是诱导询问一般。但是轻部刑警却完全不上当,只是以开玩笑一般的口吻回了句“怎么可能”。 “我既没有觉得事不关己,也没打算把所有责任推到笨蛋先生身上。但是,现在的我只是个搜查员。没有获得搜查指挥权和负起责任的立场。而我只是遵从这一事实,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悠然说出这种理论的轻部刑警一如既往。我不禁觉得刚才感受到的别扭感觉只是错觉。 “——也就是说,那天在屋顶上没能告诉我重要情报,并不是因为担心女学生的立场,而是那个笨蛋先生的方针?笨蛋先生因为顾及到上层的意向,因此让你们彻底禁止泄漏情报了吧?因为那是大人物的女儿。……啊啊,真是看错你了,轻部刑警。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看上司脸色来明哲保身的人啊。” “哈哈,服了你了。希望你别这么欺负大人啊。即使如此,我现在的立场可也是非常艰辛的哦。” 轻部刑警脸色一变露出苦笑。 “因为那个红外套夸张地大闹了一场,警察这方也非常要命啊。虽然上层顺利压住了媒体,但俗话说『堵不上人的嘴』吧?市民间的口耳相传可是非常厉害的……” “我可是相信你的啊。轻部刑警和其他大人不一样……” “抱歉啊,小【a子】。就为了补偿你,我才不管不顾,现在像这样将公冢圆自杀的相关搜查资料都偷偷给你看了吧?” “——是的。” 不知为何说了些坏心眼的话,但因为觉得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我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我再一次将视线落到手边的搜查资料上。由树脂制的板和金属环所组成的文件夹中,夹着许多资料和照片,对警察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而翻了几页后,突然,我的视线停留在某个建筑物的照片上。 “这个建筑是……” “啊啊,那是公冢圆自杀现场的外观照片。就在她家附近,当时似乎是作为仓库,属于她家里的财产。但是她在那里死去后,仓库被卖给了不动产商——啊,这么说来,最近似乎因为原因不明的火灾被全烧光了。” “……这样啊。” 在警察署与警察聊这个话题不太好。说漏嘴就麻烦了。 尽量装成若无其事,匆忙翻过这一页,我紧接着看到了她遗体的照片。 “…………” “怎么了?” 我不禁停下手,视线紧紧地黏在照片上。也许是有些在意吧,轻部刑警稍微向前倾,观察着我的脸色。 “——不。……那个,轻部刑警。我能借用这张照片吗?” “不,不行。虽然因为是小【a子】才特别给你看,但这本来是机密资料。” “……也对哦。”这些我也明白。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咔嚓…… 我用拍照模式拍下了那张照片。然后将其保存在存储器中。 “不不,这恐怕也——” “非常感谢,轻部刑警。你果然是我所尊敬的出色刑警。” 盖过他的话,我轻轻低头行了个礼。 『——你啊,在这种地方悠悠闲闲真的可以吗?』 第二天放学后,【透】君以不满的声音向坐在部室自己位置上看着放大镜的我问道。 “怎么了?事件调查的话我已经接受了一生份了。现在调查室都快比部室更让人平静了。” 『不对啦!整个学校都暂时禁止了社团活动,一放学就该立刻回家吧!犯人可还没被抓住啊。』 “别说抓住犯人了,搜查似乎也没什么大的进展。要说新知道的事,也只有那个灭火器是校方准备的东西,除了被用的那个外,在校内似乎还找到好几个。如果真的发生火灾,那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你也该明白了吧?犯人是非常危险的家伙。所以在外面变黑前一定要回家。特别是你和犯人接触过。那家伙为了毁灭证据,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啊。』 “好好……”适当地回答道,我通过放大镜的镜片,来回比对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玻璃珠和手机画面。 『你给我认真点听啦,喂!而且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用放大镜看手机……』 在【手机】这个单词从【透】君口中冒出来的瞬间,我用手一下子遮住画面,将其放入了口袋中。 『——喂,什么啦?你藏了什么?』 “……没什么。和【透】君没关系。” 其实画面上的是那张照片。如果给它看到的话一定会生气的,所以不让它看到就最好了。 『别说与我无关!你隐瞒了什么对吧?到底是什么啦?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吗?我抬起头,从正面凝视着他…… “喂,【透】君。……这只是假设哦?自己死了,那之后有谁要为了自己去做些什么,而死去的自己如果知道的话,会怎么想呢?” 『——哈啊?突然这是怎么搞的?真搞不懂你。啊……但是,会那样吧?姑且会很高兴才对。』 “——这样啊……” 我站起身子,开始整理桌面。 『——怎么?就问这个?听完了就不管我了?而且还就这么准备回去了!』 “不好意思,我也是很忙的。周末还有去约会的预定,因此必须做好准备。下次再陪你聊吧——” 『约~~~~会~~~~~~~~~!』 没等我的话说完,它就发出了接近喊叫的声音。 『那是什么?对方是谁?难道是轻部那个混蛋吗?那个轻浮的色狼混蛋~~~~~~~』 “不,不是轻部刑警。” 『那是素草吗?你们什么时候变成那种关系的?都没有得到我的允许!』 “是啊,就是这么回事。为什么非得得到【透】君的许可呢?只不过是约个会罢了。为了能好 好聊聊,所以我主动约了……” 『——什!主动约了……多么不知廉耻!』 【透】君的情绪看上去既心神不定,又兴奋不已。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为什么完全无关的它会这么兴奋…… 『那么,你们要去哪里?』 “还没决定呢。”我回答道,它则立刻又接连不断地问出了『那你要做什么准备?去买衣服吗?还是去美容院?还是……』的问题。 开始嫌回答他的问题有点麻烦,我拿起包向出入口的拉门走去。然后在那里回头答道。 “去钢琴学习班……” 第十章 果然是你 虽然今夜应该是满月,但因为被云层所隐藏,今天只能看到一片夜空。文目沢高中西校舍二楼走廊里一片黑暗,我一边小心着脚下并向约定好的地点走去,一边后悔着没带手电筒。 位于走廊尽头的深夜的音乐室就是我们约好碰头的地方。打开门进入其中,一个人影正站在三角钢琴边上。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素草学长。” “啊啊,不,我也是刚来的。” 其实我并没有迟到。是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了这里。因此虽然并没有道歉的必要,但我想素草学长也是知道这点才给了我例行的回应。出乎意料,他是个不会让人失望的人呢。 作为封闭空间的音乐室,此时让我觉得比来时的走廊更加黑暗。虽然学长站在背几乎就要靠到窗户上的地方,但几乎没有月光照射进来,他的脸隐约可见,身上只能看出像是穿着黑色风衣一般的服装,说真的,只有声音能够勉强让我判断出是他。“但真是让我吃惊呢。”学长就这样让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以十分高兴的声音说道。 “没想到你会轻易答应我那个在这种事件,在这样的地方见面的任性要求。其实我一直很想在这个状况下与你单独聊天。” “说的还真是浪漫呢。我刚才脑中可是浮现了认识的刑警那张脸哦。但是很不凑巧,我想说的话可不是那么轻浮的东西。” “——啊啊,这么说来,你的确说过『有话要说』,到底是什么话呢?” “在说之前,我先把这个给你哦……” 我接近了学长,把手伸进上衣口袋中掏出东西交给了他。 “——这是……” “比起说给你,应该说还你更好吧。那是学长的东西吧?” 我指了指放在学长手中尼龙袋里的玻璃珠,然后再将手指转向他的左手。 “比之前要少了几个颗吧?但是,这样一来就恢复原状了。那条手链……” 学长不禁将视线移向左手腕。那里的手链比起之前与我在音乐室第一次交谈,说他违反校规时要松散了一些。 “……嗯,是呢。这是我的。正如你以前语言的那样,皮绳断了,掉了几颗珠子。是你捡到了啊,谢谢。” 学长态度坦然。然后继续以那态度和口吻问道…… “……话说,这个是掉在哪里了?” “学校操场的一角。在水野学姐乘坐的热气球发生坠落事故时捡到的。” 我干脆的回答道。“诶?居然掉在那种地方吗?”学长睁大眼睛。然后又嘟囔了一句“完全没想到。” “是重要的东西吧?如果掉了,可就没脸见公冢学姐了呢。” ………… 因为很黑,我看不见学长的表情。但总觉得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紧绷了起来。我从上衣口袋中拿出手机,从文件夹中调出了一张照片让他看。 画面上的是躺在混凝土地板上的,拥有苍白肌肤的女性…… “这是公冢学姐被发现后的遗体照片。是拜托轻部刑警让我看事件资料的时候拍下的。请看她左手的部分,带着手链。很像吧?和学长的手链一样是淡绿色的珠子……” 素草学长什么都没有说。我没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我啊,去过一趟公冢学姐以前去的钢琴学习班。在那里听说了当时同样来学习班学习的某个少年的事情……” 将手机放回口袋,我继续说道。 “那个少年原本是住在稍微有些距离的其他地区,但小学毕业时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搬到了更远的小镇里。但是,一年前他一个人回来了,住在了这个小镇的姑妈夫妇家,似乎是来这所学校上学了。他和公冢学姐的关系非常要好。” “……然后呢?” “练习合奏的两人似乎学会了【放学后的音乐室】。” “呐,学长……”我从正面凝视着他。 “……能全部告诉我了吗?” “啊哈哈。”学长轻笑着回视了我。“你所说的『全部』是指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呢。” “——不,学长。你虽然说了『完全搞不懂』……” 是满月从云间探出了头吗,清白色的光芒慢慢照入了室内。背靠着窗户的学长的身影也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越来越能清楚地看到了……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隐瞒吧?” 学长穿着的并非黑色的风衣。因为被黑暗所笼罩因此看起来才像是那样,但那其实是红色的外套…… “其实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什么时候会注意到呢。虽然比预想的要晚了些……呵呵,是的,完全没错。我就是犯人。烧了金沢同学和浮嶋同学,并让水野同学乘坐的气球坠落的都是我。” 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干脆地坦白了。 “——能让我听听你的理由吗?” “会有点长哦,可以吗?”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学长以非常平稳的口气说道,“那,我就说吧。” “——和她在是小学时开始学习钢琴时的学习班认识的,我们很快就变得要好起来。她是个乖巧温柔的女孩子。因为学区不同,平时无法在学校里见到她,因此每周末的课程都会让我感到迫不及待。我想她也应该与我一样吧。在合奏练习学了【放学后的音乐室】时,她说『想在真正的音乐室中合奏这首曲子』,又说着『但是现在我们是不可能实现这个愿望的』并寂寞地笑了起来。因为当时我所居住的区域是不可能与她上同一所中学的。所以我与她作下了『一定要上同一所高中』的约定。但是在小学毕业的那个时候,父亲决定要工作调动,于是我搬到离这里有二小时车程的地方。但是在搬家的那一天,我们再一次作下约定,而她送了我这条手链。似乎是她小时候死去的父母的遗物,虽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但她说这是约定的信物。是很会说可爱话的女孩吧?” 我无言地点点头。 “……但是,我却辜负了她。我选择了离自家很近的有名升学高中。这绝不是因为我讨厌她了。在三年的时间里,多少成长了一些的我也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将来。我将打破约定的理由老实告诉了她,然后再一次作下了新的约定。而她也接受了……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却舍弃了与我的,舍弃了我们的未来……” 学长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吐了出来。 “……自尽了。” “是啊……” “……就在那个【火炎魔术师】作为聚集处的废弃仓库中,上吊了……” “嗯,我知道。学长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在拜访公冢家的时候诱导着我去发现松本同学了对吧?那一天,学长在学校大门口装成打电话去朋友家的样子,其实是打给公冢家了。是为了隐瞒自己与公冢学姐认识的事实,事先与公冢学姐的祖父母联系了吧。” “——你注意到了?” “你用的可是我的手机耶?留下履历了。在打开重拨画面的时候就知道啦。明明是第一次拨打的电话,却已经被记录了。” “原来如此。哈哈,我这个男人还真是迟钝。” 学长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没错,正如你所说。我从一开始就全知道了。那里是圆死去的地方,在我怀念她的时候经常会去。因此我知道从今年春假起,绯守北高中的三个男生和松本同学在那个时间段起直到深夜,都会频繁出入那里,我也知道那些家伙们以【火炎魔术师】的名字不断玩火。所以才觉得能在计划中利用他们……” “——是扰乱调查呢。只要在针对教育机关设施的纵火魔出没的想同时期作案,警察不管 怎样都会去怀疑之间的关联性,然后就会弄错调查的方向。让我去发现他们的聚集所,恐怕也是期待着经过我的口来把情报转达给警方吧?因为不能让真犯人亲自来举报,引起警方的注意嘛。” “是啊,大致就是那样。不过,松本同学还真是选了个最佳时机在你的鞋箱里纵火呢。其实那是偶然啦。因为我一直监视着你,虽然我知道你一直在做着类似现场调查的事情,但她却不知道这一点,这是个奇迹。” “的确是奇迹呢。真是混淆视听……但是,你是特地做出让她嫉妒的行动的吧?因此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属于你预测范畴的吧。……你对金沢学姐他们也做了相同的事?” “——是啊。我为了能让事情顺利进展,一直都注意着让他们迷恋上我,这只是延长线上的努力,其实很简单。顺带一提,金沢喜欢穿黑色毛衣是因为我夸奖「这很适合你」,浮嶋的发圈也是我在大会前一天送给她的。那两人什么都不知道,还非常高兴呢。” “…………” “——但是,真的很抱歉,让你有了不愉快的经历。我原本是打算引起金沢她们和松本同学的对立,让她进入警方视野的。这之后你被她攻击,再得知她是【火炎魔术师】的一员,就会更加怀疑她——这是我的企图,但出乎意料地没能顺利进行。我无法看穿你的行动。你压根没把他们的事情和结果告诉警方。——不,是没能说吧?” “怎么回事?” “……约定,会被打破吧?” “所以说是指什么事?我完全没有头绪。” 虽然知道学长没有说出来的内容,但我还是试着装傻。“哈哈,那就当成是这么回事吧。”他笑了起来。 “——学长,你性格意外地差劲哦……” “是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是,和你讨厌的【脑中都是肌肉的家伙】不同吧?” “你很在意这个啊?真令人意外。” “参加运动系社团活动的人可不一定全是这种类型。” “奶奶曾经说过。『拥有健全肉体和健全灵魂的人,其实是最危险的』。即使体育会系的人乍看之下不是那样,看来也不能松懈呢。” “虽然我以前就想过,你的奶奶还真是有趣的人呢。真想见她一面,会很开心的吧。” “已经见不到了。去年冬天在我引起事件的前一阵去世了……” “真是漂亮的头发啊。”会微笑着这么说,总是温柔地抚摸我头发,我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样啊,真可惜。真想跟她好好聊聊啊。” “我想那会成为快乐的谈话的,因为你也是非常有趣的人——” 因为话题有些偏了,我将它扯回正道…… “——话说,那【红外套】也是为了让人意识到与【火炎魔术师】有关而特地进行的演绎吗?非常夸张且惹眼,会让人联想到【火炎】……” 学长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也有这种原因,但并不仅是因为那样。这是模仿水野她们三人给圆最后屈辱的红油漆事件啦,为了让水野她们和大家留下【诅咒】的印象,希望能让她们想起圆的事情。” “那在杀害她的计划中引用了阿基米德也是为了如此吗?” “是啊,没错。水野相信【阿基米德原理】是世界的定律。而圆就是因此而死的,所以她们也因为阿基米德而死就好了……” “但是,光靠你很难制作道具和进行准备吧?” “准备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热光线】和灭火器的机关都是。所以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累人,之后就是时机的问题了……” “关于时机,从刚才所说的话中基本上就能明白。……但是,我有话要问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特地在我的眼前作案呢?难道我与学长的复仇有什么关系吗?” 就因为如此,学校里的人和警察都怀疑了我。 “……要问有没有关系的话,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有间接关系哦。我是看准了你之前引起的事件被媒体所关注,也许这次的事件也会因此被大肆报道。虽然实际上很可惜,身为县警察高干的水野父亲依靠权力压下了报道。——但是,关于所有现场都选在你身边的这一点,一半是偶然,一半是特地做的。虽然发现倒霉的你在她们身边,但我还是实行了计划。” “只要能把身为有名人的我卷进来,就能得到社会的关注……” “不对。”素草学长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我都想让你看见。在近处,直接地,看到我所做的事情。” 我没去问理由。因为我知道答案,应该…… “……但是,我即使看到你的复仇,也不会高兴。说真的,很让我困扰啊。” “是啊——的确会那样。”学长自嘲地低语道。 “但是啊。那,你想怎么办?现在冲去报警吗?” “……不。”这次轮到我摇头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为此又做了什么,我想要知道这些。只是想在今天从你口中直接听到这些的答案。所以这样一来,我的话——我的事情就办完了。还有,这次得知的有关学长的机密情报我不会告诉警察。因此之后的事,你就请随意吧——” 我将自己所想的事情告诉了学长,然后背向了他。 啊啊……意外的……好慢啊…… 在我打算向门口走去的时候,因为听到素草学长说了些什么而打算转身——就在那一瞬间。 ——嗙! 入口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从走廊中冲进了好几个人来。 “警察,别动!” 向我们喊的男人是轻部刑警。而他是穿着制服的警察。 “轻部刑警,这究竟是——啊!” 正打算想他询问情况,我的领口突然被抓住,向后拉去。身体失去了平衡几乎摔倒,但实际上我却没有倒下去。稍微转动脖子以斜眼看向后方,素草学长单手环在我的身前,从后方拥抱一般地支撑着我。 “化野同学!” 我听到了喊声。那并不是轻部刑警。从穿着制服的警察后方冲到最前排的是一名女性——雪村纯白老师。 想要就这么冲过来的她被轻部刑警抓住手腕拦了下来。 趁此机会,学长紧贴着我灵巧地脱下外套,然后将它丢向轻部刑警他们那边。而这个行动后,他们看向我们的眼神变了。看起来他们都十分吃惊…… “那个,对不起。希望你能说明一下情况,轻部刑警……” “有人打匿名电话给我报警。说是事件的犯人会出现在这里……”轻部刑警露出紧张的表情,没从我们身上移开视线就这么回答道。“说真的我是半信半疑的啦。” 看来素草学长就是因为这个而做出行动的,就好像心中有底一般。 但是,比起这些到底是谁?除了我以外还有发现了素草学长是犯人的人吗…… “但是,雪村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对老师做了些什么吗?” “不。因为事件的事情,有些事要问拥有化学知识的人,所以正好去了警察署。而那时候接到了报警——虽然我没想到她会跟来这里啦。” 说是『有事情要问……』,反正那只是他为了追求雪村老师而说的借口吧。 算了,这些先放在一边…… “话说各位,为什么要做出那如同【不倒翁摔倒了】的姿势?” 但是,轻部刑警却没有回答。这时候,学长抬起了放在我腹部附近的左手,放下抬着的右手,两只手都伸到了我的眼前。左手里拿着加工过的 小型果汁罐,前端有铜丝一样的什么凸在外面,而右手则握着点了火的燃气打火机。 “学长,这是——” “能停止徒劳的抵抗,乖乖投降吗?” 像是要阻碍学长回答一般,轻部刑警出声问道。 “吵死了,退下!”学长喊着回应。 “素草君,这种事是不对的。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可以去伤害别人。” 这次换雪村老师试着说服他,但被一句“闭嘴!”击败了。 “我错了?那么把圆逼到自杀的水野她们就是正确的吗?只要不是直接弄脏自己的手就可以了吗?把看不惯的人欺负到不想活为止,她们就是对的吗?别开玩笑了!” “这、这是……”雪村老师无法反驳,说不出话来。 “你和过去的我很像,纯粹且坦率。但我还是要说。什么事都有去判断的必要。” 轻部刑警插嘴进行了反驳,但是反而火上加油,更是让学长愤怒了起来。 “什么判断,那种东西都见鬼去吧!就因为警察是这样,像水野那样的家伙们才能逍遥自在地活着,又会有人像圆那样痛苦!” 激动的学长将打火机的火炎靠近了空罐的铜丝。然后铜丝发出了炫目的光芒。那还是在黑暗中会留下残影的强烈光芒。他将它丢向轻部刑警他们的脚边。然后—— 咚! 伴随着爆炸音,罐子破了。从中间激烈地喷出了红色的火花,并分散到各处。 轻部刑警早了一步拉着雪村老师的手躲远了,因此他们没事,但就在罐子旁边的一名制服警察被火花正面击中。 嗙!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全身被火炎所包裹,他发出惨叫在地板上挣扎翻滚。旁边的几人也慌忙脱下上衣,为了扑灭火炎而拼命拍打。 虽然火很快就消失了,但那附近的衣服、肌肤和头发都被烧得熔在了一起,发出了让人不舒服的讨厌味道。 “那是什么啊……” 我微微抬头讯问背后的学长。从一开始背部就有被什么坚硬的长东西抵着的触感,看来就应该是那个吧。那似乎有好几个,他取下装备在身上的其中之一,再一次拿在了手里。 “是【铝热剂】炸弹。”学长回答了我。 “简而言之,是把酸化铁和铝热剂的粉末以八比三的比例混合起来,使用镁带作为导火索插入罐子的产物而已啦。但是威力正如你所见。” “——铝热剂被加热后,会从内部的酸化铁中夺取酸素,变成酸化铝。在那时产生的高热最大能达到2300度……” 雪村老师脸色苍白地补充说明道。“那原本是在熔接中使用的。居然拿那种东西朝人丢……” “原本找她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啦。” 轻部刑警抱着雪村老师的肩膀后退了一些。 “二个月前,引起天本老师事故的是你吧?你把那个安装在他车子后座那里了吧?” “是啊,没错……”素草学长干脆地承认了。 “自从转来这个学校后,我就调查了圆生前的事,包括自杀的真相、平时的生活态度或评判,这一切我都彻底调查了。然后我知道了。天本在二年前是圆和水野的班主任老师,对盗窃事件的冤罪和被欺负的事实都视而不见,甚至在圆自杀后还主张『没有欺负这种事情』。他也是同罪。【阿基米德的热光线】多用就会被看穿,热气球上的机关也没有绝对能顺利的保证,如果计划没能成功,为了能直接干掉他,我才制作了炸弹。那也算是实验吧,我将炸弹与远距离点火装置组合起来安装在了那里。说真的,那种程度的被害还算得上是宽大呢……” “居然做出这种事……” 轻部刑警向制服警察们下达了带烧伤了的警察和雪村老师去外面的指示。虽然雪村老师抵抗了,但因为两手被两人抓住,像拖着一般被强硬地带了出去。 他看到这些,再一次转向了我们所在的方向。和留在室内的警察一齐开始一步步慎重地向这边走来。发出了“呜”的呻吟,学长无言地以相同的步调向后退去…… 然后,经过了感觉还算久的时间,我们终于被逼到离连接着阳台的大窗还有一步的距离。 “能老老实实地投降吗?素草君。再过一会儿支援的人就会来了。已经逃不掉了哦。” 轻部刑警喊道,但学长依然沉默。 “而且,本来这种事情就……名叫公冢圆的女性是非常温柔的人吧?在我看当时的搜查资料时,我就这么想了。因此我不觉得你做这些事她会高兴——” “——!别提我的圆!” 突然,学长激动起来。轻部刑警说的话踩到了学长的痛处——吧?情况让我有点难以理解。 “你算哪根葱?你和圆以前就认识吗?才不对吧!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能如此断言?从资料能明白些什么?连见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会明白圆的心情!别随便乱说话!” 素草学长以尽可能大的音量不停喊着。轻部刑警也算是被他的气势压过,无法反驳了但是…… “那个,不好意思……” 我客气地插入了对话之中。 “我明白哦。我明白公冢学姐的心情,应该吧……” ………… 将双方的沉默解释为同意,我开始诉说起来。 “——她应该不会高兴吧。站在同样被欺负的立场上来说,如果觉得自己可怜,就希望对方能在自己哭泣的时候向自己伸出手。一切都结束之后即使说什么『你很痛苦吧』『真是糟糕呢』之类的话,也反而只会让人伤心,并陷入不相信他人的境地。如果当时不在那里,那就没关系了。既然当时没能做到什么,那之后就没什么需要你去做的。毕竟一切已经太迟了。更何况为了死去的人做什么的行为,我认为那只是生者的自我满足……” “——你说什么!” 素草学长抱着我的手变紧了。因为那强烈的压迫感,腹部觉得有些难受,但我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这是被欺负的孩子最后得出的意见。因此她应该也……” “——闭嘴!!” 素草学长将拿着打火机的右手靠近了拿着炸弹的左手。那是只差数公分就能点火的距离。 “你想死吗!?” “是啊,我无所谓。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 “——什!” 不知是惊讶还是动摇,学长左手注入的力量微微缓和了一些。 “……因为我对你而言——” 在想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视线向下移去。月光从外面射入了我们背对着的窗户,我们两人重合的轮廓化为影子投射在地板上。但是,那影子突然出现了急剧的变化。刹那间—— 哐锵~~~~!! 背后突然发出硬质的声音,背部就糟到了沉重的冲击,而我们两人随之向前方被撞飞了出去。 因为事发突然,我没能作出防御姿势。身体夸张地摔在地板上。 “…………………………” 而就那样——我趴在地上没能发出声音。伴随着惊讶,因为完全没能搞清楚事态,我丝毫无法动弹…… 『你好,我是【透】。请多指教!』 我的耳中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从旁边。将脑袋转向那边,我看到了与我相反,处于仰躺姿势倒在那里的它的身影。 “——【透】……君?” 浮现在月光中的,是苍白的肌肤,圆圆的眼睛,和尚头,再加上全裸。看了这些我确定这的确是它没错。毕竟会说话的人体模 型找遍世界也只有它了。 “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向它这么说完,我这时候才算大致理解了状况。——它浑身是玻璃渣,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恐怕刚才的声音和冲击都是拜它所赐,它撞破了玻璃窗,飞进这间房间里来了吧。而这是为了我—— 『你好,我是【透】。请多指教!』 “你没事吧?【透】君……” 我注意着散落在地上的玻璃渣,一边拖着身子来到它身边。然后再向他问了一句,但它依然不断说着相同的台词。 “你没事吧?振作点,【透】君……” 即使摇晃它的身子,反应也依然相同。 “……怎么会,【透】君。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才会、坏掉了……啊!” 我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虽然不知为什么有些动摇,但仔细想想它就算受伤也不会死。只是坏掉了而已。而且即使坏掉,那个【里面的人】也应该在哪里活蹦乱跳着。 我一下子冷静下来,撑起身子坐好,脱下上衣裹住它的脑袋。这样一来单方面重复不断着自我介绍的音量能稍微小些吧…… 看到我的样子,一个警察向我伸出手来,我道了声谢并拒绝了他,靠自己站了起来。 素草学长还没有被捕。虽然周围被警察所包围,但依然一手拿着打火机站在窗边,与轻部刑警他们继续对峙。 看到他的样子,我吃了一惊。我在他身边的时候,因为他站在我身后,而且还是紧贴着我,所以之前没能看见,但他身上绑满了那种炸弹。就如同电视剧中那种负隅抵抗的犯人全身绑满了雷管一样,就是那种感觉。我看到他右手里举着的打火机与刚才的不同,炸弹被电线一般的东西绑在一起,胸中涌上一种非常不详的感觉。 我穿过警察,来到了他的身边。 “素草学长……” 他向出言搭话的我看过来,露出了微笑。但是那笑意只在嘴角,并没能缓和当场的气氛。 “……呀,【a子】。正如你所见,我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真没想到人体模型会破窗而入呢。” “……是啊。我也有同感。” “你觉得在这种状况下,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觉得投降就行了。没有考虑的必要。总之请先把右手拿着的东西丢掉,然后到这边来……” “哈哈,原来如此。”他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但是,我做不到啊。” “为什么?复仇已经全部结束了吧?接下来不需要再做其他事了。你到底有什么理由要非死不可……” 他有制作远程控制式点火装置和制作炸弹的技术。这样一来,那恐怕是…… 学长的脸抽搐着,硬是扯出笑容摇了摇头。他的心已经不再为道德伦理而动摇。既然如此,那我也…… “——呐,学长。这是我的请求。以前你说,你是我的朋友。而现在,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求求你。请不要死……” 我低下头恳求道。而这恐怕也是早晚的回答…… “——嗯……” 听到学长答应的声音,我松了口气抬起了头,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是和刚才完全不同——是以前在音乐室和部室里向我露出的那种笑容。 “学长……” 咔嚓… 但是,维持着笑容的学长按下了那个按钮。 “——什!” 我一瞬间摒住了呼吸,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反射性地想要向他飞扑过去。而轻部刑警抱住了我,将我压倒在了地上。 咚!咚!咚!………… 倒在地上只能看见那一片黑暗的地板,那声音成了我了解状况的唯一途径。因为身体上方压着轻部刑警,即使想动也动不了。除了这样默默地听着,什么也做不到。 ………………………… 终于,声音停了下来,轻部刑警的身体离我而去。 我缓缓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附近充满了与刚才被烧到的制服警察所发出的相同的味道。好几个警察围住我,他们喊着什么,我为了到倒下的他身边去而踏出了一步。但步伐有些不稳,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但是我在那里停了下来,有谁抓住了我的手腕。 回头看去,露出复杂表情的轻部刑警站在那里,然后摇了摇头。 “还是别看比较好……” “请放开我……” 虽然我想要挥开他的手,但他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我。再一次请求他放开我,他依然不为所动。 “——够了,放开我!” 我不禁大声喊叫着,用尽全力挥拳打向轻部刑警的脸面。而趁着鼻梁被击中的他缩起身子的那个机会,我甩开他的手,推开警察来到了素草学长身边。 仰躺在地板上的他几乎面目全非。一切都变得凄惨无比。只能以这个词来表现了…… “学长……” 俯视着他,我这么低语着,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向着空中抬起手来。我跪在他身边,将脸靠了过去,他的手“啪”的一声放在了我的头上。 学长微微笑了起来。 “……啊啊…圆。这样一来…终于,能去你的身边……了……” 然后,他的手如同切断了线的木偶一般从我的头上滑落,就这么摔到了地板上…… “…………你果然是……脑袋里只有肌肉的混蛋……” 第十一章 我们 『——要不要说点什么让你打起精神的话?』 【透】君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那,就把【红色·热裤】的真相告诉我吧。” 听到我这么回应,他“呜!”的一声屏住呼吸。 『……抱歉,这个不能说。就因为你作了多余的事情,最近学校周围都听不到鸟叫了哦?……即使如此还是想听吗?那凄惨的真相会让心变得体无完肤哦,你有这种觉悟吗?』 “那就不听了吧。” 能让宫里老师颤抖成那样,也许是还算有价值的情报吧,但事到如今总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情,我干脆地退缩了。 『那,要不要听我那【绝妙的人生故事】呢?』 “从工厂上市被卖到了这里,然后站了二十年左右的你的人生,究竟哪里有魅力呢?你觉得会有人想听吗?还是算了吧……” 『什么嘛,真没劲……』【透】君抱怨道。能与他这样说些无聊话,总算有了种回到平稳的日常生活中的气氛。但是恐怕这是错觉。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感觉都有些麻痹了才会那么想。事实上,眼前这奇怪的东西在说话就算是一种异常的事态了…… 音乐室的事情发生后的几天。我和警察以及有关人员都被封了口,因此事实并没有被公开,但正因为如此,校内充满了各种臆测,结果情况变得一片骚乱。再加上音乐室被禁止进入,在那里死去的素草学长的事自然不可能隐瞒。很快,他就是犯人的传言就在大家之间流传开来。很意外的是,学长似乎也很受爱戴,不时听到他的好评价,也看到了怀念他并流下泪水的女孩子。 要平静下来看来还得再过一阵呢…… 『——你啊。不要紧吗?』 放学后坐到部室中自己的座位上,倾听着【透】君对我说的话,不知何时似乎开始发呆了,而它的这句话让我回过神来。 “是啊,算吧。”给出暧昧的回应,“正如你所见。”我将包着绷带的右手在它眼前轻轻地晃了晃。 “骨头没什么异常。” 『不,虽然右手也算啦。但是不是说这个……』 “轻部刑警的话,他说『不用在意。这种只不过和【送别之吻】差不多』。” 『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这吻也太暴力了吧。你啊,打到的真的是鼻子吗?我是说,那家伙的脑袋还正常吧?真是的,那家伙对着女高中生到底作了怎样的妄想——啊,不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不是会不会因为轻部的鼻梁造成伤害罪什么的。我是指你的内部,是在担心你的心啦。总觉得你老在发呆。』 “啊啊,那是……在考虑一些有关素草学长的事情。” 『……这样啊……』 “其实那一天给轻部刑警打匿名电话的是素草学长本人,似乎是在见我之前打的。调查了号码后,知道是学长在几天前刚签约的手机,再通过录音声音的声纹也判定与他一致,这点肯定没错。为什么自己去暴露了秘密呢?真是的,直到最后都是让人搞不懂的人……” 『不过,他在某些部分是非常容易弄懂的家伙哦』 “……喂,【透】君……” 『啊?』 “我如果是心智正常的人的话,你觉得我能阻止这次的事件吗?” 它几乎是立刻给出了回答。 『从结果来看,你想拯救的只有素草有纪一人。那么就不可能阻止。别人不管做什么都无法阻止达成了自己的愿望并能笑着死去的家伙。乱加干涉只会让他更加暴走。』 “……这样啊……”我喃喃自语的声音不知为何越来越轻。 『你现在恐怕是陷入了自我厌恶之中吧……』【透】轻声说道。 『在短时间内见过好几次面却什么都没能明白,你是这么觉得而感到不甘心吧。不过,会这么想也是没办法的。没关系的,谁都不懂他人的真心啦。真正差劲的是,不去改变【不明白】的这个事实。不去为理解而努力。因此你是以自己的意志去考虑那家伙的事,并想要理解他,绝不可以忘记这个事实哦。』 以强硬的语气如此断言,之后它又自嘲似的轻轻说了句『这话真不适合我说。』 “【透】君——”我再一次转向他。 『——啊?』 “谢谢你。” 我深深地低头行礼。 “虽然一直没能对你说,但在音乐室那时候受到了你的照顾。正因为【透】君那时候破窗而入,我现在才能全身健全地在这里。真的非常感谢。” 『什、什么嘛。真让人恶心……』 “我听说从音乐室上方——三楼的美术室阳台那里找到了一端被绑在栏杆上的绳子。恐怕【你里面的人】是从屋顶上将绑着绳子的你向着正侧面用力抛上了天空吧。扶手作为支点改变了力量方向的圆轨迹,于是砸破了二楼音乐室的玻璃窗。也许绳子松了,你摔进室内这一点是在计算外的吧。大概本来只是想让站在窗边的学长稍微分一下心。这样一来就能给轻部刑警他们创造捕获学长的好机会……” 『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 『怎么了嘛,喂……』 “……【透】君。其实我有事想要问你……” 听到我一本正经地这么问,【透】君却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我却继续说了下去…… “进入室内的你重复着相同的台词吧?那是和以前在雪村老师面前所说的完全相同的台词。难不成你身上装有可以重放录音的装置吗?而那是用远程遥控一般的东西来切换成现场live的……在那时因为撞破玻璃的冲击而坏掉了,所以才会擅自放出了录音内容。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那是为了演【里面的人】和你说话的戏吧……” 而从一定程度上了解现场状况这一点来看,【里面的人】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是当时在校内,并且不在音乐室的人物。这样一来就很容易特定了。而且,从那个人离开音乐室直到【透】君撞进来为止,还是过了一定时间的。跑到第二理科准备室,抱着【透】君和绳子跑到美术室,完成准备并进入实行,时间上是十分充裕的,对于这一点我也很清楚。 『——啊啊,抱歉。那时候我也糊里糊涂的。其实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 这次轮到我没反应了。 『……【a子】,你啊。』 过了一会儿,【透】君以低沉的声音向我问道。 『……你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 “——不。倒也是无所谓啦。” 两人一起沉默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忧郁,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真面目不管是妖怪、机器还是女性——对我而言你都是个麻烦的不良人体模型。就算知道了【里面的人】是谁,那也没有任何意义,【透】君就是【透】君嘛。” 『——哼,别把让人不爽的话和让人高兴的话同时合在一起说啊!想生气都生不起来,真不愧是我的【a子】。』 “谁是你的啊?请不要说出这种让第三者听到会误会的话。” 但是,总觉得它那有些高兴的口吻让我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对了,作为友情的证明,我把真面目告诉你吧。』 “不,不用了……”反正它肯定会说些无聊的事情。 『哎呀,你听着嘛。我的真面目就是,以前在第二理科准备室神秘死亡的男化学老师的灵魂啦……』 “啊—是是……” 『要说我为什么会像这样作祟呢?当时,我作为班主任的班上有个女 孩子总是独自一人,我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十分在意。但是结果,我没能看到她和朋友们闲聊谈笑的样子就死了。于是抱有遗憾,然后就这样留在了这里……』 “…………那个女学生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成为了出色的成熟女性哦。』 “明明还无法从玩娃娃游戏中毕业吗?”我的低语似乎没能逃过【透】君的耳朵,『你说啥?』它问道。“不,没什么。请快点成佛吧。”我回答。 『——那么。虽然有些偏题了,不过你心情好点了吧?』 “是啊,有点……” “但是,其实我还有点事比较介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素草学长非死不可呢?虽然当时也问了本人,既然复仇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只要被捕,然后偿还罪孽就行了。我觉得原本就没有要特地自杀的必要。” 『不,所以说啊……』 “我大致知道【透】君想说什么。但是,我觉得并不是那样的。” 『——?怎么回事?』 “其实那之后我也想了很多……”我把自己所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学长那一连串的行动不是始终如一的。定了细致慎密的计划并付诸行动,明明是个擅长掌握人心之术的厉害角色,却犯了在我手机里留下履历的初级错误,甚至明明没被发觉,却自行打电话去叫警察,而自己还特地穿着容易辨认的红外套出现……就好像是一切都颠倒过来了。但是,如果这些行动是为了让我和警察的视线移向自己的话,这样一想我反而明白了。也就是说,他是为了保护某个人,自己独自背负了一切踏入墓穴,为了掩盖【共犯】的存在……” 『……喂,你有证据吗?』 我向着战战兢兢讯问的【透】君摇了摇头。 “没有。但是我想这可能性很高。” 虽然素草学长的计划毫无阻碍地成功了,但其实还是有很多不确定要素的。全部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会有即使如此却依然相信他,并把风险丢在一边,全身心投入的人吗……说真的,我有这种疑问。但是,我还是认为有【共犯】的存在。 会让我这么认为的理由有好几个是因为这几天得到的新情报。 “其实学长在打匿名电话的时候,除了犯人的所在之地外,还简单叙述了一下事件的大致情况。而在此之中,隐约表达了【犯人是单独犯案】的意思,但其实那是骗人的。金沢学姐燃烧时那通自公共电话打来的通话,虽然他给出了『给了在隔壁镇的游戏中心认识的男人并拜托他打的』的说明,但昨天,公冢学姐的祖父母来警察署自首了。是自己帮助了素草学长,到国道边的超市门口打的。——还有,学长的手腕上除了手链什么都没能找到。在屋顶上袭击了我的哪个红外套手上应该有个乒乓球大小的痣才对……” 『——喂喂,【铝热剂】的高温最高能达到2200度哦。