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玉的奥尔曼》 序章 椎心之痛与流出之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某姐控 扫图:遭天谴 录入:zbszsr 修图:cocy 冥玉为王国的镇国玉玺,十三王朝原本拥有十三颗宝玉,但只剩下冥玉流传至今,当王国统治者持有冥玉时,冥玉会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奥尔曼·耶札鲁斯·芬梅尔豪森的名字原本只叫奥尔曼,由于他的母亲再婚,于是冠上“芬梅尔豪森”的姓,而这是个王国的国名。 奥尔曼的母亲莉诺瓦娜再婚的对象是芬梅尔豪森王国的国王鲁多尼亚三世,换句话说,奥尔曼变成了国王之子,而他的名字则因此被写在一长串家谱中的最后一个。 奥尔曼以拖油瓶的身分成为王室成员之一虽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但也算非同小可,不过鲁多尼亚三世却毫无所谓,与其说他是心胸宽大,还不如说他根本满不在乎,因为莉诺瓦娜是他的第七任王妃,而且以前也曾有过拖油瓶跟着进宫的例子,甚至他根本认为奥尔曼是个附送的孩子也说不一定。 总之奥尔曼自此能随意进出皇宫,同时还有了自己的房间,只是这个房间位于皇宫的角落,采光状况并不良好,而且他几乎没有机会见到莉诺瓦娜。 奥尔曼的母亲过世时,他才只有十岁。 白瓷皇宫位于芬梅尔豪森王国的首都留布尔格,是一座具备传统与威严,宽阔且美丽的建筑物,宫内房间数极多,只要跟女仆交代好,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因此奥尔曼的母亲莉诺瓦娜的遗体拖了一些时间才被发现。而奥尔曼则是过了更久才得知母亲的死讯。 奥尔曼走在经过整理维护的皇宫庭园树丛间。 此时女官与女仆们正慌张地穿梭于皇宫之中,莉诺瓦娜是众多王妃中的其中一名,从未出席过公开场合,但王妃就是王妃,不仅葬礼得盛大举办,还得对外公布,只是死因并不明朗。 奥尔曼想要暂时摆脱这一切,到庭园散步是再恰当不过了。 他同时希望藉此真实感受母亲的过世,对于一个十岁的少年而言,这虽然是个天大的打击,但又让他觉得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他只感到自己的心有股莫名的空虚感,一时不知所措。 奥尔曼之所以到庭园散步就是想让自己习惯这种空虚感,其实就一个少年来说,要让自己习惯这种空虚感根本就是相当困难且成熟的想法,不过他却很自然地拥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过去十年的坎坷人生让他学会了应有的处世之道。 「皇兄。」 树丛间传来呼唤的声音,奥尔曼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少女背光站在那里,她有着麦穗般的金发与白皙剔透的肌肤,虽然外表显露出与年龄相符的天真无邪,但又同时存在着若隐若现的妩媚表情,让人不禁对她长大成人后的美貌充满期待,虽然她目前的身高比奥尔曼略高一些,但身为男孩子的奥尔曼终究会高过于她,此外她那碧绿色的眼眸,更让人窥探出她的单纯与坚定。 奥尔曼眯起眼睛辨认少女的身影。 「是娜莉雅吗?」 「是的。」 少女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在这里?」 「大家都在找您。」 对于毕恭毕敬地跟自己说话的妹妹,奥尔曼不知该如何回话,于是避重就轻地答了一句: 「要不要陪我散步一下?」 「您最好快点过去。」 「一下子就好了。」 娜莉雅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少年和少女并肩走着,虽说是庭园,不过由于位在幅员辽阔的皇宫里,因此就像森林一般,纵使有大批园丁砍除了灌木丛,因此路并不难走,但对他们来说感觉却好似探险。 奥尔曼十分喜欢在庭园散步,虽然在深宫中埋头看书也不排斥,但他更热中于亲身接触图监中所见的美丽风景,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屡次跑出皇宫到留布尔格街上散步逍遥,纵使每次都捱骂,但他总认为因快乐受罚是值得的。 「关于您刚才的问题……」 娜莉雅是个九岁的少女——没错,她只有九岁——但她说话的语气却是恭敬无比。 「皇兄,您总是在这里,所以我特地过来找您。」 「你好了解我喔。」 「任何关于您的事,我都一清二楚。」 娜莉雅的措辞完全不像是兄妹间的对话,反而像是对君主说话的骑士一般。 自从数年前娜莉雅就是用这种口吻在说话,以她一个小女孩能有如此端正的礼倦就已经相当难能可贵了,而她最近的恭敬程度又更为变本加厉,奥尔曼并不介意娜莉雅和自己说话,只是娜莉雅的态度总令他不禁紧张起来。 也不清楚娜莉雅究竟知不知道奥尔曼的感受,只见她似乎从未打算改变自己说话的语气。 「您母亲的事我感到很遗憾。」 「嗯。」 奥尔曼简单地对娜莉雅答道: 「听说女仆去请她起床时,她已经全身冰冷,她这阵子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 「这样呀。」 「我刚才稍微看到了我妈妈,她平躺着,骨瘦如柴,满脸皱纹,一点都不像是我所认识的妈妈。」 奥尔曼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 「我都不知道她变成了这样,因为我一直都没见到她。」 奥尔曼怎么也想不起来最近一次所看到的母亲脸庞,而这也正是他感到心烦乱的原因。 奥尔曼来到白瓷皇宫是四年前的事,当时他和莉诺瓦娜一起晋见了鲁多尼亚三世,而莉诺瓦娜就这样成为第七任王妃。 随后奥尔曼虽然与鲁多尼亚三世无血缘关系,但却被当成他的儿子对待,因此住进了白瓷皇宫,无论周遭有何异样目光,奥尔曼与其他兄弟姊妹一起在皇宫中长大,王国本身对于这名养子并无任何排斥。 鲁多尼亚三世总共娶了九名王妃,邻近诸国皆暗地里称他为「好色王」,不过无论是否为自己的亲生子女,他均一视同仁,实在令人感佩不愧是冥玉所选出的国王。 自从进宫之后,奥尔曼就几乎不再有机会与母亲相处,虽然他明白王室成员与平民不同,但就在短短四年前他还是平民的身分,现在这种没有母亲的日子让他倍感寂寞。 而能让他暂时忘却寂寞的就是到庭园散步,或是和妹妹娜莉雅谈心。 「娜莉雅,你妈妈身体好吗?」 「我母亲的身体也不大好。」 娜莉雅继续答道: 「但她是个十分坚强的人,我相信她一定能恢复健康。」 「你应该去探望她一下比较好,她看到你以后一定会放心不少,当然她的病也能治好。」 「既然您这么说的话……」 娜莉雅也是鲁多尼亚三世众多王妃之一的小孩,不过她并非拖油瓶,而是鲁多尼亚三世的亲生女儿,她是首位王妃,也就是正室所生的孩子,当她出生时,奥尔曼还睡在陋屋草床里,娜莉雅虽然文武兼修,且身为王室主流,但却经常与拖油瓶的奥尔曼玩在一起。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映照在两人的脸上。 「喂,娜莉雅。」 「是。」 「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总是这样?」 「我不懂您这句话的意思。」 「就是为什么你跟我说话的口吻要像个大人一样?感觉好严谨,有如来皇宫的骑士一样。」 「有吗?」 「有啊,我们是兄妹,应该可以自然轻松一点。」 「因为我是习武之人。」 娜莉 雅完全答非所问。 娜莉雅自从懂事以来便开始练剑,负责指导她的人是由禁卫军骑士中精挑出来的一流人选,对她反覆进行严格的操练,娜莉雅从不喊苦,她的剑术日益精进,获得极高的评价。 奥尔曼第一次遇到娜莉雅时,两人并未交谈,当时他在回廊上撞到娜莉雅,虽然娜莉雅看起来很痛的样子,但却没嚷喊半声。 那时娜莉雅的小坠子掉在奥尔曼面前,为了归还坠子,奥尔曼一整天在广阔的皇宫里四处寻找娜莉雅,而当找到娜莉雅的房间时已是暮色时分。 奥尔曼将坠子交给战战竞竞地开门走出来的少女后,少女只轻声说了「谢谢您」,不过她的目光并不是看着地上,而是一直注视着奥尔曼。 这就是他们俩头一次与第二次相遇的情形,此后在奥尔曼的印象中,娜莉雅的态度一直都是类似现在这样。 奥尔曼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这样的举动也不像是个孩子。 「我总觉得你一点都不像女孩子。」 「既然您这么说,我就改变一下我的态度好了。」 「……那个……还是算了。」 年幼的少年很清楚就算说要改,其实也改不了多少。 他们俩默默无语地走了一会儿,虽然只是不断地来回走在同样的地方,不过已足以让奥尔曼重新看待母亲已撒手人寰一事。 突然有个人影隐约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成年人,或许是从少年的眼里看来感觉很高,此人身穿黑色连身服及纯白围裙,头上戴着带有皱褶边的发巾。 她是在宫里工作的女仆。 这名女仆慢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然后深深地行了礼。 「奥尔曼殿下、娜莉雅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为了追悼过世的莉诺瓦娜,王室成员齐聚一堂,女仆来此就是要请他们过去露面致意。 奥尔曼想起每逢这种场合时必有的气味,那是一种从聚集着王室成员们的皇宫中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历史、传统与私底下的各种人间百态交织其中,散发出令人难以雷喻的臭味。 奥尔曼向来不喜欢这种气息。 「卡琳,我们应该可以再待一会儿吧?」 「我想两位最好去露个面。」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待在庭园里。」 「我知道,不过莉诺瓦娜夫人的公子不在场恐怕有失妥当。」 「是吗?」 「是的,世道就是这样的。」 女仆又接着说了一句: 「不过还有一些时间。」 奥尔曼露出了笑容。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卡琳鞠了躬回应奥尔曼的笑容。 这名女仆只负责服侍奥尔曼,换句话说就是奥尔曼的专用女仆,通常而言佣人们得服侍所有人,但唯有卡琳只需照料奥尔曼一人。 其实奥尔曼对此感到不解,不过他倒是知道为什么会派卡琳来照顾自己。 当他成为鲁多尼亚三世的孩子后过了几天,宰相特鲁西姆曾召见过他。 特鲁西姆看起来身体很差,双眼凹陷,嘴型歪扭,手脚宛如枯枝一般,不过他野心勃勃,头脑倒是相当清晰。 「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尽量说吧。」 被带到宰相办公室的奥尔曼,一进门就被劈头问道: 「成为国王之子后,可以得到一样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王朝自古以来的传统。」 奥尔曼一时答不出来,突然被人如此一问,也难怪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且他当时只有六岁。 特鲁西姆似乎早已想到奥尔曼会有如此反应,所以并未作势催促他回答。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只要在你十岁之前做出决定就可以,换句话说,无法在十岁之前自己做主决定的人便不适合当国王之子。」 「……我不是很明白。」 「历代的国王都是以这种方式让孩子能尽早拥有自我的主张,加速孩子的成长,不过我想现在的你应该还无法了解。」 「我一定得说个东西出来是吗?」 「虽说沉默是金,但有时也未必是好,听说历代的太子中也曾出现四岁就想要得到整个大陆的人,当然这是比较极端的例子,其他的话……对了,你的妹妹娜莉雅殿下是想要王室家传的长剑,陛下虽然苦笑,最后还是答应了她。」 娜莉雅从这个年纪开始就展现出对武艺的兴趣,当时奥尔曼还没见过娜莉雅,所以他原以为自己有个恐怖的妹妹。 「陛下指示了什么都可以喔,不过整个国土可不行,要求得恰到好处也是评估是否有资格当国王之子的条件之一。」 特鲁西姆不断用一些一个六岁孩子很难理解的单字在说话,当然他是刻意的,奥尔曼只好尽可能地设法了解。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奥尔曼开口了。 「……妈妈……」 「嗯?」 「我要妈妈。」 「喔,莉诺瓦娜夫人是吗?嗯……一个六岁的孩子的确是会想要妈妈,因为这个年纪还是很喜欢黏妈妈。」 奥尔曼沉默不语,周遭的人不是要剑就是要国土,只有他想要妈妈,虽然他年纪还小,但也知道自己挺丢脸的。 特鲁西姆摇了摇头。 「可是我没办法给你妈妈,莉诺瓦娜夫人已成为王妃,比起为人母的角色,她更需要扮演好王妃的角色,她自己也已经有所觉悟了。」 老宰相稍微思考了一下。 「不过这毕竟是你的要求,我还是会转达给陛下知道。」 结果几天后被派来照顾奥尔曼的人就是女仆卡琳。 虽说卡琳是被派来代替奥尔曼的母亲,但她毕竟不是母亲,而只是名专属女仆,结果奥尔曼就这样在没有撒娇对象的情况下,过着相当平凡的生活,同时他的王子身分也未遭废除,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因此眼前的这名女仆已经陪伴了奥尔曼四年的光阴,她的身形和当年几乎没什么改变,依然拥有翡翠般发色和洋娃娃般美貌的亮丽外表。 奥尔曼向通融了自己的女仆道了声谢谢。 「您无需向我道谢。」 「你总是这么体贴。」 「如果不会造成您的困扰,我也留在这里好了,万一有什么状况的话,就说是我把您留在这里的。」 「不需要这样子啦。」 「替您捱骂也是我这种人的职责之一。」 女仆温柔地说道,她说的话比她的语气更让奥尔曼感到安心,奥尔曼不禁点了点头。 娜莉雅看着这样的奥尔曼,表情略显不悦。 「卡琳。皇兄有我陪就好了,这里不需要女仆。」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那么我的武器在哪里?就是陛下送我的那把宝剑?」 「应该在房间里。」 「我没拿着那把剑觉得很不安。」 「您若想挂在腰际上恐怕有点太长。」 卡琳意指九岁的孩子想把剑挂在身上还嫌太早。 「我无所谓。」 娜莉雅反呛说道: 「没有那把剑,我没办法保护皇兄。」 「你说你要保护我吗?」 奥尔曼讶异地再次问道: 「为什么?」 「因为保护您是理所当然的事呀。」 这个妹妹理直气壮地继续说道: 「皇兄,您总是孤单一人,自从您进宫后便和母亲分离,经常独自一人走在庭园里,但父王和皇兄皇姊们都不关心这样的您,于是我决定至少 自己要陪在您身边,因为您独自一人应该很寂寞。」 奥尔曼仔细听着脸庞泛红的娜莉雅慢慢道来。 的确这个妹妹一直都陪在奥尔曼身边,虽然奥尔曼没有特别注意到,不过娜莉雅的身影总是出现于他的附近,此刻娜莉雅的表情中蕴含着不像九岁的孩子会有的坚决。 奥尔曼眨了几下眼睛。 「……不过让妹妹保护自己好像不大对耶。」 「没有不对。」 「可是我十岁,你九岁喔。」 「我之所以学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娜莉雅说成这样,奥尔曼也无法再反驳下去了。 奥尔曼仔细一想,娜莉雅身为正室之女,却经常来找自己,在众多兄弟姊妹之中像她这样对待自己的人还真是不多,说起来像“奥尔曼”这种东南地区的名字,皇宫里没有半个人有。 而罕见往往造成疏远,除了娜莉雅以外,和奥尔曼较亲近的亲人还有皇姊希尔托露德及妹妹梅妮卡。 「能为皇兄您尽份心力是我的荣誉。」 娜莉雅说出不像是未满十岁的少女会说的话。 「我心意已决。」 「这叫做……该怎么说……那个……顽固。」 「请让我以骑士的身分宣誓。」 娜莉雅突然下跪,而且低下头,并以手按着胸口。 「什么?别这样……」 奥尔曼感到尴尬不已,自己的妹妹已经开始发起誓来。 「……我将为我的兄长奥尔曼奉献自我,一生效忠,就此慎重发誓,愿身为我主的兄长永远充满荣耀。」 娜莉雅似乎早已想好此段誓言,她念起来流畅无比,奥尔曼错愕了半晌后,一副求助似的表情望着卡琳。 「那个……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是否接受这个誓言全由您自己做主。」 女仆悠然微笑着。 于是奥尔曼无奈地点了头。 「我明白了,娜莉雅,我接受你的誓言。」 「谢谢您,这样一来我就是您名副其实的骑士了。」 「可是我刚才说过了,我十岁,而你却是九岁耶……」 「九岁也能使剑。」 「不过……」 「奥尔曼殿下,您请放心。」 女仆卡琳幽幽地插嘴说道: 「我会保护你们两位的。」 奥尔曼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卡琳在的话……」 「不需要。」 娜莉雅翘起了嘴巴。 「皇兄有我在就行了,而且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需要靠别人。」 「那可不成,保护奥尔曼殿下也是陛下交付予我的重要使命。」 「这不是女仆该做的事,你不要抢骑士的工作。」 「话虽如此,随侍在侧的确是我应尽的职责。」 卡琳的口吻虽然平和,但却是在制止任性的娜莉雅。 娜莉雅的表情显得有些无法认同,一副自己宣称的保护的工作被人硬生生地抢走了似的。 奥尔曼他十岁的脑袋里认为「不能让她们吵起来」。 「谢谢你们两个。」 奥尔曼继续说道: 「在我母亲去世时,那个……能听到你们这么说,我真的感到很幸福,所以那个……如果你们不要吵架,我会觉得更幸福的。」 「我们没在吵。」 娜莉雅答道,卡琳则是略带微笑。 「是呀,我们没在吵。」 「我只是希望能保护您,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也不会做出有违我女仆本分的事。」 「这、这样子啊……那太好了……」 奥尔曼说得结结巴巴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迎合她们,以他现在的年纪想要察知女生话中的深刻意涵,显然经验还相当不足。 奥尔曼用手遮着阳光仰望天空,他发现太阳就快要升到天际的顶端。 「差不多该回去了……」 「是呀。」 卡琳稍微闭起了眼睛,随即又张开。 「……啊~~希尔托露德殿下在找您。」 希尔托露德是鲁多尼亚三世的长女,她和娜莉雅都是由正室所生,由于生母被称为美丽的化身,因此来自于邻国的求婚者总是络绎不绝。 而奥尔曼也怀着少男情怀,觉得这个皇姊真的是美丽动人,有不少人认为光是能和她说到话就已经倍感荣幸了。 不过此刻奥尔曼对女仆刚才的动作感到有些在意。 「卡琳,为什么你知道我皇姊在找我?」 「是其他的女仆告诉我的。」 「你有听到她们的声音吗?」 当场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 对少年的疑问,卡琳并未作答,只是默默地笑着。 「您该过去了。」 奥尔曼皱了一下眉头,不过马上改变了态度。 「嗯,我去见她。」 「我也去。」 对娜莉雅所言,奥尔曼立刻予以制止。 「我皇姊只有找我对吧?」 卡琳点了点头。 「那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娜莉雅依然十分不满。 「这样我就不能保护您了呀。」 「没事的,有卡琳陪我一起。」 奥尔曼说了这么一句后,便朝宫殿走去。 白瓷皇宫是于十一代前的国王修雷因一世统治期间所建,虽然后来修雷因一世因病过世,但皇宫则被保留下来,皇宫名称由来的石造外观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美丽,宛如幼儿肌肤般洁亮无暇的石材只产于王国之内,这让罗迪亚大陆诸国无不羡慕,因此连同王国所产宝石,皆属于王国重要的出口品。 奥尔曼从庭园走进了宫殿之内,他扣上了衣领,由于天花板很高,所以和室外的温度并无太大的差异。 他不断四处张望,快步走在回廊中,虽然皇宫内大到有些地方他都还没记住,但他很清楚希尔托露德的房间是哪一间。 不过这位皇姊到底有什么事?奥尔曼所知道的她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对于身为拖油瓶的自己,这位皇姊对自己付出了特别的关注。 可是过世的莉诺瓦娜似乎对希尔托露德没什么好评,虽然奥尔曼和母亲相处的机会不多,但他的母亲似乎透过鲁多尼亚三世不准奥尔曼与希尔托露德接触。 奥尔曼不知道原因为何,他甚至认为自己的母亲不让他和那般美丽的皇姊见面.未免也太过于残酷了。 他边想边走,突然有个东西从眼前飞过。 这个由斜上方向下摔落在脚边,而且碎了一地的东西是个像盘子的陶器。 刹那间奥尔曼的背脊凉了起来,他心想要是这个盘子直接掉在自己头上可就不得了了,而且显然这个盘子是朝着自己被丢过来的。 他抬头望向了盘子被丢来的方向,结果看到二楼突出的走廊上有个胖嘟嘟的少年正俯视着自己。 「你怎么可以随便走进来,这里可是父王和我的家耶!」 少年朝着下方大声喊道。 奥尔曼不予理会继续向前走去,结果少年又喊了一声: 「私生子!」 奥尔曼完全没有回应,这样的态度更加惹火了站在上方的少年。 「你这个孬种!你是垃圾!脏死人了!废物!」 「…………」 「你马上给我消失!」 奥尔曼停下了脚步,不想被人发现动怒而握紧了双拳。 他知道对方 是谁,丢盘子的人是加库特,此人比奥尔曼大五岁,因此是十五岁,为第二任王妃的儿子。 拥有多位王妃的鲁多尼亚三世当然是儿女成群,奥尔曼的长兄名叫海尼尔,是继承王位的第一人选,不幸的是他体弱多病,对于必须由具备十三王朝纯正血统之人来继位的王国而言,这样的状况的确有些棘手,从前几代开始,芬梅尔豪森王国的国力就已衰退为小国,相对于此,周边诸国则逐渐强盛,想要重新提升国力得再加把劲才行。 身为次子的加库特虽然健康无虞,但却缺乏耐性且想法肤浅,周遭的人们无不对他摇头叹息,都已经十五岁了还会对着别人丢盘子,这种行为本身就相当幼稚,此外虽然外界不大有人知道,但据说他还会砍杀跑进皇宫内的小动物。 加库特缺乏耐性的性格也反应于过度旺盛的食欲上,导致他的体型肥胖,对此他感到自卑不已,因此经常一日数次找人出气。 加库特以尖锐的声音大喊,而还没变声的情形也是让他感到自卑的原因之一。 「给我到这边来!」 加库特手上拿着另一个盘子。 「私生子的任务就是当我的靶。」 奥尔曼并没有靠过去,他不想乖乖地当加库特的靶。 「快给我过来!照我的话去做!你在温吞什么?动作快一点!」 加库特宛如被自己尖锐的声音煽动一般,态度越来越粗暴。 「你照我说的话做就对了!」 盘子又被丢了过来,奥尔曼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脚底发出了东西摔破的声音,陶器碎了一地。 「可恶!没扔中!你给我站住别乱动!」 加库特又拿了一个盘子在手上,样式和刚才丢的不一样,应该是他从各个房间偷来的吧。 「这次我一定要扔中你!」 「……为什么?」 「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老是这样找我麻烦?」 「那当然啦!因为你是私生子啊,你根本不应该在这里!」 加库特横眉竖目,变得越来越暴躁,甚至还气到嘴角冒泡。 「我以后会当上国王!当国王就得有威严!我现在就已经在练习如何严格对待平民百姓,你这个私生子谁理你啊?就算你消失了也没人会在乎的!」 奥尔曼凝望着吵闹不休的加库特,他年幼的头脑也知道加库特根本在胡扯。 加库特对权力的渴望极度执迷,或许他的帝王学观念被人误导,但也有可能是他的理解力不佳使然。 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不过却只有片面的认知,他以为王者无所不能,因此凡事任性而为,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更让他变本加厉,而他幼稚的想法则都集中在暴力行为上。 话虽如此,他还没愚蠢到去招惹自己的亲生兄弟姊妹,因此让他最容易下手的外人奥尔曼便成为他攻击的对象,其实这和他虐待小动物的心态根本一模一样。 「明白了吗?你这个混帐废物!乖乖地给我当靶!」 加库特手上拿的是个大盘子,他的臂力挺强,所以应该扔得过来,万一真的扔中奥尔曼,那么奥尔曼恐怕会身受重伤,甚至致命。 「像你这种妓女的小孩最好消失不见!又脏又贱的妓女所生的小孩……」 加库特没办法把话说完。 他的脸颊被陶器碎片划出一小道红色的刮痕,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 加库特摸了自己的脸颊一看到血,放声尖叫了起来: 「哇哇哇哇哇哇!可恶!看你干的好事!」 奥尔曼也凝望着自己的手,他听了加库特郡番话后,一时怒气上涌,于是捡起地上的碎片丢了出去。 对于自己会有如此举动,奥尔曼感到无法置信,因为他根本没想要还手,他原本只打算迳自离开而已。 虽然只是个小伤,加库特却佯装痛到全身扭曲。 「可恶、可恶、可恶!你这个没妈的小孩竟敢如此放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告诉父王,叫他把你赶出去!让你永远无法再进宫!」 (……既然如此我就奉陪到底,) 奥尔曼心想既已还手便无法回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而且一旦开打,先示弱的一方将处于下风。 加库特手上拿着盘子大呼小叫,而奥尔曼则又拾起了碎片。 就在这个时候…… 「都给我住手。」 奥尔曼头上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在突出的走廊尽头站着一名女子,她有着宛如涓涓溪流般的秀发及轮廓深刻的脸庞,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她那藏不住的娇媚气质,她的双眸直视着这两名少年。 加库特露出欣喜的表情,宛如出现了帮手一般。 「希尔托露德皇姊!」 正当胖少年打算跑上前去时,希尔托露德举手制止了他。 希尔托露德自己走了过来,但保持着一段距离。 「放下那个盘子。」 接着她把脸转向奥尔曼。 「奥尔曼你也一样。」 奥尔曼一听,手上的碎片立刻掉落在地。 加库特也听从了希尔托露德所言,不过他马上开口说话。 「皇姊,那个私生子太可恶了,他竟然用碎片扔我!你看!我受伤了!」 加库特将脸颊给希尔托露德看。 「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 希尔托露德没有半点同情,反而对加库特投以轻蔑的目光。 「是你先朝着奥尔曼丢了好几次盘子对吧?奥尔曼只还手了一次,你竟然还敢假装自己是被害者?如果你要去跟陛下告状,那我跟你一起去把真相告诉陛下。」 「可、可是……」 「如果你当作没发生过这回事,我就不把你偷盘子的事举发出来。」 「…………」 无法反驳的加库特以充满怨恨的眼神瞪了奥尔曼一眼,然后离开了现场。 奥尔曼一直在楼下看着这一幕,他发现希尔托露德走下楼来,于是杵在原地不动。 他的皇姊一边微笑着,一边向他走了过来。 「你没受伤吧?」 「没有的,皇姊。」 希尔托露德轻声地笑了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你不用这么客气喊我皇姊,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呀。」 「自从我来到这里就学习到即使是姊弟关系,我也不能有所失敬。」 「对我不用这样啦,就叫我希尔托露德吧。」 「希尔托露德……皇姊。」 「好生硬唷。」 「是……」 奥尔曼感觉自己对希尔托露德的态度有如娜莉雅对自己的态度一般。 若提到芬梅尔豪森王国闪耀的宝石,并非指这里所产的红玉,而是指希尔托露德,她是鲁多尼亚三世排行第二的孩子,今年二十岁,她那与年龄相符的优雅体态及美貌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而她的美丽早已传遍邻近诸国,希望迎娶她为皇后的请愿络绎不绝,但她对众多的求亲毫无所动,反而是和她的兄长共同参与政务。 芬梅尔豪森王国从十三王朝的时代起便认同可由女性即位为王,因此希尔托露德具有王位继承权,而正巧她的兄长海尼尔又是个体弱多病的人,但别国的王室是否希望由她戴上王冠则另当别论。 「那个……谢谢您帮我解围……」 「别放在心上,其实我也一直拿加库特没辙,这次非得狠狠骂他一下不可。」 「其实您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 「为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奥尔曼本想答道「因为有卡琳和娜莉雅在」,但结果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他总感觉这样的回答有些奇怪。 「因为我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认为莉诺瓦娜夫人过世以后,你就和我们断了关系吗?绝对没有这回事,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们是姊弟呀。」 奥尔曼沐浴在鸟鸣般的声音中,他不禁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没有一个男人的目光会不被希尔托露德吸引,奥尔曼完全认同这样的评价,但他却无法持续凝望希尔托露德,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被皇姊给「生吞了」。 希尔托露德走在王国的正道上,她终究不是以国王之女的身分继续辅佐兄长,就是嫁到他国,甚至有可能得到冥玉登基为王,奥尔曼感觉一直注视着皇姊似乎等同于看尽王国各种善恶,而这一切就和皇宫的气味一样。 「我以前也很喜欢莉诺瓦娜夫人。」 希尔托露亿悠悠说道: 「因为她好美唷。」 「可是也有人不喜欢她。」 「是呀,女人往往会讨厌条件比自己好的人,尤其是王妃之间,越美的人越容易被敌视,像我母亲也不喜欢莉诺瓦娜夫人。」 接着希尔托露德又理所当然似地补了一句: 「可是我不一样。」 「谢谢您。」 「真是的,你就别这么客气地跟我说话了。」 于是奥尔曼就依希尔托露德所言,轻轻地说了声「是」。 希尔托露德又继续说道: 「不过莉诺瓦娜夫人好像不喜欢我,我们都没说过话,而且她也不让我去找你。」 希尔托露德伤心地垂下了头。 奥尔曼发现皇姊也知道这件事,自己的母亲莉诺瓦娜不知何故,刻意将自己与希尔托露德隔离,甚至还交代鲁多尼亚三世照办,奥尔曼不禁感慨希尔托露德是个聪明伶俐的皇姊,她马上就察觉事有蹊跷,而且还为此感到难过。 奥尔曼不明白为何母亲会有如此的态度,他可以随时见到娜莉雅和梅妮卡这两个妹妹,却唯独不能和希尔托露德见面,虽然他曾问过母亲一次,但母亲只有默默摇头,而他也曾试着询问卡琳,不过也只得到「不知道」的答覆。 奥尔曼心想或许是因为希尔托露德太美了吧,正如同她的说法「女人往往会讨厌条件比自己好的人」。 「可是……」 奥尔曼说道: 「我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我和您见面也没关系了吧?」 这句话简直说得让希尔托露德忘却了悲伤,话语中充满了小朋友的真诚。 「不能把过世的母亲说得这么坏唷。」 希尔托露德轻轻地对奥尔曼说教,接着继续说道: 「不过我很感谢你有这份心,今后任何时候都能和你见面罗。」 希尔托露德释出了好意,就在同一时间,奥尔曼又一次将脸撇开,因为他再度感到自己快要被「生吞了」。 奥尔曼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因为他不想被美丽的皇姊讨厌,而且刚才人家还替自己解了围。 「对了,要不要到我房间去?」 希尔托露德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般地提议道: 「你没到过我的房间吧?我请你吃点心。」 「可是得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待会见找人来收拾就行了,走吧。」 希尔托露德略显强迫地伸出她柔嫩的玉手,然后牵着奥尔曼到自己的房间去。 前往房间的路上,希尔托露德嘴里哼着歌,那是一首在说手里捧着小鸟的歌,这首歌奥尔曼曾听过几次,他心想皇姊的心情还真好。 希尔托露德的房间十分宽敞,到处挂着蕾丝布帘,墙上则摆设着各种礼物,其实这些都是各个国家的王室送来的求婚之礼,但奥尔曼还不了解这些事情。 希尔托露德要奥尔曼坐在床尾,自己则坐在他身旁。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截至目前为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状况。 奥尔曼觉得既兴奋又紧张,但同时又感到有些不自在。 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的确是皇姊没错,但此刻的她和刚才那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及美感似乎稍有不同,奥尔曼总有种危机四伏的感受,宛如伸手摸了玫瑰花却被花刺给刺到一般。 若想要抛开这种感觉,仍为少年的奥尔曼得费上好大的劲才行,不知道希尔托露德是否能够理解。 希尔托露德一直盯着奥尔曼的脸庞。 「奥尔曼,你的眼睛是深褐色的耶,而头发是黑色的,这是来自莉诺瓦娜夫人的遗传吗?」 「我想是的。」 奥尔曼答道。 「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清楚,听说是工人或士兵。」 「一定是南方人吧?」 「是的。」 芬梅尔豪森王国当中有来自于各国的人,他们多半是因为战争或贫困而逃来这里,而奥尔曼的父亲也是其中一人。 希尔托露德将奥尔曼的浏海往上拨开,然后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好漂亮的脸蛋唷,在我们兄弟姊妹之中,像你这样的孩子还真少。」 「是吗?」 「是呀,历代的国王将世界各地的人集结至此,北方、西方及南方都有,连东方那个武力强大的国家也有人来,可是我们王室里就很少有南方血统的人。」 希尔托露德不管奥尔曼是否有听懂,迳自继续说道: 「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脸蛋。」 「这样子吗……?」 「是呀~~」 突然希尔托露德将嘴唇靠近奥尔曼的额头,奥尔曼感到额头一阵温热。 「呼呼~~」 希尔托露德亲吻了奥尔曼的额头,然后窃笑了起来。 接着她执起奥尔曼的左手。 「这只手也好漂亮喔,骨节还没突起,肌肉也还没发达,肌肤又这么细嫩,再过几年你这只手就会变得和男人的手一样粗糙不已,真是可惜。」 接下来希尔托露德开始摸起奥尔晏的手指头,此举让奥尔曼感到酥痒直到指尖。 突然希尔托露德将少年的小指头拉到自己的嘴边。 喀呲—— 「好痛!」 奥尔曼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只见小指头流血了。 「哎呀!我弄痛你了吗?」 「对……」 「这么一点小伤口没关系啦,这就是印记,是我送你的印记。」 希尔托露德笑了起来,此时的她完全不像是刚才在走廊上看到的那名温柔女性,而是非常地淫荡。 这个皇姊有时会展现她娇媚的风情,清新中同时伴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有如沼泥地一般既广且深。 这样的她平时并不常见,但与奥尔曼两人独处一室的此刻,她则是隐约地流露出此般风情。 年幼的奥尔曼并不理解个中含意,他不清楚希尔托露德是基于何种居心而有此举动,也不明白男女相处是怎么一回事,他唯一知道的是此刻的希尔托露德毫无隐藏其本性的打算。 「希尔托露德皇姊……我们这样会不会惹陛下生气啊……」 「别担心,冥玉早晚是属于我的,到时候我就是陛下,所以不用担心。」 奥尔曼听不懂希尔托露德所说的意思。 「你躺下来。」 希尔托露德带着命令的口吻。 「快点。」 「点心呢……?」 「待会儿再给你。」 希尔托露德泼了奥尔曼一桶冷水,与其说是感到可惜,奥尔曼更觉得希尔托露德的语气充满了恐怖,于是他只好配合躺在床上。 希尔托露德俯视着奥尔曼,露出淫秽猥亵的嘴脸,双眸中带有类似加库特的眼神。 她坐在床上低身凑近奥尔曼。 奥尔曼无法转过头去,只能目睹皇姊的一举一动,他猛然想起这样的情景以前也曾发生过一次,当时是在庭园的某个角落,奥尔曼被要求坐在长椅上,就在希尔托露德准备下手之前,有个得到莉诺瓦娜命令的女仆突然冲过来将自己救了出去,而自从那次之后,他就被限制不能和希尔托露德碰面了。 「好可爱唷,男孩子在你这种年纪时最漂亮了。」 希尔托露德滑动着她的手指,奥尔曼被她从正面掀开了衣服,露出洁白无瑕的肌肤。 接着希尔托露德伸出了红舌不断地舔着奥尔曼的肚脐四周。 「哎呀,你起鸡皮疙瘩了耶,呵呵,你很害怕对吧?别怕,你继续这样躺着就行了哟。」 「皇姊……」 「别动。」 希尔托露德拾起了头,她的表情宛如夜叉一般。 「你敢乱动的话,当心我教训你唷。」 奥尔曼闭上了嘴,他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希尔托露德不只用舌头舔着奥尔曼,她的手也伸了过来上下来回抚摸,摸向腋窝,又摸往大腿。 为了忘却这种如温热的虫子爬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奥尔曼凝望着床铺的帷幕,他心想自己才刚满十岁,如果是生长在贫穷家庭,现在应该是外出工作补贴家计的年纪;如果是生长在军官之家,再过几年将以预官生的身分衔命登舰,一百户人家有一百种人生,是否也有其他人和自己的遭遇雷同? 希尔托露德的舌头不停地舔着。 奥尔曼不明白希尔托露德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他终于了解了母亲的用意,母亲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才会限制奥尔曼和希尔托露德接触,不过这位母亲现在已不在人世。 希尔托露德一直在等待这天的到来。 「好可爱唷,真的是太可爱了,你发抖的样子简直像小鸟一样。」 奥尔曼突然感到一阵凉意,因为希尔托露德舔过的地方被风干了,他无法自己擦乾,恐怕也不被允许吧。 突然传来了歌声。 「小鸟在我的掌心里。」 歌声相当清澈优美,希尔托露德的歌声也是远近驰名,以前她曾在露台上高歌,结果当时在场的人全都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各个听到入迷。 这样一名美女竟然趴在少年的身上。 「可爱的小鸟呀,你是属于我的。」 希尔托露德哼一哼歌,又舔一舔奥尔曼,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大肆地舔着。 「稍微用力就会被捏扁,小鸟是属于我的。」 希尔托露德的双手按住了奥尔曼的腿,然俊向内侧移动。 「小鸟是属于我的,稍微用力~~」 一种令人作恶的感觉企图侵袭奥尔曼的下半身。 「就会被捏~~」 奥尔曼惊吓地弹起身来。 「扁~~」 就在这一瞬间奥尔曼瞪大了双眼,他自问难道就这样任人捏扁吗?不要!绝对不要被捏扁!绝对不要! 「哇!!」 奥尔曼跳了起来,同时大叫一声赶走控制着自己全身的恐怖感。 他站在床上,而希尔托露德则维持着趴姿,以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他。 「奥尔曼……」 「哇哇哇哇——!!」 只听见奥尔曼大声惨叫,然后冲出了房间。 他头也不回地在走廊上死命狂奔,而且半裸着身子,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心想这个地方自己是待不下去了,母亲已经过世了,自己也只剩下逃跑一条路可走了。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论是加库特还是希尔托露德,甚至是容许他们如此胡来的鲁多尼亚三世,全部都太奇怪了。 奥尔曼的脑海里几度浮现娜莉雅和卡琳的脸庞,不过每当如此,他便猛力摇头,他心想就算把刚才的事告诉别人,会有谁相信他所说的?希尔托露德是受到高度赞誉的芬梅尔豪森王国国王之女,而自己则是被写在家谱中最后一个的拖油瓶兼私生子,他的举发将如泡沫般消失,如果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下场势必极为凄惨。 于是当晚奥尔曼便离开了白瓷皇宫。 然后,八年的岁月过去了。 第一章 小鸟的末路 芬梅尔豪森王国为十三王朝的后裔,过去曾被称为罗迪亚大陆霸主,但现今不仅缩减国土,而且还被古杰尔赫夫帝国及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等大国包夹,甘以小国地位自居。 王国的领土范围并不广阔,过去曾主宰大陆的荣景几乎已不复见,现在只能看到存在采石场及金属矿山的高山地区、农业地区,以及零星分布的农村与小镇,其中规模最大且唯一称得上都市的地方即为首都留布尔格。 就大国的角度看来,像芬梅尔豪森这样的小国其实是个障碍,虽然它位于大陆的偏南端,位置上并不构成阻碍,但首都留布尔格却是衔接河川及道路的要冲,各国的特产品、生活必需品等大部分的物资都得先送至留布尔格,然后再转运至其他各地,换句话说,留布尔格为物流的重要据点,因此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除了地处物流据点,留布尔格同时也充分运用了十三王朝古往今来的历史优势,确保了王国的独立,尤其是位于首都的德亚朵菈大教堂,这里是全大陆年代最古老的教堂,供奉着阳暗神威尔金与阴明神给特里克斯二神,统一了大陆的维利西斯大王就是在此戴上王冠,因此若这个大教堂遭到破坏,全大陆势必严重指责出手破坏的国家。 基于这样的因素,芬梅尔豪森王国得以成为保持独立的国家,不过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迹,没有人知这今后会如何演变,当然就常理判断,直至目前为止都能维持现状的话,相信今后也能持续下去,但说穿了这只是个愿望,因为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产生裂痕。 没错,的确产生了裂痕,一切的开端是在王国752年春天,更精准一些来说是在3月加20的早上。 对于芬梅尔豪森王国及白瓷皇宫来说,这一天是长久以来的平静掀起波澜的日子,宫里的女仆一早就发出凄厉的喊叫声。 惨叫声传遍了皇宫每个角落,只见女仆慌张地摆动着瘦弱的手脚,跌跌撞撞地从代王的房间冲了出来。 「殿下他……!海尼尔殿下他……!」 首先赶过来的是当班的禁卫军守卫及宰相贴身秘书官耶儿拉妮雅。 「发生了什么事?」 耶儿拉妮雅双手按着脸色铁青且瞠目结舌的女仆肩膀。 「冷静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海、海尼尔殿下他……!我送茶去给他时,结果他……!」 女仆的手颤抖地指向房间,房间中央有一张吊挂着帷幕的床铺,中间呈现鼓起,应该是有人躺在里面,不过床铺的一端却有只手臂无力地垂着。 耶儿拉妮雅一走进房间立刻扶起这只手,并且用手指连续换压不同位置确认脉搏。 「……立刻去找特鲁西姆大人过来!」 原本肃立一旁的禁卫军守卫一听到命令后随即退了出去。 此时宰相特鲁西姆正巧刚进宫上朝,他虽然双眼凹陷,被人评为脸相不佳,但却一向严守时间。 当他走进房间后,便立刻将禁卫军守卫及女仆支开。 「确定海尼尔殿下已经过世了吗?」 「是的。」 耶儿拉妮雅点了点头。 「恐怕昨晚就已经过世了。」 她继续小声说道: 「不过我是刚刚才得知的,所以就先通知了您。」 「我的秘书官总是如此机伶。」 这两个人在海尼尔的遗体前窃窃私语着,他们觉得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出戏的场景。 「先王才驾崩没多久,结果连海尼尔殿下也抛下王国离开人世。」 「没想到会这样连续发生不幸。」 「古杰尔赫夫帝国和贝鲁兰多联合王国肯定很高兴。」 宰相摸了摸满是皱纹的下巴。 「海尼尔殿下原本就体弱多病,不过在如此短的期间之内连续有人过世,实在也太不可思议了。」 秘书官的脸庞浮现出不解的表情。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海尼尔殿下是代王,先王鲁多尼亚三世没有指定继承人便过世了,加上一般普遍认为他不适合成为芬梅尔豪森王国的国王,所以他处于无法即位的状态。」 「而且他没有冥玉。」 「没错,国王选择冥玉的同时,冥玉也在挑选国王,当冥玉出现在真正的国王身旁,它将发出昏黄的光芒,根据海尼尔殿下的能力和身体状况来评估,冥玉没出现也不是没道理。」 「您的意思是这和海尼尔殿下过世有关吗?」 「若说是死于非命,其实也不会太奇怪。」 耶儿拉妮雅望着自己顶头上司的脸,他那凹陷的眼眸宛如泥沼沉淀般混浊。 「……太草率处理的话……」 「太草率的话是吗……嗯,你说的没错。」 特鲁西姆斜着嘴交代秘书官说道: 「通知海尼尔殿下的弟妹们他过世的消息,记得态度要很慎重严谨……对了,还有……」 特鲁西姆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耶儿拉妮雅。 「先去通知希尔托露德殿下,我想她应该会想第一个知道。」 特鲁西姆淡淡地笑着,似乎暗自盘算着如此一来便能加深希尔托露德对自己的印象。 不过秘书官对此却以虽非冷笑,但也毫无感情的声音答道: 「您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希尔托露德殿下也病倒在床了。」 耶儿拉妮雅行了礼后,留下自己的上司和一具遗体退了出去。 场景换到距离皇宫相当遥远的市场里。 「三千多郎。」 「什么?」 奥尔曼还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盯着眼前的商人直瞧。 过去那个少年现在已经十八岁,变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虽然外表仍显稚气,不过为人处世倒像是曾历经一番苦难的人。 此时这位名年轻人对着眼前的商人发出无法理解对方所言的声音,这名商人是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半张脸长满胡须,另一半的脸则皱纹满布,他的声音颇为宏亮,所以年纪应该不至于太老,但样貌却相当显老,看来累积了不少经验,此外他身穿筒形服装,同时裹着东方诸国人民所穿的毛皮,想必是游历了大陆各地后来到了这里,而且他的口音混杂着各地的腔调,这样的推测势必无误。 商人又重复了一次刚才所说的话。 「这把湾曲刀要三千多郎,它可是来自南方诸国的珍品喔,你看,这里有芬梅尔豪森王国海关盖的核准章。」 粗糙的手指头指着印在刀柄上的烙印,圆形的焦痕相当清晰可见。 奥尔曼显得有些不耐烦。 「大叔,不过是把湾曲刀,为什么会有王国的核准章?这种东西也耍课关税吗?而且它又不像一般的刀子那么大把,根本是把短刀而已嘛。」 「这可是把有来历背景的湾曲刀喔。」 商人说得口沫横飞。 「南方沙漠之国维塔利亚有个因几年前的战争而失去国王的王妃,由于她哀伤过度,于是让蛇咬了自己的手腕,但却没死,所以她又以这把尖刀刺喉自杀,经过辗转流传,最后落入我的手里,三千算是很便宜的了。」 「三千都能买到两匹好马了,难不成这把刀会长脚狂奔?」 「我可以卖你便宜一点啊,你打算出多少?」 「五十。」 奥尔曼说得相当爽快干脆,这会儿换商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你、你在乱喊什么价啊?三干部算很便宜了!」 「不然二十。」 「太胡来了!」 商人仓皇地把奥尔曼准备伸手拿走的短刀收了起来。 「哪有一个国家的商人会把三干多郎的刀以五十卖出?你要我去上吊吗?」 「你也可以刺喉啊。」 「你如果只是来乱的就走吧。」 「我想买啊。」 奥尔曼接着放低了声音说道: 「可是这种冒牌的短刀要卖三千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我才会喊五十就跟你买,这样也还不差吧?」 「差太多了,这样可是会激怒给特里克斯神的。」 阴明神给特里克斯以买卖之神着称,大多数的商人都十分信仰祂,这名男子似乎也不例外。 然而不巧的是奥尔曼丝毫不相信给特里克斯神。 「长期驻守这里的官员最近在巡视小麦价格时和人起了纷争,心情不大好,他们通宵值勤,现在应该很想快回点家吧,你想如果我告诉他们这个印章是伪造的,结果会是如何?」 听到这句话后,商人的眼神透露出惊恐。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吗?你才不可能认识官员呢。」 「如果我真的认识的话呢?」 商人闭着嘴不吭声,看起来他正在费心评估奥尔曼所言和自己所开的价格哪个比较划算。 「那么算你两千如何?」 「五十,我都已经知道那是假货了,你的成本肯定没多少钱。」 「你这样我会破产啦,一千。」 「那六十好了。」 「……你拿去吧。」 奥尔曼露齿笑着把装有铜鐄的袋子交给商人,商人立刻一把将袋子抢过去,然后以充满狐疑的目光瞪着奥尔曼。 「你还这么年轻,倒挺会杀价的嘛。」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你应该没认识海关的官员吧?」 「你说呢?」 奥尔曼将短刀收入怀里。 「不过这把肯定是假货,不是玛丝莉哈王妃刺喉的那一把。」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看过真货。」 奥尔曼对着哑口无言的商人露出了微笑,随即扬长而去。 王国的首都留布尔格别称「万物之乡」,大陆各地的粮食、财物都会被运来这里,然后在市场进行热闹的买卖。 市场一早便开市,一直营业到夜深时分,贩卖的商品涵盖新鲜的鱼货到华丽的珠宝,因此一整天到处都在进行交易,原则上午以食品类为主,从黄昏到晚上为珠宝类,而下午则贩卖其他的物品。 现在是冰溶之刻(上午十点),粮食的买卖已经到一个段落,接着热闹登场的是各种财物的交易,奥尔曼不受现场沸腾的气氛所影响,头脑清晰地在市场上四处搜括。 留布尔格的中心正是皇宫所在,由皇宫之处再呈放射状发展,市场大约位于西南方,旁边连接的地区为低收入户的居住地带,简单来说就是贫民窟。 奥尔曼向贫民窟走去。 他寄宿在位于中央的一间旧衣店二楼,会住在这里并非因为他喜欢,而是以他的收入顶多只能住在这里。 他靠着帮地方上的人们做事维持生计,诸如代人寻物、护送商队,或是驱赶盗贼等,虽然一般俗称做这种工作的人为“万事包”,但他并不介意自己的头衔,反而很庆幸多亏了这些工作,让他有机会能从炎热的沙漠走到酷寒的山脉,足迹踏遍整个罗迪亚大陆。 奥尔曼打开了旧衣店的大门。 「我回来了。」 奥尔曼没有走上二栖,而是拨开了堆积如山的衣服向屋里走去。 一个背对着他的中年妇人转身过来。 「奥尔曼,你回来啦。」 「这把是你托我买的刀子。」 奥尔曼将短刀及找钱交给妇人,妇人双手接住。 「不好意思耶,很贵吧?」 「差点儿被对方给卖贵了,这种假货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正想买把刀来保护这家店。」 妇人将短刀放在柜子的最上层。 「最近不是挺不安宁的吗?有了这把刀子就放心多了。」 「找卫兵来就好了啊。」 「他们应该不会来我们这种地方吧?」 「你让我住在这里难不成是要我当护卫?」 「你别胡说了。」 妇人惊讶地连忙摇手。 「一个月都还不见得会回来一次的房客能帮上什么忙?不如摆一个人型立牌还比较有用。」 「因为得出远门的工作比较多嘛,我可是都有付房租给你喔。」 「是偶尔吧?」 「对啦,是偶尔啦。」 奥尔曼耸了耸肩,虽然他有时手头上有钱,但其实多半没有,幸好这位中年妇人和她的丈夫相当包容,总是让奥尔曼拖延付房租。 妇人在工作台上将旧衣服的绉褶弄平。 「反正只要你在这边好好做生意就行了啊。」 「我不是很喜欢留布尔格这里。」 「是吗?可是你都会回来这里啊。」 「这里总是工作机会比较多,而且委托人多半都是在这里等我。」 「你曾住过这里吗?」 「…………」 奥尔曼原想回答,但又突然把话吞回去。 中年妇人并不在意奥尔曼回答她,她继续把旧衣服的绉褶弄平,然后摺起来。 「对了、对了,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大事,而且还是两件大事。」 「这样是算多还是算少?」 「谁知道啊……听说王室的长子过世了。」 「……啊?」 长子就是海尼尔,比起处理政务,他更常躺在床上,这样说起来的话他算是挺长命的。 「陛下驾崩后都还没过两个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谁知道啊……」 「接着会换次子来继承吗?那家伙明明那么糟糕……」 「我要上楼去了。」 奥尔曼指了指天花板,他自己的房间就在上面,有关皇宫的八卦他实在不大想听。 「不好意思耶,耽搁到你。」 「不会啦。」 「啊!对了、对了,另外一件大事。」 当奥尔曼正要上楼时,中年妇人又叫住了他。 「你有访客唷。」 奥尔曼停下了脚步。 「访客?要是来跟我借钱的,就说我从船上摔下来挂掉了。」 「你还在用这种藉口吗?你都已经死了六次了。」 「下次要改说成从悬崖摔下来死了,真的有我的访客吗?」 「对方说认识你,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是女的?」 「她说她是你妹妹,你有兄弟姊妹吗?」 奥尔曼未做回答,迳自走上楼去,同时拉开了老旧歪斜的房门。 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稻草铺成的床铺及木制圆形桌椅,而访客就坐在那张椅子上。 访客也发现奥尔曼走进房来,她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年纪比奥尔曼小,脸庞轮廓有如利刃般削挺,而且十分美丽;她的曲线相当玲珑有致,腰际挂着一把长剑。 奥尔曼注意到那把剑,剑鞘看来虽然朴素,但上面的波浪纹路是以银雕刻而成,而图案部分则镶有红宝石。 这把剑昂贵的程度显然与这个地方完全不相称,走在外面不出三公尺就有可能被偷或抢走,即使如此这名女子仍大方地挂在腰际,表示她极有自信不会被偷走。 她站起身来对着奥尔曼鞠 了个躬。 「皇兄,我来接您了。」 奥尔曼当然知道这名女子的身分,无论经过多少岁月,他都无意忘却。 「……娜莉雅。」 「您还记得我,我感到无比荣幸。」 娜莉雅已经长大成人,她那有如剽悍战士一般的脸庞露出略带安心的表情,然后又再说了一次: 「我来接您了。」 奥尔曼从背后关上了门,然后靠在墙上。 「……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八年。」 奥尔曼一听也跟着覆诵了一声,心想已经有这么久了啊。 「你变了好多喔。」 奥尔曼话一说完,马上想起自己的年纪,不禁露出了苦笑。 「我一定也是一样吧。」 「您还看得出以前的样貌。」 「你对我说话的方式都没变耶。」 娜莉雅默默地点了头。 过去那个小女孩现在已成为英挺的骑士,举手投足十分得体,笔挺的服装上没有任何脏污或脱线,毕竟身为王室的骑士一定会先经过仪容的检查。 「我们准备出发吧。」 「你那把是王室禁卫军的长剑吧?以前一直被放在宝物库之中,当年是鲁多尼亚三世送给你的。」 「我现在已经长大到挂得了剑了。」 「看起来能卖到不错的价钱。」 「获赐的物品不能拿去卖。」 「要是我的话早就拿去抵房租用了。」 「我们出发吧。」 娜莉雅以不变的表情重复说着刚才那句话。 奥尔曼闭上了嘴,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一板一眼的女生啊……不对,应该是从以前就这样了。」 「我被交代一定得带您回去。」 「你从小就不会恶作剧,也不跟人开玩笑。」 「马车在大街上等着我们。」 「为什么我非得跟你走不可?请不要管我啦。」 「理由您自己应该很清楚。」 娜莉雅继续说道: 「您又打算外出去哪里吗?」 奥尔曼思考了一下意图反驳。 他的脑袋里浮现出各种理由,比方说还有受托的工作、欠债未还、有人要来访、头痛、肚子痛、想要上吊…… 不过每个理由都不够充分,既然还有受托的工作,肯定会被问为何还回寄宿的地方;有积欠未还的债务,他们一定会帮忙还清;头痛和肚子痛的说法,根本不会被采信;而至于上吊自缢不是被阻止,就是被当成胡说八道,从自己的妹妹所展现出的使命感看来,奥尔曼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理由都没用。 不过其实要自己对娜莉雅说声「再会」,总令他感觉心情极为沉重。 于是奥尔曼抛开各种所能想到的藉口,对着眼前的女子说道: 「我知道了。」 娜莉雅向他鞠了躬。 「明智的抉择,我还以为您会逃跑。」 这是因为奥尔曼觉得不要反驳比较好的结果。 奥尔曼重新拿了原已取下的短刀,娜莉雅见状蹙了一下眉头。 「您没有剑吗?」 「本来有,不过后来拿去换钱了,如果没卖掉的话,我早就在和古杰尔赫夫帝国的边境上饿死了。」 奥尔曼一边说明一边看着娜莉雅的长剑。 「我也好想卖了那把。」 「恕难从命。」 娜莉雅稍微掀开了遮窗布向外看去。 「我们立刻出发吧,大家都在等您。」 「不能让我睡个午觉再走吗?睡午觉是我最幸福的时光耶。」 「很抱歉。」 娜莉雅的口气一点也不像她真的觉得抱歉。 于是两人走出房间下了楼,娜莉雅没向旧衣店的中年妇人打声招呼就走出门去,奥尔曼则向她说了一句: 「我出去一下。」 「你还真忙呢。」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竟然会被她强行带走。」 「你妹妹是皇宫里的人吗?」 奥尔曼看了娜莉雅的长剑一眼,然后又望向中年妇人。 「不是,她是来要债的,她打算把我贱价卖给采石场。」 「把你卖去当工人是吗?」 「谁知道。」 「你这次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也不是很确定。」 奥尔曼此时完全没想到自己说的这句话最后竟然成真。 奥尔曼一走出贫民窟就看到马车停在街上,那是一辆由四匹骏马所拉的红色马车,活像木偶般的马车夫静止不动地坐在驾驭台上。 奥尔曼看着刻在马车车门上的徽章图案,那是一只张着大口的血红赤狼,只有十三王朝的正统继承国才能拥有这个徽章。 「这样太招摇了吧?」 「并不会,这一带的百姓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们平常都只是听一些传闻,从来也没亲眼目睹过王室的马车。」 娜莉雅打开了马车门,不过奥尔曼并没有先坐上车去。 他等蓍妹妹先坐进去,然后自己坐在她的斜对面。 娜莉雅敲了一下驾驭台侧的壁面,随之响起一阵轻快的马蹄声,马车向前驶去。 这条路是首都内少有的石板路,虽然挺好走的,但驾起马车则上下震动得相当厉害,奥尔曼有时得扶着旁边稳住身体。 娜莉雅表情不变地坐着。 「……皇兄,您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原因很简单啊,因为我没钱。」 「您如果需要金援的话,无论多少我们都能提供。」 「我还没落魄到要靠你们施舍。」 「要是您只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那么您真应该向王室求援的。」 「你有偷偷帮我吗?」 「……没有。」 娜莉雅一边移开了视线一边答道。 奥尔曼看了娜莉雅一眼。 「你该不会常常在监视我吧?」 奥尔曼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不然你怎么会就这样知道我住在哪里?」 「……不是我,是皇姊。」 娜莉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希尔托露德皇姊一直很关切您的状况。」 「…………」 「她老是说我那个弟弟……那个芬梅尔豪森王国国王鲁多尼亚三世的第五个儿子到底人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 「她会这样应该都是因为她很疼爱您吧。」 奥尔曼沉默不语,他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娜莉雅所言。 在这个国家,凡是身为鲁多尼亚三世的儿子,即代表他具备继承王位的资格,就算是个拖油瓶,只要国王同意就没问题。 鲁多尼亚三世在三个月前驾崩了,当时人在古杰尔赫夫帝国领土内的奥尔曼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任何感伤,倒是因为想起过去不快的回忆而让他皱起眉头。 奥尔曼并不认为王座空了出来与自己有何关系,只要皇兄皇姊中有人会登基为王就好了,不过当他得知后来海尼尔只成为代王,并未正式即位时,昀确令他感到不解。 他心想是否冥玉没有交给海尼尔?还是有什么压力存在?而野心勃勃的人又是谁? 奥尔曼的脑海中浮现出希尔托露德的影像,飘逸的银发及翡翠般的眼眸,沉着稳重且绝不妥协的姿态,当然还有当年那个时候她恐怖的眼神。 「我想您可能不知道……」 娜莉雅的声音将奥尔曼拉回了现实。 「希尔托露德皇姊最近一直卧病在床。」 「……我听说传闻了。」 「在哪里听说的?」 「市场上啊,有一些贵金属价格飙涨了起来,通常只要一察觉世局混乱,就会想买贵重的物品,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啊。」 「想要得知皇宫的秘密应该很困难。」 「人的嘴巴是封不住的。」 由于路况变得比较好了,所以马车的震动也小了不少,这表示他们已经接近首都中心,奥尔曼望着街上整排优美的建筑问道: 「这辆马车是要去皇宫吗?」 他轻轻敲了一下马车内部。 「你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海尼尔过世的缘故对吧?」 「是的。」 娜莉雅用力地点点头。 「那家伙光长个头却很没胆,但野心倒不小,虽然很想坐王座,却戴不了皇冠,是想当国王却当不了的典型范例。」 「皇兄,您也有在打听我们的动向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从传闻听来的。」 「因为海尼尔皇兄过世了,所以现在要集合全部有继承权的兄弟姊妹们。」 「是谁决定要这么做的?鲁多尼亚三世死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是希尔托露德皇姊。」 「不管怎么样,我很庆幸您愿意跟我回来。」 此时马车因为转弯使得车轴发出摩擦的声响。 奥尔曼从车窗看到了一栋纯白色的华丽建筑,这栋就是皇宫,自从始祖维利西斯国王建国以来,都是在此制定各种政策或做出决策,可说是长年以来被染满了阴谋与野心的一栋建筑物。 「鲁多尼亚三世的女儿比儿子多,听说身为拖油瓶的我之所以能享有如亲生般的待遇,就是因为他想增加儿子的人数,而且还足那个宰相的主意,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那个眼睛凹下去的……」 「特鲁西姆。」 