溶解了的金属碰到手上的话,那种东西就会被轻易盖掉了吧。』 “我直接问过来认领学长遗体的双亲了。似乎从来没在他手腕上看到过类似的痣。” 『真的假的……』 “这样一来,加上祖父母和学长,犯人至少有四人。但是,我觉得应该还有更多。那样一来就能想明白了。从屋顶撤退的速度也好,增火器设置的区域广泛也罢。这些虽然也许靠学长一人花时间和精力就能做到,但是,要那么迅速、正确、切不引人注目,光凭一两人是很难的——” 其实还不仅如此。还有许多让人怀疑的小小谜题。 “——还有在浮嶋学姐燃烧时那个【掉了钱包的女孩】。虽然学长在电话中号称是和金沢学姐那时一样『花钱雇女性来做的』,但很可疑啊。现在仔细想想,从保健室帐篷与操场里学生直到出场竞赛为止休息的地方之间夹着跑道,遥遥相对。而在保健室帐篷这边的,应该只有为数不多,仅仅几个负责运营的人。居然会有那么多的女学生聚在一起去集合地点,我觉得这很不自然。目击者的证言也暧昧不清,这点也很奇怪。这么一想,也许热气球搭乘会那时,不知情并抱着增火器来的女孩子也并非偶然——” 『喂喂,别开玩笑了!』【透】君的紧张起来。 『——那,你想说什么?校内还有为数众多,没有被捕的【共犯】留着,而他们的脸和名字都不知道吗!?这可如何是好!』 “没有去做什么的必要,反正所有情况都不明朗。姑且我决定先看看情况。素草学长在所有事件当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还有本人的证言和动机。而且身为学生会员,在委员集会、田径竞技大会和热气球搭乘会的安排和日程时间等方面也有着决定权,从立场上看能够轻易下套。因此警察才会以他单独犯案这条线,以嫌疑人死亡来结案。而我只要将自己没能掌握所有情报,并没打算告发的意思传达出去,我想那些人也不会来夺走我的性命。……虽然这只是我的臆想和希望啦。” 『……你啊,这也太乐观了点吧?情况可更加严峻了。这里是学校,你以为有多少人在啊?如果不知道真面目就无法警戒了吧!不知何时也许那个【共犯】就会站在你身后,举起小刀——』 咚、咚…… 『呜哇啊!』 突然,部室出入口的拉门从走廊那侧被敲响了,因为【透】君大叫了一声,我也连带着有些吓了一跳。因此,我先轻轻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然后 “门开着哦。” 我回答道。紧接着,门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被打开了。 “你好。咦?只有你一个?刚才好像听到了谁的声音……” 进来的人物环视着周围,然后微微歪了歪脑袋。 “——什么啊。是辰已学姐啊——是的,只有我一个人在。” 那是学生会的辰已铃花学姐。是因为进入六月后换了衣服,上半身穿着半袖衬衫的关系吧,比上个月见她的时候感觉更加清爽和整洁。但是她却以不太高兴的语调回了我一句“说什么『什么啊』。” “今天是社团的部长会议。你虽然是二年级生,但也是化学部唯一的部员,因此有出席的义务。明明偷懒没去,居然还在部室里堂堂正正地休息,胆子很大嘛。” “啊啊,抱歉,是今天来着吗……” 虽然记得几天前有收到过联络,但因为最近很忙,完全忘记了。 “比起这些,辰已学姐。你似乎就任了学生会长呢,恭喜你。” 说真的我是打算拍拍马屁减少些说教的气氛…… “谢谢——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这只是因为会长和另一位副会长发生了那种事,我才会被提上去的,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反而有种抽中下下签的感觉。” 学生会看来也发生了很多事。我只能在心中说一句“真是让人伤心”。 “算了。下一次可不能再偷懒,要好好出席哦。给,这是资料……” 她将手中卷成筒状的纸向我递了过来。道了谢,一边对轻易得到原谅的事感到意外,我也伸出了手。但是那些纸在还差一点就碰到我手的时候向上被抬起,然后从正上方“啪”的一声敲打了我的头顶心。 然后,纸张才被放到了我的手上,我只是傻傻看着她缓缓缩回手去的样子。……这真是意外的展开。但是比起我来,辰已学姐看上去要更加惊讶。 “这么一看明明是普通的女孩子啊……” “——学姐,我有做过什么让学姐怨恨的事吗?” 听到我低沉的声音,学姐则不满地回了句“干嘛?又不是敲的很用力。” “……这次虽然是这样啦。但是之前在屋顶上也有敲过吧?那时候可是 恶狠狠的哦。” “——?你在说什么呀?” “……我看到了。”我指向学姐的右手,她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地用左手遮住了右腕。 “我见过右手上的那颗痣。学姐是【共犯】吗?”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说来,我从公冢学姐去的钢琴学习班听说了。当时,辰已学姐也在那里学钢琴对吧?虽然在素草学长搬家后就立刻放弃了……” 她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反而问道:“你从素草君那里听说什么了吗?”我摇了摇头。 “——那么,我也不能说。关于这些我一概不能说。你想怎么样呢?” “……我也不打算对任何人说。” 听到我的回答,学姐说了句“是吗……”然后点点头,就这样走向了出入口。 但是她在拉门前被我叫住,这与某个时候完全相反了呢…… “但是,我有个问题要问学姐。” 她没有回头,只是问了句“什么?” “辰已学姐觉得素草学长的计划会全部顺利进行吗?我觉得这是个不确定要素很多,风险很大的计划。能成功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这是我想在遇到【共犯】时问的问题。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学姐在那里回过身。 “……比如说,什么地方呢?” 那是十分坦然的态度和口吻。 “所有地方。但是,特别是【热光线】那件事……” 我将自己对【热光线】的看法简单地说了出来。学姐则只是默默听着。等听完后,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陈述了自己的感想。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有多少风险都无所谓吧。” “…………诶?” “据说火似乎有净化作用。会把一切邪恶之物都烧干净。因此她们才会受到报应。一定是那孩子在天上如此期望吧……” “……学姐,你在说什么……” “那孩子如此希望,而他则回应了她。……因此才引发了奇迹。这就是一切,只是这样罢了。这样就好了吧?除此以外,我们还能怎么想?那孩子和他——在他们之间,该怎样……” 学姐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而是寂寞地笑了起来。 “——恐怕是被糟糕的东西附身了吧……” 如此低语后,她闭上了眼睛。 …………………… “——学姐?” 有些在意她的情况,我叫了她一声,而她抬起眼睛看向了我。 “呐,小【a子】……” 她与我视线相交,露出了淡淡的柔和微笑。 然后静静的,但却口齿清晰,以非常清澈的嗓音叫出了这个名字。 “我们无论何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 沉默了一阵后,我只能以一句“——多谢”来回应。 因为奶奶曾经说过。 『人就算不在世界的中心也能活下去。就算在世界的外侧,只要想活,就能活下去。』 还有………… ——『要去选择朋友』。 后记 各位,初次见面,我叫做柳田狐狗狸。 您能选择这本『a子与【透】与社团活动时间』,真的是非常感谢。 自己所写的文章和故事除了投稿外能被人阅读的这种幸福——其实是人生第一次。 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与『奖』无缘的我居然在本届电击小说大奖评选中获得了『金奖』的殊荣,在高兴的同时也觉得十分不安和困惑,于是在一段时间内一直坐立不安。 接到得奖的通知,因为没什么实感,所以没把这件事告诉周围的任何人,而回过神来,写着这后记的现在,认识的人也好,朋友也好,甚至家人都不知道我得奖了……应该说他们连我在写小说的事都不知道啦,因为我没告诉他们。完全没找到说的时机,再加上我是地道的胆小鬼,总是说着“算了,反正总归是……”就随波逐流,想着“算了,总有一天自然会知道的吧……”然后一直瞒到那一天为止。 再说点有关作品的话吧…… 原本这『a子与【透】……』的作品是以去参加上一届的电击小说大奖评比的短篇为基础,重新撰写的。没能留到最终评选的不甘心,再加上同时构想了短篇与长篇,留下包括主人公a子在内的一部分人物设定,再重新构思其他人物、设定和故事框架,让故事整个改头换面,再拿来挑战了第十九届。因此当我得知留到最终评选的时候,我简直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本作是看了动画片『电脑线圈』,以“想些以学校为舞台的少年侦探团!”的想法为契机而写的,但为了让自己能够容易写,不知为何走到了和『团』完全无关的境地。我也为自己居然迷糊成这样而吓了一跳。 作品中虽然也有【化学部】这样的东西出现,但我自身并没有参加此类社团活动的经验,而且对物理法则和公式什么的都非常不擅长。恐怕会有点难懂,或是觉得“不不,这还是有点……”的时候吧。如果能在那时候把它当作『故事中的事』而一笑置之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说真的,一半是靠气势来写的这件事,此时让我感到后悔且羞愧。 最后,虽然这是我的私事,但还是请让我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选择了『a子与【透】……』的第十九届电击小说大奖评选委员的各位。对缺点众多的本作和我进行了各种指导的电击文库编辑部的德田主编、小原先生。为我写了推荐文的时雨沢老师,在获奖晚会上因为太过紧张而无法顺利进行问答真的是非常抱歉。还有画了漂亮插图为本作添彩的mo老师。以及为本书的出版出力的所有人。非常感谢你们。 还有此时拿着这本书阅读的各位,真的非常感谢。虽然我还经验不足,但也会拼命努力的。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各位,初次见面,我叫做柳田狐狗狸。 您能选择这本『a子与【透】与社团活动时间』,真的是非常感谢。 自己所写的文章和故事除了投稿外能被人阅读的这种幸福——其实是人生第一次。 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与『奖』无缘的我居然在本届电击小说大奖评选中获得了『金奖』的殊荣,在高兴的同时也觉得十分不安和困惑,于是在一段时间内一直坐立不安。 接到得奖的通知,因为没什么实感,所以没把这件事告诉周围的任何人,而回过神来,写着这后记的现在,认识的人也好,朋友也好,甚至家人都不知道我得奖了……应该说他们连我在写小说的事都不知道啦,因为我没告诉他们。完全没找到说的时机,再加上我是地道的胆小鬼,总是说着“算了,反正总归是……”就随波逐流,想着“算了,总有一天自然会知道的吧……”然后一直瞒到那一天为止。 再说点有关作品的话吧…… 原本这『a子与【透】……』的作品是以去参加上一届的电击小说大奖评比的短篇为基础,重新撰写的。没能留到最终评选的不甘心,再加上同时构想了短篇与长篇,留下包括主人公a子在内的一部分人物设定,再重新构思其他人物、设定和故事框架,让故事整个改头换面,再拿来挑战了第十九届。因此当我得知留到最终评选的时候,我简直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本作是看了动画片『电脑线圈』,以“想些以学校为舞台的少年侦探团!”的想法为契机而写的,但为了让自己能够容易写,不知为何走到了和『团』完全无关的境地。我也为自己居然迷糊成这样而吓了一跳。 作品中虽然也有【化学部】这样的东西出现,但我自身并没有参加此类社团活动的经验,而且对物理法则和公式什么的都非常不擅长。恐怕会有点难懂,或是觉得“不不,这还是有点……”的时候吧。如果能在那时候把它当作『故事中的事』而一笑置之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说真的,一半是靠气势来写的这件事,此时让我感到后悔且羞愧。 最后,虽然这是我的私事,但还是请让我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选择了『a子与【透】……』的第十九届电击小说大奖评选委员的各位。对缺点众多的本作和我进行了各种指导的电击文库编辑部的德田主编、小原先生。为我写了推荐文的时雨沢老师,在获奖晚会上因为太过紧张而无法顺利进行问答真的是非常抱歉。还有画了漂亮插图为本作添彩的mo老师。以及为本书的出版出力的所有人。非常感谢你们。 还有此时拿着这本书阅读的各位,真的非常感谢。虽然我还经验不足,但也会拼命努力的。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各位,初次见面,我叫做柳田狐狗狸。 您能选择这本『a子与【透】与社团活动时间』,真的是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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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中虽然也有【化学部】这样的东西出现,但我自身并没有参加此类社团活动的经验,而且对物理法则和公式什么的都非常不擅长。恐怕会有点难懂,或是觉得“不不,这还是有点……”的时候吧。如果能在那时候把它当作『故事中的事』而一笑置之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说真的,一半是靠气势来写的这件事,此时让我感到后悔且羞愧。 最后,虽然这是我的私事,但还是请让我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选择了『a子与【透】……』的第十九届电击小说大奖评选委员的各位。对缺点众多的本作和我进行了各种指导的电击文库编辑部的德田主编、小原先生。为我写了推荐文的时雨沢老师,在获奖晚会上因为太过紧张而无法顺利进行问答真的是非常抱歉。还有画了漂亮插图为本作添彩的mo老师。以及为本书的出版出力的所有人。非常感谢你们。 还有此时拿着这本书阅读的各位,真的非常感谢。虽然我还经验不足,但也会拼命努力的。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各位,初次见面,我叫做柳田狐狗狸。 您能选择这本『a子与【透】与社团活动时间』,真的是非常感谢。 自己所写的文章和故事除了投稿外能被人阅读的这种幸福——其实是人生第一次。 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与『奖』无缘的我居然在本届电击小说大奖评选中获得了『金奖』的殊荣,在高兴的同时也觉得十分不安和困惑,于是在一段时间内一直坐立不安。 接到得奖的通知,因为没什么实感,所以没把这件事告诉周围的任何人,而回过神来,写着这后记的现在,认识的人也好,朋友也好,甚至家人都不知道我得奖了……应该说他们连我在写小说的事都不知道啦,因为我没告诉他们。完全没找到说的时机,再加上我是地道的胆小鬼,总是说着“算了,反正总归是……”就随波逐流,想着“算了,总有一天自然会知道的吧……”然后一直瞒到那一天为止。 再说点有关作品的话吧…… 原本这『a子与【透】……』的作品是以去参加上一届的电击小说大奖评比的短篇为基础,重新撰写的。没能留到最终评选的不甘心,再加上同时构想了短篇与长篇,留下包括主人公a子在内的一部分人物设定,再重新构思其他人物、设定和故事框架,让故事整个改头换面,再拿来挑战了第十九届。因此当我得知留到最终评选的时候,我简直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本作是看了动画片『电脑线圈』,以“想些以学校为舞台的少年侦探团!”的想法为契机而写的,但为了让自己能够容易写,不知为何走到了和『团』完全无关的境地。我也为自己居然迷糊成这样而吓了一跳。 作品中虽然也有【化学部】这样的东西出现,但我自身并没有参加此类社团活动的经验,而且对物理法则和公式什么的都非常不擅长。恐怕会有点难懂,或是觉得“不不,这还是有点……”的时候吧。如果能在那时候把它当作『故事中的事』而一笑置之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说真的,一半是靠气势来写的这件事,此时让我感到后悔且羞愧。 最后,虽然这是我的私事,但还是请让我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选择了『a子与【透】……』的第十九届电击小说大奖评选委员的各位。对缺点众多的本作和我进行了各种指导的电击文库编辑部的德田主编、小原先生。为我写了推荐文的时雨沢老师,在获奖晚会上因为太过紧张而无法顺利进行问答真的是非常抱歉。还有画了漂亮插图为本作添彩的mo老师。以及为本书的出版出力的所有人。非常感谢你们。 还有此时拿着这本书阅读的各位,真的非常感谢。虽然我还经验不足,但也会拼命努力的。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序章 恐怕已经……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有希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第一章 性质恶劣的玩笑 「——来集合的只有你吗?」 副校长问道。以非常不满的表情…… 「所以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我深深——但却无声的叹了口气,以他听不见的轻微声音嘟囔道。 这是六月的某一天,放学后。我正在校舍内某空房间前的走廊里。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呢——理由有些无聊。 我是美化委员。工作是校内的美化。五月黄金周后的委员集会因为某个事件而中途停止,没能决定出具体的年内活动内容,因此顾问老师擅自提出了『整理校内空房间』的这种没有人能够得益的提议,而其中之一就在今天实行。 现在的这种状况在一开始就在某种程度上预料到了。从委员集会时大家所表现出的毫无干劲就能轻易猜到。因此我原本也打算偷懒。直到刚才为止…… 一天的课结束后,我整理起东西打算回家。就在那时,我所属的化学部顾问——雪村老师来了,「今天有美化委员的工作吧?要加油哦。」她微笑着对我说。觉得有些郁闷,我无视她去了化学部的教室,又被教室的主人——【透】君大喊着『别给我偷懒!』而责备了。他最近总是以『这对化学部员来说是最低限度的必要知识!』为理由,执拗地推荐室内书架上的欧米科学史或科学家传记之类的书。稍微瞥了几眼,只有些让人觉得「记住这些有什么好处?」程度的情报,说真的我并不打算读。因为有种今天如果在这里呆着它就会继续强迫我看书的感觉——虽然就算被要求我也不会看啦——但为了避免这麻烦又毫无意义的事,才勉勉强强来了这里。但是果然不出所料,没有偷懒来了这里的只有我。 「——真没办法。那,等结束了就来报告吧。」 副校长这么说完,打开锁离开了。还以真的非常不满的表情,嘟囔着「不要紧吗……」 「这到底算什么惩罚游戏啦……」抱怨完,我才是真的无可奈何地打开门进入其中。 我身后的门发出非常大的声音,咔嚓一声合上了。在门的附近有室内灯的开关,按下去却毫无反应。一连按了两三次,依旧如此。是灯泡坏了或是没有电吗……算了,不管怎样它派不上用场。没办法,只能放弃,我开始来回打量这个以第一次进入的空间。 室内比化学部的教室还要狭窄——大小只有普通教室的三分之一。出入口只有刚才进来的门。只有正面的墙上有一扇窗户,虽然有光线从外面射入,但今天正巧是多云,整体还是非常昏暗,而左右的墙壁靠的很近,而它们之间的地板上杂乱地摊着如同被随意丢进来的,不知道是用品还是垃圾的东西,地板如同被埋起来一般,让我觉得非常有压迫感。而且和在一个月前还未整理过的化学部教室一般,空气中沉淀着霉味,这个空间中所有的物体上都堆着厚厚的白色尘埃。在门已经关上,成了密闭空间的如今,如果没戴口罩,只呆几分钟就好像快生病了。我甚至想起以前看过的动画中出现的【腐海】。这学校近年来学生数量急剧减少,有可能还有其他像这样的场所吧…… 「真想用火炎放射器一把火全烧掉……」 进入六月后,制服也变为了夏服,是只有衬衫和裙子的轻装。而配合着服装,我买了新的围巾。现在佩戴的是花样与以前的围巾相似,但却轻薄许多的网眼质地的围巾。有了上个月整理教室的经验,这次有好好在衬衫上穿了学校指定的运动外套。但还是有些后悔没能用毛巾什么的来代替这条围巾。就这样绝对会沾到灰尘…… 「哎呀哎呀……」 我叹了口气,将脖子上的围巾拉高到鼻子处。 「总之要先通风……」 踩着各种东西,硬是来到窗边的我为了打开紧闭的窗户而开始找锁。打量着被白色尘埃沾染呈波浪状的玻璃窗窗框。但却没能找到类似的插销…… 「——是固定式的吗?」 看来是只用来采光的窗户。没办法,还是打开出入口的门吧。 我再一次踩着东西回到出入口的门边,抓住把手转了下去。 ——咔嚓 「——咦?」 门没有动。再转了一次结果也一样。门和出入口的门框之间似乎有什么卡住了——换而言之,似乎是被锁上了的状态。是因为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好好亲自关上门,而是任凭门靠自身的惯性关上的关系吧。这么说来,好像的确有发出很大的一声咔嚓声…… 算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从内侧打开锁就行了。 我为了寻找把手上突出的部分而摸索起来。但是…… 「——?」 那里没有类似的触感。再找找门把手的周围,也没能发现类似的东西。我从制服口袋中取出手机,用它发出的光照射门把手。那里所存在的类似的痕迹,只有一个小小的洞。我把光移向地板,寻找起有没有相对应的东西掉在地上,却没能找到。也就是说,糟糕了…… 「——这不就是『被关起来了』嘛……」 我脑中突然闪现出几天前与【透】君愉快交谈的,有关学校七大不可思议的内容。的确有个是【打不开的房间之怪异】来着…… 暑假前夕——结业式之日的放学后。某个教室或仓库,有个独自干着什么活的女学生因为中暑或贫血而失去意识晕倒了,等醒来时已是深夜。所有老师都没有发现她而回家了,那间教室也上了锁。那锁只能从外面打开,她就这么被关了起来……等暑假后,一无所知的老师打开锁进入教室后,出现在眼前的当然是已经成为干尸的女学生的可悲尸体……墙壁和地板上到处都有抓痕……这个房间在这所学校的某处,现在成为了【打不开的房间】,因为女学生的怨念,一旦接近夏天就会传来「救命」、「好痛苦」的声音,而一旦误入其中就无法再出来了……据传闻,去年暑假前真的有学生被拖入这个【打不开的房间】而失踪—— 「——真是个性质恶劣的玩笑。」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有听过这个传闻,那个学生是个男生,而且应该是在暑假期间因为家庭的原因而突然退学了而已。好像是个异性关系混乱的人,也有当了某个有钱大婶情夫或是对流氓的老婆出手而被搬家了之内的传闻。 「——不过,这还真是伤脑筋……」 我的确是个在社会意义上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的人,也许心中也多少死了一些。而且说真的,也想过『死了也没关系』或『想死』。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要这种死法。我心中淡淡期望着反正都要死,还是被人杀死更好。 因此,姑且还是来想一下逃离的方法吧。奶奶以前曾说过。『在眼前的路被墙壁所阻塞的状况下才更需要冷静』。所以我打算先冷静下来。 「…………」 我将手中的手机放回制服的口袋中,比起眼睛开始分析状况。 『破坏左右的墙壁并逃离』这种方法首先就是不现实的。那可是注入了钢筋的混凝土墙壁。我自身当然不会是超人,只是个身体能力低于平均水准的普通女孩子。体格也很瘦小,经常被人说「像小学生」。因此在生理上是不可能的。如果有炸药的话也许还有点可能性,但那种东西不可能掉在这种地方。就算真的有,在这么狭小的室内使用,也无法保证我自己能全身而退。 那么,离开的路径只有两个。里面的玻璃窗,或是眼前的门。 从刚才观察的情况而言,里面的玻璃窗是完全固定式的,因此非常厚,再加上里面还植入了网眼状的铜丝,是防止飞散的类型。很难打破,就算打破也没有能够钻过的保证。既然如此,出路就只有一个了。 咚! 我用力向眼前的门踹了过去 。然后紧接着整个人撞了过去。——是的。只能破门而出了。 门没有窗户,只是由适当的白色金属板组合而成,看上去非常便宜的东西。我对那门又踢又踹,撞了好几次。累了之后随意选了个硬物开始砸门。但是门只是凹陷了下去,完全没有要破的迹象。还真够牢固的。在电视剧里,男性只要撞个几次,金属搭扣就会松开,门就会向另一边倒去…… 这是因为我体重太轻了吗?但是,不管怎样也无法让我现在立刻变成大体型的重量级人物。那么,到底该怎么办…… ——! 很轻易的就想出了解决之策。那是谁都知道的单纯的办法……应该说,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开始清理起室内的地板……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只是要从出入口的门道对面的玻璃窗的墙壁为止清扫出一条直路就行了,因此只是把东西随便堆到两边。 终于,清理出一条直路,站在玻璃窗墙壁的前方,我瞪向自己要去撞破的门。然后调整了呼吸。 ——好! 我下定决心,冲了过去。然后一口气穿过了直路,在目标门前的两米左右单脚用力一蹬,跳了起来,然后将另一只脚伸向前方—— 「喂!你在做什么啊!」 ——就在那个瞬间。伴随着怒吼,眼前的门「啪!」地一声被用力打开,光线射入,我的视野变成了一片白色。而踢向前方的我的脚如同被吸入声音主人的身体正中一般踹了过去。 「呜咕哇!」 发出奇怪的声音,声音的主人身体呈く字状摔进了走廊。体势如同失败的后空翻一般狠狠撞在地板上,然后翻滚着与墙壁发生了激烈地碰撞,最终缓缓横倒在了走廊里。 而我则毫发无伤,居然还好好地以拖鞋的鞋底稳稳着陆在走廊的地板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传来了惨叫。我有些吃惊地看向那边,那里有两个女学生,她们交替看着我和倒在我脚下的声音的主人,用手遮掩着张大的嘴巴。 是被这声惨叫所引来的吧,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女学生们也同样看着我们的样子,虽然没有发出惨叫,但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我俯视声音的主人,然后静静地开了口。 「你没事吧?副校长……」 躺在地上的副校长没有回应,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身体抽搐起来…… 第二章 没有印象 『啊哈哈哈哈哈哈!笨蛋,这里有笨蛋啊啊啊啊!』 第二天,放学后。坐在位于部室,也就是第二理科准备室的自己的座位上,我陷入了被【透】君那愚蠢的笑声所包围的状况。 『这也就是,那个吧?因为是理科系的社团部员,所以打算证明【运动能量的定义】吧?质量不够的部分由速度来填补就行!虽然不知道慢性子的你能使出何种程度的加速度啦。啊哈哈哈哈哈,【a子】,你,太·棒·啦。嗬嗬嗬嗬……』 那是如同从窨井盖中传出一般,充满机械感的独特美声。站在眼前的它身高与我相同或略矮一些,有着微微泛黄肤色的苍白右半身,左半身的皮肤则完全透明,能够看到肌肉和血管。再加上一目了然的全裸状态。光作这些说明,也许会让人觉得它是个『做过头的变态』吧。但是,它的真实身份是人体模型。它在部室窗边的玻璃柜中,总是主张自己是我的朋友,性格非常厚颜无耻,是个自称【现实主义者】的猎奇现象。 『那么,结果门锁怎么会坏的?』 笑了一阵,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它又以抽筋一般的声音问道。 「鬼知道……」我如同叹息一般说道。「……因为被我弄得破破烂烂,所以找不到原因了。」 『哈哈,你可真够厉害的。』紧接着它以嘲笑一般的口吻继续说道,『不过你应该再冷静点……』 『——你啊,应该带着手机吧?用那个呼救就行了啊。那样一来可以立刻打破僵局。』 「打电话回家把情况告诉妈妈的话,可会引发大骚动哦?最近她担心我担心的有些病态……」 『喂喂,为什么非得特地打给家里——啊,对哦。是呢,你的话的确会那样……』 【透】君以如同喘气一般的声音加上了一句『抱歉,我忘记了。』 「——没事。」我回了一句。 虽然我有手机,但通讯录中别说是同年级生了,包括上级生、下级生,没有任何一个学生的联系方式登录在上面。我就是这样的人…… 『……啊。但是,你在之前应该拿到了雪村的手机号吧?那么联系她帮忙不就行了吗……喂,你那表情是闹哪样!』 我自己是看不见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但还是嘟囔了一句「没有啊……」作为回应。 『——算了。你的这一点我并不讨厌啦……』 虽然这么说着,但【透】君的口气听起来还是有点受不了自己的感觉。 『虽说有「世间要互相帮助」、「人类无法独自生存」的说法,但困扰时依靠他人和仿佛理所当然一般依附着别人而活是不同的。所以首先以自己的一己之力去做些什么的,你的这份气魄还是让我非常佩服。让我夸奖你做得好吧。但是啊,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去依靠别人也是非常重要的哦。还有,在自己痛苦的时候有人出手相助,那么在别人痛苦的时候也应该去伸手帮忙,世间就是这样循环的。明白了吧?』 「——不明白。」 我立刻回答道。「帮助什么的,没有必要……」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在这里。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一个人成功脱离了密室。这就是独自一人也不要紧的证明——」 『——才不算呢。』 【透】君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声音有些严厉…… 『给雪村打电话求助和拼命撞门将自己的危机传达到外面有什么不一样?因为有人报告「有吵闹的声音」,副校长才会从外面打开门,如果不是那样,你就会在那里死掉。结果你还是借助了其他人的力量。一样是依靠他人,如果你老老实实联系雪村,我觉得副校长就不会那么惨了……』 「……我……」 「……什么啦?」 不知为何,我对该不该在这里把话说出口而犹豫了一下。但结果还是说了出来。 「……我想要一个人活下去。等高中毕业后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生活……所以,不可以因为一些小事去依靠他人。」 『——现在就是为那时候的预演?哈,真是其志可嘉……』 【透】君嗤之以鼻。 『——不过啊。就算这么做,也不会在真正意义上变成「一个人活下去」哦。不管你是升学、就职还是租房。学校关系者、同事、不动产、房东或邻居——和别人交谈就不可能不产生关系。在很多情况下,无视别人是无法维持生活的。』 「——可以做到的,只要想去做。工作可以选独自能做的,房子几经辗转也能搞定。重要的是不要和别人产生过深的联系就行……」 『喂喂,你以为你是【旅行者】吗?真帅哦。但是啊,你知道那算什么吗?这叫做【断了线的风筝】。』 「…………【断了线的风筝】又怎样?自由,好像可以飞去任何地方。」 『哈……』【透】君又发出了嗤笑。 『最近的风筝性能很好。是应用航空力学之类的原理设计的,似乎是光凭微风程度的风也能高高飞起的类型。但是……即便如此,断了线就玩完了。断了线,不管飞得多高,终有一天会因为重力的牵引而坠落。一旦坠下,就不会回到人的手中。而是会飘到无人所知的地方,最终摔在地面上。』 「……」 『——啊。啊啊,那个……抱歉,也许有点说得太过分了。』 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理解我的沉默,但它突然认错了。 『抱歉,刚才非常火大,我道歉。但是啊,我其实想说的是,希望你能稍微仔细看看周围。我并不是想让你去配合别人。首先要仔细观察。然后选择自己该做的行动,并预想其结果……』 「……」 『——不过啊……』 【透】君深深叹了口气。 『——你,因为这次的事要吃什么处分?』 「……以后去『整理其他空教室』。怎么了?」 这个学校原本就规定会对迟到或着装之内相关的轻微违反校规会进行此类处分。比如一个月最多迟到三次,着装上被老师或风纪委员因相同原因提醒过两遍以上。因为那些都是比较轻的罪责,都会处以较轻的处罚,但对暴力行为而言,通常会—— 『你不觉得没被停学是很不可思议的吗?一般而言对老师暴力相向,别说停学了,就算退学也是有可能的哦?当然,学校设备的疏漏也是问题啦。但是,没有重重处分可是因为班主任和雪村向副校长低头了哦。对此你要更加——』 「——结果只是『自我吹嘘』吗?要我表扬你吗?」 听到我喃喃自语程度的反驳,【透】君『啊?』的一声作出了过度敏感的反应。 『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就干脆地说出来啊。』 「好吧,那么,我就干脆的说了。『我又没有拜托你,别多管闲事啊,可恶的老太婆』。」 『混蛋……谁是可恶的老太婆——』 突然,【透】君吞下已经说了一半的话。然后停顿了一下,才缓缓说出了接下去的话。但是,它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喂喂,你在对谁说什么啊?我是【透】,正如你所见是个年轻的男生哦?而且也说过我的真实身份是以前神秘死在这个教室的化学老师了吧?你忘记了?你的脑袋还真缺乏学习技能啊——』 「啊,这么说来是有这么个设定来着。我忘了。我的脑袋比起别人稍微转得快了点。抱歉,以后我会小心的,可恶的老太婆……先生?」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啊……』 「这是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你扪心自问一下如何 呢?」 『就是因为我听不懂才会问你的吧?』 「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把那厚脸皮且自以为是,总是爱说教的脑浆花一生好好熬一熬比较好吧?就算你把疑问带到来生也不管我的事,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呜哇……你这家伙真是性情乖僻。恶劣啊……』 「才没有。我的肚脐可没有长歪(ps:性情乖僻在日文中是脐を曲げる,直译的话是肚脐长歪的意思),漂亮的很。你明明没看到过,请不要随便乱说。和像你这样如同被中年证明一般的大腹便便所遮住的类型可完全不同……你小时候一定在打雷的日子露出独自睡觉了吧?我有好好遵守奶奶的叮嘱,所以不要紧——」 喀拉喀拉—— ——突然,部室出入口的拉门被打开了。 我有些惊讶,不假思索地回头凝视了过去。站在那里的是我认识的人…… 「对不起。因为敲门也没有回应,所以我就进来了……没关系吧?总觉得你正在忙,不过……你是一个人吧?」 我尽可能地以平静的态度对待这个正在四处查看的人物 「嗯,当然没关系。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透】君在除我以外的人在场的时候是不会开口的。因此它的存在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那么,有什么事吗?辰已学姐……」 短发,不起眼但五官端正的脸上带着半框眼镜,身材高挑,是非常干净清爽的女性。她的名字是【辰已铃花】。是担任着学生会会长的三年级女生,和我稍微有点关系。 「哎呀,别那么冷淡嘛……」 她微笑着从雪村老师的座位那里抽出椅子,放到我旁边,坐了下来。然后给了我一张印了字的纸。 收下后,我看到上面印着【设备·用品破损报告书】…… 「这个已经写过了,是有关门的那件事吧?」 听到我这么说,辰已学姐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应该没有破坏其他东西……副校长也不算是学校用品吧?」 「没错,不是他。虽然这玩笑很有趣,但很可惜。这份报告书是那个生物教室前的——一楼走廊被弄破的玻璃的份。」 「——哈?」 我歪了歪脑袋。 「两天前的午休——说到这里,你有没有什么头绪了?」 「不,完全没有。」 生物教室是这第二理科准备室旁边的教室。我记得最近走廊里的玻璃上贴了纸板,每次通过走廊的时候我都会模糊地想不知道是谁情绪爆发了呢…… 「这可伤脑筋了……出问题了。」伴随着深深的叹息,辰已学姐说道。 「两天前的午休,有人看到你打破了那片玻璃哦?」 「——哈啊?」 我不禁出声反问。也就是说对我而言,这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 「你没印象吗?」 「是的,完全没有。」 「据目击者所说,你似乎是突然暴动起来,打破了一扇玻璃后逃走了……」 「——太蠢了。」 我有点受不了。 「这世上哪里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笨蛋?那个在散布毫无根据的话的家伙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辰已学姐轻轻耸了耸肩。「我并没有直接去询问过目击者。」 「你该不会直接听信了这种暧昧的证言吧?」 「的确光凭这些话还是缺乏可信性的。但是,昨天你所做的可是个了不得大事件呢。看到那些的人会怎么想……相反,我想你的主张会失去说服力。」 「……的确。」 我不禁表示理解。原本就被当做是那种人的我传出了这种流言,再加上这推波助澜的事实……这样一来,不知道真相的人多数都会以为我就是犯人吧。但是…… 「……但是,我没有做过。」 我将报告书还给辰已学姐。学姐露出有些做作的吃惊表情,说着「哎呀,这样啊……」接过了报告书。 「真伤脑筋啊。那到底谁才是犯人呢?」 「肯定不是我……我平时的品行操守的确不好,学校里的人肯定也不觉得我是个好学生,虽然我的人生一半已经结束了,但我也不打算去为没做过的事承担责任。请不要因为这么无聊的传闻就把我当做犯人。——话说,这原本就不在学生会的管辖范围内吧?寻找犯人也好,提出报告书也罢,都是学校的工作哦?那么为什么学生会长会跑过来?」 「负责学生指导的山下老师是我班上的班主任……」 「要不要把这个带给你……他似乎非常的迷茫,所以我就打算帮他一把……」辰已学姐一边用双手将接过的报告书卷了起来,一边以稳重的口气组织着语言。 「我觉得无法强硬对待一个学生的老师,根本不该去做什么学生指导哦?……做不到的话还是放弃更好。这可不是什么需要困扰烦恼的事吧?」 「哎呀,别说这么严厉的话嘛。你对学校而言是特别的存在,但是也不能公然采取特别对待嘛……」 「正因为如此才会成为某个腹黑女学生拉票的好棋子。」 「——我不否定我有拉票。但是,能不能别说出如同前会长那般的话来呢?会让人不舒服……」 「虽然不知道你自己的如何认为的,但我觉得在旁人看来都差不多哦。」 ——唰… 「——痛!」 我的右眼被卷成筒状的报告书一端戳到了。就好像小学的时候,在往卷起的筒中窥探时曾遭到从另一边被推过来的恶作剧一般。眼睛周围还蛮痛的…… 「你别太过分哦……」 完全不为我所动,就这么安静且迅速地犯下暴行,辰已学姐更是不带表情以没有高低起伏的口气喃喃说道,将报告书抽回来,沉下抬起的腰坐回了椅子上。然后就这么继续说了下去。 「我会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只是这些。你因为这么无聊的事情在学校里受到瞩目,我的朋友会担心的如果有警察来就麻烦了,她问我『要不要紧』。所以我是来对你说『别让我们担心』的啦。」 「你还真是关心朋友啊。还有多谢你担心我。也请你把这句话带给你的朋友。」 「好,我会如此传达。」 这么说完,辰已学姐再次站了起来。然后说着「我去把报告书还给山下老师,并传达你的主张」,她快步走向出入口的拉门。 但是等她走到门边后,她突然向这边转过身。 「——这么说来。这几天,每天晚上。好像就算是下雨,也有游荡在学校周围的可疑人物被目击呢。也有其进入校内,在校舍周围不停转悠的证言。虽然也有那就是你的传言……但应该不是吧?」 「不是。那不是我。」 「那就好……」听到我揉着疼痛未消的右眼皮如此断言,学姐如同喃喃自语一般回应道。 「要老实一点哦,小【a子】。我相信你哦。因为我们都是你的伙伴……」 这么说着,学姐的脸上泛出了今天最为柔和的微笑。我回了句「多谢」后,她维持着那个表情,打开门进了走廊。 说真的,虽然有很多想法,但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目送她离开。 等学姐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沉默至今的【透】君开了口…… 『可怕……』 它只低语了这么一句。 「不好意思哦,要你帮忙。」 「不,没关系……」 身为化学部顾问的雪村老师露出了有些客气的微笑。我则用双手拿着放在 部室里的旧器材,选择了冷淡而适当的回应。 部室的打扫是从一个月前左右开始一点点做的,还没变得完全干净。因此不时会像这样把不要的器材或用品运到外面去处理。这次并非废弃而是找到了接手的人,雪村老师说要用自己的车把东西送到那里去。作为化学部唯一部员的我只能半强制性地去帮忙了。 现在,我们正站在离校舍正面的玄关有一点距离的地方,也就是教职工停车场中雪村老师的车旁边。 她从肩上挂着的巨大帆布包中取出了三折的钥匙包,打开了它。里面有好几把钥匙。 明明是普通的车辆,但她的爱车从尺寸看起来会让人误以为是小型汽车,是外形圆圆的两厢车,据她所说是旧型的欧洲车。当然没有什么【智能开关】,引擎的启动,左右门和后备箱的开关都必须直接用钥匙刺入并进行回转。而且明明是一辆车,各个地方使用的钥匙却都不同,必须携带好几把钥匙才行,是非常奇怪而麻烦的车子。 但是,她却对这奇怪且麻烦的车子情有独钟,经常说『哪里有多么可爱』。但是,我对车子的兴趣并不高,再加上对『可爱』这种感觉说真的不太能够理解,对这样的我而言,听她说这些只能称为痛苦,于是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她打开钥匙包,看到里面有好几把相似设计的金属钥匙后,她的那份从容不迫——说难听点就是迟钝的脑瓜,居然能不会和其他钥匙搞错——还是让我非常佩服。她曾告诉过我,钥匙包里的几把钥匙之中还混杂着自家大门的钥匙和车库钥匙。 ——她的本名是【雪村纯白】。兼顾着化学部的顾问,本身也担任着我所在班级的副班导,是个美丽清纯且拥有柔和感觉的二十几岁的女性化学老师。虽然在男生女生中都很受欢迎,但不知为何很喜欢干涉我的事情,所以对我而言是个有些让人郁闷的存在。 「……真的不好意思哦。因为目的地和化野同学家的方向相同,能让我送你以示歉意吗?」 用钥匙打开后备箱,接过我手里的器材,放入其中,雪村老师一边关上后备箱,一边委婉地提议道。不知为何,她似乎有每当社团活动结束后就想要送我回家的奇怪性癖(?),根本不在乎我曾借此狠狠地打击了她一回,依然学不乖地持续着。 「——不用了。」 我快刀斩乱麻地回答后,转身背向她。然后向校舍走了过去。 再次回到校舍内,从部室取回书包,我从部室向校舍出入口走去。 来到出入口后,我迅速从自己的鞋箱中取出室外鞋。因为手里拿着东西,刚才破例穿着室内拖鞋走到了停车场,但本来如果要出校舍是必须换好室外鞋的。接下来要放学回家,这便更是理所当然。 在旁边的其他班的鞋箱前有一个女生,她一边往一个门被打开的鞋箱中确认,一边愉快地向单手拿着的手机说着「看起来已经回去了哦?」,极短的头发加上高挑的身材,整体看上去给人非常清爽的印象。 