「对、对……那家伙的长相还是那副德性吗?」 奥尔曼稍微一惊…… 「这次把兄弟姊妹们全部集合起来,该不会也是特鲁西姆的主意吧……不对,应该还是皇姊吧?是她召集大家的。」 奥尔曼推翻了自己所说的话。 「她才不会受生病影响,她总是想怎样就怎样。」 「您挺了解希尔托露德皇姊。」 「……还好啦。」 娜莉雅严肃的脸庞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奥尔曼并没有错过这些微的变化,不过他并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 「……您可能是最晚到的。」 「是吗?大家都挺拚的嘛。」 「王室目前面临的状况相当紧迫,每个人都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我可以走人吗?」 「不行。」 虽然奥尔曼只是半开着玩笑,但没想到娜莉雅却严厉地回答了一句: 「这攸关着芬梅尔豪森王国的未来。」 「我这个穷光蛋能干什么?」 「希尔托露德皇姊十分看好您。」 娜莉雅用一种似乎真挚,但又带有轻蔑的目光打量着奥尔曼。 「不过我个人并不认为如此,因为就在我以骑士的身分发誓向您效忠的当天,您就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奥尔曼连忙移开了目光,因为对于妹妹的这番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 娜莉雅向马车夫问了一声,虽然差不多也该抵达皇宫了,可是却好像还没进入皇宫的区域范围。 由于马车夫并未应答,娜莉雅准备开门下车。 「等等。」 奥尔曼阻止了娜莉雅,他对着回望的娜莉雅竖起了食指,示意不要出声。 他稍微掀开了布帘向外看,马车停在街上,看起来并无异状,不过奥尔曼总觉得事有蹊跷,因为应该坐在驾驭台上的马车夫从刚才就都无声无息,连咴嗽都没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皇兄?」 奥尔曼没理会娜莉雅,他直盯着马车车顶,然后将车门踢开。 门锁被踢坏了,奥尔曼立刻翻身跃出马车外。 突然从上方跳下来一个人,全身穿着深蓝色的服装,脸上则蒙着布巾。 此人手上有把漆黑的匕首,显然是来杀人的。 匕首刺到了石板地上,奥尔曼翻身站了起来。 对方只露出眼睛,眼神就如突刺过来一般锐利,透露出此人一心只想完成任务。 刺客手握漆黑匕首蹲了下来,随即又往石板地一蹬飞扑了过来。 「皇兄!」 娜莉雅叫了一声,而奥尔曼也立刻高喊:「别过来!」 刺客突然改变攻击的方向,刺向准备从马车下来的娜莉雅。 只见蓝色身影扑了过去,漆黑的匕首只有在这时露出了刀光。 娜莉雅头低了下去,突然一阵低沉的声响,马车门大幅摆动,这名刺客再次从后方袭击想要拉开距离的娜莉雅。 娜莉雅一个转身拔出了长剑,这把芬梅尔豪森王室的宝剑咻的一声划破了刺客蒙面的布巾。 刺客的脸露了出来,果然是名男子,他的相貌相当稚嫩,有种难以形容的中性感,他杀了马车夫,同时此刻也因几度的交手而显得上气不接下气。 「来者何人?」 娜莉雅持剑问道: 「是谁派你来的?」 刺客未做回答,只是不断地换手拿着漆黑匕首大肆挥动。 娜莉雅再次举剑,就在这个时候,男子的身体摇晃了起来。 他大步踏了一步,又踏了一步,然后倒卧在地。 男子的背上刺着一把匕首,下手的人是奥尔曼。 娜莉雅将长剑收回剑鞘中,同时奥尔曼也从刺客背上拔起了匕首。 他把了一下刺客的脉。 「他死了。」 「其实不用杀他。」 对娜莉雅所言,奥尔曼摇了摇头,并且指着刺客的匕首。 「这把匕首的刀刃是黑的喔,应该是涂了毒,稍微被划到一下可能就没命了耶。」 尽管如此,娜莉雅还是有所不满。 「可是这样就没办法逼问出他的目的是要杀谁。」 「说的也是,不过以这种打扮来袭击的人……」 奥尔曼掹然想起什么似地掀开了男子的衣服确认了一下,然后又盖回去。 「嗯……」 「怎么了吗?」 「没事……你没受伤吧?」 「您别在意我,还是担心您自己吧。」 娜莉雅一边将马车夫的尸体从驾驭台搬下来,一边说道。 「请您快点上车。」 「别催我。」 「我相信尽快离开这里是保护您最好的办法。」 娜莉雅自己拿起了缰绳,奥尔曼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思考着。 刚才的攻击应该不是一般人发狂所为,刺客身上只有一把有毒的匕首,其他什么都没带,没有任何物品能拿来辨认他的身分,而且身手也相当矫健。 奥尔曼心想这个人是来刺杀自己的吗?不对,其实未必如此,因为那名男子一看到娜莉雅,马上就转向攻击她。 不过为什么要攻击娜莉雅?理由为何? (要是知道就不用这么累了……) 越接近皇宫,奥尔 曼的心情越显沉重。 马车已渐渐接近皇宫的区域范围,一扇大门出现眼前,大门两侧有禁卫军动也不动地立正站着,可能是因为马车上刻有王室的徽章,所以马车得以直接通过大门,未遭拦检。 马车继续驶向广阔的前庭,这里又出现了一道大门,马车晃了两三下后停了下来。 娜莉雅从驾驭台走下来。 「我们到了。」 马车门被打了开来,奥尔曼几经犹豫后,还是勉为其难地下了车。 他仰望着眼前巨大的建筑物。 和奥尔曼当年曾住在这里时相比,白瓷皇宫一点都没有改变,不过没变的只是外观,内部应有不少的变化,还有住在里面的人也该变了不少。 奥尔曼的眼前耸立着一道肃穆庄严的大门,上面浮刻着张口的狼,奥尔曼住在这里的时候多半是从后门进出,几乎没走过这道门,连他逃走之时也是一样,因此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从未仔细看过这道隔绝宫殿内外的大门。 娜莉雅毫不迟疑地打关了门。 「请进。」 奥尔曼宛如光线刺眼一般地眯起眼睛走了迤去,同时娜莉雅高声大喊: 「特鲁西姆!特鲁西姆在吗!?」 随着这一喊,有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呀、哎呀,我们等您好久了。」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鞠了个躬。 「奥尔曼殿下您终于回来了,特鲁西姆我可是苦等了您好久呢,娜莉雅殿下亲自去接您,总算是没白跑一趟。」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 娜莉雅不耐烦地制止了他。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袭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实在太可怕了,我会立刻查明。」 特鲁西姆夸张地大吃一惊,这让娜莉雅变得为愤怒。 「我有下令事先清查沿途的状况,怎么还会这样?」 「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吧?身为宰相的我并不负责实际执行。」 「我是下命令给你的秘书官耶儿拉妮雅!」 一直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来。 「我有依照您的指示彻底清查过,在万物之乡的留布尔格竟然会发生暗杀这样恐怖的事情,还真是出我意料之外。」 「你的任务不就是要未雨绸缪,防范未然吗?」 「既然如此,那么娜莉雅公主当初就应该号令禁卫军去的。」 「你们以删减预算为明目,裁撤了我手下的部队不是吗?现在还敢这么说!」 娜莉雅握紧了拳头,但这名年轻的秘书官却一副毫无所谓的态度,并未向她低头致歉。 特鲁西姆凹陷的眼眸闪着光芒说道: 「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失职了。」 「瞧你们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你们并不认为自己失职吧?」 「以后我们会更加小心谨慎,请您宽恕。」 特鲁西姆说了这句话后随即离去,而耶儿拉妮雅则瞥了奥尔曼一眼后,也随着宰相离开。 「……那个男人一点都不能信任。」 娜莉雅嘀咕了一声。 「我才在想他们没有王位继承权,不知道会不会真心宣誓效忠王室,果然这帮人只在意自己在宫里的地位。」 「我以前头一次遇到他时,感觉他很普通啊。」 「听说其实是那个秘书官在一旁扇风点火。」 听了娜莉雅的说明,奥尔曼不禁皱起眉头。 皇宫并无改变,它和奥尔曼当年因那个事端而离开时完全相同,或许宫里的人们来来去去,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无任何改变。 奥尔曼曾经感觉到的气味现在仍然充满于皇宫之中,那是一种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前就弥漫在空气之中的独特臭味;那是一种从王位和在其四周蠢动的野兽们所发出的腥臭味,这些臭味充斥于纯白的皇宫里,时而溢漏了出来,而每当有臭味溢出,欲望与血腥也随之召唤而出。 奥尔曼从小就不喜欢这股气味,所以他也很清楚其中的丑陋与荒诞,而也因如此他才逃离皇宫。 可是现在他还是回到了这里,虽然无血缘关系,但他终究为王室成员,而且他还想为当年对妹妹们不告而别的行为聊表赎罪之意。 妹妹?除了娜莉雅以外,奥尔曼还有一个以前经常玩在一起的妹妹,年纪比他小很多,他心想这个妹妹现在不知道如何了?说不定她早巳忘记自己了。 就在这个时候…… 「皇兄!」 一个娇小身躯突然冲了过来。 「皇兄!你是皇兄吧!」 奥尔曼惊讶地望着这个人。 「……梅妮卡吗?」 「是呀,我是梅妮卡,皇兄。」 少女用全身表现出她心中的喜悦。 「我一直在等皇兄回来。」 梅妮卡是奥尔曼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就是说她是鲁多尼亚三世的孩子,具备王位继承权。 奥尔曼进宫时她还没出生,后来有一天奥尔曼得知母亲莉诺瓦娜怀孕,而肚中的孩子就是梅妮卡。 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妹妹,不过奥尔曼从小就很疼爱梅妮卡,尽管自己也只是个孩子,但仍然乐于帮忙照顾,因为梅妮卡是他的血亲,对于梅妮卡的感情宛如泉涌一般。 奥尔曼从皇宫出走时,梅妮卡只有两岁,当时决定抛开王室一切的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妹。 奥尔曼缓缓地后退望着梅妮卡。 「你长大了耶。」 「我已经十岁了。」 梅妮卡的一双大眼睛中充满了自豪的眼神。 「你也变得好英挺唷,感觉很有威严。」 「没这回事啦。」 「谁说的,你真的很英挺,就像父王一样呢。」 奥尔曼露出了苦笑,因为梅妮卡一副十分当真的模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有如王妃一样,很漂亮喔。」 「谢谢你,我总有一天会成为适合当皇后的女生。」 梅妮卡话一说完,又紧紧抱住了奥尔曼。 她眯起眼睛,看似幸福无比,就像是猫从喉咙发出声音一样舒服,奥尔曼虽然手心冒着污,但是只能任凭梅妮卡撒娇。 娜莉雅若有似无地咳了一声。 「打扰两位了,我们该进去了。」 结果奥尔曼没有作答,反而是梅妮卡出声应道: 「皇姊大人,等一下再进去有什么关系?」 「不行,毕竟皇兄也是拥有王位继承权的人,就算很久没见面也该有所分寸。」 「我也有王位继承权呀。」 「所以我才说要遵守分际啊呀。」 于是梅妮卡嘟起嘴巴说了声「好吧」。 「皇兄,你是来看希尔托露德皇姊大人的吧?」 「……也不算是我来看她,是她找我回来的。」 「我待会儿也要去看她,在那之前有件事我得先完成。」 「如果是学东西,到一个段落就休息一下会比较轻松喔。」 「皇兄,你真是的,梅妮卡可是很认真的呢。」 梅妮卡笑着答道。 于是她优雅地向奥尔曼行了个礼,说声「皇兄,待会儿见」后即转身离去。 奥尔曼眯起眼望着梅妮卡的背影,在她娇小的身形后方,一位身穿黑服的女子缓缓跟随着她。 奥尔曼稍微蹙了一下眉,他发现跟在梅妮卡后面的女子穿着女仆装。 「那个人是谁?」 「是负责服侍梅妮卡的女仆,我 记得她名叫莎莉由。」 娜莉雅态度冷漠地答道: 「她是在您离开之后,奉命专门照顾梅妮卡的女仆。」 「看起来好阴沉喔,说是女仆,其实还比较像是监视梅妮卡的人。」 「您不是也曾有过专属的女仆吗?」 奥尔曼心想没错,她是个不仅美丽,且如影子般地陪在自己身边,时时会贴心地给予提醒叮咛的女性,好像自己的老师一般。 「……卡琳还在宫里吗?」 「还在。」 娜莉雅看了奥尔曼一眼,继续说道: 「您早晚会见到她吧。」 奥尔曼没想到卡琳还留在皇宫里工作,他原以为卡琳早因所侍奉的对象逃出宫去而彼解雇了。 当奥尔曼还沉浸在回忆之中时,娜莉雅出声催促。 「请往这边走,快一点。」 「好啦。」 于是奥尔曼向皇宫内走去。 他觉得天花板不高,且回廊有些狭窄,不同于小时候的印象,这正证明了自己已经长大。 奥尔曼在回廊上转了几次弯,来到一个自己没有印象的地方,他兴趣盎然地东张西望。 「……有这么稀奇吗?」 娜莉雅直视着前方说道。 「不是啦,因为这一带以前是鲁多尼亚三世理政的地方,所以我没来过。」 「要是您当年没离开,说不定您也是在这里处理政务。」 「……你的话好带刺喔。」 「因为您心里还有疙瘩才会这样觉得。」 「你好严厉喔,所以我才不想来这里。」 「不过您好像很宠梅妮卡。」 「因为她是我妹妹啊。」 「我也是您的妹妹呀。」 娜莉雅转身凝望奥尔曼。 「可是您却从来没像那样对待过我。」 「你希望我那样对待你是吗?」 「…………」 娜莉雅刻意和奥尔曼保持了一些距离,迳自向前走去。 然后他们在一扇大门前停下脚步。 「大家都在这边等您。」 「大家?」 「我们的兄弟姊妹。」 娜莉雅打开了房门。 里面的空间相当宽敞,除了理政之外,这里更常备用来集会,房里的椅子整齐排列,摆设相当华丽,可能是与重要的外宾进行协商时所用的房间。 房间内有数位名男女,每个人都身着华服且配戴着珠宝,而如影子般随侍一旁的人应该是他们的侍从,总而言之,他们的排场就是和一副穷酸样的奥尔曼天差地远。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刚走进来的奥尔曼和娜莉雅身上,原本的吵杂顿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奥尔曼感到极度不自在,每一道注视他的目光皆交错着好奇与惊讶,毕竟一直消失无踪的亲人突然出现眼前,会有如此反应也是必然的,所以奥尔曼只能姑且忍耐。 「哼!私生子来了是吗?」 突煞出现一个宏亮的说话声。 奥尔曼并未望向说话的人,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说话。 「躲了起来的私生子竟然恬不知耻地跑来,真是个混帐家伙。」 如果是以前的奥尔曼听到这番话应该会相当气愤,不过现在的他却只觉得这个人好聒噪。 「你有什么脸走进皇宫的大门?你说啊!」 「加库特。」 奥尔曼继续说道: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话的德性还是一样。」 「私生子,你少说废话了,我可是变得更剽悍了喔。」 此时奥尔曼终于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当年那个加库特的确变得相当魁梧,个头颇为高大且手脚粗壮,散发出一股威压感,不过他的长相仍然同于以往,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好命样,完全看不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历练,既然身为国王之子,多少应该有受过一些武人的锻链或是文官的作业训练,不过加库特完全不像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因此态度总让人觉得缺乏稳重感。 「我为了能成为称职的芬梅尔豪森王国国王,可是受过训练了喔。」 加库特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我已经变成一个够格坐上王位的人了。」 「……那很好啊。」 「所以像你这种私生子就算想要王位也没用,知道吗?」 奥尔曼原本想告诉他自己本来就兴趣缺缺,不过突然有个人插了话。 「加库特皇兄,请您谨言。」 说话的人是娜莉雅,虽然她的语气平淡,但仍能听出她的一丝怒意。 「奥尔曼皇兄也是我们的兄弟姊妹之一,是希尔托露德皇姊召他回来的,请您不要有所怠慢失礼。」 「这家伙是私生子啊,哪有神马失礼不失礼的。」 「他是我的兄长。」 「这家伙到底是哪里好?你把王位继承权……」 突然响起一个微弱的金属摩擦声,只见娜莉雅不发一语地稍微拔出了剑。 现场弥漫着一股杀气,加库特吓得收起他原本嚣张的姿态,瞠目结舌地退到后面去。 娜莉雅仍然硬挺挺地杵在原地,房间里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奥尔曼,你回来了呀?」 打破当场紧张气氛的人是一名散发着傲慢气息的女子,她的头上覆盖着有如沙漠国家王妃般的纱巾,身穿紧包着全身的礼服,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个性使然,她摆出一副睥睨四周般的态度。 这名女子走向奥尔曼。 「你长大了耶,我有听皇姊说了。」 「……是吉蕾儿皇姊吗?」 这名女子听了奥尔曼所言却完全没有笑容。 「你终于想起来了是吗?我就是你的三姊吉蕾儿。」 吉蕾儿是排行在希尔托露德之后的皇姊,她和希尔托露德不同,不仅表面严苛,私底下也毫不温柔,虽然她并不至于生性残忍,但对待非王室之人总是不把他们当人看待,而由于她对于父王极为顺从,因此很早就已出嫁。 不过奥尔曼十分清楚这位向来顺从父王的皇姊有时眼里闪烁着犀利的目光,因为她一心想得到地位与财富,她肯定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强烈欲望才用纱巾遮脸。 吉蕾儿现在的夫家是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富商豪门戈鲁瓦斯家族,奥尔曼是在自己逃离皇宫很久之后才听到这个消息,他同时听说希望结婚的一方是吉蕾儿,而且坊间还传闻「丈夫完全被妻子操弄」。 「吉蕾儿皇姊你也来了啊。」 「父王并没有废除我的继承权,所以我就被叫来了,不知道父王原本是有什么打算。」 吉蕾儿伸出了她的右手。 「还没跟你介绍,他是我丈夫,季梅尔·戈鲁瓦斯。」 站在一旁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缓缓地鞠了躬,一看就知道他的年纪比吉蕾儿大上许多。 「初次见面,小舅子。」 「不是,我见过你喔。」 奥尔曼答道: 「我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西尔根市看过你一次,不过我们只是擦身而过就是了。」 「喔,我不知道你见过我。」 「当时你应该和吉蕾儿皇姊结婚了吧,戈鲁瓦斯家族主要是做绢布和珠宝的生意对吧?不过西尔根市比较闻名的应该是铁,我当时还在想你在这里干么。」 「……我们家得多拓展一些生意。」 季梅尔发出扯着喉咙一般的声音说道: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好吧。」 奥尔曼心中久存的疑问终于有了解答,只是不知道当场诡出来是否恰当。 不过他的担忧马上变成多余的。 「我弟弟想问的是您是否问心无愧?」 突然出现一个刺耳的声音,奥尔曼稍微望向说话的人。 一名躺坐在长椅上的男子一边晃着手上的玻璃杯一边说话。 季梅尔眨着眼睛问道: 「诺伊贝克殿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戈鲁瓦斯家族虽然从商,但是在迎娶吉蕾儿之后就和王室产生了关系,原本你们家只要尊崇给特里克斯神就可以了,不过会对王位有所觊觎,其实也不奇怪,现在你们财富雄厚,缺的只是武力,西尔根市到处都有武器买卖,若说你是在采买大量武器也没什么奇怪的对吧。」 「……请您不要随便乱说。」 「我可没有随便乱说。」 诺伊贝克对于经验老到的商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毫无所惧。 诺伊贝克也是鲁多尼亚三世的孩子,而且是亲生孩子,他比奥尔曼年长,小吉蕾儿一岁。 他是个众所皆知的纨绔子弟,总是打着国王之子的旗号到处拈花惹草,由于他拥有如剧团男主角般的俊俏外貌,因此自动投怀送抱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自从鲁多尼亚三世过世后,他曾协助过自己的兄长海尼尔,不过却马上弃政务于不顾,他因此不再受到重视,而众人的忽略使得他更加纵情于享乐之中。 诺伊贝克啜了一口杯中的蒸馏酒。 「问题是你所买的武器是要瞄准谁?如果是瞄准自己的喉咙,那就是自作自受,不过如果是瞄准别人的话……?」 「……你这话太侮辱人了!」 季梅尔激动地狂喊: 「你这么说好像是暗指我会对王室不利!」 「哈哈,被我说中了吧。」 「真是笑话,你向来纵情声色场所,不是到处向镇上的商人借钱吗?」 「哼!这种事你也知道。」 「商人之间的传闻速度比风还快,为了换取金钱而变卖宫中宝物的人所说的话没半句真话,各位,千万不要相信这种游手好闲之人的胡说八道。」 「正因为我游手好闲,所以得知了不少事情,我有好几年都来去于皇宫内外,见闻可是不少喔,连王室的历史都学习到了,这个地方算是发酵得刚刚好,不过就一般人看来,应该是相当腐败了。」 诺伊贝克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绩对着季梅尔说道: 「所以我并不是在批评你,我们能向人自夸的只剩下自己是十三王朝后裔,然而其中腐败的程度已非比寻常,想要拿武器杀几个王室成员的人还挺常见的。」 诺伊贝克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同时将自己的目光从哑口无言的季梅尔身上移开。 「比起来自于群众或外敌的入侵,王室从以前就是自己人会先自相残杀,血流成河,若说任何人有任何企图,一点也不奇怪,对了,比方说我这位久未谋面的弟弟。」 诺伊贝克将视线转向了奥尔曼。 「那个无欲无求的小孩,终究无法抗拒王位的魅力对吧?」 「…………」 「等一下,诺伊贝克皇兄。」 开口说话的人是一直保持沉默的娜莉雅。 「奥尔曼皇兄是我拜托他跟我回来的,此时王室情况紧迫,既然他也是我们的亲人,回来相聚也是理所当然的呀。」 「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亲人,可是他和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尽管如此,他依然是王室成员之一,本来就有继承权。」 「是啊,我有,奥尔曼也有。」 诺伊贝克看着空杯,皱了一下眉头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不过王位继承权很容易就会被当时的国王给剥夺,代王也是一样。」 「海尼尔皇兄并没有剥夺任何人的继承权。」 「目前的代王是希尔托露德,真不知道那位皇姊会干出什事来。」 诺伊贝克又笑了起来,不过他这次并非自嘲也非取笑他人,反而带有些许恐怖的情绪。 「即使对方是亲人……」 四下一片寂静,房间内的气氛相当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诺伊贝克所言完全正确。 突然房门打开了,大家都惊讶地转头望去。 走进房间来的人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吗?」 是梅妮卡,由于她没听到刚才那段对话,所以露出了一个单纯的疑惑表情。 「大家都在生气吗?」 「不是啦,梅妮卡。」 诺伊贝克以带着讽刺的口吻歪着嘴说道: 「我们是在谈你,还有我弟弟奥尔曼。」 「……?」 奥尔曼当下满脑子问号,刚才应该没有任何人提到自己和梅妮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梅妮卡原本也是满怀疑惑,不过她却轻轻地合起双手。 「是吗?那应该是在说什么好事罗?」 「算是吗?」 「我也带了一个人过来了唷,这样应该就全员到齐了。」 有个人从梅妮卡背后走了进来。 那是一名女子,相貌端正且双唇紧闭,腰际挂着长剑,雎然身高不高,但全身上下散发出威风凛凛的气息,宛如率领着大军一般,尤其她那一头如火焰般的红发和覆盖着右眼的眼罩相当引人注目。 「让各位久等了。」 伴随着马靴发出的脚步声,她走到房间的中央。 「希望能快点结束,和古杰尔赫夫帝国交界处的纷争虽然暂时平定,可是还不能大意。」 「薇多莉亚皇姊。」 娜莉雅深深地鞠了躬。 「您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娜莉雅。」 薇多莉亚用她仅有的一只眼睛凝望着娜莉雅。 「你应该不会还想要当禁卫军吧?快回到我的部队来吧。」 「我有任务在身。」 薇多莉亚看了奥尔曼一眼,然后只发出哼的一声。 她也是鲁多尼亚三世的孩子之一,比奥尔曼大四岁,从小就喜好习武,誓言要扞卫芬梅尔豪森王国。 薇多莉亚比娜莉雅还早踏上武将的道路,展现出军事才能,自从她开始带兵后,便以讨伐山贼有成而声名大噪,之后更出兵平息多数纷争,有一次她虽遭敌方将领放箭射中眼睛,但她仍镇定地持续指挥作战,现在她所戴的眼罩正可证明她当年英勇的表现。 原本缩到房间角落去的加库特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薇多莉亚!我等你好久了耶!只要有你在,我等于得到一百万个帮手!」 薇多莉亚不耐烦地望向加库特。 「一百万是吗?我的份量有到这样是吗?」 「……只要有你的大军和我的才能,就能除掉那些没用的家伙,轻轻松松地让王国更为繁盛了,今后你就当我的左右手……」 「加库特你已经有左右手了,我的手再加上去也未免太奇怪了,程度再差的画家,也不会把手的数量画错。」 薇多莉亚堵住了皇兄的嘴环视着房内。 「各位皇兄皇姊,你们都听清楚了,海尼尔已经身故,而希尔托露德也是命在旦夕。」 薇多莉亚继续说道: 「古杰尔赫夫帝国和员鲁兰多联合王国都乘机蠢蠢欲动着,如果各位有时间在这里吵吵闹闹,不如赶紧增加一些兵力,还是我们这帮 兄弟姊妹全都想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地让王国就此腐败毁灭?」 对此冷峻的声音,众人皆哑口无言,自幼便赴战场四处征战的薇多莉亚对兄弟姊妹们的态度向来不客气,而能反驳她的人也少之又少。 娜莉雅是少数敢向她回嘴的人。 「这是因为希尔托露德皇姊有话向大家说。」 「那位皇姊凡事都想自己亲自出马。」 独眼女子不屑地笑了起来。 「纵然代王是海尼尔,不过实际运作国是的人却是希尔托露德,她打算掌权到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是吗?」 「您这么说就太过分了。」 娜莉雅露出不满。 「希尔托露德皇姊总是费心思考着我们兄弟姊妹及王国的未来。」 「我当然十分清楚我们王国的困境,正因为如此,我才以将军的身份拚命地去扩展我们的国土啊。」 「希尔托露德皇姊也经常提醒我们要留意周遭,虽然她卧病在床,但她仍然很爱护我们。」 「已经死了一位皇兄,皇姊又命在旦夕,难道还会有刺客要来吗?」 「不是这样的。」 奥尔曼突然出了声,在场每个人全都望向他。 奥尔曼虽然心想糟了,不过他只能继续说道: 「啊……虽然不是冲着希尔托露德皇姊而来,不过我和娜莉雅在来皇宫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偷袭,对方是个使用有毒匕首的家伙,还好我们都没受伤。」 薇多莉亚眯起了她完好的那只独眼。 「你说什么?对方是谁?」 「我原本并不知道,但后来确认了是『斑纹匕首』的刺客。」 奥尔曼一边回忆着自己对刺客搜身时的状况,一边继续说道: 「他们是传说中的暗杀组织,组织中的杀手为了表示忠诚,都会割下自己的阴茎,我曾在四年前和他们交手过一次,真没想到竟然会在留布尔格又遇到他们。」 奥尔曼追溯着自己的回忆,自从他从白瓷皇宫出走后便四处流浪,见识了各种事物,而这些见闻可谓大陆中不大为人所知的另一面。 属于『斑纹匕首』的杀手由于已丧失男性功能,因此对于暗杀任务异常执着,而且当圆满完成任务时将可以获得性欲的享受,只不过因为他们已经去势,所以往往爱上同性,并扮演女性角色,传闻这个组织的首脑拥有一百多名「男性爱人」,由于他们的暗杀技巧一流,丧命于他们手下的人不尽其数。 娜莉雅开口说道: 「……『斑纹匕首』这个组织我也曾听说过。」 她似乎想起什么似地继续说道: 「这个暗杀组织通常只受雇于富豪或贵族,我想不光是我和奥尔曼皇兄,你们都可能是对方下手的目标。」 诺伊贝克用舌头舔了一下酒,然后说道: 「就算是被富豪所雇,也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目标是值得花大钱雇杀手取其性命的人。」 娜莉雅斩钉截铁的论调让房内再度鸦雀无声,虽说既非寿终正寝也非病死,而是死于非命,可谓王室无可避免的宿命,不过绝对没有人希望自己会真的落此下场。 「……怕什么?反正我们这个王室本来就是建立于腥风血雨之中。」 诺伊贝克继续说道: 「从十三王朝时代起,王室里总是会有暗杀或谋夺发生,我们在这里自己吓自己也是无济于事。」 薇多莉亚完全认同诺伊贝克所言。 「虽然他是喝了酒在胡言乱语,不过我也有同感,父王过去随随便便就增加子女,但这些子女也有可能莫名其妙就没了小命。」 「薇多莉亚,如果发生了什么万一,你会保护我吧?」 「加库特,你年纪不小了,自己保护自己就行了。」 加库特倒吞了一口口水,同时闭上了嘴。 就在这个时候…… 一扇通往隔壁房间的大门静悄悄地打了开来,左右两片门板完全敞开。 一位女仆走了进来向众人行礼,她是原本应该跟在梅妮卡身边的莎莉由。 「希尔托露德殿下要见大家。」 虽说是她要见大家,不过由于她卧病在床,所以大家得到她房间里去。 「里面请。」 于是众人便在促请之下走进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相当宽敞,奥尔曼终于了解刚才那个房间其实是休息室。 墙壁上挂着一整排历代国王的画像,由于王室历史悠久,所以画像挂满了房间四周,窗边有一张圆桌,上面摆着几个金杯和银杯。 房间中央有张吊挂着帷幕的大床铺,床罩是来自东方的绢,上面有以金线绣制的华丽刺绣,据说历代的国王都很喜欢这张床铺。 此刻躺在这张床上的人正是希尔托露德。 兄弟姊妹们全都走近床边,不过奥尔曼并没有凑上前去,而是独自一人站在不会看到希尔托露德脸孔的稍逮之处。 「希尔托露德皇姊!」 第一个跑上前去的是梅妮卡,她直接爬上了床铺。 「请你快点好起来,你一不在,宫里就失去了美丽与芳香。」 虽然听不到希尔托露德说话的声音,不过可以看到她微微地摆手,示意梅妮卡离开床铺。 于是娇小的梅妮卡便下了床。 「……大家都到齐了是吗……」 希尔托露德的声音气若游丝,只见奥尔曼突然表情僵硬,虽然是相当衰弱的声音,不过奥尔曼很确定这是希尔托露德的声音。 莎莉由低声答道: 「您指示要召见的人全都到齐了。」 「……那么……就来说……接下来的事吧……」 希尔托露德的声音相当沙哑。 「大家应该都很清楚……父王鲁多尼亚三世生了很多孩子,也认养了很多孩子……他应该是希望为十三王朝多留些血脉,以奠定王国的基础吧……不过话虽如此,有的人已经过世,有的人则远嫁他国……还有好多人我没办法召他们回来……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他国之人了……」 希尔托露德花了一点时间才说完这段话,她不断喘着气。 「父王驾崩,长兄海尼尔又已经过世,而我也没剩多少时日可活……我没办法打败病魔……之前鲁多尼亚三世没有交代王位继承人是谁,也没告诉我们冥玉在哪里就撒手人寰……海尼尔之所以只是代王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其实直接让海尼尔冠上国王称号根本没有问题……结果碍于传统……」 当场众人皆安静地仔细凝听。 「不过对于父王的做法……我并不打算承袭……我想遵循自古以来的法典所载,现在在这里指定芬梅尔豪森王国的国王人选……」 房间内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我……深思熟虑的结果……选出了……四位继承人……」 众人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希尔托露德的宣布。 希尔托露德举起手来。 「吉蕾儿、诺伊贝克、薇多莉亚……还有奥尔曼。」 希尔托露德用手指在房间内四处指着。 「我指定这四个人成为王国的代王……这四个人必须……各自证明王位是属于自己的……你们要彼此联手也可以,要互相赶尽杀绝也行……到时冥玉自然会出现,发出昏暗的光芒,而在冥玉的引导之下……就能确定王位属于何人了吧……王国的强盛繁荣也全都托付给那个人了……」 当场只听到咳嗽声和衣角摩擦的声音。 「我要说的只有这些……接着进行继承仪式……」 突然说话 声停止了。 被指名的人都没有开口发言,大家全都沉默不语。 而奥尔曼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他感到错愕不已,希尔托露德竟然指定自己为继承人之一,而自己之所以被叫回来的真正原因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过奥尔曼不明白希尔托露德为什么指定自己?她到底所图为何?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当场的寂静。 「不可能!没有念到我的名字啊!」 加库特狂叫着挤到床边。 「皇姊!我可是要当国王的人耶!为什么你没有指定我!?」 「退下去,加库特……我不打算改变我的想法……」 「我才是应该登上王位的人!」 希尔托露德动了动手指示意,于是站在后方待机的女仆们上前将加库特拉开。 「放开我!皇姊她疯了!我是国王!我才是国王!」 加库特极度抓狂,结果被数人压制在墙上,虽然他的体格壮硕,不过女仆们却很熟练地连他的嘴都给捣住。 希尔托露德继续说道: 「……继承的杯子……」 其中一位女仆开始分发金杯与银杯。 吉蕾儿、诺伊贝克、薇多莉亚及奥尔曼拿到了金杯,其他人则拿到银杯,至于季梅尔并没有被分发,而加库特则是被硬塞了银杯。 接着每个杯子里都倒入了葡萄酒。 「……代王是拿金杯,其他王室成员拿银杯……谨令……乾金杯者获得王位……乾银杯者放弃王位……」 这是芬梅尔豪森王室的王位继承仪式,王室成员各以不同酒杯饮用同样的酒来确认自己的立场,凡是喝了银杯的人就无法坐上王位。 众人皆高举酒杯,希尔托露德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芬梅尔豪森王室所有成员在此……誓言追随阳暗神及阴明神……力求国运昌隆……世代永绩传承……」 大家皆举杯共同呼喊发誓。 唯有奥尔曼一个人没有发出声音,只动了动嘴巴,毕竟他对王位根本丝毫不感兴趣,而且他还是曾经放弃王室身分的人,对他而言,自己只是因为亲人病危而被召回,他压根没打算成为代王。 他不知道自己待在这个地方是否正确,而他之所以拿着酒杯,是因为妹妹娜莉雅特地来找自己回来,而且还能见到梅妮卡,毕竟当年自己曾丢下她们不告而别,只是没想到状况不断地发展演变,自己就这样顺势地留了下来。 其实奥尔曼还挺羡慕被迫一起宣誓的加库特,这个粗暴的皇兄至少还能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结束宣誓后,大家将杯子从眼前移往头顶,然后缓缓地放下来靠在嘴上。 众人皆一口饮尽,只见梅妮卡苦着一张脸将葡萄酒喝下肚。 「……结束了是吧……」 希尔托露德继续说道: 「那么……王位的继承仪式……就此结束……」 希尔托露德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看来似乎是因为完成了重大的仪式而沉沉睡去。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喀啷一声,杯子掉落地面。 「呃……」 诺伊贝克呻吟了一声,他摔落金杯,然后用手捣着嘴,踉跄地走了一步、两步…… 起初房间内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马上发现事态不对,诺伊贝克的指间溢出一滴滴的鲜血。 「呃呃……呃……!」 诺伊贝克满脸惨白,摇摇晃晃地走着。 「呃……呃……呕……!」 诺伊贝克的嘴里喷出了大量黑血,然后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 他动也没动一下,就此断了气。 「……是中毒!」 奥尔曼呢喃了一声,诺伊贝克的死状和他曾在西方港口小镇所看到的死人一模一样。 吉蕾儿大叫了一声,薇多莉亚立刻指示女仆: 「去叫特鲁西姆过来,还有我的几个部下,同时把诺伊贝克的遗体搬出去,这件事不可以说出去,知道吗?」 「我们到隔壁房间去吧。」 娜莉雅表情严肃地说道: 「在这边骚动的话对希尔托露德皇姊的身体不好。」 奥尔曼拾起了头,只见希尔托露德完全没发现房内的骚动,沉沉地熟睡着。 连同女仆的一伙人全都移往隔壁房间。 诺伊贝克的遗体也被搬了出来用布盖着,不过由于他刚才喷出大量的血,待会儿还得清洗一番。 赶了过来的宰相特鲁西姆一边隐藏着他凹陷双眼中的眼神,一边鞠躬致意。 「听说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我感到十分惭愧。」 「废话少说,你心里有数是谁在杯里下了毒吗?」 对于薇多莉亚的追究逼问,老宰相摇了摇头。 「我毫无头绪,我让女仆们准备继承用的杯子,然后暂时放在晋见大厅中,如果说有人动过手脚,那么任何人都有嫌疑。」 「我不认为是有人特地从外面潜入皇宫在金杯里下毒,应该是宫里的人想置我们于死地。」 「听说诺伊贝克殿下并没有刻意挑哪个杯子,而是随机拿的,这么说的话遇害的也很有可能是其他人。」 对于特鲁西姆所言,众人沉默不语,如果真是如此,所有被指定为代王的人全都成为被暗杀的对象。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欢呼声。 「不算数!这样的继承仪式不算数!」 加库特开心地嚷叫起来。 「既然诺伊贝克死了,如此不吉利的继承仪式应该不能算数,必须重来一次!」 「……加库特,你收敛一点。」 吉蕾儿开口说道: 「诺伊贝克才刚剐遇害,你现在怎么能说这些?」 「因为死了一个代王了啊!」 「只要完成了继承之杯的仪式,宣誓就不能不算数,永远都有效。」 说话的人是特鲁西姆,他十分详熟王室的规范。 加库特大吼: 「怎么可以这样!一定是有人认为诺伊贝克很碍事,所以就杀了他!每个人都有嫌疑!」 加库特用他那混浊的双眼环视四周。 「代王根本不需要到四个人,说不定凶手就是剩余三人的其中一人!」 「你的意思是下毒的人是我吗?」 薇多莉亚平静地问了一句,加库特咕哝了一声,又狂叫了起来。 「可……可是明明就很可疑嘛!薇多莉亚你常常鼓吹要扩充军备和出兵不是吗!?」 「那全是为了国家着想。」 「你的母亲是古杰尔赫夫人啊!」 「你这家伙!」 独眼将军握住了剑柄。 「你是在侮辱我母亲吗!?」 「不光是你,吉蕾儿也有动机!」 「加库特,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当上国王就有好日子过了啊!你和季梅尔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你太放肆了!」 季梅尔高声咆啸。 「加库特殿下您也有杀人动机啊!您因为被剥夺了王位继承权而怀恨在心,若说是您下的手也并不奇怪!还有特鲁西姆宰相,您也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 「希尔托露德殿下凡事都不借重您,而是直接命令她的部属,您应该很感叹自己身为宰相却有名无实吧?」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现在在场的每个人都很可疑,连娜莉雅殿下也是。」 只有梅妮卡没 第二章 出现眼前的两条路 德亚朵菈大教堂的上空万里无云,以维利西斯大王之后命名的这栋建筑物是芬梅尔豪森王国的重要祭祀场所,因此王室婚礼必定在此举行,当然葬礼也是一样。 出席葬礼的人群分列于教堂两侧,两具棺木被肃穆地运送进来,一具是海尼尔,另一具则是希尔托露德,往生者看不见自己华丽的棺木,这一切都是展示给活着的人们来看,棺木上精致地雕刻着张着口的狼,显示出棺木内死者的身分地位。 不过仔细一瞧,却发现少了一具棺木。 「没有诺伊贝克皇兄的棺木耶。」 站在奥尔曼身旁的梅妮卡低声说道,因为他们是王室成员,因此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观礼。 「若是让外人知道王室一口气死了三个人,恐怕会有不好的传闻吧。」 奥尔曼对着个头矮小的妹妹答道。 「那是你的主意吗?」 「不是我,是特鲁西姆,薇多莉亚皇姊也赞成他的意见。」 奥尔曼看了站在对面双眼凹陷的宰相一眼,只见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从他此时的表情还看不出他有野心。 「因为诺伊贝克皇兄是吐血而死的,万一被其他国家知道,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梅妮卡带着害怕的眼神向奥尔曼问道: 「好可怕唷,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还不清楚。」 「是一个女仆。」 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是薇多莉亚。 「我问了所有准备葡萄酒的女仆,只有一个人行迹相当可疑。」 「薇多莉亚皇姊,你已经制裁她了吗?」 「没办法制裁她了,她昨天从塔上跳楼身亡了。」 梅妮卡一听全身发抖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女仆自杀之事惊吓到她,还是因为薇多莉亚说话的态度极为冷淡让她感到惊恐。 棺木被运到了教堂中央,一位穿着白色僧服的长者现身,开始进行仪式。 「……海尼尔和希尔托露德两位皆已登上通往天国的阶梯,今日前来参加葬礼的各位王室成员及贵族们……」 这位长者是双圣教的科特洛教宗,他滔滔不绝地继续念道: 「……各国前来参加葬礼的贵宾,古杰尔赫夫帝国休泰贝尔克公爵、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华布雷特使……」 「那个老头子还真有耐性念了那么多名字。」 薇多莉亚讽刺地说道。 「薇多莉亚皇姊,教宗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如果不管他对金钱权势的欲望,那就更加德高望重了。」 据传科特洛教宗生于贝鲁兰多联合王国以南的地方,是个孤儿的孙子,由于芬梅尔豪森王国曾经四处招揽民众,因此也集合很多宗氏,而其中具有科特洛这个罕见姓氏的人只有教宗一人。 或许是因为他出身贫贱,所以据说他对追求权力的执着强于他人一倍,尤其他不断尝试要将公认位阶低于国王的双圣教教宗地位改变成在国王之上,而他的此等企图众所皆知。 「薇多莉亚皇姊,你不喜欢科特洛对吧?」 奥尔曼说了一句。 「你不是也不喜欢他?你从小就不做礼拜,不是吗?」 「又不是祈祷了就有钱会从天而降。」 「士兵也是。」 无论什么都先想到军队的事,果然很像薇多莉亚的风格。 科特洛又说了些对死者生前的赞美悼念,姑且不论众人的缅怀之情,葬礼在毫无滞碍的情况下结束。 随后继续邀请前来的国内贵族及各国贵宾回到皇宫接受餐饮的招待,而奥尔曼也准备一同前往。 「打扰了,特鲁西姆宰相想要找您。」 突然有个微小的声音叫住了奥尔曼,是宰相贴身秘书官耶儿拉妮雅。 正当奥尔曼打算回答之前,一旁的娜莉雅抢先答道: 「这样对代王也太无礼了吧?应该是特鲁西姆过来拜见才对。」 「他也请了其他代王过去……他还说奥尔曼殿下特别重要……」 奥尔晏对耶儿拉妮雅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这边请。」 「皇兄,我也去。」 原本娜莉雅也想要跟去,不过却被耶儿拉妮雅制止。 「宰相只有请代王过去。」 奥尔曼对着眯起单眼的娜莉雅说道: 「你帮我带梅妮卡去吃点东西吧。」 「……我知道了。」 于是奥尔曼跟着耶儿拉妮雅离开了当场。 随后奥尔曼被带到了宰相办公室,特鲁西姆、薇多莉亚和吉蕾儿已在房里。 奥尔曼感到有些诡异,因为吉蕾儿的丈夫季梅尔也在场。 「因为我是她的丈夫,所以我也有权利在这里听你们谈话。」 与其说是找藉口,季梅尔更像是说得很得意的样子。 确认了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特鲁西姆满足地笑了起来。 「有劳各位代王移驾来我这里,我甚感惶恐。」 「不用说这种无聊的客套话了,到底什么事?」 薇多莉亚不耐烦地说道: 「你应该有充分的理由吧?」 「那当然,其实过世的希尔托露德代王有托付后事给我这个芬梅尔豪森王国宰相。」 特鲁西姆频频动着他充满皱纹的嘴唇。 「她殷切地盼望你们三位能互相携手扶持,共同创造王国的未来。」 奥尔曼心想怎么和自己听到的不一样,希尔托露德临终时告诉他的明明是无论是要合作还是彼此憎恨都无所谓,不过当场他并未提出反驳。 「薇多莉亚代王。」 被叫到的女子满脸狐疑地反问了一句: 「干什么?」 「薇多莉亚代王今后要继续指挥带领国家的军队,所以得兼任军务卿的职务,请您继续使用您的官印,至于吉蕾儿代王……」 「怎么样?」 「请吉蕾儿代王兼任财务卿的职务,主要执行掌管财政的工作,您的夫婿是富商,应该相当熟悉理财之道,想必能让王国更加富有吧,最后是奥尔曼代王。」 特鲁西姆很严肃地看着奥尔曼。 「希尔托露德代王交代要奥尔曼代王负责中务卿的职务,这是个必须掌管宫中大小之事,充满荣耀的工作,千万拜托您了喔。」 奥尔曼皱起了眉头。 由于中务卿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官职,所以相当受到重视,不过它其实只是个监管宫中诸事的名誉职务,说得更明白一些的话,就是这个职务完全远离于国政核心,过去通常是那些即将退休的老人为了领到些许俸赐而受命担任这个职务,由此即可看出其中端倪。 和身为国家军队之首的薇多莉亚及掌握财政的吉蕾儿相比,奥尔曼的职务有如虚设,等同于叫他乖乖待在一旁就好。 「希尔托露德皇姊是这样交代的吗?」 「确实无误。」 特鲁西姆毕恭毕敬地答道。 自鲁多尼亚三世晚年起,希尔托露德便被称为芬梅尔豪森王国的实质领导人,这样的人所交代的事,任何人都得谨守。 奥尔曼并非执着于要得到什么地位,不过如果想在王国内完成什么使命,就必须拥有相当的地位也是不争的事实。 「特鲁西姆你仍然担任宰相一职吗?」 「是的,希尔托露德前代王特别交代我要好好辅佐各位代王,当然老朽我一定是不计辛苦,义不容辞,尤其是财政方面,请尽管吩咐我去执行。」 特鲁西姆满脸皱纹的脸庞 对着吉蕾儿微微笑了一下,奥尔曼觉得特鲁西姆想对掌握财政大权之人献媚的心态未免也太明显了。 只见察觉宰相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吉蕾儿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我很期待你对王国的忠诚之心。」 「请让我为国效命,只要我担任这个职务的一天,我这个人就是属于王国的。」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在我们死掉之前,你都不会放弃现在的地位对吧?」 对于奥尔曼的挖苦之言,特鲁西姆隐藏他的表情,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随后奥尔曼走出了房间,只见娜莉雅和梅妮卡在走廊上等他。 「皇兄,你们谈了什么?」 梅妮卡马上凑了上来。 「没谈什么重要的事,他要我兼任中务卿的职务。」 「什么嘛,竟然要你担任中务卿这么低阶的职位,真叫人不敢相信。」 看到梅妮卡鼓起她可爱的脸颊,奥尔曼苦笑了一下。 「梅妮卡,你很了解嘛。」 「是呀,我也想帮皇兄的忙。」 梅妮卡抓住了奥尔曼的衣服。 接着娜莉雅也靠了过来。 「该不会是吉蕾儿皇姊兼任财务卿吧?」 「就是由她兼任。」 「这……有点奇怪耶,她应该不善于打理财务,反而是比较渴望得到王位的说。」 「有季梅尔在的话,应该勉强做得来吧。」 「传闻季梅尔想掌握我国财政,所以贿赂了特鲁西姆。」 「……喔?」 就算有此一说,奥尔曼也无法求证,毕竟他这八年完全脱离了王室核心,传闻的确是听了不少,但他很难掌握个中的真实性。 「喂,私生子。」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声音,是加库特,他摇晃着肥胖的身躯走了过来。 「听说你要担任中务卿是吗,这个职务倒是挺适合你这个毫无用处的人来做。」 「而你什么职务都没有对吧?」 这句随即而来的挖苦之言虽然让加库特面红耳赤,但他还是捺住了性子。 「……哼,我会找特鲁西姆谈谈,他可是挺认同我的,一定会给我一个很高的职位。」 加库特一副笃定骄傲的模样笑了起来。 「私生子,就算我不是代王,也可以插手国政喔。」 加库特一边高声狂笑,一边走进奥尔曼刚才所待的房间。 奥尔曼并没有去偷听房内的谈话,他打算就此离开。 突然娜莉雅对他说道: 「皇兄,您打算接下中务卿的职务吗?」 「因为是遗嘱啊。」 「我认为您应该拥有更高的地位,甚至是国王。」 「…………」 「您在旧衣店说您要成为国王,我相信会是如此。」 「……娜莉雅。」 奥尔曼停下了脚步。 「你先回去吧。」 「皇兄您呢?」 「我要去一个地方。」 奥尔曼话一说完,随即从走廊上的转角弯了过去。 奥尔曼走到皇宫的庭园。 这里曾是自己经常散步的树林,和当时相比,树木已更为高耸,增加了不少神秘感。 这是个很适合一边怀念过往一边散步的地方,同时也很适合在此学习大自然的事物,奥尔曼自从逃离皇宫之后,虽然去过了各处的山林,但还是觉得这里才是自己的原点。 他拿出了一张夹在皮带里的纸条。 上面写有几行字,同时还包着一支木制的短笛。 这是希尔托露德交给奥尔曼的东西,就是她在生命走到尽头时塞给奥尔曼的东西,当时奥尔曼只是握在手上而已,现在才终于拿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纸条上所写的是散文短诗。 庭园树木下 小鸟呜叫着 两条路出现眼前 只条上只有写着这些。 奥尔曼知道头两行的意思,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皇宫的庭园,「呜叫」应该就是指这支短笛,但他不明白最后一行的意思,怎么想也无法理解。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只好实际做做看了,希尔托露德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要在临终时托给自己呢? 奥尔曼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把短笛放在嘴巴上使劲一吹。 哔——这支短笛只有小拇指的一半长,无法吹出太大的声音,果然有如小鸟般的叫声。 结果没有任何动静,奥尔曼又继续等了一下。 终于…… 有个从他背后踩着草地而来的声音。 奥尔曼转过身去,然后凝视着这个人半晌。 「……是你啊。」 「好久不见了。」 过去专门伺候奥尔曼的女仆卡琳优雅地向他鞠了个躬。 她身穿黑色的衣服搭配白色的头饰,肢体优雅,相貌端正,微笑中透露着坚定的表情。 奥尔曼的眼睛眨个不停,眼前这名女仆的气质与美丽完全同于当年母亲过世之时。 「我一直深信着您会召唤我。」 奥尔曼望着手上的短笛。 「……原来这是召唤你的道具啊。」 「是的。」 「你的样子和我当初离开皇宫时一点都没变,你一直都待在宫里吗?」 「我一直在皇宫里等您,可是我并没有服侍任何人,我的主人只有奥尔曼殿下您一人。」 「你说的话和娜莉雅一样。」 女仆露出了微笑。 奥尔曼看着手上的纸条。 「两条路……和你有关吗?」 卡琳点了点头。 「是的。」 「其中一条是……?」 「……让我告诉您吧,并不会太冗长。」 卡琳没等奥尔曼回答,便迳自说道: 「您已经成为代王了,今后不会再感觉困顿拮据,可以过着优雅舒适的生活,关于伐王的职务只要托给薇多莉亚殿下和吉蕾儿殿下就可以了,您完全不用负责,如此一来您的人生将无风无浪,也无历史定位的顾虑,从此过着安定的日子,以上就是其中一条路,如果您决定走这条路,我将立刻从这里消失,不会再与您见面。」 「那么另一条路呢?」 卡琳突然像是写字一般,以左手对空比划起来。 奥尔曼见状吓了一跳,因为卡琳手里有颗巨大的宝石。 那是一颗半透明、呈现深沉红色的宝石,让人产生宛如半空中破了个洞般的错觉,如果一直凝视它,似乎会被吸入无止尽的黑暗之中。 奥尔曼很清楚这是什么宝石, 「冥玉……」 他不知不觉地呢喃了一声。 「为什么你会有这颗宝石?」 「我并不是国王,但我和冥玉都是为了将成为国王的人而存在,冥玉已经离开了原本持有它的人,所以暂时由我来保管。」 女仆说话的声音极度地冰冷: 「我将效命于您,为您搜集各种情资,并执行各种见不得人的任务,您可以充分运用这些成果,留下对自己有用处的人,同时除掉多余之人,皇宫是个因为阴谋而染血,夜晚令人生畏的地方,一般百姓会把这里当成是万魔殿吧,待在宫里甚至会被一种在漆黑中用手摸索前进的恐惧感所吞噬,不过芬梅尔豪森王国终将迈向光明坦途,而您则将成为复兴始祖,受世人赞扬,这就是另一条路。」 「…………」 奥尔曼无言以对 ,只是一直凝望着眼前的女仆,费了一些时间才理解女仆的这番话。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冥玉的共生体吗?为什么你都不会变老啊?」 「我是女仆,不过……」 卡琳高举起右手,并将手心反转。 刹那间她的手掌发出了亮光,并非如火柴般的微弱光线,而是青白色的熊熊火焰。 她将着了火的手高举起来,然后又故下。 青白色火焰变成一团火球,高速地撞击在庭园树木上,只听见一声巨响后,原本粗大的树干瞬间变成两半。 奥尔曼见状一脸茫然。 「魔导……」 「是的。」 卡琳行了个礼。 「我选择了和冥玉共生,决定一生为国王效命,所以才有魔导能力。」 她左手中的宝石静静地散放着色光。 「不只如此,我还有从远处收集情报的能力,速度比鸟还快,我所属的族群拥有自古传承的魔力。」 「我还以为你的族群已经被消灭了。」 「我们的祖先曾受到迫害,经过混血之后力量已经减弱了,至今只剩我们这一族能使用这种魔力。」 卡琳娓娓道来,而奥尔曼则是持续注视着这张几乎毫无改变的美丽面容。 在这个大陆上,魔导的历史相当悠久,遭受迫害的时间也很长,由于一般的人们并不具有操控水火的异禀,因此有魔导能力的人往往遭到排挤疏离,而且他们又违反双圣教教义,所以会被逼得离群素居也是在所难免的结果。 在漫长的历史中,魔导也曾引发战争,尤其是火焰魔导最受各方重视争夺,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其中所含的力量也渐趋微弱,最后终至消失,同时由于人们不再如以往般厌恶使用魔导的人,因此魔导还是有被记载于史书之中。 奥尔曼在大陆各处周游之际,曾遇过一次使用魔导的人,那是一个住在森林深处枯草屋中的老婆婆,她只能在手指上点着小火。 可是此刻在奥尔曼眼前的女子点燃的火焰却不只是小火,她稀松平常似地施展了传说中的魔导能力。 「…………」 「我族自古就在这个国家暗中执行着任务。」 卡琳悠悠说道: 「自从我们将冥玉交给首任国王维利西斯大王之后,我们就一直效命于历代国王,执行着各种任务,当然是在不为人所知的暗地中进行。」 「这个国家当中有德亚朵菈大教堂喔,他们并不认同魔导。」 「有强光的地方,必有很深的阴影。」 「为什么……是我……?」 「我是奉命行事的,鲁多尼亚三世命令我当您的随侍,不过强力促成这件事的人却是希尔托露德殿下,我手下的女仆们不只在皇宫之内,全国各地,甚至大陆各处都有我的人,对一个统治者来说,绝不可欠的就是各种情资,而女仆们可藉由魔导将所搜集到的情资一一回报,其中包括了王室、贵族的丑闻或私底下的犯罪行为,任何情资都有可能成为您的武器,不光是如此,如果能有效运用魔导,甚至有可能称霸大陆。」 「话虽如此……」 「因为冥玉选上了您。」 卡琳平静地继续说道: 「当鲁多尼亚三世头一次见到您时,冥玉曾发出微弱的光芒,虽然微弱到几乎看不到,但的确是发了光,据说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考虑让您继位,只是当时还有希尔托露德殿下在。」 这个女仆缓缓地继续遖说: 「冥玉从以前就为了希尔托露德殿下绽放强烈的光芒,所以您原本是没有机会继承王位的,不过现在她却因病过世……」 「所以我就变成……代王……」 「是的。」 「为什么希尔托露德皇姊不肯放过我?还要你跟着我?」 「因为她很爱你。」 女仆继续答道: 「希尔托露德殿下特别在意您。」 「我可是逃出皇宫的人喔。」 「我知道原因。」 奥尔曼感到透不过气来。 「皇姊她……」 「我知道,希尔托露德殿下把经过都告诉我了,她说如果由我来帮忙,应该可以消除您内心的阴影。」 「…………」 「这次并不是我第一次出手帮忙。」 卡琳继续说道: 「您周游大陆各地,应该曾碰上商人或王室的丑闻、阴谋等事,而无论您是否愿意,您总是会涉入其中。」 「为什么这些事……」 「那把刺在沙漠之国玛丝莉哈王妃喉咙上的那把匕首,应该是您给她的吧?」 奥尔曼一听,不禁踉跄了一下。 「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魔导会越洋回报消息,所以这些事情希尔托露德殿下也都知道,您身上也沾有充满于宫中的气味,冥玉就是嗅到了这个气味而知道您的所在。」 原来如此,其实奥尔曼不只是被卷入阴谋之中,有时他甚至还出手帮忙,虽然一切都是为了金钱,为了生存,但常常会闹得惊天动地,如瓦解王室的计划、拖垮贵族的阴谋等,全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奥尔曼因流浪于大陆四处,所以他所拥有的见识十分受到重视,而他的机伶则受用于阴谋策画之中,渐渐地大家在暗地里都口耳相传说:「若想要并吞一流贵族或红顶商人的话,雇这个男人准没错」。 而奥尔曼之所以会回到留布尔格,就是因为他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只是即使回到这里,他仍然无法摆脱这样的境遇。 「希尔托露德皇姊……全都知道了吗?」 「是的,因为她充分地运用了我。」 「……所以说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就要善用你是吗?」 「我是毒药,不过毒药未必只会杀人,有时候也能救人。」 「我寄住之处的大婶和她丈夫无辜遇害,如果不想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就必须借助你的力量是吗?」 「是的。」 「想要摆脱我内心的阴影,不再辗转难眠,就必须借助你的力量是吗?」 「是的。」 卡琳毫不带感情地肯走答道。 奥尔曼两腿发软,他感到万般惊讶,自己的那位皇姊,那位兼具美丽与才能的皇姊,竟然留给自己如此惊人的力量,并非表面上的权力,而是可在不为人知的私底下运作的力量。 奥尔曼并不清楚这种力量的威力可及至何等程度,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既诡异又不确定的感觉。 他使劲地撑起了自己颓丧的身躯。 「那是……必备的力量吗?」 「是的。」 奥尔曼凝望着卡琳,凝望着这位会使用魔导的女仆和她手中的宝石。 他感觉到暗红色的宝石似乎在向自己招手。 「我想问一件事,除了我以外,冥玉有对其他的代王发光吗?」 「…………」 「到底有没有?」 奥尔曼不禁拉高了音量,语调中突显出他内心的激动。 卡琳完全不为所动。 「……恕难奉告,我只能告诉您……」 女仆有如代冥玉转违心情般地说道: 「其实冥玉很容易背叛人,虽然历代的国王皆以势力或权谋得到冥玉,但相对地冥玉也掳获了国王,而当国王过度受到冥玉的控制时,往往失去生气,终至死亡,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发生,为王之人必须具备坚强的意志,有时得运用被认为残忍无情的力量。」 「所以你才……」 「不仅如此,有时还得把人当棋子般来操控,而下棋的人多半冷酷无情,为人所恨,想必到时候您的姊妹也……」 刹那间,奥尔曼的脑海里闪过娜莉雅和梅妮卡的脸庞。 「……我非得走这条路不可吗?」 「如果您想成为国王的话。」 「既然如此……我就成为国王吧!」 奥尔曼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且双手都是汗。 「我就来掌握冥玉,运用卡琳吧!我一定不再让人无辜遇害!我要导正受血缘束缚的王室,消除所有人内心的阴影!我一定要改变这个如此依赖阴暗力量的国家!然后总有一天……」 奥尔曼倒抽了一口气。 「让这个国家不再需要遵循冥玉的抉择!」 「您的意思是……」 「就是和平!」 奥尔曼肯定答道。 「无论这个国家再怎么污秽,我誓言消除所有黑暗,让它成为和平的国度!我愿运用所有的力量,或许双手将沾满了鲜血,甚至得踏入黑暗之处,但最后我一定要让我国成为太平富饶的国度!」 「……遵命。」 卡琳深深地鞠了躬。 「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为您效命。」 「不过等我统御了这个王国,我将要埋葬冥玉,同时还要流放你这样的人,既然消除黑暗,就不再需要毒药了。」 「我全然了解了。」 女仆的答覆充满了坚定的语气。 卡琳伸出了握着冥玉的手,奥尔曼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冥玉。 结果冥玉飘了起来浮在半空中,然后翻转了几次之后便被吸入奥尔曼手中,最后消失无形。 「冥玉十分善变,有时会因一些事端而再度现身。」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奥尔曼说道: 「要是我刚才拒绝了你,你就会去找其他代王吗?」 卡琳并未作答。 奥尔曼见状心想算了,反正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往登基之路迈进,这条路并非康庄大道,而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且遥远漫长的道路。 奥尔曼无法回头了,他已无后路可退了。 自从海尼尔和希尔托露德过世后,王国内外充满了蠢蠢欲动的野心。 