「你这么说的话,蕾那家伙一定又会说『会遭报应的』哦……」 虽然说话的音量很大,但因为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当然不会对她所说的内容感兴趣,于是我迅速将室内拖鞋塞进鞋箱,穿上了室外鞋。但是—— 「——啊哈,不过,那是【a子】干的啦……」 ……因为这么一句话传入耳中,我不禁停下动作,转向了那边。 因为想要确认她话中的真意,我不禁竖起耳朵凝视着她,是终于注意到我的视线了吧,她也往这边瞥了一眼。 然后,经过了一、二秒左右,是终于理解了状况吧,她睁大眼睛凝视着我,一边发出了「咿!」的轻微尖叫。 然后露出了与刚才完全相反,如同完全僵硬了一般的表情,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以紧张的声音向与她打电话的人嘟囔道,“不好……” 她以非常焦躁的样子打开了另一个鞋箱,将其中的室外鞋摔在地上,并粗暴地脱下室内拖鞋塞了进去,再同样粗暴地穿上了室外鞋。然后依然别开视线,从我身边穿了过去。在此期间她依然单手拿着手机,将其放在自己的耳边。 「——怎么办?糟糕了。那也许也是这家伙做的……」 在她离开的时候,目送着她的背影,我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 我只是远望着一路小跑离开校舍的她的身影。 但是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后,不知为何,这次换雪村老师从她离开的地方出现了。 她一看到我,就露出微笑,一边走过来,一边说着类似『要不要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内容的发言,但到我身边看到我的脸时,她歪着脑袋询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我这么低声说完,从她身边穿过,走向校舍外。 「诶?啊……等等……」 虽然没能理解状况的雪村老师以客气的声音向我搭话,我却并没有回应。 果然,还是不想去依靠他人…… 第三章 当做没看见…… 落下的雨点在身体表面弹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面对刚才开始下的雨,我以『不擅长单手骑自行车』为理由,没有撑伞,而是以雨披应付。 抬头看去,天空一片漆黑,不时从远处传来轰隆轰隆如同汽油罐在滚一般的声音。 放学后,不知为何,心中非常不安,无法平静,将原因归咎于『【可疑者】的存在』,我在深夜离开了家,骑着爱车来到了乘电车有两站左右距离的学校。 当然,校门和后门都被锁上了,但能够进入校内的途径还是有的,我从那里进入其中,将爱车藏在了暗处。 「——好了。【可疑者】会不会出现呢……」 现在起开始『巡逻』兼『监视』。 辰已学姐的确说过『这几天,每天晚上。好像就算是下雨……』来着。那么今天会出现的可能性应该很高。 我姑且把目的定在找到那个【可疑者】上。去确认一下是个怎样的家伙,然后尽可能地锁定那是谁。我并不打算抓住他或是伤害他。只要能证明我不是【可疑者】就行了,我并不会多加奢望。 只是,想要抱怨一句罢了。虽然没有直接遭到损失,但他的确在我遭受不白之冤这件事上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据说这个【可疑者】『进入校内,在校舍周围不停转悠』。正如我刚才所做的那样,我们学校的结构非常简单,只要不被发现,可以轻易进入校内。但是,进入校舍应该就没那么容易了。因此据我的推理,【可疑者】是为了寻找入侵校舍内部的方法,而在周围转来转去的。 因此,只要同样在校舍外随意晃悠,或是找个能够藏起来的地方就在那里进行监视,我想总会碰上的。 虽然知道以埋伏的形式会更有效率且更加安全,但性急的我并不擅长去慢慢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人物。因此首先还是学着【可疑者】在校舍周围转转吧。 我先去了大门。但是那里没有异常。用携带的手电筒照了照玻璃门里面,并没有人影,试着去推厚重的门,它也纹丝不动。上锁了吧。接着,我沿着校舍来到正面的玄关,做了相同的举动,结果也一样。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就这样打算绕校舍走个一圈。关上手电筒。因为校内有几盏门灯,就算关掉,也只是脚下有些踉跄,总算还能走路,再加上在下雨的夜晚使用手电,也许光会被雨滴所反射,会有被过路人或【可疑者】发现的危险。小心至上。 就在我这么做的时候,雨下大了了。还起了些风。我姑且先在离走完一周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有着屋顶的自行车停车场中躲雨。 从屋檐下抬头看天,环视周围。总觉得那个轰隆轰隆的声音在这时变得更大了,能看到天空时不时有白色的光芒如同分叉的树枝一般疾走闪过。 「………………」 沙沙沙————倾听着雨滴轻轻敲打屋顶的声音,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没有不会停的雨』这被用烂了如同诗歌词句一般的话。然后又想起了直到去年冬天我引起事件为止——几个月前的某个夜晚的事情。 虽然不是像最近这样潮湿的季节,但也有持续降雨的时期,我抬头看着雨夜那漆黑的天空,就这么呆呆地看出了神………… 「……真不像自己呢。」 伴随着叹息说出口,对这样的自己有些意外。但是,我并没有多加考虑,反而以想要无视的心情,再一次向还在降雨的天空下走去。 「【可疑者】能不能快点出现啊……」 从屋檐下探出脑袋环视周围。 突然—— 「——?」 我的视野一角捕捉到了奇怪的东西,于是将视线停在了那里。 这个学校有向南北延伸的东西两栋校舍,它们被游廊说连接,形成了□字型。自行车停车场在东校舍的旁边——是右侧与校舍呈平行的细长存在。从自行车停车场可以通过玻璃窗看清校舍右侧往南北延伸的走廊,能看到在走廊南端,生物教室前附近的窗户那里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得啪嗒作响。 觉得奇怪的我缓缓走到那旁边,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 那只是板状的纸板。是由什么箱子上裁剪下来的很大的纸板,为了遮住那个被打破的玻璃而从外侧贴上去的。它有一半掉了下来,在风的作用下东摇西晃。 ——嗯? 但是有些奇怪。纸板是被胶布固定在周围的玻璃上的,为了不让纸板与其周围产生间隙而用胶布仔细贴好了才对。而这只要确认一下现在挂着的纸板状态就能明白。说雨腐蚀了纸板,又没过那么久,而且也没有那种痕迹。也没有风能吹入的缝隙,我想也不会是因为风力而被卷开的。 「…………」 总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用手电筒照射打算好好确认一下…… ——窗户开着。 被打破的窗户被滑到了一边,很明显,窗户是开着的。不管被打破的洞有多么大,我想也不可能放任窗户就这么开着…… 我从那里向内部窥探,用手电的光芒照耀着走廊的地板。于是发现了就在被打开的窗下方有像是沙土一般的小小块状物。 「——有了呢。」 从地面到窗框底部的高度大概到男学生的胸部附近……对我而言则更高。我决定用手抓住那里爬上去…… 雨下得更大了。在窗边行走,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雨水“咚咚咚”地从雨水槽中溢出的声音。不断轰鸣的雷声与闪电之间的时间差非常短,在轰响的同时周围就会一下子变得亮如白昼,而每一次,我所在的一楼走廊就会在光与暗之间瞬间切换。 向窗外看了一眼,我认为这样一来要回家也会很辛苦而叹了口气。现在我把雨披脱在了被打破的玻璃窗那里,等回去的时候也必须穿着那个骑上自行车走两站的距离…… 算了,总之,现在去确认那个侵入校内的【可疑者】是最优先事项。我打起精神,关上手电,在只有紧急灯的昏暗走廊中慎重地前进。 离生物教室最近的校舍南边的游廊,一楼是没有墙壁的普通水泥路,二楼则是没有屋顶的水泥桥,因此被当做与校舍外相同,通往那里的门被锁住了,无法进出。因此我只能从东校舍走廊通过大门兼一楼北游廊,移动到正面的玄关所在的西校舍一楼走廊。从那里的最南端楼梯来到有音乐室的二楼。再如同折返一般沿着走廊北上……我才终于来到了二楼的北游廊。 我在那里停了下来,决定确认一下窗外的状况。因为我是靠右边走的,于是便向右边的窗户看去。虽然在亮如白昼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中庭,但因为中庭里没有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校外射入的微光勉强知道那里是中庭。 即使如此,我姑且还是凝神看了一圈中庭的情况。于是…… 「——?」 从左看向右边,最后,当视线移向西校舍的时候,视野的一端——能看到屋顶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并不能看的很清楚,如同影子或幻影一般的什么东西在校外射入的微光下,能看到它在屋顶的空中飞舞。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如同鸟一般的形状很大——目测应该有我的身高这么长吧。那非常不规则,如同在空中描绘8字一般蛇行着…… 我将脑袋靠近玻璃窗,凝视着那奇妙的物体。紧接着天空轰隆一声泛出光芒,周围就亮如白昼。 ——是鸟。因为只有一瞬间,再加上下雨,视野多少有些朦胧,但那似乎是巨大的猛禽类。它张大翅膀,那巨大身躯难以想象的如同小鸟一般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在空中回转。 「…………」 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 地盯着它。黑暗再一次降临,怪鸟继续一边不规则地飞行,一边开始就这样不断上升,终于消失在了上空。 之后,我在那里呆站了那么一会儿,但当我回过神,决定去那里确认一下,而转向了通往屋顶的楼梯,就在那个瞬间—— ——轰隆! 哐啷~~~~~~~~~~~~~~~! 在光芒闪现的同时,有什么巨大的破裂声炸响。 因为这份冲击,眼前的玻璃窗——不,总觉得校舍本身就在晃动。因为事出突然而大吃一惊,我不知何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 好不容易站起身,再次通过眼前的窗户看向中庭方向。我发现那个屋顶上飘起了类似白烟的东西。 「——!」 在确认了这一点的瞬间,我不假思索地跑了起来。首先以西校舍为目标跑过走廊,然后跳上了通往屋顶的楼梯,全速冲了上去。 紧接着我来到有屋顶出入口的平台。在这里做了一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呼吸频率后,我将手放到了通往屋顶的门的把手上。但是,在那个瞬间,我想起了屋顶平时是禁止进入的,这门一般都是处于锁上的状态,不禁开始后悔应该先去办公室拿了钥匙再来。但是还是试着先转动一下把手。然后…… 咔嚓…… 伴随着轻微的声响,门向着内侧被打开了。 「…………」 不知为何,有些讨厌的感觉。心中骚动不安……因此,我轻缓而慎重地踏入了屋顶,然后戒备地一边环视周围,一边前进。 雨滴发出沙沙的声音,毫不留情地不断拍打我的身体,但我却没有精力担心这些。虽说因为雨声的干扰是听不清的,但我还是试着竖起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果然正如预想中的那样没有任何收获。 屋顶和以前来的时候相比,景观略有变化。虽然也有因为时间带和天气不同而产生的变化,但却并非仅此而已。水箱所在的地板上,水管已经暴露了出来,最南端作为仓库的水泥小屋——那里没有变化。但是,以前只有部分地方安装的防止坠落的铁丝网,此时围着屋顶绕了一圈。因为是原本禁止出入的地方,因此就算只安装一部分也没什么问题。但去年夏天的时候似乎有偷偷进来的混蛋摔在了中庭里,引起了问题,即便如此,之后学校方也没有提出任何对策。但是,因为最近有利用屋顶做坏事的人在,因此,一部分监护人和后援会的抗议声增强,也许是为了表现什么,学校进行了紧急施工。据听到的传闻所说,因为是突然的施工,追加部分用的似乎都是些便宜货。不过现在因为下雨,视野非常模糊,很难去确认烂到什么程度…… 从出入口的门向南边走了点路,在水箱对面的地方,我找到了前面所说的飘出烟雾的东西。而它的一部分似乎直立在屋顶的地板上。 我从它的最下方——用手电的光线照射其根部的地板,那白色且浑圆的空间中,有什么巨大的物体横躺着。为了确认而将光线移了过去,再接近了一些,有种很难表现的,让人胸中烦闷的味道飘了过来。这个味道我最近闻过…… 我静静地靠近过去,来到它旁边从正上方俯视,仔细地确认了。但很快我就为此感到后悔…… ——是人。 那是一个可以用『焦黑』来完美表现的,全身被烧烂的人。在倾盆雨水的冲刷下一动不动,就这么倒在那里,全身冒烟。而且,这个人物被绑在同样翻倒并被烧焦的似乎是折叠椅一般的东西上。再仔细观察,可以看出把人绑在疑似折叠椅上的东西是手铐…… 「呜哇……」 我不禁漏出呻吟。说真的,这个…… 「——这个。能不能当做没看见啊……」 第四章 运气不错 「那一定是被称为【thunder bird】的东西吧」 「——thunder…bird……是【雷鸟】吗?」 「日文直译的话的确是那样,但那并非栖息在高山上的鸟,也不是电车的名字,更不是【国际救助队】。」 「【国际救助队】?」 「啊啊~你们这年代的人不知道吗?我们年代的人知道的也不多。60年代在电视上有放过特效人偶剧,那是有关跨越国境进行灾害救助的一家的故事。虽然没见过有重播,但曾经风靡一时哦。」 「哦……」 「喂,怎么露出这么一副复杂的表情?你对这个有兴趣吗?」 「——不,完全没有。只不过,连学校邻座的人都没有帮过我,居然会有从未谋面的人从地球的另一面为自己而来,我完全无法想象……」 「哈哈,的确……」 警察局内的调查室。夹着张桌子与我面对面坐在椅子上的轻部刑警轻轻地耸了耸肩。 【轻部重法】。戴着甜蜜的假面,总是挂着轻浮笑容的二十岁后半的男性,是我半年前引起事件的负责人,隶属于绯守警察局刑事科的刑警。事件之后十分有缘,会不时见面聊聊。 「——所谓【thunder bird】,是美国大陆原住民们的传说中出现的巨大怪鸟。天气——主要是能够操纵雷电,因此成为了信仰的对象。小学里的【图腾柱】上会雕刻来着,你没见过吗?」 看我摇了摇头,轻部刑警一边说着「这就是代沟吗……」一边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了解呢……」听到我如此说道,他自嘲地笑了起来,「虽然看上去是这样,但我可是个梦想家哦」。 「所以和小【a子】这样可爱的小姐说话,心就会情不自禁地雀跃……啊,这么说来。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你那白皙的手指……」 「没事啦……」我把右手伸到他眼前晃悠。 「已经完全复原了。你的鼻子呢?」 轻部刑警和我在之前因为某个事件而有所牵扯。在那是因为想法有些不同(?),结果双方都受了伤。 「——啊啊,没问题。没撞到要害。正如你所见,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美貌。因此无须担心……哈哈,怎么了?那么直直地盯着。你看上我啦?」 「——很可惜。明明才在想脸能看了。太厚脸皮了……」 「抱歉哦。太有魅力的话女性的邀约就会没完没了。消受不起啊……」 看到我嗤笑一般的如此回应,轻部刑警也自嘲一般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句「好了……」再次面向我。 「——虽然偏题偏得很远,当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那么,你在屋顶上空看到了那怪鸟的身影,然后听到了巨大的响声……为了确认而去了屋顶……」 「——是的。」 「然后在那里发现了被烧烂的被害者,报了警——直到现在。」 「——就是这么回事。」 低语「原来如此……」,轻部刑警直直地凝视我。我现在还穿着湿衣服,裹着借来的浴巾。 「不冷吗?」听到他的提问,我回答道,「当然冷了。」 调查室内除了我和轻部刑警,还有一个当书记的穿着制服的女警官。他对那个女性说,「不好意思,能拿些什么暖和的东西来吗?」她回答了一句「好的」便站起身离开了。 「……那个,接下来。小【a子】会在深夜潜入学校的理由是为了『抓住可疑者』……对吧?」 「——没错。」我点点头。正确来说有点不同,但要细细说明又太麻烦了,而且也毫无意义,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那是,真的吗?」 「什么意思?」 听到我的反问,轻部刑警只喃喃自语了一句包含深意的话,「不,没什么……」 「难不成是在怀疑我吗?」 面对我的问题,他只是毫无恶意地回了一句「就是这么回事啦。怀疑第一发现者是理所当然的……」 「你认识被害者吗?」 「——不知道……」 「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你都不知道自己认不认识?」 「都烧成那种样子了哦?就算平时见过也无法辨认吧?」 「只要是女性,就算是死了一个月以上的溺死的尸体,我也能认出哦。如果是男人的话,就算在局里厕所擦肩而过的同事我也不会在意。」 「很有你的风格,这很好……」 「对吧?我无论何时都是坚持自我的。」 丢下一个不知认真到何种程度的回答,轻部刑警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我向他询问「我是真的不知道,结果到底是谁啊?」后,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了笔记并打开。 「被害者的名字叫做【盐谷蕾】。年龄是十六岁。私立文目沢高中二年二班的女学生。和小【a子】是同级生……」 「哦,应该是第一次听说的名字。那么,她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变成那样的呢?」 「那个现在正在调查啦,将你作为嫌疑人。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但她似乎出席了今天的课……但是没有回家的迹象。根据其家人的证言,虽然被烧焦得非常严重,但还是能看出穿着学校的制服——至于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么悲惨的样子呢……这不用说也能知道吧?」 「——【雷击】……吗?」 「没错。根据鉴别组所说,那全身的烧伤是因为强力的电流所造成的名为【焦耳热量】的关系。」 「所谓【焦耳热量】似乎就是【焦耳定律】中『通电后,到体内的自由电子由于加速与阳离子冲突,内部能量增加而产生的热能』。」轻部刑警继续读着写在笔记上的说明…… 「——不过,在被发现的时候,倒下的她以被绑在折叠椅上的状态,双手还被手铐靠在身后……奇怪的是这件事。这证明了除她以外还有谁到过那里……」 的确,应该不会有人会不顾倾盆大雨,在深夜的校舍屋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己将身体和椅子用手铐绑在一起吧。这太疯狂了。 「如果能问问受害者本人那就能水落石出了……但她都死了,果然还是没办法呢。俗话说『死人不会开口』……」 「——不,她没死。」 因为轻部刑警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我不禁发出「哈?」的一声傻傻的叫喊。 「……明明被雷击中了,却没有死吗?」 「是啊,好像也不是一定会死亡的。运气不错——『平时的品行』一定很好吧……」 他这么说着凝视着我的脸,能感受到他脸上的微笑略含深意。但是…… 「遭到【雷击】就已经够倒霉了。更何况『平时的品行』好的人是不会被人绑在椅子上的吧。」 「哈哈,的确如此……」 轻部刑警简单地哼笑了两声,继续说了下去。 「——屋顶上,距离她倒地的地方有几米的东侧防止坠落用的铁丝网有烧焦的痕迹,你注意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因为视野非常糟糕,再加上盐谷同学的样子太有冲击力,我根本没能去看其他东西…… 「——那里有雷击的痕迹。也就是说,被害者是坐在那旁边的,或者铁丝网自身被固定在了椅子上……总之,据我们推测,应该她是因为雷击的冲击而被弹飞到了几米开外……」 的确,我有听说过在雷击的时候会产生冲击波。就算能逃过触电而死,鼓膜也会破裂…… 「雷击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现在鉴别组正在仔细的调查。但是,据他们所说,电 流从铁丝网到被淋湿的屋顶地板,也许就是通过在那一旁外翻的水箱金属制水管才能顺利流入地下的吧……」 「也就是说,偶然地变成了【接地】状态?」 「似乎是这样。事实上,因为雷击而造成的死亡大多并非烧死而是心跳停止。因此,只要电流没能到达体内深处——也就是心脏,那就有可能不会死。虽然现在因为冲击而失去了意识,但终有一天会醒的……」 「……稍微等一下。那么现在押我在这里调查取证岂不是毫无意义?只要等盐谷同学恢复意识再听她说不就行了吗?」 「是啊,大概就是那样。但是,不管盐谷同学的意识恢不恢复,姑且还是要听一下你的说法的。作为嫌疑人……」 「太蠢了……」听到我的低语,轻部刑警微笑起来。 「不好意思,希望你还能再陪我一会儿。毕竟我们好久没见过了……」他这么说着,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喃喃道:「啊,对了……」 「……最近如何?学校还开心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问的问题跟我爸爸似的。接下去还会说些例如『有没有好好学习啊?』之类的……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正彰显着现在的这个状况……最糟糕了。」 「哈哈,输给你了。爸爸吗……」轻部刑警苦笑起来。「的确,在现在这种状况是听不到什么好感想了。」 「………」 「……啊啊,不。其实最近总觉得『学生也很不容易啊』。所以有点担心小【a子】怎么样了……不过,和这次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忘记也没关系。」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调查取证还没有结束吗?既然尽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我想要回家了。就这么维持着湿透的状态会感冒的。」 听到我这么说,轻部刑警看看手表回答道,「时间是差不多了……」 「但是能稍微再等一会儿吗?很快就会把温暖的饮料拿来了……」 咔嚓…… 正在轻部刑警说这句话的同时,他背后的门静静地打开了,刚才出去的女警官端着装有两杯冒着热气的马克杯的托盘走了进来。但是他却像没有发现一般,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了下去。 「——啊啊,对了,我有个好主意。已经很晚了,索性今天来我家住就行了。离局里又近,我又是一个人住,不必客气。在那里泡个澡暖和一下,心情也会缓和下来的吧——」 咕嘟…咕嘟咕嘟…… 无声站定在轻部刑警背后的女警官拿起其中一个马克杯,然后在轻快说着的他脑袋上缓缓倾倒。 「…………」 甘甜的味道窜入了我的鼻子。女警官就这么无言地将另一个马克杯放到我眼前,然后再一次退到了门边,点了点头。我也学着点了点头后,她微笑起来……然后离开了。现在我才发现,我曾经见过她。是越过局内接待柜台看到的。那时候她用力给了轻部刑警一巴掌…… 「………………」 我姑且还是拿起桌子上的马克杯,然后紧接着喝了一口其中的热可可。并非用热水,而是用温牛奶泡的,这是需要花些时间才能做出的。 「——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就好像解除了dvd的暂停一般,轻部刑警突然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虽然让我有些吃惊,但还是不去提刚才的事,只是冷静地回答「不,不用了。很不巧,我已经叫人来接了……」不过,果然还是有些在意,稍微提点了一句。 「……那个,不烫吗?」 「是啊。」他自嘲地微笑起来。 「要说的话还是冷吧——不,是寒吧?——心寒。」 因为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感觉,姑且只回了一句「——是吗」。 「啊啊,为了不要产生误解姑且还是说一句。这可不算什么伤害事件哦……」 「嗯,我明白。不用担心。以前奶奶说过的。『玩弄女人的人是没有人权的。因此不必客气』。」 「哈哈……这还真是过分。但是这种身体接触在男女之间有时是必要的。」 「这就是以前的动画片里所说的,『如果是认真的,就一定会打过来』吗?」 「就是这样。真聪明啊,小【a子】。——这种与对话相同。是以出手打人代替『喜欢』这句话。语言并非万能,也有无法以语言传达的想法。大人的恋爱是很复杂的……」 「听起来像dv混蛋自以为是的主张哦?」(ps:dv指家暴) 「——才不是啦。我不太会对女性使用暴力。当然,在相反的情况下则会伸出双手迎接……」 「迎接……纯粹的变态呢。」 这么回答道的我因为说出了『迎接』这个词而回过神,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 「差不多已经该有人来接我了。也不能让人久等,我想回去了。这是随意的询问调查对吧?」 「诶诶~」轻部刑警故意发出非常惋惜的声音。 「别说让人觉得寂寞的话啊。小【a子】觉得那个人比我重要吗?」 「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存在,按消除法来选择的话,在现在的状况下,还是来『迎接』的人比较重要。」 「……这样啊,真可惜。在两种意义上都是。」 轻部刑警耸了耸肩,露出了轻浮的笑容。 「——对了,还有。我有点事要拜托你……」 「哦?什么事要在这种时候说?」 「等被害者的意识恢复了希望你能告诉我。并且让我见她。这样一来,我身上的嫌疑就能洗清了吧。」 「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见面】的啦。」 「还有,这件案子如果你知道了什么请告诉我。我多少也算是被卷入了,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ok,我会告诉你——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这是搜查情报。可不能免费告诉你哦?」 轻部刑警眯起眼睛露出了别含深意的笑容。 「——能不能告诉我与之前事件你所得到的报酬相等的情报呢?我想应该早就抵过知情不报的份了。」 「什么都没问就把自杀的搜查资料给你看,这部分应该就已经两清了吧?」 原来如此,有这个说法吗……但是,算了,反正…… 「我知道了。那么我就准备追加的代价吧——应该说已经准备好了。——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已经叫来了吧……」 咚咚…… 就在我选择辞藻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十四岁左右看上去像是刑警的男性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叫了轻部刑警的名字。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再一次将视线移回轻部刑警身上。 「喂。来接这个女孩的并不是双亲,而是个叫【雪村】的年轻姑娘,怎么办?」 「——!」 ……沉默一瞬后,轻部刑警回答说「——啊啊,不要紧。那是我熟识的女性」,然后又加了句「请告诉她『我们马上就去』」。 「哦,知道了。」中年刑警的脸消失在门后,轻部刑警转向我,发出了赞扬之声,「真是了解我啊。」 「其实最近完全无法联系上呢。完美助攻,小【a子】。」 「是啊。最近刚有人教导我『互相帮助是非常重要的』。这样就行了吧?」 「是啊,太棒了。真想感谢那个人啊。」 「是吗?那我明天告诉它。」 「好了,走吧……」我向这么说完便站起身,就这么来到走廊,迅速走向接待柜台的他询问道,「你就这么过去吗?」虽然与我无关,但姑且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是呢…… 」他停下脚步转向我低语道。 「要不要让她看看比平日略为狂野的我呢?」 带着热可可甘甜的味道,他露出了招牌式的轻浮笑容,再次向前走去。 「的确很有你的风格。厚颜无耻……」 我轻声嘟囔了一句,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五章【避雷针】 天亮后,雨虽然停了,但白色的云低低漂浮着,遮蔽了天空。 下了电车,从车站走向学校的途中环视周围,尽是些拿着伞的人。今年似乎已经进入梅雨季,最近就没什么清爽的天气。与此同时,肌肤所接触到的空气潮湿又黏糊,变得让人非常烦躁。每年,这种气候都要持续到七月中旬。 因为昨晚——从时间上而言应该是今早——没怎么睡,有些头昏脑涨,身体也非常疲倦……再加上气候的原因,我脚步沉重。 在时间上还很充裕,所以没必要着急,只是悠闲地走着,突然,在上学要经过的住宅区的某处,我看到了一小群聚集的人。 电力公司的高空作业车停在一根电线杆旁边,正在将人所能乘坐的如同笼子一般的东西向上托起,而周围有好几个像是附近居民的人正在看着那笼子的去向。我移动视线从那电线杆的下方看到上方,电线杆最上面的部分似乎挂着什么。那是被烧得焦黑的,看起来像是粗铁丝所组成的如同骨架一般的东西。昨天狂风伴随着暴雨,应该是什么地方的垃圾被吹过来了吧,我如此推理。而在下方看情况的近邻(?)们看来也与我意见相同,说着相近的内容。 上学路上的学生和上班路上的上班族男性也一边走一边看,虽然也有停下脚步混入那人群抬头看的人,但很快就抬脚再次开始移动。 我也一样,因为没什么能引起我兴趣的内容,停留了不到一分钟,我就继续向学校走去。 『——也就是要让我简单说明一下原理对吧?首先,云里的冰粒子会因为对流而冲突,产生摩擦,和静电一般产生电流。然后,积累下来的电荷为了解除这个状态而向地面放电。那与地面上【迎接电流】的东西结合,被称为【雷击】。【雷】是电流,而那电流「+」和「-」的电势差越大,越容易释放,如果是【雷击】级别的放电,可以轻易打破空气的【绝缘】——啊,这有关【电流流向】的知识在物理课上学过了吧……』 「是啊。基本上吧……」 ……只知道基本上的知识。说是「化学部」,也许其他人会认为对这种现象的原理知道的非常详细,但我并不专业。直到两个月前都过着与这些事几乎无缘的生活。再加上与【电流】相关的知识总给人一种『复杂』的印象,以前的我对此敬而远之…… 『——虽然众说纷纭,人的一生中被雷劈到的概率只有1000万分之一到……最高也就3000万分之一。死亡率在国内大概是70%左右。被直接劈到的【直雷击】的情况下大概有80%,而因为站在被雷劈的物体旁边而被卷入的形式被称为【侧雷击】,那种情况下死亡率能稍微下降一些。夏天八月的受害报告最多,但现在这种梅雨时期的案例看来也变多了——』 【透】君【里面的人】似乎是边看什么资料边说的吧,夹杂着微妙的沉默。 『死因几乎都是【心跳停止】。虽然给人以被烧死的印象,但雷击的电流在体内通过的时间非常短,焦耳热的影响不大,就算被烧伤,花两个月左右就能治好了。会死亡只有电流到达了体内深处——也就是心脏才会造成,一旦那样,几乎就是直接死亡的状态。就如你从轻部那里听到的那样,像这次运气这么好,在电流跑到其它地方去的情况下,似乎也有得救的机会。也有创造了世界纪录,被雷劈过七次还活着的家伙在……』 「哦,还有这种人啊……」我淡淡地表示佩服。 「——这样啊。这么说来,以前轻部刑警有说过『在第一次见到雪村老师的时候,全身如同有电流窜过一般』。他也是这种人吗……」 听到我的无心之言,【透】君『哈』的一声嗤笑起来。 『……是啊,就是这么回事吧。应该是个每天有好几次电流窜过,毫无节操,不正常的混蛋。而且每次那电流就会立刻流往别处吧。那家伙就算遭雷劈也不会死啦。要更新世界纪录,就需要那家伙这样的人吧。』 「是哦。这么说来,轻部刑警说想对你道谢来着……」 『哈啊?』【透】君发出了奇怪的高亢声音,我则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概括着告诉了它。 『——你啊。为什么要那么做?做那种事不觉得胸口痛吗?』 听我说完后,它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以有些纠缠不休的口气问道,我则立刻回答道,「不会啊。」 「我现在——虽然有点困——但正如你所见非常健康。不会胸口痛。」 『不不……不是那么回事。【胸】是指【心】啦——啊,真是的!不是啦!也就是说,「做这种践踏他人好意,让对方困扰是不对的」,抱有这种后悔的心情,你不会觉得沮丧吗?我是想问这个啦!』 「——?被践踏好意并困扰的又不是我,为什么我有沮丧的必要?」 『呜哇,真的假的!况且居然还有践踏了他人好意的自觉……』 「是啊,应该吧……」 『——「应该…」算什么啊,「应该」——』 「为了表达抱有『也许并非如此』的疑念而使用的语言。」 『没有人在问词汇的说明!那种事情我一开始就知道!让我干脆说出来吧,我想说的是,难道你没有站在对方立场上为对方着想的温柔吗!』 「也就是【共同感】或【同情】吗?」 『——没错。就是那个啦,那个……』 「但是,那是只有在对方和自己之间有相同的感情或感觉的情况下才可能产生的吧?我只是一具【空壳】,所以那是——」 『啊啊,我知道了啦,已经够了。这话题就到此打住……』 【透】君以盖过我话语的形式结束了话题。 「……」 自己擅自开始话题又擅自结束……虽然觉得它非常专横,但现在就算勉强继续说下去双方也没什么好处,于是我什么都没说。 那之后沉默也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但【透】君终于开口说了句『你这次也真算的上灾难呢……』这次它的口气变得悠缓而沉稳。 『为了洗清冤屈,结果却又被怀疑上了。』 「是啊,真是的……」我如同叹息一般地说道。 「总有种陷入了万丈深渊,越挣扎陷得越深的感觉。我能感受到周围好像有种绝对的恶之流……这也与【电流的流向】有关系吧?」 『——哈啊?』 「这世上的许多存在都包含着电流吧?人类和其他动植物,还有人工制造物等。因此变为了世界之理……」 『——?什么意思?完全听不懂。』 「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由好的流向坏的吧?」 『呜哇…』 这是【透】君的声音。光凭声音就能想象出【里面的人】在麦克风的另一边皱起了眉头。 『你啊,在这种地方真的是悲观……应该说是别扭吧?』 「——太失礼了,我才不别扭。只是坦率地不去信任这世上的所有人和事物罢了,包括自己。」 『所以说这种就是别扭啦,一般而言。』 「诶?是吗……」 『是啊,没错……但是啊,不能这么别扭悲观。所谓的世俗可不能舍弃啊。毕竟就算你再咱么不信任这世上的一切,我也相信着你。就算和全世界为敌,我也会帮你倒最后。这是我作为【朋友】的义务嘛。』 …… 「【透】君……」 『哦。』 「……有种垃圾堆的味道。」 『——哈啊?』 「非常腐臭啊。要吐了。」 「——!你——」 虽然【透】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能一吐为快 ,而是卡住了。 这之后的数秒内,虽然有种要说出来的感觉,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啊啊,真可惜,差不多到时间了。除我以外会帮你的——女神大人快来了。再见……』 以如同叹息延伸一般的口吻说完不久,部室出入口的拉门从外侧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然后拉门被打开,一位女性出现在那里…… 「轻部先生那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 她——雪村老师看到我,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好了,走吧……」 「——盐谷同学就是倒在这里的对吧?」 屋顶。在灰与白夹杂的天空下。轻部刑警站在倒着的折叠椅旁,指着它问道。正如他昨天所说,越过他能看到防止坠落的铁丝网的一部分有被雷击的痕迹。那正好是打入建筑物内部的柱子部分,从上到下都被完美地烧得焦黑。 「是的。」我点了点头。 从东校舍一楼生物教室前的走廊起,通过北游廊底层到西校舍。从那里爬上南端的楼梯来到二楼。穿过西校舍二楼的走廊来到北游廊二楼走道。然后回到西校舍爬楼梯到达屋顶——也就是说,今天,我、轻部刑警和雪村老师三人一起走了昨晚我走的路径,然后到了这里。 据轻部刑警所说,警察认为这次的事件并非事故,而是人为的。因此,首先要特定【雷击】时所在的人物和与被害者之间的关系,还有确认【雷击】时及其前后的情况为中心来开始搜查。具体是向盐谷同学周围的人问询,洗出她的人际关系,然后就是现在我正在作陪的,通过第一发现者进行的实地调查等…… 「屋顶的锁是开着的……」轻部刑警一边看着从西装里取出的笔记一边低语道。 这所学校各处钥匙的管理非常随便。办公室和校长室墙壁上挂着的钥匙箱挂着各种钥匙和预备钥匙,箱子自身并没有上锁,只要没人注意就可以轻易地拿出钥匙。钥匙是到处都有的,非常常见的金属制钥匙,只要能偷出几小时就有可能制造复制钥匙,非常不安全。比起设置铁丝网,我觉得还是严格管理钥匙更好,最近和【透】君聊起这个的时候,它嗤笑着说『从看得见的地方进行改善,这就是文目沢高中的风格』…… 「然后。你发现了她,之后又做什么了呢?」 「打电话报警。」 「就在这里?」轻部刑警指着自己的脚边问道。 我摇了摇头。 「不。我回到楼梯那里去了。我可不愿意站在下着倾盆大雨的屋外打电话。」 「也就是说进了建筑物内?出入口的门怎么样了?」 「应该关上了。因为会有风雨吹进来。」 「原来如此。」轻部刑警点点头,然后瞥了门一样,嘟囔了一句「毛玻璃啊,看不见呢……」 「难不成是『逃跑路线』吗?」 「——聪明。」轻部刑警眯起眼睛笑道。 「」 「也就是说,被害者被绑在折叠椅上,如果说【雷击】的那一刻在场可能性高的人物并非小【a子】的话,那家伙该怎样从这里离开呢……」 「有调查过紧急梯了吗?」 出入屋顶的路线除了我们现在爬上来的能够通往钟塔的楼梯外,就只有屋顶南端仓库小屋旁的紧急梯了。而且只要用那梯子,就能直通校舍外侧。 「嗯。虽然被雨水冲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找到了少量的沙子。」 明明是非常重要的线索,轻部刑警不知为何却露出了无聊的表情。 「被打破的玻璃窗那边的沙子怎么样了?」 我没有深究,而是换了个问题,他则如同叹息一般喃喃道,「是那个没被打湿的沙吗……」 「调查过了,也已经分析完了。还有,与紧急梯子上的沙子也对比过了。因为一方的量实在太少而并不完全,但几乎一致,应该不会错了。」 「那么犯人是从一楼被打破的玻璃窗那里进入室内,造成事件后使用紧急梯逃跑……」 「再加上沙子没被淋湿,可见侵入校舍应该是在下雨前。」 「我的脚印是湿的,这样一来我的嫌疑应该就已经洗清了吧?鞋底的沙子也和我的不一致……」 「嗯,是啊。正如你所说,光从结果来看的确是能作出如此的判断……」 轻部刑警以略含深意的口气这么说着,轻轻耸了耸肩。 「——问题是,那紧急梯上发现的沙子与被害者盐谷同学鞋底的沙子也一致。她并没有穿着学校指定的室内拖鞋,而是穿着上学用的自己的室外鞋……」 「——诶?」 「询问了盐谷同学的朋友圈,她们昨天放学后原本打算要大家一起绕路去玩的。但是大家都有社团活动,再加上都隶属于不同的社团,无法一起回家……于是就决定好集合的地点,等所有人都到了再去目的地。但是在集合地点没有见到她。打电话也不接。圈子里的一人放学时在大门处的鞋箱进行了确认,但她的室内鞋已经放在里面了……」 「也就是说,她先离开了,然后又回来了?然后就这么穿着室外鞋进入了校内到了屋顶?」 「这就不知道了。现在正在募集目击情报……」 「但是……」轻部刑警继续说道。 「……再回到沙子上来。现在作为有力情报留在现场的只有沙子。种类只有被害者和小【a子】两种。而脚印则只有你一人的。分析这些情报所能得出的是,那时候,在那个地方的只有被害者和你两人。也就是说,现在最有嫌疑的——」 「请等一下。」 我插嘴打断了轻部刑警的推理。 「那么该怎么说明被打破的玻璃窗和紧急梯两处有相同的沙子这一事实呢?全身被严重烧伤的被害者可是被用担架从屋顶抬出去的哦?那样一来侵入校舍内的地方就有两处了吧?」 「是啊……」轻部刑警呻吟一般地说道,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挤压着两眼之间。 「因此才无法把你作为嫌疑人而大伤脑筋啊。但是,现在除你外——啊,讨厌啦。别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瞪我嘛,雪村老师……」 轻部刑警以有些开玩笑般的态度打算缓和气氛。我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雪村老师,她的确露出了非常生气的表情。那是从平时的她看来完全无法想象的稀少表情。 「就好像一开始就把化野同学当犯人一般的口气哦?」 「今天在见到老师你的时候我就好好说明了,并事先打过招呼了吧?关于现在的状况……」 「就算有听过说明也一样。明明毫无证据却用这种说法,我觉得这很不好。」 「哈哈……这可伤脑筋了。」 对他而言非常少见,轻部刑警似乎真的至少有那么一点困扰,勉强露出了笑容。 「……老师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认为小【a子】就是犯人。只不过是将现在所得到的情报进行分析,并客观地推理罢了。再加上,对我而言她是如同妹妹般的存在。想要将妹妹当做犯人的哥哥,这个世上会有吗?不会吧……」 「是啊。」 「——总之,搜查有了进展后总会清楚地知道犯人是谁的,这些先放到一边……」 轻部刑警有苦说不出,勉强改变了话题。他的这种态度也非常少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表露过。 「……那么,据鉴定所说,似乎有奇怪的疑点。那就是今天要麻烦雪村老师帮忙的理由。」 这么说着,轻部刑警抬头看向钟塔。虽然说着如此像样的理由,该不会结果还是耍诈制造与雪村老师见面的借口吧?但是我并 没有问出口,而是学着他抬头看钟塔。 「——是有关【避雷针】的存在对吧?」 同样抬头看去,雪村老师问道。「是啊。」轻部刑警也予以肯定。 「雪村老师怎么认为?」 听到轻部刑警的问题,她凝视着钟塔的尖端以真挚的表情回答。 「这所学校校舍的【避雷针】之一安装在钟塔的顶峰。【避雷针】的【防御范围】据说在建筑物高过30米的情况下半径有30米,建筑物没有30米的情况下,半径与建筑物的高度几乎相同。虽然不知道钟塔的高度有多少,但不管是30米以上还是以下,盐谷同学倒下的位置也好,铁丝网的位置也罢,都应该在【防御范围】的内侧。虽然也有在【避雷针】正下方会被卷入的【侧雷击】的可能性,但这距离却也没那么近……」 听到雪村老师的说明,轻部刑警问了句「那【防御范围】是绝对性的吗?」雪村老师摇了摇头。 「虽然不是绝对,但基本上应该是安全的。【避雷针】并非仅仅只是正如其名『躲避雷电』,实际也有『诱导雷电,将其引入地中』——作为【导雷针】的一面。也就是说,作为想要避过雷击的人或物体的代替品……」 『替身』……虽然觉得很有她的风格,是非常伤感的表现,但我却并没有说什么。