芬梅尔豪森王国北方大部分国土与古杰尔赫夫帝国相邻,而南方则有一半的国境与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相接,因此来自于这两大国对的影响在所难免,过去芬梅尔豪森王国善用了身为十三王朝后裔、位处物流中枢及双圣教的主座教堂在其国内等优势,勉强让国家延续至今,但未必确保今后仍能安享太平,长年代代相传的王国因掌权者性格善变而导致国家败亡的前例古以来不胜枚举,更何况古杰尔赫夫帝国在鲁多尼亚三世驾崩后没多久就于边境增强了兵力。 在王国之内,薇多莉亚和吉蕾儿两位代王已经开始实施各自的政策。 首先是薇多莉亚以提倡「廉洁」之名,大刀阔斧地清理皇宫内外。 「必须由清廉之人创造高尚的政局,唯有如此芬梅尔豪森王国才能再次称霸大陆。」 在薇多莉亚的一声令下,所有贪官污吏及腐败贵族都被一一掀出并加以治罪。 其中最让薇多莉亚无法容忍的就是懈怠,无论是整理资料的公务员,或是雇来修补外墙的工人,她都以操练士兵日夜行军的标准予以要求。 「只要大家都能流血流汗,自然就能增强我国国力。」 她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有一,由于她曾以严酷的训练锻链自己的部队,使得他们蜕变成一支国内无人可匹敌的军队,因此她认定「既然我的部属办得到,你们大家也应能办到」。 话虽如此,要不同职业的人也同样地过劳工作有其极限,虽然行政工作必须与大量的资料奋战,这也是治国上不可欠缺的过程,但却难以令薇多莉亚理解,因此她以所得与工作付出不对等为由,公告删减公务员薪俸,纵使目前大家并未抱怨,不过想必早晚人员及组织都会暴露疲态。 若是不管城内的反应,对于薇多莉亚的施政,城内民众是大声叫好的,不过当然都是那些和公职无关的老百姓们,因为位高者的痛苦正是他们快乐的泉源,大家都认为薇多莉亚是个改革斗士,竞相拥护支持。 相对于此,无法承受此等痛苦的部分贵族自然向掌管财政的吉蕾儿靠拢,芬梅尔豪森王国的土地面积不大但是贵族人数很多,原因为虽然领土不多,但以贵族之名代代相传的人数却没有减少,最后空有虚名的贵族因无法靠土地维持收入,自然便改以从军或从政.选择从军者拥戴薇多莉亚,而选择从政却受不了严酷工作要求的人,当然便投靠了吉蕾儿。 「有做事的人就应该获得回报,凡是投靠我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他们。」 对于前来诉苦的贵族们,吉蕾儿都如此回应,而且还施予些许金钱,宽容地告诉他们:「你们现在要多多忍耐,早晚会恢复原状,到时候可别忘了我给你们的恩惠。」 相对于薇多莉亚,吉蕾儿则是颁布了减税的政策,但仔细观察内容,将发现减税对象仅限于富商,换句话说这是个使富者更富的政策,其实这一切都是企图让季梅尔和他的家族戈鲁瓦斯氏更加富有,当然吉蕾儿并未傻到明说自己真正的意图。 不管怎么说,只要壮大了戈鲁瓦斯氏家族的势力,势必让吉蕾儿的地位更加提升,虽然减税政策才刚颁布不久,不过应该早晚能看到成效。 像这样两个人各自颁布两项政策,在芬梅尔豪森王国乃为首见,通常就算提出政策措施的人不只一位,过程中也会彼此协商,最后统合为一个政策来实施,在悠久的王国历史中像这样各自颁布政策的情形极为罕见,而且当这种罕见的现象一旦发生时,往往导致内战。 现在在贵族问产生了极大的动荡,相信不久后将会变成薇多莉亚与吉蕾儿间的剧烈冲突,贵族们都认为不管是否内战,若没趁现在稳固好自己的立场可不行,因此大家皆纷纷竞相拜访薇多莉亚与吉蕾儿这两位代王。 「反正没人会来找我。」 奥尔曼自我谓侃地说了一句,虽然他也是代王,不过却担任如名誉职位般的中务卿,就算有人想拜访他也是以后的事,甚至根本没打算来拜访。 奥尔曼并没去见她们任何一人,因为他现在应该保持低调,他并不打算挺身而出,反而是觉得越不醒目越好。 而奥尔曼的两个皇姊也先将他晾在一边,暂时只注意着自己眼前的敌人,薇多莉亚认为吉蕾儿是个「堕落且阴险的姊姊」,而吉蕾儿则认为薇多莉亚是个「短视且急躁的妹妹」,同时她们都彼此深信「若不消除对方,王国将没有未来可言」。 不过话虽如此,她们也没有完全忽略奥尔曼的存在,就算只是个名誉职位,但他终究是中务卿,同样拥有代王的地位。 葬礼后过了一阵子,薇多莉亚来找奥尔曼。 「来帮我吧。」 虽然薇多莉亚显得相当强势,不过她是秉持着坚定的信念来拜托奥尔曼的。 「自从皇姊过世以后,王国有如松了螺丝一般,为了避免国家发生危难,得全力把螺丝给锁上才行。」 「姊,我不是修五金的工人。」 「我只有一个人,需要能为我效力的人才,比起只安安稳稳地当个中务卿,你来帮我应该比较不无聊吧?而且还要考虑到娜莉雅。」 奥尔曼很清楚薇多莉亚从以前就十分关切娜莉雅。 「娜莉雅和你都是我的至亲,我希望你们为我效命。」 虽然真正和奥尔曼有血缘关系的只有一人,但奥尔曼并未多说。 他反而是刻意自贬地说道: 「我可是曾经从皇宫逃跑的人喔。」 「那你就更应该为我效命,弟弟为皇姊尽心是理所当然的吧?」 「是吗?」 「就算你曾经离开皇宫很长一段时间,但我相信你内心仍有割舍不了的亲情。」 亲情……奥尔曼十分清楚这个独眼龙皇姊视情况也有无比绝情的时候,过去与古杰尔赫夫帝国间发生国境纠纷时,嫁至西北方小国的堂姊曾以使者身分来访,拐弯抹角地转达古杰尔赫夫帝国想法,虽然薇多莉亚表面上对于这位堂姊十分欢迎,之后却将她独自关进牢里,薇多莉亚认定她因为受到古杰尔赫夫帝国的援助,因此特来要求自己的国家接受不和的条件,而后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未积极解救这位堂姊,结果当两国纷争落幕时,堂姊已经衰弱命危,最后薇多莉亚虽然让她活着被释放,但竟然说了一句:「当时真应该杀了她。」 由此可见,薇多莉亚的判断基准是在于此人是否有所用处,但是用完之后,此人的下场又会是如何? 「……我还想再多享受一下王室生活,以前实在是太穷了。」 其实奥尔曼的言外之意是现在对权力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没讲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哼,真没意思。」 薇多莉亚掉头离开,奥尔曼并不清楚薇多莉亚是否了解了自己的想法,这位皇姊虽然向来寄情于武艺之中,但其实也并不是全无脑袋。 有趣的是就在薇多莉亚离开后不久,换吉蕾儿来找奥尔曼。 「奥尔曼,终于能和你好好聊聊了。」 吉蕾儿面露安心,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奥尔曼突然想起这个皇姊以前曾因为兴趣而登台的事。 「我很高兴你愿意回来,在宫外过日子应该很辛苦吧?」 「其实也还好……」 「如你所知,我被任命为财务卿,不过我很清楚自己还没有担任这个职务的能耐。」 「你的实力相当被看好啊。」 「其实我还太嫩了,如果遇到稍微重大的事恐怕撑不住,我每天都觉得好不安唷。」 「皇姊,你就有话直说吧。」 「……我希望你能帮我,薇多莉亚把王国逼得太紧了,螺丝如果栓得过紧也是会坏掉的。」 奥尔曼内心苦笑了起来,吉蕾儿一样是用螺丝在比喻,不愧是姊妹,竟然如此相似。 「吉蕾儿皇姊,可是我不觉得你是这么柔弱的女性耶。」 「女人永远都是很脆弱的。」 事实并非如此,希尔托露德还在世的时候,吉蕾儿老是和她作对,由此可见吉蕾儿有多么强悍。 「奥尔曼,你能帮帮我吗?」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 「如果我不是代王,你也会拜托我帮你吗?」 「……当然。」 奥尔曼察觉吉蕾儿的眼神有着些许的变化。 他并未给吉蕾儿肯定的答覆,就请吉蕾儿先离开了。 奥尔曼独自一人定心思考,薇多莉亚和吉蕾儿都想要拥有权力,这是她们体内的王室之血所驱使的,而她们两个也同时想要拉拢奥尔曼。 对她们的请托,奥尔曼实感敬谢不敏,就算暂时和她们联手,也不愿意就此被她们所利用。 薇多莉亚身为军队统帅,很容易就以诉诸武力来解决争端—舌蕾儿只要利用多余的财力,就能招募士兵,这两人一旦发生正面冲突,势必血流成河,而奥尔曼若替她们效命,也一定会被卷入纷争。 因此奥尔曼决定另寻出路,走一条不同于她们的路。 为了摆脱心中的阴影,清除王国沉积已久的黑暗,他决心要向这条路迈进。 奥尔曼把娜莉雅找了过来。 「您找我吗?」 「我打算再住以前那个房间。」 妹妹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那里不是既窄又暗吗?这间办公室比较好吧?」 奥尔曼以往的寝室十分窄小,自从他离开皇宫以后就没人使用,里面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因为那附近有书库,还有女仆的休息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搬到您附近的房间去。」 「好啊。」 奥尔曼爽快的答覆让娜莉雅吓了一跳。 随后奥尔曼带着妹妹前往位于自己房间楼下的书库。 这个书库已历经数代国王,当中以八代以前的米鲁涅尔克二世尤其喜好书籍,因此被他当作自己的书库使用,后来除了书籍之外,连散布各处的公文等也全都收放于此,所以不断地进行扩建。 奥尔曼向书库门口的守卫示意之后便走了进去,虽然这里实施着出入的管制,但因奥尔曼已成为代王,所以进出自由。 书库内只有一扇窗子,但并非原本如此,而是因堆积如山的书籍将其他的窗子都给遮掩了。 奥尔曼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个地方挺好用的。」 「是吗?」 娜莉雅反问。 「如果太常进出办公室,特鲁西姆和皇姊们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 「那就向他们抗议呀,您好歹也是堂堂代王。」 「没关系,这里比较好。」 奥尔曼又找了卡琳过来,无论在何处召唤这名女仆,她都会立刻现身。 「您找我吗?」 「去找一些人整理书库,另外如果旧衣店夫妇有遗留孤儿,能帮我给他们一些慰问金吗?」 「那对夫妻没有后嗣。」 「……这样啊,那么帮他们办个葬礼也好,还有我想调查一下古杰尔赫夫帝国和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大使,以及吉蕾儿皇姊。」 女仆应声遵命后便退了出去,而对此娜莉雅又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您打算做什么呀?」 「各种事啊。」 「……您为什么要重用那个女仆?如果您想要查什么,请命令我去执行。」 「不用啦。」 奥尔曼有些困窘地继续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跟着我没关系吗?薇多莉亚皇姊不是找你去帮她吗?」 「宣誓效忠的对象如果换来换去的话,个人的素养会受质疑。」 她的意思就是没打算离开。 奥尔曼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窗边。 阳光只能照射到长桌的四周,其余的地方相当阴暗。 奥尔曼感觉这样的情景简直就是自己的写照,虽然自己身为代王,但执掌的任务却是一片阴暗,而和自己同一阵营的人只有誓言效忠自已的妹妹和女仆。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接下来要进行的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或许会产生怨恨或复仇之心,甚至还会有一些人因此而丧命…… 突然书库的门打了开来,奥尔曼原以为是女仆她们,但并非如此。 进门的人冲了上来紧紧抱住了奥尔曼。 「皇兄大人!」 梅妮卡满脸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我可是找遍了皇宫的所有房间呢!」 「对不起,以后我都会待在这里。」 看到这个妹妹天真无邪的笑容,奥尔曼也不再满脸愁容了,可见他有多么疼爱梅妮卡。 梅妮卡环视了书库内四周。 「皇兄,难不成你是在查阅王国的历史和法律?」 「没错,你挺了解的嘛。」 对于妹妹的随口一问,奥尔曼感到相当讶异。 梅妮卡露出微笑。 「我也要帮你。」 「梅妮卡,你还太小啦。」 「哪会?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梅妮卡鼓起了双颊,其实她这样的动作反而突显了自己的年幼。 「我想要帮皇兄的忙,你早晚都会成为一国之主,我想待在你的旁边。」 梅妮卡宛如预言一般,说得十分斩钉截铁。 笑望着妹妹的奥尔曼突然感觉到有人正注视着自己,他抬头一望,只见房门附近站着一位和梅妮卡一起进房的女仆,她就是莎莉由。 「梅妮卡。」 奥尔曼小声问道: 「那个女仆是卡琳的手下吗?」 「不是啊。」 梅妮面露不解。 「她是专属于我的女仆,如果你想要用她的话,让给你也无所谓……」 「……不用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会抢你的女仆呢?」 年幼的妹妹一听笑了出来, 此时来了近十名的女仆,她们都是卡琳的手下,走在头一个的女仆名叫菈妮。 菈妮和其他女仆不同,她的胸前别着一个蔷薇造型的陶瓷胸针。 「拜见殿下。」 「我想要你们把这些杂乱的书籍整理一下,另外如果有看到记载着王国地图、历史,尤其是冥玉相关内容的书本就拿来给我。」 「是。」 「对了,菈妮,我要托你一个稍徽困难点的任务,你去查一下『斑纹匕首』最近的动静。」 「遵命。」 菈妮的态度感觉比卡琳更为拘谨,她鞠了躬后随即离去。 女仆们一一拿来书本和地图堆在奥尔曼面前。 「……娜莉雅。」 奥尔曼摊开地图问道: 「是。」 「……薇多莉亚皇姊和古杰尔赫夫帝国应该曾在边境上发生过冲突……」 「希尔托露德皇姊曾直接命令她驻扎在廉登市,据说她也曾和对方的将军交涉过。」 廉登市是个就在古杰尔赫夫帝国边境附近的城市,经商队伍通常必经的道路从市中心贯穿而过。 古杰尔赫夫帝国从以前就一直宣称这个城市是隶属其国土范围,事实上市民中属于古杰尔赫夫血统的居民也比较多,他们都相当渴望独立,而古杰尔赫夫帝国对此也十分赞同。 当然芬梅尔豪森王国则完全无法认同,因为这块土地自古以来就一直属于芬梅尔豪森王国所有,从来不曾为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领土,古杰尔赫夫帝国刻意煽动当地居民争取独立,意图日后将此地并入古杰尔赫夫帝国之内。 虽然目前这里状似太平,但过去曾几度发生纷争,去年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以演习为名出现于此地近郊,薇多莉亚便紧急被派往此地坐镇。 若就国力而言,古杰尔赫夫帝国远在芬梅尔豪森王国之上,因此必须慎重因应,而希尔托露德之所以会派薇多莉亚前来处理正是因为如此。 「当时和薇多莉亚皇姊对峙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将军叫什么名字?」 「诺伊彦里克将军。」 「嗯——休泰贝尔克大使呢?」 「应该有保持联络吧,听说双方都有派特使往来。」 「我听说这个大使很贪婪。」 「他贫婪是出了名的,因为他向来不拒绝贿络,而且还十分吝啬,据说他之所以到帝国去当官,正是因为他能在商业中心控制金钱流动,至于诺伊彦里克将军就不像他那样。」 「他们两个应该处得不好,因为他们曾经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娜莉雅听了奥尔曼所言皱起了眉头,显得相当惊讶。 「为什么您会知道这些事?」 「我前一阵子到古杰尔赫夫帝国工作时听一个妓院的女人说的,她现在应该在王国边境附近吧……」 奥尔曼的妹妹一听到「妓院」两个字又皱了一下眉头,奥尔曼假装没看到。 此时卡琳回到了书库。 「我全都打点好了,近日之内应该就会有人回报。」 「谢谢你。」 奥尔曼对卡琳道了声谢,只见娜莉雅的脸似乎抽动了一下,不过奥尔曼这次是真的没发现。 「卡琳,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边境有什么状况吗?」 「目前并没有任何状况。」 女仆摇了摇头。 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对于领土的贪念表面上不如古杰尔赫夫帝国般露骨,但其实已经做了很多动作,他们觊觎的并不只是芬梅尔豪森王国的某个地方,而是整个国家,尤其是只要攻占属于物流集散中心的首都留布尔格,将可主宰罗迪亚大陆的商业交易。 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魔爪并不从土地下手,而是企图让他们安排的魁儡坐上王位,如此一来什么样的条约都可签订,因此从以前他们就一直以重金贿络芬梅尔豪森王国的官员或贵族。 「他们会不会也送钱来给我啊?」 「皇兄。」 娜莉雅满脸困扰地喊了奥尔曼一声,这位谨守清廉本分的妹妹连玩笑话都不想听到。 奥尔曼苦笑着从怀里拿出两枚银币,这是他受命担任中务卿后所支领到的部分薪俸,和付不出房租的当时相比,这样已经多到让他觉得头晕目眩了。 奥尔曼将银币并排在长桌上。 「薇多莉亚皇姊和吉蕾儿皇姊……应该要选谁呢?」 娜莉雅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奥尔曼没有回答妹妹的问题。 「卡琳,你认为哪个皇姊比较好?」 「统帅军队的薇多莉亚殿下和掌管实务的吉蕾儿殿下,她们两位的素养和实力不相上下,不过吉蕾儿殿下比较不受拥戴……」 女仆回答的语气依然冷漠,但是却说得一针见血。 「在薇多莉亚殿下的统驭之下,军人们全都团结一心,但向吉蕾儿殿下靠拢的公务员就不是如此。」 「原来如此,那么就从这边开始吧。」 奥尔曼把右边的银币翻到背面,连娜莉雅都知道这个银币指的就是吉蕾儿。 第三章 最初的行动 当前的白瓷皇宫虽然还没爆发事端,不过谁都知道紧张的气氛与日俱增,就像是烧得极热的油,只要稍微有点星火就会引发烈焰。 当吉蕾儿出生时,鲁多尼亚三世已有两个女儿,换句话说她是第三个女儿,不过没多久后第二个女儿即因病过世,无论在哪个年代,疾病都会毫不留情地将人带离这个世界。 和既聪明又美丽的长女希尔托露德相比,大家都说吉蕾儿凡事很拘谨内敛,不过这都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被拿来和皇姊做比较,所以才刻意保持低调,其实她心里隐藏着不输他人的蓬勃野心,讽刺的是她是因为顾忌皇姊才会变成如此个性,而让她如此的皇姊现已离开人世,所以她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内敛了。 「夫君。」 吉蕾儿对她的丈夫季梅尔说道: 「贵族们都是怎么说的啊?」 「大家都对薇多莉亚很不满,薪俸被减成那样,会有如此情绪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属于贵族后裔而且地位较低的人多半没有土地,就算有也是少的可怜,这些无法靠土地取得收入的人们便成为王国的公务员领取俸禄,不过薪俸却又被薇多莉亚削减,因此会心生不满是必然的。 「宰相也是这样说的。」 「特鲁西姆应该财产不少呀。」 「他说想要拨出自己部分财产分发给贵族们,所以把钱拿来我这里,他还说贵族是支撑国家的主干。」 如果没有血管,血液便无法在体内流动,如果这些担任公职的贵族们肩负起血管一般的工作的话,这样的想法当然是正确的,而薇多莉亚的高压政策就像要让血停止流动,但问题是特鲁西姆好像是要救济贵族,但他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在向吉蕾儿献殷勤。 吉蕾儿和季梅尔两人将宰相视为「同路人」,于是毫无顾忌地收下他送来的钱。 「拿一半分给贵族他们吧,只要给他们一点钱,他们就会开心得痛哭流涕。」 季梅尔如此说道,当然他也想要把余款收进自己口袋里。 吉蕾儿虽然瞧不起丈夫所言,不过也默认了。 「这件事你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办吧,不过吩咐贵族们尽量别做事。」 「应该是要吩咐他们做事吧?」 「是别做事,你还没搞懂吗?军队再怎么向薇多莉亚效忠,没吃东西根本活不下去呀。」 季梅尔像是被泼了冷水一般地答道: 「你怎么这么说啊?」 「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对了,你是因为被家里扫地出门才和我结婚的,所以最好是乖乖听我的话。」 「我可是冒着危险四处帮你找人和捞钱耶!」 「那当然罗,我白天不在的时候,你带着小男孩到床上去,你真的以为我一无所悉吗?」 吉蕾儿异样的目光让季梅尔哑口无言,虽然双圣教的教义并未禁止男与男的情色行为,不过舆论仍会有所批判,更何况要是被世人知道代王之夫有此行径,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对于说不出半句话的丈夫,吉蕾儿继续发号施令。 「把我的命令传下去给贵族们知道,另外那个东西继续从你家搬过来。」 季梅尔垮着一张脸走了出去,随即去执行吉蕾儿交办之事。 隔天起薇多莉亚麾下某支部队的粮食供应突然暂停。 其实并非粮食不足,粮食都被保存在粮仓里,但却没发送到部队。 军队是一种组织,而运作组织需要公文,若要动用属于国家财产的粮食或装备,皆须经过申请手续并获得许可。 发送粮食的许可未被核发,因为申请手续被改得极为繁复,导致公文停顿,此外连军舍间要调度一支长枪都困难重重,不久后军中便累积了严重的不满情绪。 这一切都起因于贵族们工作懈怠,而薇多莉亚十分了解个中原因。 「那个死女人想饿死我的士兵吗?」 薇多莉亚未被眼罩遮覆的眼睛里充满了憎恨的情绪。 「要让饿过头的士兵复原可不容易,看她一副乖乖牌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为了导正贵族们工怍懈怠的态度,薇多莉亚施以空前的高压政策及刑罚,这一来使得贵族们更加不满,结果变成一种恶性循环。 「可不可以叫特鲁西姆从国库拨款直接供应粮食给军队啊。」 部下的依蕾克莉丝将军答道: 「我们曾求见宰相大人,但他表示因病无法接见。」 「他哪有病,那个死老头打算站吉蕾儿那边是吗?」 特鲁西姆的直接权力被剥夺了,因此他认为选择靠拢掌财的一方对自己较为有利。 依蕾克莉丝虽然是个仍略感稚嫩的年轻女将军,但她相当清楚自己这位个性刚强的喜好些什么。 「不如我们派兵在宫里逮人吧。」 「将吉蕾儿以叛逆罪逮捕是吗?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证据何在?没有证据能证明贵族工作懈怠与吉蕾儿有关,如果她有集结囤积武器也就算了,我想我这个皇姊应该还没有笨到在白瓷宫殿里囤积武器。」 「我们曾查过她的周遭,可是没抓到什么把柄。」 「我的部下不习惯做这种事。」 薇多莉亚的部下多半是耿直率真之人,与其在台面下汲汲运作,他们更喜欢直接在战场上厮杀。 「就算没有证据,但她显然意图夺取王位,只要我们先下手为强,就不会便宜了她。」 「嗯……」 薇多莉亚缓缓地抓着覆盖右眼的眼罩。 「说的也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也得为了我的部下们挺身而战。」 「我们绝对向薇多莉亚殿下您效忠。」 「谢谢。」 依蕾克莉丝因自己的提案被薇多莉亚所采纳而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她心想这样一来今晚与薇多莉亚共枕的人肯定是自己没错,这位独眼女将军也如同她其他兄弟姊妹一般,有着自己独特的性癖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代王之中被人私下评为最不显眼的人物都在做些什么呢?其实他一直窝在书库之中。 只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进出书库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中女仆已经取代了卫兵,同时与奥尔曼无关之人皆不可进出,无论是使用武器或在精神层面上,卡琳的手下皆不输给男性。 奥尔曼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女仆们在他脚边放了几张纸条,而他则是盯着纸条出神思索。 「皇兄,您到底在做什么呀?」 突然娜莉雅出声向他问了一句,由于这个妹妹是他的护卫,因此可自由进出书库。 奥尔曼含糊地答道: 「各种各样的事啊。」 「如果您是担心消息走漏,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不会泄漏秘密的。」 「我相信你,不过跟这个没关系。」 奥尔曼困窘地慢慢答道。 这时候菈妮走进了书库。 「奥尔曼殿下,有件事要向您报告。」 这位女仆只说了这句便沉默不语。 奥尔曼察觉到她的用意,于是告诉妹妹:「你离开一下。」 「我打扰到你们了是吗?」 「不是啦,听说市场上谷物都涨价了,可以去帮我瞧一下状况吗?」 虽然娜莉雅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不过还是乖乖地听话了。 等到房内只剩下两人时,菈妮开始说道: 「关于『斑纹匕首』,留布尔格的确有他们的窝藏之处,其他的女仆正在调查正确的位置,只要在那里抓到人,应该就 能厘清您所搭乘的马车受袭的原因。」 「不急,小心行动,不要被发现了。」 「其实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您的兄弟也涉入其中。」 「是谁?」 「诺伊贝克殿下。」 奥尔曼稍微移动了身子。 菈妮的语气并无任何变化,卡琳的手下多半是不会将感情外露的人,而其中又以菈妮特别冷静。 「是我那个死去的皇兄从中穿针引线的吗?」 「不是,是诺伊贝克殿下的死似乎与『斑纹匕首』有关,正确来说应该是雇用『斑绞匕首』的人毒杀了诺伊贝克殿下。」 「下毒的女仆应该已经自杀了。」 「自杀的人不是卡琳的手下,而是一般的女仆,她应该不敢到高处去。」 菈妮断言女仆应为他杀。 奥尔曼静静地思考了一下,袭击了自己的人和杀了诺伊贝克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究竟是谁呢? 正确来说,马车遇袭时,对方下手的对象并非奥尔曼,而是娜莉亚,此人不仅要置娜莉亚于死地,还杀了诺伊贝克,进而从中获利。 奥尔曼怎么也想不透,娜莉亚和诺伊贝克除了是「兄妹」之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利害关系。 如果只思考诺伊贝克的部分,情况就不同了,因为他也是代王之一,先不管过世的希尔托露德基于什么理由选他担任代王,只要一把他除掉,对于剩下的人来说就等于少了个竞争对手,可是当自己被袭击的时候,根本还不知道代王人选为何。 (如果是这个理论的话,那我也有嫌疑了,) 奥尔曼苦笑了一下,自己也没出面拜托,就有人自动帮自己除掉某个代王了吗? 他心想既然自己不可能,那么嫌犯无疑是吉蕾儿和薇多莉亚了,至于她们是怎么想的就不管了。 「继续调查下去。」 菈妮听令后便默默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随之娜莉雅走了进来。 「你这么快就查回来了啊?」 「有关市场的事我问了厨师,并没有涨价这回事。」 「啊~~还没涨啊。」 奥尔曼嘟囔了一声,现在这个季节常常因扫货囤积而导致谷物价格攀升,而这多半是因为商人察觉到有爆发战争的危机或有军队直接采买所造成。 奥尔曼判断薇多莉亚应该还没打算动用军力。 「想要推薇多莉亚皇姊的背一把,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难道你想要请她派兵吗?」 「这挺困难的,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引发古杰尔赫夫帝国的误会。」 长久以来芬梅尔豪森王国和古杰尔赫夫帝国不断因为国界认定问题发生小型纷争,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只要薇多莉亚一出兵,古杰尔赫夹帝国势必会有所反应,而那位孤傲的皇姊也一定会挺身迎战。 「现在还不是和强大的帝国对战的时候。」 奥尔曼期望的是以最少的流血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让薇多莉亚动员大规模的军力反而不是他所乐见的。 此时卡琳走了进来,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地向奥尔曼走近。 「卡琳,贵族们的状况呢?」 「他们对于薇多莉亚殿下不满的情形似乎很相当严重。」 「因为薪俸都被她给削减了啊。」 「感觉情势有些不稳定。」 「他们都对工作懈怠吧?」 「是的,薇多莉亚殿下目前暂时按兵不动。」 拥有军队就等于拥有力量,因为芬梅尔豪森王国是个小国,所以常备军的人数并不多,但由于没有其他能与他们匹敌的力量,因此几乎不可能向他们正面挑战,所以才会使出这种工作懈怠的手段。 「应该在薇多莉亚皇姊忍无可忍之前就采取行动比较好吧。」 奥尔曼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卡琳,你觉得吉蕾儿皇姊还没有那个东西吗?」 「您是指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吗?希尔托露德皇姊过世前,我曾经不小心说溜了嘴……」 卡琳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地点了点头,而这一幕娜莉雅全看在眼里。 「皇兄,您指的是……?」 奥尔曼竖起了食指,示意妹妹不要多说,然后继续向卡琳问道: 「如何?」 「我会继续监视她,不过她目前手上应该没有。」 「那得小心处理了,可以麻烦你吗?」 「吉蕾儿殿下……不对,是季梅尔殿下对吧?」 「没错,你很清楚。」 奥尔曼并没有交代是什么事,但女仆似乎已经完全了解并安静地行了礼,而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娜莉雅则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 走出书库的卡琳和守卫的女仆互看了一眼后便向回廊走去,她的目的地是白瓷皇宫外。 卡琳朝着仓库街前进,芬梅尔豪森王国虽然没有临海,但有伦特河流过境内,由于留布尔格市位于河边,因此建有许多物流仓库。 卡琳走向其中一角,自古以来在河川或海上工作的人总是粗野地在这里喊价拍卖,虽然此时有不少人正盯着一身文仆打扮的卡琳直看,不过她一点也不在意。 卡琳走进一问像是事务所的简陋建筑内,里面的人物惊讶地转过身来。 「你要干什么!?」 「请您小声一点,我是宫里的人。」 「……是吉蕾儿派你来的吗?」 卡琳并未作答,她随此人想像,而此人就是季梅尔。 季梅尔虽然被老婆吃定,不过自尊心却很高,他认为自己这种身分的人根本不需要去记女仆的长相,而卡琳相当清楚他的这种心态。 卡琳向敞开的窗户外看了一眼,只见一大群人正将什么搬进仓库里,她发现那些反射着阳光的物品竟是大量的武器和护具。 「看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嘛。」 「这些都是必须要用的东西啊,我老家也说会尽一切力量提供援助。」 从季梅尔的老家戈鲁瓦斯氏的家里所调度过来的武器全都集中存放于仓库街,这些武器并不是要用提供给军队,而是有其他用途,是为了吉蕾儿所要使用的武器和护具,为了供她争权夺利而需的物品。 当然这件事是瞒着薇多莉亚,秘密地在进行,不过却被卡琳的手下掌握到确切情资。 季梅尔一边确认着文件,一边问道: 「吉蕾儿说了什么吗?」 「她交代从明天深夜开始就把这些物品搬到白瓷皇宫去。」 季梅尔倒吞了一口口水,他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搬进皇宫。 「……终于要行动了是吗?」 「贵族们不满的情绪已经相当沸腾。」 「不过万一被薇多莉亚发现的话该怎么办?那个女人可是掌有军队的。」 「吉蕾儿殿下说一切都打点好了。」 卡琳根本不是吉蕾儿的人马,所以这句话不可能是吉蕾儿所言,不过季梅尔不可能察觉。 季梅尔额头冒着汗点了点头。 「你告诉她我知道了……我成为亲王的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是吗?」 「吉蕾儿殿下对您有很大的期待。」 季梅尔终于露出了冷笑。 他是个渴望坐上权力大位之人,若只是从商肯定没有机会,因此他刻意地与王室攀上关系,由于这就是最令他开心之事,因此无论吉蕾儿怎么使唤他,他全都忍了下来,一切就只为了能在史书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不知不觉中卡琳已经离开,完全沉漫于权力幻想中的季梅尔并没有发现有一部分文件随着卡琳消失了。 于是当天的深夜…… 有个人影跑在人迹杳然的街道上。 这里是住宅区,而且是贵族及富商的住家集中的地区,不同于夜夜笙歌的娱乐区与忙着准备隔天进货的市场,这里十分安静,不过此时却响起踩踏石板地的声音。 从大街到小巷,然后又回到大街上,在街道上奔跑的是一名女仆的身影,她是卡琳的手下菈妮。 受命调查的这名女仆多半是独自行动,虽然她向来充满自信,不过此刻她感受到自己身陷险境。 她在奔驰的同时也不时确认背后的情况,显然她正留意着自己是否被跟踪了,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不过她相信有人跟在自己后面,因而不停地疾奔。 她把手伸入口袋取出了削尖黑铅而成的笔及一张小纸条,多余的纸则含在嘴里。 菈妮飞快地在纸上写着,虽然她与卡琳出身同族,但她不会隔空传话,因此只能将查得的情资记住,或是写下来再传递出去。 她总是能将情资毫无错误地牢牢记住,然后一字不漏地回报,而此刻的她却是将情资记录在纸上,证明危险已经迫在眼前。 (『斑纹匕首』的雇主太危险了……无论如何得通知奥尔曼殿下才行……!) 菈妮突然感到自己背后有动静,她停笔掀起了衣服,然后取出一把细长的小刀夹在指缝转身射了出去。 结果发出撞击硬物的声音,小刀掉落在石板地上。 (没射中吗……!?) 茳妮直觉当场的确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是她左右确认后却没发现任何人,她心想或许其实并没有人在追自己,但又觉得不可能,她追查『斑纹匕首』并且已经掌握到真相了,而现在有人要向自己下手。 菈妮跑进了小巷中,上气不接下气地用指头夹住纸条,同时另一只手则抓着胸前的胸针。 突然她寒毛直竖,就在她感到一股杀气的瞬间,她跳向一旁逃离开来。 「啊!?」 敌人在菈妮的头上,不是在她左右,而是在她的上方,敌人的弯曲刀刀光一闪,女仆的衣服和口袋全被砍破,纸条散落一地。 「糟……」 菈妮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性命与重要的情资,她只稍微犹豫一下便决定以后者为重,不过她错了。 「呃!」 菈妮感到背后一阵剧痛,然后从嘴里吐了一口气,结果她没有拿到纸条。 接着刀刃被用力插入菈妮体内,要让她气绝断命。 「呃……啊啊……」 菈妮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无力地凝望着袭击自己的人将纸条拾起。 隔天。 卡琳向奥尔曼报告了仓库街之事。 「和我的手下所回报的状况大致相同。」 「姊夫中计了吗?」 卡琳以点头取代了回答。 奥尔曼感到十分满意,他将装着早餐的盘子原封不动地推到了桌角,最近他都让人把早餐送到书库给他,但却很少吃。 卡琳看着奥尔曼动也没动一下的早餐。 「您不吃吗?」 「总觉得没什么食欲。」 奥尔曼嘟囔地说道: 「我老做不好的梦,想说如果让自己饿着肚子,说不定就只会做吃东西的梦。」 「好好吃饭也是代王的职责之一。」 「你的职责还包括管我吃饭吗?」 奥尔曼故意说得有些讽刺,没想到卡琳竟理所当然般地点了点头。 「没错。」 卡琳慢慢地将盘子移回原来的位置。 「请用,我们已经试吃过确认没毒了。」 「我不喜欢吃冷掉的食物,我以前很穷的时候,只要付点钱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食物,跟现在都不一样。」 「下次我让人送到您的寝室去,这样您一起床就能用餐了,不过前提是您没睡在书库……」 这段时间奥尔曼都在书库里待到天亮,有时觉得麻烦的话甚至睡在地板上,关于此点,这个女仆曾暗示过奥尔曼不要这样。 奥尔曼原想反驳,但终究还是作罢。 「好啦,我会吃啦,你记得要去确认武器是不是真的被搬进宫来了,有关吉蕾儿皇姊的计划一定要设法成功。」 「了解,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您的盘子是空的。」 「不要说这种惹人厌的话了。」 奥尔曼挥挥手要卡琳赶快出去。 两位负责护卫的女仆对着从书库走了出来的卡琳鞠了个躬,突然卡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转过身来。 「都没看到菈妮吗?」 负责护卫的两位女仆皆摇了摇头。 「没有,她应该还在调查奥尔曼殿下所交辫的事。」 卡琳交代她们若莅妮回来立刻回报,随即向楼梯走去。 她缓缓地走着,几乎没发出半点脚步声,会这般尽可能地避人耳目是她所属族类自古传来的生存方式,因为他们长年受到迫害,所以偏好如影子地行动,非常适合负责王国的秘密任务。 在回廊上走动的人都没看卡琳一眼,因为她是女仆,所以没什么奇怪,也或许他们根本不记得曾与人擦身而过,而卡琳对此也表现得毫无所谓。 话虽如此,还是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卡琳的存在。 卡琳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并未继续向回廊前方直走,而是右转走向人迹罕至的露台。 面对中庭的露台采光不佳,因此不仅湿气甚重,而且十分肮脏。 卡琳走出露台之后转身一瞧。 「有什么事吗?」 过了一会儿走出一名女子。 「……竟然被你发现了。」 她是宰相特鲁西姆的秘书官耶儿拉妮雅,她略显上扬的眼睛让人觉得她貌似猛禽。 「你一直都在跟踪我吧?」 「怎么可能,书库有那么凶悍的女仆站在那里。」 「有何贵干?」 「唉唷~~我这个微不足道的秘书官在这里遇见你,你都不觉得吃惊吗?」 「因为我很清楚你的真面目。」 耶儿拉妮雅歪起了嘴,瞬间从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杀气。 不过马上又消散了。 「……我本来就猜到是这样了,你这个女仆还真是个危险份子。」 「你打算杀了我吗?」 「没有呀,我真要除掉你的话,会偷偷下手的。」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直属于宰相的谍报组织『白瓷气息』就是由你带头的呀。, 「是呀,所以关于你的来历我也有所掌握。」 这会儿换卡琳眯起了眼睛。 卡琳心想此人绝非简单的对手,冠上白瓷皇宫之名的这个谍报组织,在王国中所拥有的力量极为强大,它可以是国王的最终手段,也可能被与国王作对的宰相拿来当作武器来使用,组织成员人数并不多,这也正表示他们鲜少在台面上活动。 曾经这个组织也被怀疑过是否真实存在,不过卡琳很早以前就发现他们是确实存在的,而且暗中监视着他们。 相对的耶儿拉妮雅也十分留惠卡琳,她应该也认为这个样貌完全不随岁月改变的女仆相当可疑。 卡琳突然将右手放到背后,然后以一定的次数及方式弯曲着手指头,这是无须口中念念有词的无声咒语。 耶儿拉妮雅稍微举起手来。 「可以请你住手吗?」 「除了一 直隐藏在历史黑暗面之外,减少知道我们存在的人数也是确保本族长久生存的手段之一。」 「我并没有打算除掉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不会以书面承诺。」 两人就此互瞪对峙了一会儿,像他们担任此类任务的人往往只做口头承诺,虽然欠缺历时累积的信任,但他们会凭着过往的经验大略判断。 卡琳判断当下应该可以相信耶儿拉妮雅,于是停止默念无声咒语。 「你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必须徵询奥尔曼殿下的同意。」 「位在现场之人的同意比较重要吧?」 卡琳并未直接作答,而是不发一语地作势催促耶儿拉妮雅回答自己的问题。 耶儿拉妮雅耸了耸肩。 「好啦,吉蕾儿殿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咦?宰相他和吉蕾儿殿下不是过从甚密吗?」 「过从甚密并不等于彼此真的往来得很深入。」 「所以你才来找我是吗?」 「唉,是呀,我只能问对情况比较了解的人,还有就是我也想认识认识你。」 为了避免无谓的冲突,往往会先去认识一下对方。 卡琳牢牢记住了耶儿拉妮雅的身段和声音,她心想眼前这名女子恐怕也是做同样的事。 「你想知道吉蕾儿殿下哪方面的事?」 「最好是对她不利的。」 「我可不会白白告诉你唷。」 「我会答谢你的。」 女仆稍微思考了一下答道: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一件她现在正在进行的勾当,相信你一定会很满意。」 「这件事你可以瞒着你的主人偷偷告诉我吗?」 「这是位在现场之人的同意。」 卡琳回送了一句耶儿拉妮雅自己说周的话。 宰相的秘书官苦笑了出来。 「你的情报可靠吧?」 「我可以保证。」 「那么就说来听听吧。」 「我会告诉你的……不过我想先问你,我认为你来找我应该是宰相的吩咐,这样认为应该没有错吧?」 卡琳这样问,即是指出「特鲁西姆决定与和自己过从甚密的吉蕾儿为敌」,特鲁西姆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扯吉蕾儿后腿的情报,并非想要示好。 结果耶儿拉妮雅露出一副感到很好笑的表情。 「不是啦,是我自己想来找你的,不是宰相。」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宰相的心腹。」 「你是要我一辈子都辅佐宰相吗?」 「所谓效忠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随便你们要怎么想。」 留着翠绿色秀发的女仆心想耶儿拉妮雅似乎不是只温驯乖巧的哈巴狗,她的内心可能在打着什么主意。 卡琳在心目中认定了这名女子必须特别留意。 于是卡琳将自己所知之事告诉了耶儿拉妮雅,而耶儿拉妮雅也满意地点点头。 「谢啦,挺有用的情报唷。」 「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这个如何?」 耶儿拉妮雅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只陶瓷胸针,上面刻着一朵蔷薇花。 卡琳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接下胸针。 「这在哪里拿到的?」 「是有人遗失的。」 「……这是我手下的胸针,在哪里捡到的?」 「这你就别追问了。」 「难不成不是她遗失的,而是从她身上拿走的?」 「或许是吧,不过就当作不是好了。」 「菈妮她……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耶儿拉妮雅并未作答,不过这就是她的回答。 卡琳紧紧握着手下的遗物。 「是谁干的?」 「谁知道呢。」 就算她知道也不会说吧。 卡琳知道菈妮并不是被耶儿拉妮雅所杀,因为如果眼前这名女子是凶手,她就不会把胸针拿给自己,这并非出自于她的好心,而只是做为卡琳提供情报的回报罢了。 莅妮应该是茌调查『斑纹匕首』时发现了什么真相,而遭相关人士杀害灭口。 耶儿拉妮雅已经离开了露台,而卡琳则拿着胸针把弄了一下。 突然胸针背面打了开来,原来底座是个小盖子,一张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 (上面好像有写着什么……) 虽然字写得又乱又小,但卡琳还是看懂了。 (是地址……) 遇袭的菈妮应该是好不容易把这张纸条藏在胸针里,她应该还查到了其他情资,不过也没办法向她确认了。 卡琳将纸条撕碎,然后从露台撒了下去。 纸条上的讯息已经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她随即转身走回书库。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薇多莉亚对贵族们的高压政策越来越严苛,而对军队的物资供应也仍处于停滞状态。 军中秩序虽可以用军纪来维护,但前提是必须确实提供基本需求,主要就是军饷与伙食,若无法落实将导致逃兵或是发生掠夺。 薇多莉亚对此十分清楚,因此她减少自己的财产来分发给士兵们,但她心里有数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真的打算让我的部队变弱。」 薇多莉亚没有被眼罩盖住的眼里充满了怒火,心想吉蕾儿让她的部队变弱到底是何居心?她的脑海里尽是负面的想像。 「薇多莉亚殿下的部队是征战于大陆各处的精悍部队,削弱他们的力量乃兵法上常用的方法不是吗?」 独眼代王回头一看,特鲁西姆不知何时走进了她的办公室,而秘书官耶儿拉妮雅则如影子一般地站在他的身旁。 「是宰相大人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身为效忠于王国的家臣,实在无法看着代王之间彼此你争我夺。」 「听说你和吉蕾儿互动很密切嘛。」 「我和每一位代王都保持着密切的互动。」 「你少跟我胡扯了,你就像寄生在国王身土的血蛭一般,不管怎么被嫌厌,仍然靠着吸别人的血来活下去。」 特鲁西姆绷起了脸,不受任何人喜爱,只凭着能言善道而爬到今日地位的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赤裸裸地批判。 薇多莉亚依然毫不留情面。 「你向来只顾着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要和代王打好关系就能在王国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你是这么打算的对吧?」 「……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我一心只挂念着王国的一切。」 「那么你做好你宰相的工作就行了,别想要保有你的影响力。」 「我想宰相一职无论对外或对内应该都相当具有地位。」 「……哼。」 特鲁西姆所言为实,不管宫内对他的评价如何,特鲁西姆担任宰相并未犯过什么重大过失,而且其他国家对他的看法也还不差,只是他生性贪婪,有时会索取贿赂,虽然过去因为他能力还可以而未追究他的所为,但由于薇多莉亚向来要求清廉,所以对特鲁西姆的作为十分不快。 特鲁西姆确定了薇多莉亚无意再多说,于是转移成其他话题。 「其实我带了个人来拜见您……」 「谁?」 老宰相对着耶儿拉妮雅轻轻地点点头,而耶儿拉妮雅则又对着门外说了些什么。 一名臃肿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粗暴地大声喊道: 「薇多莉亚!我的妹子!」 被喊妹妹的薇多莉亚大动作地皱起眉头。 「是加库特你啊。」 薇多莉亚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再理会加库特,反而向特鲁西姆问道: 「我之前就见过这家伙了啊,而且还因为他对女仆不好而训了他一顿。」 「加库特殿下说想要帮您的忙,他希望我能从中帮他牵线一下。」 「我想也是。」 薇多莉亚当然不喜欢加库特,虽然薇多莉亚的年纪较小,可是她的风范气度从没有输给加库特,与其说是因为加库特为人粗暴,还不如说是她天生就讨厌他,因此他们几乎很少交谈,就算有也只是薇多莉亚单方面不断地挖苦加库特。 薇多莉亚用她仅剩的单眼又看了加库特一眼,这个肥胖的哥哥稍微退却了一下,随即靠了过来。 「我可以和你联手。」 「我没理由和你联手。」 「特鲁西姆说我若想要发挥长方,和你联手是最好的做法。」 「他是这么哄你的是吗?」 加库特既粗暴又单纯,对客套话毫无抵抗力,这是因为他自幼就老是因自己的暴力倾向而被排挤责骂所导致的反效果,对于世故老练的特鲁西姆来说,要怂恿他简直易如反掌。 「妹妹,和我联手吧,我们可以一起治理国家啊。」 「为什么?」 「比起那个私生子,我还更适合当国王啊。」 「你这也算是理由吗?」 「我讨厌那个家伙。」 薇多莉亚当然很清楚加库特根本是恨奥尔曼入骨,每次只要一提到奥尔曼,加库特总是眼露凶光,气喘吁吁,嘴里还冒出了泡泡。 薇多莉亚一点都不喜欢加库特如此丑陋的表情。 「我拒绝。」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都自己跑来找你了!」 「就是因为这样啊,要是因为我和脑袋有问题的兄弟走得太近而被士兵们取笑,那我不就完蛋了?我得保住我的威严。」 「哎呀哎呀,两位皇储别再吵了。」 插嘴的人是特鲁西姆。 「加库特殿下并不是空手来的喔,没错吧?」 宰相对着加库特点点头,加库特才猛然想起。 「对、对了,我知道有关于吉蕾儿的一件事喔。」 「一定是什么无聊事吧?」 「才不是呢。」 加库特以很快的速度说了起来,薇多莉亚刚开始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态度,但却渐渐地竖耳倾听。 加库特一说完后露出得意的表情。 「如何?」 「……哼,这肯定不是你去打听来的,是宰相告诉你的吧?」 「是我查到的情报啦!」 「好啦好啦,就当作是这样好了。」 对于薇多莉亚来说,不管是谁取得的情报都无所谓,只要情报属实,都可以拿来作为反击吉蕾儿的充分证据。 加库特兴奋地继续说道: 「那么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罗?」 「什么?」 加库特对着满脸讶异的薇多莉亚激动地说道: 「指定我为代王啊,你可以这么做对吧?」 「你少胡说八道了,要是代王也能任命别人成为代王,那大陆上不就人人都可以自称为代王了?」 代王这个地位本身只是暂时的,早晚都将成为国王,看看过去并没有代王当得很久的例子。 比外,代王不只一人也属例外,对于志在登基为王的薇多莉亚来说,她固然也不打算再增加与自己同等地位之人。 「我有当国王的资格!」 「你既然喝干了银杯的酒,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那重新订定规则不就好了!」 加库特变得更加执拗,薇多莉亚哭笑不得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活用这个情报给我看看啊。」 加库特似乎听不懂薇多莉亚所说的意思,眨着眼睛问道: 「什么?」 「就是你刚才告诉我的情报啊,如果是真的,你就领头去确认看看啊。」 「当、当然是真的……」 虽然加库特显得有些不安,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领头去查。」 「很好,如果你成功了,我就考虑重新订定规则,不过如果你因此失败了,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知道吗?」 薇多莉亚用她的单只眼睛瞪着加库特,加库特拚命地猛点头。 「够了,那么就来准备一下吧。」 于是薇多莉亚把她的部下叫了进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贵族们不满的情绪已到了爆发临界点,无论是谁都对薇多莉亚极度不满,而且渐渐地还有人喊出了「若要诉诸武力叛乱也在所不惜」,因为当前薇多莉亚的部队已经变弱了许多,现在正是发动叛乱的大好机会。 对于贵族们这般不满的情绪及就算见血也要放手一搏的决心,吉蕾儿和季梅尔当然也有所耳闻,同时在奥尔曼的命令之下,讯息被女仆们夸张地渲染,但吉蕾儿和季梅尔并未察觉。 吉蕾儿观察着适当的时机,她对季梅尔说道: 「我下令要贵族们来大厅集合,我有事想向他们宣布。」 「要动手了吗?」 「当然。」 季梅尔倒吞了一口口水,他心想这是场武装叛乱,成功的话即为宫廷革命,失败的话肯定会被当作图谋造反的愚蠢之徙。 其实他们两人早就着手计划这件事,薇多莉亚的后盾是武力的话,那就削弱她的武力即可,而起义的名义就说是因为贵族不满的情绪爆发,这类的情形不管哪个国家都常发生。 「我们已经买了武器,贵族们虽然贫穷,但大部分的人都因为虚荣而雇了佣人,所以把武器交给他们也行。」 「要攻占白瓷皇宫是吗?」 「那是我的目的,只要有武器,就能将宫里亲薇多莉亚的派系驱逐出去,而军队要从市内的驻扎地赶来需要一些时间,就利用这个空档要求贵族们宣誓效忠,向王国效忠……还有我。」 吉蕾儿头一次露齿笑了出来,她深藏内心已久的想法瞬间一涌而出。 吉蕾儿的脑海里浮现出登上王位且戴上王冠的自己,希尔托露德还在世之时,这一幕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我妹妹应该也无法如愿将衰弱的部队召集起来吧,对贵族们的演说让你来吧。」 季梅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吗?你自己说就好了啊。」 「这种事不该由我们女人插手。」 其实吉蕾儿是认为保持低调一点较容易采取行动,不过季梅尔并没有看出她真正的想法。 季梅尔兴奋无比地一口答应,他虽然身为女婿,但个性上并不甘愿只站在太太后面,而是喜欢积极地抢出风头,这样的性格正符合吉蕾儿所需。 「的确是由我来演说比较好,而且武器也全都集中到皇宫里来了。」 这会儿换吉蕾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集中来这里吗?」 「是啊。」 「武器应该是行动前一刻才需要运过来,除了禁卫军以外,任何人在皇宫里存放武器可都是重罪耶,我们现在又没有禁卫军,但你却已经把武器运进宫来了是吗?」 「是你下的命令啊。」 「我才没有下这种命令!」 「反正我偷偷保管着,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是这个问题……」 吉蕾儿脸上浮现出焦虑的表情,万一这件事曝光了 ,自己反而会因叛乱罪遭到起诉,且因自己确实企图叛乱,所以根本百口莫辩。 看到吉蕾儿如此慌张,季梅尔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不然中止计划好了。」 「现在再叫贵族们回来吗!?这样反而更会引起薇多莉亚的注意。」 既然如此就只能硬干了,不过屯积武器一事要是泄漏出去就糟了。 「夫君,你尽可能多找些人把武器给搬出宫去。」 「这样也会被发现吧?」 「你就用布还是什么的盖一下就好了呀,快去处理!快!」 于是季梅尔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幸好这些举动未被薇多莉亚的部下目击到,不过卡琳的手下们则是在暗中紧盯着他们。 当天聚集在白瓷皇宫大厅的贵族约有数百人以上,主要都是没有土地收入的低阶贵族。 大厅的天花板极高,舞会也能在此举行,吉蕾儿爬上了正面的阶梯,不过她只是站在季梅尔身边,焦虑的神情已不复见。 「为历史悠久的芬梅尔豪森王国及王朝奉献的各位贵族们……」 季梅尔拉高了音量。 「感谢各位虽然俸禄遭到削减,日子并不好过,但还是来此聚集,我和我身为代王的内人都不会忘了各位的忠诚。」 他的话里暗喻着实施减薪的人并非自己,的确颁布减薪的人是薇多莉亚,他所言属实。 「我和代王一定不会弃各位于不顾,如果你们在生活上有遇到困难,我们可以提供援助;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地位,我们也能给予你们,内人是财务卿,而本人则出身于商人世家,所以无须担心钱的问题,不过……」 季梅尔偷偷地抿了嘴,随即依照吉蕾儿交代的话向大家宣布: 「相对的我们需要各位的协助,我们没有什么人手,论武力的话一定不如薇多莉亚,而且薇多莉亚对我们的敌意亦相当明显,我们一直要各位做无言的抗议,而各位也确实做得很好,只是最终还是得诉诸武力,我们一定要将薇多莉亚从代王的位子上拉下来,为此我们必须靠武力来实现我们愿望。」 贵族们彼此议论纷纷,他们发现季梅尔的意思就是要向薇多莉亚宣战,这会儿已不只是让公文停滞而已,而是以剑和弓发动攻击,不过要是激怒了统帅大军的人,事情能简单落幕吗? 「大家不用担心,薇多莉亚的部队已经变弱,而我们也备妥了武器,更何况我与贝鲁兰多联合王国有很深厚的关系,我希望各位能够了解有联合王国在当你们的靠山。」 部分贵族露出僵硬的表情,因为此言代表他们将臣服于贝鲁兰多联合王国之下,未来芬梅尔豪森王国可能会被那个由十八个国王组成的联合王国所并吞。 尽管大家反应如此,季梅尔仍继续说明此举并非要消灭王国,而是要驱逐薇多莉亚,同时这也是已故的希尔托露德所期望的结果。 「各位不是都遭受到薇多莉亚的迫害吗?这正是让各位脱离魔掌的最佳办法,现在就是各位挺身而战的时刻!」 突然有人拍起手来,随之其他的人也跟着拍手,最后热烈的欢呼声响彻大厅。 季梅尔心满意足地挥着手,这的确是他人生头一次面对群众接受欢呼的一刻,虽然他出身于富商豪门,但毕竟只是芬梅尔豪森王室的招赘女婿,此时他已将过去的忍气吞声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可惜他的风光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突然轰的一声,原应上了锁的厅门竟然打了开来,同时全副武装的士兵蜂拥而入。 贵族们各个脸色苍白,而季梅尔则是惊讶得瞠目结舌,涌入的士兵们都是王国徽章在身的正规军,一看就知道是薇多莉亚的部队。 「你们这群图谋造反的叛徒全都不准动!」 带头的人是大声狂吼的加库特,没过多久,薇多莉亚和耶儿拉妮雅也进入大厅之内。 薇多莉亚不发一语,全交给加库特去发挥。 「让我杀了你们这群妄想篡夺王国的人!」 贵族们被剑已出鞘的士兵们团团围住。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吉蕾儿赶忙走下阶梯。 「加库特!你这是干什么?快叫士兵退下!」 「哎呀,这不是皇姊吗,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嘛。」 加库特极尽挖苦之能事地说道: 「想玩火也要知道分寸,这正是意图造反的证据!」 「证据在哪里?」 「首先是你们将人聚在这里,其次是你们应该有存放武器。」 「没这回事。」 「确定有,就囤积在那里。」 加库特指着通往隔壁房间的房门。 「那里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武器就在里面,白瓷皇宫内禁止为了军队而存放武器,我得到情资说你们偷偷地运了武器进宫,手下无兵的吉蕾儿皇姊,只要你将武器拿给贵族用,他们便成为你的部队,你在西尔根市买武器的传言果然都是真的。」 「…………」 吉蕾儿无言以对,季梅尔则是震惊不已。 加库特迈着大步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房门,然后洋洋得意地踏了进去。 薇多莉亚命令部下押着吉蕾儿与季梅尔一起过来,集合于大厅的贵族们则由留下来的部下负责看守,由于有优先供应这群部队少量的粮食,所以他们还有余力,而且也不会被贵族的甜言蜜语诱惑。 大厅的下方曾是储存葡萄酒的酒库,但随着白瓷皇宫的扩建,酒库已被移往他处,因此鲜少人知道这个地方。 加库特点了一把火炬,然后将手仲向破旧的木门。 「你们看,证据就在这里!」 他得意地将门推开,一股滞闷的空气从里西窜出。 结果里面就只有这滞闷的空气,其他空无一物。 地下室里空空荡荡,只摆了几个坏掉的酒樽,完全没看到半个武器的踪影。 「怎、怎么可能!?」 对于加库特的惊讶,吉蕾儿冷静地答道: 「怎么了?武器在哪儿呢?」 「不、不可能……」 「针对我丈夫说的那些煽动人心的话,我感到十分抱歉,可是我不可能会对自己的亲人大开杀戒的。」 加库特颤抖着双唇,满脸通红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薇多莉亚快步地走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 「那、那个……武器真的是在这里的啊……」 「我真是太愚蠢了,怎么会去相信你说的话?你竟然没凭没据地就让我把部队带进宫来!」 薇多莉亚气急败坏地说道,然后她大手一挥。 「给我滚!」 「等、等等啦,薇多莉亚,我们还要联手称霸大陆……」 「我叫你滚!」 结果加库特仍然不肯离开,于是薇多莉亚下令叫士兵将他强行拉走,最后他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哀号声。 一群人从地下室回到了大厅,吉蕾儿对着薇多莉亚说道: 「你也该走了吧,禁卫军与守卫以外的武装人员是禁止进入白瓷皇宫的,你这样可是犯法的哟。」 「吉蕾儿,你把武器移到别处了对吧?」 「你在说什么呀?」 「在白瓷皇宫里存放武器可是重罪,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武器在哪儿?」 吉蕾儿的口气相当冷漠,薇多莉亚只好闭上了嘴,可是就在下一秒…… 「等等,薇多莉亚皇姊。」 从阶梯的最高处传来了说话声。 站 在那里的是奥尔曼,而他后面还跟着卡琳。 「我有证据。」 大厅里再度议论纷纷了起来,当场的气氛一变,吉蕾儿的表情透露出明显的不安。 「奥尔曼,你在说什么呀,你也看到了呀,哪里有武器?」 「吉蕾儿皇姊,说谎可是不好的喔。」 奥尔曼对着卡琳轻轻地点点头,随之卡琳对着手下低声地吩咐了几句。 接着几台盖着布的手推车被推了进来,一台接着一台地排列在外突的走廊上。 「吉蕾儿皇姊、薇多莉亚皇姊,这些就是证据。」 当奥尔曼一说完,手推车上的盖布同时被掀了开来。 出现眼前的是枪、剑、弓及箭,所有的武器被堆得如山一般高,而且全是新货,散发着银灰色的光芒。 「这些本来全放在那边的房间里,都是吉蕾儿皇姊的丈夫季梅尔买来的,在白瓷皇宫里存放武器乃属重罪,现在罪证确凿了。」 当场的议论声更大了,贵族们再度慌乱了起来,而且内心恐惧不已。 吉蕾儿大声哀号: 「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已经把那些武器运走……」 「哎呀,皇姊,你承认自己存放了武器是吗?」 「没……没这回事,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和季梅尔存放的吗!?」 奥尔曼拿出了一张纸。 「这是武器的买卖合约,上面有季梅尔的签名。」 季梅尔张大了嘴,这张合约本来应该在他手上才对。 吉蕾儿暴怒了起来。 「你这家伙!你竟然乘隙……!」 「这张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一定是被谁偷走的……」 吉蕾儿将矛头指向了站在外突走廊上的弟弟。 