既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她的说明也还在继续。 「虽然经常听到『雷是从高处落下』的说法,但我认为这并不完全。雷击会落到以之前闪电停止位置为中心,雷击距离作为半径的球体内位置最近的物体上。也就是说,对漂浮在空中的雷云而言,从地上看去的至高位置就是最近的位置。【避雷针】就是利用了这一特性,将容易吸收电流的尖针安装在建筑物最高的位置。因此,在【避雷针】的【防御范围】内,且位于对雷云而言比【避雷针】位置更远的铁丝网和人体遭到雷击的可能性应该相当低。」 「——这样啊。鉴定和老师说的基本相同。顺带一提,也姑且调查了一下【避雷针】那边,但似乎没有雷击的痕迹……」 「看来有整体再稍微详细调查的必要呢……」轻部刑警再次如叹息般低语,「话说回来,我有东西要给小【a子】看……」他从脚边的大包里拿出几个大小不一的透明塑料袋,将那些排列在我眼前的地板上。 里面几乎都是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体。能一眼判断出的只有昨天看到过的那个手铐,除此以外,就是些【拳头大小如同车轮一般的东西】、【大拇指大小如同手柄或扳手一般的东西】、【长短大小不一的几根细长棒子一般的东西】……这些全部被烧得焦黑,一部分溶解或破损,一眼看去完全不知道是些什么。 「……这些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什么器材或机械……」 「真是不错的意见……」轻部刑警看着我的脸,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是在现场发现的东西,据鉴定所说,应该是【钓竿】和【卷盘】。这么一说看起来的确很像。但损伤太过严重,无法清楚地下判断……」 「——【钓竿】和【卷盘】……在学校的屋顶上到底要钓什么啊?」 「不知道。」听到我的提问,轻部刑警露出了些许自嘲的笑容,轻轻耸了耸肩,「无法想象能钓到什么大家伙呢。」 「我还以为你也许会知道呢……」我向这么说着直直凝视我的脸的轻部刑警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昨天晚上视野很差,我连它们的存在本身都完全没注意到。」我老实回答。比起这些,我有更在意的事情…… 「我听到你说『大家伙』才想起来的,【thunder bird】怎么样了?姑且应该有收集目击情报吧?」 「是啊,当然。因为是小【a子】的证言嘛……」轻部刑警露出轻浮的笑容。 「……但是,现在还没有收获。」 「有了情报请告诉我。」 「好的。」 「这次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事也不可以说谎哦。」 「这该怎么办呢?普通的警官如果说谎会变成小偷,但我已经是小偷了。只偷女性的心……」 对着和往常一样露出轻浮笑容这么说着的他,我回了句「虽然被溅得一身泥污呢」。(ps.クソ泥直译是臭臭的泥污,但也有小偷的引申义,小a子一语双关。) 第六章【假a子】 『你啊,看到那个什么【thunder bird】了吧?』 第二天放学后在部室,我把昨天我、轻部刑警、雪村老师三人在屋顶上的事情大致告诉了【透】君,【透】君的第一声感想就是这句话。 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点点头,回了句「是啊」。 『你说那是可以自由操纵天气的怪鸟?那一天在倾盆大雨中以展翅翱翔之姿在屋顶上盘旋,渐渐消失在上空,然后就发生了雷击……』 「——是的。但是,那是我从轻部刑警那里听到的事,还有把自己亲眼看到的光景老实表述出来而已。」 『你是想说对这种uma的存在并不相信吗?』 「……是啊,应该说一半信一半不信吧。毕竟那是在雨夜中看到的光景,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也是当然的……【透】君你又如何呢?」 『我可是【现实主义者】哦?一般而言不可能相信吧?』 「果然,身为超常现象代言人的你说这种话总让人觉得微妙……」 『吵死了。』这么嘟囔完,【透】君有点不高兴地继续说道,『况且那uma有好几处奇怪的地方……』 『首先天气是自然现象,不是光凭一只生物就能左右的。想到雷是电流,体内有发电器官的电鳗就是生物的极限了。——虽然也有部分例外,但基本上鸟类是不会在晚上或倾盆大雨中飞行的吧?再加上从你的话可以推测出,那鸟型生物非常大吧?我不认为巨大的鸟能在你说的范围内小角度地盘旋。况且如果有这么奇怪的家伙在附近栖息,从以前起多少该有些目击情报,完全没有吧?』 「是啊。」我点点头。轻部刑警在学校周边探访,但现在似乎还没有收获。 『那就不可能存在。既然屋顶上有谁在那里的行迹,那一般想来这件事应该是人为的……』 「【折叠椅】、【手铐】、【钓竿】、【卷盘】……」我喃喃自语。要说能使用这些东西的事…… 『——如果能钓起栖息在周围的电鳗,倒有可能电死人。但很不巧,西校舍东边的中庭也好,西边玄关旁也罢,既没有河,没有水池。也没有沼泽。况且根本没找到钓鱼线。没有线再怎么样也无法钓起猎物的吧……』 「——【透】君有钓鱼的经验吗?」 虽然觉得对【人体模型】而言是非常愚蠢的问题,但他却给出了『是啊,有过哦。这也是绅士的兴趣之一嘛……』这种出乎意料的回答。这里还是别去吐槽好了,会非常麻烦的…… 『——别看我这样,我河钓和海钓都有过经验。技术也已经到了被称为【钓王】的程度哦?也有在河里能钓上伞架,在河里则钓上过橡胶长靴的实绩……』 「——哦哦,这可真是了不起的实绩呢。但是,这样一来该给你的称号不该是【钓王】,而是【光头】吧。就和你的发型相同。」 听到我的回答,【透】君『啊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完全不觉得有趣……它的笑点一如既往还是那么难以特定。 『虽然在漫画里被当做垃圾的长靴中总是有章鱼或高级鱼,但实际上从没遇到过这么幸运的事呢。』 「啊,这样啊……」 随意地应对后,我深深叹了口气。 「结果完全无法当成线索呢……」 【钓竿】和【卷盘】都是钓鱼的道具,听听钓过鱼的人的话也许能得到什么提示……虽然我如此期待,但看来不行啊。 『——什么嘛,你啊,这次奇怪地非常上心嘛——在着急些什么?』 「也不是在着急啦……」我对惊讶询问的【透】君回答道。 「……说真的,有些不爽。虽然最近已经非常习惯被怀疑或被人说坏话了,即使如此,有个装成自己的【假货】在,再加上现在的状况下可以知道那家伙还是事件的内幕。就这么放着不管,那家伙也有会蹬鼻子上脸,再做出些什么的可能性。不趁现在想点办法,我那平稳的生活也许会被妨碍的……」 『确实会让人不舒服。不过,【假货】啊……』 「是啊,【假货】——给她起个名字叫做【假a子】吧……」 『喂喂,【假a子】……还真是漫不经心的取名啊。你该不会要说围巾是黄色的吧……』 「——?」 『——咦?你不知道冲击者吗?首领从秃鹫的浮雕那里下达命令的秘密组织……』 我摇了摇头。 『啊啊,对哦。是平成骑士的世代呢……』 『那的确是不知道……』【透】君不知为何以失望的语气喃喃道。 虽然不知道他沮丧的理由,我总觉得心口微妙地烦躁,心情也有些沮丧。 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啊啊,真是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平静得生活,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 『什么啊,你还没放弃【独自生活】吗?』 「那当然。而且,一般而言人的想法不会在一两天内就发生180度转弯吧……」 『所以说你这种想法就会变成【断了线的风筝】——』 「那倒是正好。」 我婉转地用自己的话语打断了【透】君。 「不管被风吹走落到何处的地面,还是被树枝勾住一生挂在上面……上面……树上……」 『——嗯?喂,【a子】,你怎么了?』 自己所说的话让我灵机一动。脑中的各种事物和言语纠缠着被放入了一个巨大的容器中,而自己从略为上方的地方观察着那些东西,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总之这样一来,突然看到了那个。 单纯到恐怕听到的人都会傻掉,答案就在那里…… 中午过后开始下起的雨此刻终于下大了。能听到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天空一片漆黑,周围也十分昏暗,视野模糊,微微泛白。 在此之中,我穿着带帽雨披,站在西校舍的屋顶上。星期天的黄昏。除了几个热心工作的老师来上班了,校内几乎没有人气。 而我眼前有一对男女。是我叫来的轻部刑警和像之前那样硬要同席的雪村老师。他们各自撑着伞,在意着被淋湿的脚边。 「那么,现在起我想进行几天前在此发生的【雷击事件】的实地检证——也就是雷击实验。」 我这么说着,靠近了东侧的铁丝网。那里放着靠在那铁丝网上,盖着蓝布,长宽都是一米左右的物体,以及直立着,与我身高差不多的塑料说卷成的平而细长的物体。我将手伸向其中之一,也就是那个盖着蓝布的东西。 「首先请看一下这个。」 我将蓝布一口气扯了下来。 扯掉蓝布后出现的是哪里都有的,非常一般的折叠椅,还有双手被绑到背后,挺着背脊,以双腿斜摆的姿势坐着的,有理想体型,气质高贵的贵妇人…… 「因为之前也有请她帮过忙,大家都该认识。这是住在第一理科准备室的【贵妇人·思卡尔诺】小姐。请多多关照。」 虽然贵妇人没有回应,我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明。 「上一次——在与季节不符的炎热和日晒严酷的时候,她有抱怨似乎晒过头了,但因为最近做过美白,不仅恢复了自傲的玉琢一般的白皙肌肤,比以前更是光滑了不少……」 代替贵妇人诉说了她最近的情况,轻部刑警充满兴趣地靠了过来,细细观察它的样子。 「——哦哦,的确。是觉得这骸骨比上次要白了些。雨水都被弹开了呢……」 轻部刑警钦佩地凝视着她。「那、那个……化野同学。」而在一旁与他不同,雪村老师以有些困惑的声音客气地开 了口。 「……难不成,你又想使用这【人体全身骨骼模型】了吗?」 「是的。」我点点头。雪村老师看着那个垮下了肩膀。 「啊啊……好不容易才弄漂亮的……」 「我有个问题……」轻部刑警打断了无视她的低语,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我。 「为什么这个骸骨穿着虎皮纹的比基尼呢?」 正如他所说,贵妇人这次穿着黄色与黑色交织,有种野性感的虎皮纹比基尼…… 「啊啊,那是贵妇人本人的希望。这次是【雷】嘛,以前好像有作这种打扮的女性登场的动画来着……似乎是这么回事。」 「……啊啊,原来如此,是那个啊。其实我以前也看过,当然不是看直播的。」 「哈哈……」轻部刑警轻声笑了几下,嘟囔道,「果然你很有趣啊……」 「……话说,还真是夸张而面积狭小的泳衣呢,这是小【a子】的兴趣吗?」 「不,不是的……」我摇了摇头。 「但是是从家里带来的。这是爸——」 「那、那个!化野同学!」 就在我要说出泳衣出处的瞬间,不知为何显得非常焦急的雪村老师插了进来。 「——那么,你要怎么让她被雷击呢?」 看到她这样,轻部刑警转开脸,在我们面前拼命忍笑。 而雪村老师瞪着他。这奇怪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算了,反正也没差,无所谓。原本就打算要做的,于是我如雪村老师所愿,开始解说实验设备。 「——等设置好应该就不用说明了,应该是一目了然的,但姑且还是请你们听一下吧。其实是单纯到非常愚蠢的装置。首先,把贵妇人和折叠椅用手铐绑在一起。然后把折叠椅和铁丝网随便用绳子一般的东西固定住。觉得与铁丝网固定的地方最好选择相同的地方,所以就决定用连接着铁丝的柱子这边了……」 我选择与上次承受了雷击的柱子隔着一张铁丝网的柱子。 「然后,请看看这个。」 我解开了竖在铁丝网前的细长物体上的塑料绳。 ——啪! 出现在那里的是处于展翅状态,比我的身高还要大的巨大猛禽类的身姿…… 轻部刑警和雪村老师吃惊地屏住呼吸。 「——这是风筝吗?」 片刻后,轻部刑警依然十分惊讶,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嗯,是的。是过年的时候放到空中的风筝的一种……」 我点点头,把那薄薄的鸟拿在手里摇了摇,强调这是风筝。 「在以前,四角形并贴上脚似乎是主流,但最近也有三角形不贴脚或……像这种形状的东西。这是最近高性能的东西,应用了航空力学设计的,哪怕只有微风的程度也能飞到高空。而且虽然多少贵了些,但从网络还是可以轻易购买的。不过,我现在拿着的这个是调查了制作方式后自己做的东西,因为那价格对高中生而言还是非常贵的……」 「……那,这个像是秃鹫或鹰的画也是?」 我点点头,轻部刑警看起来非常佩服。以前我隶属美术部,画的画在比赛中也曾好几次获奖,技术高超。因此现在写生或是临摹还是不在话下的。虽然已经无法再凭想象画出东西了。 然后,在拿出风筝后,我又拿出了和风筝一样用塑料包好的装上了巨大卷盘的海钓用长钓竿让两人看。 「钓竿组合,然后用风筝代替鱼钩和鱼饵,扎上后放飞。风筝当然是施加过防水处理的,就算下雨,在某种程度也没问题。然后再安装上突起物……」 我给他们看了和钓竿一起拿来的三根铅笔长短的针。是研磨了在购物中心买的材料制造而成的,我将它们安装在大鸟的头和双翼两端。 「这样一来不仅有了【避雷针】的特性,更能轻松地到达比避雷针更高的位置。据老师说说,【雷击】是『会落到以之前闪电停止的位置为中心,雷击距离作为半径的球体内位置最近的物体上』。因为雨云相对而言飘在低空,这样一来应该能缩短相当一段距离。」 「原来如此……不过,你还真能注意到呢。」 「其实在发生事件的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学校附近住宅区的电线杆上挂着像是什么骨架的东西,而电力公司的人正在将其撤去。我想起这一点,联系了电力公司,去了营业厅,看到了实物。拍了照片后又调查了不少事情,才明白了是这种类型的风筝骨架……」 「……接下来,能看看下方吗?」我越过铁丝网指向中庭的地面。 两人按我所说地俯视了中庭的地面。 「就在这下方附近——这校舍边很大范围都种植了矮灌木丛对吧?我在那里设置了这个……」 我指向折叠椅背正后方,铁丝网柱子最根部的地方。那里连接着有我手指粗细的,到处都有的,为了绝缘而用橡胶包裹的电线。然后,电线以如同垂下一般的状态,一直延续到灌木丛中…… 「这是【接地】。虽然实际上起作用的是水箱的金属管道,但这次地方多少有些偏差,不知道能不能和上一次一样,为了避免危险而姑且再设置了一个。但是,这是【雷击】后的处理问题,对以能不能人为地引起【雷击】为重点的此次实验并不重要……」 因此我只是随意地进行了说明。然后再次拿起钓竿,绑上风筝,让伸缩式的钓竿生产到极限。 「……好了,实验开始。让风筝飞到某种程度的高空,然后把钓竿设置到折叠椅与铁丝网之间……」 「——没落下来呢。」 这么说完,轻部刑警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 因为我们就算站在雨中也毫无意义,此刻以开着门的状态在楼梯平台上躲雨。 因为天空被非常厚的云层所覆盖,天早就已经黑了。 从很长一段时间前,遥远的上空就传来轰隆轰隆仿佛有巨大的汽油罐滚动一般的声音以及噼里啪啦激烈地撕裂音,当然也有闪电,但此时,雨有些变小了。 但是,应该还在高空漂浮着的我的风筝现在似乎依然存活。因为在非常高的地方,那里非常黑暗,再加上视界不好,无法以肉眼确认。但是从线的摇动和认真观察却没能看到期望的结果这一事实来看,那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人遭受到【雷击】的概率就算高也只有三千分之一左右来着……」 雪村老师喃喃道。 「那是站在地面的情况下吧?在遥远上空接近雷云的地方,再加上那里是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存在的环境,那概率应该会高很多才对。」 我没有看她,但立刻反驳道。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落下来啊……」 这次是看着手机画面确认这什么的轻部刑警也如此嘟囔。 放飞风筝后,一开始,两人的表情都非常紧张。连沙沙作响的烦人雨声都在警戒一般,有种非常紧绷的气氛,但此时已经大致——应该说完全放松了。 而从前一阵开始,就飘着一种冰冷的气氛。虽然没有对话,但却不时表现出想说什么的样子。 「……呼。」 轻轻叹了口气,轻部刑警将手机收回西装口袋。 「抱歉,我差不多到该回局里的时间了。」 「不好意思,轻部先生……」不知为何雪村老师回答了这么一句,然后她转向我以沉稳的声音说道,「呐,化野同学……」 「已经很晚了,就差不多到这里——」 「好,也对呢。非常抱歉。就当实验失败了,撤吧。」 我没让她说到最后,然后不看她一眼,冲入 了还在下雨的屋顶。 「等……现在出去的话——」 虽然雪村老师在身后说些什么,但我却毫不理会地大步来到铁丝网边。就在我打算把线卷起来而碰触钓竿的时候…… 「——啊!」 一楼的南游廊映入了我的视野一端。在门灯的照射下,我发现那里站了个人。一楼南游廊虽然有天花板但却没有墙壁,还是能勉强看到那人的身影。因为视界不好而凝神看去,我发现那人是女性,而且还是我认识的人。 ——! 在判断出那是谁的瞬间,我灵光一闪。——不,比起灵光一闪,更像是以前在与【透】君闲聊时提起的——他所说的小小的奇迹现象——小小的希望之光。我决定把一切都赌上。 恰好此时,她正抬头看向我所在的屋顶。 用手指勾住铁丝网的网眼,将她钉在视野的正中央,我向着她大喊。 「宫里老师~~~~~~~~~~~~~~~~!」 确认她吃惊的样子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红色·热——」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在我说完整个单词前,她已经快了一步大声尖叫。突然…… ——咔! 周围亮如白昼。虽然刚才也有几次,但这次的瞬间皮肤感受到了麻麻的轻微疼痛。 「——?」 就在那个瞬间—— 「危险!」 听到喊声的同时,衣襟被抓住,我就这么一口气被粗暴地拖向后方。 哐啷~~~~~~~~~~~~~~~~~~~~~~~~! ——刹那间,强光伴随着破裂音的轰鸣,数米前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虽然身体向后方被炸飞,但多亏有某人如同保护我一般抱住了我才勉强防住了。 …… 一片寂静。看来那现象已经结束了。我从某人那里探出头确认情况。 那里是散发着白烟,被烧得焦黑且有烧红部分的铁丝网以及被弹飞的折叠椅和贵妇人…… 并且周围环绕着白色的雾,空气如同留有余韵一般微微颤抖…… 「这是……」我确信了。 「……实验成功了。雷落下来了。这与我在那晚看到的景色几乎相同。——好了,去确认吧。【钓竿】和【卷盘】被弹飞,而线应该因为高温而蒸发了……」 但是,即使我想要去那里而向前走去,抱着我的某人也没有放开我。 「……?」 我维持着那个状态抬头向某人——也就是轻部刑警看去。 「那个……」 他俯视着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非常稀少的表情。 「小【a子】……」他浑身都被雨水打得透湿,以有些颤抖的声音向我说道。 「——接下来我要向你大发【雷】霆……」 「……请容我推辞。」 就在轻部刑警正想对此发表什么言论的瞬间—— 啪嗒… 似乎有什么动了。 我把视线移向那边——屋顶的出入口…… 「雪村老师!」 她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单手捂着胸口,看起来非常痛苦…… 「——对不起哦。让你们担心了……」 雪村老师躺在保健室的床上,直起上半身,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向我说道。 「不,不会……」 「还是别太勉强比较好。请躺下吧。」 与我并排坐在旁边椅子上的轻部刑警向她送上体贴的话语。 「没事的。只不过因为有点惊讶而不舒服罢了……」 轻部刑警再次劝诱露出虚弱微笑的雪村老师躺下。 我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是雪村老师,肯定是想了什么多余的事吧。以前似乎也碰到过相似的情况。 轻部刑警和我架着趴在屋顶上的雪村老师来到保健室。因为保健老师没上班,所以那里上着锁,只好由我去办公室借了钥匙来开门。然后,雪村老师现在躺在床上休息。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因为有大献殷勤的轻部刑警在,我也没必要陪着吧。起身转向出入口,我在回头的瞬间不经意地与轻部刑警四目交接。他露出微笑做了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但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我选择无视。 「——啊,等等。化野同学。」 我刚走出一步,雪村老师就在身后叫住了我。回头看去,她依然是那副非常抱歉的表情,但声音却有所不同。 「——化野同学……之后也打算继续调查这件事吗?」 「那要看这个人……」我指指轻部刑警。 「只要这个人怀疑我,我就必须主张自身的清白。」 「我只是做了身为刑警所必须的最低限度的工作而已。」看到雪村老师看向自己,轻部刑警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回答道。然后又问了句「怎么了?突然间……」 「——想到了什么吗?」轻部刑警继续追问,雪村老师虚弱地点了点头,答了句「……是啊」。 「盐谷同学虽然还未恢复意识但却没有生命危险,我也许在心里有些轻视了这个事件和犯人了……」 她低着头,一只手抓住自己另一边的手臂,用力抱紧。 「但亲眼看到了雷击……确认了实验的结果……我想象了一下那如果不是【人体全身骨骼模型】的话,该是怎样一副光景。两百万至十亿福特的电流在体内窜动,从未体验过的高温一瞬间让全身激烈燃烧的惨象……」 雪村老师声音微弱,轻轻颤抖。但是,她的话并没有停下…… 「……直到雷落下的那一瞬间前,盐谷同学都以无法动弹也无法逃离的状态被绑在椅子上。如果被蒙上眼睛或堵上嘴的话,就无法理解情况和呼喊救援,只能在黑暗中忍受死亡恐惧的威胁;如果不是那样,就只能在想要杀死自己的人面前求饶和惨叫了吧?——制造这个机关的犯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这些的呢?放飞风筝,等待【雷击】——我们直到刚才都在屋檐下眺望天空,一想到我们等待的时间如果和当时一样……虽然根据化野同学的证言来看,犯人所等的时间并不长,即使如此……如果是我的话,也绝对无法忍受……」 雪村老师声音的颤抖似乎渐渐扩散到了全身。看起来仿佛像是被什么邪恶的存在污染了一般。 「……这种事可不是能以【玩笑】、【闹着玩】、【恶作剧】或【一时冲动】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犯人有没有做好这个觉悟呢?事实上,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盐谷同学还是受了重伤,意识都没有恢复。犯人如今到底抱有怎样的心情呢……」 听她说到这里,轻部刑警表现出自己的体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有些强硬地让她躺下了。 「——的确有些疯狂。」 再次坐回椅子上,轻部刑警如同叹息一般地低语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停下寻找犯人。」 我就这么站在那里,轻轻叹了口气。 『哟。实验怎么样了?』 「…………」 进入部室后,面对轻松搭话过来的【透】君,我不禁说不出话来。 『嗯?怎么了?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我可不想被能够透视左半边脸的人说奇怪…… 「——不。只是在想你总是那么有精神呢。」 『……?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请不要在意。」 『到底搞什么嘛……』一边以有些难以接受的口吻嘟囔,【透】君继续询问 ,『那么,实验怎么样了?』 「我想大致上是成功了。说真的,也有比想象更为棘手的情况。」 『我也从这里看到了。那种程度也没什么关系吧。我想已经足够成功了。……不,但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雷击的瞬间。那还真是令人惊讶,魄力满点。被雷打中的家伙在现实里也会像那样皮开肉绽,看到骨头的吧。』 总觉得已经没有回应的力气了呢,说真的。玩笑开过头了…… 但总算是调整了心情将对话继续了下去。 「……是啊,的确。实际上非常具有冲击力。雪村老师白着脸吓得腰都软了……不过多亏如此,才能逃过轻部刑警的大发雷霆。」 『——啊啊,那个我也看到了。那家伙看起来非常少见地认真生气了。从结果而言不也很好嘛,在两种意义上避免了【雷击】……』 「——是啊。『向【人体避雷针·雪村纯白】表示谢意』。」 『喂喂。别说这种像是【世界惊奇人类】一般的说法啦。再怎么说也是恩人吧?』 「不知为何,和你聊了几句,那种心情就越变越淡了。」 我这么低语后,轻轻叹了口气。 在保健室的对话后,轻部刑警回了局里。雪村老师则决定『再休息一会儿就去向集中在办公室的老师们说明情况』。然后以『已经很晚了,很危险』为理由,提出要送我回家。我当然拒绝了,但她也非常顽固,结果还是被她压倒,同意了。但是,说真的,我绝不愿意乘坐她在这种精神状态下驾驶的车,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现在回部室其实是以回收自己的书包为目的。 【透】君完全不理会我,将对话继续了下去。 『——哎呀,该说请节哀吗?真是同情雪村啊。又得给思卡尔诺那家伙做一阵美白了,够辛苦的。』 「美白……吗?贵妇人这次非常享受夏天的假期,看起来心情非常开放呢……」 『该说是开放吗?最终结果是被弹飞变得七零八落了……』 【透】君这么说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就止住了笑声,向我搭话道,『喂喂,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露出这么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亏你能发现呢,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在心中暗叹,「没,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以此为开头,我将闷闷不乐的理由说了出来 「只是有点……这次的实验突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那是啥?』听到【透】君如此询问,我把那事告诉了它。 「这次事件的……犯人的目的。」 我以叹息一般的口吻说了出来。 「这次正如我辛苦求证的一般,【雷击】没有确定性的致死伤率。如果对盐谷同学有『想要杀掉』的怨恨,只要采取其他更确实的方法就行了吧?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原来如此,的确很奇怪……』 【透】君以低沉的声音回应道。 「那个鞋底沙子的问题也没有解决,就算实验成功,我的嫌疑也依然没有被洗清。因此总有种非常不爽快的感觉……」 『……啊啊,尽是谜题。但是,就算焦躁地去想这些也没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只能老老实实地一点点收集情报。如果有我能帮忙的,我肯定帮你,哎呀,稍微轻松点……』 虽然就算它这么说,问题也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但听【透】君讲的那么轻松,总觉得……我的心情也变得好些了。虽然不太明白为何。 也许是因为心情的变化(?)吧,我的心中某个疑问再次复燃。说真的那是非常无所谓的事,但不知为何,总是不时盘踞在我的心头…… 「呐,【透】君。我有个问题……」 我决定向它询问。 「【红色·热裤】到底是什么?今天在我想要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连天都变了,那是……」 『你是笨蛋吗……』 【透】君压低声音,以如同耳语一般的口吻责备我。 『那话不能轻易说出口。可不是什么万能的魔法咒语哦?虽然这次得救了,但下次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然后如往常一样,它似乎依然不打算告诉我这个词的内容。算了,也无所谓。燃烧起的疑问之火也不是那么大,很快就消失了…… 第七章 不会对任何人说…… 盐谷同学似乎已经恢复意识了。从轻部刑警那里得到了联络,学校的课上完后,我和他一起来到了市民医院。 盐谷同学因为雷击的冲击,或是因为刚醒的关系,似乎有些意识不清,说不清话。但是会对问题作出点头程度的反应,对于希望能赶紧解决事件的警察而言,似乎想让我尽早与她见面,确定我究竟是否与事件有关。 「怎么了?看起来很困呢。」 「是啊,非常……」 也许是因为昨晚没睡的关系,我今天一整天都半梦半醒。在特定了这个事件的犯人,将其逼入死路,对峙的时候。为了拥有与其对抗的能力,我组装了某种装置。那是使用电的东西,对缺乏有关电力知识的我而言难度很高,是通过专门书和网络调查,并历尽千辛万苦,熬了一整夜才搞定。因此…… 「……非常困。」 如果能好好睡一觉应该能精神些吧,但很不巧,我属于那种就算躺下来,身体上不盖些什么就无法熟睡的类型。 轻部刑警向大厅一边的接待员告知有预约后,工作人员向某处打了电话传达此事。但是回过来的答案却有些出乎意料。 「她的病情好像突然不稳定起来。主治医生说希望能稍微等等。抱歉,能就这么稍微等一下吗?」 「——可以。」我点点头。「那么,直到能见她为止,我去清醒一下头脑……」 我转身向候诊室走去。 「啊……」 在候诊室的自动贩卖机前确认钱包的里面,我不禁发出了这么一声轻呼。 一纸杯的咖啡是100日元,钱包里只有90日元。差了10日元。买不起能够赶走睡意的咖啡。这么说来,前几天实验使用的东西和这次组装装置的零件花了不少钱来着…… 「……」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将钱包放回了制服的口袋中,坐到候诊室内面向中庭窗边的沙发上。候诊室内还是比较空的,我所坐的沙发上除了我没有别人在。因此我全身都倚在了沙发靠背上。 不经意间,我看向位于候诊室旁的大厅那边,发现在接待处的前方有两个围着女护士的女性。一人剪着蘑菇头,和我差不多瘦小,而另一人则头发极短,身材高挑,两人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她们向女护士重复了好几次「为什么无法会面呢?」「我们是朋友,请让我们见面」,女护士似乎因为重复了好几次相同的回答而显得有些烦躁。 就在此时,剪着蘑菇头的女孩转向了这边,然后和我四目相交。她在看到我脸的瞬间如同「啊!」得叫了声一般,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立刻转开了脸。 「——?」 我从远处盯着她的脸直看。 ……啊,对了。 我认识她。虽然是在我——应该说是以前的我的记忆中。因为在校外,她没有穿校服,所以没有一眼认出,但她的确是我的同级生。 因为我直直地盯着那边看,终于连短发的女孩也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她一看到我就如同喊了声『咿!』一般,脸上抽搐起来。虽然觉得那表情在哪里也看到过,但对生来就不擅长记住他人名字和脸的我而言,她那毫无特色,非常普通的脸让我毫无印象,虽然试着在大脑记忆中搜寻了一番,但还是没能得出结果。 短发一边不时瞟着这边,一边向蘑菇头小声说这些什么。蘑菇头点点头瞥了我一眼,结束了与女护士的对话,和短发一起背向我,往大厅入口处的大门走去。 我只是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院外。 「……」 这之后因为我也没什么要做的事,只是呆呆地看着中庭的景色。中庭铺满了草地,虽然也有几处长椅,但并非那种宽敞而气派的庭院。抬头看去,天空是深灰色的,明明还没到五点,外面却感觉非常昏暗。是起风了吧,视线下移后,从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能看到的远处的竹林正在左右摇摆…… —— 啊! 再次抬头看天的时候,我的视线停留到了屋顶上。我看到那里有人影。看来这医院的屋顶是开放的。 「也许稍微去吹吹风会比较好吧……」 我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身躯为了寻找楼梯而走了出去。 打开屋顶的门,那里是一片灰色的世界。抬头看去,深灰色的厚厚云层压的很低,脚边的地板则是水泥地。吹在脸上的风温暖而潮湿,给予肌肤以黏腻的触感,心中不禁烦闷起来。 随意地环顾四周,在那里找到了刚才的人影……是位女性。 有些短短的麻花辫,带着无框眼镜的苍白脸色,苗条纤瘦的身子,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也许是受伤了,左手腕处包着白色的绷带。 她看起来非常吃惊,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凝视着我。这屋顶上环绕着到我胸口高度的铁制栅栏,但很奇怪的是,她将鞋子整齐地摆在栅栏内侧,而自己却站在了另一边…… 我并不认识她,也没事找她,于是选择了无视,走向与她所在的地方相反的方向,来到栅栏前,俯视着能从那里看到的景色。然后回过身做了次深呼吸,就这么靠在了栅栏上。 「……」 将低垂的视线突然上移,间隔着屋顶的地板,在栅栏另一边的她还在直直看着这边。让我忍不住有些在意。 「——有什么事吗?」 因此问了一句。 ………… 但是她并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她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 ——到底什么意思呢…… 因为脑袋不太清醒,再加上这含有湿气的空气让人非常不舒服,我决定回到建筑物内。来到出入口,打开门,进入建筑物后,我开始走下楼梯。 「等……等等……」 但是,有人从背后叫住了我。转身抬头看去,刚才的女孩追过来了。看起来已经穿上了鞋子,印有红色品牌logo的白色运动鞋闯入了我的视野一角。看起来穿的非常爱惜……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呢?」 然后,她向我问道。 「我有问『有什么事吗』了哦?」 「不,不是这个……」听到我的回答,她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 「是问……为什么我要站在那里啦……」 「为什么我非得在意那个?」 「——诶?不,那个……」她结巴起来。 总觉得非常麻烦啊。 因为我讨厌麻烦事,想着总之要赶紧离开,于是再一次背向她向楼下走去。 「等等!」 但是,她又从背后叫住了我。我转过身看向她。 「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好,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随意地回应后,我继续走下楼梯,然后第三次被叫住了。 她走下楼梯来到我的身边,低头鞠躬。不知为何看起来非常拼命。 「拜托了。如果有我能做到的事,什么都——」 「那就请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因为非常郁闷而想要这么回答,但还是决定不说了。在千钧一发之时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 「——那么。能借我10日元吗?」 「奶奶曾经说过。『越会轻易说出「希望借钱」的人,就越不会轻易还钱』。因此我并非总是如此。而且也绝对会还钱的,请放心……」 回到一楼的候诊室,一边在纸杯果汁的自动贩卖机前购买咖啡,我转过身这么告诉她。 「不,不用了,才10日元……」 「不,这不行。」我干脆地下了断言。「奶奶曾说过。『看不起1日元的 人会为1日元而哭泣。看不起10日元的人就会比那多哭十倍』。因此绝对会还给你的。」 「这样啊……」 「那,就麻烦你了……」她露出复杂地表情笑着,一边如同嘟囔一般回应道。 「那么,能告诉我班级和姓名吗?」 走到这里的途中我才注意到,她和我一样穿着文目沢高中的制服。而且年级章也一样是二年级——也就是同级生。虽然没印象啦。「咦……」她发出了轻轻的惊讶之声。然后结结巴巴地说着「那……那个……」 「——?」 「我是,那个……」 「——啊啊,居然在这里!」 突然听到喊声,回头看去,轻部刑警正站在那里。 「盐谷同学好像已经稳定下来了,差不多去见她吧。……让你等了那么久真不好意思。回去时我会负起责任送你的。」 露出一如既往的轻浮笑容靠了过来,轻部刑警来到我身边,看向站在一旁的她。 她一瞬间如同吓了一跳般缩了缩身子,然后像是想要逃避他的视线一般转开了脸。 「呀,好久不见。已经没事了吗?」 轻部刑警以轻松的口气说道,她看起来有些犹豫,沉默着轻轻欠了欠身。 「现在起我们要去看望盐谷同学,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无言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可惜……」 「……失陪了。」 她再次轻轻鞠躬,然后快步从我们面前走开了。 我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消失在视野后,向轻部刑警询问。 「你认识她吗?」 「哎呀?你在意?」 轻部刑警眯起眼睛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不,没有。无所谓。」 我实话实说后,轻部刑警呵呵笑了起来,向我伸出手说了句「那走吧。」 盐谷同学的房间是个人房。打开出入口的门,跟在轻部刑警后面从走廊进入室内。 里面是大小适中的空间,整体都是以白色为基调,有种冷冰冰的感觉。窗边摆设着一张床,各有一名男医生和女护士并排站在床边。 轻部刑警向他们轻轻打了个招呼后,向靠在可动式病床上,直起上半身的一位人物搭话了。 「你好。」 …… 但是那个人却并没有回应。那样子就算是在我看来也很异样。除了双眼和嘴巴,全身都被白色绷带所包裹,就好像电视或游戏的冒险剧中登场的木乃伊一般。上面穿着如同贯身衣一样的简朴服装。然后她低着头,凝视着隐藏在被子里的膝盖附近,一个人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 「——盐谷同学。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轻部刑警的脸上浮现起轻浮笑容,他以缓慢稳重的语气这么说道。 「今天我带了你学校里的朋友来……」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她——盐谷同学的肩膀轻轻晃动了。而捕捉到了这个反应,轻部刑警抱住我的肩膀,将我带到了她的身边。 盐谷同学缓缓抬起头。然后凝视着我的脸…… 「是小【a子】哦。来看望你——」 「啊…啊啊啊……」 盐谷同学一下子抬起剧烈颤抖的单手,伸出食指指向我。然后吃惊地瞪大眼,张大嘴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想起了某国故事中出现的,如果不让狗将其拔出就会让人耳膜破裂的异形人参。让人难以想象是人类说发出的悲鸣以叫破喉咙的势头飞了出来。 「…饶…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然后,她牙齿打颤,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很快,医生和女护士为了让她平静下来而用手碰触了她的肩膀,但她甩开他们进行了抵抗。 「……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不会说的……那件事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救救我——」 为了让不知为何做出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不停重复这几句话的她平静下来,医生和护士都非常拼命。 「…………」 我回过头,去确认刚才盐谷同学越过我所看去的对面。 那里只有我刚才通过的,这个房间唯一出路口的门…… 「——小【a子】。」 轻部刑警将手啪的一声放在我的肩膀上。 「看来我得送你去我们局里了……」 这么说着,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第八章 太过分了 去看望盐谷同学的第二天午休。我站在生物教室前的走廊里。 结果那之后被带去了警察局,刨根问底地问了好几遍,直到深夜才回家。然后在家里也被爱担心的母亲追根究底,我也差不多该烦了。 打从心底认为『必须尽早解决这件事』,因此我此刻才会在这里。站在被打破的玻璃窗旁,向每一个路过的,眼神与我交会的人询问『知不知道证言是我打破这里的玻璃的人是谁』。 但是,尽是些光和我对上眼就立刻逃走,绝不与我对视,被搭话就逃跑,或是简洁地表达自己『不知道』后快步离去的人……反应千差万别,但没人有我想要的情报,毫无成果。 说真的,我也知道这是效率非常差的方法。但是,我却只能这么做—— 沙沙…… 突然,有谁从背后碰触了我的头发。轻轻的……有种微微发痒的触感。 在清楚感受到这一点的瞬间,我反射性地回过身去。 「——你的头发还是这么干爽美丽呢。不打算再留长了吗?」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女孩子。从制服的年级章能看出是同级生。留着蘑菇头,身材与我一样矮小,长相中等没什么特别的特征,当我却认识她。 「呀,小结……」 这么说着,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荒井…同学……?」 我不禁如此低语,「嗯,没错。」她愉快地笑着点了点头。 「很久没见了。你还精神吗?」 「……是啊。」我点点头,将右手伸向她。 她歪了歪脑袋,但也许是很快理解了我的意图,笑着向我同样伸出了右手。 「是为了庆祝再会的握手吧?这一点也和以前一样呢——痛、痛痛痛痛!等……不是那边!人类的手指是无法折到那边的痛痛痛痛痛!断了、断了,要折断了啦!手也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搞什么啊?小结,太过分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请不要碰我的头发。」 「——就因为这个?把我的手指和手腕几乎折断的理由只有这个?」 含着眼泪,她——荒井同学向我不满地说道。 「以前奶奶曾说过。『人与人之间再复杂的纠纷,追根究底大多都是因为单纯——甚至愚蠢的理由』。」 「……这是单纯到愚蠢的暴力啦。」 她尖着嗓子喊道,然后甩了甩手腕,动了动手指,确认自己的感觉。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或后遗症…… 「话说回来,你找我有事吗?」 这学校里没人会没事来找我搭话。虽然有一个人(?)是例外,但基本上连同班同学也不会向我打招呼。 「——哎呀,那什么。小结,最近似乎遇到了很多事呢,所以想说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没怎么样。