「奥尔曼,是你设的圈套吧!?」 「皇姊,我明知有人要叛变,没办法放着不管。」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很遗憾。」 奥尔曼摇了摇头,而此举宛如打暗号一般,薇多莉亚立刻下令召回她的士兵。 吉蕾儿、季梅尔和贵族们全部被包围住,独眼的代王缓缓说道: 「我的皇姊和姊夫就暂时乖乖待在房间里,我之后会再下令处置,想必你们应该会吓得发抖吧,至于贵族们……」 独眼的代王举起了手,而士兵们则高举起剑,一副随时准备砍下之姿,贵族们纷纷发出了求饶和痛哭的声音。 「皇姊,请等一下。」 奥尔曼对着薇多莉亚说道: 「可以让我来决定如何处置他们吗?」 「自古以来,凡是造反之人一律都是死罪。」 「他们又还没有真的把武器拿在手上,这就当成是你给我的立功赏赐吧。」 原本输定的局势的确是靠这个弟弟转败为胜的,薇多莉亚哼了一声,慢慢地放下手来。 随即士兵们也将剑收入剑鞘。 「那就随你处置吧。」 于是薇多莉亚只带走了吉蕾儿和季梅尔,士兵们也跟着她转身离开。 贵族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奥尔曼保证他们人身安全后便将他们解散,而他们则对着奥尔曼满口称谢,然后快步离去。 经过这次的事件,贵族们肯定不会忘记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奥尔曼,而且他们也一定会以公务员的身分助奥尔曼一臂之力,如此一来王国便能恢复正常的运作,这一切都是奥尔曼的功劳。 「卡琳,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是。」 奥尔曼回到了书库,他阻止了野心勃勃的吉蕾儿,此后吉蕾儿应该没有机会再实现她的野心了。 不过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奥尔曼要做的事还非常之多。 待自己的主人离开后,女仆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对着柱子喊道: 「你在生气吗?」 「……那当然罗。」 耶儿拉妮稚满脸不悦地走了过来。 「你给了我假情资对吧?那里根本没有武器。」 「的确有过呀。」 「你早就预测到吉蕾儿殿下会发现苗头不对,所以锁定她移动武器的瞬间对吧?」 「戏剧性的发展效果更佳。」 「你少装傻了,你之所以透露情资给我,是因为你知道加库特殿下和宰相搭上线,如果让加库特殿下失败的话,他将无法接触国政。」 「我不想让加库特殿下和奥尔曼殿下住在同一屋檐下。」 卡琳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耶儿拉妮雅忍住了受辱的情绪。 「真是被你给摆了一道。」 「既然你这么说,不如把加库特殿下给找回来好了,反正存放武器这件事的确是事实。」 「你还要我继续向那种轻率的人低头吗?」 「他是个既粗暴,野心也很大的人,这两种性格都不适合成为国王。」 「那么你的主人如何呢?」 对于耶儿拉妮雅的挖苦之言,卡琳微笑以对。 这位宰相的秘书官忿忿不平地说道: 「……不管加库特殿下了,我想宰相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选择放弃的,他这么多年并不是白活的。」 「不会放弃的人不是宰相大人,应该是你吧?」 耶儿拉妮雅一听此言,稍微歪了一下嘴角。 「是呀,我开始讨厌你了,我不会再和你联手了。」 「还请你手下多多留情。」 卡琳以女仆应有的礼仪,深深地向耶儿拉妮雅行了礼。 当晚。 深夜里的白瓷皇宫仍有不少人,除了王室及他们的家族外,还有佣人们,其中大部分的人已经就寝,而还没睡的人不是有事,就是有特殊的癖好。 宰相特鲁西姆的寝室位于二楼的最边间,这间房间十分宽敞,但历代宰相反而比较喜欢其他小巧一些的房间,自从特鲁西姆当上宰相之后,宰相房才被搬来这里,而这个房间的空间之大,就如同宰相自己的野心一般。 房间里传出了阵阵呻吟声。 这个声音小到不仔细听还真是听不到,而且这个声音与其说是痛苦,听起来还比较像是欢愉的感觉。 特鲁西姆此时人在房里,可是他那满布皱纹且肌肉下垂的躯体却面对着前方被绑在墙上,一条鞭子不断地抽打在他身上,而每抽一下则在身体上留下如蚯蚓般的红肿痕迹。 一国的宰相正被人鞭打着,虽然这显然不对劲,不过特鲁西姆的脸庞却是充满喜悦的表情,刚才那些欢愉的声音正是他所发出来的。 有个女郎在自己全裸的身体上只罩了一抹薄纱,拿着树枝做成的鞭子抽打特鲁西姆,此人正是他的部下,也就是秘书官耶儿拉妮雅。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让我如此受到耻辱……!」 耶儿拉妮雅将自己的怒火完全转介到鞭子上,用力地打在宰相身上,而特鲁西姆每被抽打一下,身体就跟着弹跳一次,兴奋之情无以言喻。 「像她那种女仆竟敢如此整我……!」 「耶、耶儿拉妮雅,你今天下手挺狠的耶。」 「给我闭嘴!」 耶儿拉妮雅继续用力抽着鞭子,特鲁西姆的表情交错着兴奋与痛苦。 「咿~~咿~~」 「叫你不要躲开没听到吗?你这只猪!我怎么可能会输给卡琳?你说对吧!?」 「是、是吧。」 「你没好好回答我!」 「你说的没错,耶儿拉妮雅大小姐。」 「要怎么做才能打败那个 女仆呢?」 「揭穿她的秘密就好了啊,卡琳几乎都没变老,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仆,虽然国王曾经下令不准打探她的一切,不过反正现在只有代王在……」 「这我本来就知道呀!」 耶儿拉妮雅又使劲地挥了一鞭,特鲁西姆享受到极度的快感后,随之感到疼痛不已。 其实耶儿拉妮雅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做,毕竟她身为「白瓷气息」的首领,对于卡琳的真实身分,她当然掌握到一定程度了,只是若真的将卡琳的一切揭穿,恐怕女仆们会来找自己算帐,而且「白瓷气息」的存在也会传了开来,耶儿拉妮雅真正的企图是从幕后操控王国,因此她才利用宰相的性欲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她总是尽可能避免让自己出现在台面上。 (我一定要暗中让卡琳命丧黄泉!而且还要对她百般羞辱……!) 耶儿拉妮雅心想真的有办法吗……不,一定要想出办法,就算卡琳本身毫无瑕疵,从她周遭的人应该总能找出些什么。 耶儿拉妮雅不停地思考着,不觉中被她不停抽打的宰相早已昏了过去。 就在宰相痛昏的同时…… 对于耶儿拉妮雅而言最需注意的对手就是卡琳,而对卡琳来说亦是如此,她们互将彼此视为心腹大敌。 另外有个因故让她们忽略的人物,因为此人过于微不足道,以至于两人不禁遗忘。 加库特因感到无比屈辱地垮着脸在皇宫里踱步。 他迟迟无法入眠,从白天就这样走来走去,他为了一吐怨气而对着周遭的人咆哮,结果造成佣人们只要一看到他,不是躲了起来,就是转身往别处走去,他们十分清楚这个情绪激动的男人势必会对出现于他附近的人拳脚以对。 (可恶!薇多莉亚这家伙竟然当我是胡扯!而且最后让那个私生子揭穿吉蕾儿的阴谋……) 当加库特被赶出去之后仍然从门外偷窥了大厅里头的情形,他从门缝看到了奥尔曼所做的一叨。 在加库特的眼中,看到奥尔曼发出了耀眼光辉,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无情地践踏了。 「竟然让那个家伙……可恶!!」 他用手挥落了摆饰于回廊上的花瓶,碎片散落一地,但他根本无意收拾。 只见他两眼的目光混浊成一片。 (我一定要给那个私生子好看……) 加库特的脑海里尽是对奥尔曼的憎恨,以至于他没发现柱子旁站着一个人,即使此人喊住了他,他也没听到,继续向前走去。 等到加库特终于听到有人喊自己时,此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我有话跟你说。」 加库特露出满脸狐疑的表情。 「是你啊,要干么?」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现在可是半夜耶。」 「可是我们都还没睡啊。」 「烦死了!滚到一边去啦!想挨揍吗?」 即使被加库特威吓,此人却毫无所惧。 「你听我说一下比较好。」 「我很忙啦,给我滚回自己主人那边去!」 「我正是为此来找你的。」 加库特像是被看透了似的,他不再满口怒骂。 这个人一副要加库特仔细听清楚一般,缓缓地说了起来。 第四章 一触即发 造反失败后过了一段时间,皇宫发布了撤除吉蕾儿代王身分及她与季梅尔离婚的消息,名义上的说法是由于吉蕾儿发病且季梅尔神经错乱变成疯子之故。 奥尔曼对此事表达了强烈的关注,尤其他坚决主张让季梅尔回他位于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老家,这是为了避免贝鲁兰多联合王国插手干预而特别对季梅尔施恩,通常造反之人,必须接受刑罚,但这将使得戈鲁瓦斯家族名誉重挫,若以生病为由就能保住面子。 如此一来,代王剩下两个人,虽然奥尔曼被提名递补担任财务卿,但他予以婉拒。 「为什么?」 薇多莉亚大感意外地向奥尔曼问道: 「比起做中务卿这种名誉职位,财务卿更能有所发挥唷。」 「我还不够格啦,我会推荐几个不错的人才给你。」 于是奥尔曼推荐莱杰赫尔特伯爵,他是贵族中较无野心的男人,由于他擅长于实务的执行,应该相当适任财务卿一职。 其实莱杰赫尔特伯爵的儿子曾参与前阵子吉蕾儿的叛乱计划,对于薇多莉亚也有诸多抱怨,后来由于奥尔曼出手相救,身为父亲的莱杰赫尔特伯爵对奥尔曼心存感激,因此这样的安排将有助于日后财务上的通融。 由于奥尔曼总是不强出头,因此芬梅尔豪森王国虽然有两位代王,但台面上只有薇多莉亚一人。 薇多莉亚要求对提供军队的金流必须顺畅,而在奥尔曼的出面疏通下,莱杰赫尔特伯爵也配合照办,于是贵族们工作懈怠的情形进而完全解决,军队也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就这样,薇多莉亚便以芬梅尔豪森王国首席领袖的身份统治王国。 「皇兄,您觉得这样好吗?」 娜莉雅对着坐在书库窗边的奥尔曼问道。 奥尔曼呆望着树林答道: 「我无所谓啊。」 「揭穿吉蕾儿皇姊阴谋的人是您,您应该可以要求您应有的地位。」 这个妹妹并不知道奥尔曼暗中进行的事,而奥尔曼也没打算告诉她。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善于理财。」 奥尔曼转身面对房内坐着,此时卡琳走了进来。 女仆不发一语地拿了一张纸条给奥尔曼,奥尔曼看了一眼后说道: 「处理得很不错。」 卡琳答道: 「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大使是个欲望很大的人,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不过据说在大使官邸出现了一位很像耶儿拉妮雅秘书官的女性。」 奥尔曼一时没想到她是谁。 「喔,是宰相的部下是吗?」 「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如果暂时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就先不用管他们,我们还没有多余的力气理他们,比起他们,先处理这件事吧。」 奥尔曼将纸条稍微拿高了一些。 「我已经跟莱杰赫尔特伯爵交代过了,你去向他拿吧。」 卡琳说了一声遵命便退出房去。 奥尔曼又望向妹妹。 「刚才是说到我不善于理财是吗?」 「您也未免太没有欲望了。」 娜莉雅把双手放在桌上,摇了摇堆积的书本。 「您不是说要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吗?结果您只是一整天都窝在书库里,然后听女仆报告而已。」 「你觉得当我的护卫没意思是吗?」 「那个……」 娜莉雅一时答不出话来,此时书库的门打了开来。 一个娇小的身躯走了进来。 「皇兄,你好棒喔!」 是梅妮卡,而她的后面依然跟着莎莉由。 她扑向了奥尔曼。 「你竟然把吉蕾儿皇姊从代王的位子给拉了下来,真是厉害。」 「我没做什么啦。」 「才不是呢,这件事非你来做不可。」 梅妮卡的双眼炯炯发亮,这让奥尔曼吓了一跳,他并没有特别去向梅妮卡吹嘘,但她似乎还知道不少,这个小妹妹或许对事情掌握得还挺清楚的。 「我也要帮你。」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感激了。」 梅妮卡眨了眨眼,突然坐到奥尔曼膝上。 娜莉雅见状皱了一下眉头。 「梅妮卡,有礼貌一点。」 「皇姊,你是在羡慕我吧?」 「你少胡说。」 「皇兄可是只让梅妮卡坐在他腿上喔。」 梅妮卡说的没错,这个年幼的小妹具有瞬间融化对方的魅力,虽然现在还相当天真无邪,想必长大之后应该会变得极为娇媚。 娜莉雅极力假装不在乎,但仍难掩内心的不悦,而梅妮卡又继续说道: 「皇姊,我觉得哥就继续当中务卿比较好。」 「为什么?」 「要是皇兄立刻就递补吉蕾儿皇姊的位子,肯定会有人恶意散布这一切都是皇兄设的局,所以皇兄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现在只有你在说是皇兄设的局。」 虽然娜莉雅说着颇为讽刺,但梅妮卡毫不以为意。 「只能在这边说呀,万一全国的人都知道了那问题可大了。」 奥尔曼把梅妮卡从自己的膝上抱了下来。 「我的妹妹好聪明喔。」 「被兄长大人夸奖,我好开心唷。」 「不过已经有谣言说是我设的圈套,这种事总是会被传了出去。」 娜莉雅撂下狠话: 「那就把那些散布谣言的人都抓起来吧」。 「不用了,我没打算否认。」 「可是……」 「被人这么认为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而且为此我也付出了代价。」 「是吗?」 「我都睡不着。」 奥尔曼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宛如自言自语一般,娜莉雅和梅妮卡双双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其实奥尔曼所言完全发自内心。 「呜……啊……哇啊!!」 奥尔曼在大半夜里从床上猛然弹起身来。 他满头大汗,全身汗流浃背,甚至还打了冷颤,奥尔曼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做梦,才终于放下心来,大口喘着气。 奥尔曼看了一下枕头边,那里有颗暗絰色宝石。 冥玉散放着昏黄的光芒。 平时这颗宝石并不会出现,可是不知何故此刻它突然跑了出来,而且还让奥尔曼做了噩梦。 梦中的奥尔曼年纪还小,稚弱无邪,那是他刚失去母亲之时,然后出现了一位温柔美丽的皇姊把他带到房间去,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不愿去想。 奥尔曼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拿起床头边桌上的水壶直接对口喝了起来,没有把水倒在杯子里。 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同时冥玉的光芒也渐渐模糊变暗,最后宛如被奥尔曼吸了进去般地消失于无形。 奥尔曼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现象,而每当如此,他总感到有如心被掏空一般的疲惫,而且自从他让吉蕾儿垮台之后,冥玉出现的频度也随之增加。 突然传来了阵阵微弱却急促的敲门声,奥尔曼还来不及应门,门就被打了开来。 「哥哥……?」 走进来的人身型娇小,穿着昂贵的睡衣,脸上充满了担心的神情。 「哥哥!你没事吧!?」 梅妮卡小跑步地冲了过来并坐到床上,奥尔曼虽然有些迟疑,但并没有阻止她。 「梅妮卡,你为什么跑来这里?」 「我听到你喊得好痛苦,你怎么了?」 「没有……那个……」 奥尔曼本想告诉她没事,不过他临时改口说道: 「我做了个梦。」 「你一定是做噩梦对吧?你的声音听起来好痛苦唷。」 「是啊……不是什么好梦。」 然后奥尔曼微笑着要梅妮卡不用担心。 「不过现在有你陪着我。」 梅妮卡靠到奥尔曼身上,奥尔曼的肩膀略感沉重,但并未加以阻止。 虽然奥尔曼不曾告诉过人,但其实他并不喜欢和女性接触,尤其是已有女性特征的年纪最让他感到不自在,当然这都是因为皇姊当年的行为对他造成心灵的伤害使然,而正因此之故,他总是不自觉地和女性保持一定的距离,若只是交谈并无间题,但要是对方过度接近,他往往会反应激烈地予以抗拒。 不过年迈及年幼的女性就不会让他感觉困扰,因此梅妮卡可谓目前皇宫内唯一可和他碰触肌肤的人。 「哥哥,我好高兴唷。」 年幼的妹妹说道: 「你这么依赖梅妮卡。」 「我离开这里的期间一直都很挂念你喔。」 「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果你做了噩梦的话,今晚也……」 突然门打了开来,冲进来的人是娜莉雅。 「皇兄!怎么了吗?」 娜莉雅看到了兄长身旁的少女略惊了一下,但立刻继续说道: 「……你没事吧?」 奥尔曼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我没事。」 「女仆告诉我你发出了痛苦的喊叫声。」 「已经没事了。」 娜莉雅总算露出了放心的表情,这时候妹妹突然冒出了一句: 「皇姊大人,你来得好慢唷。」 听到梅妮卡如此一说,娜莉雅显点有些不悦。 「我到宫里各处去巡视了,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皇兄,这你也是知道的啊。」 「皇兄他好像很痛苦唷。」 「我并不是有意来晚的。」 事实上娜莉雅显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肯定是跑过来的。 而梅妮卡见娜莉雅如此也丝毫不以为意。 「今晚我会陪在皇兄身边。」 「你别胡说八道,难不成你要和皇兄同床共枕?」 「当然罗。」 「……什么……!?」 娜莉雅发现自己的玩笑话竟然是个事实,一时说不出话来。 「哥哥他做了噩梦,我要陪他睡来保护他。」 「……你是妹妹耶!」 「就因为我是他妹妹呀。」 梅妮卡的头有如猫咪般地一直在奥尔曼身上磨蹭。 娜莉雅见状满脸怒色。 「你不要乱来!保护皇兄是我的责任,我要待在房里直到天亮。」 「我要帮兄长大人解闷,皇姊你到外面去。」 「你个头那么小,有办法抵挡狂徒吗?」 「我可以赶走噩梦。」 梅妮卡紧紧抓住了奥尔曼的手臂。 娜莉雅表情僵硬地准备走向床边,可是却马上被奥尔曼制止。 「娜莉雅,没关系。」 对于皇兄所言,妹妹大感忘外地问道: 「为什么?」 「你和平常一样待在隔壁房间就行了。」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我不能保护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奥尔曼没再多说些什么,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娜莉雅虽然几度想开口继续说,不过她发觉似乎再说也没用,于是垂着头摇晃了一下,同时腰际的长剑发出了微微的声响。 「……我出去了。」 娜莉雅转身走出了寝室。 奥尔曼十分清楚娜莉雅真心想保护自己,不过他的内心却对和特定女性独处一室感到抗拒,而且他才刚刚做了噩梦。 梅妮卡一直望着娜莉雅走出去的那扇门,奥尔曼对着梅妮卡说了一声: 「我们睡觉吧。」 于是奥尔曼将身体转向了梅妮卡。 「那可不行,请哥哥你先睡,不然我来这里的意义不就没了?」 「这样你明天可会起不来喔。」 「哼,梅妮卡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明天我叫你起床。」 「好吧。」 奥尔曼苦笑了一声后躺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因此他并没发现这个年幼的妹妹一边盯着房门,一边露出了狂妄的笑容。 纵使奥尔曼每晚都担心着自己做噩梦,但白天他仍须以代王的身分执行任务,同时也要进行以当上国王为目的的种种行动。 「奥尔曼殿下。」 卡琳来到了书库。 「收到速报。」 卡琳将看来相当昂贵的纸张交给奥尔曼,奥尔曼看了一眼。 「准备外出。」 「已经准备好了,那个东西也装上马了。」 「你真是的能干的女仆,我们马上出发。」 奥尔曼点了点头,然后将梅妮卡从自己的膝上抱了下来,随之站起身来。 同一时间娜莉雅匆匆忙忙地追上准备离开书库的奥尔曼。 「您要去哪里?」 「我和卡琳去就行了。」 「如果您要出宫,我得以护卫的身分随行。」 娜莉雅显然一定要跟,而且她一定又会把她已宣示效忠的那套话搬出来说。 奥尔曼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他小声地向身旁的女仆问道: (她为什么老是这么拗?) (因为她是护卫。) (你觉得带她去好吗?) (这种事您也要问我们女仆吗?) (法条有规定代王不能找人商量吗?) (没有人比娜莉雅更适合当您的护卫,只是她的个性比较不懂得变通。) (如果被她知道我要做的事,她应该会有所怨言吧?) (如果你您不让她跟,她应该也会抱怨。) (要不是这种个性,其实她也算是个美人。) (您可以就这样告诉她,我想她应该会很开心。) 结果奥尔曼耸了耸肩后对娜莉雅说这:「跟我一起走吧。」 三人离开皇宫后便骑上马奔驰在石板路上,此行总计有四匹马,其中一匹载着一堆大袋子。 市内相当热闹,有些人来看了海尼尔和希尔托露德的葬礼后就在此定居,对于市民来说,无论是王室的婚礼或葬礼,都属于他们的娱乐活动。 没有一个市民发现奥尔曼来到此地,他的知名度远不如独眼的薇多莉亚,完全是个毫不起眼的中务卿,不过这刚好有助于秘密行动。 一行人出了北侧大门,向郊外前进。 「皇兄,我们要去哪里?」 「就快到了。」 街道的右侧有个小山丘,据说维利西斯大王和皇后婚前曾在此一起用过餐。 奥尔曼骑着马向小山丘前进,抵达山顶后便下了马。 「皇兄,来在这里做什么?」 奥尔曼并未回答妹妹的疑问,他看了卡琳一眼。 女仆望着远方似乎在确认什么。 「……来了。」 有三匹马向山丘奔驰而来,娜莉雅看了一眼说道: 「真是骏马,若不是有相当财力或地位,绝不可能骑这样的马匹。」 「我的妹妹倒挺有眼光的。」 奥尔曼低声说了一句,随后三匹马出现在眼前。 骑在马上的人并未下马,他直接威风凛凛地说道: 「芬梅尔豪森王国的代王,你约我到这种地方来有何贵事?」 「休泰贝尔克大使,非常感谢您特地前来。」 娜莉雅听到对方名讳后大吃一惊,与奥尔曼对话的人正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大使休泰贝尔克公爵。 此人并非冒牌货,他和娜莉雅在葬礼上看到的是同一人,没想到这位泱泱大国的大使竟会避人耳目地来此和奥尔曼见面。 而且虽然奥尔曼还是代王,但他毕竟也是未来可能成为国王之人,这位大使直接骑在马上对他说话似乎有失礼仪,这或许是因为有强大帝国在背后撑腰使然。 「你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不是会让您吃亏的事。」 「我想也是,不然何必特地约我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来。」 休泰贝尔克和两位副宫下了马来。 「你说来听听吧。」 「能直接切入主题真是太好了,哪像那个位于西方的塔其尼国,还得先喝喝茶,等位子坐热了才愿意谈。」 「你就快说吧。」 奥尔曼故意咳了几声,因为让对方焦急的话,最后的斩获往往值得期待。 「诚如您所知,我国目前处于混乱之中,自从希尔托露德代王驾崩之后,我国政局一直都不是太安定。」 「哼,你们不是还废了一位代王吗?你们真是不懂得如何治理国家。」 「我想向您确认一件事,贵国今后会和我国和平相处吗?」 「当然,我国才不会去干涉别国的内政。」 奥尔曼听后并未真的放下心来,没有人会当真相信休泰贝尔克所言,位于国界附近的廉登市经常发生小型冲突,而古杰尔赫夫帝国则宣称此处属于他们的领土,既然他们认为廉登市归属于古杰尔赫夫帝国,势必会全力夺走,之后再以勿干涉他国内政为由,要求芬梅尔豪森不许插手他们的内政。 「我十分了解。」 奥尔曼并未透露自己内心对他们的剖析,只是礼貌性地露出了微笑。 「我国目前想先全力处理皇宫内部之事,只是我听说贵国对于我国的政治似乎想要更深入地参与,我……我希望大使您针对这种情形能多帮点忙……」 「嗯……你的意思是要我向我国说不要管贵国的事对吧?」 休泰贝尔克摸着他粗硬的胡子。 「我能了解你的立场……」 休泰贝尔克胡子下的嘴巴歪了一下。 「这样的话有件事得先处理,人光靠说的没用,得展现诚意才行。」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娜莉雅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她知道这个男人想要素贿。 即使知道对方胃口之大,奥尔曼也毫无所惧。 「当然针对大使您为我们出的力,我们一定会奉上相当的厚礼。」 奥尔曼弹了一下手指,卡琳随即将马牵了过来。 奥尔曼把手伸进绑在马鞍上的麻袋里,然后取出了闪耀着金黄色的货币交给了休泰贝尔克。 「喔……这是……」 「维利西斯大王金币。」 奥尔曼继续说遒: 「这是维利西斯大王称霸大陆时首度铸造的金币,和目前流通的修雷因三世金币相比,应该有十倍的价值吧,送你这个如何?」 奥尔曼敲了敲马鞍。 「连这匹马一起送你。」 休泰贝尔克眼睛亮了起来,他无意隐瞒的欲望在他内心激荡。 维利西斯大王金币虽然价值不凡,但当今并不流通,得到金币的人往往会基于罕见性及期待增值而收藏起来,而大家都知道目前拥有最多这种金币的国家就是芬梅尔豪森王国。 有数个袋子捆绑在马身上,而奥尔曼就是打算将此送给休泰贝尔克,休泰贝尔克显然兴奋不已。 「原、原来如此……需要靠我的力量是吗?」 「正是。」 「可是……我也有我的立场……」 休泰贝尔克根本无意拒绝,他这么说只是在做表面工夫而已,于是奥尔曼再补上一句: 「这只是一半,等您成功说服帝国,同样的厚礼我会再送您一份。」 「此话当真!?」 休泰贝尔克露出了有点贪婪下流的声音说道: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想要买的是安全,而且这样对古杰尔赫夫帝国来说也应该比较有利。」 奥尔曼告诉休泰贝尔克,他知道野心勃勃的古杰尔赫夫帝国打算乘隙向廉登市出兵,但薇多莉亚乃是强硬派,她势必立刻出兵对抗,过去她只是一名将军,顶多引发一些小冲突,不过她现在已是代王的身分,或许会毫无顾忌地动用大军,不过就现阶段而言,自己希望避免倾尽国库,让国家疲弱的情形发生,至少希望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因而出此下策。 奥尔曼认为这样的作法对外并不会导致不良后果,而且只要取悦了古杰尔赫夫帝国,未来可为之事将能增加不少。 虽然奥尔曼顺口提及此举对古杰尔赫夫帝国有利,或许眼前这个男人未必采信,不过场面话有时也可能奏效。 休泰贝尔克用力地点了头。 「明白了、明白了!我会照你的期望去进行,一切都是为了贵我两国的友好。」 「那就拜托大使向贵国通报一声了。」 这个臃肿的中年男子尽顾着看装满了金币的袋子,不知是否有听到奥尔曼所言,奥尔曼苦笑着打算再说一次。 就在这一刹那…… 当场有半数的人察觉到气氛有异,奥尔曼是霏流浪四处所培养出来的直觉,娜莉雅是靠在军中服役训练而得的敏锐知觉,而卡琳则是靠罕见的能力。 突然休泰贝尔克惨叫了一声: 「呃!」 他痴肥的脸庞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只见一枝漆黑的箭射中了他的脖子。 「啊!」 「呃!」 休泰贝尔克的两名副官也同时中箭,奥尔曼凝望着前方的矮树丛,他发现箭从那里射出,同时看见一个人影,他随即追了过去。 「皇兄!」 娜莉雅在奥尔曼背后喊着他,刺客已经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这一带杂草丛生,行动相当困难,但奥尔曼完全不受影响地奔驰着,因为他两年前也曾在丛林茂密地带全力疾奔过。 对方的动作迟缓,奥尔曼全身飞撞了过去,结果对方摔倒在地。 是个年轻的男子,身穿颜色朴素且易于活动的服装,手上只拿着弓箭。 「是谁派你来的!?」 此人并未回答,就在这一瞬间…… 「皇兄!」 娜莉雅又喊了一声,同一时间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有个东西飞了过来,不是箭,而是飞刀,不偏不倚地射中这名年轻男子。 奥尔曼抬头一看发现还有其他敌人,而且多达三人,一名体型魁梧,一名身材高瘦,另一名则是留着短发,三人全都穿着相同的服装。 体型魁梧的男子举剑走了过来。 「你的对手是我!」 娜莉雅以破竹之势拔出自己的剑阻挡了攻击,她拨开了魁梧男子攻击的力道,以俐落的身段迎击,丝毫没有畏怯或迟疑。 另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站在较远之处,他双手拿着匕首,刀刃上似乎涂着什么,肯定是带毒的匕首。 两把匕首同时瞄准奥尔曼被射了过来,万一被射中不是猝死就是痛绝丧命。 瞬间奥尔曼闭住了呼吸,突然匕 首在他眼前掉落地面,宛如他的前方有一道隐形墙壁似地反弹落地。 「奥尔曼殿下,您留在这里。」 现身的人是卡琳。 她以复杂的动作弯曲手指,然后将手掌向前推出,只见她的手指之间冒出火焰,随即她又转动双手变成一团火球,然后对着刺客投了出去。 火球直接命中高瘦的男子,发出了强烈的闪光。 几乎在同一时间娜莉雅也以剑击败魁梧的男子,并将他的武器一分为二,这把先王所赐宝剑的锋利程度尽展无遗。 娜莉稚收起剑跑向奥尔曼。 「皇兄,您有受伤吗?」 「我没事。」 奥尔曼向四周望去,还有一个短发男子不见踪影。 「被他逃走了。」 「对不起,没能活捉他。」 娜莉雅道了歉后,转身望向卡琳,只见她蹲在刚才攻击奥尔曼的刺客身旁。 卡琳摇了摇头。 「他服毒自尽了,毒好像预先含在牙齿内侧。」 接着卡琳脱下了刺客的衣服继续检查确认。 「……是『斑纹匕首』,肯定没错,他们的对象是大使,还是打算杀了我们……?」 「不是有在调查他们吗?」 「目前还在继续调查,不过相当困难。」 娜莉雅并不知道执行调查的女仆已经遇害了。 卡琳站起身来。 「我们回去比较好,说不定刺客还在附近。」 奥尔曼皱起眉头。 「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杀了大使?根本没时间查明。」 「我会再吩咐人去查。」 三人判断尽快回宫应为上策,奥尔曼在此与大使见面的消息走露,表示对方可能还安排了其他布局。 奥尔曼快步走回去骑马,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后方两人的对话。 娜莉雅突然抓住卡琳的手腕。 「喂!」 娜莉雅的目光锐利,同时带着一丝隐忧。 「刚才那是魔导吧。」 「我如果说你看错了,你一定不会相信对吧?」 「我以为这项技能已经不存在了。」 「我最擅长隐藏。」 「魔导士打算做什么?想要拐骗皇兄吗?」 「请您保密。」 卡琳甩开娜莉雅的手,快速地向前走去。 回到白瓷皇宫时天色已暗,灯笼也被拿来书库使用,由于这是可燃物,因此只准备了桌上用的一盏。 奥尔曼未做半刻休息,随即做出各种指示。 「派人监视大使官邸,另外也派人回到暗杀现场,设法追查逃走的刺客。」 「我已经派手下去暗杀现场那里了,现在立刻派人去大使官邸。」 「从他的家族到佣人全都要彻查。」 卡琳简短地对着手下的女仆们一一下指示。 突然她的紧皱起眉头,这位文仆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 「……尸体似乎已经不见了。」 「什么?」 「我的手下隔空传话给我,她说刺客的尸体不见了,但大使的尸体还留在现场……」 奥尔曼满脸更显疑惑。 「地上有些脚印,似乎是士兵留下来的……」 奥尔曼立刻说道: 「去通报薇多莉亚皇姊说我要立刻见她!」 「没这个必要!」 卡琳还来不及回话,突然冒出了另一个声音。 书库的大门被推了开来,闯入了人是几个士兵和一个瞪着大眼的粗暴男子。 「把这个私生子给我抓起来!」 奥尔曼眯起了眼睛。 「加库特……?我有事要去找皇姊。」 「我是来逮捕你的。」 「这是怎么回事?」 比起奥尔曼,娜莉雅更显得气急败坏,她挺身站在两位皇兄之间。 「你想干么!?」 「他触犯了王法!」 加库特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士兵准备上前逮捕奥尔曼。 「你们要干什么!?」 听到娜莉雅一喊,两个士兵吓得停止了动作。 「你们试着再靠近皇兄一步看看,当心你们身首异处。」 娜莉雅把手放在挂于腰际的剑上,她是出了名的剽悍武勇,而此刻她所展现的杀气也非同小可,看到士兵们有所迟疑,加库特问道: 「喂!你们在怕什么?快把他给抓起来!」 「喂!加库特,你也别只顾着和娜莉雅说话,好歹也听听我说的话。」 加库特有如被解了围似地抬起头来看着显得有些倦怠的奥尔曼。 「投降了吧。」 「才不是,我要问我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你之前才干了吉蕾儿皇姊那档蠢事,这次又想重蹈覆辄吗?」 「那次我错失了机会,但这次我可是确实拳握到了证据!」 加库特夸张地大声狂吼。 「你和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大使休泰贝尔克公爵碰面,而且还杀了他!」 「……你说什么?」 奥尔曼刻意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是因为自己就是目击者,大使就是在自己眼前遇害,而当然令他真正吃惊的是大使被杀的消息已经走漏了出去,因此让加库特的行动有了一定程度的正当性。 「你该不会是打算把王国卖给古杰尔赫夫帝国吧?不过没想到你们谈不拢,于是你一激动就把大使给杀了。」 「你别把我想成和你一样。」 「闭嘴!一切都罪证确凿!快给我抓起来!否则你们也和他同罪!」 刹那间奥尔曼似乎若有所嗯,而当被加库特的骂声激发出勇气的士兵们正准备逮捕奥尔曼时,娜莉雅挡住了他们。 「我说过了,谁敢动皇兄我绝不轻饶!」 「你连我说的话都不听吗?你这样可是和那个私生子同罪喔!你想一起被逮捕吗!?」 「你说什么!?」 娜莉雅愤而拔出了剑,奥尔曼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娜莉雅,住手!」 「皇兄!?」 「万一书本沾到血迹的话挺麻烦的。」 奥尔曼以手示意娜莉雅将剑收起来,娜莉雅只好悻悻然地将剑插回剑鞘。 于是松了一口气的士兵们便从书库将他们两人带走,而卡琳不知何时已从当场消失了身影,但并没有任何人察觉。 身为代王的奥尔曼遭到逮捕一事并未对外公布,但终究纸包不住火,四处皆流传着他已被捕并且软禁。 原本大家都以为奥尔曼是无罪遭到逮捕,但随后即被公布他是杀害休泰贝尔克公爵的凶手,而且不论他招认与否就做了结案。 休泰贝尔克公爵遇害之事引起不小的冲击,古杰尔赫夫帝国立刻提出引渡凶手及赔偿的要求,来函措辞极其严正强硬,语意中暗藏着若芬梅尔豪森王国不从将不惜诉诸武力解决的烟硝味。 「此事乃我国内部问题,我不会同意引渡.如果他们要来攻打我们,我们就跟他们拚了。」 收到外交信函的薇多莉亚毫不客气地将信揉成一团。 「他们想见识见识我军在战场上的精悍吗?如此瞧不起人,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话虽如此,其实古杰尔赫夫帝国和芬梅尔豪森王国两军的实力有所差距,薇多莉亚心里十分明白,而从她一名部下的报告中也充分证明了这个情形。 「目前马上能调动的军队人数只有约一万人左右。」 依蕾克莉丝将军所言 显然让薇多莉亚相当不悦,古杰尔赫夫帝国驻扎于国界的部队计有三万人,若和他们交手势必相当不利。 「如果招募民兵或外国佣兵便可增加人数,不过就算花三个月的时间,顶多也只能增加到两万人。」 「三个月以后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大军早已横断我国在西央海游起泳来了,为什么人数会这么少?三年前不是还有四万人吗?」 「因为武器和粮食供应不及,官员们的行政业务停顿,集结于各地的物资未被送来首都这里,而募兵也是属于行政业务。」 薇多莉亚焦躁了起来,她心里有数这都是因为自己之前对贵族施压过度,导致贵族心存不满所造成的结果,不过她实在没想到居然要以这样的方式承受后果,吉蕾儿造反时因有事先做好防御,因此贵族当场并未抵抗,但积压于他们内心的郁闷并未化解,此外当时前来聆听吉蕾儿演说的贵族们多半是专职行政业务的人,而其中约半数目前处于停职处分状态。 「让现在还在工作岗位上的人多做点工作吧,如果没有武器和粮食的话,士兵根本没办法打仗。」 虽然让人力减少后的现存人们多负担一些工作量将导致疲劳过度,且失误率也会增加,但实在也没有其他方法可想了,这段期间在疲惫不堪的公务员熟睡时所发生的粮仓火灾层出不穷,想必接下来的状况应该更加困难。 皇宫内的混乱让气氛极度紧绷,而首都留布尔格也受到感染,与古杰尔赫夫帝国即将爆发战争的流言在市场里传了开来。 不只是边境情势紧张,白瓷皇宫内也是气氛凝重,不过这和薇多莉亚所感受到的紧张感略有不同。 「为什么要逮捕皇兄!?」 娜莉雅放声狂吼,虽然她听到了所公布的罪状,但却无法接受,由于下令逮捕的人是薇多莉亚,这让她的怒气无处宣泄。 「这绝对是阴谋。」 「没错,到底是谁去向薇多莉亚殿下告密呢?」 卡琳说道。 两人待在书库里,但主人的奥尔曼却不在这里,因此弥漫着一股郁闷的气氛。 「我去救他。」 「你是说真的吗?」 听到卡琳所言,娜莉雅不禁反呛: 「要是跟薇多莉亚皇姊作对的话,可是会像吉蕾儿皇姊一样就消失了唷。」 「我的主人不是薇多莉亚殿下,而是奥尔曼殿下。」 「所以你就无所谓是吗?我这个皇姊可是人称红发旋风的独眼勇将唷。」 「娜莉雅殿下,您效忠的人是谁?」 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让娜莉雅当场默然。 但娜莉雅并未保持沉默太久,她认为若就此不答就输给卡琳了。 「……那当然是皇兄罗。」 「那就千万拜托了。」 卡琳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准备离开书库,娜莉雅见状急忙喊住她。 「你打算去哪里?」 「请您在这边等我。」 这位女仆没再多说什么,就此消失于无形。 娜莉雅在书库里踱步了一会儿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她感到十分懊恼,但不禁觉得卡琳所言无误,此刻只能等待,不过卡琳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一到夜里皇宫顿然杏无人迹,虽然有部分的房间通宵值勤着,但大部分的人都已就寝,持久且明亮的蜡烛价格不斐,虽说是王室,这样的蜡烛也不能用得太浪费。 娜莉雅一直无法入睡,她靠在房里的露台上站着。 娜莉雅抬头仰望夜空,月光柔和地照在娜莉雅身上。 她悠悠地想起白天发生的事,皇兄被逮捕、加库特那张狂妄的脸庞,还有那个女仆。 虽然卡琳的表情并未出现太多变化,但娜莉雅心里十分明白她其实自信满满,而这份自信是来自于她与奥尔曼彼此间的信任。 奥尔曼自幼便相当聪颖,娜莉雅看在眼里也觉得他十分优秀,不过由于奥尔曼看来身形瘦小且感觉起来很柔弱,因此娜莉雅一心想要保护他,也坚决地认为自己非得保护他不可,娜莉雅心想这个未受王室气息污染的皇兄一定能为王国带来一股清新的气流。 结果奥尔曼却跑掉了,当娜莉雅得知这个事实时她大吃一惊,心中窘迫,最后嚎啕大哭了起来,娜莉雅平常裉少哭泣,但唯独这件事让她躲在不为人知之处不停啜泣,对于一个才九岁的少女而言,这个突如其来的离别实在令她太痛苦了。 尽管如此,娜莉雅对奥尔曼的忠心却毫无动摇,纵使久别重逢,她对奥尔曼的态度仍一如以往,但事实上她根本很想冲上去把头埋在奥尔曼的怀里。 再次重逢的皇兄已不像以前那般柔弱,而变得相当英挺,虽然他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但娜莉雅认为他终究会开朗起来,其实对于这个睽违八年的皇兄,娜莉雅实在有太多太多事情想问问他。 不过娜莉雅并未如愿,随着长兄长姊相继过世,周遭事物混乱不已,同时奥尔曼本身也有所改变。 奥尔曼的转变并非无法理解之事,他对王室的厌恶感变淡,而且显得相当具有决心,尤其是成为代王之后,他的态度更显明确。 当然娜莉雅很高兴奥尔曼能有如此的转变,这个身为拖油瓶且从未享受过好日子的皇兄终能步步高升,不过娜莉雅内心仍感到一丝疑惑,她觉得说不定奥尔曼根本志不在坐上王位,而是有更远大的决心,同时这个决心是她所无法想像,甚至必须在一片漆黑中悄悄进行…… (不行……) 娜莉雅摇了摇头,自己可是誓言效忠皇兄之身,虽然当年她才九岁,但却绝对发自内心,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怀疑皇兄呢? 娜莉雅又摇了一次头,想要将脑海里的邪念全部抛开。 突然间她发现有动静。 「谁!?」 娜莉雅转身的同时,也将手握在剑柄上,这把父王赐给自己的宝剑已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前来的人是一名女子,她较娜莉雅年长,凡事皆居于他人身后之人,不过却不时透露出她深藏的野心。 「是耶儿拉妮雅吗?」 「是的。」 这位宰相特鲁西姆的女性秘书官缓缓地向娜莉雅行了礼。 娜莉雅的手还未离剑。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里可是我的私人房间唷。」 「我有话想跟您说。」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你一天到晚在特鲁西姆身边扇风点火,难不成你也打算放火来烧我吗?」 「是对您没什么损失的事唷。」 耶儿拉妮雅说完随即又靠近了过来。 虽然娜莉雅没有解除戒备,但也没有阻止耶儿拉妮雅,所谓「没什么损失」这句话的确引起了娜莉雅的兴趣。 「什么事?」 「娜莉雅殿下,您最近应该很少和奥尔曼殿下说到话吧?」 「我还以为你要说的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啊?」 娜莉雅打趣地嘲笑起这位秘书官来。 「我的任务是保护皇兄的安全,只要能经常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可是您现在应该也很少能陪在他身边吧?」 耶儿拉妮雅走到露台这边来,她的身影在星光的照映下显得十分美丽,不过娜莉雅却深深感觉到一股令人厌恶的氯息。 「是不是奥尔曼殿下想要疏远您呢?」 「你少胡说了!」 「不过他现在应该相当重用那个女仆对吧?」 「…………」 娜莉雅无言以对。 其实娜莉雅也曾想过这件事,奥尔曼显然十分倚重卡琳, 她经常看到奥尔曼和这个年龄不详的女仆在交谈。 娜莉雅让自己深信这是奥尔曼执行职务所需,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却翻腾着极度的焦躁,因为奥尔曼是她唯一宣誓效忠的男人,而卡琳则是纠缠着这个男人的女子…… 「……皇兄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娜莉雅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她继续说道: 「为了彻底执行身为代王的任务,他需要卡琳的协助。」 「那么如果这位卡琳是将奥尔曼殿下推入黑暗之中的恶魔,您该怎么办?」 「……你说什么?」 娜莉雅不自觉地反问耶儿拉妮雅,而耶儿拉妮雅则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您应该知道吉蕾儿殿下不得不隐居起来吧?」 「那是因为吉蕾儿皇姊她意图造反之故啊。」 「结果是吉蕾儿殿下的丈夫季梅尔殿下因为发疯,所以让戈鲁瓦斯家族带回去,而这件事并未公开让市民知道。」 「我知道。」 「其实季梅尔殿下并没有发疯。」 耶儿拉妮雅像在耳语般地对着娜莉雅说道,她刻意小声说话,好吸引对方注意自己。 而娜莉雅果然落入了她的圈套。 「你说什么?」 「奥尔曼殿下似乎和戈鲁瓦斯家族交换了条件,他说他可以不去追究戈鲁瓦斯家族过去收购武器之事,但他们必须将季梅尔殿下以他发疯为由带回去。」 「这不过是吉蕾儿她丈夫应得的报应呀。」 「他们在交涉时,似乎手段挺不干净的。」 娜莉雅的肩膀颤抖了一下,耶儿拉妮雅继续诡道: 「奥尔曼殿下得到了掌管王国财政的权力,当然他对外并未如此宣称,而是私底下在进行,他已经准备展开一系列的阴谋行动……」 「…………」 娜莉雅很想反驳,自己的皇兄不会做这种事,他不会插手不法之事,也不会随随便便杀人,但是这些话只到了口边就都缩了回去。 「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凡是双手染了鲜血的人,就算他当上了国王也一定会有报应的,历史上的殷监可不少。」 「……若是一切循规蹈矩,是没办法治理国家的,你身为宰相的秘书官应该也很清楚才是。」 娜莉雅想要辩解,但说到一半舌头便打结了。 耶儿拉妮雅完全不理会娜莉雅的态度。 「我知道您为什么要放弃王位继承权。」 「……什么?」 「您向来对王室内的混乱感到厌恶,自从鲁多尼亚三世体弱力衰后,您目睹他的孩子们各个野心勃勃地你争我夺,在您幼小的心灵里应该觉得他们很卑劣吧?奥尔曼殿下因为是个拖油瓶,身上没流着王室的血,就您看来觉得他相当纯净,所以纵使您身为正室的孩子,您也不惜放弃了继承权,一心誓言效忠奥尔曼殿下。」 对于耶儿拉妮雅的这番言论,娜莉雅完全未做反驳。 其实应该说是她无法反驳,因为耶儿拉妮雅所言全是事实,鲁多尼亚三世的孩子因病或因意外身故的人数多得惊人,当然人的寿命有限,但有太多人是因为卷入王室权力斗争而丧命,拥有皇室的血缘关系虽然可以是武器,同时也可以是弱点,常常被周围的欲望所影响,也有可能被利用后就惨遭丢弃。 娜莉雅自幼就觉得这些全都是卑劣至极之事,而大她一岁的奥尔曼皇兄则具有其他兄弟姊妹所没有的清新感。 娜莉雅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她的手已放开了剑柄。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也是有长耳朵眼睛的呀。」 「宰相直属的谍报组织『白瓷气息』就是你在掌控的对吧?」 「这就随便您怎么想了。」 耶儿拉妮雅向娜莉雅走近,近到脸庞就能感受到对方气息的距离。 「还有就是……」 「…………」 「刚才我所说的理由只要稍微查证一下就能得知了,只要看了您放弃继承权的相关记录再推测一下就能知道了,不过其实还有一个私底下的原因。」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您很爱慕奥尔曼殿下吧?」 娜莉雅感觉心揪了一下,她突然瞬间无法呼吸,有一种压迫感让她痛苦不已 「你、你说什么!?」 「这可不是我以宰相贴身秘书官的身分所查到的,而是凭我身为女人的直觉,您投注在奥尔曼殿下身上的目光真的很多,已经明显超越了兄妹之情的表现,而且您这种状况还与日俱增,想必您内心应该很痛苦吧?您也到适婚年龄了,夜深人静时或许会感到很寂寞吧?当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时,您都在做什么呢?」 「你……!」 娜莉雅火冒三丈,一个俐落的动作拔出了剑,如果耶儿拉妮雅还杵在当场的话,可能早就被她劈成两半了。 不过秘书官早已站到稍远之处。 「请您冷静。」 「你在愚弄我吗?」 「您快别这么说,虽然您与奥尔曼殿下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你们仍然是兄妹,如果结婚的话将有违人伦及双圣教的教义,在这种情况之下,您当然不能保有王位继承权,所以您选择了放弃,至少您还能留在奥尔曼殿下身边,向他宣誓效忠。」 「你给我住嘴!」 「您就别再否认了,否则就是违背自己的心意,您认为让奥尔曼殿下登基为王是最理想的结果,您也因此而爱慕着他,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似乎您遇到了一些阻挠,因为有个碍事的女仆卡琳存在……」 「…………」 娜莉雅握剑的力量稍微变弱了一些,耶儿拉妮雅乘势再次向她靠近。 「那个女仆想要得到奥尔曼殿下,而且更想得到他的心,而那个纯洁的奥尔曼殿下之所以双手沾满鲜血,全都是被卡琳的诡计所害,那个女人存心想要改变奥尔曼殿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想必您应该也知道,为什么一个不足为道的女仆老是跟在代王的身边,卡琳简直是把奥尔曼殿下依照自己的意思当魁儡来操控。」 若是平常的娜莉雅根本不会去听这些话,她势必会冷静地反覆思考后再下结论,但此时此刻的她却因为自己的内心完全被看透而又羞又怒,不过最令她感到内心翻腾的则是卡琳的确常在奥尔曼身边的这个事实。 「请您挺身而出吧。」 耶儿拉妮雅低声说道: 「您应该为了奥尔曼殿下出剑,那个女仆一直想让奥尔曼殿下变成一个狂人,您得设法导正他,基于你们是兄妹,甚至基于他是你所爱的人……」 所爱的人……这句话听在娜莉雅耳里,让她感到无比甜蜜。 「……这是……为了皇兄对吗……?」 「没错。」 耶儿拉妮雅向娜莉雅鞠了个躬。 「全都是为了奥尔曼殿下。」 「皇兄的……」 娜莉雅想要出声,说出用鲜血支付契约的诺言,对抗邪恶。 但突然她改冒出了一句: 「我能做……这种事吗……?」 「可以的。」 「…………」 「我并没有要您马上动手,不过如果时间拖得越久的话,卡琳会把奥尔曼殿下的心给蛀蚀光的,到时娜莉雅大人就只能爱一个被虫咬烂的代王。」 「…………」 「请您三思。」 耶儿拉妮又雅鞠了个躬,缓缓地退了出去,而且还确认了娜莉雅没有从自己背后一剑砍下 来后才离开了房间。 娜莉雅依然站在露台上,她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手上的剑已经滑落在地。 时间稍微往前推,奥尔曼人在牢里。 「虽然是自己一间,可是连光线都没有,还真叫人难以忍受。」 奥尔曼在黑暗的牢房里喃喃念着。 这里是踎白瓷皇宫约三十分钟脚程的雷纳伍城,这座由佐罗尼斯一世所建造的城堡现在被拿来当作监狱使用。 奥尔曼被关在塔楼的最顶层,或许这是对于身为代王之人所表达的敬意,不过也可以说是要让入狱者难以越狱。 铁牢之外站着两个卫兵,他们动也没动一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由于监视的对象是王室成员,加库特特别交代「绝对不能让奥尔曼离开你们的视线」。 「这家伙最后将会由我来拷问,我一定要让他招认杀了人,在那之前千万别让他自杀或是生病。」 奥尔曼并不知道加库特说了这番话,不过他很清楚加库特铁定不会让自己好受。 突然奥尔曼觉得耳边响起了声音。 他惊讶地向四周张望,但没看到半个人影,只有两名卫兵仍站在外面,他百嗯不解地走向草床躺了下来。 (……殿下……奥尔曼殿下) 奥尔曼惊吓地差点跳起来。 (怎么回事!?是卡琳吗?) (我用魔导在和您说话,请您保持原来的姿势。) 于是奥尔曼背对着卫兵躺在床上。 (这就是隔空传话吗?挺方便的嘛。) (会用的人少了许多,我也没办法用很久。) (我知道了,你有什么事要通报吗?) (是的,薇多莉亚打算开战,虽然她明知情势对我方不利。) (真是糟糕。) 薇多莉亚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军力完全不如对方,但这个皇姊应该不会被这种局面吓退,她向来对于带兵相当有自信,就算对手是古杰尔赫夫帝国,她也毫无所惧。 不过这样的情形不仅让奥尔曼十分困扰,也让大多数的人都感到困扰,因为芬梅尔豪森王国与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国力实在相差得太悬殊,纵使能战胜一场,只要继续交战下去,最终势必败北,到时候保护首都的屏障将不复存在,相较于战败几场都毫无所谓的古杰尔赫夫帝国,芬梅尔豪森壬国只要战败一场便无后路可退,这样的国力根本无法与古杰尔赫夫帝国相提并论。 除此之外,现在募兵又困难重重,真要开打想必头一战就会败北下来。 (不阻止她的话恐怕情况不妙。) 奥尔曼并非盲目的和平主义者,为了要当上国王,就算要使用毒药也在所不惜,不过要是在他登基为王之前王国就毁灭了的话,那他将一无所有。 (不过现在没有能给薇多莉亚殿下忠告的人。) (军队内部应该没人敢和她作对,特鲁西姆如何?) (她很讨厌宰相,最好是能请王室成员们帮忙。) (而且是地位要比她高的人……唉——吉蕾儿皇姊又让我自己给拉了下来。) 奥尔曼苦笑了一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他除掉了竞争对手,没想到却产生了不良后果,他真是很想挖苦自己一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只有一个人和吉蕾儿殿下有同等地位。) (说的也是,好吧,我想见薇多莉亚皇姊。) 奥尔曼默默地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卡琳。 (你可以帮我说是她的弟弟请求她的吗?) (遵命,不过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听我们女仆说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请娜莉雅帮忙。) 于是奥尔曼结束了和卡琳的隔空传话,卡琳可能是累了,最后的时候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时间不够了……」 薇多莉亚率领着大军向廉登市出发,而古杰尔赫夫帝国当然也得知了这个移师的军情,于是开始部属国界附近的兵力,当然他们也极可能抢先开战侵略廉登市。 「一定要在开战前阻止她。」 奥尔曼呢喃了一声后自然地站起身来,然后望着没有阳光照射的小窗。 当晚薇多莉亚来到大牢。 她叫卫兵退下后走到铁牢前,奥尔曼在心里暗谢着卡琳,但随即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到还有加库特同行,传说加库特因为逮捕了暗杀大使的凶手而立了大功,所以又重新恢复了原有的地位。 「唷,私生子,你这副模样挺不错的。」 加库特的语气中充满了傲慢。 「你和大牢挺相配的嘛,让你成为代王根本是个错误。」 加库特真正想说的应该是自己早晚会取代奥尔曼成为代王吧,不过因为薇多莉亚在场,所以他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身为代王的人竟然被关在牢里,听说上一次王室成员被监禁在雷纳伍城里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 「我曾经被关在此这里更糟的地方。」 「你是在求饶吗?」 奥尔曼完全不理会加库特,他转向薇多莉亚说道: 「皇姊,把我交给古杰尔赫夫帝国吧。」 在一旁听到此话的加库特讶异不已,他原本深深以为奥尔曼会跪着求饶。 不过薇多莉亚却一点也不惊讶。 「哦……为什么?」 「只要说我是凶手就可以了,我好歹是个代王,只要交出我这种身分地位的人,古杰尔赫夫帝国就不会开战了,和大使的命相比,对他们来说应该更划算。」 「你想避免战争是吗?」 「是啊,这样一来廉登市也不会落在他们手里。」 两个人皆未提及「真凶是谁」的话题,因为此刻这件事并不重要,考虑如何因应古杰尔赫夫帝国才是当务之急。 薇多莉亚立刻答道: 「不行,我不能把你交给古杰尔赫夫帝国。」 「皇姊。」 「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并非念在姊弟之情,其实古杰尔赫夫帝国只是利用这件事当作侵略我国的藉口,他们才不管凶手是谁,所以这场战争是免不了的,要我把代王像进贡似地交给他们那帮家伙,这攸关我的名誉。」 「你不用顾虑那么多,他们应该也会苦恼于该如何处置我这个代王,就把我交给他们吧,之后我再自己想办法。」 「你不用再出主意了,我已经做了决定,在这个大陆上,武力就代表正义,我们只能在战场上和他们一较高下了。」 「皇姊!」 奥尔曼双手抓住铁牢,但薇多莉亚的表情毫无改变。 「你就乖乖待在牢里吧,我以后再下令要如何处罚你。」 于是薇多莉亚优雅地转过身去,而加库特则是刻意地跟着转身,两人双双走下塔楼的阶梯。 奥尔曼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原想只好睡觉算了,但他发现卫兵还没回到岗位。 突然他的脑袋里响起女仆的声音。 (奥尔曼殿下,我已经确认薇多莉亚殿下和加库特殿下都离开城堡了。) (卡琳,没问题吗?) (请不用担心。)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没办法说服薇多莉亚。) (您知道她根本没打算把您交出去对吧?) (是啊,我也很清楚她决心要和对方一战。) (至少找出暗杀大使的真凶吧。) (皇姊她觉得真凶是谁根本无关于与古杰尔赫夫帝国开战,她就是要准备迎战。) (不过那也得看凶手是谁,如果原因是出在 古杰尔赫夫帝国那边,他们将没有藉口去攻打廉登市,当然薇多莉亚殿下也没必要和对方开战了。) 以军队人数来说,芬梅尔豪森王国完全处于劣势,就算薇多莉亚再厉害,她也不至于跨过国界去攻打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领土。 可是有个前提条件。 (大使遭到暗杀一事必须出自于古杰尔赫夫帝国自身的原因才行。) (如果不是就捏造一个原因。) (好办法。) 这两人又若无其事似地说着会让娜莉雅当场昏倒的话。 (不过那是我们的最后手段,有关『斑纹匕首』调查得如何了?那天从凶案现场逃走的那个家伙呢?) (已经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了。) (动作真快。) (我的手下将地址写了下来藏在胸针里……我当面向您报告好了。) (什么?要怎么当面报告?我还被关在牢里耶,你要拿酒灌卫兵喝吗?) (我刚才稍微施了一点粗暴的手段让他们睡着了。) 突然一阵爆破的声响,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些石粉,奥尔曼不禁缩起头来。 结果铁牢倒了下来。 「我在这里。」 站在对面的卡琳向奥尔曼鞠了个躬,奥尔曼见状吓住了。 「据我所知这里应该是塔顶吧?」 「魔导还挺好用的。」 在卡琳的引导之下,奥尔曼从塔里逃了出去。 他们小心避开了薇多莉亚与加库特的耳目回到了白瓷皇宫,而皇宫内的女仆们则负责接应他们。 当他们一走进书库,娜莉雅跑了过来。 「皇兄!」 娜莉雅整个人扑跪在地上。 「您没受伤吧?」 「你也太夸张了,我才被抓去两天而已耶。」 「我听说薇多莉亚皇姊去了雷纳伍城,她果然还是不忍心把自己的亲人关在大牢里。」 「其实……」 奥尔曼原本想告诉娜莉雅自己是拚了命才逃出来的,不过看到妹妹放下心来的脸庞,让他一时说不出口。 「我一直都相信您会没事的。」 奥尔曼内心也感到有一股感情涌上心头,但突然又闪过其他念头。 「……发生了什么事吗?」 「怎么了吗?」 「我觉得你好像和平常不大一样。」 「……我一直都是守护着您的骑士啊。」 娜莉雅如是答道。 奥尔曼感觉到娜莉雅似乎带着一些哀愁,不过此刻的他已没有闲暇去深入地感受娜莉雅的情绪。 「卡琳,说说关于『斑纹匕首』之事。」 「我已经派了人去疑似他们藏身之处那里,虽然本来只看到一个像是联络人的人物,但据报数十分钟前来了个留着短发的男子。」 「会是暗杀大使的那个人吗?天亮以后他们就会发现我不在大牢里,一定要在那之前理出个头绪。」 奥尔曼将长剑插在腰间准备出门,看来他打算亲自一探究竟。 在白瓷皇宫的另一侧有一片宽广的空地,那里是做为出兵集合之用,历代的国王通常都是在此校阅芬梅尔豪森王国的大军,同时予以勉励之后再送他们上战场。 虽然现在是深夜时分,仍有各个部队的士兵在此集合,营帐的数量极多,人员也频繁地进出,这些人都是薇多莉亚麾下的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紧张的神情,除了战局情势不利于芬梅尔豪森王国外,由于是代王亲自上阵指挥进攻,因此大家显得更为紧张。 奥尔曼一行人偷偷地从士兵们的旁边通过。 他与娜莉雅、卡琳,以及女仆们都围着头巾将脸遮住,悄悄地穿越军队密布的营地,奥尔曼乃遭受逮捕并监禁之人,这样的举动也实在是太大胆了。 「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娜莉雅问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这里全都是皇姊的人马耶。」 「从这边走是抄近路,绝不可能有人想到奥尔曼殿下会从这里经过吧?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卡琳随即答道。 果然如她所言,一行人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之下穿越了营地,接下来便一股劲地向『斑纹匕首』藏身之处直奔而去。 这个藏身之处为了避人耳目而盖在河边,一声令下后女仆展开突袭。 一撞开门,女仆们随即悄悄涌入,她们先制服了原本打算就寝的短发男子,然后拉起他一旁的佣人,将其摔倒在地。 「打扰了。」 卡琳的语气极为平淡,男子张开了眼睛。 「你是『斑纹匕首』的成员吧?名字叫做里戈尔。」 这名男子并未作答,不知是因为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还是因为他讶异于自己的名字竟然被对方知道而说不出话来。 「我们知道是你暗杀了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大使,是谁下的命令?快点从实招来。」 「…………」 里戈尔沉默不语,嘴巴也没张开。 「你想尝尝看苦头是吗?」 里戈尔对于卡琳所言毫无所惧。 奥尔曼见状,要求卡琳由自己来问话,他让这名男子坐了下来,然后俯视问道: 「我们没什么时间了,你最好快点老实配合,我曾在四年前和『斑纹匕首』交过手,所以我对你们的组织十分了解,虽然你已不再是个男人,但似乎会有身为女性的欲望。」 接着奥尔曼下令将佣人带过来,察觉到奥尔曼打算做些什么的娜莉雅不禁喊了一声: 「皇兄……」 奥尔曼以手示意娜莉雅安静,接着又对这名男子说道: 「通常『斑纹匕首』的成员身边会带着一个年轻男子当自己的佣人,其实他就是你的爱人对吧?」 里戈尔虽然仍不答腔,但他内心的动摇已完全表露无遗。 奥尔曼对着卡琳微微地点了头。 女仆从刀鞘中拔出了匕首,然后轻轻地一刀刺入佣人的大腿。 佣人惨叫了一声,里戈尔见状立即喊道: 「住手!」 「你终于愿意开口了是吗?」 卡琳又刺了佣人一刀,这次刺得很深,佣人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了。 