我和平时一样。」 「……难不成你在生气?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虽然我只是实话实说,但她似乎会错意了。 「昨天那个……我身边有朋友在,那个……」 这话题明明是她提起的,却说得非常吞吞吐吐。 「我没生气……」 虽然因为『昨天在医院碰到了却无视我,今天又为何……?』而感到奇怪,但我并没有涌上什么【愤怒】的感情。只是—— 「——只是,有点心焦吧。毕竟有想要尽快解决的问题。」 「……」 荒井同学环视了周围。我们现在移动到校舍一楼南游廊深处——没人——位于走廊和教室死角的地方。因此当然无法看到任何人影。 「——为什么小结要找【作出证言的人】呢?」 「……」 「是要对那人复仇吗?」 「……」 因为有些觉得奇怪的部分,于是我以问题回应了她的提问。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找那个人呢?而且又为何会觉得我是『想要复仇』?」 「大家都在说有关小结的事。说是打算要揪出把自己出卖给老师的家伙并报复……」 「…………」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可以理解。 我以回礼的心情老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只是姑且问一问。并没有决定要【复仇】。」 「……」 荒井同学一瞬间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然后询问「那么你找到那人了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收获。」 「是啊,也对。」荒井同学轻轻点头,然后轻飘飘地盯着我的脸看。「我觉得还是别找了比较好哦?」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在害怕。应该是害怕小结吧。所以才不会报出那人的名字,什么都不会说。我认为就算继续这么找下去也找不到,小结的评价也会降低……」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自己也并不认为这是达成目标最好的方法。 「我也去问了负责学生指导的老师,但是没得到答案。」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老师轻易出卖学生可就伤脑筋了。」 荒井同学不知为何以有些受不了的口气说道。 「荒井同学里知不知道些什么呢?」 听到我如此询问,她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很复杂的啦。」 「我觉得还是别在意比较好。小结从以前起就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或传言了。这种事情只要闭上嘴保持沉默,流言终有一天会平息的……」 「荒井同学……」 「——嗯?」 「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结了?」 「为什么?小结就是小结吧?」 「不,我是【a子】。现在,整个学校都是这么叫我的。」 「咦?但是……那是……」 「没关系的。就这么叫我吧。」 「好吧……」如同压倒困惑的荒井同学般说完后,她再次露出了受不了的表情。 然后,她如此低语道:「小结——不对,小【a子】从以前起就有非常固执的地方呢……」 「这个叫法很讨厌啊。虽然大家都这么叫……但是,总觉得……」 虽然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她似乎并没有强烈反对的意思。 「明明好久都没有像这样聊过了。」似乎在远眺的她突然将视线移回了我的身上。「这么说来,上次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像这样两人单独聊天……」 「我想大概要近一年了吧。从最后说话时算起……」 「啊,已经那么久啦?果然就算同校,班级不同还是很难交流呢。中学的时候明明总是形影不离的。还经常两个人一起出门……」 「——这么说来,我记得你的时间观念非常淡薄,每次过了约好的时间也不会出现,总是要我等来着……」 「有吗?」她微微歪了歪脑袋。 她的本名叫做【荒井香里】。是我——正确而言是以前的我——中学时代的同级生,三年都同班。现在的我姑且也保有着和她在一起的记忆。但是已经没什么实感了。应该关系算是不错的…… 「我经常去小结……小【a子】家玩对吧?」 「……有吗?」 「奶奶是个很有趣的人呢。……叫什么来着?三个人一起看的dvd。的确应该是奇怪的标题……」 「【单手功夫和会飞的断头台】吗?」 「对对,就是这个。奶奶还非常热血地说把【会飞的断头台】折叠起来,隐匿 性会如何如何……我对这些言论感到非常好笑。拼命忍笑后,她还担心我是哪里不舒服。那又戳中我的笑点,结果捧腹大笑了……」 「…………」 那时候的情景自然而鲜明地出现在脑中。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那回忆并不属于我,而属于以前的我。因此对现在的我而言,应该说已经是毫无价值了才是……直到昨天为止只不过是新手拍下的【单纯记录】,这影像此刻却变成了得到电影奖的【纪实片】一般……我有这么一种感觉。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能感受到心中渐渐被温暖所充满…… 「那个dvd啊,我想再看一遍于是找了很久,但总是租不到。」 「啊啊,既然如此——」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就在正好能打断我话语的时机,突然有人出声叫了我们。那是与所说的内容有点不合的,非常柔和的声音。 我们两人一起回头看去,有位面露惊讶表情的女性站在那里。 「——没做什么。只是还稍微聊聊罢了,雪村老师。」 「这样啊……」荒井同学微笑着回答后,女性——雪村老师也回了个微笑,然后指着我们的脚边说道,「但是不行哦……」 「——穿着室内拖鞋。这里姑且也算是外面。」 「好~」荒井同学回应后,又反问道:「比起这些,雪村老师又是怎么回事?来这种地方有事吗?」 「啊,不。不是那样的。通过游廊的时候听到校舍背面传来了说话声,就来看看。但是,倒也正巧……」 雪村老师转向我。 「化野同学。有关今天社团活动——」 「啊啊,抱歉。今天我有要去的地方所以会先回去。」 「——诶?是吗……今天又打算要用车运送器材,如果能等我一会儿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哦?」 每次都纠缠不休的话果然还是会让人有些烦吧。因此我拒绝了她。 「不,不用了。用不着的。」 「……这样啊。」雪村老师再次微笑起来,「那,再见。……对了,午休差不多要结束了,快点回教室吧。」对我们说完,她向校舍走去。 目送的荒井同学等雪村老师消失在校舍里后,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转向我。 「——呐。不用让雪村老师也叫你【a子】吗?」 「——诶?」 因为这问题太过突然,我不禁发出了这么一声。 「不,因为你不是让我叫你【a子】吗?雪村老师是特别的吗?」 「……不是。」虽然没搞懂她问题的意图,但我姑且还是老实回答道。 「就算对老师们要求,他们也不会这么叫的。在立场上似乎有什么问题。所以并非只有雪村老师是特别的。」 「哼嗯~」有些感叹地回应后,荒井同学双眼发光,紧接着「呐!」了一句。 「刚才老师有说要『送你』,是用老师的车对吧?那个……叫什么来着?有点像以前动画片中出现的圆圆的古董车。」 「……是啊。我想应该就是那个。」 「啊啊——真好啊。我也想坐!」 「你去对她说『想坐』不就行了?我想她会轻易让你乘坐的。」 雪村老师外观漂亮,态度温和,在学生中不问男女,都很受欢迎。因此憧憬着她的学生你,女生也有很多。荒井同学也是其中之一吗……虽然和我无关…… 「呐呐。下次一起——」 如同要打断她的话一般,宣告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啊,糟糕!第五节课,我们班是体育来着。得换衣服……」 荒井同学一下子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向教室冲去。 「那,再见啦。——啊,对了。刚才说的那张dvd还在家里吗?在的话能借我吗?」 「——好、好的。没问题。」 她突然停下脚步,提出了唐突的要求。而我因为惊讶,给出了感觉有些奇怪的回答。 「奶奶房间里的cd和dvd全由我继承。」 「真的?那,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借我?」 「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回去找找,明天带来吧。」 「谢谢。再见啦。」 挥挥手再次冲了出去,她就这样消失在校舍中。 「……」 我目送她离开,因为『终于被解放了』而松了口气。但是,其中也有觉得『不错』的部分,这是有些无法理解——难以形容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叮咚~ 从门的另一边响起像是尖锐铁琴一般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在的感觉。 再一次做了相同的事——按下门边的门铃,等了一会儿后,果然还是没有回应。 无可奈何地再来一次—— 「……那个。」 有人从侧面向我搭话。而且那张脸我曾经见过…… 「哎呀,真巧啊……」 我转向那边,有些惊讶。毕竟在这么奇怪的地方碰上了。 「……请问你是哪位?」 站在我眼前的是梳着短麻花辫,戴无框眼镜的同龄女孩。穿着文目沢高中的制服,年级章和我相同,是二年级的学生。 她的举止有些犹豫,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我是四班的边见…【边见更纱】……」 「——抱歉,失礼了。我们还没互报姓名来着。请叫我【a子】吧。」 是去看望盐谷同学时在市民医院屋顶上遇到的女孩子。 她——边见同学将视线从我身上转开,瞥了一眼毫无反应的门,然后视线再次移回我的身上。 「你找这家人有什么事……吗?」 「是啊,我来盐谷蕾同学的家有点事。」 我给轻部刑警打了电话,问了盐谷同学的地址。然后现在正站在这个地址所代表的地方——市内的某幢公寓某一层的某扇门前。 「小蕾应该还没出院……」 「是啊,我知道。」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正因为如此才来了这里。这次的访问目的是进入被害者盐谷同学的房间。然后在室内寻找有没有能够掌握事情真相的线索。为此,我甚至还想了「身在医院的蕾同学拜托我来拿○○」之内的谎言作为借口。 「其实有些话想问问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一般还要过很久才会回来……」 「这样啊……」随意地回应了一句,我被某个词吸引住了。那就是『一般』这个单词。 「——这么说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诶?嗯,那个。要问为什么,因为我家就在这座公寓的同一层……」 ……哦。这还真的是够巧的。 「这家的人一般几点左右回家?」 听到我的提问,边见同学看了看手表,然后回答道:「大概还要一两个小时……」——好,这种程度还等得起。等待一段时间,迅速地进入其中搜查房间然后撤退。今天——今天也和昨天一样,从傍晚起就要去警察局接受调查取证。一旦开始就要被扣到深夜,说真的我不太想去,但也不能不去。毕竟想要避免作出更惹人怀疑的行动嘛。 「那,我就等会儿吧。」 我走到了盐谷家大门旁的墙边,抱着膝盖坐了下去。然后靠在了墙上。 「……」 「——有事吗?」 因为边见同学低头直盯着我看,觉得有些奇怪,我不禁询问道。 「不,那个……」 向她不时移 开视线的前方看去,那应该是同样住在公寓这一层的居民吧。隔了二、三个房间的另一边走廊里站着一个中年女性,一边惊讶地盯着我们看,一边打开锁走进了房间。 「坐在这里很显眼的哦?实在是有点……那个。会给盐谷家添麻烦的,还是下次再来……」 「……?」 一边不时窥探这我的脸色,一边吞吞吐吐有口难言,但却不说出关键点……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 但是,终于…… 「如果不嫌弃,要来我家吗?因为是同一层……」 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勉强,她这么说道。 「谢谢。」 我老老实实道了谢,站起身子。虽然不太明白,但能够不用坐在水泥地上耗时间是求之不得的。 边见同学打开了自家玄关的大门,我们进入了其中。迎出来的母亲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是一眼看出我是谁了吗?有很多学生的家长都认识我,在某种不好的意义上,我非常有名。 边见同学的母亲想将这些感情压下去一般,露出温柔的微笑说道,「哎呀,是朋友?欢迎。」 「打扰了。」作了在某种意义上有些讽刺的寒暄,我跟在边见同学的身后,移动到了她的房间。 一进房间,边见同学让我随便坐,接着问起「红茶和咖啡要喝哪种?」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咖啡。然后目送她离开房间。 直到她泡完茶回来为止,我都没事情做,因此我打量起室内。 室内的氛围和我的房间差不多。有张宽度适中的桌子,有椅子,有坐垫,有床……就是这样。没什么颜色形状奇怪的东西。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应该就是比我的房间整理得干净一些吧。不过,有点让人很难觉得是同年龄女孩子的房间。 「哦……」 我拿起放在床上的科学杂志。这是雪村老师有定期邮购的杂志,部室里也有好几本。打开一看,上面尽是些有关欧美科学历史的特选。看了一眼后,我将视线从杂志上移开,仔细观察起周围,也有好几个相同门类的东西。 大概是从网络上打印的图片,带着元素符号表的中学高中的化学参考书和其他有关化学的出版物,书架上还混杂着她自己装订的剪报本。那些都并不是些时下的情报,让人觉得是为了什么意图而收集的。 「这是……」 突然—— 「——才刚发生过那种事……妈妈非常担心你啊。」 「——和妈妈你没关系吧!别管我了!」 屋外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 然后过了几秒,房间的门被打开,端着装有茶点的边见同学走了进来。 「久等了。」 但是,她的态度却还算平静。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吗?」 我如此问道。最近的我虽然并非从真正意义上明白了要这么做的理由,但觉得这么做比较好的时候似乎多了一些…… 「——不,完全不会。别在意。这是常有的事……」 那还真是个总吵吵闹闹的家呢…… 看着一边回答一边露出些许苦笑的边见同学,我在心中暗暗感慨,然后坐到了位于我正面的坐垫上,从她手里接过泡了咖啡的杯子。 「真的很抱歉。突然来叨扰……」 「……咦?不会。没关系……」 「……」 「……不,真的没关系的。请别……那么拘束……那个,更放松点。虽然是个有点乱七八糟的房间……」 「——好。」 我再次环视周围。 「东西的确很多呢。不过比我的房间要干净多了……真的很抱歉。我是不是该在门前等个五分钟会比较好?」 「……对不起。」 边见同学充满歉意地道歉了。 「——?」 怎么回事?意义不明。但是,比起这些…… 「——话说,有关化学的书很多呢?你喜欢化学吗?」 「——嗯,是啊。最近是有点兴趣。这么说来化野同学……」 「是【a子】。」 「……咦?啊……」 「请叫我【a子】。在学校里大家就是这么叫的。就好像意大利的记号论哲学家一样,很棒吧?」 「……嗯。」虽然对我的强硬口吻感到些许惊讶,但她还是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好了,那么。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那个,化……【a子】同学是化学部的对吧?果然是喜欢化学的吧……?」 「是呢。还行吧。没到你这种程度……该说,你是对兴趣有点狂热的人吗?」 我看向书桌那边。 书桌正面的墙壁上挂着软木板,那里分别贴着印刷出来的好几个科学家的名字和其经历之类的情报。【约瑟夫·布莱克】【亨利·凯贝蒂修】【丹尼尔·卢瑟福】【约瑟夫·普利斯特里】…………根据在部室的科学史书上读到的知识,这些人应该都是十八至十九世纪时代的人物—— 「完全无法感受『畅想未来』的新鲜感。我觉得是非常古雅的兴趣。」 「谢谢……他们都是相信【phlogiston说】的科学家。」 「……没有听说过呢。」 听到我老实的感想,边见同学微微露出了苦笑。 「【phlogiston】是一种被称为【燃素】的物质。因此——也叫做【燃素说】。」 「那种物质真的存在吗?」 她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是无法证明其存在吧?【燃素说】是十七世纪至十八世纪时流行的科学史上的一个想法,内容是『【燃烧】这种现象是释放出【燃素】这一物质的过程』……」 「【燃烧】应该是【氧化】现象吧?」 「是啊,没错。因为后面提出的【氧化说】更能有效的说明现象,【燃素说】就这么被遗忘了……因此在现代,这只不过是被当做【异端】的想法——」 这之后,边见同学以『焚烧铁来制作碳化铁』为例,简单说明了一下【燃烧】现象下的【氧化说】和【燃素说】之间的不同。据她所说—— 【氧化说】是 金属(铁)+氧气=金属灰(氧化铁) 【燃素说】是 金属(铁)-燃素=金属灰 列一下公式,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但是—— 「为什么会这么狂热地对——用不存在的物质进行架空的理论感兴趣呢?」 听完边见同学对于【燃素说】的说明,我直率的想法是『知道这些也没用』。并非『无法证明其存在』,而是【燃素】这物质应该在这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边见同学一瞬间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但是—— 「我当然明白。但是,正因为如此吧……」 如同叹息一般低语后,她寂寞地笑了起来。 「我想被【氧化说】代替的时候,提倡【燃素说】的科学家们恐怕被恶言相向,被称为无能,并遭到了迫害吧。因此,我才会非常喜欢【燃素说】和相信它并奉献一生的科学家们……」 「……那也不错啊。」 我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有正当的理由,并因此被引出兴趣,说自己喜欢。」 认为这是现在的我所没有的感觉,该怎么说呢,虽然有点——心情复杂。但还是觉得应该是件好事。 听到我的话,她的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在确认到这一点的瞬间,我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麻烦事』 而感到了后悔。但是,『已经迟了』。『后悔也没用』的心情涌了上来…… 边见同学在这之后如鱼得水一般说着有关【燃素说】的琐事。 ——『发现了【二氧化碳】的【约瑟夫·布莱克】为其取了【燃素空气】的名字。因为他认为那个物质由于【燃素】处于饱和状态,无法再继续吸收,才会引起【燃烧】的』。 ——『发现了【氧气】的【约瑟夫·普利斯特里】则命名其为【脱燃素空气】。这是因为他认为物质内部完全不含【燃素】,在【燃烧时】会从旁边的对象物中吸收燃素,然后才能燃烧』。 总觉得有种在什么观光胜地,被多管闲事的志愿观光导游给搭话了一般,心中充满了遗憾。虽然是『喜欢化学(?)的人』和『化学部的人』,我却和不同,没有强烈的执着。只是喜欢『能清楚明白地得出结论』和『能在某种程度上预测结果』的这种模式。虽然不是完全不行,但还是无法陪她继续聊兴趣的话题…… 为了改变话题而环顾四周,我在床边发现了吸入用的氧气喷雾。应该是运动后或是登山者用的吧。那里随意堆放着好几瓶。 「——边见同学喜欢登山吗?」 为了打断她的话,我指着那些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句话。 边见同学在一瞬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啊,那是在学习时吸的,能让脑袋清醒……」如此回答后,她拿起其中一瓶——应该是还没使用的东西递给了我。 「给你吧。你看起来很困……非常累的样子。」 「……谢谢。」 「这得怪谁啊?」忍着不去吐槽,我坦率地接受了。然后一边将它放回自己的包里,眼睛再次物色起周围。仔细想想,也许【氧气】也会有让她大说特说的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转到别的话题——! 「你和盐谷同学很亲密吗?」 「——诶?」 因为我问的十分突然,边见同学睁大眼睛,就这么僵住了。 我指了指书桌一端放着的小小相框。上面是比现在略微年幼的边见同学和盐谷同学两人开心的笑容。盐谷同学的脸昨晚看了轻部刑警给的照片,有仔细回想到底见没见过,因此还记得很清楚。绝对没错…… 「……嗯。」 边见同学点点头,然后低下了头。 「该说是儿时玩伴——吗?家也很近,从小学的中途就一直在同一所学校……」 「——?是吗?」 ………… 不知为何,我们陷入了沉默。总觉得气氛有些僵住,显得非常沉闷。 抢先打破了这个状况的是边见同学…… 「这么说来,【a子】同学为什么要拜访小蕾的家呢?之前似乎也去了医院探病……你们很要好吗?」 「……」 我只能沉默以对。我从轻部刑警那里询问事件的情报,他也回应了我的要求——虽然要求回报,但其实他有叮嘱过不可以把事件相关的内容随意告诉他人。只有一切都掌握在警察手中的情报才会对大众公开,而没有公开的情报一旦被暴露在各种情况下都会很糟糕。 「那个……」边见同学有些客气地再次开口。 「难不成,是和小蕾遭遇到那种事有什么关系吗?」 「——咦!你知道吗?」 「……是的。」如同轻声低语一般回应后,边见同学点了点头。「家离得很近,警察也来询问了很多,所以基本上知道……」 原来如此,是有这种关联啊……因此她才能稍微听到一些事件的内容,也被警察封口了吧。虽然只有一点点,我决定在某种程度上老实说出来。 「其实有行迹表明盐谷同学是因为某人才会变成那样的。而那某人看来和我的【假货】——【假a子】有关。也许是【假a子】巧妙地伪装成了我,在会面的时候,盐谷同学看到我似乎误会了。再这样下去会加深警察对我的怀疑。为了恢复自身的名誉,我认为我必须把那家伙揪出来。想着也许打破了学校生物教室前玻璃窗的人物应该就是了——至少也是有关系的——所以在进行调查。相同时期发生的【打破玻璃窗】和【雷击】,会怀疑我是这两个事件的犯人,我不认为这是偶然的。我想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但是,现在还无法知道【假a子】的真实身份,也没有特定出进行证言的人。因此打算从源头找线索,才来了盐谷同学的家……」 「——【假货】……」 「是的,没错。必须把那家伙揪出来,大白于天下。」 听到边见同学的轻声低语,我以充满意志的话语回答道。那是非常自然就说出口的事,就好像我心中,这个事件和犯人已经被大白于天下了一般。 「…………」 「——?怎么了?」 我向突然沉默下来的边见同学问道。她露出了呆滞的表情,频频摸着绑有绷带的左手腕…… 「——咦?啊,嗯。没什么……」 我继续向回过神来又再次陷入沉默的边见同学提出刚才的问题。 「你和盐谷同学很要好吧?最近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虽然她的言行让我有种水被弄浑的印象,但通过照片和邻居的立场,我认为她当然应该对盐谷同学的事情知道很多。 「不知道……」 但是,边见同学给出的回答却有些暧昧且靠不住。 「其实最近——大概有一年左右没能和她好好说上话了……」她寂寞地笑了。 「……的确,直到初中为止,因为家很近,再加上是儿时玩伴,我把她当做是死党的。但是进了高中——明明好不容易才能进同一所高中,因为班级不同,结果就这么疏远了。那孩子非常坦率,立刻在那里交了新朋友,过得非常快乐。但是我却无法融入周围——现在……」 她低下头,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我无法再看清她的心了……」 暂时的沉默后,她低语道。 「——如果人心也能像化学实验那样能够分解取出就好了……」 「……什么意思?」 这应该是她的自言自语吧,我被引起了兴趣而不紧询问道。她以呆滞的表情如此回答。 「比如中学时做过的非常初步的实验。向放入专用容器的【水】通电,分解出【氢气】和【氧气】,分别燃烧,观察其变化……这种实验钥匙能对人的身心使用就好了……」 「——原来如此。真是个好主意。」 如果能实现的话就太棒了。一定能立刻就知道我到底是谁了。而不时会产生的,自己无法理解或控制的激烈情感,对于这些的说明和对应方式也一定能立刻明白了吧…… 「真希望有人能将其实现呢……」 ………… 「——那个……」边见同学突然说道。 「……【a子】同学和荒井同学很要好吗?」 「——诶诶?」 我似乎也有点发呆了。对于突然间的质问感到有些惊讶,不小心发出了大声音,是误会了我的反应吧,边见同学道歉了:「啊……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 「我偶然看到你们两人中午在校舍背面聊天,那个……就以为你们很要好了。虽然觉得【a子】同学一人独处的时候比较多……」 并不是『多』。而是成了【a子】后就一直是一个人。——不,正确说来应该是比这个还要早一点点…… 「——荒井同学在初中时代和我是同级生。进了这所高中后虽然也亲密交往了一段时间,但不知何时就疏远了。那一天是久违地被搭话了…… 」 ……咦?这么说来,我和荒井同学为什么会变疏远了呢…… 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份想法让我非常在意。在以前的我的记忆中,我们的确应该非常要好。她也认识奶奶……然后…… 「……」 「——那个……」边见同学又说道。 「荒井同学,那个,真的……」 「——咦?」 再次心不在焉的我在这时终于转向了边见同学。从正面好好直视她后,她不知为何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对不起。没什么……」 她这么说着,咽下了后面的话。 「——是吗……」 虽然有些在意,但我并不打算深究,只是如同嘟囔一般回应道。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她将话题变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虽然我多少觉得转的有些强硬,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在盐谷家的人回来前,我的时间就用完了,我的调查就这么结束了。 第九章 小个子的平板身材 『——你在做啥?』 作为部室的第二理科准备室一角,有整理时堆放确认不需要,但却还能使用的物品的空间。 「我在找有没有什么能用的——啊!」 随意地回答了搭话的【透】君,在那些等同于废品的东西堆成的山上物色的我找到了那个。 ——酒精灯。也就是在带有盖子的玻璃容器中注入可燃性药品——酒精,然后放入能够吸收的绳子的加热实验用器材。拿起来,通过荧光灯的灯光来确认其中,因为盖子好好关着,似乎还有足够量的酒精剩了下来。 我将其好好摇晃了一会儿后,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紧接着从包里拿出了手掌大小吗,黑色且坚硬的——某种道具。 然后把它的前端靠近了打开盖子而显露的酒精灯的绳子,按下了按钮。发出「噼里啪啦」干巴巴的声响,酒精灯被点燃了。 『——喂喂,你啊。那玩意儿也是从那里找到的吗?那是电击枪吧?』 【透】君以有些惊讶的声音指出我手中的黑色且坚硬的道具——电击枪的存在。电击枪是通过从最前端放电,让人疼痛并感到麻痹的护身用具之一。 「——不。」我摇了摇头。 「这不是部室的用具,而是在自家奶奶房间中找到的。奶奶以前说过『年轻时曾经常受它照顾』。因此觉得也许能派上用场——」 『你奶奶究竟度过了多么暴力的人生啊!』 这么吼完后,【透】君如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嘟囔道:『对了,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传闻变得很厉害了哦。』 「——?什么?」 【透】君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说你「要找到出卖自己的家伙并进行报复」,已经在学校中成了话题啦……』 「在找的确是事实。但是要不要报复倒还没决定……」 我看了看手里的电击枪,然后再一次转向【透】君。 「总之,我想要知道【假a子】的真实身份。如果【雷击事件】的犯人和【打破玻璃窗事件】的犯人是同一个,那只要能特定出谁是【打破玻璃事件】的犯人,就能够把他作为突破口知道整个真相了……」 关于盐谷同学的【雷击事件】,隐瞒学生的部分似乎很多。轻易说出口会变得麻烦就糟了,因此昨天我并没有对无关者的荒井同学说。顺带一提,今天午休已经把dvd给她了,她非常高兴。 「将所有真相掌握在手中,在此前提下,如果有必要,也希望他能够赎罪。」 对于我的主张,【透】君深深叹了口气。 「——但是啊。没有其他线索了吗?不管是多么小的事也行,别的端倪或是——能成为关键的东西。你去询问别人效率也很差,况且光是在让状况更加恶化哦?」 「线索吗……」喃喃自语后,这次轮到我叹气了。 「……现在没有呢。」 如同轻吟一般说完,我将体重靠在椅子上,陷入了脱力状态。这几天,虽然考虑了很多,但还是找不到头绪。 「好累……」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种感觉。因为梅雨而产生的潮湿且让人不快的环境和由于调查取证而减少的睡眠时间。总觉得脑袋都快转不起来了…… 「——啊。对了……」 我打开脚边的包,把手伸了进去。然后取出一瓶喷雾剂,将其面罩型的喷射口压到嘴上,按下了按钮。然后,伴随着「咻咻」的轻微声响,里面的气体进入了我的体内。 但是—— 「——完全不起作用。」 『你……在做什么啊?』【透】君看到我的样子,以惊讶的声音询问道。 「这是氧气喷雾啦。听说用了会让脑袋清醒……」 『那可是原本就存在于大气之中的东西哦?现在又不是缺氧状态,不可能有什么实际感觉的啦……』 「……」 『——还有,姑且提醒你一声,别以为对身体好就吸太多。虽然觉得你不会做这种傻事,但60%以上高浓度的氧气持续吸一两个小时以上的话,会造成【氧气中毒】,导致肺充血或失明——最糟的情况下甚至会死亡哦。还有,不可以在点着火的酒精灯旁使用。【燃烧】就是【氧化】。有成为促进燃烧的【氧化剂】的危险哦。』 「好啦好啦……」 『——话说,你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买的吗?花大钱买这种原本就存在于大气中的东西……』 「……别人送的啦。」 『喂喂,谁送的?该不会是什么可疑的男人吧?……你啊,就算在路上该有人搭话,也不可以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哦……』 「不管是谁送的都行吧?你是我的监护人吗?丈夫吗?这是多管闲事,请不要干涉我。」 『什么嘛,真冷淡。我可是在担心你耶。总是糊里糊涂,看起来非常危险。我是在守着你不被怪虫子盯上——』 「依旧是这种强加于人的亲切。而且——怪虫子?那是什么?我可没有分泌出拥有诱人香味的甜树汁哦?我的身体很普通,应该不要紧的。」 『你是在说真的昆虫吗?不是那样啦,这只是比喻。烦人的家伙和变态都盯着你的贞操——是这个意思啦。』 「原来如此,烦人的家伙和变态吗……」 我站起身,拿起放在座位旁架子上的两罐喷雾剂之一,然后向着【透】君喷了过去。 『等……你,那个是雪村为了对付【g】而放着的东西吧……』(g:ゴキブリ,也就是小强) 据雪村老师所说,在她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时,窝在这个准备室的化学老师似乎是个有些邋遢的人,那个时期曾看到许多【g】的身影。因此作为对策,她将写有『超强力』『秒杀』『埋伏』等关键词的药剂放入喷雾罐中,放了两罐在这里。她以前曾苍白着脸这么说过。 『等…你,真的假的?饶了我吧……』【透】君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我看起来难道像那种家伙吗?』 「——是的。」我坦率地回答道。 「还能以为二十四小时中120%都保持裸体的你是其他什么东西吗?如果这里不是理科准备室,这副打扮绝对会被警察抓走的。」 『这初生婴儿一般的姿态就是我的正装啦——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明显不应该是对着人的眼神啊!』 【透】君莫名其妙地擅自吵闹起来。 『给我等等,说真的。你啊,别太自恋。我喜欢的是更成熟的女性。对你这种小个子的平板身材才没兴趣呢!』 「……真失礼呢。我如果脱了可是很厉害的。」 『好啦好啦,大家基本上都是这么想的,「其实说不定还不错?」这样的。但是你肯定是误会了。最多……会被有特殊兴趣的人猛烈的追求吧。』 「……」 『——哦?干嘛?表情似乎很不满嘛。如果想被称赞「好棒,好身材!」的话,去小学就行啦。』 「…………」 我再次向座位旁的架子伸出手去。那里还有一罐对付【g】用的喷雾,我扭下了它的喷头。对付【g】的喷雾和pc用的空气除尘喷雾相同,前端室细长的如同管子一般形状的喷射口。迅速地将其和相同尺寸的氧气喷雾剂喷射口作了替换,然后拿起氧气喷雾剂,将管子前端从装有【透】君的玻璃柜正面门的部分上方有空隙的地方插了进去。进行了喷射。 『喂喂,干嘛?这算什么意思?话说在前面,我的脑袋可是非常清醒的。才没有睡傻——啊,你,要做什么——』 我用另一只手将 没有替换喷射口的对付【g】的喷雾剂如同氧气喷雾剂一样插入了玻璃门的间隙开始喷射,看到这些,【透】君的声音惊慌了起来。 等氧气喷雾剂喷完后,我用空出来的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什么印刷用纸,用单手将其折成了细长条。然后等差不多成型后,抓起它,将其尖端靠近了还在燃烧的酒精灯的火。当然,尖端被点燃了…… 「对付【g】的喷雾里面应该大多都是可燃性的药品对吧……」 『喂喂,等等,难不成,你——』 「刚才你的确有说过氧气喷雾剂的【氧化剂】效果来着……」 『喂,等等啦。这实在是太乱来了。你有那么生气吗?只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喂——』 我不理他,将点着火的印刷用纸从玻璃门的间隙丢入了玻璃柜内。 『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啊。真的不会区分好事和坏事吗?』 【透】君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询问道。虽然魄力满点的大火已经消失,但玻璃柜里还是烟雾弥漫,只能模糊地看见他的身影。 「没事的。起火也只不过是一瞬间,没烧的很厉害。就是焦掉了一点——」 『笨蛋!如果我穿着起毛素材的衣服或是易燃的体质的话,一旦蔓延不就玩完了嘛!』 「【透】君原来是难以燃烧的体质啊?」 『闭嘴!给我好好反省!况且你——』 因为【透】君吵吵嚷嚷——其实也不是,玻璃柜中传出的药品或塑料因烧焦而飘散的独特空气钻入了我的鼻腔。如果那是有害物质就伤脑筋了,我将脖子上的围巾拉到了鼻尖上方。 「——啊。」 那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抱歉。【透】君……」 『——哦?哦哦?』 「我突然想起有急事。下次再陪你吧……」 『——!不管你了!这算什么嘛,让人误会,有了奇怪的期待——』 我从包里拿出运动服上衣,披在了身上。 「再见,我要走了。」 『居然还没在听!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去管大声疾呼的【透】君,我走向出入口的拉门。但是他却从背后叫住了我。 『——喂,等等。真的有急事吗?』 「是啊。」我点点头。 「作为几天前【踹飞副校长事件】的惩罚,我现在得去打扫空教室才行。当然,和上次是不同的房间。似乎是在决定【迟到惯犯】的惩罚时以顺便的形式突然决定的,我都忘了今早有收到通知。这次如果不去果然还是会很糟吧……」 和【透】君道了别,我来到了走廊。然后快步跑向现场。 「——来集合的只有我吗?」 这里是校舍的角落。位于充满被舍弃般寂寞气氛的地方,在某间空房间前的走廊里,我向站在眼前的副校长如此问道。 「是啊,原本预定要一起打扫的学生说『叔叔病危要去医院』,上完课后就回去了。所以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副校长一边说着,一边将钥匙塞入门的钥匙孔内转动了一下。发出了咔嚓一声,可见锁已经被打开了。 「——那,等结束了就来报告吧。」 以比上次冷淡的口吻留下与上次相同的台词,副校长离开了。 「——哎呀哎呀。」 穿着运动服的我轻轻叹了口气,打开了那空房间的门。 ——室内漆黑的令人惊讶。 从旁边房间的大小和门的位置来判断,这个房间应该并不大。我想大概和上次我没能打扫完的那个房间差不多。但是,就算打开入口处的门,光也无法照射到深处,虽然正面的墙上似乎有类似窗户一样的东西存在,但是被什么堵住了吗?只有微光程度的光线从外面穿过那个部分照射了进来。而微光由于室内尘埃的反射,浮现除了好几道细长的光带。再加上—— 「这个味道是什么啊……」 虽然嘟囔着『是什么啊』,但这个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应该说最近经常闻到。会让心生烦闷的那个…… ——? 凝神看去,里面——被堵住的窗帘所在的墙下的地板上,能看到有什么巨大的物件在。形状给人一种扁平长方形的印象,宽度大概有我的身高左右,不过吃不太准。 「……」 我压住门,伸手去与门合叶相反的墙那边摸索。然后,我的指尖立刻摸到了两个突起物。那是室内灯的开关。 我按下了上下排列的两个开关中在上方的那个开关。听到了啪嚓一声轻微的声音。但是,天花板并没有灯光亮起。依然是一片漆黑。但是—— 「呜咕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突然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我大吃一惊,松开了开关。 「——呼,呜,呜咕哦哦哦!」 声音变得更响了。……不。这并非【声音】这种高尚的东西,更接近野蛮的【呻吟】……它给人以这种印象。 「——有谁在吗!?」 我大声喊道。但是反应并没有改变。 而且那【呻吟】似乎是从那巨大物件那边发出来的…… 「……」 我再次将手伸向室内灯的开关。然后摸索到了位于下方的按钮,用力按了下去。 啪嚓…… 叽叽叽—— 我听到了轻微的,如同蝉在树干上鸣叫一般的声音,然后看到眼前位于深处的巨大物件的一端有细小的光线。紧接着—— 嗙! 突然,那巨大的物件被火炎包裹起来。 然后,与此同时,那物件中传出的【呻吟】也变得更加激烈,然后,我清楚地明白了那物件的真实身份。 ——是人类。 一个手脚被绑起来躺在地上的人被火炎包裹着浮现在黑暗中。头和上半身分别被什么如同袋子一般的东西盖着,伴随着袋子的燃烧而发出痛苦的——不成声的惨叫。 虽然我一瞬间呆住了,但立刻回过神来。然后将自己用单手压着的门用力推开后,一口气冲进了室内。 来到燃烧着的人身边后,我脱下运动服的上衣。这时后方传来了很响的一声「咔嚓」,但我没空管这些。我立刻用双手拿上衣,向着燃烧的人啪啪作响地拍了下去。 虽然是遮蔽空气来灭火的作战,但一时间火势并没有衰弱下去…… 「——!」 我找到了会构成这状况的原因。在这个人的身体上,胸口有一处,两脚各有一处,贴着类似电线一般细长的物体的尖端。然后,在这人旁边放着好几个由我身高一半大的,黑色的如同液化气瓶一般的东西,从它们被连结着的瓶口处延伸出两条长软管似的管子,从那里发出「咻咻」的轻微声响,将气体送入两个袋子中,就是这样的装置。 我立刻用力拔掉了那如同电线一般的东西,踢飞了液化气瓶似的瓶子,然后将软管的口子朝向其他地方。 接下来就是拼命用上衣拍打那个人。 火终于灭了。 不过,那人已经筋疲力尽了。我靠过去在他耳边大喊「你没事吗」,但是并没有任何回应。 「请振作点!我现在就——」 打算再次大喊的我突然激烈地咳嗽起来。我想是因为燃烧时产生的烟雾和那个讨厌的味道再加上钻入鼻腔的塑料系的烧焦味——恐怕是盖着的袋子的材质吧——混合在一起,突然进入了肺部的关系吧。 在将它们全部咳出来后,我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 向上拉了些。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向出入口的门。 ——总之,得先喊人来…… 好不容易到了门边,我握住门把转了一下,然后向自己这边拉过来。但是—— ——咔嚓! 门没有开。再拉了三次,结果也是一样。 「——!」 我简直无法接受现况……难不成,锁上了—— 我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那光芒去照门把手。 「——!果然……」 和之前我被关起来的时候相同。门把手的锁扭部分被完全摘除了。 ——咚! 我握紧一只手,如同想要将积郁在胸中的什么宣泄出来一般,用力将那只拳头砸在了门上。 我知道就算这么做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是,我却忍不住不去这么做。 刚才还在燃烧的人恐怕并非平安无事。有必要立刻治疗吧。不,也许已经…… 我再次抬起拳头。那是和刚才不同的手。然后我打算砸下去…… 「…………」 我发现那只手里拿着手机…… 随意地看向窗外,世界已经一片青黑。太阳已经落到了山的另一边,世界也会随之缓缓陷入黑暗。此时,我正在学校昏暗的走廊里走着。被好几个警官所包围…… 那个被点燃的人被赶来的救护车立刻搬去了医院。而我则向同样赶来的警察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但是,似乎光是那么做并不足够,接下来要坐警车去一趟警察局。然后在那里要好几十次重复相同的话吧。 校舍内还有学生在。明明平时早就走光了,今天却留下了很多,视野中到处都是人。恐怕是听说了这骚动,然后想要知道事情的始末……也就是所谓的好奇心吧。但是,他们一看到我和警官的身影就缩掉了,只是悄悄地靠在走廊一端目送我们。 来到大门。那里也有好几个学生在。比起这些,我在意的是在角落里有一对我认识的男女。 两人正在争论……应该说,女性正单方面地进行逼问,而男性则像是在劝解一般。 「——轻部主任。」 在我身边的警官之一向轻部主任——轻部刑警打了招呼,而他以「啊,这就来」回应了他后,就朝这边靠了过来。而女性则追了过来…… 「——轻部先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非常气势汹汹的女性是雪村老师。很难想象平时的学校生活中给人以柔和印象的她居然会激动成这样。 「嗯,我明白。但是,从她这里了解详细情况是我们警察的当务之急。」 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这么说完,轻部刑警向类似其部下的人问了句「警车呢?」部下立刻回答「停在正门前了」。 轻部刑警淡然地凝视了在一边抬头看他的我,然后说了句「——好了。