「住手!」 奥尔曼毫不理会佣人的惨叫声,他继续问道: 「快给我说!只要你坦白招出来,我们立刻帮他治疗,而且我还能给你一笔钱让你们躲到天涯海角去过自己的日子喔。」 「可恶……」 「废话就不用说了。」 里戈尔脸一垮,便开口招了出来。 终于得到了重要的情报,卡琳为佣人简单地包扎了伤口.便放了他与里戈尔,同时打算稍后派医生过来。 一行人重返皇宫,他们循着来时的路径,准备穿越薇多莉亚的部队驻扎之处,于是又围上头巾将脸庞遮住。 不过他们却发现无需如此,一行人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没人了!」 营地已空无一物,刚才插在空地上的营帐、士兵、马匹完全消失无踪,只剩下阵阵吹拂的风砂、营火余烬及满地足迹。 奥尔曼叹了一口气。 「她打算进行突袭吗……真不愧是薇多莉亚皇姊。」 为了给古杰尔赫夫帝国出奇不意的一击,所以薇多莉亚决定进行夜袭,只要抢先进驻了廉登市街,顺利的话便能以突袭一举歼灭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大军。 「突袭通常是有利于发动攻击的一方,薇多莉亚殿下想 藉此弥补军队人数较少的劣势吧。」 卡琳继续说道: 「我们要不要去追他们,好把雕才得到的情资向薇多莉亚殿下报告?」 奥尔曼听了卡琳所言虽然点了头…… 「是啊……不对,等一等,古杰尔赫夫帝国也不是蠢蛋,说不定他们有派人在暗中监视我国的动向,因此皇姊的突袭计划应该已经被对方知道了,如此一来便没办法阻止这场战争了。」 奥尔曼心想到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将会越过国界,和薇多莉亚的部队在廉登市内或近郊发生激战,而在突袭效果不尽理想的情况下,就算打了胜仗,薇多莉亚的部队势必也会损失惨重,接下来的战役将会一路惨败。 「卡琳,可以和调查大使官邸的女仆隔空传话吗?」 「只能短时间通话。」 「叫她查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进出,如果没有就还好,要是有的话,那个家伙就是他们的卧底。」 于是卡琳集中精神进行隔空传话,虽然看起来相当简单,但其实此举相当耗费体力,此外据说双方如果适性不合也可能无法通话。 卡琳很快地张开了她原本紧闭的双眼。 「……就在刚才有马匹从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官邸走出来。」 接着她继续转迤了女仆所目击的情资。 结果奥尔曼一听到骑马之人的姓名,态度转为不安。 「是那个家伙啊,不只是『斑纹匕首』,连这边也……」 「其实是有徵兆的,此人和诺伊彦里克将军有保持联络,而且也有进出大使馆的迹象。」 「可恶,我们去追那家伙,可以飞上天去吗?」 「很遗憾,已经没有人会用这种魔导。」 「我们也只能用马去追吗?」 奥尔曼对着妹妹问道: 「去皇宫帮我弄几匹马过来。」 娜莉雅不解地问道: 「您要去追捕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快马吗?那以后会出问题的。」 「反正骑在马上的人是那家伙。」 于是娜莉雅将马牵了过来,奥尔曼一伙人全力策马奔驰在夜路之中。 「那个人应该不会沿着大马路骑吧?肯定是骑在不起眼的巷弄里,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逮住此人。」 多亏有月亮星辰照耀着夜路,奥尔曼一行人才不至于迷路,为了预防万一,他们还是点了火把确认方向。 结果他们看到前方出现有人骑在马上的身影。 「找到了。」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后方有人,于是加快了马匹的速度,不过由于奥尔曼骑的是从皇宫牵来的骏马,只见他与前方的距离越拉越近。 奥尔曼心想就算喊着要对方停下来,对方也一定不会停。 「可恶!」 「请交给我吧。」 卡琳射出了一支火焰箭。 这支箭的杀伤力极低,顶多只能以火焰及声响吓阻对方而已,不过对马匹而言,这样的威吓已经足够。 结果那匹马嘶喊一声人立了起来,虽然骑马之人用力拉住了缰绳,但仍然摔下马来跌入草丛之中。 此人身体十分强壮,一落地便随即爬起身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树林里直奔而去。 「站住!」 奥尔曼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如果让对方逃入黑夜的树林中将难以搜寻。 「卡琳、娜莉雅,我们分头去找。」 奥尔曼一声令下,大家随即拔剑分头走进树林之中。 虽然灌木草丛并不太多,但由于树根四处蔓延,导致行走困难,不过这对于想逃走之人同样造成阻碍。 奥尔曼抬头仰望了一眼,在树林枝叶间的夜空已稍微泛白,看来天就快要亮了。 突然奥尔曼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子的背影。 「在那边!」 奥尔曼向前奔去,而那名男子也转过身来,当他发现追来的人是奥尔曼之时,他并未逃走,反而是迎上前来。 此名男子手持阔刃长剑,他以双手举剑用力砍下,奥尔曼立刻用自己的剑挡住了这一击。 金属声和沉重的手感不断加诸在奥尔曼的双臂上,他使劲抵挡,对方还来不及继续出招,他就往对方的侧腹部狠踹一脚…… 「啊!」 这名男子摔倒在地,但他立刻手持着剑站起身来。 两人稍微拉开了距离,奥尔曼对着这个双眼炯炯发光的男子大声喊道: 「怎么了?我这么能打吓到你了吗?」 奥尔曼微微笑着。 「我和以前不一样了,自从我逃出宫后便在大陆各处游荡,还学会了打斗的技巧,你以为我会输给你这个老是在宫里呼呼大睡的人吗?加库特!」 和奥尔曼对峙的男子就是他那个粗暴的皇兄加库特。 树林相当辽阔且视野不佳,想要搜索得有相当的人手,但此刻根本无法办到。 娜莉雅不时将手搭在树木保持身体稳定,同时奔驰于树林之中。 虽然她是在奥尔曼的命令之下来到这里,但她心里仍有许多疑问,刚才在『斑纹匕首』的藏身之处所发生的一切依然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 那名刺客的确杀了大使,而且还嫁祸给奥尔曼,说不定此人早就不知道杀害了多少人,所以一点也不值得同情,不过奥尔曼竟能毫不迟疑地进行拷问。 对此娜莉雅感到惊讶不已,她觉得这个皇兄已经不同于以往,难道真如那个女人所说的吗?自己的皇兄会有如此变化,是谁造成的结果? 「娜莉雅殿下。」 娜莉雅讶异地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卡琳站在那里,于是她把刚才涌现的情感隐藏了起来。 「什么事?我还没找到人,你呢?」 「我也是,不过我听到那边有剑声传来。」 娜莉雅一转身准备朝卡琳所指的方向走去。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同时低声说道: 「……等一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 「不是剑声,而是像踩着树枝……」 娜莉雅日中喃喃说着的同时拔出了剑,对着树林大喊: 「是谁!?给我出来!」 「真不愧是前禁卫军骑士。」 「……是你啊。」 娜莉雅在口中骂了一声,出现眼前的人物原来是耶儿拉妮雅。 奥尔曼目不转睛地盯着加库特直看,他原想等卡琳和娜莉雅会合,不过又担心被加库特给逃走。 他又大喊了一声: 「是你从中搞的鬼对吧?」 加库特目光炯炯地答道: 「是啊,吓到你了吗?」 「是啊,真没想到凭你这种脑袋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当我从刺客口中逼问出来时,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对于奥尔曼所言,加库特涨红了脸张嘴大叫: 「你少看不起我了!我马上就要当上国王了!」 「不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我策动了『斑纹匕首』,然后嫁祸给你,并且把你驱逐出境,接下来只要再召来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大军打垮薇多莉亚,国王的大位就是我的了!」 「你就是为此才要前往古杰尔赫夫帝国吗?你打算替他们引路让他们入侵对吧?」 奥尔曼继续说道: 「像你这样依附在古杰尔赫夫帝国之下有何好处?你不过是被他们操纵而已,你老是这样搞不清楚状况。」 「住嘴!我很有才能的,才不会成为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我会成 终章 倒地的死者与操弄之人 情况正如奥尔曼所言。 薇多莉亚撤退了芬梅尔豪森王国大军后,诺伊彦里克将军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军队也没有发动攻击,廉登市的街上彷佛没有任何事般地照常进行商贸往来。 针对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暗杀一事,两国皆以「意外」对外公布,芬梅尔豪森王国并未责怪古杰尔赫夫帝国声称自己国家的大使是遭到暗杀,而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虽然两国未事先沟通过,但却不约而同地以此态度定调。 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置加库特,由于他身为王室成员,审问他时必须相当谨慎。 「就让皇姐来当见证人好了。」 奥尔曼对着卡琳说道: 「得仔细问问加库特为什么要委托『斑纹匕首』进行暗杀,他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家伙又没那么聪明。」 「关于这件事,我的手下有紧急事项向我回报。」 卡琳屈身在奥尔曼耳边低语,奥尔曼虽然稍有反应,但似乎也不太在意。 「……逃走了?」 对于奥尔曼的疑问,女仆点头称是。 当晚深夜时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加库特在皇宫的地窖中哀叹着,他满脸受辱的表情,身体还不时颤动。 不知何故在加库特的牢饭中竟然藏着钥匙,因此他才得以越狱成功,不过他根本不顾这些,此刻的他只感到满腔的怒火与无尽的屈辱。 加库特原本的计划相当惊人,他本想协助诺伊彦旦克将军率领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进入芬梅尔豪森王国,一举击败薇多莉亚,然后乘胜进攻首都,以古杰尔赫夫帝国为后盾登上王位,他认为这是依附大国之力的完美计谋。 「不应该失败的!」 加库特并不了解,这种计谋是以缺乏周详考虑的欲望为基础,根本很难成功,他只是一味地被假想的美好前景薰昏了头,就算计划成功,他也不过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而已,当眼前出现了欲望的诱惑,人们往往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不过加库特很清楚,自己会失败是因为计划被奥尔曼掌握,这令他感到更加耻辱,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私生子,实在叫他难以服气。 「的确是有人向我献计没错,可是对方又没说会失败。」 加库特完全依照此人所言和诺伊彦里克互通往来,同时还委托『斑纹匕首』执行暗杀一事。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应该去质问那个人,要求那个人补偿自己,看是要把那人送去古杰尔赫夫帝国,看情况万一要亡命到贝鲁兰多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来用,由此可见这名人物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加库特偷偷地跑出地窖,并且奇迹似地躲过众人耳目,跑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显然是拥有身分地位之人的寝室,当中的豪华寝具都不是一般百姓所买得起的物品,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罗迪亚大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闪耀夺目。 加库特前来质问的对象还没就寝。 「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加库特一进房便大吼着威吓对方。 对方有两个人,个子较矮的人侧着头答道:「什么事?」 「不是说我肯定能成功登上王位吗?结果我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时失败也是难免的,为王之人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度呀。」 「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奥尔曼手下!」 「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失礼的说话方式,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什么……!?」 突然加库特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在他的背上。 「呃……」 加库特的嘴里喷出了鲜血,血泡弄脏了他的脸庞,然后从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呃……啊……」 加库特庞大的躯体倒卧在地,因有铺在地板上的华丽绒毯做为缓冲,因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加库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不知何时,女仆莎莉由现身在加库特的背后。 她从加库特身上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湾曲刀,显少人知道这把刀就是杀害旧衣店中年夫妇的凶器。 另一名身形娇小的人物就是梅妮卡,她冷眼俯视着皇兄的尸体。 「竟然对皇兄说出那么无礼的话,要粗暴的男人协助我们完成计谋果然是行不通的。」 「很抱歉,我应该更加慎重地挑选适合的人选。」 莎莉由深深致歉,向加库特献计的人正是她。 梅妮卡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登上王位。」 「我马上将尸体处理掉。」 「就说加库特越狱潜入皇宫,结果被你发现,因为他拒捕所以你就将他杀了。」 「遵命。」 其实梅妮卡总有一天一定会杀死加库特,因为如此粗暴之人只会碍事,毫无用处。 梅妮卡原本的计划是引入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将王室成员赶尽杀绝,或许如此会造成血流成河,牺牲多数百姓,不过梅妮卡并不在意,届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接下来她只要发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大军便可击败古杰尔赫夫帝国,而这阵子所进行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为这个计划在做准备。 只可惜计划失败,而且还是因奥尔曼而失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妮卡反而十分佩服奥尔曼。 梅妮卡心想,加库特到底明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逮住奥尔曼,这都是为了在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入侵、兵荒马乱之时能保护奥尔曼才出此下策,当爆发战争时,监狱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奥尔曼死在战场上就不妙了,没想到加库特居然想要杀了奥尔曼,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行,毫无留他活口的必要。 梅妮卡认为只要能让自己的亲生兄长登基为王,各种努力都在所不惜,而且有朝一日不仅是统治这个小国,更要让曾经称霸大陆的王朝重返荣耀,甚至更加扩充版图,成为前所未见的世界帝国。 梅妮卡经常梦到成为世界皇帝的奥尔曼统治着全人类,所有人皆一心效忠皇帝,皇都永远繁盛,成为永不灭亡的帝国。 同时冥玉被镶在王冠上,发出昏黄的光芒,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那又怎么样?因为能和皇兄奥尔曼匹配的人,除了梅妮卡自己,别无他人。 「美好的未来呀。」 梅娓卡轻叹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皇兄是世界上唯一与王座匹配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梅妮卡缓缓地抚摸着墙上的地图。 冥玉奥尔曼1终 情况正如奥尔曼所言。 薇多莉亚撤退了芬梅尔豪森王国大军后,诺伊彦里克将军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军队也没有发动攻击,廉登市的街上彷佛没有任何事般地照常进行商贸往来。 针对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暗杀一事,两国皆以「意外」对外公布,芬梅尔豪森王国并未责怪古杰尔赫夫帝国声称自己国家的大使是遭到暗杀,而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虽然两国未事先沟通过,但却不约而同地以此态度定调。 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置加库特,由于他身为王室成员,审问他时必须相当谨慎。 「就让皇姐来当见证人好了。」 奥尔曼对着卡琳说道: 「得仔细问问加库特为什么要委托『斑纹匕首』进行暗杀,他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家伙又没那么聪明。」 「关于这件事,我的手下有紧急事项向我回报。」 卡琳屈身在奥尔曼耳边低语,奥尔曼虽然稍有反应,但似乎也不太在意。 「……逃走了?」 对于奥尔曼的疑问,女仆点头称是。 当晚深夜时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加库特在皇宫的地窖中哀叹着,他满脸受辱的表情,身体还不时颤动。 不知何故在加库特的牢饭中竟然藏着钥匙,因此他才得以越狱成功,不过他根本不顾这些,此刻的他只感到满腔的怒火与无尽的屈辱。 加库特原本的计划相当惊人,他本想协助诺伊彦旦克将军率领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进入芬梅尔豪森王国,一举击败薇多莉亚,然后乘胜进攻首都,以古杰尔赫夫帝国为后盾登上王位,他认为这是依附大国之力的完美计谋。 「不应该失败的!」 加库特并不了解,这种计谋是以缺乏周详考虑的欲望为基础,根本很难成功,他只是一味地被假想的美好前景薰昏了头,就算计划成功,他也不过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而已,当眼前出现了欲望的诱惑,人们往往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不过加库特很清楚,自己会失败是因为计划被奥尔曼掌握,这令他感到更加耻辱,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私生子,实在叫他难以服气。 「的确是有人向我献计没错,可是对方又没说会失败。」 加库特完全依照此人所言和诺伊彦里克互通往来,同时还委托『斑纹匕首』执行暗杀一事。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应该去质问那个人,要求那个人补偿自己,看是要把那人送去古杰尔赫夫帝国,看情况万一要亡命到贝鲁兰多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来用,由此可见这名人物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加库特偷偷地跑出地窖,并且奇迹似地躲过众人耳目,跑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显然是拥有身分地位之人的寝室,当中的豪华寝具都不是一般百姓所买得起的物品,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罗迪亚大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闪耀夺目。 加库特前来质问的对象还没就寝。 「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加库特一进房便大吼着威吓对方。 对方有两个人,个子较矮的人侧着头答道:「什么事?」 「不是说我肯定能成功登上王位吗?结果我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时失败也是难免的,为王之人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度呀。」 「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奥尔曼手下!」 「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失礼的说话方式,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什么……!?」 突然加库特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在他的背上。 「呃……」 加库特的嘴里喷出了鲜血,血泡弄脏了他的脸庞,然后从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呃……啊……」 加库特庞大的躯体倒卧在地,因有铺在地板上的华丽绒毯做为缓冲,因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加库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不知何时,女仆莎莉由现身在加库特的背后。 她从加库特身上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湾曲刀,显少人知道这把刀就是杀害旧衣店中年夫妇的凶器。 另一名身形娇小的人物就是梅妮卡,她冷眼俯视着皇兄的尸体。 「竟然对皇兄说出那么无礼的话,要粗暴的男人协助我们完成计谋果然是行不通的。」 「很抱歉,我应该更加慎重地挑选适合的人选。」 莎莉由深深致歉,向加库特献计的人正是她。 梅妮卡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登上王位。」 「我马上将尸体处理掉。」 「就说加库特越狱潜入皇宫,结果被你发现,因为他拒捕所以你就将他杀了。」 「遵命。」 其实梅妮卡总有一天一定会杀死加库特,因为如此粗暴之人只会碍事,毫无用处。 梅妮卡原本的计划是引入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将王室成员赶尽杀绝,或许如此会造成血流成河,牺牲多数百姓,不过梅妮卡并不在意,届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接下来她只要发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大军便可击败古杰尔赫夫帝国,而这阵子所进行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为这个计划在做准备。 只可惜计划失败,而且还是因奥尔曼而失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妮卡反而十分佩服奥尔曼。 梅妮卡心想,加库特到底明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逮住奥尔曼,这都是为了在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入侵、兵荒马乱之时能保护奥尔曼才出此下策,当爆发战争时,监狱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奥尔曼死在战场上就不妙了,没想到加库特居然想要杀了奥尔曼,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行,毫无留他活口的必要。 梅妮卡认为只要能让自己的亲生兄长登基为王,各种努力都在所不惜,而且有朝一日不仅是统治这个小国,更要让曾经称霸大陆的王朝重返荣耀,甚至更加扩充版图,成为前所未见的世界帝国。 梅妮卡经常梦到成为世界皇帝的奥尔曼统治着全人类,所有人皆一心效忠皇帝,皇都永远繁盛,成为永不灭亡的帝国。 同时冥玉被镶在王冠上,发出昏黄的光芒,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那又怎么样?因为能和皇兄奥尔曼匹配的人,除了梅妮卡自己,别无他人。 「美好的未来呀。」 梅娓卡轻叹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皇兄是世界上唯一与王座匹配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梅妮卡缓缓地抚摸着墙上的地图。 冥玉奥尔曼1终 情况正如奥尔曼所言。 薇多莉亚撤退了芬梅尔豪森王国大军后,诺伊彦里克将军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军队也没有发动攻击,廉登市的街上彷佛没有任何事般地照常进行商贸往来。 针对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暗杀一事,两国皆以「意外」对外公布,芬梅尔豪森王国并未责怪古杰尔赫夫帝国声称自己国家的大使是遭到暗杀,而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虽然两国未事先沟通过,但却不约而同地以此态度定调。 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置加库特,由于他身为王室成员,审问他时必须相当谨慎。 「就让皇姐来当见证人好了。」 奥尔曼对着卡琳说道: 「得仔细问问加库特为什么要委托『斑纹匕首』进行暗杀,他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家伙又没那么聪明。」 「关于这件事,我的手下有紧急事项向我回报。」 卡琳屈身在奥尔曼耳边低语,奥尔曼虽然稍有反应,但似乎也不太在意。 「……逃走了?」 对于奥尔曼的疑问,女仆点头称是。 当晚深夜时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加库特在皇宫的地窖中哀叹着,他满脸受辱的表情,身体还不时颤动。 不知何故在加库特的牢饭中竟然藏着钥匙,因此他才得以越狱成功,不过他根本不顾这些,此刻的他只感到满腔的怒火与无尽的屈辱。 加库特原本的计划相当惊人,他本想协助诺伊彦旦克将军率领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进入芬梅尔豪森王国,一举击败薇多莉亚,然后乘胜进攻首都,以古杰尔赫夫帝国为后盾登上王位,他认为这是依附大国之力的完美计谋。 「不应该失败的!」 加库特并不了解,这种计谋是以缺乏周详考虑的欲望为基础,根本很难成功,他只是一味地被假想的美好前景薰昏了头,就算计划成功,他也不过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而已,当眼前出现了欲望的诱惑,人们往往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不过加库特很清楚,自己会失败是因为计划被奥尔曼掌握,这令他感到更加耻辱,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私生子,实在叫他难以服气。 「的确是有人向我献计没错,可是对方又没说会失败。」 加库特完全依照此人所言和诺伊彦里克互通往来,同时还委托『斑纹匕首』执行暗杀一事。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应该去质问那个人,要求那个人补偿自己,看是要把那人送去古杰尔赫夫帝国,看情况万一要亡命到贝鲁兰多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来用,由此可见这名人物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加库特偷偷地跑出地窖,并且奇迹似地躲过众人耳目,跑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显然是拥有身分地位之人的寝室,当中的豪华寝具都不是一般百姓所买得起的物品,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罗迪亚大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闪耀夺目。 加库特前来质问的对象还没就寝。 「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加库特一进房便大吼着威吓对方。 对方有两个人,个子较矮的人侧着头答道:「什么事?」 「不是说我肯定能成功登上王位吗?结果我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时失败也是难免的,为王之人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度呀。」 「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奥尔曼手下!」 「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失礼的说话方式,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什么……!?」 突然加库特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在他的背上。 「呃……」 加库特的嘴里喷出了鲜血,血泡弄脏了他的脸庞,然后从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呃……啊……」 加库特庞大的躯体倒卧在地,因有铺在地板上的华丽绒毯做为缓冲,因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加库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不知何时,女仆莎莉由现身在加库特的背后。 她从加库特身上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湾曲刀,显少人知道这把刀就是杀害旧衣店中年夫妇的凶器。 另一名身形娇小的人物就是梅妮卡,她冷眼俯视着皇兄的尸体。 「竟然对皇兄说出那么无礼的话,要粗暴的男人协助我们完成计谋果然是行不通的。」 「很抱歉,我应该更加慎重地挑选适合的人选。」 莎莉由深深致歉,向加库特献计的人正是她。 梅妮卡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登上王位。」 「我马上将尸体处理掉。」 「就说加库特越狱潜入皇宫,结果被你发现,因为他拒捕所以你就将他杀了。」 「遵命。」 其实梅妮卡总有一天一定会杀死加库特,因为如此粗暴之人只会碍事,毫无用处。 梅妮卡原本的计划是引入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将王室成员赶尽杀绝,或许如此会造成血流成河,牺牲多数百姓,不过梅妮卡并不在意,届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接下来她只要发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大军便可击败古杰尔赫夫帝国,而这阵子所进行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为这个计划在做准备。 只可惜计划失败,而且还是因奥尔曼而失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妮卡反而十分佩服奥尔曼。 梅妮卡心想,加库特到底明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逮住奥尔曼,这都是为了在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入侵、兵荒马乱之时能保护奥尔曼才出此下策,当爆发战争时,监狱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奥尔曼死在战场上就不妙了,没想到加库特居然想要杀了奥尔曼,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行,毫无留他活口的必要。 梅妮卡认为只要能让自己的亲生兄长登基为王,各种努力都在所不惜,而且有朝一日不仅是统治这个小国,更要让曾经称霸大陆的王朝重返荣耀,甚至更加扩充版图,成为前所未见的世界帝国。 梅妮卡经常梦到成为世界皇帝的奥尔曼统治着全人类,所有人皆一心效忠皇帝,皇都永远繁盛,成为永不灭亡的帝国。 同时冥玉被镶在王冠上,发出昏黄的光芒,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那又怎么样?因为能和皇兄奥尔曼匹配的人,除了梅妮卡自己,别无他人。 「美好的未来呀。」 梅娓卡轻叹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皇兄是世界上唯一与王座匹配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梅妮卡缓缓地抚摸着墙上的地图。 冥玉奥尔曼1终 情况正如奥尔曼所言。 薇多莉亚撤退了芬梅尔豪森王国大军后,诺伊彦里克将军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军队也没有发动攻击,廉登市的街上彷佛没有任何事般地照常进行商贸往来。 针对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暗杀一事,两国皆以「意外」对外公布,芬梅尔豪森王国并未责怪古杰尔赫夫帝国声称自己国家的大使是遭到暗杀,而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虽然两国未事先沟通过,但却不约而同地以此态度定调。 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置加库特,由于他身为王室成员,审问他时必须相当谨慎。 「就让皇姐来当见证人好了。」 奥尔曼对着卡琳说道: 「得仔细问问加库特为什么要委托『斑纹匕首』进行暗杀,他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家伙又没那么聪明。」 「关于这件事,我的手下有紧急事项向我回报。」 卡琳屈身在奥尔曼耳边低语,奥尔曼虽然稍有反应,但似乎也不太在意。 「……逃走了?」 对于奥尔曼的疑问,女仆点头称是。 当晚深夜时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加库特在皇宫的地窖中哀叹着,他满脸受辱的表情,身体还不时颤动。 不知何故在加库特的牢饭中竟然藏着钥匙,因此他才得以越狱成功,不过他根本不顾这些,此刻的他只感到满腔的怒火与无尽的屈辱。 加库特原本的计划相当惊人,他本想协助诺伊彦旦克将军率领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进入芬梅尔豪森王国,一举击败薇多莉亚,然后乘胜进攻首都,以古杰尔赫夫帝国为后盾登上王位,他认为这是依附大国之力的完美计谋。 「不应该失败的!」 加库特并不了解,这种计谋是以缺乏周详考虑的欲望为基础,根本很难成功,他只是一味地被假想的美好前景薰昏了头,就算计划成功,他也不过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而已,当眼前出现了欲望的诱惑,人们往往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不过加库特很清楚,自己会失败是因为计划被奥尔曼掌握,这令他感到更加耻辱,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私生子,实在叫他难以服气。 「的确是有人向我献计没错,可是对方又没说会失败。」 加库特完全依照此人所言和诺伊彦里克互通往来,同时还委托『斑纹匕首』执行暗杀一事。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应该去质问那个人,要求那个人补偿自己,看是要把那人送去古杰尔赫夫帝国,看情况万一要亡命到贝鲁兰多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来用,由此可见这名人物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加库特偷偷地跑出地窖,并且奇迹似地躲过众人耳目,跑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显然是拥有身分地位之人的寝室,当中的豪华寝具都不是一般百姓所买得起的物品,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罗迪亚大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闪耀夺目。 加库特前来质问的对象还没就寝。 「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加库特一进房便大吼着威吓对方。 对方有两个人,个子较矮的人侧着头答道:「什么事?」 「不是说我肯定能成功登上王位吗?结果我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时失败也是难免的,为王之人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度呀。」 「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奥尔曼手下!」 「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失礼的说话方式,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什么……!?」 突然加库特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在他的背上。 「呃……」 加库特的嘴里喷出了鲜血,血泡弄脏了他的脸庞,然后从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呃……啊……」 加库特庞大的躯体倒卧在地,因有铺在地板上的华丽绒毯做为缓冲,因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加库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不知何时,女仆莎莉由现身在加库特的背后。 她从加库特身上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湾曲刀,显少人知道这把刀就是杀害旧衣店中年夫妇的凶器。 另一名身形娇小的人物就是梅妮卡,她冷眼俯视着皇兄的尸体。 「竟然对皇兄说出那么无礼的话,要粗暴的男人协助我们完成计谋果然是行不通的。」 「很抱歉,我应该更加慎重地挑选适合的人选。」 莎莉由深深致歉,向加库特献计的人正是她。 梅妮卡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登上王位。」 「我马上将尸体处理掉。」 「就说加库特越狱潜入皇宫,结果被你发现,因为他拒捕所以你就将他杀了。」 「遵命。」 其实梅妮卡总有一天一定会杀死加库特,因为如此粗暴之人只会碍事,毫无用处。 梅妮卡原本的计划是引入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将王室成员赶尽杀绝,或许如此会造成血流成河,牺牲多数百姓,不过梅妮卡并不在意,届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接下来她只要发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大军便可击败古杰尔赫夫帝国,而这阵子所进行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为这个计划在做准备。 只可惜计划失败,而且还是因奥尔曼而失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妮卡反而十分佩服奥尔曼。 梅妮卡心想,加库特到底明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逮住奥尔曼,这都是为了在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入侵、兵荒马乱之时能保护奥尔曼才出此下策,当爆发战争时,监狱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奥尔曼死在战场上就不妙了,没想到加库特居然想要杀了奥尔曼,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行,毫无留他活口的必要。 梅妮卡认为只要能让自己的亲生兄长登基为王,各种努力都在所不惜,而且有朝一日不仅是统治这个小国,更要让曾经称霸大陆的王朝重返荣耀,甚至更加扩充版图,成为前所未见的世界帝国。 梅妮卡经常梦到成为世界皇帝的奥尔曼统治着全人类,所有人皆一心效忠皇帝,皇都永远繁盛,成为永不灭亡的帝国。 同时冥玉被镶在王冠上,发出昏黄的光芒,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那又怎么样?因为能和皇兄奥尔曼匹配的人,除了梅妮卡自己,别无他人。 「美好的未来呀。」 梅娓卡轻叹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皇兄是世界上唯一与王座匹配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梅妮卡缓缓地抚摸着墙上的地图。 冥玉奥尔曼1终 情况正如奥尔曼所言。 薇多莉亚撤退了芬梅尔豪森王国大军后,诺伊彦里克将军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军队也没有发动攻击,廉登市的街上彷佛没有任何事般地照常进行商贸往来。 针对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暗杀一事,两国皆以「意外」对外公布,芬梅尔豪森王国并未责怪古杰尔赫夫帝国声称自己国家的大使是遭到暗杀,而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虽然两国未事先沟通过,但却不约而同地以此态度定调。 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置加库特,由于他身为王室成员,审问他时必须相当谨慎。 「就让皇姐来当见证人好了。」 奥尔曼对着卡琳说道: 「得仔细问问加库特为什么要委托『斑纹匕首』进行暗杀,他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家伙又没那么聪明。」 「关于这件事,我的手下有紧急事项向我回报。」 卡琳屈身在奥尔曼耳边低语,奥尔曼虽然稍有反应,但似乎也不太在意。 「……逃走了?」 对于奥尔曼的疑问,女仆点头称是。 当晚深夜时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加库特在皇宫的地窖中哀叹着,他满脸受辱的表情,身体还不时颤动。 不知何故在加库特的牢饭中竟然藏着钥匙,因此他才得以越狱成功,不过他根本不顾这些,此刻的他只感到满腔的怒火与无尽的屈辱。 加库特原本的计划相当惊人,他本想协助诺伊彦旦克将军率领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进入芬梅尔豪森王国,一举击败薇多莉亚,然后乘胜进攻首都,以古杰尔赫夫帝国为后盾登上王位,他认为这是依附大国之力的完美计谋。 「不应该失败的!」 加库特并不了解,这种计谋是以缺乏周详考虑的欲望为基础,根本很难成功,他只是一味地被假想的美好前景薰昏了头,就算计划成功,他也不过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而已,当眼前出现了欲望的诱惑,人们往往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不过加库特很清楚,自己会失败是因为计划被奥尔曼掌握,这令他感到更加耻辱,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私生子,实在叫他难以服气。 「的确是有人向我献计没错,可是对方又没说会失败。」 加库特完全依照此人所言和诺伊彦里克互通往来,同时还委托『斑纹匕首』执行暗杀一事。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应该去质问那个人,要求那个人补偿自己,看是要把那人送去古杰尔赫夫帝国,看情况万一要亡命到贝鲁兰多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来用,由此可见这名人物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加库特偷偷地跑出地窖,并且奇迹似地躲过众人耳目,跑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显然是拥有身分地位之人的寝室,当中的豪华寝具都不是一般百姓所买得起的物品,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罗迪亚大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闪耀夺目。 加库特前来质问的对象还没就寝。 「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加库特一进房便大吼着威吓对方。 对方有两个人,个子较矮的人侧着头答道:「什么事?」 「不是说我肯定能成功登上王位吗?结果我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时失败也是难免的,为王之人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度呀。」 「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奥尔曼手下!」 「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失礼的说话方式,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什么……!?」 突然加库特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在他的背上。 「呃……」 加库特的嘴里喷出了鲜血,血泡弄脏了他的脸庞,然后从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呃……啊……」 加库特庞大的躯体倒卧在地,因有铺在地板上的华丽绒毯做为缓冲,因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加库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不知何时,女仆莎莉由现身在加库特的背后。 她从加库特身上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湾曲刀,显少人知道这把刀就是杀害旧衣店中年夫妇的凶器。 另一名身形娇小的人物就是梅妮卡,她冷眼俯视着皇兄的尸体。 「竟然对皇兄说出那么无礼的话,要粗暴的男人协助我们完成计谋果然是行不通的。」 「很抱歉,我应该更加慎重地挑选适合的人选。」 莎莉由深深致歉,向加库特献计的人正是她。 梅妮卡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登上王位。」 「我马上将尸体处理掉。」 「就说加库特越狱潜入皇宫,结果被你发现,因为他拒捕所以你就将他杀了。」 「遵命。」 其实梅妮卡总有一天一定会杀死加库特,因为如此粗暴之人只会碍事,毫无用处。 梅妮卡原本的计划是引入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将王室成员赶尽杀绝,或许如此会造成血流成河,牺牲多数百姓,不过梅妮卡并不在意,届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接下来她只要发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大军便可击败古杰尔赫夫帝国,而这阵子所进行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为这个计划在做准备。 只可惜计划失败,而且还是因奥尔曼而失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妮卡反而十分佩服奥尔曼。 梅妮卡心想,加库特到底明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逮住奥尔曼,这都是为了在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入侵、兵荒马乱之时能保护奥尔曼才出此下策,当爆发战争时,监狱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奥尔曼死在战场上就不妙了,没想到加库特居然想要杀了奥尔曼,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行,毫无留他活口的必要。 梅妮卡认为只要能让自己的亲生兄长登基为王,各种努力都在所不惜,而且有朝一日不仅是统治这个小国,更要让曾经称霸大陆的王朝重返荣耀,甚至更加扩充版图,成为前所未见的世界帝国。 梅妮卡经常梦到成为世界皇帝的奥尔曼统治着全人类,所有人皆一心效忠皇帝,皇都永远繁盛,成为永不灭亡的帝国。 同时冥玉被镶在王冠上,发出昏黄的光芒,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那又怎么样?因为能和皇兄奥尔曼匹配的人,除了梅妮卡自己,别无他人。 「美好的未来呀。」 梅娓卡轻叹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皇兄是世界上唯一与王座匹配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梅妮卡缓缓地抚摸着墙上的地图。 冥玉奥尔曼1终 情况正如奥尔曼所言。 薇多莉亚撤退了芬梅尔豪森王国大军后,诺伊彦里克将军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军队也没有发动攻击,廉登市的街上彷佛没有任何事般地照常进行商贸往来。 针对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暗杀一事,两国皆以「意外」对外公布,芬梅尔豪森王国并未责怪古杰尔赫夫帝国声称自己国家的大使是遭到暗杀,而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虽然两国未事先沟通过,但却不约而同地以此态度定调。 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置加库特,由于他身为王室成员,审问他时必须相当谨慎。 「就让皇姐来当见证人好了。」 奥尔曼对着卡琳说道: 「得仔细问问加库特为什么要委托『斑纹匕首』进行暗杀,他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家伙又没那么聪明。」 「关于这件事,我的手下有紧急事项向我回报。」 卡琳屈身在奥尔曼耳边低语,奥尔曼虽然稍有反应,但似乎也不太在意。 「……逃走了?」 对于奥尔曼的疑问,女仆点头称是。 当晚深夜时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加库特在皇宫的地窖中哀叹着,他满脸受辱的表情,身体还不时颤动。 不知何故在加库特的牢饭中竟然藏着钥匙,因此他才得以越狱成功,不过他根本不顾这些,此刻的他只感到满腔的怒火与无尽的屈辱。 加库特原本的计划相当惊人,他本想协助诺伊彦旦克将军率领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进入芬梅尔豪森王国,一举击败薇多莉亚,然后乘胜进攻首都,以古杰尔赫夫帝国为后盾登上王位,他认为这是依附大国之力的完美计谋。 「不应该失败的!」 加库特并不了解,这种计谋是以缺乏周详考虑的欲望为基础,根本很难成功,他只是一味地被假想的美好前景薰昏了头,就算计划成功,他也不过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而已,当眼前出现了欲望的诱惑,人们往往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不过加库特很清楚,自己会失败是因为计划被奥尔曼掌握,这令他感到更加耻辱,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私生子,实在叫他难以服气。 「的确是有人向我献计没错,可是对方又没说会失败。」 加库特完全依照此人所言和诺伊彦里克互通往来,同时还委托『斑纹匕首』执行暗杀一事。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应该去质问那个人,要求那个人补偿自己,看是要把那人送去古杰尔赫夫帝国,看情况万一要亡命到贝鲁兰多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来用,由此可见这名人物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加库特偷偷地跑出地窖,并且奇迹似地躲过众人耳目,跑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显然是拥有身分地位之人的寝室,当中的豪华寝具都不是一般百姓所买得起的物品,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罗迪亚大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闪耀夺目。 加库特前来质问的对象还没就寝。 「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加库特一进房便大吼着威吓对方。 对方有两个人,个子较矮的人侧着头答道:「什么事?」 「不是说我肯定能成功登上王位吗?结果我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时失败也是难免的,为王之人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度呀。」 「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奥尔曼手下!」 「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失礼的说话方式,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什么……!?」 突然加库特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在他的背上。 「呃……」 加库特的嘴里喷出了鲜血,血泡弄脏了他的脸庞,然后从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呃……啊……」 加库特庞大的躯体倒卧在地,因有铺在地板上的华丽绒毯做为缓冲,因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加库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不知何时,女仆莎莉由现身在加库特的背后。 她从加库特身上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湾曲刀,显少人知道这把刀就是杀害旧衣店中年夫妇的凶器。 另一名身形娇小的人物就是梅妮卡,她冷眼俯视着皇兄的尸体。 「竟然对皇兄说出那么无礼的话,要粗暴的男人协助我们完成计谋果然是行不通的。」 「很抱歉,我应该更加慎重地挑选适合的人选。」 莎莉由深深致歉,向加库特献计的人正是她。 梅妮卡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登上王位。」 「我马上将尸体处理掉。」 「就说加库特越狱潜入皇宫,结果被你发现,因为他拒捕所以你就将他杀了。」 「遵命。」 其实梅妮卡总有一天一定会杀死加库特,因为如此粗暴之人只会碍事,毫无用处。 梅妮卡原本的计划是引入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将王室成员赶尽杀绝,或许如此会造成血流成河,牺牲多数百姓,不过梅妮卡并不在意,届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接下来她只要发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大军便可击败古杰尔赫夫帝国,而这阵子所进行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为这个计划在做准备。 只可惜计划失败,而且还是因奥尔曼而失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妮卡反而十分佩服奥尔曼。 梅妮卡心想,加库特到底明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逮住奥尔曼,这都是为了在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入侵、兵荒马乱之时能保护奥尔曼才出此下策,当爆发战争时,监狱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奥尔曼死在战场上就不妙了,没想到加库特居然想要杀了奥尔曼,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行,毫无留他活口的必要。 梅妮卡认为只要能让自己的亲生兄长登基为王,各种努力都在所不惜,而且有朝一日不仅是统治这个小国,更要让曾经称霸大陆的王朝重返荣耀,甚至更加扩充版图,成为前所未见的世界帝国。 梅妮卡经常梦到成为世界皇帝的奥尔曼统治着全人类,所有人皆一心效忠皇帝,皇都永远繁盛,成为永不灭亡的帝国。 同时冥玉被镶在王冠上,发出昏黄的光芒,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那又怎么样?因为能和皇兄奥尔曼匹配的人,除了梅妮卡自己,别无他人。 「美好的未来呀。」 梅娓卡轻叹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皇兄是世界上唯一与王座匹配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梅妮卡缓缓地抚摸着墙上的地图。 冥玉奥尔曼1终 情况正如奥尔曼所言。 薇多莉亚撤退了芬梅尔豪森王国大军后,诺伊彦里克将军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军队也没有发动攻击,廉登市的街上彷佛没有任何事般地照常进行商贸往来。 针对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暗杀一事,两国皆以「意外」对外公布,芬梅尔豪森王国并未责怪古杰尔赫夫帝国声称自己国家的大使是遭到暗杀,而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虽然两国未事先沟通过,但却不约而同地以此态度定调。 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置加库特,由于他身为王室成员,审问他时必须相当谨慎。 「就让皇姐来当见证人好了。」 奥尔曼对着卡琳说道: 「得仔细问问加库特为什么要委托『斑纹匕首』进行暗杀,他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家伙又没那么聪明。」 「关于这件事,我的手下有紧急事项向我回报。」 卡琳屈身在奥尔曼耳边低语,奥尔曼虽然稍有反应,但似乎也不太在意。 「……逃走了?」 对于奥尔曼的疑问,女仆点头称是。 当晚深夜时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加库特在皇宫的地窖中哀叹着,他满脸受辱的表情,身体还不时颤动。 不知何故在加库特的牢饭中竟然藏着钥匙,因此他才得以越狱成功,不过他根本不顾这些,此刻的他只感到满腔的怒火与无尽的屈辱。 加库特原本的计划相当惊人,他本想协助诺伊彦旦克将军率领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进入芬梅尔豪森王国,一举击败薇多莉亚,然后乘胜进攻首都,以古杰尔赫夫帝国为后盾登上王位,他认为这是依附大国之力的完美计谋。 「不应该失败的!」 加库特并不了解,这种计谋是以缺乏周详考虑的欲望为基础,根本很难成功,他只是一味地被假想的美好前景薰昏了头,就算计划成功,他也不过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而已,当眼前出现了欲望的诱惑,人们往往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不过加库特很清楚,自己会失败是因为计划被奥尔曼掌握,这令他感到更加耻辱,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私生子,实在叫他难以服气。 「的确是有人向我献计没错,可是对方又没说会失败。」 加库特完全依照此人所言和诺伊彦里克互通往来,同时还委托『斑纹匕首』执行暗杀一事。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应该去质问那个人,要求那个人补偿自己,看是要把那人送去古杰尔赫夫帝国,看情况万一要亡命到贝鲁兰多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来用,由此可见这名人物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加库特偷偷地跑出地窖,并且奇迹似地躲过众人耳目,跑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显然是拥有身分地位之人的寝室,当中的豪华寝具都不是一般百姓所买得起的物品,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罗迪亚大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闪耀夺目。 加库特前来质问的对象还没就寝。 「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加库特一进房便大吼着威吓对方。 对方有两个人,个子较矮的人侧着头答道:「什么事?」 「不是说我肯定能成功登上王位吗?结果我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时失败也是难免的,为王之人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度呀。」 「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奥尔曼手下!」 「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失礼的说话方式,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什么……!?」 突然加库特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在他的背上。 「呃……」 加库特的嘴里喷出了鲜血,血泡弄脏了他的脸庞,然后从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呃……啊……」 加库特庞大的躯体倒卧在地,因有铺在地板上的华丽绒毯做为缓冲,因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加库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不知何时,女仆莎莉由现身在加库特的背后。 她从加库特身上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湾曲刀,显少人知道这把刀就是杀害旧衣店中年夫妇的凶器。 另一名身形娇小的人物就是梅妮卡,她冷眼俯视着皇兄的尸体。 「竟然对皇兄说出那么无礼的话,要粗暴的男人协助我们完成计谋果然是行不通的。」 「很抱歉,我应该更加慎重地挑选适合的人选。」 莎莉由深深致歉,向加库特献计的人正是她。 梅妮卡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登上王位。」 「我马上将尸体处理掉。」 「就说加库特越狱潜入皇宫,结果被你发现,因为他拒捕所以你就将他杀了。」 「遵命。」 其实梅妮卡总有一天一定会杀死加库特,因为如此粗暴之人只会碍事,毫无用处。 梅妮卡原本的计划是引入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将王室成员赶尽杀绝,或许如此会造成血流成河,牺牲多数百姓,不过梅妮卡并不在意,届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接下来她只要发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大军便可击败古杰尔赫夫帝国,而这阵子所进行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为这个计划在做准备。 只可惜计划失败,而且还是因奥尔曼而失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妮卡反而十分佩服奥尔曼。 梅妮卡心想,加库特到底明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逮住奥尔曼,这都是为了在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入侵、兵荒马乱之时能保护奥尔曼才出此下策,当爆发战争时,监狱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奥尔曼死在战场上就不妙了,没想到加库特居然想要杀了奥尔曼,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行,毫无留他活口的必要。 梅妮卡认为只要能让自己的亲生兄长登基为王,各种努力都在所不惜,而且有朝一日不仅是统治这个小国,更要让曾经称霸大陆的王朝重返荣耀,甚至更加扩充版图,成为前所未见的世界帝国。 梅妮卡经常梦到成为世界皇帝的奥尔曼统治着全人类,所有人皆一心效忠皇帝,皇都永远繁盛,成为永不灭亡的帝国。 同时冥玉被镶在王冠上,发出昏黄的光芒,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那又怎么样?因为能和皇兄奥尔曼匹配的人,除了梅妮卡自己,别无他人。 「美好的未来呀。」 梅娓卡轻叹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皇兄是世界上唯一与王座匹配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梅妮卡缓缓地抚摸着墙上的地图。 冥玉奥尔曼1终 情况正如奥尔曼所言。 薇多莉亚撤退了芬梅尔豪森王国大军后,诺伊彦里克将军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军队也没有发动攻击,廉登市的街上彷佛没有任何事般地照常进行商贸往来。 针对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暗杀一事,两国皆以「意外」对外公布,芬梅尔豪森王国并未责怪古杰尔赫夫帝国声称自己国家的大使是遭到暗杀,而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虽然两国未事先沟通过,但却不约而同地以此态度定调。 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置加库特,由于他身为王室成员,审问他时必须相当谨慎。 「就让皇姐来当见证人好了。」 奥尔曼对着卡琳说道: 「得仔细问问加库特为什么要委托『斑纹匕首』进行暗杀,他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家伙又没那么聪明。」 「关于这件事,我的手下有紧急事项向我回报。」 卡琳屈身在奥尔曼耳边低语,奥尔曼虽然稍有反应,但似乎也不太在意。 「……逃走了?」 对于奥尔曼的疑问,女仆点头称是。 当晚深夜时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加库特在皇宫的地窖中哀叹着,他满脸受辱的表情,身体还不时颤动。 不知何故在加库特的牢饭中竟然藏着钥匙,因此他才得以越狱成功,不过他根本不顾这些,此刻的他只感到满腔的怒火与无尽的屈辱。 加库特原本的计划相当惊人,他本想协助诺伊彦旦克将军率领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进入芬梅尔豪森王国,一举击败薇多莉亚,然后乘胜进攻首都,以古杰尔赫夫帝国为后盾登上王位,他认为这是依附大国之力的完美计谋。 「不应该失败的!」 加库特并不了解,这种计谋是以缺乏周详考虑的欲望为基础,根本很难成功,他只是一味地被假想的美好前景薰昏了头,就算计划成功,他也不过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而已,当眼前出现了欲望的诱惑,人们往往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不过加库特很清楚,自己会失败是因为计划被奥尔曼掌握,这令他感到更加耻辱,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私生子,实在叫他难以服气。 「的确是有人向我献计没错,可是对方又没说会失败。」 加库特完全依照此人所言和诺伊彦里克互通往来,同时还委托『斑纹匕首』执行暗杀一事。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应该去质问那个人,要求那个人补偿自己,看是要把那人送去古杰尔赫夫帝国,看情况万一要亡命到贝鲁兰多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来用,由此可见这名人物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加库特偷偷地跑出地窖,并且奇迹似地躲过众人耳目,跑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显然是拥有身分地位之人的寝室,当中的豪华寝具都不是一般百姓所买得起的物品,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罗迪亚大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闪耀夺目。 加库特前来质问的对象还没就寝。 「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加库特一进房便大吼着威吓对方。 对方有两个人,个子较矮的人侧着头答道:「什么事?」 「不是说我肯定能成功登上王位吗?结果我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时失败也是难免的,为王之人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度呀。」 「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奥尔曼手下!」 「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失礼的说话方式,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什么……!?」 突然加库特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在他的背上。 「呃……」 加库特的嘴里喷出了鲜血,血泡弄脏了他的脸庞,然后从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呃……啊……」 加库特庞大的躯体倒卧在地,因有铺在地板上的华丽绒毯做为缓冲,因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加库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不知何时,女仆莎莉由现身在加库特的背后。 她从加库特身上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湾曲刀,显少人知道这把刀就是杀害旧衣店中年夫妇的凶器。 另一名身形娇小的人物就是梅妮卡,她冷眼俯视着皇兄的尸体。 「竟然对皇兄说出那么无礼的话,要粗暴的男人协助我们完成计谋果然是行不通的。」 「很抱歉,我应该更加慎重地挑选适合的人选。」 莎莉由深深致歉,向加库特献计的人正是她。 梅妮卡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登上王位。」 「我马上将尸体处理掉。」 「就说加库特越狱潜入皇宫,结果被你发现,因为他拒捕所以你就将他杀了。」 「遵命。」 其实梅妮卡总有一天一定会杀死加库特,因为如此粗暴之人只会碍事,毫无用处。 梅妮卡原本的计划是引入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将王室成员赶尽杀绝,或许如此会造成血流成河,牺牲多数百姓,不过梅妮卡并不在意,届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接下来她只要发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大军便可击败古杰尔赫夫帝国,而这阵子所进行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为这个计划在做准备。 只可惜计划失败,而且还是因奥尔曼而失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妮卡反而十分佩服奥尔曼。 梅妮卡心想,加库特到底明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逮住奥尔曼,这都是为了在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入侵、兵荒马乱之时能保护奥尔曼才出此下策,当爆发战争时,监狱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奥尔曼死在战场上就不妙了,没想到加库特居然想要杀了奥尔曼,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行,毫无留他活口的必要。 梅妮卡认为只要能让自己的亲生兄长登基为王,各种努力都在所不惜,而且有朝一日不仅是统治这个小国,更要让曾经称霸大陆的王朝重返荣耀,甚至更加扩充版图,成为前所未见的世界帝国。 梅妮卡经常梦到成为世界皇帝的奥尔曼统治着全人类,所有人皆一心效忠皇帝,皇都永远繁盛,成为永不灭亡的帝国。 同时冥玉被镶在王冠上,发出昏黄的光芒,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那又怎么样?因为能和皇兄奥尔曼匹配的人,除了梅妮卡自己,别无他人。 「美好的未来呀。」 梅娓卡轻叹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皇兄是世界上唯一与王座匹配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梅妮卡缓缓地抚摸着墙上的地图。 冥玉奥尔曼1终 情况正如奥尔曼所言。 薇多莉亚撤退了芬梅尔豪森王国大军后,诺伊彦里克将军的古杰尔赫夫帝国军队也没有发动攻击,廉登市的街上彷佛没有任何事般地照常进行商贸往来。 针对古杰尔赫夫帝国大使暗杀一事,两国皆以「意外」对外公布,芬梅尔豪森王国并未责怪古杰尔赫夫帝国声称自己国家的大使是遭到暗杀,而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虽然两国未事先沟通过,但却不约而同地以此态度定调。 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置加库特,由于他身为王室成员,审问他时必须相当谨慎。 「就让皇姐来当见证人好了。」 奥尔曼对着卡琳说道: 「得仔细问问加库特为什么要委托『斑纹匕首』进行暗杀,他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家伙又没那么聪明。」 「关于这件事,我的手下有紧急事项向我回报。」 卡琳屈身在奥尔曼耳边低语,奥尔曼虽然稍有反应,但似乎也不太在意。 「……逃走了?」 对于奥尔曼的疑问,女仆点头称是。 当晚深夜时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 加库特在皇宫的地窖中哀叹着,他满脸受辱的表情,身体还不时颤动。 不知何故在加库特的牢饭中竟然藏着钥匙,因此他才得以越狱成功,不过他根本不顾这些,此刻的他只感到满腔的怒火与无尽的屈辱。 加库特原本的计划相当惊人,他本想协助诺伊彦旦克将军率领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进入芬梅尔豪森王国,一举击败薇多莉亚,然后乘胜进攻首都,以古杰尔赫夫帝国为后盾登上王位,他认为这是依附大国之力的完美计谋。 「不应该失败的!」 加库特并不了解,这种计谋是以缺乏周详考虑的欲望为基础,根本很难成功,他只是一味地被假想的美好前景薰昏了头,就算计划成功,他也不过是古杰尔赫夫帝国的魁儡而已,当眼前出现了欲望的诱惑,人们往往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不过加库特很清楚,自己会失败是因为计划被奥尔曼掌握,这令他感到更加耻辱,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私生子,实在叫他难以服气。 「的确是有人向我献计没错,可是对方又没说会失败。」 加库特完全依照此人所言和诺伊彦里克互通往来,同时还委托『斑纹匕首』执行暗杀一事。 他心想,既然如此就应该去质问那个人,要求那个人补偿自己,看是要把那人送去古杰尔赫夫帝国,看情况万一要亡命到贝鲁兰多的话,也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来用,由此可见这名人物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加库特偷偷地跑出地窖,并且奇迹似地躲过众人耳目,跑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显然是拥有身分地位之人的寝室,当中的豪华寝具都不是一般百姓所买得起的物品,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罗迪亚大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闪耀夺目。 加库特前来质问的对象还没就寝。 「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加库特一进房便大吼着威吓对方。 对方有两个人,个子较矮的人侧着头答道:「什么事?」 「不是说我肯定能成功登上王位吗?结果我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时失败也是难免的,为王之人应该要有这样的气度呀。」 「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败在奥尔曼手下!」 「你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失礼的说话方式,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什么……!?」 突然加库特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在他的背上。 「呃……」 加库特的嘴里喷出了鲜血,血泡弄脏了他的脸庞,然后从脖子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呃……啊……」 加库特庞大的躯体倒卧在地,因有铺在地板上的华丽绒毯做为缓冲,因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加库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不知何时,女仆莎莉由现身在加库特的背后。 她从加库特身上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湾曲刀,显少人知道这把刀就是杀害旧衣店中年夫妇的凶器。 另一名身形娇小的人物就是梅妮卡,她冷眼俯视着皇兄的尸体。 「竟然对皇兄说出那么无礼的话,要粗暴的男人协助我们完成计谋果然是行不通的。」 「很抱歉,我应该更加慎重地挑选适合的人选。」 莎莉由深深致歉,向加库特献计的人正是她。 梅妮卡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登上王位。」 「我马上将尸体处理掉。」 「就说加库特越狱潜入皇宫,结果被你发现,因为他拒捕所以你就将他杀了。」 「遵命。」 其实梅妮卡总有一天一定会杀死加库特,因为如此粗暴之人只会碍事,毫无用处。 梅妮卡原本的计划是引入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将王室成员赶尽杀绝,或许如此会造成血流成河,牺牲多数百姓,不过梅妮卡并不在意,届时古杰尔赫夫帝国的军队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接下来她只要发动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大军便可击败古杰尔赫夫帝国,而这阵子所进行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为这个计划在做准备。 只可惜计划失败,而且还是因奥尔曼而失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梅妮卡反而十分佩服奥尔曼。 梅妮卡心想,加库特到底明不明白当时为何要逮住奥尔曼,这都是为了在古杰尔赫夫帝国大军入侵、兵荒马乱之时能保护奥尔曼才出此下策,当爆发战争时,监狱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奥尔曼死在战场上就不妙了,没想到加库特居然想要杀了奥尔曼,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行,毫无留他活口的必要。 梅妮卡认为只要能让自己的亲生兄长登基为王,各种努力都在所不惜,而且有朝一日不仅是统治这个小国,更要让曾经称霸大陆的王朝重返荣耀,甚至更加扩充版图,成为前所未见的世界帝国。 梅妮卡经常梦到成为世界皇帝的奥尔曼统治着全人类,所有人皆一心效忠皇帝,皇都永远繁盛,成为永不灭亡的帝国。 同时冥玉被镶在王冠上,发出昏黄的光芒,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那又怎么样?因为能和皇兄奥尔曼匹配的人,除了梅妮卡自己,别无他人。 「美好的未来呀。」 梅娓卡轻叹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皇兄是世界上唯一与王座匹配的人,其他人都得死。」 梅妮卡缓缓地抚摸着墙上的地图。 冥玉奥尔曼1终 后记 说到奇幻小说就得提到皇宫,说到皇宫就得提到王室,说到王室就得提到王子,而说到王子就得提到谋略,这就是本书的特征所在,主角由于小时候遭受到荒谬的对待,因此心灵有着很大的伤口,他克服了心理障碍,在忠诚女仆们的协助下,一步步向王位迈进,当然四周充满阻力,人们使出了种种手段来阻碍他的登基之路。 这本「冥玉奥尔曼」就是以上违的谋略和敌我间的交手做为故事架构,每一位登场的人物都有自己的特色,有时会做出不寻常的举止,但他们均依据自我的信念采取行动,以达到巅峰境界为目标坚持奋战,希望各位读者能以支持故事中的某个角色,或是以观察动物一般的观点来阅读本书,所有的登场人物无论最后是迎向荣耀,抑或是迈向毁灭,过程中将交织着种种故事,身为作者的本人一定会继续全力编写着作。 由于页数有限,无法书写太多后记,还望各位能尽情享受本书的内容。 2013年6月 筑地俊彦 说到奇幻小说就得提到皇宫,说到皇宫就得提到王室,说到王室就得提到王子,而说到王子就得提到谋略,这就是本书的特征所在,主角由于小时候遭受到荒谬的对待,因此心灵有着很大的伤口,他克服了心理障碍,在忠诚女仆们的协助下,一步步向王位迈进,当然四周充满阻力,人们使出了种种手段来阻碍他的登基之路。 这本「冥玉奥尔曼」就是以上违的谋略和敌我间的交手做为故事架构,每一位登场的人物都有自己的特色,有时会做出不寻常的举止,但他们均依据自我的信念采取行动,以达到巅峰境界为目标坚持奋战,希望各位读者能以支持故事中的某个角色,或是以观察动物一般的观点来阅读本书,所有的登场人物无论最后是迎向荣耀,抑或是迈向毁灭,过程中将交织着种种故事,身为作者的本人一定会继续全力编写着作。 由于页数有限,无法书写太多后记,还望各位能尽情享受本书的内容。 2013年6月 筑地俊彦 说到奇幻小说就得提到皇宫,说到皇宫就得提到王室,说到王室就得提到王子,而说到王子就得提到谋略,这就是本书的特征所在,主角由于小时候遭受到荒谬的对待,因此心灵有着很大的伤口,他克服了心理障碍,在忠诚女仆们的协助下,一步步向王位迈进,当然四周充满阻力,人们使出了种种手段来阻碍他的登基之路。 这本「冥玉奥尔曼」就是以上违的谋略和敌我间的交手做为故事架构,每一位登场的人物都有自己的特色,有时会做出不寻常的举止,但他们均依据自我的信念采取行动,以达到巅峰境界为目标坚持奋战,希望各位读者能以支持故事中的某个角色,或是以观察动物一般的观点来阅读本书,所有的登场人物无论最后是迎向荣耀,抑或是迈向毁灭,过程中将交织着种种故事,身为作者的本人一定会继续全力编写着作。 由于页数有限,无法书写太多后记,还望各位能尽情享受本书的内容。 2013年6月 筑地俊彦 说到奇幻小说就得提到皇宫,说到皇宫就得提到王室,说到王室就得提到王子,而说到王子就得提到谋略,这就是本书的特征所在,主角由于小时候遭受到荒谬的对待,因此心灵有着很大的伤口,他克服了心理障碍,在忠诚女仆们的协助下,一步步向王位迈进,当然四周充满阻力,人们使出了种种手段来阻碍他的登基之路。 这本「冥玉奥尔曼」就是以上违的谋略和敌我间的交手做为故事架构,每一位登场的人物都有自己的特色,有时会做出不寻常的举止,但他们均依据自我的信念采取行动,以达到巅峰境界为目标坚持奋战,希望各位读者能以支持故事中的某个角色,或是以观察动物一般的观点来阅读本书,所有的登场人物无论最后是迎向荣耀,抑或是迈向毁灭,过程中将交织着种种故事,身为作者的本人一定会继续全力编写着作。 由于页数有限,无法书写太多后记,还望各位能尽情享受本书的内容。 2013年6月 筑地俊彦 说到奇幻小说就得提到皇宫,说到皇宫就得提到王室,说到王室就得提到王子,而说到王子就得提到谋略,这就是本书的特征所在,主角由于小时候遭受到荒谬的对待,因此心灵有着很大的伤口,他克服了心理障碍,在忠诚女仆们的协助下,一步步向王位迈进,当然四周充满阻力,人们使出了种种手段来阻碍他的登基之路。 这本「冥玉奥尔曼」就是以上违的谋略和敌我间的交手做为故事架构,每一位登场的人物都有自己的特色,有时会做出不寻常的举止,但他们均依据自我的信念采取行动,以达到巅峰境界为目标坚持奋战,希望各位读者能以支持故事中的某个角色,或是以观察动物一般的观点来阅读本书,所有的登场人物无论最后是迎向荣耀,抑或是迈向毁灭,过程中将交织着种种故事,身为作者的本人一定会继续全力编写着作。 由于页数有限,无法书写太多后记,还望各位能尽情享受本书的内容。 2013年6月 筑地俊彦 说到奇幻小说就得提到皇宫,说到皇宫就得提到王室,说到王室就得提到王子,而说到王子就得提到谋略,这就是本书的特征所在,主角由于小时候遭受到荒谬的对待,因此心灵有着很大的伤口,他克服了心理障碍,在忠诚女仆们的协助下,一步步向王位迈进,当然四周充满阻力,人们使出了种种手段来阻碍他的登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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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奇幻小说就得提到皇宫,说到皇宫就得提到王室,说到王室就得提到王子,而说到王子就得提到谋略,这就是本书的特征所在,主角由于小时候遭受到荒谬的对待,因此心灵有着很大的伤口,他克服了心理障碍,在忠诚女仆们的协助下,一步步向王位迈进,当然四周充满阻力,人们使出了种种手段来阻碍他的登基之路。 这本「冥玉奥尔曼」就是以上违的谋略和敌我间的交手做为故事架构,每一位登场的人物都有自己的特色,有时会做出不寻常的举止,但他们均依据自我的信念采取行动,以达到巅峰境界为目标坚持奋战,希望各位读者能以支持故事中的某个角色,或是以观察动物一般的观点来阅读本书,所有的登场人物无论最后是迎向荣耀,抑或是迈向毁灭,过程中将交织着种种故事,身为作者的本人一定会继续全力编写着作。 由于页数有限,无法书写太多后记,还望各位能尽情享受本书的内容。 2013年6月 筑地俊彦 第一章 使者的咆哮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洛萧-醒不了梦 录入:千里朱音 修图: sd660891 位于罗迪亚大陆中央的芬梅尔豪森王国。国王鲁多尼亚三世驾崩后一连串混乱的场面终于结束,一时间重获平静的日子。 这跟王国与古杰尔赫夫帝国国界间的战乱气息已然远去有很大的关系。位处国界的廉登市,为躲避战争而离家避难的民众也都回乡,恢复原本的生活。 然而,这只是王国地方上的情形;在首都,状况则不太一样。 首都留布尔格,尤其是白瓷皇宫数月内几度易主,每每君王换人,王国的生命之火便消失,遍地血流成河。那里没有慈悲也没有快乐,只有皇宫的白墙悄然无声地被玷一污。 皇宫里有许多仆人,他们都被下了禁口令,严禁将宫内的争端传出去。不过八卦跟面包都是人们所寻求的,最适合作为茶余饭后的娱乐。因此王室内部所发生的事情,或暗或明地传了开来。 话虽如此,毕竟那些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今后的状况如何,王国与王室会转往什么样的方向,谁都不晓得。正因情势不明朗,才会发生撼动皇宫根基的骚动。 王国历七五二年。绿雨月十日(六月十日)。事情源于一封书信。 白瓷皇宫座落的地区是由国王及其家族所管理,亦即所谓的私有地。这里有包含着庭院的广大绿地与果树园,也有牧场。很久以前,也曾在这里迎击入侵王国的蛮族。皇宫虽没有城塞的功能,不远处倒是设有兵营。薇多莉亚麾下的士兵驻扎在此地。 地点是白瓷皇宫深处的书库。 「奥尔曼殿下。」 从一早就在阅读大批资料的奥尔曼,听到有人叫唤而抬头。 眼前的是女仆卡琳。她在天色未亮时便开始工作。比主人奥尔曼早一步起床,完成所有准备是她份内的工作。 不可思议的是无论奥尔曼起得多早,卡琳一定都已起床。甚至不确定她何时睡觉的。奥尔曼曾彻夜不眠来试探她,但卡琳整晚不睡也都没关系,令他感到讶异。于是奥尔曼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用睡眠挑战女仆了。 卡琳的脸上老挂着「令人安心,却完全不对任何人事物展现真心的微笑。」 奥尔曼合上整叠的文件。 「什么事?」 「收到远报。请过目。」 女仆递出盖着蜡封章的信。接过信时奥尔曼与女仆的手指碰了一下。 彼此都没注意到这件事,但站在不远处的娜莉雅看到这情形却暗自皱起眉头。 奥尔曼的皇妹娜莉雅是以整个人表现出罗迪亚骑士形象的女性。讲究排场,重视忠诚与礼仪。对皇兄誓言忠诚,目前也兼作护卫守在书库的门边。 她之所以不悦地皱眉是因为卡琳称呼奥尔曼「殿下」。奥尔曼是代王也是中务卿,原本要尊称他为「陛下」才对。称他为「殿下」也没有错,但一般而雷称呼都是配合高位阶的一力。 王室的礼教对部分很严格。由于自认是十三王朝的末裔且是正统的继承国,很多地方残留着以前的作法。正式的称呼原本为「继开国主维利西斯大王后统治十三王朝的王国君主,代理芬梅尔豪森王兼中务卿的奥尔曼陛下」,就算有那么长也不奇怪。而且这还是短的,一个弄不好还会在「芬梅尔豪森」之后加上长长一串已丧失的领土名称。 这个女仆却很自然地称呼他「奥尔曼殿下」。奥尔曼也没责怪她,接受了这称呼。 还有另一件事,娜莉雅内心对于两人手指接触似乎有很多想法,但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奥尔曼也丝毫不晓得皇妹这样的心思,拆开蜡封摊开信。 褐色的瞳仁自左往右移动着。 「……巴里斯顿王国派使者造访我国?要做什么?」 「为希尔托露德代王过逝前来悼念吧。」 卡琳回道。奥尔曼露出诧异的表情。 「贝鲁兰多的大使在葬礼上应该已经致词过了吧。我记得是叫华布雷的。」 「或许想再次致意。」 女仆解释得有理,但他的疑虑仍未解开。 巴里斯顿王国是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一部分。贝鲁兰多位在芬梅尔豪森王国的西南方,有形无形的各种影响都会波及到王国。 贝鲁兰多是由十八位国王组成的联合王国。祖先原本是十三王朝时代中的一个小国,这些王室中的其中一人周游各地,最后建立了国家。制定建国条例时有一座山的名字是贝鲁兰多,因而直接定为国名。从此揭开长久历史的贝鲁兰多以「与苦难共生的成功故事」来打响名号,其他国家却认为那是「不知哪里来的家伙胡说的。」 之所以有十八位国王,是因为初代国王生了多达十八个小孩。初代国王没有特别顾虑先后顺序,随意将土地分给每个孩子,于是贝鲁兰被细分成很特殊的联合王国。联合王国内的国王们时而在内部争夺土地,时而向外扩张领土。 对贝鲁兰多而言幸运的是,暂时都是由才能卓越的国王来统治。联合王国表面上是从各个国王中选出一人来作为国王,并且一人限任一代。倘若该名国王能力欠佳,就会被组成联合王国的国王们拉下台,若能力卓越则加以褒奖。这制度顺利地施行很长一段时间,国家因而兴盛繁荣。现在的贝鲁兰多与古杰尔赫夫帝国并列为两大国,名震四海。 当今的国王照理说也兼任赫鲁帝亚王国的国王,这名使者却是来自于巴里斯顿王国,的确有些不对劲。 奥尔曼向卡琳问道: 「根据我的印象,目前贝鲁兰多的外交工作应该是由赫鲁帝亚王国主导的吧?」 「我印象中也是如此。」 「却是由巴里斯顿出使我国。」 「我猜会不会有事不想透过赫鲁帝亚王国?」 「你觉得是有目的的?」 「顺序若没问题,巴里斯顿王国就会出现下任的贝鲁兰多国王。或许是想早一点进行吧?」 贝鲁兰多国王会因过逝或自动退位而让出王位。除了这原因外,也曾被借靠外国力量的外来者夺取王位。 过去贝鲁兰多王位被篡夺的例子很多,但近年来已经鲜少发生。或许巴里斯顿王国企图用武力夺取王位吧。 「其心可见,但有必要特地前来芬梅尔豪森吗?」 「是来相借我国的力量吧。」 「但对方国力强大多了。」 「我国有双圣教的首席。」 座落于留布尔格市内的德亚朵菈大教堂是双圣教最重要的建筑物。教堂不单只是教宗居住的地方,称霸罗迪亚大陆的历代国王也都是在这里进行加冕仪式。 即便不能在本地进行加冕,只要受到双圣教的支持就是非常有利的一点。巴里斯顿国王有可能一跃成为贝鲁兰多王。 既然如此,也明白他们为何想来打照面了。双圣教的大本营德亚朵菈大教堂的财政大多掌握在芬梅尔豪森王国手里。王国的二代国王尼尔拉古一世平息双圣教内部的纠纷,将信徒的奉献所成立的财政底盘转移到王国里头。双圣教当然可以自由使用,但金钱的流通是由王国的财务卿监视管理。 芬梅尔豪森王国等于手握双圣教的命脉。据说现任教宗科特洛拼命想夺回财政大权。 奥尔曼同意这说法。 「使者打算见完薇多莉亚皇姐后,再去见科特洛吗?」 「恐怕也会跟特鲁西姆宰相见面吧。」 卡琳补充说,奥尔曼接着问: 「说到那老家伙,他现在在做什么?」 「目前虽然安份,但 不知内心在盘算什么计谋。根据报告,最近他经常在科特洛教宗身边绕来绕去。」 「欲望太深真伤恼筋。这年龄不是差不多该退休享清福了吗?」 奥尔曼不耐烦地说。 「听说年纪愈大,对世俗的执着就愈强烈。」 「有因就有果吧。希望他能懂得客气一点。」 「要不要毁掉他的耳目?」 听到卡琳的话,娜莉雅有些吃惊。 她的意思当然不是真的要毁掉宰相的眼睛跟耳朵,而是在问是否要断绝他的情报来源。不是直接向他施加压力,像是对宰相周围的人加以定罪逮捕,宰相自己也会收敛些等等,方法有很多。 奥尔曼没有答应。 「这么做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总有一天得解决掉他吧。」 「但不是现在。」 他接着说: 「我还不想引人注目。」 芬梅尔豪森王国里有奥尔曼和薇多莉亚两位代王,而薇多莉亚的知名度远超过他。身为军务卿的她,因为也握有军队的指挥权而拥有权力。诸外国的使者或陈情也集中在她身上。 除此之外,双圣教的顶点科特洛教宗也在这里。虽然参与俗世的力量很小,但身为管理遍及罗迪亚大陆势力最大的宗教,具有无法忽视的影响力。奥尔曼虽然是代王,实力仍相差一大截。至少周围的人是如此认为的。 奥尔曼觉得正合他意。因为他不愿在根基尚未打稳时轻举妄动。如果鲁莾行事而跌跤,到时就会爬不起来。若陷入这样的窘境,当时的誓言便全白费。登基为王,以和平为目标的誓言。他沉思着,视线游移了几回。 「……卡琳,派人守在国界那里,巴里斯顿的使者一出现立刻向我报告。可以的话查出一行有多少人?」 「遵命。」 「在贝鲁兰多王国内也必须撒下情报网吧。」 「应该会花些时间,但办得到。」 「我的女仆真可靠。」 他笑着说。 卡琳不会轻易做出承诺。既然这位女仆答应了,事情就一定成功。所以奥尔曼的赞许也是出自真心。 主人与仆人间令人欣慰的交流,却有人不乐意见到这状况,而那人绝不会透露内心这样的想法。 娜莉雅离开门边,走近奥尔曼。 「皇兄,您又在策划什么计谋吗?」 「这话真难听,但我也不否认就是了。」 「您的评价会变差。」 「没有人会在意我啦。」 虽说同为代王,但站在本国顶点的是薇多莉亚。无论是民众或其他国的视线,大多放在她身上。 「巴里斯顿的使者也会先去见薇多莉亚皇姐吧。」 「皇兄也是代王。应该也会进见你吧。」 「也是,就会会他吧。」 得跟使者见一面才行。或许主动去见他比较好。这样会觉得是尊重使者,对方也会感到很虚荣吧。 听到他这句话,娜莉雅微微蹙眉。 「皇兄可是代王。让使者等您也没关系。」 「五光十色的舞台给薇多莉亚皇姐去表演即可。」 「比起皇宫,那位更爱沙场。」 薇多莉亚出生以来,一直备受期待能成为驰骋沙场的将领,她也的确走在这条路上。况且她待在战场上的时间比在白瓷皇宫还长。 目前虽然尚未领兵站在前线,一旦有状况就会率领军队往前冲。加库特事件时也是如此。 「这样的话,让吉蕾儿姐姐退场太快了吧。那人很爱出风头。」 「又提这个了。不只吉蕾儿皇姐,加库特也不在人世。谁叫兄弟姐妹一下就少了那么多。」 「那家伙若没怀抱愚蠢的野心,好歹也能活得长长久久。」 身为兄长的加库特,企图将王国卖给古杰尔赫夫帝国的计划败露而遭到逮捕。虽利用某种手段逃走,却死在女仆手下。遗体被偷偷埋葬,渐渐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 「虽然很讨厌这男人,但毕竟是王室的一员。」 娜莉雅如此说道,她也很讨厌加库特,所以他死了也算松了口气,但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也不是件开心的事。 奥尔曼没有作声。毕竟他与这场兄姐退场剧间接或直接地有所关连。 似乎在等谈话结束,卡琳这时才开口。 「我想带一些手下到贝鲁兰多联合王国,所以需要资金。」 「想带多少都随你。」 「还有其他事想跟您说……能否移驾至别处?」 奥尔曼看了看卡琳再看向娜莉雅。目前这里只有他们三人,却仍要求到别处去谈,意思是想单独相处吧。谈的是连娜莉雅都不能听的事。 「好的。」 他点头应允。 卡琳默默躬身后退下。 女仆不在了。书库只剩他们两人。 等到门一关,娜莉雅立刻开口: 「皇兄,为何您要如此重用那女仆?」 奥尔曼本想说「之前没解释过吗?」,却顿时禁声。 因为他看出担任护卫一职的皇妹,表情明显不悦。她虽然是个喜怒溢于言表的妹妹,却很少心情不好。由于她对自己很严厉,可能觉得「这不是骑士该有的行为」。事实上也的确没听说过她把气出在别人身上之类的事情。 为何现在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奥尔曼实在搞不懂。 「是要支开我讲秘密吗?」 「是这样没错啦。」 「为何?我不能在场吗?」 「因为卡琳这么说啊。」 「我可是皇兄的妹妹。」 从她身上感受到的与其说是骑士,倒像是身为亲人的不满。就好比「都买零食给其他的兄弟姐妹,自己为什么却没有!」的那种感觉。 「我一向都跟皇兄形影不离……也就是说,若不在一起就无法保护您。」 「八年前也听过这句话啰。」 「我的忠诚之心不会动摇。」 或许吧,他想。 他没怀疑皇妹的忠诚。兄妹之间没有什么忠诚不忠诚的,但当事人要这么说也无可奈何。老实说护卫的工作也充份得过了头。 不过,她只对女仆和么妹梅妮卡的态度不一样。有时会出现尴尬的气氛。尤其是像现在需要讲秘密的时候。 「你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只是不懂为何要这样。」 尽管仍残留一些刚刚的情绪,娜莉雅机械式地返问。 「……不是啦,就刚好这样。」 「我不希望你们两人单独相处。」 「为什么?」 「为了保护您的安全。」 「真的吗?」 「我有必要说谎吗?」 其实娜莉雅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奥尔曼没有察觉。 「是没有啦。」 「就算卡琳再怎样忠诚,都不是皇兄的亲人,不能不小心。况且……」 难得她会出现舌头舔嘴唇的动作。 「卡琳靠皇兄太近了。若单独两人的话,不知道会怎样……」 「会怎样?」 「……会这个那个。」 奥尔曼若能看透人心,或许就会看出娜莉雅内心的妒意。超越理性所出现的感情。无论用多大的力量压抑仍会涌上来的心情。与其说是亲人,倒不如说是身为女人的妒嫉。 不过,奥尔曼经历太多事情,不可能明白女人的心情。他耸耸肩,「两人单独相处也不会怎样啦。」 「就算皇兄不会怎样… …」 「我对女人有点……」 语尾说得含糊。因为希尔托露德的关系造成恐女症这点他没告诉妹妹。 但娜莉雅却, 「刚刚卡琳的手……碰到皇兄了。」 「……」 「虽然只有一点点……」 这句话不符合罗迪亚骑士的身份,有点幼稚。娜莉雅也立刻发现这点而默默低下头。 奥尔曼没有出声责备,反而是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不仅不喜欢和女性接触,而且是明显的不舒服。尤其是成人女性,卡琳也不例外。他本来以为是这样。 不过,接过书信时手指的确互相碰触到,他却不觉得讨厌也没任何感觉。那女仆的容貌明明就充满了女性的魅力。 手指与手指摩擦过去,却想不起卡琳的触感。 娜莉雅仍旧低头接着说下去: 「我、我以为皇兄不喜欢接触女性……为何对卡琳却……」 「……」 「我是您妹妹,联手都不能碰,梅妮卡却能和皇兄一起睡在床上。」 「……」 「对我……也稍微……皇兄?」 他没在听娜莉雅说话。充耳不闻,只顾盯着自己的手指。 「……为何会这样?」 自言自语似地咕哝着。娜莉雅叫了他好几次,依然沉默不语。 以亲人来说,娜莉雅对奥尔曼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同时却也一往情深。所以她才会努力压抑这样的情感。绝对不能被发现。若稍有差池,也有可能造成兄长的瑕疵。 双圣教对于男女关系控管得很严格。譬如亲人间不能结合,或白天不准性交等等。在仍有许多人连文字都无法全部读懂的时代,宗教的教义也等同于律法。 事实上若说全是谨守规矩的人,倒也不全然如此。人一旦将欲望摆在前面,就会用布将教义盖起来假装没看见。当作没看到一样,毫不客气地浸身在欲望之海里。 不过,地位愈高愈不能忽视教义。他者宽以律已,却用这些教条作为攻击的材料。一见到缝隙就刺一刀。 这样的世界里,能够泰然自若无视于教义的,是对自己极度有自信的人。薇多莉亚代王就是这种人。 薇多莉亚坐在寝室的床上。 起床的时间比早已待在书库的奥尔曼较晚。但其实是奥尔曼起得太早,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仍柔和不刺眼。 随着起身的动作,被子自薇多莉亚上身滑落下来。丰满的酥胸裸露出来也不在意。 她看向躺在身旁年龄相仿的女性,那人正静静地发出规律的鼻息。 薇多莉亚撩拨女人的头发,金色发丝自指缝间流泄出来。 她微笑着。薇多莉亚很喜欢这个触感。昨晚她一边玩弄着发丝一边舔着白皙的肌肤。欣赏对方那娇喘着挣扎扭动的身体也很有趣。 躺在身旁的依蕾克莉丝是她底下的女将领。平时是忠诚的部属,在战场上很可靠的女性。她在床上也对薇多莉亚敬忠职守;命令她舔身体就会舔上好几刻,要她不准动,也会好几刻都乖乖的动也不动。比被命令不准吃东西的小狗还要可怜似地,眼眶泛泪的模样也很逗趣。 薇多莉亚拨弄了几过头发后,在耳边轻唤: 「还在睡啊?」 依蕾克莉丝剎时睁开眼。 「啊……非常对不起。」 依蕾克莉丝连忙起身。在薇多莉亚的帷幕里,只要怠惰全是大罪。即便功勋彪炳,只要睡过头一次就被放逐的将军也大有人在。 睡眠不足不成借口,依蕾克莉丝赶忙下床立正站好。 薇多莉亚以手制止。 「待在床上就好。昨晚我做得有些过火。」 依蕾克莉丝再度躺回床上,然后害羞地卷着身体。 这两人之所以变成这样的关系,并不是歌剧表演般历经什么波折,单纯只是轮到依蕾克莉丝而已。薇多莉亚会提拔她所看上的军人,从小培养起。这些人大都是女性,不仅能在前线打战也能暖床。 关于性这件事薇多莉亚很贪婪,见到中意的就下手。手下们也对同床共枕视为荣耀,为了受到薇多莉亚的「赞许」而使出浑身解数,也为了被看上而使出各种心机。目前被宠幸的轮到依蕾克莉丝。 然而,最近的床伴都是由依蕾克莉丝担任。这对不曾沉溺特定女性的薇多莉亚来说很稀奇。别的部属隐含着妒意询问「为何都是由依蕾克莉丝陪伴」时,她如此回答, 「她的头发很美。」 部属认为那是玩笑话,但她却是认真的。 薇多莉亚确实很少对特定的女性执着,这跟成为代王有关。不只身为军务卿,必须以君王之姿来行动,对她来说压力非常大,所以才会出现想要尽情享受一个女人的行为。 依蕾克莉丝用被子盖住头。薇多莉亚的手穿入棉被底下,轻摸着部下的头发。 「……真柔顺。」 「被薇多莉亚殿下摸头发,我也觉得无上的喜悦。」 「希尔托露德皇姐也常这样摸头发。」 她目睹过几次过逝的希尔托露德让皇弟皇妹坐在身旁摸头发。薇多莉亚自己也被她摸过。当时什么也没想,只觉得是在表现皇姐的友爱。 自己现在这样对部属做同样的事,感受到打冷颤般的兴奋感。那并不是贯穿背脊的快感,而是渗透心肺的畅快感受。自己不知不觉间常常做出这种事。希尔托露德一定也是这样吧。 (不过那个皇姐对同性应该不抱兴趣吧。) 她有兴趣的想必是皇弟奥尔曼。拥有南方血统的容貌,希尔托露德应该会喜欢才对。 听见敲门声。薇多莉亚应声「进来」。 进到房里的是个头娇小的女性,名叫罗耶尔米娜的秘书官。她也是薇多莉亚的部下。 罗耶尔米娜看到双峰坦露的薇多莉亚顿时满脸通红,同时看到躺在旁边的依蕾克莉丝时表情瞬间僵硬。 「有事吗?」 原本绷着脸的罗耶尔米娜,听到长官的声音才回神过来。 「收到情报。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内的巴里斯顿王国,派使者前来我国。」 「目的是什么?」 「不清楚。我想应该是来悼念的……」 罗耶尔米娜虽是能力卓越的女性,却不像卡琳能洞察先机。所以话才会说得有所保留。 薇多莉亚觉得无趣似地回道: 「现在才来悼念?这情报从哪里得知的?」 「耶儿拉妮雅大人。」 「特鲁西姆的走狗啊。既然能够察觉到远方的动向,耳朵还挺灵的嘛。」 薇多莉亚揶揄地笑着说。耶儿拉妮雅在加库特事件中失去了半只左耳,目前正在静养中。 耶儿拉妮雅的耳朵被剑削断却不说出是谁干的。或许她认为说出来很丢脸吧。不过,那人只对准耳朵下手,想必有高超的武艺。 罗耶尔米娜接着说。 「而且宰相还吩咐,请多关照。」 「那个老头子想卖人情吗?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安份,还妄想能左右国政啊。特地告诉我这件事,想必是有什么目的。」 「虽然不晓得他的目的是什么,但耶儿拉妮雅大人说奥尔曼殿下似乎也知道这件事了。」 「……呵。」 薇多莉亚的表情有些扭曲。 虽是代王,但她没把奥尔曼看在眼里。她对自己在王国的功绩与实力都远高过于奥尔曼而感到自负,这些也的确都表现在知名度上。从小就身居王国军里,多次与敌人刀剑交锋且获得胜利。与十岁就逃出国家来路不明的 皇弟相比,孰强孰弱很明显。 可是,薇多莉亚心想。奥尔曼展露出无法忽视的敏锐度。原以为他平时光和女仆聊天而已,却以精湛的手腕将事情给摆平。解决吉蕾儿的叛乱剧、加库特事件也是如此。赫然发现,没有一兵一卒的代王竟然击败了政敌。 此人说不定很危险。那个皇弟衣服下偷藏着箭,而且射程惊人。 即使如此,薇多莉亚对自己优势仍深信不疑。无论是从外国看到的印象或国内的拥戴,连军队的掌握程度也都是她占上风。当然,若奥尔曼有叛乱的征兆就会立刻击溃他,但目前没有那样的迹象。 「特鲁西姆企图让我和奥尔曼起冲突吗?」 内心的揣测脱口而出。只要不要又从哪里冒出什么手足来,两人之中就有一个人会登上王位。 (登上王位的人是我。) 如此一来,不知流落到何处的冥玉,也能自然而然到手吧。 「罗耶尔米娜,报告只有这样吗?」 「是的。」 「知道了。不过,若只是这样就不用特地跑来我房间吧。」 「那个……是这样没错……」 罗耶尔米娜似乎有话想说。 「有事吗?」 「啊……」 个头娇小的部下,鼓起勇气开口: 「因为想说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指的是什么?」 「……这几个月,依蕾克莉丝受尽宠爱。以前不曾这样。殿下的心变了吗?」 罗耶尔米娜红着脸倾吐思慕之情。 薇多莉亚往旁边看去。不知何时依蕾克莉丝从被子露出脸来,脸上挂着笑容。 回以微笑后,薇多莉亚对罗耶尔米娜说: 「知道了,可以退下了。」 「啊……」 「没听到吗?」 「可是……」 「我不说第二遍。」 罗耶尔米娜晈着嘴唇后,说句「告退了」便退下 门关上前,依蕾克莉丝就咯咯笑了出来。 「薇多莉亚殿下,您太坏了。」 「才没有。只是现在不是轮到罗耶尔米娜而已。」 「她是在吃醋。」 「现在我对你很满意。」 依蕾克莉丝要想离开床,却被薇多莉亚推回去。 「再待一下,还有时间。」 「薇多莉亚殿下应该很忙。」 「睡懒觉也是代王的特权。那也包括和疼爱的女性同床共枕……放心,摸摸而已。你躺好。」 「这是命令吗?」 「是命令。」 「遵命。」 依蕾克莉丝以开玩笑的态度执行这项命令。 薇多莉亚的手从脖子摸到胸前。双圣教对于同性恋虽然没特别提及,却是忌讳的。若两人的模样被人看到就会成为撼动皇宫的丑闻,但这样的紧张感甚至令薇多莉亚感到兴奋。丝毫不愿停止玩弄部下身体的行为。 独眼将军沉溺在爱抚中,没发现潜伏在窗外的身影。 留布尔格市内最醒目的建筑物是白瓷皇宫,但人们常去的是德亚朵菈大教堂。冠上维利西斯大王皇后名字的这栋建筑物,是双圣教重要的据点。教堂本身历史悠久,也是双圣教的大本营。 双圣教是何时成立的不得而知。狂热的宗教家主张「比十三王朝的更早以前的二千年前,与罗迪亚大陆的陋屋一同出现。」完全接受这说法的人果然不多,但就算是假的,古老本身就是有利的武器。双圣教如今已成为罗迪亚大陆最普遍的宗教。 教堂前素来挤满热情的教徒,这天信徒们也亲吻教堂的柱子或墙壁,以头磨擦地板做礼拜。 在他们的头上,接近教堂屋顶的地方有座露台。特别的日子里,教宗会在此处呼召信徒们。这种时候大教堂前的广场就会因群众而挤得水泄不通。 宰相特鲁西姆与秘书官耶儿拉妮雅走路时避开作礼拜的民众。 从鲁多尼亚三世治理国家时就侍奉本国的他已是白发老翁,外型和隐居的老人没两样。但如果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他双眼里的野心之火不断在晃动着。 耶儿拉妮雅走在宰相的斜后方。耳朵用头发遮住。 「……德亚朵菈大教堂依旧人潮汹涌呢。」 听到老人这番话,耶儿拉妮雅答道: 「对宗教来说这盛况不算什么。这代表寻求救赎的人有很多吧。」 「他们把仅有的钱都捐出来了,平时连买个面包都犹豫个老半天。」 刚好在两人旁边摆着盆子,很多人正投了硬币进去。他们坚信可以靠奉献获得来世的幸福,双圣教也是如此宣扬其教义。 耶儿拉妮雅看了一眼后视线又拉回来。 「这些金额不能小看呢。」 「而且财务全由王国监视,以确保透明性。」 「财务本该透明。」 这两人的对话中有些嘲弄的气味,但对象是否为命脉被王国抓住的双圣教就不得而知了。 特鲁西姆转回头 「我说的那个在哪里?」 「请安心,我把那个带过来了。」 「千万要小心别败露出去。」 穿过人潮来到讲台这里。海尼尔与希尔托露德的葬礼上,科特洛教宗就是站在这个讲台上,致长串的悼辞。 旁边有个门。信徒禁止从这里进出,但特鲁西姆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前头连接着昏暗的走廊。两人走进去到了尽头处停下来。 那里也有扇门。穿着褐色僧衣的少年站在那里。少年看到特鲁西姆后,大力点头:「已在里头等候。」 他打开门。特鲁西姆与耶儿拉妮雅默默地走进去。 里头空间很大。纯白的绢制品挂在墙上,房里到处摆放着与圣职者身分不相称的奢华装饰品。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物品价格不菲。 房间中央有一位年纪和特鲁西姆差不多的老人。 老人笑容满面地走向他们。 「特鲁西姆,老夫恭候多时了。」 「快别这么说,科特洛圣下。」 特鲁西姆本想下跪,科特洛却出言制止。 「老夫跟你是朋友,不需如此多礼。快来坐吧。」 特鲁西姆听他的话入坐,耶儿拉妮雅仍站着。 「圣下依旧健朗。」 「哪儿的话,已经老啰。」 科特洛笑着说。特鲁西姆也笑了,只有耶儿拉妮雅在想别的事。 虽说是老人,但科特洛脸色红润,肚子也凸出来了。可见得应该吃得很好。 科特洛摇起呼叫钤,外头的少年便端着摆着葡萄酒与杯子的托盘进来。理所当然似地也有配红酒用的起司,左证了耶儿拉妮雅的想象。 「无论如何,没有酒就谈不下去了。特鲁西姆也喝吧。」 「多谢招待。」 圣职者的形象虽与酒不搭,两人却都不以为意。 科特洛倒着酒边说: 「抱歉特地把你叫来。其实是因为老夫很担心王国目前的状况。」 明明还没醉,老人的舌头却滔滔不绝地动起来。 「鲁多尼亚三世驾崩以来,海尼尔、希尔托露德与王室的成员接二连三地去逝。这状况并不寻常。」 「您说的没错。」 「继承王位的有薇多莉亚、吉蕾儿,接着是那个年轻人……奥尔曼。」 「说是年轻人但年纪也太小了。」 「也是,根本还是个孩子。」 在这个时代十八岁就已是成熟的成年人,但两位老人坚信能力是与 年龄是成正比的,因此认为他仍太嫩。 「吉蕾儿企图叛乱而下台,如今王国等于是薇多莉亚的了。」 「因为她握有军力吧。」 「老夫对此感到痛心。她用暴力来牵制国民,深信高压统治才是富国的力量。」 科特洛面露沉痛地合上眼。 「但这样是不对的。特鲁西姆,你认为如何才能国富民安?」 「靠信仰吧。」 「没错。爱神的心才能引导世界走向和平。老夫身为双圣教的教宗,对俗事已置身事外,身为神的仆人的我全心服侍神。可是薇多莉亚却轻视双圣教,把老夫视为奴隶一样。」 「圣下的话我心有所感。您想必很痛苦吧。」 「嗯……你能了解吧。」 似乎听到那个人的啜泣声。 简直像在演歌剧嘛,耶儿拉妮雅想。奢华的房间里反复上演着悲剧。两位老人家坚信自己就是主角,想要抓住根本不存在的观众的心。 耶儿拉妮雅并非虔诚的信徒,但也不会轻视神。尊敬不属于这个世上的存在就是信仰。然而,科特洛明明是神的代理人,却总是显得十分可疑。 「得设法翻转目前的状况才行呢。」 「完全同意。」 「特鲁西姆啊。」 科特洛放下杯子,握起宰相的手。 「为使芬梅尔豪森王国成为神之国,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当然。」 特鲁西姆回握说。 「我向阳暗神与阴明神起誓,对圣下绝对倾囊相助。」 「说得太好了。我们必须想办法从薇多莉亚手中将王国夺回来才行。」 「没错。现在的德亚朵菈大教堂虽然是大本营,但因为财政被监管而无法自由传教,所以时常在思考该怎么办才好?」 特鲁西姆说的是与刚刚的对话回然不同的事。 财务上多少都有漏洞可钻,如果奉献的不是金钱而是物品就可以不用通报。万一有什么状况还可以兑换现金,但科特洛却没有这样的打算。室内琳琅满目的宝石类饰品说明了一切。 特鲁西姆眼眶泛泪地极力主张, 「我发誓,在下能够指挥王国之时绝对报答圣下的恩情。」 「老夫也会全力协助你。别忘了宰相的背后有好几万名信徒吶。」 「太令人安心了。」 比起芬梅尔豪森王国的王位,被视为低一阶的双圣教的圣座其实才是真正的握有实权。对没有稳定的支持基盘的特鲁西姆而言,肯定是强而有力的后盾。 耶儿拉妮雅觉得这两位缔结了老人联盟,自己则见证到这珍贵的一刻。 「当务之急就是击倒薇多莉亚。」 「是的。」 对于科特洛的话,特鲁西姆点头附和。 「站在那里的耶儿拉妮雅,应该能达成这任务。她可是我的心腹。」 科特洛的视线转向自己,于是耶儿拉妮雅默默低头行礼。 她不否认宰相的话,但自己的目标不是薇多利亚,而是娜莉雅和卡琳。那两个人都搞砸了自己的计谋,甚至害她负伤。 耶儿拉妮雅从头发上轻轻摸着耳朵的伤痕。此仇不报非君子。 「恕我冒昧,圣下。」 她低着头直接开口。 「有事禀报。目前巴里斯顿王国的使者正前往我国的途中。想必是听说了近日的讣告,应该也会至德亚朵菈大教堂作礼拜。」 「呵呵。如此热情很好。」 「巴里斯顿王是狂热的信徒。应该很容易就说服他助圣下一臂之力。」 耶儿拉妮雅头抬了一下说。科特洛一脸兴味盎然的表情。 「巴里斯顿王国是贝鲁兰多联合国中离芬梅尔豪森最近的国家。若能得到对方的支持,一定会更有利。」 科特洛态度从容地听她说话,脸上却难掩兴奋之情。 贝鲁兰多联合国位在芬梅尔豪森的南边,正确来说是西南方的位置上。从芬梅尔豪森沿着大路往前走,第一个踏入的国土就是巴里斯顿王国。两国国界相邻,不论愿不愿意都相互拥有影响力。 过去两国间若发生纷争,国界一带就会响起刀枪剑戟的声音。现在虽然风平浪静,难保哪天又会开战。 巴里斯顿在贝鲁兰多内的影响力也很大。如果将巴里斯顿拉到自己阵营里,肯定对我方很有利。 「那真是太好了。」 科特洛脸上按耐不住笑容。 「身为双圣教的信徒,当然会对老夫忠诚。巴里斯顿王国受到神的祝福呢。」 「您的这句话,若能传达给使者就太好了。」 耶儿拉妮雅抬头说完又低下头。 「哎呀哎呀,真是太棒了。」 特鲁西姆高兴得简直差点拍手。 「双圣教将出现有力的盟友了。巴里斯顿王国以我的立场来收拾芬梅尔豪森混乱的场面,圣下的名字也会轰动整个罗迪亚大陆啊。」 「为使教义传至大陆的每个角落,老夫势必要获得力量才行。」 「在下特鲁西姆也会竭尽所能协助您。」 耶儿拉妮雅虽然面朝下,心里却在想「这两人还真油嘴滑舌」。位于东南方岩石遍布的国家,有道著名的料理是使用橄榄油烹煮的,他们一定都是光吃这些说话才会这么油。 耶儿拉妮雅是宰相的秘书官而有俸禄可拿,但没想过要用忠诚心来交换。她甚至很瞧不起特鲁西姆。原以为他效忠吉蕾儿,后来却去奉承薇多利亚,现在又跑来科特洛这里。看到他墙头草的模样,耶儿拉妮雅对他的尊敬之心早就流到伦特河里去了。 话虽如此,她却猜不透特鲁西姆想做什么。芬梅尔豪森的宰相一职至始至终都只是事务类的性质,不曾拥有过军事上的力量。过去虽曾担任外交的工作,但自从希尔托露德自己揽下来后就没他的份了。如此一来,若不去投靠有权有势的人他的地位就很危险。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时期。 宰相自己则是仰赖耶儿拉妮雅搜集情报的能力。因为统理情报组织「白瓷气息」的就是她。只要有耶儿拉妮雅的情报,相信就能靠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走遍天下 (但我可是为了我自己才使用这能力的。) 