那么走吧」后,轻轻推了推我的背部。 我跟着他从正门来到了外面。 一出来,正面就停着一辆黑白相间的警车,它正以发动着引擎的状态待机。而大量还未回家的学生们为了看热闹而围在它周围,作出了一堵还算厚的人墙。 在青黑色的世界中,警车顶上不停转动的红色回转灯更是显眼,酝酿出一种非日常的气氛。然后,我以事不关己的感觉看着那光线照耀着围在周围起哄的人的脸上。 那些看热闹的人们表情都十分相似。微微皱起眉头,眯起眼睛,有些想要退避(?)似的凝视着这边。但是,一旦和我视线相交就会突然移开视线。就好像……是的。就好像我是异常的存在一般——如同看着怪物一般——就是这么一种态度。 我突然想起昨天荒井同学所说的话…… ——因为大家都在害怕。应该是害怕小结吧。 ……这样啊。大家都在怕我。所以才都露出那种表情的吧,原来如此…… ——但是,为什么呢?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人类。既没有长尖锐的角或牙齿,屁股上也没有尾巴,更不会从嘴巴里喷出火来。为什么要怕我呢…… 「……啊啊,原来如此。因为我是【犯人】吗?」 突然灵光一现,我不禁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在我脑中浮现起傍晚的电视新闻中出现过的,头上披着毯子,被铐住的双手上盖着毛巾的人从建筑物中出来坐上警车的场面。也就是说,在那群看热闹的家伙脑中,我就与六点新闻中的人属于同一范畴吧…… 「……」 我向正打算钻入警车助手席的轻部刑警问道。 「手铐……不用戴起来吗?」 轻部刑警停下动作,转向这边,轻轻凝视我的脸。 「我觉得没必要。你又不会逃吧?」 「——嗯,是啊。应该。」 因为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我给出了暧昧的回答。 一位警官打开了后座的门。 另一位刑警先坐了进去。接下来则是我。然后,打开门的警官在我之后打算坐进来——就在这时候。 「——!」 雪村老师居然插进了警官和警车之间。警官慌忙为了阻止她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请放开我!」 雪村老师强硬地想要甩开他。 「我也要一起去。」 但是她被警官强硬的拉开了。 「雪村老师……」 已经坐到助手席的轻部刑警再次下了车,叫了她。 雪村老师从正面凝视着他说道。 「她是相信我才联系我的。所以我也必须回应她。」 ————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如通紧绷的丝线一般。 「——我明白了。」 没有将与雪村老师对视的视线移开,轻部刑警如此说道,然后让抓着她手腕的警官放手。 等确认了雪村老师坐进后座后,他关上了门,然后自己也钻进了助手席。 透过反光镜看了看他,似乎他正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 「被害者的名字是【泷川静流】。和你是同性,还是同级生,你认识吗?」 「——我想应该没有。这名字我没听过,脸……因为昏暗,根本没看清楚。」 「这样啊……」坐在桌子对面的轻部刑警深深叹了口气。这里是警察局。我现在正在调查室里。 「然后……那个泷川同学的情况怎样?」 「——不太好。」轻部刑警凝视着我的脸回答道。「虽然还有呼吸,但情况非常危险。在救护车里虽说曾醒过一次,但现在又昏过去了。而且那时候还确认到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见了……」 「……眼睛?她到底被做了什么?」 「被做了吗……」轻部刑警没有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只是喃喃自语道。然后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她的嘴巴被塞住,头部和身体——如同贯身衣一般经过加工,开了洞让双手合头部穿出——套着塑胶袋,那是放在旁边的几个液化瓶中将某种气体一点点地送入其内部的装置。再加上身体上卷着沾染了可燃性药品的毛巾一般的布料。手脚也被由手套改造的束缚用具绑住,脚那边连接着经过加工,前端容易放电的电线,而那另一头就接在室内灯的开关上……」 「……」 「开关原本的配线被切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校内变压器引来了家庭用电所无法比拟的强力电流。而且还不仅如此,从开关上还有一条电线延伸进入了身体上的塑胶袋内侧。室内灯的开关只要按了上方的,手脚上的电线就会通电,而按了下方的,连接着身体的电线就会通电……」 「不 好意思,我有问题。」说明告一段落后,轻部刑警停了下来,我则趁此机会插了嘴。 「那个『某种气体』是什么?应该是在塑胶袋内——在某种程度密闭的情况下也能让物体燃烧的物质吧?再加上还送入了盖在头上的塑胶袋中,也就是说直接吸入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没有危险的吧?和她眼睛看不见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轻部刑警给出了暧昧的回答。然后,他将视线微微从我身上移开…… 「还有很多没调查的事,整体上还并不清晰。但是还是有一点我可以干脆地说出来,这个装置已经脱离了常轨。犯人是个极端异常的家伙,这是我的感想。」 「你想说那个犯人是我吗?」 「……」 轻部刑警没有回答。但是,终于还是以低沉的口吻继续说了下去。 「绑在泷川同学脚上除了电线,还有钢丝,那前端连接着被深深刺入地面的锚栓。她似乎在黑暗中打算徒手将它弄断的样子。钢丝上沾着干掉的黑色血迹。再加上似乎曾想要爬到出入口那边去,地板上也有很多沾着血迹的抓痕。她的指甲开裂,皮开肉绽,骨头都断了,就如同是掉落在路边泥潭中的枯枝一般肮脏……真的很惨。我觉得那个犯人对被害者应该抱有相当深的【仇恨】……」 「你想说那是我吗?」 面对我的提问,轻部刑警依然没有回答,但却接着说了下去。 「说真的,你和她之间西湖的确有【怨恨】的这条线……」 「——哈啊?」 因为是非常突兀的内容,我不禁出声反问。 「为什么我会对她——对见都没见过的人产生怨恨?」 「……」 又是沉默,但是他很快说了下去。 「你最近被诬蔑打破了校内的玻璃窗吧?犯人之一就是她。」 「——咦?」 轻部刑警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吃惊的表情。不知何时他的视线已经回到了我的身上。然后,他将黑色笔记本中夹着的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 上面是一位女性。头发极短,脸并没有什么特色,但就算是生来就不擅长记住他人脸和姓名的我在见过三次后,也多少会留下印象…… 「……这人是?」 「——【泷川静流】。因为是以前的照片,看起来比现在要小些。」 「……」 「我前天在盐谷同学住院的医院看到她了。似乎是和朋友一起来看望盐谷同学的。虽然因为谢绝会面而没能见成……」 轻部刑警的视线依然黏在我脸上,继续说了下去。 「自从盐谷同学发生了雷击事件以来,警察就一直在她的身边搜查。有没有什么会产生怨恨的事。但是,最近有情报说她和泷川同学似乎将打破校舍内窗户的罪嫁祸到你身上……」 「——什!」 「而且,似乎还有另一个今天原本会和你一起在那个发生事件的密室中单独相处的人吧?于是你——」 「——请等一下。」 虽然轻部刑警话说到一半,但我忍不住打断了他。 「那个——另一人是谁?」 「我不能说。」 「……」 也有立场上的问题吧。还是说已经把我当做犯人,希望能从我的口中直接挖出来……不管怎样,我凭现在所听到的情报已经推测出了那另一个人的脸…… 「那难道是——」 「咚咚……」在我打算说出那个人名字的瞬间,出入口的门从外侧被敲响了。然后,一个看上去像是刑警的男性进来瞥了我一眼后,在轻部刑警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轻部刑警露出有些放心了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已经很晚了。今天就这么回去吧。」 「……」 我盯着轻部刑警的脸,无言地站起身。然后就这么沉默着从他眼前走了过去。 然后,他轻声在我背后说道。 「雪村老师一直在大厅里等着。快点去吧……」 第十章 一直在看 「能和你聊聊吗?」 第二天。在shr简单地对事故进行说明后,我度过了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的一天。到了放学后,我在其他班级前埋伏,向独自出来的荒井同学搭了话。 荒井同学露出了惊讶到僵住的表情。然后就这样努力装作冷静一般微笑了起来。「咦?有事吗?」 「不好意思,换个地方吧。我觉得那样对你比较好。」我轻轻环视周围,一边确认在走廊里行走的人的脸,一边提议道。 「嗯,好。」她依然是那副有些勉强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么,要聊什么呢?」 维持着有些紧张一般的尴尬表情,一来到前天午休时聊天的校舍背面,她就这么询问道。 「啊,对了。这个——」 荒井同学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装有dvd的盒子。但是我却没管这些,以「那我就直接问了哦?」为开头,立刻进入了主题。 「打破了生物教室前玻璃窗的犯人之一是你吧?荒井香里同学。」 「什么意思?」她将视线从直直盯着她眼睛看的我身上微微移开,以尴尬的表情反问道。 「请不要装傻。而且在提问的是我。这可是特地让警察调查出来的。我觉得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据警察所说,犯人是三人组。似乎是盐谷同学、泷川同学,还有昨天原本应该和我一起打扫那个空教室的人……」 「……」 「犯人是包含盐谷同学的要好的三人组。而在三天前,你和泷川同学一起为了探望盐谷同学而造访了医院。而且,今天我抓了好几个从你班上出来的人确认了你昨天的言行。……你明明是值日生,却说『叔叔病危』,将值日报告书推给搭档的男生后,立刻回去了吧?昨天,应该一起打扫的人以同样的理由将工作丢给了我……」 「……」 荒井同学没有回应。表情也毫无改变,依然浮现着尴尬的笑容…… 「说真的,现在要问我『在生气吗?』我会回答『不知道』。虽然没有确信,但我想自己的心境大概就是如此。所以我觉得首先要去『弄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把自己的罪过嫁祸给他人……」 「…………」 荒井同学依旧继续沉默。但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去,看不清表情,不过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什么嘛。」 等了一阵后,她突然说道。 「……『没生气』。首先要去『弄明白』——哈啊?这很帅气嘛。」 她的口气渐渐变得粗暴,声音也越来越响……荒井同学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从以前起就是这样。就算坐在身边,也给人一种自己似乎与众不同的感觉。自己能轻易做到的事我却做不到,你会对此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就好像故意做出来的那样。说真的让人非常火大。但是,即使如此,因为长得还不错,大家都非常喜欢你……我也配合着大家那么做了。但是,那时候的你现在已经无影无踪了哦?」 瞪着眼睛,脸颊痉挛,荒井同学以挑战性的口吻这么说道。 「那个——嫉妒就是动机吗?」 「不是啦,笨蛋!」 听到我的询问,她大喊大叫地回答道。 「——是啊。犯人就是我们,啊哈哈……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自从冬天发生的那个事件起就变得非常有名,有名到这个镇上没有人不认识你。你只要做些什么就会引起大家的注目和骚动。因此老师也基本上无法对你出手,事件的内容越是那样,就会越客气。所以,只要把事情嫁祸给你,老师无法太过追究,就能不了了之。」 「……光是如此吗?」 「——哈啊?」 「……不。让我顶罪的理由只是如此吗?真的?」 「是啊。那又如何?」 「……」 这是我的直觉吗?虽然不太明白,但却愿意去相信。以前我也有怀疑过名叫【松本友美】的女学生是杀人未遂级别的犯人,但结果却不是,和那时候的感觉很相似……我觉得眼前这位名叫【荒井香里】的女孩不是这块料。也许是以前总是混在一起,过去的我的记忆让我这么想的吧。她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只是为了保住自己才捏造出了【假a子】,很可惜,看来和盐谷同学及泷川同学的事件并没什么关系。不知为何,我淡然地这么觉得。而且,警察早就开始调查人际关系了,如果有会让她杀人的争执或动机,肯定会先调查她的……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荒井同学依然是那副扭曲的表情,眼睛更是闪闪发光地等着我。 「你觉得现在自己还是人上人吗?哈啊?别开玩笑了。学校里没人愿意理现在的你。不仅如此,甚至和你有关系的人都会被白眼相向,你就是这种【垃圾】。明明如此,为什么……在引发了那种事件后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光是看到你的脸就让大家觉得麻烦,你就不能识趣点退学吗!」 「……」 「——什么嘛。什么嘛,那副表情……」 我的眼神和表情到底怎么了?从刚才起她就纠结在这里。我有点后悔把小镜子忘在部室的包里了。 「别靠近我……」荒井同学的表情更加扭曲,尖着嗓子喊道。 「如果想加害我的话,事情可无法善了哦。虽然没有进入校内,但昨天才发生过那种事,学校周围有很多警官在巡逻的,立刻就能冲过来……」 「……嗯,是啊。无所谓。」 再加上一句「……反正我的人生早就结束了」后,荒井同学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 「这可不只是你的问题。你会给在你周围的人添麻烦。那些人的人生也会玩完哦?」 「……」 虽然荒井同学的身体有些畏缩,但她依然没把视线移开,而是直直地瞪着我。 「我觉得连雪村老师都放弃你了。」 「……?这种事随便怎样都好。」 「——是吗?你会给总是保护你的温柔的雪村老师添麻烦哦?她会被大家怎样看待呢……」 「——所以呢?为什么雪村老师的名字会在这时候跑出来?」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名字一冒出来,心里就非常不舒服,因此我以有些不爽的语气反问道。 而荒井同学则勾起了嘴角…… 「我看到了。昨天放学后,雪村老师为了保护你而和刑警争吵了。还有强行坐上警车的那一幕。」 「……」 「这所学校会帮你的只有雪村老师一人吧?反正也只是顾于情面才帮你的……」 荒井同学的语气变得让人觉得有种被缠住的感觉。虽然声音尖锐且在颤抖,但却渐渐轻快起来。 「啊——雪村老师真可怜啊。就为了保护你这种人而遭人白眼,无法在这所学校呆下——去——」 ……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维持着勾起嘴角的笑容。 然后,她瞪大眼睛凝视着我的脸,似乎打定主意绝不移开目光。 我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脸看。……我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因为觉得与我对峙的她的表情非常奇怪。我开始认真的后悔起自己没带小镜子。 「……」 我以荒井同学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吐了出来。这声喘息在吸与吐之间都颤抖得很厉害。 「……」 再次轻轻的做了个深呼吸,低下头,向荒井同学那边走了一步。然后…… 「……失陪了。」 我决定就这么离开。说真 的,这个方法并不能让我心情舒畅。希望能追随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一般的感情,用捏紧的拳头狠狠打在荒井同学的鼻梁上,这才是真心话。但是,正如她所说,除了雪村老师,也会给我的家人添麻烦的吧。那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不想让别人给我添麻烦,同样也不愿意给别人制造麻烦。而且要好几次【欠下人情】给雪村老师,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想那样。所以,虽然好像逃走一般丢脸,我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个就还给我吧。」 在离开的时候,我打算拿过荒井同学手里拿着的dvd盒子。——但是,比我的手指碰触到盒子更快一步,如同从她手中滑落了一般,dvd向地面掉了下去。然后—— 啪嗒…… 在我眼前,dvd被荒井同学的鞋底用力踩坏了。 「什——」 就在吃惊到出不出话来的我被坏掉的dvd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瞬间—— 「那个疯老太婆留下的遗物有那么重要吗?」 ——! 头顶上传来了声音。但是与此同时,后脑部遭受重击的我脚下一软,正面扑倒在了地面上。 「——?」 一瞬间没能搞懂发生了什么。即便如此,我还是转动身体,调整为仰躺的姿势后撑起身子,努力想要去确认状况。 而我看到的是——站在我眼前的,是拿着看上去很重的包大声喘息的荒井同学。然后,我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是拜她和她手里的东西所赐。 荒井同学丢下了包…… ——不好…… 我慌忙想要站起来。但是比我快了一步,荒井同学向我冲了过来。然后强硬地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心口附近,两边的膝盖都撑在了地面上。就这么作出了我无法起身的体态。 「——!」 咚! 荒井同学突然一言不发地用坚硬的拳头殴打了我。先是脸颊边遭受了沉重的冲击,这之后则传来了阵阵剧痛。 她紧接着用单手粗暴地抓住了我的刘海。然后就这样将我的脸扯了起来。头皮传来了非常疼痛的感觉。 「——!别碰我的头发——」 咚! 这次在比上次稍微下面一点的地方吃了一拳。铁锈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你最近有跟着静流对吧!我知道的!那孩子说过『好可怕,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我最近也感觉到了!你也要像杀死那孩子一样杀了我吗?打算在那个空房间与我独处的时候杀了我?才不会让你得逞!不会让你杀了我,我不会死!在那之前我会先干掉你!干掉你干掉你……」 完全不眨眼,眼睛充血的荒井同学以尖锐到歇斯里地一般的声音不停喊着意义不明的话,紧接着,她扯着我的头发,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掉在旁边的拳头大小的岩石。然后将它拿了起来…… 「……干掉你,干掉你,杀了你……在被杀之前杀了你!」 她将石头高高举起,然后砸了下来—— 「住手!」 咚…… 拳头大小的岩石从荒井同学的手中掉落,砸在了我脸的旁边,在耳边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 抬头看去,大声喘息,露出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的雪村老师正用力抓着荒井同学的手腕。 而在她的后方——非常远的地方,我发现有个小小的,曾经见过的女孩子在。 因为要弄清楚情况,荒井同学被赶来的山下老师带去了学生指导室。我则和雪村老师一起去了保健室,在那里接受了脸上伤口的治疗。然后要去听荒井同学说明情况的雪村老师说了句「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在部室里等一会儿哦」后,把我留在了部室里,去了学生指导室。因此我现在一个人呆在部室里。……不,正确而言并非一人—— 『哟,看起来够糟糕的啊。我想怎么放学后校舍里还那么吵……』 「……」 我没有回答。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并没有看向【透】君那边。 『啊啊…不过那个啊……』【透】君以有些吞吞吐吐的奇怪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还真是意外啊……没想到你……』 「——太大意了。」 以盖过【透】话语的形式,我打断了他。 「——只能认为是太大意了。不然怎么会被那种家伙如此蹂躏……」 『——是啊,的确。以前关系还不错,多少会信任一些嘛。』 「……」 也许其实并非如此。但是我却只能这么说。因为根本想不到其他理由。 为什么我在那时候会轻易对荒井同学露出了破绽呢?现在想想,那时候,她的样子已经奇怪到连不善于从人的表情猜想感情的我都能看出来。明明如此,为什么却没有警戒呢……是因为高估了『她不会杀人』吗……那时候的我因为积郁在肚子里的什么而感到心中烦闷。因此脑中有些一片空白,明明深呼吸了两次,却没能变得冷静。为什么会因为那种程度的事情变成这样呢?为什么我的心到现在依然一片混乱……难以理解。 「——真丢脸啊。」 虽然想了很多,自己却还是无法把握,我只能说出这些话了。 「动摇成那样,被对方随心所欲还无法反击,我觉得自己非常【丢脸】。非常【可耻】。还有——」 『——【不甘心】吗?』 「……是的。」我坦率地点头赞成插嘴的【透】君。我觉得那就是我现在感情的总称。还有—— 「……我无法原谅自己。无知、无能、软弱到无以复加,是个做什么都是半吊子的丧家犬。所以,我——」 『喂喂,等等……』【透】君以告诫且沉稳的语气插了进来。 『……你冷静点。听好了哦?这次你可是被害者哦?明明如此,又为何要责备自己?这次你站的立场可是抱怨谩骂「那个混蛋!」都可以的哦。你……』 「我并不打算帮她说话。」我立刻回答道。 「只是,在抱怨之前,我无法原谅被她那种人摆布的自己,这份感觉非常强烈……」 其实因为【透】君刚才所说的话,我想起了一些事。在中学时代非常要好的她为什么会疏远我。……我在美术部发生问题之后,有和她商量过。最初的一两次她还很亲切地听着。但是几次后就开始回避我,最终变得不说话,甚至碰面也无视我……而这些一直持续到最近。到最近她会向我搭话,应该也是为了玻璃窗的事情,想要确认我是从哪里得到情报,寻找证言者的真意又是如何。为什么会没有发现呢?还毫不怀疑地将dvd借给她了…… 这么一想,我心中的【不甘心】变得更为强烈…… 『这样啊……』 【透】君如同深深叹气,咬紧嘴唇一般说道。 「……我……」 我一点点确定了自己的意见。那是自然形成的…… 「……至今为止我都在担心和我扯上关系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看来倒也并非如此呢。因为扯上关系,我有时候会变得不像自己,而别人也会为我带来麻烦。我深刻理解了,自己还是不能相信世界上的一切,应该独自活下去的人。那样一来我就能维持自我,也能不给别人添麻烦。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 「这之前你曾说过这个社会就像【电的流向】来着吧?『事物的一切都会从+流向-』。看来说的非常对,是世界的常理。所以就算和他人扯上关系,最终到达的地方也早就被决定好了。一切都是无用功,既然如此……」 『——不,不对。』 【透】君断言道。 『我能明白你知道了以前朋友的本性而有些受刺激。因为被背叛了嘛。但是,和那家伙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切吧?至少在你眼前的我就不会那样。我想要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所以别说什么要一个人活下去……』 我才想对有些语调强硬地说着的【透】君说「那并不是一切」呢。总觉得现在的他和我在想法上有些出入。但是,我并没有特地指出这一点…… 『——而且,才不是毫无意义的。你知道【欧姆定律】吧?「电流的强度与电压成正比,与电阻成反比」。——的确,【电流】是从+极流向-极的,这一点没错。但是啊,一般是不会单纯地让电流通过导体的吧?会把【电阻】安插在途中吧?只要安插【电阻】,最终到达的【电流】强度就会减少。而且,在一般生活中,电视机、收音机,还有在黑暗中发出光明的灯泡——这些都不是没用的吧?就算只有一段时间,但还是很高兴,很快乐吧?与此相同。你和她相处愉快,聊天,一起欢笑,这些事都是真实的吧?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你在当时都觉得【那是真的】对吧?有好好享受不是吗?那么,那就是【真的】。所以你没必要这么消沉。不管【电压】和【电流】有多么强大,能到达-极的都只有一点点。只要当作是「美好回忆」就行——』 「——当作『美好回忆』是怎么回事?那种事不可能做到的吧?被打的遍体鳞伤,还把那人当作重要的回忆,那该变态到什么程度?」 觉得【透】君所说的内容是比平时更过头的狡辩,我不禁如同想要盖过他一般插嘴道。 「况且,我觉得【不甘心】也并非只是如此……」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我立刻就后悔了。 『……』 我知道【透】君——不,正确而言应该是【里面的人】正在静静的守望着我的动向。 终于,他开口说出了那句话…… 『会让你动摇的……难不成,是雪——』 啪!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反射性地抬起上半身,双手用力砸在桌子上站起了身子。 「尽是随便乱说些『我想要理解你』的话!你对我的事根本就完全不明白嘛!而且对一个人的生存方式说三道四,我才不管你比我年长还是二十岁的人生前辈,你没资格说得那么伟大吧!你根本不明白,现在的我也好以前的我也罢——」 『——!啊啊?我才不懂呢,你这可恶的小鬼!』 因为我的话而变得激动,他立刻回嘴道。 『是啊,我也许的确不明白,因为我不是你!但是,你也一样什么都不明白啊。我也好、雪村也罢,还有担心你的母亲也是一样。大家都是担心你才会在意的吧!你完全不去理解这些,认为只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剧的人,是孤身一人的。我只觉得这是脑子坏掉的家伙的「自以为是」!』 「——什!」 我不禁说不出话来,然后再用最大音量大喊一句「啰嗦!」后,背向他往出入口的拉门走去。 『喂,等等!你——』 虽然【透】君在背后为了留住我而说了些什么,我却完全不想听。 打开拉门,冲进走廊,我头也不回地反手用力将门关上了。 「……」 打算去个没人的地方而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走了会儿,有人从背后叫住了我。 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辰已学姐。她莞尔一笑,然后问道:「想和你稍微聊聊,可以吗?」 「好像在大喊大叫地样子,你跑出来不要紧吗?」 稍微移动了一下,我和辰已学姐来到了走廊南端的阴影处。面对以温柔的声音如此询问的辰已学姐,我答了句「嗯,没关系」。 「不管是就那么呆在那里,还是和你两个人在一起,都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所以没差……」 「真让人伤心。看来你非常讨厌我啊。」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辰已学姐的语气听上去非常无所谓。 「不过还真是被下狠手了呢。很痛吧……」 这么说着,学姐伸手打算碰触我的脸颊,而我一缩身子避开了。 「……看起来没事呢。」 「——话说,到底有什么事?」 我向维持着让人有些不舒服的笑容的学姐问道。说真的,现在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以希望能迅速进入主题,听她说完,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其实我也出于兴趣而和朋友一起调查了那个【打破玻璃窗事件】。然后,因为知道犯人是谁了,原本打算要告诉你的,看来稍微晚了点呢。」 「是啊,多谢。」 「但是,反正机会难得,你想不想听有关犯人的事?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啦。」 「……」 「那就麻烦你了。」虽然觉得事到如今有点马后炮,但的确是没什么损失。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 辰已学姐满足地点点头开始说了起来。 「——我想你基本上应该已经知道了,犯人是【荒井香里】、【盐谷蕾】和【泷川静流】。三个人是同班的要好团体。荒井同学是戏剧部,盐谷同学是剑道部,而泷川同学则是田径部,分别有各自的社团活动,而且初中也都不一样。没有什么共通点,会认识也是因为现在进了同个班,大家意气相投。不过,荒井同学的演技在其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啦……」 「……」 「泷川同学自初中时代起就被视作将来有望的运动员。而盐谷同学在初中时代虽然不起眼,但进了高中后就崭露头角,成了剑道部的中枢存在。而将那两人顺利牵扯到一起的就是荒井同学……」 虽然有点不太想听到她的名字,但我姑且还是决定保持沉默着…… 「荒井同学自己是没什么实绩的平庸凡人。但是非常善于用自己的举手投足来表现自己,以此拉拢强者。是打算凭借与有地位的人物平等相处,而让周围觉得自己也是有价值的人吧……」 「……」 「改变一下看法,能够仔细观察对方,把握其性格,预测其言行,为了让自己有利而进行诱导,这也是一项才能,是有价值的,也许她也是个相当的人物呢。」 「……是啊。」 所以才会觉得走下坡路的我已经没用了而舍弃的吧。这种部分倒是合理得非常彻底。说真的,虽然不愿意去佩服她,但在不好的意义上还是很厉害的。 「——打破那个玻璃窗的似乎是泷川同学。虽然是和盐谷同学一起在玩闹……但手直接砸到玻璃的是她。运气不错没有受伤,但之后就是事后处理的问题了……虽然没有人看到她打破玻璃的瞬间,但在磨蹭的期间似乎有人叫来了学生指导的山下老师,是没有退路的危机。在那时候,荒井同学作为转机,把事情嫁祸给了你……这就是真相啦。这是刚才从学生指导室偷听来的话,应该不会错。」 「……这样啊。」 「不过,这也只能说明你运气不好。有个狡猾聪明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 「啊,对哦。应该是原来的朋友。失礼了……」 面对干脆断言的我,学姐以完全不让人觉得她对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的口吻道歉后,继续说了下去。 「正因为有这么一层理由,荒井同学在泷川同学事件的现场看到了你,就怀疑是你的报复……好了。我想就是这么回事啦。」 「……」 因为我不想说什么,于是依然保持沉默。 「话说……」这时候,学姐突然直直的盯着我的脸看过来。 「——你。现在到底被卷入什么麻烦事了?我的朋友在上一个星期天看到你和雪村老师还有绯守警局的刑警于傍晚的时间带在屋顶上做了些什么。那应该是有关盐谷同学的雷击事故吧?果然不只是普通的事故对吧?——怎么回事?」 「那个和你没关系。」我干脆的说道。 「原来如此,的确……」虽然她姑且点了点头,但辰已学姐似乎并没有对这件事失去兴趣。 「我想说的是,小【a子】。『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不用客气,什么都可以说哦,我们是你的伙伴嘛。」 我向微笑着这么说的学姐回了句「多谢」。对于这件事,我不愿多说。 「——没有别的事了吗?」 「嗯,姑且就这样了。」听到我这么问,辰已学姐回答道。 「那我就失陪了……」 「啊,等等……」轻轻鞠了一躬,打算离开的时候,学姐叫住了我。我转过身,她保持着微笑,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学姐给你一个建议……应该说是亲切吧。下次碰到边见同学,要好好道谢哦。」 「——咦?边见同学?」 「哎呀?你不认识吗?是你的同级生吧?边见更纱。你被救的时候,没有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子在雪村老师旁边吗?」 是的,她在。曾看到过的脸——的确就是她…… 「是看到骚动的她把偶然路过的雪村老师叫来的。道声谢才符合常理。」 「嗯,是呢。我会那么做。但是……」 我有些在意。虽然也许这算不上什么,但就是有点在意。 「为什么学姐会知道这些?就好像一直在看着一样……」 「嗯,是啊。我一直在看。比边见同学站的更后面——从最后一排从始至终地看着。」 「……」 学姐从我身边穿过,走到了走廊的正中央。 「今天知道很多有关你的事,我很高兴……」 学姐以笑脸说了句「再见」后摇了摇手,然后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我就那么呆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 第十一章『报应来了』 ——我知道自己所采取的行动有时候是『难以理解』的。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是休息的。时间是上午。我在某住宅区之中,在某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只是呆呆地抬头看天。阳光并不猛烈,含有过多水分的潮湿空气缠绕着肌肤,让人很不舒服,天空总是灰色与白色纵横交错,这在这个时期是很常见的。 「……」 我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我在自家的房间里老老实实地睡觉。没什么需要出门的事,再加上脸现在陷入了就算恭维也说不上『可爱』的状态,我原本打算整个周末就这么度过。 但是,雪村老师来了电话说要为昨天的事情拜访我家。昨天在医院姑且诊治了一下伤口后,她把我送了回来,那时候——因为我立刻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所以不知道——由于我处于受惊状态,所以决定『详细的事件说明等改天再问本人』。 从母亲那里得到消息后,我立刻躲过她,跨上爱车,开始了漫无目的地旅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且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公园在市内的那一块儿。什么都没想,就这么随便的,而且还花了很多时间,这里应该已经不算当地了。这应该就是俗话说的『迷路了』吧…… 我再一次,这次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将视线落在地面上。 其实,我从昨天放学后起就有点奇怪……啊,不。应该说比平时更奇怪才对吧……总之,就是这种感觉。 ——胸口总有什么堵着,心情非常不爽…… ——那里总是非常黑暗,无法判断出它究竟是什么…… 再加上昨天对【透】君说的话和没说的话,不知为何在脑中旋转不停。就好像旋转木马一般,没有终点地转动着,就算在自己的房间里包着棉被,在厅里看电视,甚至现在也没有停歇的迹象。 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事实上,昨天和辰已学姐分别后,我再次回到了发生争执的校舍背面。是为了去回收被荒井同学踩坏的奶奶的dvd,但不知怎么回事,怎么都找不到。 无法放弃而就这样继续找了一阵后,雪村老师终于找到并出声叫了我。虽然我无视她打算继续找下去,但那里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看得不太清楚,再加上她说有向双亲说明的必要,因此要同行,被她的气势所压倒,虽然无法接受,但我还是停止了搜索。 雪村老师对我说着「大概被谁捡走了吧」,「我去看看有没有人送到失物集中处」而打算去帮我确认,但是…… 「不可能的吧……」 坏掉的dvd没有任何价值。因此看到的人一定会觉得这是垃圾吧。这么一来,那已经…… 从昨夜起,虽然想象好几次都必然会发生的结局已经让我觉得烦了,但不知为何就是停不下来。 总觉得最近因为发生了太多事,而那些几乎都让我尝到了惨败。 在这种状态下,昨晚没睡好,现在身体也非常疲倦…… 不经意间抬起头,我看到对面树荫下的长椅边站着个有些奇怪的人。将棒球帽拉到眼角处遮住了脸的上半部,用围在脖子里的围巾藏起了脸的下半部,穿着颜色朴素的长袖t恤、工装裤和轻便的运动鞋。那个人正向长椅边那巨大的——连蜷缩起来的我都能装下的尺寸——铁丝垃圾箱里丢宽幅大概有a4左右的纸箱。完全不管垃圾箱上贴着『请不要丢弃家庭垃圾』的纸。 那个人丢完垃圾后向我这边走了过来。通过我身边后,一边走一边取下了棒球帽和围巾…… 「——啊!」 我不禁叫出声来。然后那个人如同刚发现了我一般,回过神,突兀地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 「——边见同学。」 「……【a子】同学。」 那个人——边见更纱同学瞪大眼睛,表情僵硬,盯着我直看。 「……昨天谢谢你救了我。」 我客气地鞠躬致谢,幅度大到能从视野正面看到站在旁边的边见同学脚上所穿的轻便运动鞋。 「……咦?」 「——诶?」 「——不,没什么。……再次非常感谢你。虽然有些晚了,但这是你借我的钱和作为谢礼的东西。」 「咦?啊,不……你别在意。……啊,不用那么客气……」 再次深深鞠躬,我将十日元和灌装咖啡以双手捧着,恭敬地递了过去,边见同学有些迟疑地看着我,然后接过了那些。 确认到这点,我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罐装咖啡。 在我和她所在的长椅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内有果汁自动贩卖机。而我们现在就在它的前面。 「……不过,昨天真的很糟糕呢。不要紧……吗?」 看着我喝咖啡,边见同学以微弱的声音询问道。她正对我脸颊上贴着的湿敷和嘴角的创可贴行注目礼。 「没事的。据医生所说,过一周左右就能完全治好了。」 说真的,对这个还是有些在意的,听到能治好的时候多少松了口气。 「虽然这个我也很担心,但我不是指这个,该怎么说呢——啊,对了。这个……」 边见同学把手伸进肩上背着的包中,拿出她所说的东西递了过来。 「——!」 「那个……虽然我觉得也许你已经不要了……」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我以难以置信的心情接过了那个。 「其实以前在那个地方看到你们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你们所说的话,昨天又是那副情景……就想这也许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想着回头给你送到家的。但是如果并不那么重……要……」 那正是奶奶的dvd。盒子已经完全凹陷,打开一看,里面的光盘已经从正中一分为二了…… 「……」 「等……怎么了?【a子】同学……你没事吗?果然还是有哪里痛吗?」 注意到我的情况,边见同学慌了起来。 「没事……的。不用……担心。真的非常……感谢……」 虽然为了不让以不安的表情看着这边的边见同学担心,我打算努力以干脆的口吻这么说,但不知为何,声音有些颤抖。 「抱歉,从昨天起,我就有点……奇怪……」 这么说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按着胸口陷入了沉默…… 「——真的不要紧吗?」 「嗯。完全没问题。」 过了一阵后,我已经平静到能够冷静地这么回答了。声音不再颤抖,心跳也与平时无异。 「但是……」 「没事的。——比起这个,恕我冒昧,这里到底是哪里?」 头脑比刚才清醒的我,认为必须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而这么问着,并环顾四周。看我这样,她一瞬间惊讶万分,然后又再次露出不安的表情。 「……这里是我家附近的公园。……你真的不要紧吗?」 「——?」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诶?」 「……那个,所以说,有理由啊,或者顺路什么的,这种……」 我摇了摇头后,她的表情更加不安。因为她似乎有口难言,我就代替她(?)说出了自己觉得奇怪的问题。 「边见同学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 「去买东西吗?」 虽然她一瞬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还是以客气的口吻回答道。 「我,那个……不是的。是更无聊的事情……」 「……也是。」我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在繁华大街上走的打扮。就算是买东西,应该也是跑腿吧?那是去附近超市买牛奶时作的打扮。」 注意到我的视线,边见同学微微苦笑起来。 「好了……」 我喝完了罐装咖啡,将空罐子丢入了垃圾箱。 「我差不多该走了。」 「——啊,要回去了?但是路……」 「没事的,我想应该没问题。只要能穿过住宅区,到国道或县道之类的大路上,就可以通过道路标示知道该往哪边走。」 而且既然这里是她家附近,就应该会有走过一次的路或有印象的景色。 「——但是,我还不回去。接下来有个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 「盐谷同学的家。今天是休息天,我想家里有人的可能性很高。好不容易来了附近嘛……」 「谢谢。」转向边见同学,然后道了今天的第三次谢,我背向她走了出去。 但是,背后传来了「等、等等……」的声音。 「我也一起去。毕竟离我家很近,而且,【a子】同学你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去我的公寓吧?」 「……是呢。」 虽然以刚才所说的方法只要能找到车站,应该也能单独去的,但相应地会多花了时间。如果能陪我一起去,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提议。 「拜托你了。」 我向她鞠了一躬。 能微微听到从玄关大门的另一边传来门铃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叔叔似乎不在家。怎么办?」 「……那,我回去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据边见同学所说,盐谷同学家是只有父女的单亲家庭。虽然没问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我想普通上班族在周末休息的可能性应该很高。但是和在平日的傍晚等他回来不同,休息天外出的话就吃不准他回家的时间带了。再加上第二天是周日,便更是如此。 听到我干脆地这么回答,边见同学似乎吃了一惊。 「是、是吗……那我送你到公园吧。自行车放在那里了对吧……」 「谢谢。但是没问题的,不用了。我记得路。」 觉得不能再给她添麻烦,我一边道谢,一边拒绝,向走廊一角的楼梯跨出一步。 「那个……」 背后传来了边见同学的声音。我缓缓转过身。 「如果不嫌弃……要不要……来我家……呢?」 瞥了自家玄关大门一眼,又观察着我的脸色,她畏畏缩缩地这么问道。 「啊,不用了。虽然机会难得……」 虽然是机会难得的邀请,但没有傻瓜会在午饭前的这个时间段特地去拜访并不亲密的人家。我记得以前奶奶的确曾教过我所谓的【礼仪】和【常识】。 ……因此拒绝了她后,我再次转向了楼梯那边。就在此时,我看到一个中年男性从视线前方的楼梯进了走廊。 而看到他的身影,背后的边见同学「——啊!」的叫了声。 「……叔叔。」 「……这样啊,是蕾在学校的朋友啊。」 「是的,非常要好的。」 一看到我就露出吃惊表情的【叔叔】,也许是看到边见同学在旁边而放心了,不仅自我介绍自己是【盐谷蕾】的父亲,还相信了我那『受蕾所托到家找东西』的谎言,让我进了家门。 「但是,我刚才也在医院的,那家伙却什么都没有说。」 叔叔——盐谷同学的父亲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既然我在,拜托我就好了……那样一来就不必特地麻烦朋友了。」 「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难言之隐的啦。」 一边随意回答,我跟着他走进了盐谷同学的房间。而边见同学也跟在了我的身后。 室内没什么特别,是普通同龄女孩的房间。虽然很难说收拾得很干净,但和我与边见同学的房间也没有差很多。 因为公寓相同,楼层也相同,与边见同学的房间气氛相似,但没有化学杂志和资料,取而代之的是时尚杂志和漂亮的衣服杂乱地堆放着。 一进房间,我发现边见同学直直地盯着钉在书桌前墙壁上的软木板。因此我也将视线移了过去。 软木板上贴着许多照片。几乎都是最近拍的,主要是和泷川同学及荒井同学在一起的照片,所有照片上的盐谷同学都在开心地笑着。但是其中却没有一张是和边见同学一起拍的。 看了看边见同学,她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那是以我的表达力很难顺利表达出来的类型。因此……虽然有些在意,我并没有管她,而是拉开抽屉开始寻找。 「——那个,要找什么?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 是对接连拉开抽屉翻动的陌生的我感到不安了吧,盐谷同学的父亲立刻客气地这么提议道。顺带一提,因为在刚才移动的时候已经告知了访问理由,边见同学什么都没有说…… 「——不,不用了。说真的,这也许会引起你们父女间的战争,我不能说。」 「诶?这是什么意思……」 我向因为我的话而动摇的盐谷父亲回了句「也就是『不能问』的意思」。 「……而且就算知道,结果也什么都做不到。你对蕾同学本来就不太了解吧?我的父亲也是如此,很少会和女儿聊天的,顶多就是偶尔想起来会问类似于『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干?』或是『学习怎么样了?』之类无关紧要问题的程度吧。内容都是些无法具体回答的类型,而且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无法对父亲说。就算说了也没用,毫无意义。」 为了不让他再多问,我说的有点严厉,这些话比预料的更有效果,看了看他的表情,他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小声嘟囔着「哈哈,伤脑筋」。 「正如你所说。我因为工作繁忙,最近根本没好好和她说上话。……蕾说了什么吗?」 「没。」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家,是只有父女的单亲家庭。在近十年前我就和妻子分手了。然后才来了这个镇上……我想,蕾一定很寂寞吧。所以就算她对我保密,我也没资格说三道四。」 盐谷同学的父亲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着,然后看向边见同学。 「我真的很感谢小更你哦。在蕾因为寂寞和对我的不满而郁闷的时期,你一直在鼓励她,支持她。进了高中后,蕾能在剑道上大大活跃也是多亏了小更。是因为小更邀请她『一起练剑道』。所以,希望你以后也能和蕾继续做朋友……」 边见同学露出了比刚才更复杂的表情。盐谷同学的父亲应该不知道吧。她们的关系如今已经疏远了。啊啊,说不定也不知道我的事。看到脸会惊讶室单纯因为我脸上带伤。所以刚才才会轻易相信我所说的话而让我进家门的吧。那么这就是个好机会。趁现在问点问题吧。 「——边见同学和蕾同学是从小学就认识了吧?」 「嗯,是的。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受到关照。在我因为工作回不来的晚上会收留蕾吃饭留宿……啊啊,也得到了小更父母的许多照顾呢。——啊,这么说来,昨晚似乎有警察来了。来过我家后,又去了小更家。我回来已经是半夜了,是今天早上你妈妈告诉我的。和蕾要好的孩子似乎遭了大祸……」 盐谷同学的父亲看着边见同学这么说道。而她依然是那副复杂的表情。 「——那个,不好意思。蕾同学有没有遭人怨恨呢?」 我向盐谷父亲这么问道,他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想着自己刚才才说过『非常要好』,此刻也许会『被觉得可疑 』,我紧接着说了句吧「——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盐谷同学的父亲看着我深深叹了口气,苦着脸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虽然警察问过我好几次,但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啊……」 我喃喃说完,将视线从盐谷父亲身上移开,再次开始在盐谷同学的抽屉里寻找起来。既然无法从父亲那里得到情报,我想就只能从这里找到什么物质上的东西了。 但是—— 「啊啊,那个。是【天神大人】的护身符……」 突然,盐谷同学的父亲发出了有些吃惊的声音。 以为抽屉深处会有什么东西而拉出来一看,只不过是普通的【护身符】。袋子的正面绣着大大的『合格祈愿』的文字。 不过,「【天神大人】是什么?」我姑且问了一句。 「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啦。那是蕾考高中的时候我前妻送来的……」 「原来她还收着啊……」盐谷同学的父亲又寂寞地笑了起来 「……【天神大人】同时也是【雷神】。很久以前,因为冤罪而从京都被贬到九州大宰府,却因此客死他乡的道真,在死后化为【雷神】,向陷害自己的家伙们降下雷电进行复仇。过去和我们同住的前妻的父母是非常迷信的人,其实他们老家那边的人都是这样。他们似乎觉得【雷击】是为了惩罚坏人而降下的【天罚】,如果雷击中人或房屋,就会被人称为是『遭到了报应』。很过分吧?」 「……」 「蕾小时候起就被这么灌输,我因为工作而爽约的时候,她每次都会喊『你会遭报应的』。……小更也听到过吧?那家伙从以前起就有自我中心的地方,就算对方没错,只要心里不舒服,也会这么喊。」 「……」 边见同学低下头,沉默以对。「该怎么说呢……」看到这些,盐谷同学的父亲自嘲地低语道。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么喊着的本人居然遭到了雷击,真是太讽刺了。如果她因为被谁怨恨而遭到了报应的话,那原本应该是我该接受的惩罚……」 说完这些,盐谷同学的父亲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盐谷同学的父亲下午必须要去工作,接过我们没能找到什么东西就离开了盐谷家。对于其实是谎言的『盐谷同学的依赖』也以「我再问问清楚」而适当地混了过去。 和明明都说了『一个人也没关系』却还是跟着我的边见同学一起,我们现在正走在通往公园的路上。 「『遭报应』是盐谷同学的口头禅吗?」 因为这个问题非常唐突,边见同学「——咦!」地一声惊叫起来。 「——啊,不是。我想着如果经常说的话,听到过的人应该很多。盐谷同学像那样遭到了雷击,再加上从她父亲那里听说的她的言行……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关联的。说不定就是听过这些的人中有人对她产生了怨恨,才准备了这些进行复仇——就是这么回事啦。」 「嗯……」边见同学垂下视线,这么轻轻哼了一句。 「……以前在小学和初中的时候的确说的很多。但最近的事情,我不清楚……」 「……原来如此。」因为不在她身边,所以不知道吧…… 「——边见同学和泷川同学及荒井同学要好吗?」 「——咦?」边见同学又吓了一跳,然后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啊,不知道……只是说过一两句话……吧?」 「……那又怎样呢?」 「啊,不。就想着如果有交流的话,会不会通过她们听说过些什么。还有,她们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之类的……」 「……奇怪的事?」 「是的,其实她们最近似乎被像是跟踪狂的人缠住了。据荒井同学所说,她们是因为这个才会怀疑我的。真是给人添乱啊……」 「……」 「我想那应该就是真正的犯人了。我绝对要抓到那个真犯人——【假a子】,然后把他推入地狱的最底层——嗯?你怎么了?」 发现边见同学的脸色有些难看,我这么问道。 「——【假a子】……」 突然,她以空洞的声音如此说道。 「嗯,没错。真烦人是能够称为我的【假货】的存在——这有什么问题吗?」 「——【假货】……」 「嗯,是的。」 「我,讨厌【假货】……」 「……?这样啊。」 我当然也不会喜欢这个【假货】的存在。而且现在他正不断地给我添麻烦。但是,我身为【真正】的【a子】,与此同时,以前的我——【化野结果】也成了【假货】,因此我对于其的感情是不是『讨厌』倒也有待商榷。不过,边见同学对此却非常干脆。这么说来,这之前的反应也很奇怪,不过和那个也有些不一样…… 「……」 这时候,我突然对荒井同学为什么会认为缠着自己的跟踪狂是我进行了思考。我知道她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再加上做过亏心事而下了这种判断。但是,如果有除此之外的理由的话……而且深夜在学校徘徊的人物为什么会被当作是我呢?光凭我日常的品行来推测,未免有点没有说服力。最有说服力的答案是,【假a子】的容貌姿态与我相似,只有这种单纯的可能性了…… 「…………啊!」 这时候,我脑内各种拼图碎片如同一下子拼好了一般,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呐,边见同学?」我忍不住向她问道。 「最近这附近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人物?比如脖子上——」 我几乎脱口说了出来,但又慌忙将它咽了下去,闭紧了嘴巴。 边见同学似乎没注意到,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这样啊……」 …… 这之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我都开始很少见地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 但是—— 「……【a子】同学现在对荒井同学是怎么想的?」 「——?」 边见同学突然开了口。因为那是非常唐突的问题,我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她现在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 因为不懂她问题的意思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我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回答她。 「——不知道……」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我现在真正的心情。 「……以前的我似乎把她当做挚友。我想这份心情毋庸置疑。但是,实际上的关系却并非如此。我似乎是被骗了……」 「……」 「很……难过吧?」停了一会儿,边见同学非常小声地问了一句。 「……其实我啊,对【难过】什么的并不是非常了解。」 她扬起视线,以有些吃惊的表情看着这边,我则努力地组织语言。 「现在的我以『冷静合理』为信条。从这个观点来看她的所作所为,虽然称不上值得赞赏,但应该不能作为责备的对象。虽说如此……」 「但是……」我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却不知为何,不管怎样都无法接受。还有……」 说到这里,我深深吸了口气,再吐了出来。 「有些不可思议,我越来越觉得……绝对无法原谅。其实有某位学姐说了认同她才能的话,但我却不愿意认同。下次碰到的话我想对她说『你才是垃圾』……」 「……这样啊。」 不知何时又低下头去的边见同学轻声回应。然后又再次沉默 了—— 「——啊!」 突然,谁的声音传入耳中。虽然那并不是什么很响的声音,但却让我吓了一跳。 转向声音的来源,前方几米左右的路上站着我认识的某位学姐。身材高挑,短发再加上半框眼镜——是【辰已铃花】学姐。 「正好。我现在正打算去你家呢……」 辰已学姐靠了过来,看了看我们的脸,微笑着说了句「真巧」。 「……为什么学姐会在这里?难不成是跟踪……」 「呵呵……不是啦。真的是偶然。今天我是为了找这位边见同学商讨社团活动的事才特地来的。但是,能遇到你我很高兴哦……」 「——那还真是多谢。那么,我就失陪了……」 「咦?等等……」 单方面地丢下告别的话语,我如同从她们两人身边逃开一般冲了出去。无视辰已学姐在背后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后等拐弯——来到那两人看不到我的地方后,一口气加速,切换成了全力奔跑。 虽然不喜欢辰已学姐,但我并不是要从她身边逃开。只是我有些事必须一个人回公园去确认。 哈啊……哈啊…… 气喘吁吁赶到公园的我又踉踉跄跄地跑着来到位于公园内的,我今天第一次见到边见同学的地方。 然后站在了铁丝网垃圾箱前…… 「太好了,还在……」 我以整个上半身都要冲入其中的体势将双手伸入垃圾箱里,抓住了被丢在那里的宽幅有a4尺寸的纸箱。然后将它拎起,用双手抱在胸前。 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然后就这么走了点路来到阴影处,我就这么抱着纸箱,一屁股坐了下来。 「呼……」 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又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我调整了呼吸。而趁此期间,我仔细地观察了那个箱子的状态。由薄薄的纸板所组成,崭新到让人觉得被当做垃圾丢弃非常可惜的地步。表面画着大大的logo,上面还贴着白色的标价签。 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的我将手指抚上纸箱的一端,缓缓地打开了。 「果然……」 里面放着的是鞋子——轻便的运动鞋。虽然设计不是那么夸张,白底上印着红色的logo,也算是个名牌。但是,它的状态是被非常珍惜地穿坏的。 然后,我用手拿起鞋子观察了鞋底,防滑沟中沾满了干掉的泥沙…… 「——这双有点脏的运动鞋怎么了吗?」 「——!」 因为突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不禁如同弹起来一般转过身去。 「看起来被用了很久了。但是箱子是新的……是穿上新鞋后把旧鞋子丢进去了吧。但是,居然把这个丢在公园的垃圾箱里,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人……」 「辰已学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辰已学姐露出了淡然的微笑。 「把联络事项告诉她后,我的事就办完了。然后向边见同学打听了你的行踪后就先绕过来了。我对这边还是蛮熟的,知道一些近路。喂,如果接下来要回去,就一起走到车站吧?」 「拼命奔跑却被慢慢走的人追上,这展开还真像b级的恐怖电影呢。接下来如果要开车,引擎肯定会无法发动……」 「……?你在说什么?」 「——学姐。你真的是人吧?」 「——有向边见同学好好道谢吗?」 「……嗯,托你的福。」 出了公园,我推着装了纸箱的自行车在住宅区的路上走着,以如同叹息一般的话语向走在一边要去车站的辰已学姐说道。 「你真的不是在监视我吗?」 「不是啦,你误会了。」听到我瞥了她一眼后这么问,学姐摇头否认。 「今天我是因为社团活动的事情才来造访边见同学的。她和我是同一个社团的前辈和后辈。去她家的途中偶然看到了你们,所以才向你们搭话的。」 「……原来如此。」 虽然这里有姑且能够接受,但总觉得有种让人怀疑的感觉,这个腹黑女…… 「这么说来……」学姐以非常若无其事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这么说来,你和边见同学看上去感情不错啊。……如果可以的话,请再更要好些吧。她和你一样,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一个人』。」 「——?你才是,和边见同学很要好吗?」 觉得有些意外而提出这个问题,学姐摇了摇头,说着「不要好啊,只是比你知道的多一些……」然后转向了我。 「想要知道边见同学的事吗?」 「……是、是啊。」 因为从辰已学姐的口吻中感觉出深意,我一边警戒,一边点了点头。 「只能是我知道的范围哦……具体你想听哪方面的呢?」 「……要听的话,还是边见同学和盐谷同学的关系吧。」 该说有些不清不楚吗?我总觉得还有自己没有把握住的部分。有种非常复杂的感觉。 「……原来如此。」 「好吧。」学姐柔柔地盯着我看了会儿,然后点点头。 「但是,也许会有点后悔呢。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话……」先说了一句后,学姐进入了主题。 「盐谷同学和边见同学从小学起——也就是盐谷同学的父母离婚,搬来这个地方后就认识的。据与两人相熟的人所说,她们『总是在一起』,边见同学总是照顾着无法顺利融入周围的盐谷同学。但是两人升入我们的高中,一起参加了剑道部后,她们的关系出现了变化……这些应该说过一些了吧?」 「不,昨天完全没提过有关她们关系的话。我昨天从学姐这里听说的应该只有盐谷同学个人的事,说是『崭露头角』来着……我想只有这些。」 「——是吗?两人从小学时代起就一直练习剑道,但只有盐谷同学一人突然得到了成长。虽然也有顾问老师指导上的帮助,但应该是原本就很有素质吧。夏天在团体战时被选拔为正选,然后在那一年就成功在全国大会出场了。一旦如此,部内对她的态度当然会不同,【期待之星】和【万年杂用】自然有云泥之别……」 「【万年杂用】……边见同学有那么弱吗?」 「在说强弱之前就没有向上心和斗志。在认真决胜负的时候,该说是客气吗……总是畏畏缩缩地面对对手。那样一来能赢的也赢不了,和不出全力是一样的,就算输了,也无法从失败中学到什么。作为剑士是不合格的……该说,对于对手而言也是一种侮辱……」 运动和武道我并不太懂,但看来说的很过分呢。就好像是罪大恶极的罪人…… 「……边见同学原本就是非常老实的性格。几乎没见过她在部里说话,在班上也是如此。所以和盐谷同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啊,请稍微等一下。」 我打断了辰已学姐的话。 「刚才的话听起来是非常详细且主观的意见哦?而且还是好像亲眼所见一般的口气……」 「当然是亲眼所见啊。因为我也是剑道部的部员。今天也是因为她翘了练习,我才会在回家的时候绕来这里告诉她传达事项。再加上她还是风纪委员,在放学前去办公室的时候,顾问山下老师还拜托我把委员的联络事项也转告给她……」 「……真是的。」学姐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哦哦……」 我不禁感叹起来。就算迟钝如我,此时也总算明白了,这么说来把刚才学姐所说的话串联起来,似乎就是『边见同学和学姐是相同社团』, 『边见同学和盐谷同学是剑道部』。 「对我也是剑道部而感到意外吗?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人还挺多的……」 学姐看来是把我的反应往错误的方向进行了理解,那是有些不满的口吻。 「会问是不是打排球或者篮球的。也没规定人高就一定得玩这种方面的运动吧。真令人意外,你也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哦?」 「很抱歉。关于社团活动,我对学姐至今为止在哪里干什么完全没有兴趣。我在意的是,学姐的那些情报是不是通过与跟踪偷窥等变态的行为才得到的……不过,看来是我误会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 露出有些惊讶,有些生气,又有些不甘心的复杂表情,辰已学姐沉默了下来。因此……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我还是问起了其他问题。 「……不过,虽然我不太明白,光凭这点事,『人与人』就会变得疏远吗?」 「才不是这点事。是很重要的……」 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辰已前辈继续说了下去。 「一旦立场发生改变,视线高度也会产生变化。视线高度改变的话,看到的东西也会不同。如果看到的东西不同,在真正意义上就无法对等了。因此盐谷同学才会与和自己一样拥有较高视线的泷川同学变得要好。当然还有理解这些的荒井同学。——还有,盐谷同学似乎还交过男朋友……这样一来可谓是一帆风顺,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吧。因此我觉得盐谷同学之所以会和边见同学产生距离,是因为盐谷同学总是单方面的背对着她……但是边见同学也有了自觉,自去年夏天起就稍微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因为这些问题,包括盐谷同学在内的她们这个团体所有人似乎都非常看不惯她……」 「这是传闻,并不是什么确切的情报……」停了一会儿后,学姐以有些低沉的声音,安静且慎重地说出了接下去的话。 「……边见同学,之前似乎自杀未遂的样子。」 「——诶!」 「在那之前……去年夏天的时候也有一次,在打算从学校屋顶上跳下去的时候被发现了。因为是趁着校内没人的时间带去的中庭,所以没什么目击者,没有造成大骚动……但是,之后就一点点变得情绪不稳,虽然也接受过专家医生的心理指导,但看来没有效果。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事导致精神被逼到极限的吧……」 「……」 「即便如此——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盐谷同学所采取的行动并没有错。那是非常自然且无可奈何的。如果不管怎样都想和盐谷同学拥有相同的视线高度,就只能让自己成为能够站在她身边的相应人物才行。必须为此而努力……」 辰已学姐的表情此时变得有些痛苦而扭曲。 「随意的同情会毁灭自身。我对这一点——」 说到这里,辰已学姐如同回过神来一般停下了脚步。然后慌慌张张地想要遮掩什么一般,说着「抱歉哦。虽然话说了一半,但我要往这里走了……」就一个人在十字路口左拐了。也就是说车站在那边吧。 「喂,小【a子】……」但是学姐在中途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后,开口叫了我。 「我知道你现在被卷入了什么事件。关于这些,我和我的朋友们也有相应的想法。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说。但是作为代替,请记住这一点。这是温柔的学姐给你的充满心意的建议。」 这么说着,辰已学姐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要小心哦。在我看来,这个事件的犯人和我一样,也许被什么给附身了。还有……」 她微微勾起嘴角。 「你也要小心,不能变成那样哦……」 警察局内的调查室。夹着桌子相对而坐的我和轻部刑警。这是最近已经成为固定模式的光景了。 「——那么,想问我什么呢?」这么说着,轻部刑警向我微笑起来。 「难不成是怎么提出被害报告?」 轻部刑警继续这么微笑着,细细端详我的脸。 「……真惨。」 「是啊。」我点点头,回了句「即使如此,也比你平时的脸要好得多」。 「——不,不对。不是那个意思。」他轻笑出声,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更内面的东西……」 「……有没有什么烦恼呢?或者不安……你的脸上都写着了。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与此有关的事而特地来找我的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不过,还是先听听你有什么事吧。」 「好。」我点点头,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之前在医院——去看望盐谷同学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吗?」 「——女孩子?」轻部刑警歪了歪脑袋。 「谁啊?不管是女医生、女护士、工作人员、住院者还是来探病的人,只要是女性就能过目不忘。所以反而——」 「是你说了句『好久不见』的女孩子。就站在我旁边……」 为了不去听轻部刑警的无聊话,我立刻插嘴道。他露出淡然地表情轻声说:「啊啊,是她啊……」 「我想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是在哪里遇到,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应该不仅仅是在街上擦肩而过的关系吧?应该有相当的关系才对……」 「——回答正确。那的确不是什么简单的关系。」 干脆地承认,但是他又开玩笑般地耸了耸肩。「所以我不能说。会对说出口感到顾忌……」 「……这样啊。」一边如此回应,我直直地看向他的脸。 「因为我是一连串事件的嫌疑人吗?」 「——不。」他摇了摇头。 「虽然只是暂定的,但你有不在场证明。这是新得到的情报,据医院的医生所说,泷川同学的身体似乎是断断续续好几次才被烧成那样的。除了你所造成的几处外,还有其他烧伤的痕迹,再加上从伤势来看,第一次的伤应该是前几天的深夜里产生的。在那个时间段,你正好在这个调查室里和我面面相对。也就是说,警察就是你不在场证明的证言人。啊,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 「……」 「哎呀,犯人原本就有是好几人的可能性,不过我无法想象你会和其他人联手。所以这是我个人的见解,你——嗯?怎么了?」 轻部刑警停下话头,探出身子观察我的脸色。 「……无法想象吗?」 「咦?」 「——不。也对呢……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为心中微微传来被捏紧一般的疼痛而感到有些困惑,但那并没有什么大碍。 然后,我以想要隐藏这份异样一般的心情问道:「那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轻部刑警再次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用单手轻轻地抓了抓头发。 「——因为那是普通的个人情报。而我姑且也算是刑警……反过来问你,她与这一连串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 「——看来是有什么理由的样子呢。算了,如果没关系的话,既然是你拜托的,告诉你倒也没关系……」 如同叹息一般的说完,轻部刑警再次凝视我的脸。 「——但是,不能免费告诉你呢。」 面对最近已经听惯了的台词,我立刻反问「你想要什么?」 「是呢……」虽然他装出沉思了一会儿的样子,但应该是早就决定好了愿望,很快就说了出来。 「希望你能撮合文目沢的白雪公主和本王子。」 「……」 轻部刑警会开出的条件基本上都是一种模式,虽然在预料之中,但不可 思议地觉得心中深处有些骚动。 「……又来了吗?你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因此我不禁吐露了真心话。 「你一有事就这样谋求我的帮助,可看上去关系完全没有变好哦?比起这个,你还是找个只看你王子般的容貌,完全没脑子的年轻村姑,将毒苹果塞进她嘴里会更快些,而且也不会失败。」 「哈哈……的确。但是并不是能那么干脆割舍的,人与人——特别是男人和女人……」 轻部刑警以轻薄的笑容回应了我的提议。 「重要的是相性,还要描绘出未来的预想图。想要和那个人『变得怎样』,想要让那个人『怎么做』,会很自然地去那么想……」 「——那么,举个例子。轻部刑警描绘了与雪村老师之间怎样的未来预想图呢?」 面对我的提问,轻部刑警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自嘲的「呵呵…」笑了起来。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矮小的男人』。所以不会过于奢望。就想着能在近期『成为能得到她家预备钥匙的关系』,只是那样而已……」 「自我评价的前半段是正确的,后半段就错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更多的自知之明。不过……」 这些事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总之,以你得到雪村老师家的钥匙为最终目的,我会帮忙的。这样一来商谈成立了吧?」 总觉得越绕越远,我姑且将话题汇总了一下。看到他点头,我将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那么请告诉我吧。你和她的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对事到如今还开玩笑的他感到非常不爽,但总之还是保持冷静,我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应该是『负责自杀未遂者和自杀未遂事件的刑警』吧。」 「——回答正确。」 「……什么嘛,不说你也知道嘛。」轻部刑警笑了起来,我则回了一句「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我听说她曾企图自杀。既然叫了救护车,为了说明情况,警察也一定会赶去现场的。既是她认识的人,又身为警察,想到这个接点,首先就会怀疑这个吧。因为她是个看上去不会给警察惹麻烦的女孩子……」 「原来如此,真是了不起的名侦探啊。」 轻部刑警夸张地作出了佩服的表现。我继续说了下去。 「这可以轻易的知道。——但重要的在后面。既然和你扯上关系,就说明当时的现场并不简单。毕竟要说和你有关系的事件,在管辖范围内也都是些特别麻烦的事情……」 「困难的事件会跨越科室与科室间的鸿沟,集中到优秀的我这里……」 「——也就是说,她的自杀事件是个困难的事件吧?」 「嗯,没错……」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黑色的笔记本并将其打开。 「——她打算独自一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窒息自杀】。而且还是以【上吊】之外的方法。」 就算他这么说我也完全摸不着头绪。除了【上吊】以外的呼吸机能方面的自杀,我只能想到【煤炭自杀】或使用车辆的废气之类的。【煤炭自杀】也称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而车辆的废气在房间里是不可能被使用的…… 「那也许是有点奇怪的现场。她使用的是干冰……」轻部刑警目不转睛的看着笔记继续说道。 「首先用干冰制造出大量烟雾,然后随便用个塑胶袋套在干冰上形成密闭状态。之后准备大尺寸的垃圾袋,用软管将其底部与塑胶袋连接起来。这样一来就能让干冰发出的烟——【二氧化碳】在软管内流通。因为【二氧化碳】比空气重,接下来只要将垃圾袋套在头上,移动到比塑胶袋更低的地方,最后扎紧袋口不让烟逃出来就完成了……」 「……」 ——【二氧化碳】…… 「她那时候因为垃圾袋松开了,烟雾从室内飘进了走廊,从门下的缝隙漏了出去,因此被家人发现才得以平安。因为发现得早,她自己的神智还很清醒,也没留下后遗症。还算好……」 「……是呢。」 「就算问她本人,她也什么都不肯说,据双亲所说,最近似乎为人际关系感到烦恼,看来那就是自杀的原因。对警察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事件,只是以单纯的自杀未遂进行处理后就结束了搜查。」 「人际关系上的烦恼……吗?」 「是啊,高中生真的不好当呢。」 「……你真的这么认为?」 「——咦?」 虽然轻部刑警反问道,但我却无视了他,问了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啊,我想应该是【雷击事件】的两天前。去探望的时候会遇到她,应该是来再次接受有没有后遗症的检查。」 「这样啊……」原来如此…… 「——关于与这件事无关的事件,我还有个问题。如果你觉得我不是犯人的话,请回答我。」 「嗯,可以啊。」听到轻部刑警的回答,我问道。 「泷川同学所吸入的某种气体,应该是【氧气】吧?浓度很高的那种……」 「——没错。你知道得真清楚呢。」 「因为我是化学部的……」我向吃惊的他解释道。 「关于【氧气中毒】的症状,我从认识的人那里听过皮毛程度的知识。还有,我想起在那个房间中看到的液化瓶是黑色的。保管【氧气】的液化瓶,颜色应该是被定为黑色的来着……」 「——原来如此。」轻部刑警回了一个轻柔的微笑后低语道:「真是个了不起的名侦探啊」。 「话说,轻部刑警,其实我有事想要恳求你。」 我从脚边的包里拿出了透明的塑胶袋。里面放着少量的泥沙。 「希望你能调查一下这个,要加急。然后一旦分析完毕,希望你能立刻把结果告诉我……」 「这个——究竟是……」 「理由我会在你告诉我结果的时候回答你。我想这自身就会成为谢礼吧……」 「……我收下了。」 虽然一瞬考虑了一下该如何对应,轻部刑警意外干脆地将它收了下来。 「谢谢。那么就拜托了。」 我站起身,低头鞠躬。 第十三章 对不起…… 雨比预料中的要小。即便如此,也还是在我穿着的雨衣表层啪嗒啪嗒地不停拍打着。覆盖着这个世界的天空是灰色的,而如同从地板上升起的如同白色雾气一般的东西,让视野中天空和世界的境界线变得暧昧不明…… 我立刻就看到了边见同学和荒井同学的身影。两人正站在盐谷同学遭到【雷击】的地方——我进行过验证的铁丝网旁边。……不,正确说来,好好用自己的双腿站着的只有边见同学。荒井同学正筋疲力尽地背靠在铁丝网上。而边见同学正单手揪着她衬衫的衣襟部分。 「——有事吗?」 我靠近两人后,边见同学以有些累了,又有些不高兴地带刺口吻问道。 边见同学——荒井同学也是如此——没有撑伞,也没有穿雨衣,和平时学校生活中的打扮相同——不,正确说来也有些不同。边见同学那有些短的麻花辫被雨浇了个透湿,水滴落在地板上。衬衫也被雨淋湿,紧贴在肌肤上,是觉得行动起来太热或是不舒服吧,衬衫的前襟敞开到从平时学校生活中清纯的她很难想象得到的地步。 而没有抓着荒井同学的另一只手中拿着如同黑色警棍一般的东西,正垂在那里。 「——嗯。偶然间从部室抬头看天的时候看到了你们……很抱歉在你忙着的时候过来,但还是要稍微打扰你一下。」 「这次你不无视了呢……因为和这家伙原本是死党吗?」 听到她的问题,我轻轻摇了摇头。 「不。虽然也不是没事找她,但那是顺便的,主要目的是你。我是找你有事才来了屋顶。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边见同学丢下了简短的话语。 「首先请让我提问……」以此为前置,我进入了主题。 「——在这个屋顶上让盐谷同学遭受【雷击】,在空房间让泷川同学燃烧……还有在以前把我关起来的那个空房间的门锁上动了手脚的都是你吧?」 「——果然。从公园的垃圾箱里捡走鞋子的是你啊……」 边见同学的表情有些扭曲了。把这表现当做『yes』应该没问题吧…… 「然后注意到这些,把我出卖给了警察?昨天警察来家里了。虽然什么都没有问我……」 「嗯,是啊,从结果上来看的确如此。所以我不会否认。不过,像那样漫无目的地进行犯罪,警察总会发现的吧。」 事实上,轻部刑警也说过早就盯上边见同学了。 「……应该是从以前起就多少有过构想,慢慢进行准备了吧。毕竟为了关住被害者而在锁上动手脚,甚至深夜用帽子和围巾遮住脸,在校舍周围东游西晃嘛。但是,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吧。漏洞百出。在实行计划前没有得到美化委员会对锁动过手脚的房间进行打扫的情报。因为那房间不能用了,干脆就换成了其他房间。因为玻璃窗被打破了,就从那里进入了校内。并没有注意到鞋底的沙子掉在了走廊里……但是,这粗糙而大胆的手法却成了幌子阻碍了调查。虽然也有运气不好的因素,我也因此遭到了警察的怀疑。去探望盐谷同学的时候被完全当成了犯人呢。恐怕只是因为,你在那时微微打开了门,从走廊里窥探着室内。在我转身的时候你已经把头缩回去了吧?真是给人添麻烦……」 说到这里,我瞥了边见同学一眼,她正狠狠地瞪着我。 「在你对盐谷同学行凶的那一天,你知道她和泷川同学以及荒井同学在放学社团活动结束后会绕路吧?因此才做了些什么将她叫了出来,在将她关在屋顶或什么没人的地方后,再把鞋子掉了包,造成『已经回家』的假象,让那两人不会在校内寻找……还有。她鞋底的沙子与你鞋底的——在被打破的玻璃窗边及紧急梯找到的——沙子几乎一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和盐谷同学住在同一所公寓的同一层……」 边见同学的表情毫无改变。但我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了下去。 「边见同学是风纪委员对吧?因此和美化委员的活动不同,能够提前得到有关迟到惩罚的情报,并将之活用。与泷川同学并不亲密的你在前天晚上向因为被长期跟踪而感到不安的她说了类似『关于盐谷同学遭受雷击的事情,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别告诉别人,一个人来一下』这种会引起她兴趣的话,把她叫了出来。然后用什么办法让她无法动弹,进行拷问,让她陷入了濒死的状态,然后制造出让经常迟到而将遭受惩罚的荒井同学来作最后一击的装置。但是,实际上却发产生了许多误算……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边见同学以一副非常不爽的表情听着我的话…… 「——如果我承认。你又要将我怎么样呢?交给警察吗?」 是有些焦躁了吧,她以尖锐的口吻问道。 我摇了摇头。 「我只是来这里和你聊聊……姑且只是这样而已。」 「姑且只是这样而已——是什么意思……」 「啊,总而言之,是来当【避雷针】的——也许这么说更正确一些。虽然我当不成什么【国际救助队】,但我想【避雷针】还是可以做做的……这算是不自量力吗?」 「——哈啊?」 「你知道【落雷】的构成吗?」 「……?」 「为了解除积累在云中的静电状态,而被排出云外落到地上……某个人说,这和你的心相一致。所以我就这么顺水推舟……」 「……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嗯,是呢。最近会积极和我扯上关系的尽是些『搞不懂』的人。某个特别不识趣的人以【欧姆定律】为例,让我把荒井同学『当做美好的回忆』,把我的心切成了碎片……你怎么觉得?」 「差劲。去死……」 边见同学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么说道。 「那家伙的名字也好,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定律也罢,大声歌颂这些的人全死光就好了。因为那家伙是【假货】……而崇尚他的人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原来如此……」 他是【假货】吗?真是个让人兴趣盎然的意见。 「——你所谓的【真货】是【亨利·凯贝蒂修】吧?」 一般而言是称为【欧姆定律】,但实际上在【格奥尔格·欧姆】将其发表之前,那个科学家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定律…… 「凯贝蒂修死后,有人再次审视了他所留下的未公开的实验记录,才发现了这一点。而实际上,从时间上来看,他比欧姆要更早发现了这个定律对吧?但是,因为他沉迷于【燃素说】,没有重视这个实验结果,才没有公开……」 因为是以自己的判断没有公开发表,我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但是…… 「——但是,因为执着于相信有燃素而不去关注其他的可能性,因此没能够得到荣耀。你不能这么想吗?」 「……」 「就算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也不能称他为【假货】哦?就算是后面发现的,只要那是正确的,【真货】就一定是【真货】。」 「……你想说什么?」 「……」 我没有把答案说出口。 「……」 边见同学虽然沉默了几秒钟…… 「——你的话等会儿我再慢慢听……」 几秒后,她不满的开了口。 「原本打算通过她的手给泷川最后一击,让她成为【假】的犯罪者,【真】的杀人犯的……计划失败了。因为我低估了这家伙的小聪明和无责任感,以及泷川强如野生动物的生命力。还有,把你卷进来我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我道歉……」 然后,她将那警棍一样的东西 的前端向荒井同学的喉咙按去。 「所以再稍等一会儿。至少这个目的必须完成————!」 但是,她没能做到。因为在她将手指按向拿东西的开关的那一瞬间,我向她冲了过去。 啪唧! 她那被我闪过而挥空的一击在雨中发出了干巴巴的声音。 「……果然,那是电击枪的一种吗?看起来输出力非常高,如果打中致命点的话,连人都能杀死吧。」 我与她拉开距离,迅速地稳住了身形。 「——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才来的吗?还是说想代替她吃一击电击呢?难不成这就是成为【避雷针】?」 露出愤恨难当的表情,她不满地说道。 「嗯,应该吧。说对了一半。但是,我并不想遭到电击。而且,据我认识的男性所说,大人之间似乎也有这样的对话方式……」 「——那家伙是白痴吗?」 如同已经难以忍受愤怒,她扭曲着脸庞如此说道。 「很可惜,我无法否认呢。」我一边这么回答,我翻起身上雨衣的下摆,将手伸到了腰后。 那里挂着个大大的腰包。将手伸入其中,取出里面装着的橡胶手套,套在双手上。然后再将刚才使用过的电击枪拿出来,单手握住,用另一只手伸入袋中,确认剩下的东西。剩下的是三个有些大的有着塑料外壳的圆形扭蛋壳。当然,这并非只是单纯的容器。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替换过了…… 「切……」边见同学咂了咂舌。从她所站的位置看来,应该能看到我身后——里面的紧急梯。 「看来在话说完前都不打算让我离开这里了呢。但是我没时间和你慢慢聊……」 「没事的,别担心。警察在撞破这楼梯门来到这里前还有足够的时间。为此我在钥匙上也用了些小手段……」 「……别开玩笑。」 边见同学如同丢弃一般地将单手抓着的荒井同学放开。