宰相与教宗会面的这种状况,也是利用来成为自己的力量。 「话说回来,圣下,其实我带了伴手礼。」 「哦,是吗?」 科特洛身体往前倾。 「宰相的伴手礼啊,真期待。这片大陆的信徒所捐的奉献,老夫都很乐意接受哦。」 「送东西就太俗气了,在下特鲁西姆深知圣下的喜好。」 特鲁西姆命令耶儿拉妮雅「带过来」。于是她便抬起头走出房间。 秘书官在大教堂外下达信号后返回。 宰相对回来的耶儿拉妮雅嘱咐「让圣下瞧瞧」,接着像个马戏团的主持人般大大地张开双手。 「满意吗?请您自由享用别客气,圣下。」 「哈哈。」 科特洛终于露出名为欲望的笑容。 各地都在策划着各种的秘密计划。太阳逐渐倾斜,照着白瓷皇宫的墙壁。 到了傍晚,奥尔曼来到庭院。 由于雨一直下到今天早晨,庭院的草皮湿漉漉的。树叶也潮湿,因夜晚露气的重量而下垂。 雨虽然停了,远处仍云雾弥漫。这景象仿佛将雨季频繁的绿雨月描绘成一幅画。 奥尔曼很喜欢这个庭院。从小,若有什么烦恼就会来这里走走。虽然长达八年在大陆上流浪,却依旧保有当时的习惯。 奥尔 曼平时为了活动活动待在书库而僵硬的筋骨会到庭院里逛逛,这样能稍稍缓解皇宫的沉闷。 但他今天的目的不是散步,而是和卡琳谈话。 女仆已在院子等着。与当时用短笛呼叫她时的地方一样。 「恭候多时。」 他对低着头的女仆说, 「要谈什么?我希望能在娜莉雅生气前就结束。」 「希望娜莉雅殿下能稍微忍耐一下。」 卡琳开始说重点。 「关于加库特殿下那件事,您还记得吗?」 「谈死人的事吗?」 奥尔曼脸沉了下来。虽然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位兄长性格恶劣到死有余辜,但也差不到哪去。 「加库特殿下与古杰尔赫夫帝国的休泰贝尔克大使的死有关。」 「不是已经调查过,就是他向『斑纹匕首』买凶杀人的吗?」 「是的。其实我个人也接着调查下去。」 与其佩服,更令奥尔曼惊讶。 「你包办了整个调查工作和照顾我的生活起居。究竟哪来的时间啊?」 「暂且别管这个。『斑纹匕首』是靠金钱运作的暗杀组织。当然也会有金钱的流通。我一直在追查钱是从哪里付的。虽然是加库特殿下出的钱,但该怎么说呢,那位对钱很小气,也不觉得有人在帮他付。」 听到这话,奥尔曼露出揶揄的笑容。加库特不仅个性粗暴对金钱也很吝啬。 「因此,应该是有人拿钱给加库特殿下,而且还告知接触『斑纹匕首』的方法。我有几次差点抓到元凶。」 「所以是没查到吗?」 「是的。每次快要查出来时线索就消失。利用贫民中消息灵通的人,或向与黑暗世界有来往的人拿到资金,但却始终查不到源头。每次快接近真相时,不是那个贫民消失,就是作为与黑暗世界桥梁的人浮在伦特河的河面上。一直受到妨碍。」 奥尔曼觉得可惜之前反倒先感到诧异。 「卡琳也有调查不出来的事情啊。」 「深感能力不足……但至少抓到了线索的尾巴。」 「是怎样的?」 「似乎跟殿下的手足有关。」 奥尔曼反射性地望着卡琳的脸。 表情跟平时一样。不像在调侃或骗人。说起来这女仆不可能骗他。 「我的手足?就是王室的人啰?」 「恐怕是的。」 「是谁?薇多利亚皇姐吗?」 「这部分还不清楚。没有确切的证据指向谁。或许不是亲人。在这种状态下向您禀报我也觉得很难受,但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殿下的亲人中的某个人掮动了加库特殿下并利用『斑纹匕首』。」 卡琳停了一下又再度开口, 「举个例,我们是移动棋盘棋子的玩家。棋盘是王国,严格来说是罗迪亚大陆。以自己的意思移动棋子,目标是在游戏中获胜。可是,连存不存在本身都很暧昧的人不能以玩家的身分参加,只能在棋盘外观战,时不时地出手介入。突然间棋子出现奇怪的动作,并从盘面上消失。」 「意思就是可怕的敌人吗?」 「不是。」 女仆的答案出人意表。 「现在不是这样。加库特殿下的死对奥尔曼殿下并不会不利,可以说是正中下怀。明明可以让他活着一直做为利用的棋子,对方却没这么做。因此并没有正面冲突。这部分我就不懂了。对方也有可能突然某天露出真面目加害于您。虽然不是敌人,却是来路不明的对手。」 「……」 「不想让娜莉雅殿下听到的原因,希望您能谅解。因为她也是奥尔曼殿下的皇妹。」 奥尔曼几度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敌人在自家人中。这座白瓷皇宫里。 这件事实并未打击到他,毕竟心意已决。奥尔曼以芬梅尔豪森王为目标葬送了吉蕾儿。与薇多莉亚虽仍和平相处,但总有一天会正面交锋吧。 躲在暗处感觉很诡异。一直盯着我们却绝不现身的人。 那人或许是薇多莉亚、偏重武力的皇姐所拥有的另一张脸。抑或是哪个尚未见过面却存在于某处,流有王室血液的人。 卡琳不确定是不是自家人。也有可能是宰相特鲁西姆,又或者是双圣教的科特洛教宗。如此一想,可疑的人还真不少。 他摇摇头。 「我觉得娜莉雅可以排除在外。」 「我也认为可能性非常小,但不是完全没有。而且,梅尼卡殿下也是。」 奥尔曼惊讶得眨着眼。 「那家伙不一样啦,她才十岁呢。」 「奥尔曼殿下离开皇宫在各国闯荡时,也是十岁。」 这么说也没错,但他实在很难相信。 卡琳静静地说。 「我希望能考虑到各种可能性。」 「……我明白啦。」 他叹了口气。 「血缘关系有时还真麻烦。」 「可说是业障吧……还有,这件事不知该不该向您报告。」 奥尔曼摇摇手要她说下去。 「说吧,什么事我都不会讶异了。」 「我发现希尔托露德的气息。」 「你说什么?」 听到女仆的话,他吞了唾液看下四周。皇姐已经死去,葬礼也举行完毕。遗体应该是放置在德亚朵菈大教堂的地下室,王室专用的墓园。 卡琳解释道: 「抱歉。意思不是说希尔托露德殿下还活着。只是经过多方调查,发现到处都有她的足迹。不只内政,军事、外交与双圣教内部也都有。」 「别吓我啊……但若是那个人,她会如此阴魂不散也不奇怪。我在旅行时就听过传闻了。」 在鲁多尼亚三世的晚年,或在更早以前,喜尔托露德便已参与芬梅尔豪森王国的政治。各种律法及外交方针都是她制定出来的。为与北方的古杰尔赫夫帝国与南方的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压力抗衡,普通的手腕无法予之对抗。然而希尔托露德有时会不理会宰相特鲁西姆,独自去执行政策。 卡琳轻轻点头。 「这事情很奇怪,但希尔托露德到处留下自己的气味。那位有这样的习惯,所以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看起来也像是故意让哪个人晓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任何人都会想炫耀自己吧。」 「在王国里的每个角落哦。」 奥尔曼瞬间沉默。他被那个皇姐灌输了强烈的印象,但她实际所做的事,除了听说的之外就不得而知了。 「……皇姐是王国里权力最大的人,会想富国强兵也不奇怪。」 「恐怕不只这样,或许想打造更庞大的王国也说不定。看得出她有那样的打算。」 「原来她有那样的野心啊。」 「问题是她跟奥尔曼殿下所进行的事重叠性非常高。又或者是希尔托露德殿下想让奥尔曼殿下走跟她一样的路。」 「……」 思索半晌后,他说: 「……那样还有办法可想。可是你没有其他更担心的事吗?」 「是的,希尔托露德殿下的气息如同枷锁一样。说不定会束缚奥尔曼殿下。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次奥尔曼真的无话可说了。 皇姐希尔托露德照理说已经死亡,气息却仍残留在人世间。整个白瓷皇宫与王国的每个角落都残留着她的气息。她的存在感就是如此强烈。 奥尔曼的内心仍有希尔托露德留下的阴影。每次在政务上看到希尔托露德的名字,令人作思的记忆 就会被挖出来。那种事明明只发生一次,却让他内心留下如此大的创伤。 皇姐过逝之际,交代他「除去王室的气味」,并给予他试练。 这个试练并不是成为国王,而是在心上套枷锁,用心锁束缚他吧。 这些事奥尔曼没有跟任何人说。卡琳虽知道个大概,却不晓得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极力佯装平静。 「你要继续调查皇姐吗?」 「是的。我想快接近真相了。」 「随你便吧。」他说。 「皇姐的确带给我很大的影响。但是,应该有办法消除的。」 说得如此不确定也是无可奈何的。多亏希尔托露德,害他有一段时间难以适应社会生活。而且最近经常梦到过去的恶梦。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由于皇姐的关系,无法碰触女人的这个身体。 「……回去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手能借我一下吗?」 「随时都可以。」 「不是要你工作的意思。」 女仆理解话中之意后,没说半句话就将手伸出来。奥尔曼牵起她的手。又细又长,美丽的手指。 没有平时的厌恶感。背部也没有流汗。 他这样握了一段时间。 「……您要一直握着我的手吗?我是无所谓,但这样就无法准备餐点了。」 听到女仆的声音才连忙把手放开。奥尔曼仔细地盯着自己的手。 「什么事都没发生。」 「应该要有什么反应呢?」 「你被我碰没关系吗?」 「您讲的若是与异性互相接触的话,我不会觉得不舒服。」 「我应该不是这样的。」 受到希尔托露德猥亵的事,像块大石头重重压在奥尔曼身上。因此他觉得自己不会有伴侣。 但对象是卡琳时却不一样,能够自然地碰触。他不晓得为何会这样。 女仆开口说: 「虽说对方是女仆,男性牵女性的手并非不自然的行为。」 「你知道我发生过什么事吧?因为那件事,对方就算是娜莉雅,只要是女人我就碰不得。」 「这件事别跟娜莉雅殿下说比较妥当吧?」 「隐约被发现了吧。在沙漠之国也曾……」 说到这里,奥尔曼表情显得尴尬。 「算了,让你伤恼筋了吧。」 「消除烦恼也是女仆的职责,请尽量发泄。」 「谢谢。」 奥尔曼道谢,女仆回答:「此话多余了。」 奥尔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仆。犹豫半晌后开口: 「卡琳,你……」却立刻把话吞下去,只说了句:「抱歉,你可以退下了。」 因为觉得「你真是人类吗?」这问题实在太失礼了。 暂且不管希尔托露德的事,关于玩家的的疑虑卡琳猜的没错。她调查的矛头虽然尚未射到真相却已指向正确的方向。 矛头指的方向是奥尔曼年幼的妹妹梅妮卡。 梅妮卡此时并不在白瓷皇宫。她乘坐专属马车前往德亚朵菈大教堂。刚好跟科特洛与特鲁西,姆耽溺享乐的时间相同,不知算幸运还是凑巧,两方人马都不晓得彼此的位置。 德亚朵菈大教堂是由维利西斯大王的王后德亚朵菈奉献给双圣教的,但广阔的后院与地下墓园则属于芬梅尔豪森王室所有,能够葬于墓园的也只限于王室成员。 后院禁止一般市民进入,因此王室成员能够不被任何人发现地出入大教堂。当然也能自由进出地下墓园。 梅妮卡带着莎莉由漫步在后院里。 她很少出宫但偶尔会来这里。因为她喜欢这个地方。幼儿时期被母亲抱着来这里,会走路后就自己过来。坐着专属马车摇摇晃晃来到附近后,一边散步一边欣赏风景。 「莎莉由,那里好漂亮。」 梅妮卡指着前面说。那里有尊维利西斯大王的雕像。 那不只是雕像,还是个喷水雕塑。从雕像底部喷出水来,依时间带还会出现彩虹。利用高低差异的结构,水由放置在大教堂旁的水槽所供给。 然而现在已经不会喷水。鲁多尼亚三世卧病在床后皇宫内便纷扰不休,没有人进行维护,雕像也就这样搁置在那里。 梅妮卡本来不会在意这种事。大王像才是她的目的,喷不喷水不重要。 「准备坐的地方。」 「已备妥。」 「嗯,挺机灵的。」 莎莉由对于夸奖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是梅妮卡视为手脚一般的女仆。长得虽漂亮,却如石像般面无表情。说起来,她和卡琳很不一样,平时态度就冷冰冰的。工作虽然尽善尽美,对于自己主人以外的人却不正眼瞧。 雕像的正面有个石头砌成的大箱子。横着摆的箱子上有个又长又重厚的盖子,看似棺材的造型。这箱子和这里的气氛很不搭,但两人都不在意。箱子前方有张木制的小圆桌。 女仆用布将箱子擦拭干净,再铺上手绢。女仆劝坐,梅妮卡便落落大方地坐下来。 莎莉由准备茶水的期间,梅尼卡欣赏着维利西斯大王像。 她之所以喜欢这雕像,并不是因为精悍或美丽等原因,因为大王是支配罗迪亚大陆的领导者。梅妮卡很崇拜征服广大领土的人,而她认为自己的皇兄总有一天也会一展雄风吧。 (皇兄若掌控整个罗迪亚大陆,每座城市都会建造皇兄的雕像,以便让全人类不要忘记皇兄的霸业。) 茶杯放在圆桌上,莎莉由倒入红茶。 梅妮卡慢条斯理地啜饮着红茶。 「开始报告吧。」 「是的。查到奥尔曼殿下与卡琳进行密谈。我想是关于巴里斯顿王国的使者,详细内容很遗憾并不清楚。」 「莎莉由难得会无功而返呢。」 「若接近到听得到谈话的距离,卡琳就会发现。」 「知道了。」 梅妮卡说。她坐在长椅上腾空的脚晃啊晃。第三者来看一定觉得这画面很可爱吧,但她所说的话却与可爱完全搭不上边。 「女仆的习惯真可恶。竟然跟哥哥手牵着手。」 「看起来也是有原因的。」 「问题不在于原因是什么。除了梅妮卡之外没人能牵哥哥的手。」 「要解决她吗?」 莎莉由说的话也很危险。对这两人而言,人命轻如鸿毛。 「还不用。既然对哥哥有帮助,暂时让她这样也无所谓。」 梅妮卡再度前后摇晃着脚,并瞄了眼石箱子。 「若那个女仆成为对手,莎莉由也会有些辛苦吧?」 「的确会比之前消失的女仆还棘手。」 「那女的使用了魔导。是莎莉由认识的人吗?」 女仆摇头否认。 「卡琳与我是不同的族群。听说很久以前是同一个族群,但我没有当时的记忆。我们的魔力和那女的不一样。」 「而且莎莉由擅长使用身体吧。」 「是的。」 「感情好吗?」 「若在桥上看到,会希望她脚滑摔下去的程度。」 「哦,你也会说笑啊。」 梅妮卡咯咯地笑。旋即收起笑容。 「总之先别管她吧。若想调查梅妮卡这边的事再让她滚开。」 「遵命。」 「对了,也得替哥哥打气才行。」 「巴里斯顿王国的使者明天就会到了。」 「我 说的那个搬来了吧?」 「在那里。」 她指的是梅妮卡所坐的石箱子。女仆接着说。 「没有人发现。」 「挺顺利的嘛。」 梅妮卡咧嘴一笑。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没有丝毫怀疑的笑容。 「如此一来哥哥的霸业也能马上达成吧。」 她要莎莉由再倒茶。一面想着兄长的事一面渡过午候时光,是年幼的妹妹每天的功课。 两天后,首都留布尔格今天也下雨。 绿雨月如其名是雨季较多的月份。因丰沛的雨水而培育农作物,河川也因而富饶。虽然人们渴望一直是晴天,也没忘记要感谢上天。绿雨月是对整片大陆的生命很重要的月份。 身为万物故乡的留布尔格很少因为下雨或台风而不作生意。有的商人甚至会认为现在正是好机会,将抬高雨具的价格来贩卖。换言之,全年无休的状态跟白瓷皇宫一样。 奥尔曼在书库听取卡琳的报告。 「巴里斯顿王国的使者已越过国界。」 「还真快。」 「随行者只有一人的样子。」 「是因为那国家没钱吗?」 「我想不是这样的。」 既然是使者,随行的人数应该要更多才是。像是护卫、仆人或书记。视状况也会有翻译。总共才两个人,简直像是秘密之旅。 人数愈多脚程就慢,愈引人注目。为避免这情形却被怀疑有其他的目的,那也没办法。 「或许是不想让联合王国,尤其是赫鲁帝亚知道。」 「既然如此,对方也会不想见华布雷大使吧。」 贝鲁兰多正式派遣的大使华布雷是赫鲁帝亚人。况且贝鲁兰多王国的政体属于「分赃制」,每次国王轮替,主要的职位就由与国王有血缘关系或该国出身的人所占据。巴里斯顿的使者不想见到他也是可想而知的。 「华布雷大使在做什么?」 「关在大使馆邸里。因为那位大人讨厌雨。」 「作孽的男人。」 奥尔曼露出苦笑,告诉女仆「为避免认错人,要仔细看着他」。当然这是监视的委婉说法。 卡琳回答「遵命」,不需要再叮咛,她已经晓得该怎么做。 奥尔曼突然想起一件事而看看书库内。 「娜莉雅不在呢。」 担任护卫从未离开片刻的皇妹不见了。原本应该守在门边才是,却不见她的身影。 「没看到她吗?」 「今天还没见到她。我没有积极地跟她碰面,因为对方不是很乐意见到我。」 「这可不是好事。」 他眉根深锁。无论是娜莉雅的本事或卡琳的手腕都缺一不可。感情若不好,紧要关头说不定会互扯后腿。 两人之一的卡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已经习惯被人讨厌了。」 「但娜莉雅还不习惯吧。」 「我不曾怨恨或讨厌娜莉雅大人。我很尊敬她。说我喜欢她也不为过。」 「可能就是这样才被讨厌。」 「感情难以尽如人意。」 女仆的话半似说笑半似认真,奥尔曼不太好判断。 他直接坐到桌上。 「一看到娜莉雅,就想到以前。」 卡琳没有出声。奥尔曼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我在沙漠的维塔利亚国时,曾与和现在的娜莉雅身高一样的女性联手工作。当时我孓然一身,她也是。对了,发色也跟娜莉雅一样。」 「您跟那位女性合作愉快吗?」 「我也不知道。那并不是能大方说出来的工作。」 成为代王后的他,回忆着遥远的回忆。 卡琳不想把话题扩大,但应该知道当时他在这里做了些什么。因为她就是从那时追纵奥尔曼的动向。 书库的门开启,娜莉雅走了进来。 「我来晚了。」 她先低头致歉。 「我被禁卫军给留住了。」 「哎呀,你偷东西了吗? 」 「我可是清廉之身。」 冰冷的视线射向说着俏皮话的奥尔曼。娜莉雅不喜欢这种玩笑。 奥尔曼害怕地缩着肩。 「抱歉,原因是什么?」 「根据卫兵所说,使者希望与皇兄见面。」 「使者?……啊,巴里斯顿的使者?不是先去见薇多莉亚皇姐吗?」 「听说想见皇兄,而且是密会。」 娜莉雅报告说。 奥尔曼有点困惑。既然造访芬梅尔豪森,应该会先去见薇多莉亚才对。再来是科特洛,最后才见自己。最差的状况甚至想过对方有可能不跟自己见面就回去。这跟葬礼上的席次一样,使者的晋见顺序也很重要。 竟然要率先进见奥尔曼,与其说是一时兴起,想必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吧。之所以特地会见身处暗处的代王。 「……没有拒绝的理由吧。」奥尔曼说。 「卡琳,准备个谒见用的房间吧。跟薇多莉亚皇姐所使用的房间不一样的地方。」 「刚好紧邻奥尔曼殿下房间的隔壁房无人使用。将那里当成临时的谒见室吧。」 听到女仆的话,娜莉雅脸色一沉。 「在那种又暗又阴森森的地方?前一阵子才看到那房间有老鼠跑出来。再怎么说也太失礼了吧。」 「窗边会安排部下守着。因为那里只有一扇窗,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听到。日常用品现在搬过去就没问题了。」 娜莉雅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奥尔曼同意使用那间房。 「好,就使用那间房吧。准备完毕就替使者倒杯茶什么的。」 「至于茶叶,很抱歉我们没有比贝鲁兰多产的还要好的茶叶。」 「抱怨的话就让他喝泥水。」 卡琳走出书库,向女仆们下达指示。娜莉雅为了不让薇多莉亚从旁干涉,打发掉其他多余的人。留下来的奥尔曼只好自己搬日常用品。 总之准备已完毕。奥尔曼进到临时的谒见室,坐上大而无用的椅子上。 娜莉雅守在旁边。卡琳因为是女仆而负责传唤使者。 奥尔曼坐在椅子上动来动去,一脸不悦地说: 「摇摇晃晃的呢,这椅子。木匠偷工减料吗?」 「哪里找来的。」 「堆在仓库里。花匠想拆了之后拿去当柴火烧的。」 「再怎么说也是代王,怎么能连椅子都是随便找来的。」 正因为娜莉雅说得没错反而伤脑筋,他想。 「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国内的巴里斯顿王国使者求见。」 门外的卡琳报告的声音那么大,应该会被薇多莉亚发现,但这时才阻止她也已太迟。 谒见室——其实只是临时会客室的门大大开 。 进来的人有两名。一名是年轻女性,另一名则是少年。女性的服装虽朴素却重视功能性,比起在舞会上跳舞,这装束更适合在山野里挥剑。长得虽然貌美脸上却有种瞧不起人的感觉。反倒是少年一身华丽,到处都挂着装饰品,简直像是活动的宝石样本。深棕色的瞳仁与金发的外表,形象鲜明。 乍看之下看不出哪位才是使者。这两人的感觉与一般的外交使节截然不同。 女性看到奥尔曼,嘴角微微扬起。 「好久不见了,奥尔曼。」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惊讶地眨着眼,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这张脸与声音慢慢从记忆的深处苏醒。 与娜莉雅同样的身高与发色。刚刚才跟 卡琳提到的,回忆里的女性。 「……赫尔妮雅?」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 名叫赫尔妮雅的女性把少年晾在一边,大步走向奥尔曼。 奥尔曼坐在椅子上一脸的茫然。站在旁边的娜莉雅手握着刀柄责问: 「站住。代王面前不准放肆。」 「哎呀,真是失敬了。」 赫尔妮雅停下来,但语气却没有歉然的样子。 她手插着腰苦笑着。 「奥尔曼也出头了呢。在维塔利亚明明穷得一股劲地干活。」 娜莉雅表情变得险峻。 「你说什么?你跟皇兄是什么关系?」 「想知道吗?」 「想找死吗。」 娜莉雅即将拔刀。若再讲下去,就会把她大卸八块的口气。 赫尔妮雅毫不畏惧。 「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们结婚了。」 大吃一惊的娜莉雅,瞬间差点放掉刀柄。双眼瞪得老大,由于大受刺激的关系身体的动作停下来。 赫尔妮雅得意地笑起来。 「骗你的啦。」 冷静下来的娜莉雅气得牙痒痒。 「……你这家伙。」 「可是既然当了代王,你不认为早知道就硬是拖他去结婚了吗?」 「别说得一副很熟的样子!」 娜莉雅本想再追问下去,却被奥尔曼制止。他为了醒脑而摇摇头。 「你来做什么赫尔妮雅?」 「我是使者的随行人员啊。」 她向后方瞄了一眼说。少年站在那里。奥尔曼也确认到姿态沉稳的那个人。 「随行人员态度却那么嚣张。」 「这说法太难听了吧。更何况这房间也阴气森森的。」 「我只是觉得别让其他人听见我们的谈话。早知道是你,在地牢见面就可以了。」 「又来了。以前我们不是联手合作的伙伴吗?」 听到伙伴两个字,奥尔曼瞬间脸一皱,娜莉雅则身体一震。 「……只是在维塔利亚合作过一次而已」。 「没错,工作上只合作了一次,但我对奥尔曼印象深刻。当时世人对你的评价是用金钱雇用而来的策士,也是能在背地撼动国家的军师。你受到维塔利亚的雇用,解决掉玛丝莉哈王妃的命,国家才因此免于灭亡,很了不起呢。」 赫尔妮雅觉得佩服地说。 奥尔曼努力将痛苦的心情压在内心深处。他不喜欢自己的过去被挖出来,尤其对方是曾共同行动的女性。 当时的头衔的确如她所言。他和包含赫尔妮雅的几名人员被雇用,处理维塔利亚国宫廷内的事。 拯救濒临灭亡边缘的维塔利亚的主因是玛丝莉哈王妃的自杀。这是因为王妃本身与卖国的阴谋有所关系。为使流血的范围缩小到最小限度,奥尔曼劝王妃自杀了结。 阴谋随着王妃流下的血而平定。维塔利亚国安然无恙地存续下去,他将报酬全数交给玛丝莉哈王妃的孩子们后就消失。 奥尔曼在赫尔妮雅面前努力保持平静。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她。很明显她是算准了这状况,率先取得先机后奥尔曼就会处在下风。 娜莉雅悄悄问他这件事。奥尔曼摇摇头甩掉过去的记忆。 「别提以前的事了。现在是在觐见我吧。」 「是不是应该带伴手礼的好?」 「国家的访谈那样比较正式,但我不觉得你会如此多礼。」 「好冷淡哦。我被讨厌了吗?」 「你不也不喜欢我?」 「谁晓得呢?」 赫尔妮雅咯咯窃笑着。 娜莉雅紧盯着两人一来我往的对话。若可以自由地表露出感情,嘴角就会明显下垂吧。自己所不知道的奥尔曼皇兄的另一面被看到似地。 赫尔妮雅往后退。与少年站在相同的位置上。 接着跪下来。 「那么正式介绍。芬梅尔豪森王国奥尔曼代王,您初次见到的这位是巴里斯顿王国国王苏伊一世。这次以使者的身分进见殿下。」 随着这串介绍文,挂着满身宝石的少年跟着躬身行礼。 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眉清目秀,虽然年幼,脸上却展露出倔强的态度。行礼如仪的举止,可见得从小受到完善的教育。 奥尔曼相当惊讶。少年竟然不是使者。又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国王竟以一国的使者身分前来我国。 而且还有另一件事。 「巴里斯顿的国王另有其人吧,就是廉察克王。」 「父王廉察克已于昨日过逝。我接获通知,并在造访芬梅尔豪森王国的途中登基。」 说话的人不是赫尔妮雅而是少年,口气落落大方。有别于跟刚刚不起眼的印象。 他用深棕色的瞳孔望着奥尔曼。 「奥尔曼代王,您是我的兄长。」 「……你说什么?」 「我也是先王鲁多尼亚三世之子。」 听到意料之外的告白,奥尔曼与娜莉雅均哑然失语。 临时的谒见室过了好一阵子的沉默。 奥尔曼说不出话来,直盯着赫尔妮雅与苏伊。这两人是认真的吗?苏伊不仅是巴里斯顿的国王,而且还是自己的皇弟。 因为太过突然而难以理解。搞懂眼前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要花些时间。 最先开口的竟然是娜莉雅。 「说什么蠢话!」 她忍不住先开口。 「若是皇兄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但我不曾听父亲提过有这么年轻的弟弟。」 「才不是蠢话。」 赫尔妮雅回道。 「鲁多尼亚三世热衷于房事人尽皆知。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别的孩子,有那么奇怪吗?」 「国王之子会随随便便就蹦出来吗?最近的皇室血统是用田种出来的吗?」 「若是芬梅尔豪森王国,也是有可能的吧。」 赫尔妮雅理所当然似地说。 她的解释有无法否认的真实性。奥尔曼的继父即娜莉雅父亲的鲁多尼亚三世,性好女色几乎无人不晓。对中意的女性一见钟情后就立对方为王后,并生下孩子。娜莉雅的母亲是第一任王后,而奥尔曼的母亲则是第七任王后。 公开的王后虽然有九位,孩子的数量却很多。人人都说染指的女性人数绝对超过这个数字。 「我的母亲并不是鲁多尼亚三世的王后。」 苏伊说。 「以往巴里斯顿王国的廉察克王为了友好参访而造访芬梅尔豪森王国之际,都会带着皇妹拉拉菲莉一同前往。鲁多尼亚三世很喜欢拉拉菲莉因而有了关系。当时怀的孩子就是我。」 虽然只是听说,奥尔曼对廉察克王的事也略有耳闻。因为喜欢芬梅尔豪森的风土民情与美食,在位中几度造访本国。 少年流畅地描迤着。 「廉察克王在芬梅尔豪森待了将近一年。因此我是在这里出生的。鲁多尼亚三世虽然有意为母亲立后,但朝廷臣子及其他王后却反对。巴里斯顿是贝鲁兰多的一员,或许认为这样会被收编进去。总之母亲最后回到了巴里斯顿。廉察克王同情我,而将我视为亲生儿子养育成人。」 解释完毕的苏伊说「抱歉,能给我杯水吗?」 奥尔曼命女仆拿茶水过来。少年的解释的确合乎逻辑。如果是友好参访就有机会与鲁多尼亚三世见面,见面后爱上对力也是很有可能的事。王族的身份也勉强说得通。反而像奥尔曼的母亲这样从庶民进升为王后的人 第二章 血脉交错与冒烟的火种 白瓷皇宫发生的事件虽然不是全部,但大多已成为流言从人们口中传开,从女仆到花匠,从花匠到厨师,从厨师到出入的商人,流言一味地扩散开来。 巴里斯顿王国来的使者是年轻的国王,声称自己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的事被严厉保密,然而,无论保密得多周全仍无法滴水不漏,有时还会故意被泄露出去,苏伊和奥尔曼谈过话并觐见薇多利亚后,白瓷皇宫内从上到下都在谈论这件事。 他与奥尔曼谈话的内容受到卡琳严厉的控管而未曝光,尤其是奥尔曼与赫尔妮雅的往事,然而苏伊的存在却无法隐藏,留布尔格市内的事也会被传开,因此在酒场、街头巷尾,甚至是贫民窟都在谣传鲁多尼亚三世私生子苏伊的事。 「一个王位有两名代王,现在还冒出第三个,这真有趣。」 脸上挂着无耻笑容的是宰相特鲁西姆,由于支持他的底盘很脆弱,经常要看权力者的脸色,因此状况愈混乱愈能抬高自身的价值。 「倘若他是真的,薇多利亚代王与奥尔曼代王脸色都会很难看吧。」 「继承权已底定。」 听到耶儿拉妮雅的话,老人笑着否定。 「只要他是真的,世间会怎么传这件事呢,两位代王也无法置之不理,耶儿拉妮雅,你多用点脑筋吧。」 她没有反驳,比起是不是血亲一事,他是巴里斯顿王国的国王才是问题所在,但她没有说出口。 「让那位少年住在白瓷皇宫里,只要为他讲几句好话,我们的价值也会提高呢。」 耶儿拉妮雅默默听着,内心却满怀狐疑。 (虽说是少年,好歹也是巴里斯顿的国王,搞不好会在白瓷皇宫里饲养出比芬梅尔豪森还强大的力量,) 对方是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一员,因为这关系联合王国对芬梅尔豪森的影响力可能会更强烈。 这种事特鲁西姆想必也很清楚,但他却靠自自己的计谋想来操弄这些事,只凭一张嘴走天下,晋升宰相一职的男人,觉得自己足以撼动芬梅尔豪森王国,也是太自恋的关系。 不过依耶儿拉妮雅来看,连宰相洞察先机的能力也衰弱了,过去所具备的洞察力不知跑去哪里,全由野心接任了这个位子。 「耶儿拉妮雅,似乎连阳暗神和阴明神都在对我说尽情使力吧。」 特鲁西姆脸上散发野心与欲望的光芒。 「我一直都躲在代王的影子下,现在也不用这么做了。」 「什么……」 「似乎有必要再跟圣下谈谈,那少年应该也是双圣教的信徒,只要仗着双圣教的威势,要他顺从我就容易多了。」 「是。」 「去准备吧。」 耶儿拉妮雅回答「遵命。」 但她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即便他是双圣教的信徒,难道就会乖乖顺从科特洛吗?说到底他真是信徒吗?最重要的是,他究竟是为何要来造访芬梅尔豪森呢? (最好来进行调查……) 单纯调查这些太慢了,使用更快速一点的方法吧,而且是最直接最确实的手段。 哪怕到头来会被宰相,不对,被整个王国指责也不管了,她最终目的是向她们复仇,那名女仆和自命清高的罗迪亚骑士。 耶儿拉妮雅留下沉浸在欲望大海中的特鲁西姆,迅速退下。 另一方面,身为代王又是国家门面的女性对这件事却嗤之以鼻。 「又多了个皇弟吗?」 说话的是薇多莉亚,听到苏伊自称是皇弟时,不觉得震惊反而认为是在开玩笑。 「我的兄弟姐妹大多是女的,但几乎嫁到他国也没有王位继承权,但出现在这里的是男的啊?海尼尔、诺伊贝克、加库特,还有幼年就死亡连名字都不晓得的皇弟,大家都撒手人寰,现在应该只剩奥尔曼才对。」 因为竞争王位的敌人只剩一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紧张,但人数增加就另当别论了。 「私生子啊,我祈祷过今后不要再出现什么私生子,而这人也不一定是真的。」 「意思是假的吗?」 依蕾克莉丝返问,薇多莉亚颔首。 「恐怕是的,父亲虽说是个好色王,也不会随随便便留下龙种的。」 「要调查吗?」 「没那个必要,肯定是骗人的。」 没有证据能左证她这番话,只是单纯的直觉,这女性喜欢对自己有利的说词。 依蕾克莉丝也很清楚这一点。 「这样的话,今后该如何处置巴里斯顿王?」 「冒用王室血统是重罪,虽然想下令送他去大牢,但也不可能立即判巴里斯顿国王有罪,先别理他了。」 「那么就谨慎地忽视他。」 「巴里斯顿王的自尊心若有老鼠那样大的话,就会发现我在避开他,这件事有必要和奥尔曼谈谈。」 「自称亲人的人出现,奥尔曼代王内心也不平静吧。」 「是吧,那人也早就觉得对方是假的吧,既然两个代王都否认他的血缘,问题就能立刻解决了,罗耶尔米娜。」 娇小的女人应声出现,她一瞥见依蕾克莉丝,就愤恨地瞪着她。 薇多莉亚没有理会,直接说。 「我想见奥尔曼,叫他空出时间来。」 「奥尔曼代王应该已经休息了。」 薇多莉亚一脸诧异,表情比刚刚阴沉。 「这么早?」 「厨师说的,他什么也没吃就上床了。」 「……看起来是这样,该不会背地里在工作什么的吧。」 她顿时感到狐疑。 千真万确,那天奥尔曼早早就上床休息。 若在平时他会在书库查阅数据或向卡琳指派工作,但今天他不仅什么也没做,连饭也没吃。 虽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眼皮底下回放刚刚所发生的事。 希尔托露德应该已经病死了,他一直看护到临终之前,因病衰弱的身体不可能苏醒。 不过希尔托露德在死亡前双眼却发光,那是猎捕猎物时令人胆寒的光芒,不掩藏欲望,沉沦欲望之中的眼光,赫尔妮雅的双眼里的确有同样的光芒。 奥尔曼身体在颤抖,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两个人拥有那种眼神,若真是如此,难道赫尔妮雅被希尔托露德附身了吗?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吗? 感觉好讨厌,他不想再尝到那种事了,内心已受到严重的创伤,想忘也忘不了的事件,现在又出现在他眼前,而且还是意外的发展。 「混账……!」 奥尔曼跳起来,根本睡不着,明明已经躺下来了呼吸却很急促,心脏跳得很快。 他拿起床边的水壶,直接就口喝,几道水从嘴边流下来。 虽然解渴了,心情却还是很糟。 这时突然看到有东西漂浮在眼前,深红色的宝石,那宝石是冥玉,是芬梅尔豪森王国国王的 证明。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呢喃说,冥玉平时虽然消失不见,但有时会突然出现,感觉要将他带到未知的地方似地而发生一些事,有时是单纯的恶梦,有时则是有人丧命。 奥尔曼用手想拨开冥玉,却无法触碰,宛如幻影一般,照理说不存在,却逃离不了的幻影。 他仓皇地大喊卡琳。 寝室的门立即开启。 「您叫我吗?」 「监视苏伊一世后有什么报告?」 「他已觐见薇多莉亚,接着应该会去见科特洛教宗。」 「会谈的内容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快去给我调查!一个都不准漏掉并且向我报告!」 尖叫之后才终于清醒,因为尖叫声也传入自己的耳中,帮他恢复了理智。 看着卡琳,他的脸色发青。 「啊……抱歉……」 「不会。」 女仆的表情一如往常。 「若身体不适,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反正也治不好。」 他自嘲地说。 奥尔曼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死去的加库特一样,脾气火爆又急躁,动不动就大声咆哮,虽然跟那男人没有血缘关系,既然都是住在白瓷皇宫里,某些个性应该也会很类似吧。 说起来真无奈,他是为了消去血的气味,才成为代王的。 冥玉仍未消失,但他没心思问卡琳有没有看到。 「睡着醒着都是恶梦啊……」 「若克服血的话,总有一天能安稳入睡吧。」 「卡琳……坐下吧。」 奥尔曼重新说: 「坐在我身边。」 女仆顺从他的命令。 他坐在床上,与卡琳比邻而坐,两人沉默一段时间。 「卡琳……你说过你是跟冥玉一起侍奉君王的。」 「是的。」 「君王……除了我之外的君王也如此痛苦吗?」 「……芬梅尔豪森的王位称得上不轻松。」 她静静地表示。 「十三王朝的正统末裔,即使外表光鲜亮丽,事实上却是痛苦与怨恨的连锁,国王为了逃离庞大的压力而有独自的解压方式。」 「鲁多尼亚三世也是这样吗?」 「那位每次一看到美女就立对方为王后,您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不需返问也晓得她说的是什么。 鲁多尼亚三世为了消除王位的庞大压力而放纵情欲,这行为有损声誉,所以也会遭到轻视,然而,王位与冥玉沉重到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而且也因此奥尔曼的母亲莉诺瓦娜才会被看上,于是他成为代王,只能说是缘份。 「究竟是王室的血液引起的怪癖,或是冥玉所造成的……」 「我也不晓得是哪方造成的。」 卡琳答道,奥尔曼自嘲的说: 「原来如此啊,鲁多尼亚也是这样……心情整个好差哦。」 「希尔托露德殿下几乎感觉不到王位的压力,那位是独树一格的。」 「生病之前,冥玉是在皇姐的手中。」 「是的,虽然后来生了重病,但那位真的不把压力放在眼里,奥尔曼殿下离开时,她更加埋头于政务上。」 「简直是妖怪嘛。」 不禁咕哝说,他逃出白瓷皇宫之后,不论在哪里都听得到关于希尔托露德的传闻,这人的存在感令人发抖。 他顿时想到一件事,若是专心理政,那她对奥尔曼做的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 「皇姐的……」 「若您问的是希尔托露德殿下的性癖,可以说几乎没有。」 「她一直专心在政治上啊。」 「奥尔曼殿下一离开,自己或许也有所改变吧。」 是这样吗?反倒是一直累积在内心里,与其说是性癖更近似复仇的感情吧,自视甚高的皇姐,即使拒绝过男人,却没有被拒绝的经验。 唯独奥尔曼拒绝了她,临死之际对他坦承这件事。 「皇姐……恨我吗?」 女仆回答: 「她爱您,不过,爱与恨经常是一体两面。」 「就是还在恨我吧……」 赫尔妮雅眼中的光芒的的确确是皇姐的,明明已经不在这世上,却刺痛着他的心脏。 奥尔曼无奈叹息,自己仍在皇姐的手掌心里团团转吗? 这时卡琳小声说。 「虽说是代王,职责跟国王是一样的,不仅要消除沉重的压力,也需要解决欲望。」 他不解地返问: 「什么意思?」 「留布尔格里也有妓院。」 慢了半拍才听懂女仆话中的意思,奥尔曼连忙摇头。 「别说了,被娜莉雅听到还得了。」 「听说您曾经也住过妓院。」 「那是因为没钱,只是睡在胖大婶的房间里,年轻女人我没办法的。」 妓院也有上下层之分,他住的地方是下下层,能喝到便宜酒的店属于第二层,再加上没有钱,哪里都去不了。 「靠近女人就受不了了,何况是妓院。」 「跟我应该就没关系吧?」 他下意识回看卡琳。 看不出在说笑,这女人很少开玩笑。 「我……啊,跟你……」 「我发誓效忠奥尔曼殿下,任何事都愿意接受。」 她很美丽,体态纤细婀娜,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美女一样,美得令人感到头晕目眩。 而且若是她的身体,奥尔曼就能够碰触。 喉咙发出吞口水的声音。 「……不行。」 视线移开。 「对女仆出手感觉实在太违背道德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 「就算这样也不行。」 他从所坐的位置上挪开,离开卡琳。 「谢谢,今天先这样吧。」 奥尔曼故意回得很冷淡,女仆起身鞠躬。 「……那么就此告退。」 「嗯。」 「需要我的时候,请别客气。」 说完卡琳便离开,门静静地关上。 奥尔曼发呆了好一会儿,改变主意钻回床上,在不知不觉中冥玉消失了。 从翌日起,苏伊便常去市中心走走,建议他这么做的是赫尔妮雅,但对市民来说哪个代王来都一样。 据说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的本人出现在眼前,对留布尔格市民来说是极大的震撼,不仅在市场里购物还杀价,年纪轻轻的少年跟商人讨价还价的画面令市民莞尔,也感受到充份的亲切感。 「那就是鲁多尼亚三世的私生子?很可爱呢。」 「来买东西啊,还真是新鲜呢。」 「与之前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截然不同。」 留布尔格内都在谈论苏伊的事,对他的评价也很高,虽然不是很大声,但也出现「让他扶正当国王吧」的声音。 在这样的情况中,奥尔曼与薇多莉亚见面。 是薇多莉亚强力要求两人要见一面,既然又多了个弟弟,之前的姐弟关系也会有所影响,于是白瓷皇宫内的大食堂作为临时的开会地点。 进到食堂里,护卫一职的娜莉雅眯起眼睛,因为不只薇多莉亚,特鲁西姆也在。 她对卡琳小声说: 「怎么连那男的都在。」 「似乎从哪里听到会谈一事,两位代王既然要见面,宰相也势必在场才行。」 听到女仆的回答,娜莉雅不客气地啧舌。 「耶儿拉娜雅打听到的吗?皇兄,特鲁西姆很少……」 奥尔曼没听两人的谈话,神情阴郁眼神还游移不定。 「皇兄,您怎么了。」 「唔?啊,抱歉。」 「身体不舒服吗?」 「昨晚没睡而己,别担心。」 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并坐入位子上。 大伙儿坐定位后,特鲁西姆率先发言。 「首先,薇多莉亚代王、奥尔曼代王两位到场,喜悦之至,这次的会谈是因为先前造访我国的巴里斯顿王宣称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于是由老 朽恳请……」 老人即将冗长的开场白时,薇多莉亚打断他的话。 「开什么玩笑,想会谈的人是我,你只是搭顺风车而已,别给我强出头。」 「……」 「开场白也不用了,该如何处置苏伊?从这里开始吧。」 特鲁西姆勉强答应。 「好……那么苏伊大人真的是已故的鲁多尼亚三世之子吗?」 「想也知道是假的。」 薇多莉亚不屑地表示。 「父亲死亡之后才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是想来争王位的吧,与其讲这种无聊事,还不如说些有建设性的。」 被这么劈头大骂,特鲁西姆皱纹遍布的脸顿时通红,宰相结结巴巴地开口: 「今后我国该如何处置苏伊大人。」 「赶出去。」 薇多莉亚挑明地说。 「让他回巴斯里顿,事情就解决了。」 「可是那位既是巴里斯顿国王又是使者,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让他回去。」 「那就用绳子绑住脖子拉他走。」 「这怎么行?太粗暴了。」 特鲁西姆瞪大眼睛说。 「对他国国王做这种事,会让我国的处事能力被质疑,就让他待在我国一阵子比较妥当。」 「这样是浪费金钱和时间,若对生病的老鼠置之不理整个家都会生病哦,一定要赶出去才行,还是说苏伊在这里,正合你意?」 「您这是什么话?」 比起讽刺所带来的屈辱,被说出真相更令特鲁西姆狼狈。 「老夫的意思是薇多莉亚代王的作法太野蛮了,不是文明人该做的,做这种事会被其他国家看不起。」 「你在意的不是其他国家,而是宰相的位置吧。」 「老朽是为了王国的将来着想,瞧不起苏伊大人的话,贝鲁兰多联合王国也会来抗议的。」 「那就出动军队一战高下。」 薇多莉亚说得很干脆,兵数的多寡没有问题,她主张要表现出奋力一战的决心。 特鲁西姆嘴角快要起泡似地说: 「这么做实在太胡来了!我国才差一点跟古杰尔赫夫帝国开战,现在又要跟其他国家打战吗?」 「我的意思是,对你的欲望恕不奉陪。」 「您这是在侮辱我吗!」 「如果事实算是侮辱的话。」 薇多莉亚很讨厌特鲁西姆,也可以说她瞧不起武官以外的人,没有在战场上战斗经验的人都太弱没什么好谈的,是她一贯的主张。 以特鲁西姆来看她这样非常危险,只不过对于欲望一事,薇多莉亚的确没有说错。 「万一苏伊大人真是令弟,该怎么办?」 「一样赶出去。」 「这样太蛮横了!」 「蛮横的是你的欲望。」 想法被看破,语气盛气凌人的特鲁西姆只能哑口无言,如果苏伊就这样被赶出去,棋子就少了一枚的算盘几乎被看穿。 「……奥、奥尔曼代王怎么想?」 特鲁西姆把话丢过来,奥尔曼逐抬头。 「奥尔曼代王也认为让苏伊大人回巴里斯顿王国比较妥当吗?」 他的回答恐怕是在薇多莉亚的预料之外。 「不……留在这里好。」 「哦。」 特鲁西姆笑逐颜开,薇多莉亚则是大吃一惊。 「你是认真的?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说不定他真的是鲁多尼亚三世的孩子。」 「这意思是他是我们的皇弟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按着太阳穴,因为头痛扩散了,眼睛里出现赫尔妮雅的眼神。 薇多莉亚不屑地瞪视着他。 「为何说得那么肯定。」 「不是肯定……而是有可能。」 「一样,代王说话可不能那么轻率。」 她说的没有错,公众场合上的无心之言,也有可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线,更何况这次的聚会是公开的,连宰相都参加。 奥尔曼眨着眼睛。 「我知道啊。」 「那就收回你的话。」 「没办法,若他是我们的皇弟就无法置之不理,毕竟是亲人吧。」 「这种事无法求证,因为没有任何证据。」 「也没有作假的证据,所以有可能是皇……」 「别开玩笑了!」 薇多莉亚大力敲桌子,声音响彻高耸的天花板。 「两位别吵了。」 特鲁西姆出言缓颊。 「在下特鲁西姆对奥尔曼代王的话很感动,担忧令弟的事,不愧是历史悠久的王室一员,既然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就不能草率视之。」 薇多莉亚怒瞪着他。 「你挺开心的嘛。」 「因为是与王室有关的事。」 「你跟以前我在庭园里看到的青蛙长得很像,尤其是皮皱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连叫声都很像呢。」 说完,她站了起来。 「这场闹剧结束了。」 「奥尔曼代王既然同意,就不用勉强让苏伊大人回去了。」 「随你们便,我不同意。」 「现在不是同不同意的问题。」 「总有一天苏伊会怕得逃回国,不然就是死亡,后者的可能性很高,好好给我记住。」 薇多莉亚粗鲁地往椅子一踹离开大食堂,愤怒似乎从地板传了过来。 特鲁西姆露出满意的笑容并看向奥尔曼。 「真不傀是奥尔曼代王,不屈就薇多莉亚代王的要求果真具有王者的风范,薇多莉亚代王虽握有军权,但在下特鲁西姆支持你,只要凭老朽的口舌,不论多大的困难都能渡过的。」 老人滔滔不绝地自夸,但奥尔曼仍低着头。 他再度眨着眼,额头开始冒汗。 一语不发地站起来。 「皇兄……」 娜莉雅担心地叫唤着,奥尔曼走得摇摇晃晃。 这时卡琳伸出手。 「我扶您。」 「……嗯,抱歉。」 奥尔曼扶着卡琳行走,不舒服的感觉逐渐缓和。 「卡琳,去调查苏伊,要巨细弥遗,还有,你能这样撑着我一会儿吗?」 「遵命,什么命令都欣然接受。」 娜莉雅眼神僵硬地望着他的背影,但奥尔曼没有发现。 (那个女仆又来了……) 娜莉雅内心咕哝着。 (老对皇兄做那种事……) 照娜莉雅的个性一定会开口追问,立刻要她说清楚讲明白,不过,对方是奥尔曼信赖的女仆,看起来只是搀扶着步履蹒跚的皇兄,娜莉雅必须压抑住身为罗迪亚大陆的骑士,而且还是皇妹的妒意。 她为了平抚气愤的情绪而走出大食堂,漫无目的地在皇宫内走来走去。 自己也晓得这样没有意义,但若不这么做她无法待在奥尔曼的身边,或许自己没资格担任护卫一职,但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抚自己的心。 即使如此仍忍不住去想,之前两人是指尖互碰,这次是手牵手,肢体接触愈来愈明显了。 「我……何时才能跟皇兄那样啊……」 娜莉雅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幸好周围没有半个人。 「不用永远也没关系,哪怕只有一瞬间也……」 那是自欺欺人,其实是想一直手牵手,一起共同生活,她也梦想拥有理想的家庭生活,不用依赖剑的人生,想结婚,生 孩子,过着幸福的人生。 那个对象除了皇兄以外,不做第二人选。 娜莉雅幻想到这部分,独自红着脸,又在乱想了,没有血缘关系却仍是兄妹,结为夫妇不论在人伦道德或双圣教的教义都是悖逆的,即使是她也会有所顾虑吧, 她蓦地抬起头,不知不觉间来到皇宫里头,至今都很少靠近的地方。 这里是中庭附近,原本是长兄海尼尔所使用的这个地方,为了聊以慰藉体弱多病的他,摆着各式各样图画和雕刻品。 「现在应该是薇多莉亚皇姐在使用吧……」 那位皇姐的身影刚好出现在视线一角。 她站在寝室前,那头红发不可能会认错,不只薇多莉亚,旁边还有别的女性。 (那人的确是……依蕾克莉丝吧,) 薇多莉亚打开门,向依蕾克莉丝伸出手,依蕾克莉丝像是被服侍的贵夫人般,优雅地牵起她的手。 两人身影消失在寝室内,虽说她们是军务卿与部下的关系,但动作太过亲密,看得娜莉雅目瞪口呆。 (那两人是怎么……) 她内心浮现某种想法,薇多莉亚虽然受到来自各地的求婚,却始终保持独身,据说她誓言与军队共存亡,但说不定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各样的情厌在娜莉雅内心翻腾着。 她也有好奇心,却碍于骑士的自尊与道德,极力压抑想要偷窥的行为,因为这对娜莉雅来说是「下流的事」。 然而现在私心胜过一切,跟平时的薇多莉亚回异的行为,刺激着娜莉雅的好奇心。 她突然想到附近的仓库有绳子,便立刻过去拿。 娜莉雅将绳子拿在手上往楼上移动,正下方是薇多莉亚的寝室。 她将绳子绑在凸出来的露台扶手上,向下垂吊,娜莉雅抓住绳子慢慢往下降。 幸好没有人看到,由于这里是薇多莉亚使用的区域,佣人们没事时畏惧得不会靠近,因此没有任何人发现垂吊在绳子上的娜莉雅。 (我在做什么啊……) 连自己也不晓得为何要这么做,这样不就简直像卡琳一样吗?身为骑士却在偷窥别人。 可是为了确认涌上内心的疑虑,的确也只能这么做。 她来到窗户旁边,不用确认就知道是薇多莉亚的寝室,娜莉雅就在寝室的外头。 光滑的墙壁害脚无法撑住,虽然很辛苦娜莉雅仍使劲接近窗户,小心翼翼地窥看屋内情形。 越过窗户看到薇多莉亚的身影,在她旁边。 「依蕾克莉丝……!」 努力忍着不发出声音,因为她们两人正躺在床上,那是什么意思连娜莉雅也瞬间就能理解,被喻为独眼猛将的皇姐为何坚决不找夫婿的原因。 比起恶心的感觉,反而是更大的震撼包围着她。 (皇姐竟然做这种事……) 抓着绳子的手冒汗。 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还是只有自己?知道这件事后该怎么办呢? 此刻的娜莉雅实在无法作出结论。 翌日早晨。 在床上打盹的奥尔曼,因敲门声醒来。 若在平时,那敲门声是早餐的信号,今早却不同,因为当门一打开,娇小的少女便飞扑过来。 「皇兄,早安。」 是梅妮卡,她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并跳到床上。 奥尔曼也跟平时一样微笑以对。 「啊,早安。」 「今天梅妮卡是第一个见到皇兄的,平常都是女仆先。」 「因为卡琳的部下去拿早餐了。」 卡琳也常常自己去端早餐,这么做也是为了预防下毒,卡琳也会让手下打理餐点,她偶尔也会亲自下厨。 梅妮卡不悦地嘟着嘴。 「那个女仆老黏着皇兄不放,若是梅妮卡一定会煮得更好吃。」 「因为你有在练习下厨啊。」 梅妮卡在床上换了个方向,钻到被子下躺好。 接着牵起奥尔曼的手。 「皇兄的手好温暖呢。」 「是吗?」 「是的,梅妮卡的手呢?」 「很温暖啊。」 「比那个女仆温暖吗?」 他回答「这就不晓得了。」他没怀疑过为何小小年纪的皇妹为何对卡琳的事那么了解,年幼的妹妹对奥尔曼来说既疗愈又不用提防,也不需要去调查她。 梅妮卡本身也没将心中的妒意表现出来。 「皇兄,今天您要做什么呢?」 「去会客。」 「哎呀,难不成又多了个兄弟姐妹吗?」 奥尔曼看着妹妹。 「怎么,你知道了啊?」 「大家都在传,那人多大年纪?」 「应该是十三岁。」 「这样就是比我大了呢。」 梅妮卡附和后就没再追问,奥尔曼感到意外。 「说不定梅妮卡会多了个哥哥哦。」 妹妹耸耸肩。 「不可能是哥哥啦,皇兄也不可能真的相信吧?谁叫增加兄弟姐妹不是件好事情。」 奥尔曼有时会对这年幼的少女所发挥的才气感到讶异,理应一无所知的年龄与立场,却能正确地抓到重点。 「……梅妮卡真聪明。」 「听到皇兄夸赞梅妮卡觉得好幸福,梅妮卡希望能比女仆比娜莉雅皇姐还要聪明。」 「有目标是好事。」 「而且,我觉得最喜欢皇兄的人是梅妮卡。」 说完后,梅妮卡合上眼。 奥尔曼轻轻抚摸着发出鼻息声的皇妹的头发,她是白瓷皇宫里能够敞开心房和接触的少数女性,这样就足够了。 为了不吵醒梅妮卡,他悄悄下床,安静地梳洗完毕后离开房间。 奥尔曼将她的「喜欢」视为兄妹之情,不只他,若有一百个人听到这句话,一百个人都会如此认为吧。 对梅妮卡而言却不是这样,顾名思义,她是爱着皇兄的,跟有没有血缘也无关。 她来寝室也不只是想和皇兄说话而已,还想闻闻床上的气味,皇兄的氛围、气味她都爱。 所以她并没有睡觉只是假装睡着,等到奥尔曼离开后,再在床上尽情享受他的气味。 (呵呵……娜莉雅皇姐和卡琳绝对无法做这种事吧,) 年幼的少女将被子盖住头窃笑着,然后手指慢慢伸向下腹。 奥尔曼往白瓷皇宫的大厅走去,外国来的宾客逗留在二楼视野佳的房间里。 娜莉雅虽然也在,这个皇妹却好似心不在焉的样子。 「身体不舒服吗?」 奥尔曼关心地问道,她却立刻否定。 「不是,皇兄昨天走路才摇摇晃晃的,您没事吧?」 「已经好了,我想是心理作用吧。」 「我也是。」 「欸?」 「昨天所看到的,一定也是我想太多。」 两人来到会客室,一敲门便传来「请进」的应门声。 接着进到房内,由于是招待宾客的房间装潢很气派,家饰布全都绣上金线作装饰,墙上挂着风景画,图画使用的大多是暖色系,那些是在贝鲁兰多王国购买的,银制食器则全都擦得晶晶亮亮。 赫尔妮雅站在房间中央,没见到苏伊的身影。 她嫣然一笑。 「哎呀,欢迎,怎么了,一脸的倦容?」 「你们获准留在这里了。」 「这是认同苏伊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吗?」 「……目前的 确无法否认。」 听到奥尔曼的话,赫尔妮雅笑逐颜开。 「谢谢,不傀是好伙伴。」 「前伙伴吧。」 「前伙伴仍是伙伴啊。」 赫尔妮雅坐在皮椅上,也劝两人入坐。 「坐下吧?」 「不了。」 奥尔曼来到她身边。 「目的是什么?」 「什么意思?」 「要我承认苏伊是皇弟,究竟有何目的?」 「因为我是被他雇用的啊。」 「你会因为钱就干这么大条的事吗?应该别有目的吧,还是……是皇姐的指示?」 他晓得身后的娜莉雅一定会觉得奇怪,但他不客气地注视着赫尔妮雅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看不见那个光芒,那双眼眸的确是在沙漠中一起行动的女性的。 赫尔妮雅露出苦笑。 「哎呀,你想勾引我吗?」 「别乱说话。」 「从那个狭窄的洞穴以来,第一次靠我这么近呢。」 「那有够痛苦,因为我害怕女人。」 「那时不也说了要帮你克服这件事吗?」 「不用你鸡婆。」 他离开赫尔妮雅,没感觉到希尔托露德的影子 「因为心怀慈悲才帮助苏伊吗?真不像你的作风。」 「那孩子真的很可怜呢,听说从小就被其他的兄姐霸凌,虽然是因为上头的兄姐都死了,才能继承王位的。」 「这种故事似乎哪里听过。」 「或许才渴求有个温柔的兄弟姐妹吧。」 赫尔妮雅注射着奥尔曼和娜莉雅两人。 他也不是不懂,他也曾崇拜温柔美丽的皇姐,在敏感的时期,这种心情更强烈,可惜最后却留下沉痛的回忆。 「你要跟着苏伊到何时?」 「我是随行人员啊,受雇的期间吧。」 然后她站起来,主动靠近奥尔曼。 「可是既然你说能够留下来,我也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哦。」 赫尔妮雅笑巧嫣兮地说,没有那时怪异的眼神。 锵一声,长剑横亘两人中间。 娜莉雅从腰间抽起长剑,分开奥尔曼和赫尔妮雅,剑仍在剑鞘里,伸出去的只是剑柄,表示并无杀意。 只不过话中渗杂着怒气。 「别胡言乱语,你以为皇兄是什么人?」 赫尔妮雅露出暧昧的表情。 「我的前伙伴啊。」 「现在是我国的代王。」 「从我来看就是以前的奥尔曼啊。」 「对皇兄要加敬称。」 「哎呀,皇妹殿下吃醋了吗?」 娜莉雅瞬间脸红,旋即表情犀利。 「若继续说些不礼貌的话,我可是会真的拔剑哦。」 「那可敬谢不敏。」 赫尔妮雅后退一步,确认她离开奥尔曼后,娜莉雅才收回剑。 「若胆敢再对皇兄无礼,下次就来真的了。」 「我无礼的对象其实是你吧。」 娜莉雅眯起眼睛,瞪着比自己年长的女性说。 另一方面,奥尔曼在两人吵嘴之际仔细地观察着,对象当然是赫尔妮雅。 她的眼眸里感觉不到希尔露德的气息,在临时的谒见室所看见那令人害怕的诡谲厌,只有两人独处时,皇姐的欲望赤裸裸地表现出来,现在完全感受不到那样的氛围。 虽然松了口气,但那时究竟是怎么回事?单纯想太多,因为太疲劳而让自己做恶梦了吧? (拜托那么一次就好,) 这时突然想到,房里少了个重要人物。 「苏伊人呢?」 「在外头散步,一直关在房间里会窒息,从这里看得到他吧。」 赫尔妮雅指着窗户说。 从窗户往下俯视,刚好看到那名少年在走路,日光下的金发闪闪发光,如梦幻般的景象。 脸正要转回来之际,他发现。 里头的草丛里不自然地沙沙摆动,那摆动的方式并不是被风吹,而是有什么躲藏在里头的感觉。 「苏伊!」 奥尔曼喊道,少年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看向草丛。 拿着剑的两名男子顿时从草丛跳出来,刀尖直指着苏伊。 「危险!」 除了出声警告之外别无他法,刺客知道他不可能出手相救才会袭击苏伊的。 这时出现另一个声音。 「皇兄,请让开!」 娜莉雅大喊,她对连忙让开的奥尔曼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从窗户跳下去。 娜莉雅着地后同时抽出长剑。 「不许有人在皇兄眼前放肆!」 她一来到苏伊面前便挥起剑,长剑与长剑交手,发出金属声。 娜莉雅手腕一转,刺客的剑被弹开掉落在地,失去武器的男人被踹开后,只剩一人对峙。 另一个是浑身肌肉的男人,精壮的身躯与巨大的武器,以刺客来说块头算很大。 男人嘶吼着,没有意义,纯粹为了恐吓的吼叫声。 但娜莉雅气定神闲地听着,反而让她夺得率先下手的好机会。 不待对方出手,她一个迈步横向劈下去,男人的衣服被划破,渗出血来,她避开愤怒当头所挥下的剑,接着再刺过去。 男人的武器滚落在地,他的手腕流血…… 娜莉雅再度架好剑。 「我已手下留情,若想再打就杀无赦。」 听到这声宣战,两人都不敢吭声,终于转身向后逃之天天。 娜莉雅收起剑,这才走下来的奥尔曼和赫尔妮雅关心苏伊的状况。 「有受伤吗?」 奥尔曼扶起苏伊。 「我没事,谢谢。」 「向我皇妹道谢吧。」 于是苏伊向娜莉雅行礼致谢。 而那个皇妹向奥尔曼招手说: 「请看这个,这里。」 她拿起袭击者扔掉的剑,并指着剑柄的部分说。 剑柄的部分刻着小小的侧脸的狼徽章。 「这是王国的国军军印,是我国工房所制作的武器。」 「那些人是士兵吗?」 「是皇姐的部下。」 统筹军队的是薇多莉亚,而且士兵潜伏在皇宫的庭院里,明显和薇多莉亚有关。 「应该是下令若有万一就处理掉他吧。」 「皇宫附近有兵营,最好别让苏伊大人留在皇宫。」 白瓷皇宫严格限制持武器进入宫内,但若是薇多莉亚就有可能办得到,她应该会出动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进到皇宫里吧,明白这件事后也晓得保护他是有难度的。 但奥尔曼没有马上附和皇妹的提议。 「皇兄,怎么了吗?」 他没有回答,一瞬间看了下苏伊,接着对他说。 「很遗憾这里很危险,苏伊,你最好移去别的地方吧。」 「不用,我无所谓。」 「有人要你的命哦。」 「如果有人要我死,也会有人要我生,运气好的话那些人会替我挡掉危险,而且,我是国王,还是两国的国王,如果这样就死去也只是命该如此。」 「我可没办法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哦。」 「没关系,况且哥哥……刚刚犹豫了吧?」 奥尔曼没回答,因为被说中了,他刚刚的确衡量了苏伊的性命,苏伊死亡所产生的利益和活着所产生的利益,如果死掉,许多烦恼的因素就会消失 。 但是既然赫尔妮雅看到了就无法见死不救,她的眼神虽然没变,但奥尔曼的心却被束缚住了。 苏伊微笑。 「没关系,可是我是你皇弟,具国王的资格,所以非渡过这样的试练不可。」 「……」 「还有皇兄,下次一起轻松地喝茶好吗?」 「现在就可以了。」 「最好是两人单独,日后再让赫尔妮雅跟您连络。」 苏伊带赫尔妮雅回自己的房间。 奥尔曼不由得啧了一声,刚刚这里所发生的事实在太难看了。 「娜莉雅,跟我过来。」 「去哪里?」 「去找皇姐。」 不待她回答,奥尔曼便跑了出去。 白瓷皇宫的正对面是军营,距离稍远的地方有官兵的宿舍,均为王室所有。 宿舍旁有栋小而美的建筑物,那栋算是执政室,负责护卫白瓷皇宫的禁卫军与士兵们的指挥官都待在那里,也被称作将军府。 前几天那里还有禁卫军的指挥官,如今则由士兵的指挥官兼任,那人就是薇多莉亚。 奥尔曼猜到皇姐在这里。 「薇多莉亚皇姐!」 他一开门便大声喊道,娜莉雅也跟在身后。 「你在吧?皇姐。」 房内几名军官手持着剑站起来,看到这状况的娜莉雅为保护皇兄而挡在前面。 奥尔曼不予理会再度喊道: 「皇姐!」 「别叫了,吵死了。」 薇多莉亚走下楼梯。 「有事吗?你来这种地方真稀奇。」 「你晓得我为何而来吧?」 一听到他的话,薇多莉亚用一只眼睛向军官示意后,他们放下剑离开房间。 房里只剩三人。 「奥尔曼,这不是正式的会谈所以书记不在场,之后若将这里说的话泄漏出去,我也会一概否认。」 奥尔曼点头同意。 「好。」 「你为何想杀苏伊。」 「不置可否。」 薇多莉亚坐在简朴的椅子上,也示意奥尔曼坐下。 「我就当你承认了。」 「不过代王的位子愈来愈多也真无奈。」 「作法太残暴了。」 「简洁又有效率是我的理念。」 「苏伊也是巴里斯顿王,在白瓷皇宫遭杀害的事如果被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知道,会派兵攻打过来的。」 「这样就迎战啊,我们不会打输联合王国兵的。」 薇多莉亚自信满满地说,她丝毫不认为自己所锻练的士兵会比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差。 奥尔曼觉得这种想法是不行的,若与西南方的贝鲁兰多掀起战争,北方的古杰尔赫夫就会趁机介入,无论薇多莉亚是多么厉害的名将,既然没有分身就不可能同时与南北两方开打。 如果对方假好心说是为了要帮忙我国赶走贝鲁兰多怎么办?所以才要派军驻扎在廉登市呢?没有表露出侵略的意图,反而更麻烦。 然而就算跟这位皇姐解释,她不仅听不下去还会一笑置之吧,毕竟「打赢必输的仗」是她的理念。 之前的确一直很顺利,如今遭到南北大国同时觊觎,本国的国力与数年前相比也弱了不少。 「没万全准备最好别开战。」 听到奥尔曼的话,薇多莉亚当然会加以反驳。 「老早就准备妥当了,与其等到国势衰弱,趁着士兵还精力充沛时开战才是上上之策。」 「若输了就没意义了。」 「杀掉苏伊会引爆战争,但不杀他就不会有战争吗?」 「也是……的确无法肯定说没有。」 奥尔曼说得有所保留,贝鲁兰多的确很有可能找什么借口就攻过来。 「这样杀了他还速战速决,还是说……」 薇多莉亚的独眼一亮。 「你放感情了吗?还真的相信他是皇弟啊?」 「……我也不知道。」 脑海中又出现赫尔妮雅的眼眸。 「……皇姐你忤逆过希尔托露德皇姐吗?」 薇多莉亚面露诧异。 「你在说什么,有人胆敢忤逆那位皇姐吗?」 奥尔曼张了几次口,终于出声。 「……有个人忤逆她后逃出来,现在要付出代价了,似乎无法否认苏伊是皇弟……」 他只挤出这些话。 眼前的皇姐一脸这样讲反而更不懂的表情,娜莉雅也面露不解。 外头传来敲门声,一名军官入内,笔直往薇多莉雅走去并附耳说话。 她点了点头。 「奥尔曼,你的使者来了。」 她的独眼难得露出困惑的眼神。 「使者来是无妨,但也派高档一点的嘛。」 奥尔曼与娜莉雅脑中虽然浮现出问号,但马上晓得原因。 进来的人是卡琳。 「有事想跟奥尔曼殿下禀报。」 女仆用词非常谨慎,薇多莉亚与手下们一直都认为卡琳只是一般的女仆,所以由她带来重要的消息觉得很不可思议。 「能够在此提出吗?」 「可以啊。」 「苏伊大人似乎正前往德亚朵菈大教堂。」 「动作真快,他去做什么。」 「这部分便不得而知。」 「……知道了,退下吧。」 卡琳躬身行礼后便离开将军府, 薇多莉亚不屑地说, 「自称皇弟的那家伙出手了吗?奥尔曼,你想跟那些人联手吗?」 「你觉得呢?」 皇姐的独眼瞬间变色。 