荒井同学就这么撞在了地上,发出了微微的呻吟。 「现在的我,才没有那种……空闲呢!」 就在这句话说完的那一刻,边见同学踩着地板向我冲了过来。 但是,那也是我所期盼的瞬间—— 「就是现在!刑警先生!」 我将视线转向楼梯门那边喊道。 「——什!」 边见同学不禁来了个急刹车,如同跳起来一般转向楼梯门那边。 啪咚! 在那个瞬间,轻微的声音隐藏在雨声之中,在屋顶上响起。 我所丢出的扭蛋壳命中了边见同学的头部,容器一分为二,里面的东西被甩到了空中。 里面装着的是我按照专门书和网络制作的装置。纤细的铜丝前端挂着钓钩,从装置中四散延伸出来。 然后勾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边见同学的衬衫胸部口袋附近。 「——啊啊!可恶!」 当然,楼梯门附近并没有警察的身影。那只是单纯的『谎言』。而因为这个,对我的感情——主要是【吃惊】和【愤怒】吧,露出我有些难以理解的表情,边见同学瞪着我,单手抓住了勾在胸前的装置——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她以从腹部挤出一般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在全身湿透的这种状态下非常痛吧?那是【抚瘤泣·惨业】(念法是ブリューナク:同音于神光戟—布留那库,凯尔特神话中四大秘宝之一,为太阳神lugh所持有,代表他的力量太阳光以及天空的闪电。)。一旦容器打开,就会自动通电的小型电击枪。虽然在日本并不常见,但有比散弹枪的弹药更小型的东西存在……」 由身为外行人的我组装出来的东西比现成的商品性能低好几个档次,放电时间大概只有十秒左右。即使如此,稍微阻止她的行动应该还是—— 「——呜……嗯……呜啊啊啊啊!」 边见同学在一瞬间扭曲了表情,将力量灌输于握着装置的手,就算撕破衬衫的布料也不管不顾,用力地将它扯了下来,并丢开了。然后,虽然十分缓慢,但她立刻站起身来…… 「——这不是没能阻止吗?你……是怪物吗?」 话语不禁就这么脱口而出。就算是远离最危险的【头部】或【心脏】的位置,用【手】接触到了电击,应该也是触电。居然能立刻动弹…… 但是,仔细观察站起身来的边见同学,她也用力地喘息着。看来并不是毫无冲击的。 「……呐,边见同学。」我向她说道。 「让盐谷同学遭到那种对待——想让她遭到那种对待的动机是什么?」 「……」 她沉默着继续喘息,终于…… 「是复仇……」 她低语道。 「原来如此……」我也轻声回应。 「因为遭受了屈辱而想要复仇……应该是这样的吧。但是,我总觉得不仅是如此呢……」 「——?」 「从现在开始我会以臆测和偏见来说出你的心思。如果错了,请不用客气地阐述自己的意见。毕竟我只是一具『空壳』。本来就是无法理解他人内心的人类……」 我话先说在了前面,因为我有这种自觉,自然不可能会有绝对的自信…… 「你沉迷于【燃素说】和相信它的科学家。然后将【燃素】这种东西与人类的心——【思慕】或【热情】之类的感情重合到了一起吧?因此其实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振奋,才在犯罪前想要吸收【燃素】在饱和状态下的【二氧化碳】。而对盐谷同学的朋友使用了不含有【燃素】,会在【燃烧】时从旁边对象物上吸收燃素特性的【氧气】……」 虽然想要确认她的表情,但边见同学低着头,再加上下着小雨,看不真切…… 「这么一想,盐谷同学的【雷击】事件恐怕是有着想要通过【电流分解】来确认其真心的愿望吧,你怎么认为?」 边见同学没有回应。但是和刚才有些不同。肩膀已经不是配合着呼吸的上下浮动,而变为了如同独自痉挛一般的颤抖…… 「我想这一切都是以某一种【想法】为根源而存在的。在憎恨盐谷同学的同时,你也怀疑着现实……应该说是想要相信她吧——」 「——吵死了!」 突然,盖过我的话语,边见同学喊了起来。那声音既充满了愤怒,又好像悲鸣一般……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她如同念咒一般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一心不乱地用一只手灵巧地解开绑在另一只手腕上的绷带。 渐渐显露的手腕一片青黑。她将电击枪的前端对准那里。然后…… 「——嗯呜咕!啊啊啊啊啊!」 按下了开关。 她发出与刚才相似的悲鸣。说真的,在我看来那也是非常异常的行为。但是…… 「……别开玩笑了。」 全身都筋疲力尽,拉耸着身子的她低喃道。 「就算之前遇到了一些可怜事……就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子……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好像很了不起似的。你这种人……对我的事……知道些什么啊?反正你就是那种如果没有我向你搭话,就没人搭理,永远只有一个人的垃圾!」 说到最后,边见同学动了。如同弹起来一般冲了过来,一下子缩短了与我之间的距离,将那东西向我挥了下来。也许青黑的那只手腕还没有解除麻痹,她用另一只手进行了攻击…… 「——啊啊,果然。你还是会这么想呢……」 我用单手——靠近手腕这 边的部分接下边见同学的攻击。在那个瞬间,她按下了开关—— 啪唧! 电击打中了手腕。但是—— 「——!……?」 边见同学的脸上浮现起惊讶和困惑之色。也许是因为冲击的手感不同吧。她在那一瞬间发现了吗?我在橡胶手套下面动了些手脚…… 「……答案是【木板】。」 我擅自给出了答案。那是将木板切割成几块细长的板,绕着橡胶手套横向贴满一排,然后再上方再套了一副橡胶手套。对单纯冲击的防御力而言,还是金属更为优秀,但考虑到重量和绝缘对策,还是这边比较好。要说用这个完全遮断电流,还有下雨这种天气的要素,说真的无法做的那么完全。即使如此,就算有疼痛感和麻痹感,也不会陷入无法动弹的境地。现在这就足够了—— 就在我以单手接住攻击的瞬间,同时将另一只手伸入腰后的袋子中,收起电击枪,取出了那个装置。 就这么向着边见同学猛扑过去,将手中的装置向着她大大敞开的衬衫胸口处塞了进去。 「正因为你会这么想——」 我抽出那只手,然后就这么间不容发地握成拳头举了起来。 「——我才想和你聊聊啊!」 然后,我看准衬衫上浮起的突起物,用力砸了下去。 有打中的手感,我知道位于她衬衫内侧的扭蛋壳分为了两半。突然……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边见同学的口中发出了如同用尽全身力量而挤出的低沉惨叫,在屋顶炸响开来。 ——在靠近心脏的位置遭受到强输出的电击。这样一来…… ……等待了几秒。喊声终于平息,边见同学的身体如同没帮绳子的木偶一般,筋疲力尽的向着我倒了下来—— 「——咕啊!」 ……以倒下一般的姿势伸长双手,用力地抓住我的脖子,死命掐了起来。 虽然很薄,明明压在围巾的上面,但那却是让我无法感觉的围巾存在的,非常可怕的怪力。 「真是…够了。你到底…对电流…有多少…耐性…啊……」 与说出的话相反,我光是要说出这些就已经很拼命了。 「我无法忍受的……不是……这种疼痛。痛苦的……伤心到哭泣的……讨厌的……才不是…这种事……」 全身还残留着麻痹感,或是因为其他什么理由……她的声音十分微弱,断断续续,嘶哑…… 「——不久前,久违地…和小蕾…说上话了。我很高兴。但是……现在想想,她却…并不高兴。只有我一个人…擅自兴奋起来,说了太多……多余的话。那是有关【燃素说】的…事情。她说我…『很恶心』。也说…『很烦』。我自己…也知道。最近的…自己……真的是那样的…所以没办法,只能…承认。但是…我无法原谅的是,她说……『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这么觉得』。只有这部分……我不愿意认同——」 「……所以想以此来……确认她的【真心】…吗?还真是粗暴地方法呢……」 连小学生都知道不可能通过这种事进行确认。但是她却回答道:「也有这部分原因……」 「但是不仅如此,我想要让【天神大人】…对她进行制裁。所以才做出那个装置…等待【落雷】。就像赌博…一样。而对我来说,如果那样也没有落雷……我就接受一切…我是那么打算的。如果落下来了…就将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那个收入心中……对一切进行抗争。但结果却……」 「并不是和预想一样的……二选一…呢……」 就如同刚发生【雷击事件】后的我一般,她以为『一旦遭到【雷击】必然会死』吧…… 「——!」 边见同学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拖着进行了移动,然后用力把我甩到了铁丝网上。 伴随着「咔嚓!」一声,什么地方传来了「吱呀」的讨厌声响。这难道是—— 「我已经……完了。蕾…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对我的犯罪…作出证言。但是,我已经无法再……杀她了……」 这么说着,边见同学的表情剧烈地扭曲起来……看起来非常痛苦。因为颤抖的声音和滴落的雨水,她仿佛在哭泣一般…… 「所以……反正……都已经完了。就打算……顺便对剩下的二人…进行复仇…吗?」 「嗯,没错……但是……」 边见同学的双手更加用力。 「为什么你要…阻碍我呢?你不是说过…要对荒井同学说…『你才是垃圾』吗?为什么……」 「不是这么…回事,应该……」 我的声音在真正意义上是挤出来的。明明医生叮嘱过平时就要尽量避免给喉咙增加负担,这样一来伤势肯定会恶化的吧。但是,我有无论如何都想说出来的话…… 「我考虑了很多…现在的我……在知道了荒井同学的本性后…说真的,觉得很【不甘心】。并且…非常想将这份【不甘心】还给她。我想,这恐怕就是【憎恨】…或是【无法饶恕】的感情。但是……」 我抓住边见同学双手的手腕,想要将它们从脖子上拉下来。 「那是…我的【复仇】。我才不打算…让你…代替我去做。我有…其他事…想让你去做……」 将所有力量灌入手中,即使如此,要把边见同学的手拉开似乎还是很难…… 「在你…为我…捡了奶奶的…dvd时,不知为何…我似乎有种…被救赎的…感觉。居然会有人…这么理解…我的心情。所以…我…也想要去理解你的心情。那么……」 虽然很担心喉咙,说真的,脑袋里似乎也有点糟糕了。越来越觉得一片空白…… 「能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还有…我不会说让你舍弃【燃素】……我希望你能得到凯贝蒂修所没能得到的荣誉。拜托…你了……」 突然,边见同学手上的力气似乎松了一些。表情看起来果然像是在哭泣…… 「谢谢……」 以轻到几乎消失的声音低语着,她低下了头。 「但是,对不起……真希望能早点听到啊……因为我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已经,没救了……」 能感受到她的声音比前面还抖。 「不要…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边见同学如同烧糊涂了一般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词句。 「我知道的…已经…完了。…但是…讨厌……我害怕得难以忍受……不愿意承认……想要把这一切当做恶梦……想要从恶梦中逃走……把一切…都当成没发生过的事……」 「……」 当成没发生过——是做不到的吧。但是…… 「还…没有…完呢。你是…幸运的。是【幸运的少女】。盐谷同学……恐怕也一样。明明遭受了雷击…却依然活着…嘛。虽然你…让别人…受了重伤,但并没有…杀人。泷川同学……一定也…没事的。我不太会说话,但我觉得…在千钧一发的地方…停住了…还没有完……还回得去。所以……」 听了这些,边见同学用力比起眼睛,甚至眉间都皱了起来,咬紧牙关,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我挤出最后的力量,拼命将自己的想法转换成语言。 「……所以。你现在…该采取的行动是……如果有那么一点…想要离开这里…的话……现在立刻…放开我的脖子,将双手…向着门背后的警察,递过去。只要能那么做…一定……能…做到吗?」 「……」 边见同学无言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 我将一只手伸到腰后,伸入了腰包中。然后握住了其中的一样东西。那是黑色的,手掌大小的那个…… 「既然如此,我……」 迅速地将其取出,间不容发地将它按到边见同学的太阳穴。 「就再给你…一个…选择吧!」 然后我按下了开关。 啪唧! 高输出的电击贯穿了她的太阳穴。 这次她没有发出悲鸣就翻了白眼,紧抓着我脖子的双手也松开了。 我强硬地拉开她的手。一边将一口气窜进肺里的空气咳出来,我的行动依然没有停止。 这次由我抓住边见同学的头发和脖子,在与她交换位置时,顺便如同抡起来一般,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她甩在铁丝网上。然后压上自己的所有体重,狠狠撞了过去。 啪嚓…… 能听到和刚才相同的讨厌声音。是从铁丝网上传来的。包围着这个屋顶的铁丝网是用铁丝编织而成的板,焊接在留出相等间隔的柱子间的单纯产品。 我在靠着铁丝网的边见同学耳边低语。 「请不要昏倒哦。这样一来…我就能让你赎罪了……」 然后,我再一次退后,然后又向她撞去。紧接着—— 吱呀……啪嚓啪嚓啪嚓…… 伴随着小小的声音,边见同学靠着的那片铁丝网的一端,无数铁丝沿着柱子,从上往下地接连崩断。 这其实是因为【雷击】的关系。因为【落雷】正好击中了柱子,连接着柱子的铁丝被熔接烧化,强度变脆了。再加上边见同学让【雷】击中盐谷同学而使用的柱子与我为了检证而让【雷】击中【思卡尔诺夫人】使用的柱子是『相邻』的关系。也就是说它们之间的那片铁丝网是非常危险的。不仅如此,刚才边见同学抓着荒井同学敲击的应该就是这片铁丝网。因此考虑到至今为止的经历,我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发出「啪唧!」一声,铁丝网的一边终于完全从柱子上脱离了。 「——咿…咿……」 边见同学发出如同差劲地吹笛一般的声音,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铁丝网。另一只手其实是被我抓着。但是因为使不上力,在她体重的压迫下,铁丝网另一边也缓缓从柱子上脱离了。 「好了,该怎么办呢……」 我向边见同学询问。啪嚓啪嚓的讨厌声音不断传入我的耳中。她应该也听见了吧。 她的脸庞因为恐惧而痉挛,拼命挤出言语恳求着。 「救…救救我……!」 ——嗯。所以已经…… 「已经没事了,请放心吧。」 这么说着,我靠近铁丝网还没有完全脱落的柱子那边,抬起脚,用力向铁丝网踩了下去。 啪嚓! 发出决定性地宣告结束的声音,铁丝网开始因为重力的牵引向中庭落去。与此同时,我松开了握着边见同学手腕的手。 「但是,应该这样会更轻松哦……」 她就这么抓着铁丝网,露出混杂着各种感情的复杂表情仰头看着我,越来越远。我紧紧地盯着她的脸。而她也一直抬着头看我。 ——在某个瞬间,我似乎看见她笑了。 但是在接下来的瞬间,发出意料外的巨大声响,她的身体到达了地面。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奇妙的关系宣告结束。 「……对不起。这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低头看着中庭喃喃自语。 「……我只能想到这种办法。对不起……」 做了个小小的深呼吸后,我转向离我不远,筋疲力尽一动不动的荒井同学。 ——就在那个瞬间。 「呯!」巨大的声音响彻屋顶,楼梯门被撞破了。 然后,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官一拥而入,进了屋顶。 我不去管他们,而是移动到了荒井同学旁边。 分别来到站在荒井同学旁边的我和崩断铁丝网所在的两个地方,警官们结束了移动,安顿了下来。 我以周围被警察包围的状态向荒井同学搭话。但是,她毫无反应,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轻轻扇了她几耳光。她终于发出了「呜呜…」的轻声呻吟。 「没事吧?站得起来吗?」听到我的询问,虽然有些虚弱,但她还是缓缓地撑起身子。 「请站起来……」我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让她背靠着铁丝网站好。 「我……得救了吗?」荒井同学低语道。「是的。」我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暂时的。」 我单手用力抓紧了她衬衫的衣襟。 看到我的脸,她发出了「咿」的一声惊叫。 「对于这次的事件,因为你没什么错,所以我并不打算追究你的责任。但是,我和你之间有私人恩怨。这一点还是要好好搞清楚的……」 紧盯荒井同学的眼睛,向抓着衬衫的手灌入力量,我将她拉到了面前。 「凭你的【才能】,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而现在又打算要做什么吧?所以请死心吧……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宽宏大量,打你一拳就原谅你吧。」 然后,我抬起了握紧的拳头。 「喂,等等……」 但是,那只手被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的副校长抓住了。 「怎么回事?你要做什么?给我说明一下……」 「……」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全力甩开那只手。然后将手伸入挂在腰后的腰包中,拿出扭蛋壳交给了副校长。 「这就是我的回答。请打开吧。」 虽然副校长很吃惊,但还是听话的将它用力扭开。 我不去确认后果,将视线转回了荒井同学身上。背后传来了「哦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惨叫。 「——闭嘴。」 我再次和荒井同学面对面。 「——请咬紧牙关。」 我再一次抬起握紧的拳头,向她挥了下去。 「咿!」 荒井同学立刻用双手遮住因恐惧而抽筋的脸。 咚! 我由上而下挥下的一击伴随着确实的手感,完美地击中了她的心口。 咚。 她倒向地板,然后再一次静静地躺下了。 ……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只是一片沉默。不知何时雨也停了,再也听不到水滴拍打地面的声音。 「——真可惜……」 我俯视着她小声嘟囔。 「……你才是【真正】的【垃圾】呢。」 终章 【打不开的房间】 屋顶上的事已经过去一周了。 『哟,工作辛苦了。』 放学后,在昏暗的部室中,【透】君立刻向坐到自己座位上的我搭话了。 「——是在休息啊,一整周。强制性的……」 之后发生了很多是,从那第二天起就是一整周的在家反省——换而言之就是停学处分。 「你才是呢,是去什么地方享受长期休假了吗?晒得那么黑……不过是失败了吧?变成很厉害的斑痕了。」 『你啊……事到如今居然还敢说这个。』 那是混杂着不满与死心的复杂声音,【透】君这么说着回应了我。 『啊啊,算了,姑且就不提这些了……』 唉声叹气一般的嘟囔着,他继续讲了下去。 『——比起这个。我必须先问问。虽然是你这几天被反复问的内容啦,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 「……不知道。」 我如同轻轻吐出气息一般说道。 「抱歉,因为能想到的太多,我有点搞不清楚了。考虑到这几天周围的反应,似乎有好几种事情存在……你是指哪件呢?」 『……』 【透】君一瞬间如同噎住了一般,陷入了沉默,但很快。 『姑且,就说说把边见同学从楼顶上推下来的事吧……』 他以有些受不了,又有些随便的口吻这么回应道。 「因为觉得她还被关在那里……」 我将体重压到椅子的靠背上,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 『——那里?……是指哪里?』 「一片漆黑的密闭空间……」我向询问的【透】君回答道。 「那天听雪村老师说,边见同学就像『从雷云中飞出,落到地上的雷电』一样,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就当了【避雷针】。但是,我觉得不仅是那样。我觉得在此同时,她就如同几天前的我一样,被【打不开的房间】关起来了。就算想出去,出口却打不开,无法离开,而窗户也被堵住,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不管怎么哭闹喊叫,也没有人会听到……她现在也许就在这无可救药的深渊空间之中。所以才想着让她得到解放……」 『——哦。所以才从内侧撞破了门?』 「对。那两次雷击的威力非常大……」 『哈,真是的。太乱来了。』 能听出【透】君的语气变得有些生气起来。 『如果边见出点什么事——啊,已经出事了……总之。那家伙如果死了你要怎么办?这次在偶然之下,运气不错得救了……』 「【透】君也知道那铁丝网的正下方——中庭的西端是紫阳花的灌木丛吧?能从部室看到嘛。——再加上那下面是松软的土地。如果再往里面点——掉到中庭中心附近,脑袋敲到石铺路上的话也许就危险了……」 『就算如此,你——』 「——如果那样受了重伤。断了一只手或脚的话。她从物理上就无法逃跑了。只要不能动弹,警察就能抓到她。被抓到就只能赎罪……不过,从结果上看,她运气不错,只是受了全身撞伤程度的轻伤……」 『你是鬼或恶魔的孩子吗……』 「……不,是人类。人类的孩子。这个世上,人类应该是最麻烦的生物了。」 『麻烦的是你啦……』 【透】君如同呻吟一般的嘟囔完,继续说了下去。 『就不能等别人来开门吗……』 「是的。」我立刻回答。 「就算有钥匙,也不一定能打开门。我可不能寄希望于他人……」 『——啊!对了,你这家伙!居然做出那种事!』 突然,【透】君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般大呼小叫起来。 但是我却不知道他大发脾气的理由,因此不禁傻傻地发出「——诶?」的一声。 【透】君又不知为何『唔…』地噎住了。 『——我听到雪村那家伙这么叫唤。』 「啊啊……」这回我总算理解并明白了。「是钥匙的事啊……」 『——不过你啊。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世上有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事呢?』 「——天知道。」 这次完全是装傻,我歪了歪脑袋。 「我只是很偶然地捡了掉在那里的钥匙,因为看起来用它能达成与轻部刑警的约定而有效活用了而已。」 『……你啊……』 「——好了,我懂的。非常抱歉。稍后我也会好好向雪村老师道歉的。」 因为【透】君似乎要真的大动肝火,我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一周前的那一天,在通往屋顶的楼梯平台,从轻部刑警手中夺取了屋顶钥匙的我,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敏捷地用雪村老师家的钥匙替换了屋顶钥匙。屋顶的钥匙我以前曾经见过,所以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在那个状况下,应该是边见同学拿着它。而轻部刑警手里拿着的则是副校长从校务员室拿来的备用钥匙。从一开始起,成对的主钥匙和预备钥匙一般都是相同的设计。而我在雪村老师进行说明的时候见过她家的钥匙,因此知道它和屋顶钥匙很像。——因此为了拖延时间,我就是用了它。如果手边有钥匙的话,就不会从一开始就想要踢破门了吧,这是最近因为门锁的关系倒了大霉的我所想出来的主意。 『——真是的。你真的有在反省吗?这次你几乎就遭到退学处分了耶。这是——』 即便如此,他依然有些不高兴,【透】君以说教一般的口吻将话题带了回来。 「真的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我依然坐着,但却向着眼前的【透】君深深低头鞠躬。 是为此感到吃惊了吧,他以动摇的声音喊着『什、什么?你指什么?这么坦率,真让人恶心啊……』 「……是呢,究竟是指什么呢?」 『——?莫名其妙……』 我可以想象【里面的人】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大惑不解的情景。 「——对了,你要说什么来着?」 我抬起头这么询问后,【透】君嘟囔着『哦、哦……』继续说了下去。 『这次你太乱来了非常危险啊,我是说你的立场……』 「嗯,是呢。不过居然避免了退学呢。这次我都做好了觉悟的。」 说真的,对于这一点,我觉得有点奇怪。 『是啊。关于这一点,事情是有些复杂啦。这次可不是光靠雪村或班主任低头鞠躬就能收场的事态,本来的话……』 【透】君回应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真的是相当复杂。 『——看到你把边见推下去的人少得可怜。……我在部室里是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啦。而校方则向他们下达了【不可多说】的指示,然后通过你的事件调查,判断这是【正当防卫】,因此进行了宽大处理。』 「啊,但是……」 ——真奇怪啊。她是从西校舍的屋顶摔到中庭的。所有学年的教室都集中在东校舍。从窗户应该可以从头到底随便看啊…… 我将这个疑问告诉【透】君后,他以不满的口气嘟囔道:『是因为校长的手段啦……』 『正进行移动的你也许没听到啦,一接到骚动报告,就以校内广播放送「所有学生回教室」「拉上窗帘」「班主任回教室点名」的通知。……点睛之笔是「班主任回教室点名」吧。因为可以在监视不让学生拉开窗帘偷看情况的同时,还能特定出不在教室的学生——有很高可能性目击了事件全过程的违反命令者……』 然后以他更加不满的口气这么说道:『只有这次不得不感谢他呢 ……』 『——所以啦,这次你停学处分的主要理由是对荒井施加暴力……不过那也太糟糕了吧。就在警察和副校长眼前用力殴打她。』 「——奶奶以前曾说过。『想打的时候就是该打的时候』。我相信奶奶的话……」 『你奶奶究竟是哪里的战斗民族出身的?真是的……』 这么说着,【透】君沉默了下来,部室外面似乎有点闹腾。 「——?」 『啊,对了……』 察觉了我微妙的变化,【透】君似乎想起些什么。 『今天,边见更纱会来学校,说是现场勘查。所以是看到她的人再吵闹吧……』 「哦……」听到我这么回应,【透】君问道:『你不去见见她吗?』我摇了摇头。 「没必要。已经没有我能为她做的事了……」 等话说出口,我想起一周前自己说过相似的话。心中突然涌现起那时候的心情。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 「也许还了10日元反而是个失败呢。失去了去见她的理由……」 「——喂,【透】君……」因此,我决定去问他。 「我能认为自己已经让边见同学的感情都释放出来了吗?说不定……」 『你突然是怎么了?变得那么软弱。』 「——不,那个……最近——这一周间,我不时会变得很奇怪。不知为何……」 『原来如此……』【透】君嘟囔道。 『这就是你重视边见的证据啦。所以才会担心,自己的行为对于那个人而言真的是好的吗?……不过,既然如此,就由我来保证你所做的事是正确的吧。虽然手段很可疑,但即便如此也一样。不管有谁责备你,我都会认同你的,「你做得非常好」。所以,别担心了。』 「【透】君……」 「嗯。」 「像——」 『——可别说什么「像垃圾堆的味道」哦?会浪费了我的好台词——』 「……」 『——喂,好危险……居然猜中了。难得我认同了你的正确————啊!』 【透】君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喊了起来。然后在几秒的沉默后,尴尬地说道。 『——抱歉,【a子】。你、弄错了……』 「——哈啊?」 突然360度大转弯,全盘否定。我不禁说不出话来。 『……不。我想起了一直很在意的事。你以前有说过「因为世界充满了电,所以事物也与【电的流向】相同,是由+到-的……」之类的话吧?我确认一下,那所谓的【电的流向】是指【电流】吗?』 「……嗯,是啊。突然间你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 『那么,你……应该弄错这一点了。』 「……诶?」 『虽然因为发生了很多事而一直没说的我也有错,但你至今为止的物理课都没好好听吧?事实上,【电的流向】是由-到+的。』 「……?」 『的确,【电流】是从+流向-的。但【电流】的这种想法是在【电子】被发现以前流行的,因为以前起就被使用在各种定律的说明中,因此为了方便才持续在使用,但事实上并没有这东西存在,当然也不可能会移动。在通点状态下,【电子】与【电流】相反,是由-向+流动的,以此严密地来说,没有「【电的流向】是由+向-」的这种说法。因此你那「因为世界充满了电,事物也……」的想法很难称为世界的定理……』 「……」 ——原来如此。被这么好好解说一番我总算能理解了。不得不承认我想错了呢。但是为什么呢?在知道了这个真相的同时,总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啊啊,但是啊。我觉得并不是只有坏事哦。相信着【燃素】的边见和以为【电流】实际上是【电的流向】的【a子】。你们很相像啊。所以你所选择的结论是正确的。边见也理解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别担心。再加上泷川那家伙听说也渐渐恢复了,这样一来……』 【透】君不知为何开始掩饰一般的滔滔不绝起来。我又没有很在意—— 咔啦啦! 非常突然地,出入口的拉门被用力打开了。 有些吃惊的我转向那边,发现轻部刑警正站在那里。 令人吃惊的是,虽然他从楼梯上滑落了下去,看起来很惨,但却已经恢复到能够行动的地步了。这究竟是多么强健的身体啊…… 「这张脸真凄惨。」听到我这么说,他回了句「是啊,和平时一样。」 带着那张凄惨的脸的他一反常态,给人一种真挚的感觉,然后他不打一声招呼就踏入了部室。 「那个——」 「小【a子】,有看到边见更纱吗?」 「——咦?」 因为这个问题太过突然,我不禁出声反问。 「没看见,她怎么了吗?」 我的提问让轻部刑警表情紧绷。 「她——边见更纱不见了……」 「——哈啊?」 我反射性地这么喊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 轻部刑警依然绷着脸,用一只手抓了抓头发。 「今天是打算和她一起去一开始关住【a子】的那个空教室的。因此在我们去校长室和办公室的时候被她钻了个空子,她就不见了……」 「——一开始关住我的空教室?去那里到底有什么事?我记得在调查事件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 「……」 虽然轻部刑警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开口回答了我。 「在那个教室里调查后发现了有以前的血迹。再调查了一下,找到了有擦拭了大量血液的痕迹。当然也和你的血液数据比对了一下,并不一致。因此想着会不会和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把盐谷同学的血液也拿来比对了一下,但也不一致。因此就问了边见同学,她说『请把我带去那里。我会在那里坦白一切』。所以就带她来了……」 ……然后就这么让她逃了吗?太蠢了。 「然后那血液到底是谁的?又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呢?」 「——不知道。但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里有个男生在去年七月左右失踪了。我们听到了这个男生与盐谷同学关系亲密的证言,才认为与这次的事件有关联而进行了调查……」 「……这难不成是指与我同年,且因为家庭的关系而退学的男生……吗?」 「是啊,双亲因为在意世间的流言而这么说了,但事实上是失踪,也提出了搜索申请。听认识他的人说,他似乎与许多女性都有交往。因此连双亲都以为他是因为女性关系混乱而失踪的……」 「……」 「——所以她的证言是必须的。而现在,最优先的就是抓住她……」 「有线索吗?」 「没有跑到校外的迹象。所以应该还在学校里。然后想了想她会去的——会去见的人,除了还在休息的荒井同学,就只剩下【a子】一人了。所以我才来了这里……」 「又在怀疑我吗?」 听到我以唾弃的口吻这么说,轻部刑警与平时不同,露出毫无余裕的苦笑,应了句『不』。 「——很可惜,完全猜错了。不仅她没有来这里,从那天以来,我就没见过她……」 但是说起轻部刑警来找我,并且寻找边见同学的状况…… 「——和一周前情况相同呢。」 「嗯,就是嘛。那么……」听到我的低语,轻部刑警虽然想要说些什么,但途中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大步穿 过【透】君身边,站到窗边,用力将窗帘往两边拉开。 唰…伴随着轻轻的声音,窗帘被拉到了窗户的角落处。然后—— ————! 轻部刑警和我不禁说不出话来。抬头看去——夹着中庭的另一侧——能看到西校舍的屋顶上有人影。而那个人影正站在屋顶的最东边,没了铁丝网的那个地方,丝毫不在意从灰色天空降下的小雨,只是俯视着我们。 轻部刑警从西装口袋中拿出手机,放到耳边。 「——找到边见更纱了。在屋顶,快……」 以低沉的声音静静这么说完,轻部刑警将手机收了回去。 边见同学一动不动,就这么直直地俯视着我们。我想,恐怕在我们注意到她的存在前,她就一直站在那里,凝视着部室了吧。我有这种感觉…… 与我视线相交后,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是非常柔和的笑容…… 然后,她终于背向了我,拖着受伤的身体,以僵硬的动作消失在里面——屋顶内侧。 「小【a子】……」 轻部刑警再次转向我,然后以真挚的表情开口道。 「我接下来要去屋顶。如果边见同学的情况有什么变化,就立刻联系我。」 「——明白了。」 我再次将视线移向西校舍的屋顶。一看着那里,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得非常烦躁。各种感情在脑中不停旋转着。 ——她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要去屋顶呢…… 「……」 ——如果,我现在含糊想象的事是真的,我不认为她那样做就能从【打不开的房间】里逃出来…… ——那样一来,她会想要怎么做呢…… ——为什么在看到我的脸时会露出笑容呢…… 「…………」 ……我总觉得她刚才的笑容似曾相识。的确在一周前的那一刻,我最后在越离越远的她脸上看到过…………————! 「——轻部刑警!」 我立刻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从脚步就能知道,正打算离开这个房间的他听到我的喊声,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快跑!」 这么喊完,我立刻冲了出去,打开连接着中庭的门,飞奔到了外面。 与此同时,边见同学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西校舍屋顶上。 她拖着脚,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了过来…… 「停下来!」 在我大喊的瞬间,她一脚踩在西校舍最东边的地板上,身体飞到了空中…… 我可以轻易地想象出她几秒之后的惨象,但当我亲眼看到那些,我不禁说不出话来。 轻部刑警立刻联系同事把他们叫了过来,然后疏散因听到骚动而聚集的学生们。在似乎理解她在做什么,又似乎不理解的奇怪感觉中,我只是凝视着她那面目全非的样子,然后缓缓用单手抚上胸口。 ——胸口好痛…… 一点一点……但终于变为了强烈,且如同被紧捏着一般的巨大疼痛。 那疼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我不明白。但是,这份疼痛从刚才开始就激烈地暴走起来,从我的胸口深处冲到喉头,又想从喉咙冲到外面。 我想要将它压下去。但是这样一来,症状却更加恶化并疼痛……因为痛苦,我忍不住跪倒在地上。低下头,用没有压在胸上的手拼命按住了嘴巴……只能这么忍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静静地下着。 在雨中,不知为何,我想起了奶奶的话语。 『人的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无法简单地碰触。但是一旦碰触,觉得自己大概知道它的形状的话,从那时起就必须更加好好斟酌琢磨……』 『……去确认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end》 后记 我原本就是不擅长表现自我的人。就算过了三十五岁,也还无法干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无法将喜怒哀乐好好地传达给他人,总是对自己失望或感到不安。因此面对【后记】这种要直接说出自己心情的文章,我总是头疼不知该写什么好。于是,这次我感激涕零地接受了责任编辑那『后记就算短也没关系哦,不行的话写1页也成』的美好提议。不过,实际上试过才知道,这也有这不好写的地方。越来越不知道该些什么了……但是,我也有「只有这一点必须说……」的心情。 责任编辑,原稿比预定要晚交了很久,真的非常抱歉。校对,非常感谢您指出了我文章奇怪的部分。我会努力让需要订正的地方变得更少一些。mo,这卷的插画也非常美丽,非常感谢。可爱的【a子】治愈了我的心。还有,最重要的是,阅读了这本书的读者们。能翻到本书的最后一页,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我原本就是不擅长表现自我的人。就算过了三十五岁,也还无法干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无法将喜怒哀乐好好地传达给他人,总是对自己失望或感到不安。因此面对【后记】这种要直接说出自己心情的文章,我总是头疼不知该写什么好。于是,这次我感激涕零地接受了责任编辑那『后记就算短也没关系哦,不行的话写1页也成』的美好提议。不过,实际上试过才知道,这也有这不好写的地方。越来越不知道该些什么了……但是,我也有「只有这一点必须说……」的心情。 责任编辑,原稿比预定要晚交了很久,真的非常抱歉。校对,非常感谢您指出了我文章奇怪的部分。我会努力让需要订正的地方变得更少一些。mo,这卷的插画也非常美丽,非常感谢。可爱的【a子】治愈了我的心。还有,最重要的是,阅读了这本书的读者们。能翻到本书的最后一页,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我原本就是不擅长表现自我的人。就算过了三十五岁,也还无法干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无法将喜怒哀乐好好地传达给他人,总是对自己失望或感到不安。因此面对【后记】这种要直接说出自己心情的文章,我总是头疼不知该写什么好。于是,这次我感激涕零地接受了责任编辑那『后记就算短也没关系哦,不行的话写1页也成』的美好提议。不过,实际上试过才知道,这也有这不好写的地方。越来越不知道该些什么了……但是,我也有「只有这一点必须说……」的心情。 责任编辑,原稿比预定要晚交了很久,真的非常抱歉。校对,非常感谢您指出了我文章奇怪的部分。我会努力让需要订正的地方变得更少一些。mo,这卷的插画也非常美丽,非常感谢。可爱的【a子】治愈了我的心。还有,最重要的是,阅读了这本书的读者们。能翻到本书的最后一页,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我原本就是不擅长表现自我的人。就算过了三十五岁,也还无法干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无法将喜怒哀乐好好地传达给他人,总是对自己失望或感到不安。因此面对【后记】这种要直接说出自己心情的文章,我总是头疼不知该写什么好。于是,这次我感激涕零地接受了责任编辑那『后记就算短也没关系哦,不行的话写1页也成』的美好提议。不过,实际上试过才知道,这也有这不好写的地方。越来越不知道该些什么了……但是,我也有「只有这一点必须说……」的心情。 责任编辑,原稿比预定要晚交了很久,真的非常抱歉。校对,非常感谢您指出了我文章奇怪的部分。我会努力让需要订正的地方变得更少一些。mo,这卷的插画也非常美丽,非常感谢。可爱的【a子】治愈了我的心。还有,最重要的是,阅读了这本书的读者们。能翻到本书的最后一页,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我原本就是不擅长表现自我的人。就算过了三十五岁,也还无法干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无法将喜怒哀乐好好地传达给他人,总是对自己失望或感到不安。因此面对【后记】这种要直接说出自己心情的文章,我总是头疼不知该写什么好。于是,这次我感激涕零地接受了责任编辑那『后记就算短也没关系哦,不行的话写1页也成』的美好提议。不过,实际上试过才知道,这也有这不好写的地方。越来越不知道该些什么了……但是,我也有「只有这一点必须说……」的心情。 责任编辑,原稿比预定要晚交了很久,真的非常抱歉。校对,非常感谢您指出了我文章奇怪的部分。我会努力让需要订正的地方变得更少一些。mo,这卷的插画也非常美丽,非常感谢。可爱的【a子】治愈了我的心。还有,最重要的是,阅读了这本书的读者们。能翻到本书的最后一页,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我原本就是不擅长表现自我的人。就算过了三十五岁,也还无法干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无法将喜怒哀乐好好地传达给他人,总是对自己失望或感到不安。因此面对【后记】这种要直接说出自己心情的文章,我总是头疼不知该写什么好。于是,这次我感激涕零地接受了责任编辑那『后记就算短也没关系哦,不行的话写1页也成』的美好提议。不过,实际上试过才知道,这也有这不好写的地方。越来越不知道该些什么了……但是,我也有「只有这一点必须说……」的心情。 责任编辑,原稿比预定要晚交了很久,真的非常抱歉。校对,非常感谢您指出了我文章奇怪的部分。我会努力让需要订正的地方变得更少一些。mo,这卷的插画也非常美丽,非常感谢。可爱的【a子】治愈了我的心。还有,最重要的是,阅读了这本书的读者们。能翻到本书的最后一页,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我原本就是不擅长表现自我的人。就算过了三十五岁,也还无法干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无法将喜怒哀乐好好地传达给他人,总是对自己失望或感到不安。因此面对【后记】这种要直接说出自己心情的文章,我总是头疼不知该写什么好。于是,这次我感激涕零地接受了责任编辑那『后记就算短也没关系哦,不行的话写1页也成』的美好提议。不过,实际上试过才知道,这也有这不好写的地方。越来越不知道该些什么了……但是,我也有「只有这一点必须说……」的心情。 责任编辑,原稿比预定要晚交了很久,真的非常抱歉。校对,非常感谢您指出了我文章奇怪的部分。我会努力让需要订正的地方变得更少一些。mo,这卷的插画也非常美丽,非常感谢。可爱的【a子】治愈了我的心。还有,最重要的是,阅读了这本书的读者们。能翻到本书的最后一页,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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