「别给我开这种玩笑,若你想跟那些人联手,我也会杀了你,就算对方是皇弟也一样。」 「我非常明白薇多莉亚皇姐的可怕。」 「很好,只要不阻挡我登基之路,你也能活得长长久久。」 奥尔曼没有回答,他心中另有打算。 那就是登基为王,不过这位皇姐也没有隐藏她的野心,他们与苏伊一起堵在芬梅尔豪森的王位前。 载着苏伊的马车缓慢地走在德亚朵菈大教堂的路上。 马车的侧面清楚印着代表巴里斯顿王国徽章的鹿角,这徽章画得很新,目的是为了引人注目。 事实上,看到马车的人们的确开始谈论。 「巴里斯顿的国王真是先王的孩子吗?」 「前往大教堂也是为了告知自己的身分吧。」 「听说教宗也承认了。」 这些小道消息如野火燎原般扩散,想当然耳,苏伊与赫尔妮雅就是为了引起这效果,才故意放慢车速。 尤其是狂热的双圣教信徒莫名的相信将发生革命性的大事件,双圣教的教义禁忌很多,但大部分都能自由心证的来解释,对信奉教义第一,视双圣教为罗迪亚大陆唯一宗教的人而言,现在是凝聚信徒的最佳时机。 马车来到德亚朵菈大教堂前,故意停在人多的地方也是计划好的吧。 民众为了一睹年轻的君王蜂涌而上,为了应付这些人苏伊下车打招呼,甚至出现女人的尖叫声。 光是「少年君王」的称呼就容易受到关注,和本国有血缘关系就更吸引人了。 「苏伊一世,请为婴儿祝福。」 「请救救双圣教。」 苏伊没有直接回答,笑容可掬地挥着手,一边往大教堂里走去。 赫尔妮雅走在前头,两人前往大教堂中的贵宾室 。 等在那里的是科特洛与特鲁西姆,站在角落的是耶儿拉妮雅。 少年一进去便礼貌地跪下来。 「科特洛教宗,终于见到您,深感无上光荣。」 「哦,苏伊一世,快来我这边。」 科特洛坐在椅子上招招手说,一国之王对自己以礼相待的景象,过份地满足他的自尊心。 「我实在敬佩您敬畏双神的态度。」 「圣下是阳暗神与阴明神的代理人,理应如此。」 「唔,不过这里只有我一人,无需如此多礼,神会体谅的。」 科特洛催促他站起来,但没请他入坐,在场坐着的只有他自己。 苏伊与科特洛面对面。 「话说回来,圣下,希望您能听听我的请求。」 「说说看吧。」 「本人不只是巴里斯顿的国王,也是芬梅尔豪森王室的血脉,但是代王不承认这件事,奥尔曼代王还算认同我,薇多莉亚代王甚至不把我当回事。」 「嗯,神也感到悲哀。」 「请您务必证明在下苏伊为鲁多尼亚三世之子,圣下的话代王无法忽视,民众肯定也会接受。」 「这要求太大了。」 科特格看了一下特鲁西姆,宰相干咳几声后说: 「希尔托露德代王的继承者有四位,其中一人已死亡,一人因发病而辞退代王王位,苏伊大人打算加入吗?」 「毕竟我是鲁多尼亚三世的私生子。」 苏伊回答得很大方,完全不怀疑自己所言真假。 特鲁西姆摸摸下巴。 「不过现在才承认身分,反弹也很强吧。」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圣下说话,不仅如此,若宰相大人也能帮腔,反对声浪也会变小。」 「嗯,也是有可能。」宰相回答说。 最近特鲁西姆老被瞧不起,但他终于可以充份发挥宰相的头衔,尤其是面对他国的时候。 此外,如果双圣教的教宗认同这件事可信度就会增加,毕竟双圣教是罗迪亚大陆信徒人数最多的宗教。 特鲁西姆询问科特洛: 「您觉得呢?圣下。」 「我明白您的要求了,但老夫该如何向外公布?」 「听说薇多莉亚代王的母后是古杰尔赫夫人。」 「她的名字是芙丽妲妮亚吧。」 「希望召下能公开她曾通奸的事实,薇多莉亚代王不是鲁多尼亚三世的孩子,而是芙丽妲妮亚的私生子,而且成为王妃后仍不守妇道。」 「你说什么!」 连柯特洛也极为惊愕,特鲁西姆也惊讶地瞪大眼睛。 换言之,苏伊的请求是要宣布薇多莉亚并非鲁多尼亚三世之子,芬梅尔豪森王室里养子、嫡子并不稀奇,但王妃通奸所生下的孩子就另当别论了,那是天大的丑闻。 白瓷皇宫肯定会引发大震荡吧,对方是王国代王之一的人选,又是罗迪亚大陆威震四方的独眼猛将。 「奥尔曼代王原本就是拖油瓶,应该没多大影响,有问题的是薇多莉亚代王,若不适任代王,人心自然远离,就由在下苏伊来凝聚世人的支持。」 「唔……」 科特洛额上冒汗,他没有擦汗,而是在反刍苏伊的话,无论私生活有多乱,也不可能捏造如此荒诞的事。 「…… 你认为老夫办得到?」 「芙丽妲妮亚曾是狂热的双圣教信徒,而圣下是双神的代理人,您说的话就是神谕。」 「你怨恨薇多莉亚到这种地步吗?」 「倒也不是这样,是薇多莉亚代王先对我开刀的。」 「这样的话就算神下了这神谕,但老夫……双圣教会有什么利益,老夫希望至少双圣教的收支出能由我方自行管理。」 「当然,我向您保证,不仅如此,成为芬梅尔豪王室继承人之时,连同巴里斯顿王国都会排除双圣教以外的宗教。」 「哦!」 「再过不久我也会成为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国王,如此一来,贝鲁兰多全土都会以双圣教作为唯一的信仰。」 「什么……」 科特洛再度瞪大双眼。 双圣教虽是罗迪亚大陆最大的宗教,但也有其他宗教存在,每个国家都有传统或新兴宗教,根深蒂固。 之所以会有这情形,是因为维利西斯大王当初统一大陆全土时,也借助了各宗教的力量,他以报恩为由,同意所有宗教能自由传教。 这对双圣教本身的传教也是很有力的一点,不过,一旦获得利益就变了,成为最大的宗教后,常常向芬梅尔豪森王要求排除其他宗教,每次都被驳回也是因为要承袭维利西斯大王的作法。 苏伊的提案则是颠覆前例,他承诺会实现这件事。 科特洛额头上的汗已干,笑逐颜开,因为前往荣光的阶梯就在眼前。 「对双圣教如此竭尽心力,想必神也会聆听你的愿望吧。」 「诚惶诚恐。」 「芙丽妲妮亚是个不守妇道淫乱的女子,薇多莉亚也是。」 「圣下说的没错。」 「关于苏伊一世继承芬梅尔豪森王位一事,特鲁西姆也出份力吧。」 宰相连忙行礼,柯特洛伸出手。 「请宣誓对双圣教的忠诚。」 苏伊一跪下,恭敬地牵起他的手并且亲吻。 「就此告辞。」 少年站起来,从科特洛面前退下,赫尔妮雅也跟在后头。 骰子投出去了,他踏出成为芬梅尔豪森王的第一步。 苏伊与赫尔妮雅一离开房间,紧张的气氛便稍微缓解,柯特洛仍坐在椅子上,依旧难掩笑意。 「特鲁西姆啊,双圣教统治世界的时候终于来临了。」 「恭喜,圣下。」 宰相用满脸皱纹的脸道贺。 「芬梅尔豪森终于成就了神的义。」 「世界都要跪拜在双神脚前,哪怕是十三王朝以来的君王也无一例外。」 「维利西斯大王若在这里,一定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事,五体投地匍匐在圣下脚前。」 「双神位于地之上、人之上、国之上,无一例外。」 科特洛对特鲁西姆的奉承话,满意地点头。 过去的双圣教是成立于贫困之中,是个以相互扶持为目的的宗教团体,然而这意义在双圣教来到宗教的上层时便已消失,变得跟世俗的宗教没两样,科特洛是将世俗的欲望整个浓缩起来的男人。 宰相附耳小声说: 「获得神谕是圣下的特权,那少年也明白这道理吧。」 「真是聪明的小子呢。」 「可是有朝一日若成为芬梅尔豪森的国王,也要考虑到他会翻脸哦,现在也是巴里斯顿王,派军进驻芬梅尔豪森也是不无可能。」 科特洛一听眉头深锁。 「唔……软弱之人常会舍弃信仰,的确无法否认不会有这种事。」 老人眼神变得锐利。 「老夫可不想站在那种人的底下。」 「这件事交给老朽处理,一定能巩固圣下的地位。」 「要怎么做?」 特鲁西姆再度窃窃私语,科特洛的表情逐渐开朗起来。 「原来如此,不愧为一国宰相呢,单凭口才就能替双圣教工作。」 「包在我身上。」 宰相向耶儿拉妮雅微微示意,她没有回应静静走出房间。 奥尔曼并不晓得苏伊与科特洛、特鲁西姆的谈话内容,卡琳虽然也监视着德亚朵菈大教堂,但耶儿拉妮雅与「白 瓷气息」设下了完美的防谍行动,因此不否认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平时他在书库工作结束回到寝室后,都是直接躺到床上,不只睡觉,还会在脑中整理当天发生的事,稍作休息也能让头脑清晰。 所以他一开寝室的门,就想马上上床。 但他今天没躺上去,反倒是大吃一惊。 因为有另一个人坐在床上。 「唷,你好。」 私自进到奥尔曼寝室的是赫尔妮雅。 他整理好惊讶的心情,摆出一张脸。 「喂,你干嘛。」 「抱歉啦,你的女仆说过要我待在觐见的地方等,但太无聊就跑过来了。」 「这里是我的房间,娜莉雅!」 他叫唤皇妹,在外头守卫的娜莉雅一开门,果然也是大吃一惊。 「……你何时偷溜进来的!?」 她抽起剑质问,赫尔妮雅举起双手「冷静冷静。」 「我什么也没做啦,只是有个请求而已。」 「我可没答应你哦。」 奥尔曼吃惊地回答。 「我都这样跑来见你了,应该会想听听吧?」 和过去共事时一样的眼神,奥尔曼只想了一下就对娜莉雅点点头,护卫他的皇妹虽犹豫不安,仍照指示回到走廊。 奥尔曼从墙边拿椅子过来坐好。 「你的请求是什么?」 「谈话之前,不喝个什么吗?」 「不了,有也不喝,请求是什么?」 「真冷淡……对了,苏伊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的传闻流出去了,不觉得挺不错的吗?」 「是你出的主意吗?」 「算吧。」 赫尔妮雅一脸得意。 「这是参考你在维塔利亚时的作法哦。」 「都几百年以前的事了。」 「那种手段任何时候都有效啦。」 「你的目的是什么?让苏伊坐上王位,自己当宰相吗?」 「那样很不赖啊,操控历史悠久之王国的女宰相。」 她坐在床上,腿交叉,直直伸长的腿很醒目。 「只不过就这样把你晾在一旁不是很不好意思吗?干脆互相联手对抗薇多莉亚代王如何?」 「太狡猾了吧。」 「人数凑起来,薇多莉亚也无法跟我们斗吧?」 「我若与苏伊联手,就是摆明与皇姐为敌,我可不想这样,而且你背后有宰相跟科特洛教宗吧,有哪个人会笨到引蛇入室吗?」 「明天会宣布一件撼动芬梅尔豪森的人消息。」 她轻松地说。 「宣布完毕后,就算你低头拜托要跟我们合作也太迟啰,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奥尔曼立刻拒绝。 「愚蠢至极。」 「哪有,你是和苏伊合作哦。」 「就说不要了。」 「合作吧。」 赫尔妮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若是你应该办得到,你在维塔利亚时取了王妃的性命,不知是不是因为是王室的关系,你这男人能够随心所欲意,相信奥尔曼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我不可能……」 话只说到一半。 因为赫尔妮雅的感觉改变了,那是在临时的谒见室所见到的气息,仿佛无底沼泽般的寒意与恐惧,那些感觉交织在一起,释放出令人惧怕的性感,这氛围只有危险的香气可形容。 赫尔妮雅的体内是希尔托露德。 「听话嘛,可爱的小鸟。」 顿时听到像是希尔托露德的声音。 「曾经拒绝我的小鸟,但我不准再发生这种事啰。」 「……希尔托露德皇姐……」 奥尔曼喃喃说,为避免从椅子上摔下来而辛苦撑着身体。 「不会吧……不会,一定是假的,皇姐早就死了……」 「奥尔曼,看着我,来吧。」 他凝视着赫尔妮雅的双眼,瞳孔的确是皇姐的颜色。 「你比薇多莉亚更适合当国王,所以要听我的话。」 「又来了……我不想和薇多莉亚皇姐为敌……」 「可以的,这种小困难轻松就能跨越,那就是身为国王的资质啊。」 「苏伊……为什么要……」 「呵呵,还在害怕吗,放心吧,你要当上国王,就只能这么做了。」 奥尔曼的脑海中浮现出希尔托露德的身影,柔声说话的姿态,如舞会上华丽的舞姿,态度从容地与各国的大使交手的姿态,以及,在床上袭击他的模样。 过去被希尔托露德咬的小指隐隐作痛。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已经决定要……除去王室的气味……」 「那就听我的话,与苏伊介作,小鸟若想展翅离巢就只能这么做。」 「顺从过一次……就表示承认苏伊……可是我不要……我不要再这么做……」 「……」 「可爱的小鸟。」 「……我想要除去的是……姐姐的气味……」 「奥尔曼。」 「……唔……」 他仰望着天花板拼命抗拒。 「我讨厌……皇姐……希尔托露德……」 「呵呵呵。」 希尔托露德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小鸟长大了,但还早得很呢,翅膀长硬想离巢?这样下手就得残忍些了,毕竟小鸟也是有喙嘴的。」 「拜、拜托,消失吧……」 「拜托什么?」 突然出现另一个声音,他面向前方,坐在那里的是赫尔妮雅。 刚刚的感觉已消失,瞳孔的颜色也跟原来的一样,是过去曾联手合作过的女性。 她有些吃惊地问道: 「奥尔曼,你突然咕咕哝哝在说些什么啊?我没听清楚。」 「……不要跟你合作……」 「什么啊,这样还要用拜托的?」 「你有听到我说拜托嘛。」 他发现自己背部冒冷汗。 赫尔妮雅倒是很开心。 「没有啦,我们合作比较好哦,因为很快就要宣布那件事了。」 「……是什么?」 「还是秘密,可是若接受我送的礼物,就告诉你。」 「不要……」 「你不要客气啦。」 赫尔妮雅离开床,走向奥尔曼,她故意将头发往上撩,胸口稍微打开。露出白皙得令人吃惊的皮肤。 「我们还没发展这种关系吧,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 她慢慢靠过去,不是希尔托露德那种可怕的感觉,而且健康又阳光的性感。 「差不多了吧,我该跟你做那种事了。」 她的确艳丽动人,沙漠里的商贾们都争相娶她为妻或作情妇,每次她都笑着婉拒。此时却在逼迫一个男人。 「我一直很想要你呢,难得都来芬梅尔豪森了,人家才不要放手。」 「……不要。」 「欸?」 「不是、那个……我没办法。」 奥尔曼站起来,绕到椅子的后面,与赫尔妮雅之间作出屏障。 「已经结束了,我跟你之间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双手插着腰。 「还在继续讨厌女人吗?」 「我想一辈子治不好了。」 「现在还没治好吗?」 「给我出去。」 他指着大门说,赫尔妮雅耸耸肩。 「真 无趣,在沙漠时也一样。」 「靠男人获得乐趣是你的坏习惯。」 「真抱歉呢。」 赫尔妮雅嘴角向下说: 「不跟我发生关系,是你的损失哦。」 「你的阴谋我不会奉陪的。」 「呵,真不像奥尔曼的作风呢,不像那时的奥尔曼。」 她扔下这句话便离开。 奥尔曼大大叹了口气,重新坐正在椅子上,接着甩甩头来清醒脑袋。 隔天,德亚朵菈大教堂出现一个传闻,那是科特洛教宗要发表重大事件。 虽不晓得内容是什么,但直接由教宗来宣布,可见并不是件普通的事情,传言有说会赏赐金币给所有阶层的人,或科特洛要卸下教宗的地位,其中甚至有末日将至的谣言。 由于民众前来聆听发表,使得大教堂正面的人愈来愈多,人多的地方就有摊贩是人之常情,也出现盯上信徒荷包的扒手,除此之外也有取缔这些人的士兵,现场乱哄哄地乱成一片。 绿雨月二十七日(六月二十七日)早晨,科特洛出现在大教堂的露台时,群众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科特洛身边的是苏伊,两人比肩而站本身就是特例。 「敬虔的双圣教信徒啊。」 科特洛呼喊道,这里除信徒以外的围观人士也相当多,但他不在乎。 「老夫的话就是双神的神谕,双神嘱咐我要呈迚事实,因此不能包庇,一定要将事实说出来,站在这里的苏伊一世千真万确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具有继承王位的资格,与是否进行继承仪式无关,苏伊一世是芬梅尔豪森的国王。」 群众哗然,也有声音说「果然是这样」。 「然后,薇多莉亚代王其实并非鲁多尼亚三世之子,她是母亲通奸后所生的孩子,所以我能断言她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再说一遍,薇多莉亚是私生子!因此苏伊才是真正的国王!近日就会在双神的守护之下,进行加冕仪式。」 这次发出如爆炸般的轰声。 芬梅尔豪森的代王且是红发猛将、独耳勇将的薇多莉亚不是鲁多尼亚三世真正的孩子这件事,顿时传了出去,受到民众爱戴的女将军瞬间遭世人唾弃。 况且这件事是由双圣教的教宗发布,效果极大。 消息遍布的地方不只德亚朵菈大教堂门前,也传到住宅街、市场、贫民窟,甚至到妓院,想当然耳白瓷皇宫也都在讨论这话题, 如此一来传到本人耳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竟说我是私生子!?」 薇多莉亚一只眼往上吊,如烈火般的怒气。 「而且说母后通奸,竟连我母后都侮辱!」 「薇多莉亚请您……。」 「什么,是要我冷静吗?受到这么大的屈辱,难道还要像只虫一样缩起来吗?那些人真可怜,我可是高高在上的芬梅尔豪森将领呢。」 她没有要听罗耶尔米娜忠告的意思。 薇多莉亚在将军府激动地发号司令,情绪被愤怒所支配。 「依蕾克莉丝!派兵驻扎整个首都,如果有人提到这件事就当场逮捕,若抵抗杀了也无妨。」 「是,马上去办。」 薇多莉亚的命令立刻就执行,士兵们穿戴着武器巡视留布尔格,一看到可疑人士立即逮捕,其中当然也有正在谈论苏伊的事而被砍的人,位于东南部没在使用的剧场成为临时的收留所,没多久就挤满了人。 原本留布尔格就有专门为维持治安组织的卫兵,薇多莉亚的士兵却行经嚣张地径自逮补民众,薇多莉亚性如烈火,完全不能容忍命令不被贯彻,要是稍微偷懒就是士兵自己倒霉,所以对执行任务的认真程度都不是开玩笑的,而收留所收留不下的人就当场杀掉。 关于这件事,这次不是科特洛而是由苏伊发表声明。 「我目前仍未登上王位,但有拯救民众的义务,所以为了维护治安,这几天巴里斯顿王国的士兵会前来我国。」 这意味着他国的军队进驻芬梅尔豪森。 民众喧闹起来,留布尔格虽然不愿意他国的士兵进驻,但对现状也受不了了,巴里斯顿士兵在这种状况下来我国应该也无妨吧,毕竟也是苏伊的士兵。 有些市民也很有勇气,既然救援将到就公然对士兵持刀反抗,扔木片或石头,于是留布尔格状况更加混乱。 在一片混乱的状况中。 奥尔曼不在白瓷皇宫内,他收到苏伊的传话而外出。 留布尔格市内有市场,这城市因为被称为「万物的故乡」,前来购物的人很多,市场也发展得很大。 人潮聚集的地方自然商店林立,买东西买累了的客人用餐的店,来自远方的商人住宿的旅馆,以及以这些人为目标的妓院等等。 奥尔曼被约来的地方也是这些店家之一。 简朴的檐前排着桌子和椅子,拿了点的食物和饮料便坐下来用餐,和庶民的景象很搭,这里的价格也很便宜。 奥尔曼穿着外套直接就坐,脸用头巾遮住,对周围的人眺望了一阵子。 没有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忙碌地奔走着,想必无人料到代王会出现在这种杂乱的地方吧,或许这里才是讲秘密的最佳场所。 有人坐在他的对面,他看过去对方便微微颔首。 「特地约您过来,甚感惶恐。」 苏伊也盖着头巾。 「我原以为会被拒绝。」 「没什么,你约我就来了,虽然不觉得那是种邀约。」 「您遵守约定了。」 「传话的便条直接放在我房间,感觉很差呢。」 少年露出苦笑。 附近响起叫卖声,杀价的人之间开始争吵起来,他们对两位代王看也不看,哪怕薇多莉亚的士兵正在值勤,也阻止不了人们作生意。 苏伊开口: 「这种零乱低俗的地方,不适合芬梅尔豪森的代王莅临。」 「习惯了所以没关系。」 「听赫尔妮雅说,您以前曾在这种地方生活过。」 「那家伙也说我的坏话吗?」 「不是,提到奥尔曼代王的事情时,一向都是充满怀念,很开心的样子。」 头巾里的表情露出笑容。 奥尔曼没有回答,确认着周围的情况,没有明显动作的人,也没看到话题中的赫尔妮雅。 「我一个人来的,皇兄也是一个人吧?」 「单独行动是从以前就有的习惯,你才是不会喜欢这种又脏又下流的店吧?」 「我也曾在这种地方生活过。」 外表看似温室里长大的贵族气质,果然也尝过辛酸啊。 他颇感兴趣地环视四周。 「非常有趣呢,芬梅尔豪森的代王与巴里斯顿的国王,竟在这种地方单独会面,周围的人应该想都没想过吧。」 「若要杀我们,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真是可惜了。」 奥尔曼玩弄手边的木头杯子。 「话说回来,特地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 「你似乎在调查我。」 「你也在调查我吧。」 「是的,但事实没有改变,我的确是您的皇弟。」 说得小声不让人听见,语气却很肯定。 「或许是吧,但你可没有芬梅尔豪森的王位继承权哦。」 「现在有了,皇兄也听到教宗的话吧。」 「是啦。」 当然不是直接听到的,但他也觉得这作法很厉害,让民众留下苏伊是王室血缘者之一的印象,正因为继承的仪式是在密 第三章 相互纠缠的蛇与蜘蛛 科特洛的宣言持续动摇芬梅尔豪森,薇多莉亚的士兵采取更严厉的取缔动作,一部分反弹的民众投石子抵抗,这么做更招来士兵的取缔,造成民众的反感。 奥尔曼在书库翻找着古书,原本就堆得跟山一样的书,叠得愈来愈多,再放就会场下来似地。 「那个在哪里?好像在哪里看过啊。」 他不管书已散落一地,仍到处找来找去,灰尘扬起,几座书山塌下来了。 卡琳一进来就皱起眉头。 「我可以整理吗?」 女仆的血液似乎在蠢蠢欲动,他没有回答,反而指派别的事情。 「帮我找王室的家谱图,不是名子呈树形图的那种,而是连国王的个人特征都详细记载的图,应该在哪里的……」 「是这个吧?」 卡琳捡起脚下的一本书。 封面是木制的,将许多张纸装订起来的书,装订的部分使用的是可拆式零件,日后可再加纸进去的书。 「就是这个!」 奥尔曼没道谢就直接拿过来,将长机上散落的书挪开,摆上家谱后急忙地打开, 他想看的是鲁多尼亚三世的部分,这本书是由专门的记录员所记载,可信度极高,而且是以公文书的标准所记录的。 鲁多尼亚三世最近才驾崩,记录很详细,奥尔曼指着那条项目喃喃说: 「鲁多尼亚三世的瞳孔颜色是……深棕色,头发是……金色。」 果然没错,与他的记忆吻合。 相较之下,苏伊的瞳孔及发色。 「是深棕色和金色……卡琳,这里记录了鲁多尼亚三世历任的王后吧。」 「是,不过,一夜情的对象就没记载了,如果每个都要记上一笔不晓得会记到多少页。」 「苏伊的母亲没记在上头也是理所当然的……鲁多尼亚三世特别喜欢农家小姐与贵族千金。」 奥尔曼的母亲属于前者,他在视察国内时对她一见钟情。 「我的父亲似乎是士兵,名字是艾葛鲁,据说是南方人头发很黑。」 「奥尔曼殿下发色也是黑的,因为父亲的特征会出现在孩子身上,血缘就是这么回事。」 「苏伊是皇弟的可能性很高吗……」 「目前这阶段是的。」 奥尔曼闭上书,手抵着嘴唇。 「……不对,不可能会这样,冥玉并没有因为苏伊而发光,野心与决心似乎都是冥玉所喜爱的,没有发光代表不认同对方,所以他不是皇弟。」 与苏伊谈话的时候,他确认过几次自己的手,但没感觉到冥玉的存在,也不曾在少年的头上看到过。 「卡琳,苏伊的调查结果如何?」 「调查到很多,但每个都很笼统,只有在芬梅尔豪森出生是确定的。」 「出生后就马上被带回巴里斯顿了。」 「是这样吗?说不定并非如此。」 卡琳走向里头的书架并翻找着书,接着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叠资料。 「访问过芬梅尔豪森的使者记录册。」 数据用粗绳子装订起来,她将里头打开。 奥尔曼略约看过去。 「廉察克王很常来芬梅尔豪森呢。」 「看来他很喜欢这里。」 他仔细研读女仆白皙的手所指的地方。 「……原来如此啊,这个说不定能用。」 奥尔曼只抽出这部分并卷起来。 「卡琳你继续帮我调查下去。」 「遵命。」 女仆正要退下时,奥尔曼叫住她。 「等等,卡琳,我现在要讲别的事……魔导能让尸体复活吗?」 她返问: 「尸体?」 「有没有从已死亡的肉体将灵魂取出的方法?还有,能够将灵魂移到别的人体中吗?」 卡琳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疑问。 她稍微低着头沉思着,奥尔曼没有催她。 「……老实说我并不晓得。」 似乎一个个回想似地,她说: 「我们的种族几乎不会使用与人的精神有关的魔导,只会使用与远方的人隔空说话的技术,然而,据说在很久以前有个分出去的族群擅长使用这样的魔导,但那个族群应该早就灭亡才对。」 「若只有魔导残留下来呢?」 「这我无法确定。」 卡琳解释说。 会不会是弄错了,奥尔曼心想,魔导受双圣教的镇压,现在除了卡琳她们以外,应该没有其他人在使用。 既然如此,赫尔妮雅是用了什么方法得到那种颜色的瞳孔呢,那一瞬间散发出,希尔托露德似乎转移到她身上似的氛围。 (怎么回事……) 无法作出结论,卡琳似乎也没有答案。 娜莉雅来到书库,她也是一进来就对乱糟糟的书库皱起眉头。 「今早还没那么乱才对啊……」 「这里的时间流逝得特别快,有事吗?」 「苏伊一行人离开皇宫,移居德亚朵菈大教堂。」 「表明立场了吗?」 意思是他要和科特洛合作,科特洛身边也有特鲁西姆,而双圣教有众多的信徒,数大就是力量,只要有科特洛的支持,热情的双圣教信徒就会跟随他,准备走和逐渐世俗化的芬梅尔豪森王室不一样的路。 「卡琳,也同时调查科特洛,必须阻止皇姐……可能还不够,也得防范苏伊和赫尔妮雅的行动才行。」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 「要使用刚刚的情报吗……」 这时卡琳说。 「身在当地的手下禀告了关于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情势,据说赫鲁帝亚王国的军队正在接近巴里斯顿王国的领土。」 赫鲁帝亚是现今的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国王马克里尼五世的国家,若这么做是为了牵制巴里斯顿,代表有人向马克里尼五世出主意。 「还有,华布雷特使从前几天就没回到馆邸。」 「怪不得对于苏伊的事,贝鲁兰多什么也没说,他跑去哪里玩了吗?」 「听说他很爱女人。」 「怎么都是这种好色的男人,顺便帮我调查他吧,我要出去,娜莉雅一起来。」 不用说,娜莉雅当然会这么做。 「要去哪里?」 「德亚朵菈大教堂。」 两人驾马往白瓷皇宫出发,卡琳为了调查别的事而留在宫里。 他们往德亚朵菈大教堂直奔,途中在有摊贩的地方停下来,买了两件二手衣。 一件拿给娜莉雅要她穿上。 「用头巾遮住脸。」 「哥哥是代王,所以才隐藏身分吗?」 「是为了慎重起见。」 大教堂周边有薇多莉亚的士兵,先不提士兵,若是指挥官就有很多人知道两人的长相,如果被认出来而向上通报就麻烦了。 愈靠近大教堂士兵的人数就愈多,但同时,杀气腾腾的市民也变多。 「一触即发的气氛呢。」 娜莉雅喃喃说,奥尔曼附和。 「真不妙。」 他们骑马来到德亚朵菈大教堂附近,下马之后,未避免遭到怀疑而故意放慢脚步。 大教堂正面的信徒手持着手制长枪护卫着,他们是第一次自主性的要保护教堂吧,正因为无人领队,一旦受到刺激这些人就会变得很危险。 两人也被问了来历,回答「来巡礼的」后便放他们进去。 他们进到教堂里,这是两人白海尼尔与希尔托露德的葬礼后初 次踏入教堂,教堂里的祭司正在祝祷,信徒们低头跟着同声祷告,所以没有人看到他们。 奥尔曼碎步往前。 「皇兄,要去哪儿?」 「去里面,那里应该有宾客用的大房间。」 小跑步地在走廊上,到了里头后打开门。 那里是宽敞的大房间,这里紧邻着科特格的私人房间,但奥尔曼他们并不晓得。 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是少年和女人。 女人,赫尔妮雅站起来。 「奥尔曼……?」 「抱歉,变成这种形式来造访。」 奥尔曼拿掉头巾,娜莉雅也同样以真实样貌出现。 苏伊看到两人并不吃惊,反而热情款待的感觉。 「让您劳驾真是抱歉,赫尔妮雅,为两人送茶。」 苏伊劝坐,奥尔曼便坐下来。 「我也觉得你差不多该来了。」 苏伊说。 「愿意接受我的提议了?」 「错了,我不打算和合作,而是要劝你抽身。」 「为什么?」 奥尔曼拿出卷成圆筒状的纸,那是卡琳找出来的部分数据。 「你说过是在这里出生后再被带回巴里斯顿王国的,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上头记录的是造访芬梅尔豪森的使者,不只来访的也记录回国的使者,尤其是这一天。」 他摊开纸,指着下方说。 「王国历七百五十年雾夜月七日,廉察克王回巴里斯顿王国,当时随行人员增加一名,而且是个少年。」 奥尔曼视线看向苏伊。 「才两年前的事,你是在那时候才第一次去巴里斯顿的吧?那之前一直都是留布尔格的人,换句话说……」 「你想说的是,我跟两家王室都没有关系吗?」 苏伊咧嘴一笑。 「被发现了吗?」 「这表示你承认冒用王子的身分吗?」 「不是,我只是把身世形容得夸张一点。」 少年对赫尔妮雅窃窃私语后,她马上拿出厚厚一叠的资料。 「我在两年前第一次去巴里斯顿的确是真的,之前是在芬梅尔豪森的贵族托鲁古雷克公爵家长大,母亲拉拉菲莉生下我后就寄养在公爵家,因为是嫡子很难独自养育吧,这是当时的书信。」 书信摊开在奥尔曼面前,信上是用女性般优雅的笔迹写着孩子由托鲁古雷克公爵寄养。 他重复看了好几遍,虽然不知是否真为拉拉菲莉的笔迹,但感觉迸封信是真的。 「那信应该能成为出生证明。」 娜莉雅弯腰,对奥尔曼小声说。 (要让卡琳调查吗?) (不用了,托鲁古雷克公爵已经灭亡,吉蕾儿皇姐叛变的时候,我没救到的大贵族之一,薇多莉亚皇姐所灭的贵族,那栋宅邸最近已经准备改建了。) 吉蕾儿的行动未遂就结束时,奥尔曼虽然拯救了贫困的贵族,大的贵族却故意不救,他本以这样会强化自己的势力,这下要承担后果了。 似乎听到两人的谈话似地,苏伊笑了笑。 「应该了解了吧。」 「为何要撒谎说襁褓时期就回巴里斯顿呢?」 「那说法讨好巴里斯顿的贵族啦,那里和芬梅尔豪森不一样,既然不在皇宫里露面,对出身就会很挑剔。」 的确说得通,苏伊也确信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 但这样反而令奥尔曼很难相信,冥玉没有发光,他应该是冥玉会喜欢的那种人,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君王虽然选择冥玉,冥玉也会挑选君王,如此一来不就代表苏伊不是君王? 没有更客观的证据,而且科特洛与特鲁西姆都当作苏伊就是鲁多尼亚三世的子嗣,具有王位继承权的人。 奥尔曼深深坐进椅子里。 「苏伊,你很了不起,还真的相信自己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 「事实不会改变。」 「我个人希望你能谨慎行动。」 「我只是走在自己所相信的路上。」 「我之前也说过那是陷阱。」 「是吗?」 「至少不要和科特洛联手,双圣教若入侵进到王国的领域里,将来会留下祸根。」 「我可以当作那是你的要求吗?」 听到苏伊的话,奥尔曼轻轻点头。 「我不否认。」 「那实在太可惜了,毕竟能充分利用双圣教的权威,我可是敬虔的信徒。」 「实在看不出来。」 听到奥尔曼说的话,少年呵呵笑着回答: 「我也打算利用教宗和宰相的力量,若对方也需要我的立场,利害关系便一致,更何况双圣教与宰相已经安排好要发表我是正式的芬梅尔豪森之王。」 自信满满的口气。 奥尔曼仍只是代王,苏伊却自称为国王,既没有经过继承的仪式,也不是正式的国王,但重点是由双圣教的教宗进行登基,看在民众的眼中就会认为是正当的加冕仪式了。 对科特洛来说也是件大事,他若亲手替苏伊戴上王冠,双圣教在王室的权威就会极速提高,也等于双圣教的地位在国王之上。 唯一有问题的是苏伊手上没有冥玉,不过人们即便晓得冥玉的传说,却不曾亲眼看过,构不成用来主张正当性的根据。 「……贝鲁兰多联合王国可不喜欢你哦,赫鲁帝亚王国的士兵正在接近巴里斯顿的领土内,想必是为了来牵制你,不让你的势力变强吧。」 「可能是教宗或宰相搞的鬼吧。」 苏伊点头,似乎也心里有数。 「的确很麻烦,跟他们保持距离也不错啦,只不过我对皇兄也有一事相求。」 「要我公开承认你是弟弟吗?」 「请你阻止薇多莉亚皇姐。」 奥尔曼眯起眼睛。 「那人拥有武力,一旦爆发起来很不得了,目前大教堂附近的士兵也在逐渐增加。」 「要我去摆平性情激刚烈的皇姐吗?那个勇猛却急躁的人。」 「若是皇兄就一定办得到。」 苏伊肯定地说。 奥尔曼沉默半晌,这少年打的盘算是自己不出手,而由他人的手排除异已,不是杀死对方,而是让对方失去势力落在自己之下。 嘴上说是拜托,实际接近命令,奥尔曼若能因苏伊一句话就削弱薇多莉亚的势力,就是了不起的部下。 奥尔曼觉得这计谋很厉害,是少年自己想出来的吗? 他瞄了眼守在旁边的女性。 「……好吧。」 奥尔曼回答。 「皇姐的事我来想办法。」 「很好。」 苏伊大气地点头,那动作也有点像鲁多尼亚三世。 「但我不会屈就于你。」 「你坐的可是副王的位子哦。」 「我仍是芬梅尔豪森的代王。」 他起身,并命娜莉雅先出出去。 「可以回去了吧,赫尔妮雅借我一下。」 苏伊没有回答,奥尔曼也走出房间。 或许是为了警戒四周,娜莉雅在稍远处等着奥尔曼,她谨慎地握着剑柄。 没多久赫尔妮雅出来,脸上露出狂妄的表情。 「连奥尔曼也向苏伊举白旗了吗?」 「我才不是输了……倒是你为何黏着苏伊不放?」 「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人好不容易从维塔利亚国历劫归来,你却马上不见人影吧。」 赫尔妮雅揶揄地说,奥尔曼嘴角向下。 「你就那么爱玩弄计策吗?」 「我是见习了你的方法,再动动头脑想出来的哦。」 「那你成功了,那是你出的主意吧?」 「这代表你输给我啰。」 「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么想要权力吗?」 「对啊,若奥尔曼成为副王,我不当个宰相不是很不配吗?」 他本想回「你说什么?」,赫尔妮雅立刻小声说: 「当我的丈夫吧。」 奥尔曼讶异地回头看她。 「我……?」 「丈夫是副王妻子是宰相,不觉得很匹配吗?」 「别说傻话了。」 「是吗?再这样下去苏伊的地位会变得很稳固哦。」 「我不可能结婚。」 「会的,若想为芬梅尔豪森带来和平的话。」 奥尔曼再次看着赫尔妮雅的脸。 那眼眸中看不见皇姐的颜色,不对,隐约看得出来,与赫尔妮雅的意识混杂在一起,散发出独特的光彩。 这是赫尔妮雅自己的意思还是皇姐的? 他拉开身体的距离。 「……别这样,苏伊会嫉妒的。」 「找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公主就好啦。」 「我……不可能结婚的。」 他背过去,因为赫尔妮雅的眼神中有不同于希尔托露德的恐惧感。 快马步来到娜莉雅所在之处后马上说「回去吧」。 「不管做什么都没用的,奥尔曼。」 赫尔妮雅的声音刺向背部。 「早早死心吧。」 娜莉雅担心地望着他,奥尔曼极力掩饰心中的情感。 回到停马的地方后,奥尔曼对皇妹说: 「我要绕去别的地方,有件事非调查不可。」 「我也一起去。」 娜莉雅理所当然想要跟着他,却被制止, 「我一个人没问题,你先回白瓷皇宫吧。」 妹妹有些迟疑。 「这样就无法保护皇兄了。」 「那地方我很熟没事的,那可不是罗迪亚骑士会去的地方哦,你先回去吧。」 「是我会错意吗?肯定是这样没错。」 意料之外的反应令奥尔曼很伤脑筋。 「我是觉得不用连娜莉雅都跟着来啦。」 娜莉雅不悦地说: 「皇兄不在的期间我一直锻炼武艺,所以不论在哪种地方都不会吓到我的。」 「可是……」 「皇兄!」 被娜莉雅这么一逼,他只好不情愿地答应。 「知道了啦,立刻出发吧。」 「早就准备好了。」 她睹气地说,奥尔曼无奈地耸耸肩。 两人再度骑着马,驰骋在大马路上往西南方奔驰而去,离开大马路后进到窄路里。 这里路小人潮却很多,本来就没想过马能够通过,又不可能用马蹄踢散人潮,所以速度跟走路差不了多少。 他们来到贫民窟的一角,狭窄的路地上建了大批的建筑物,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他们随便在一个地方下马,走在杂乱的环境中。 奥尔曼对这样的状况很习惯了,毕竟从以前就住在这里,娜莉雅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他。 他们来到贫民窟的尽头,保护城市的城墙那里,这个角落林立着有别于当地环境的气派建筑物,建筑物像是旅馆一样,大大小小的琳琅满目,那是配合来访者的荷包所建造的。 娜莉雅询问走在前面的奥尔曼: 「这次不用遮住脸没关系吗?」 「这里不需要,没人会在意我。」 「真怪。」 如奥尔曼所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只关心自己的事,没注意到两人。 「的确是在这附近……啊,到了。」 奥尔曼眼前有个木制广告牌,上头画着泡泡满出来似的啤酒杯,那是为了文盲所画的图案,正下方写着「蒙哥啤酒」。 「是……酒吧吗?」 「算是吧。」 他含糊地回答妹妹的问题并入内。 店内充满闷热的热气,天花板没有很高,左边有往楼上的楼梯,从白天就在喝啤酒的男人们每个都满脸通红,笑声未曾停歇。 几个人看向奥尔曼他们,其中一人大喊: 「喂,喂喂,客人来啰!」 这句话令全场笑声嘎然而止,男人们放下酒杯,起身走过来。 或许做的是劳力的工作,每个身体都很结实,浑身充满肌肉,也有人赤裸着上半身。 前排的一个秃头男弯着指头昧啦作响。 「你们想干嘛?」 察觉到杀气的娜莉雅挡在前面。 「不准动。」 「小姐,我可不是在问你哦。」 「再过来就砍下去。」 「哈,你要砍我?问问看那男的吧,他说别管小姐说的话哦。」 「不准出言不逊!」 「来真的啊?」 娜莉雅的杀气高涨,奥尔曼却制止妹妹,走向前面露笑容。 「得古利克,好久不见了。」 「奥尔曼!」 名叫得古利克的秃头男,两只大手抱起奥尔曼。 「哈哈!这家伙终于来了!」 「我跟你不一样忙得很。」 「你出头啦!」 得古利克往后方大喊: 「喂,奥尔曼来啰!是代王大人啊!」 这句话令店内喧闹起来。 男人们一个个冲上来,奥尔曼被浑身酒气的男人们围绕,挤得快不能呼吸。 「真是好久不见你这个混账东西!」 「还以为你瞧不起穷人了呢!」 「虽然还是一样脏兮兮的啊!」 奥尔曼也笑着回应。 「真抱歉,若和野蛮人打交道被发现的话,可是会被扔进伦特河里的哦!」 「还用说啊!」 「总之,给我来一杯吧,对了,那边那个是我妹,一个不小心你们就会人头落地,给我小心点。」 好可怕哦,男人们笑着说,娜莉雅这才终于放下戒心。 两人被劝坐,奥尔曼虽然坐下来,娜莉雅却仍站着。 倒着满满啤酒的杯子放在眼前,店长说.,「我请的。」 娜莉雅小声说: 「皇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就知道,附近是我以前住的老房子,我没有工作时常常跑来这里,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为何要特地来这里?」 「留布尔格市内大部分的事都能在这里问得到,有时也会比卡琳她们的情报更快。」 他就着酒杯喝酒。 「要喝吗?这口感烈得刚刚好哦,老板蒙哥用水稀释过了。」 里头传来「而且比其他地方便宜哦。」的声音。 奥尔曼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就是因为喝多少杯都不会醉,结果还不是付了同样的钱……得古利克,我有事想问你,可以吗?」 「可以啊,想问什么?」 得古利克坐在圆凳上,由于身体庞大,地板发出吱嘎的声音。 奥尔曼将啤酒杯放到圆桌上。 「赫尔妮雅,你还记得吧?」 「那女的吗?不就是跟你一起从维塔利亚回来的那个,眼神很性感,我觉得啊她迷上你了哦。」 「……那不重要啦。」 隔壁的娜莉雅在生气,但他没发现继续问下去。 「我想知道她和我分开后做了什么,有人清楚吗?」 「若说最知道状况的就属我了。」 得古利克回答说,奥尔曼高举着一只手,向老板示意。 「蒙哥,给得古利克一杯,我请客。」 「别见外啦,那之后你不是去古杰尔赫夫工作了吗?赫尔妮雅一直在找你,知道你应该不会回来时,有够难过的。」 「这部分也免吧。」 「那就不清楚了,总之你离开后,她在这里放纵喝酒好一阵子,结果似乎也没做什么大事,然后皇宫有人过来找她啰。」 「白瓷皇宫的人吗?」 奥尔曼回问,得古利克摸摸光溜溜的头顶说: 「你竟然不晓得这件事啊?」 「我最近才开始在那里生活啊,工作是谁派的?特鲁西姆?」 「对方不是男的哦,我竖起耳朵来听,好像说是希尔托露德的使者,后来两人就不知上哪儿去了。」 奥尔曼不自觉地吞了口水。 那位皇姐的名字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希尔托露德无论是正面攻击或背地动手脚之类的方式都很擅长,所以在贫民窟见到她也不奇怪,但和赫尔妮雅接触就另当别论了。 得古利克大口喝着杯中酒。 「这个没啰。」 「喝多少我都请,使者是什么样的家伙?」 「都过了几百年了……本想这么说,但仍记得很清楚呢,是这附近没看过的打扮,而且是个女仆哦。」 隔壁的女仆很紧张,奥尔曼吃了一惊,犹豫半晌后开口。 「……难不成是蓝色的头发?」 得古利克摇摇头。 「不是,是黑发。」 奥尔曼松了口气,喃喃说「不是她啊。」并不是跟着他的那个女仆。 娜莉雅表情有些复杂,得古和克沉默了半晌后,露出害怕的神情摇摇头。 「这么说来那女仆很可怕呢,想说她在好人家家里工作,这种龙蛇杂处的地方竟也毫不畏惧,像洋娃娃一样的脸……不过,赫尔妮雅就这样跟着对方走,几天后才回来,然后就常常往上跑哦。」 他往头上指。 天花板上方是店里的二楼,刚刚有几名男人上楼,就没再下来了。 奥尔曼惊讶地问道: 「楼上,赫尔妮雅吗?」 「不是卖春,而是在打探事情的样子。」 「这样的话我也得上楼去问问……」 他嫌弃地眉头一皱,以垮着脸的表情喝啤酒。 「真不想去啊。」 「那就由我上去。」 娜莉雅说。 「不用……算了,拜托得古利克好了。」 「请相信我,您要问什么呢?」 「啊……这样的话,你把记得赫尔妮雅的人带过来。」 回答了解后,娜莉雅往二楼上去。 得古利克问奥尔曼: 「你竟然让妹妹上去啊?」 「说出来她就不会听了吧。」 过了一会儿。 传来奔跑着下楼的声音,娜莉雅满脸通红,喘着气地跑回来。 「啊,皇兄。」 「我就说吧。」 「楼上不是妓院吗!」 「蒙哥啤酒」其实不只卖酒,也贩卖女性,在楼下喝得爽起来就去楼上谈价钱,顺利的话就直接窝在上头了。 两样生意都很便宜,所以这家店对没钱的男人们如同救世主一般,经常在那里逗留。 奥尔曼委婉地反驳妹妹。 「说不上是妓院啦,主要还是以酒吧为主,卖春是副业。」 「哪有这回事!」 「这里有取得许可,在留布尔格雇用妓女是许可制的,这你晓得吧?」 发行许可证,就能收税金,由于卖春是绝对不能消失的生意,也能因此来稳固财源。 「下流。」 听到娜莉雅的叫声,得古利克打趣地回应。 「这家伙在这里时,是给楼上的中年妓女养的哦,但他真没出息,一个人在里头的床铺睡。」 「皇兄!」 看到妹妹火冒三丈,奥尔曼身体不自觉地往后。 「别激动啦娜莉雅,自古以来没钱的男人能待的地方都是女人那里啊。」 「当时我还在白瓷皇宫苦苦等您回来!」 「我不想回宫啊。」 因为希尔托露德还活着,但他实在说不出口。 「话说回来,你从楼上把人带下来了吗?」 「请自行处理。」 「饶了我吧。」 「无论如何都得这么做的话我照办,但我对皇兄的敬意愈来愈稀薄了,请别忘记。」 冷冷地说完,娜莉雅再度上楼。 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妹妹带了一名妓女回来,对方是个年纪一大把,身材魁梧的中年妇女。 「这位知道赫尔妮雅的事。」 「就是你这男人有话要问我啊?」 女人碰地一声坐到椅子上。 「我是做生意的,只摸摸手可不干哦。」 「不是握手,你收下这个吧。」 奥尔曼拿出一枚银币滑到女人面前。 银币瞬间消失在女人手中。 「讨厌啦,我有好多话想说了。」 「赫尔妮雅问了什么事?」 「就是以前在这里的妓女啦,她似乎在找那个人的样子。」 「年轻的妓女吗?」 「不是,她找的是无亲无故像是一个人生活的那种女人。」 奥尔曼不由得和娜莉雅面面相观,赫尔妮雅究竟在做什么? 「那她有找到了吗?」 「有是有但不是这里,是在角边的那家店,而且是在以前。」 得古利克告诉他角边的那家店店名是「贵妇的长发」,那里跟「蒙哥啤酒」不一样,纯粹就是个妓院。 「就是一直在那里工作的女人,我们也想彼此关照一下,但『贵妇的长发』姿态很高,根本不理我们,总之就是在那里工作了。」 「那么赫尔妮雅找到了吗?」 中年妓女耸耸肩。 「可以说是找到了吗?毕竟人死了。」 「死了?」 「嗯,赫尔妮雅这么说的,虽然那女的看来并没有很失望的样子。」 奥尔曼只说了「是吗?」 找的人已经不在世上了,等于赫尔妮雅找人的这件事没有意义。 同时他心中有个问题猜不透,那就是希尔托露德为何要和赫尔妮雅接触,之后她开始找人对方死了也不觉得怎么样。 奥尔曼向中年妓女道谢。 「哎呀,这样就结束了吗?你不上来吗?」 「不了。」 「你是以前老窝在这里的奥尔曼吧?你的老相好也在楼上哦。」 「替我向她问好。」 奥尔曼站起来,将装满银币的钱袋交给老板并且交代说:「给大家买酒喝吧。」 「什么,你要回去啰?」 得古利克口气很失落。 「抱歉,这里我请客,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代王还真不好玩呢,欢迎你随时回来哦。」 听到这句话,奥尔曼露出舍不得的表情。 「我也常这么想呢。」 他带着娜莉雅离开「蒙哥啤酒」。 他们没有回白瓷皇宫,而是往马路的角边走去,娜莉雅紧张地询问。 「皇兄,难道你……」 「嗯,我要去『贵妇的长发』。」 妹妹不悦地手插腰。 「又是妓院吗?」 「你很期待吧。」 「您以为我是那种女人吗?」 「我有事想调查。」 走着走着,周围逐渐蕴酿出的景象。 「贵妇的长发」位于留布尔格内妓院林立的地区,从高级到廉价应有尽有,有贵族人士乘着马车驾临的店,也有每天做工都拿现金的男人窝着的店,更没钱的那些人就去「蒙哥啤酒」的那种店。 他们停在角落很大间的一家店前,虽然不是顶气派的,但已经很大了,隔壁也有同样等级的店,但那只是普通的旅馆。 「进去吗?」 「若让我们进去的话。」 奥尔曼在入口处大喊「叫老板出来」。 不久后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一名肥胖的老板从里头出现,是个女人,脸上涂着白粉,脖子挂着的宝石锵啦作响,手里还拿着烟管,那东方地区的名产。 女老板盯着奥尔曼和娜莉雅。 「哪边是来工作?哪边是小白脸啊?女人是上等货呢,订金想收多少?」 「太、太没礼貌了!」 娜莉雅激动地想拔剑,却被奥尔曼以手制止。 「可惜不是这样的,我有点事想请教你,你愿意帮我吗?」 「什么?像你这种家伙我拒绝。」 女人想回里头去,奥尔曼却留住她。 「等等,我想找的是以前在这里工作的女人,她已经死了,也有别的女人找过她。」 「啥?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我怎么可能帮你。」 「找人的那女人叫赫尔妮雅。」 「给我回去!」 「我可不想采取强硬的手段,让我进去,我自己来问。」 「别开玩笑了!」 女老板把烟管伸向奥尔曼。 「我们有上头发行的许可证,是个优良店家哦,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常来这里,没有关系的人即便是公务员也不得进入。」 「代王也一样吗?」 「天王老子也不准进来!」 大门在眼前被关上。 奥尔曼打消开门的念头,他问娜莉雅: 「你知道妓院的许可证是哪里发行的吗?」 「……不知道。」 「或许是宰相的管辖下吧。」 猛然抬起头,因为他听到了声响。 声音来自德亚朵菈大教堂的方向,吵杂声乘着风传了过来。 他不禁咋舌,决定放弃去妓院并对妹妹说: 「回皇宫吧,状况似乎不妙。」 卡琳等待着回到白瓷皇宫的奥尔曼。 「收到紧急通知,市内各地都爆发薇多莉亚殿下士兵与民众间的冲突。」 女仆补充说。 「也有人死亡。」 「果然。」 隔壁的娜莉雅叹息地说。 「拜托您了皇兄,求您快点阻止薇多莉亚皇姐,只要您借兵给我,我就直接出面对抗。」 娜莉雅对于市民受到伤害感到心痛,身为罗迪亚骑士,同情弱者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奥尔曼摇头说: 「我没兵力啊。」 「那就出动禁卫军。」 「他们是专门保护皇宫的,就算平息得了士兵,但真能阻止姐姐吗……先摆平科特洛如何?」 卡琳回答: 「我认为优先处理薇多莉亚殿下的事比较妥当,她是军务卿,又有士兵的指挥权,那位个性激烈,若有个万一就不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市街炸掉一半。」 女仆的确言之有理。 「现在势头似乎也更强了。」 「该怎么办?」 「就算不出手也是可以啦。」 目前表面上起冲突的是苏伊和薇多莉亚,最好两人一起上,然后一起玉石俱焚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但奥尔曼答应过苏伊要阻止薇多莉亚,若预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称得上被漂亮地摆了一道吧。 这也是赫尔妮雅出的主意吧。 「巴里斯顿士兵若过来就会演变成市街战了……」 「部分民众已寻求巴里斯顿的援助。」 「没提是贝鲁兰多的军队,苏伊真有一套。」 若说是进驻的是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军队民众也会反弹,但因为是巴里斯顿兵所以厌恶感没那么大,这是因为苏伊是巴里斯顿国王,所以自以为军队是站在芬梅尔豪森这边。 「卡琳,古杰尔赫夫的状况呢?」 女仆没看报告书直接禀报。 「仍在静观其变,动员已经准备好了吧,待巴里斯顿的士兵一到达留布尔格,就会威胁国界也说不定。」 「双面受敌的状态吗,去监视巴里斯顿王国的动向,若有动作立刻通知。」 「是。」 卡琳眼神似乎在望着远方,她正在使用隔空传话,那是能在脑中与远处的部下对话的魔导,距离太远时,会由几名女仆来接驳。 「对外只能这么做,情况不对时也要威胁华布雷大使,他目前仍行踪不明吗?」 「没收到找到人的消息。」 「那么该如何阻止薇多莉亚皇姐……」 「皇兄。」 话声未歇娜莉雅便插嘴进来。 「无论如何,都得阻止薇多莉亚皇姐才行。」 「嗯,市街战逐渐形成,我也答应苏伊,现在只能阻止她了,但我手上没有兵力。」 「我有话跟您说,请清场。」 「只有我跟卡琳。」 「我想单独相处。」 如此坚持的口气令奥尔曼有些讶异,但旁边的女仆立刻点头。 于是卡琳离开房间,只剩奥尔曼和娜莉雅独处。 他直接坐到桌上。 「好了,只剩我们两人要谈什么?」 「关于薇多莉亚皇姐的事……能交给我处理吗?」 「之前也说过,我没有兵力。」 「不是,是我一个人去阻止薇多莉亚皇姐。」 听到这话连奥尔曼也大吃一惊。 「你有办法吗?」 「是的……」 听到这没什么自信的回答,奥尔曼沉着脸说: 「办不到的话就别勉强了。」 「不会的,我能够阻止薇多莉亚皇姐,只不过……以罗迪亚骑士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方法,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 她从正面盯着奥尔曼。 「可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兄,只要能帮助到皇兄的话……」 从皇妹的表情看得出她的决心,但奥尔曼却无法看出她内心深处的打算,她应该是很有自信吧,而且对她而言,那方法不是很正当。 奥尔曼瞬间有些犹豫但旋即点头。 「懂了,那不问方法,就交给你吧。」 「谢谢皇兄,还有……」 娜莉雅有些尴尬地接着说: 「……要求这种事对效忠皇兄的骑士很不得体,可、可是,既然要用的不是骑士该用的方法,至少可以有一点点的回报……」 皇妹吞吞吐吐地说,相较之下奥尔曼则是感到诧异。 「什么样的回报?」 「皇兄……您可以抱我吗?」 「我抱你?」 「是的……」 望着自己的娜莉雅眼里充满悲情,他原想用玩笑话唬咙过去却没办法。 反而问她: 「为何要……这么做?」 「这、这是我下了好大的决心,平常都只有梅妮卡和卡琳能碰触皇兄,我……我好羡慕……」 妹妹的双眼逐渐湿润。 「连赫尔妮雅都对皇兄的事了如指掌,只有我被晾在一边,实在受不了了……」 的确看得出来她的决心,娜莉雅自尊心很强。不论对男人或女人都不会谄媚奉承,冷静又禁欲,更不可能像个小女孩一样讨抱抱。 她却希望奥尔曼这么做,这么形容并不夸张,娜莉雅应该是将自尊全豁出去了吧。 奥尔曼同样也下了好大的决心。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紧崩。 「抱你……没关系吗?」 「是的,我的身分是不充许要求奖赏的……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被皇兄……」 娜莉雅露出央求的表情。 这障碍对奥尔曼来说难度太高,毕竟希尔托露德的行为所造成的伤害尚未治愈,正因为不能让别人看出这创伤,反而更加麻烦。 然而,也很难去拒绝表情苦恼的妹妹。 「……我懂了。」 「谢谢您,皇兄。」 他笨拙地张开双手,娜莉雅慢慢靠过去。 接着就扑到奥尔曼怀里,比想象中还要纤细瘦弱的身躯,令他感到困惑。 双手慢慢合上,仿佛在确认蛋一样小心翼翼触碰着,靠在胸口的感觉很柔软,手碰到的背部也很柔软。 「啊……」 娜莉雅发出呢喃,奥尔曼吓得差点松手。 低着头的娜莉雅说: 「皇兄……再抱紧一点……」 他的背上冒汗,不只背,连额头、脖子都是汗,心脏急速跳动,喉咙觉得干渴。 但仍回应妹妹的要求,抱着她。 娜莉雅埋着脸,虽然看不见表情,但飘来甘甜的香气,既不是骑士也非皇妹,纯粹是一个女人的姿态。 他仰望着天花板。 「皇兄……皇兄……啊……」 微弱的声音搔弄着耳际。 「从小……被皇兄拥抱一直是我的梦想……」 单纯的爱慕之情,令人感到心痛。 然而,这样反而更令奥尔曼恐惧。 对女性的恐惧,婀娜多姿令人陶醉的举止,悦耳娇俏沁人心屝的声音,这些对他来说都是锋利无比的利刃,正因为感受不到痛,反而更伤得体无完肤。 之所以忍耐得住是不想随便冷漠地对待娜莉雅,身为亲人的体贴之外别无其他。 时间静静地流逝,他一边边缓缓松开手,同时身体往后退。 娜莉雅神情迷蒙地抬起头。 「……皇兄……」 「娜、娜莉雅,够了吗?」 「……是。」 妹妹回答时表情有些舍不得。 旋即又立刻恢复成护卫的角色。 礼貌过了头地深深一鞠躬。 「我这就去皇姐那里。」 「拜托了。」 娜莉雅的长剑锵地一响,随即退下。 奥尔曼确认门已关上后,立刻开窗户再深呼吸,精疲力尽地靠在窗襦边。 对女性的厌恶感的确比以前少一些,仍然很辛苦却能够拥抱娜莉雅了,应该说是习惯了吧。 而且没有呕吐真是奇迹了,他想。 薇多莉亚底下的士兵与民众间的冲突逐渐扩大,受轻伤是想尔然耳的事,也有人受到重伤或死亡。 事及至此,德亚朵菈大教堂也发出声明。 「市民们举剑对抗吧。」 提议这么做的人是科特洛。 「薇多莉亚代王的士兵污染信仰破坏和平的生活,以牙还牙,以剑还剑,各位身后有双圣教撑腰。」 他是在力劝民众武装起义,加上既然宣告了薇多莉亚没有资格继承王位,理应举剑奋战,提出这种想法的是宰相特鲁西姆,但人们都相信科特洛的话。 事实上民众的确有勇气与士兵对战,因此虽然仍有许多人努力跟平常一样过生活,但也有部分信仰虔诚的人真的装戴起武器,开始聚集在德亚朵菈大教堂前。 「保护教宗!」 带刀带枪的信徒同声吶喊。 「身为私生女又与信仰为敌的薇多莉亚无法拯救双圣教,所以要靠我们自己来守护圣下,双神会保佑所有人。」 先不管神明究竟会不会出手相助,但信徒们坚信一定会受到神明保佑,其中甚至有人说出「有双神的保佑赤手空拳都打得赢」这样的话。 收到这些消息的薇多莉亚立刻做出处理,而且是带着震怒的情绪。 「派兵前往德亚朵菈大教堂,其他人先不管,给我去把科特洛和苏伊拉出来!」 意思是将他们从教堂里给拖出来,当然是以物理性的方式。 此令一出,部下也提出慎重行事的意见。 「士兵中也有很多是双圣教虔诚的信徒,一旦攻击德亚朵菈大教堂,或许有人会趁机谋反。」 听到罗耶尔米娜的话,薇多莉亚不悦地回道: 「那就包围起来吧,若有人要走出教堂就一个也不留地抓起来,不过……」,独眼的女性没有掩饰愤恨接着说: 「竟然污辱母后和我,我绝不会放过他们,我要让他们看看信仰在刀剑面前有多脆弱。」 她下令派军前往德亚朵菈大教堂,并将周围封锁起来。 宛如围攻城寨一样,虽然尚未引发战争,但紧张的气氛高涨一触及发,每个人都在传不用太久就会爆发浴血的战争。 娜莉雅造访薇多莉亚的将军府是在当天的下午过后。 或许因为隔壁是兵营,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大阵仗地来来往往,士兵还组织成庞大的队伍出击。 她瞬间蹙起眉头后打开门。 一楼有好几名军官,其中几位抬头看到是娜莉雅,晓得是代王的妹妹就没多说半句。 娜莉雅要求上楼会见薇多莉亚,独眼的姐姐同意她的求见。 薇多莉亚邀她进到房里。 「你竟然会来我这儿啊,终于要作我的手下了吗?将军的职位已经备妥啰。」 「不是,我是皇兄的使者。」 「哼,是奥尔曼啊,那就不用跟你太正式了,站着谈就可以了。」 「明白了,我想薇多莉亚皇姐也不会想公开。」 娜莉雅说。 「呵,跟皇弟的口气简直一模一样呢。」 薇多莉亚打趣地眯起一只眼。 「我来猜猜你为何事而来,是要我撤兵吧?」 「是的。」 娜莉雅点头说,薇多莉亚咧嘴一笑。 「果然是这样啊,但我可没心胸宽大到对那样的侮辱听听就算了,发表那样的声明根本就是逼我退位的计谋,我要让苏伊和双圣教受到相对的报应。」 「说三道四是民众的娱乐,不理会就行了,若进行镇压状况就会变得很紧张。」 「别的传闻我不管,但这个就是不行。」 「……请您务必要撤兵。」 娜莉雅挑明着说,薇多莉亚一直眼眨了一下。 「为什么?」 「……薇多莉亚皇姐,我很尊敬皇姐。」 娜莉雅静静地说。 「皇兄一离开,替不知所措的我开路的人是皇姐,锻炼使剑的功夫,甚至教我领军,还有竭尽心力替我组禁卫军的事,我没有忘记,所以我只希望皇姐能够撤兵。」 「别开玩笑了,我绝不容许有人侮辱我。」 「市民是无罪的。」 「说我闲话这件事,就是死罪。」 「……我曾发誓要效忠皇兄,若需与皇姐对决,我会毫不犹豫跟随皇兄,因此还是希望皇姐能够妥协。」 「呵。」 薇多莉亚嘲笑娜莉雅的想法。 「你无权置喙我要怎么做。」 「可是……」 「简直跟奥尔曼一样,听说那个皇弟擅长无聊的工作,现在连皇妹都堕落了,阻挡我霸业的人,即使是亲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一只眼睛充满了愤怒,因为这句话,对方不再是支持年幼妹妹的姐姐,只是一名执着于权力的女性,娜莉雅如此感觉。 她闭了下眼睛,下定决心后抬起头来。 「我不晓得皇姐的异性关系,我以为你很早就会结婚,却没有这样的迹象,所以或许是哪里不满意。」 「你想说什么?」 「其实是某个偶尔的机会我发现了皇姐在寝室内所做的事,然后进行了调查,调查皇姐之前在寝室内过着怎样的生活,最近数个月内您在深夜召见近十名的女性,也就是所有的部下。」 「什么……!」 独眼顿时睁大,薇多莉亚脸色铁青,红发猛将露出至今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 「目前对象只有一人,一直由依蕾克莉丝负责侍寝,她是个美女,既然是那样的大美人,虽说是女性也会沉溺于她吧?」 「为何你会知道!?」 「我看到的。」 娜莉雅冷冷回道。 薇多莉亚脸色发青,双眼里燃烧着怒火,手紧握着拳头还咬牙切齿。 终于咀咒似地从嘴里吐出话。 「……你想要什么?」 「撤兵,而且今后请收好代王的野心。」 「若我拒绝呢。」 「我会让所有人知道皇姐的事,想必丑闻会传遍整个罗迪亚大陆吧,由那些女仆们传出去。」 如此一来薇多莉亚势必会曝露在好奇的目光中,成为众矢之的,并在酒吧里聊起她的性癖好吧,薇多莉亚的自尊心很强,所以绝不希望人们口中的她不是骁勇善战的女将军,而是猥亵话题中的色女。 「……没要我支持苏伊,自以为很有良心吗?」 「你说呢?」 「……你把嘴巴给我管好。」 「我不会干涉皇姐的性趣,皇姐就是皇姐。」 薇多莉亚鼻气慌乱地睨着娜莉雅。 最后脸转向旁边。 「……好吧,马上就撤兵。」 「谢谢皇姐。」 「不需道谢,快滚!」 「我并不想跟皇姐提出这种交易的。」 「住口!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叫你回军队,不要脸!忘记罗迪亚骑士精神的女人……!」 「……我发誓要为皇兄工作的。」 独眼的女人怒吼道: 「快给我消失!」 不用她说,娜莉雅也很想尽速离开这个地方,所以下一秒便从她眼前消失。 娜莉雅的谈判发挥了戏剧般的威力,薇多莉亚旗下的部队很快就从德亚朵菈大教堂周围消失,同时也避开了冲突。 民众间充满安心的气氛,果然同时也传出这代表薇多莉亚承认苏伊的谣言。 白瓷皇宫的娜莉雅只向奥尔曼禀告「一切都结束了」,却没说谈了什么,而他也没问。 「国界那边的状况怎样?」 被奥尔曼一问,卡琳简洁地回答。 「没有动静,由于赫鲁帝亚军的牵制,巴里斯顿的士兵似乎无法移动,军队逐渐回国,古杰尔赫夫帝国虽也动员出兵,却是往帝都移动,该国的权力斗争来到这里后变得很明显。」 「这样刚刚好。」 他国没有出手真是万幸,虽然芬梅尔豪森具备长久的历史和传统,但与四周比起来却是个小国。 危险的情势终于结束,在这件事上赚到最多分的果然还是苏伊。 不知从哪里传出是因为苏伊的功劳才避开战争的传闻,「那位果然适合当国王」的意见也到处可见,那是从德亚朵菈大教堂周围传出来的。 「造谣者似乎是科特洛教宗与特鲁西姆宰相。」 卡琳报告。 「双圣教的信徒积极袒护他,苏伊一世的评价应该更高了。」 「薇多莉亚皇姐的心情我多少能够理解了。」 奥尔曼说,话虽如此,又不到逮捕造谣者的地步。 这种状况要针对根源下手比较快,譬如漏水时,必须把裂缝填好后才能掏水出来。 「苏伊不打算切断和科特洛的合作吗?想让我做白工吗?」 奥尔曼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卡琳回答他: 「关于刚刚巴里斯顿王国的士兵没有动静这件事,似乎是因为留布尔格市内的贝鲁兰多大使馆送了书信过去,可能直接送交给马克里尼五世王了,不过这和一般的外交书信程序上有些不一样。」 奥尔曼不由得拍了下大腿。 「我晓得了!看来不知是科特洛还是特鲁西姆唆使马克里尼五世这么做,来阻止苏伊的行动,因为再这样下去苏伊的力量愈来愈强,所以故意炫耀他们的存在,应该也是想掌握主导权。」 这时一名女仆进到书库,在卡琳耳边窃窃私语。 女仆的首领点点头。 「苏伊大人的登基仪式似乎会在后天举行。」 「真快!」 「在德亚朵菈大教堂的露台,教宗表演亲手为苏伊大人戴上王冠的戏码,是为了给民众看吧。」 奥尔曼低吟几声。 「苏伊那家伙,巴里斯顿军被挡下来了只好依他吧。」 果然只好盯住科特洛和特鲁西姆,漏水的元凶就是那老人吧。 「要阻止他吗?」 「虽然调查过科特洛教宗的生活,但他很少离开德亚朵菈大教堂,生活起居全都是在大教堂里。」 「我不认为那家伙会满足于那样的生活,他世俗得很呢。」 「我也这么想所以让手下调查周边的状况,发现科特洛教宗经常召见外面的人进来。」 卡琳直接将部下拿来的便条给奥尔曼看。 奥尔曼大致看过去,然后咧口一笑。 「原来是这样啊,双神的代理人毕竟也只是凡人。」 「您要过去吗?」 「当然,卡琳,招集几个能力好的手下,代王要亲自到那些店去。」 卡琳答应了,但站在旁边的娜莉雅却不高兴。 「我也要去。」 「是上次那个地方哦。」 娜莉雅一脸不解的表情,于是将便条给她看。 妹妹的脸颊泛红。 「……我要跟随您,既然皇兄要去的话。」 「那地方我晓得,就驾马过去吧。」 一行人自白瓷皇宫出发。 有个人一直暗地在观察奥尔曼、娜莉雅以及卡琳与那些女仆们,那就是前一阵子被娜莉雅削掉耳朵的女性,由于她行事小心,所以连卡琳也没察觉到她。 「最近奥尔曼代王很常外出呢。」 耶儿拉妮雅喃喃说。 「要不要去目的地堵他们,这样或许会成为科特洛与宰相的阻碍。」 话虽如此,她又不是非得防范这阻碍不可,耶儿拉妮雅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 (卖点人情给科特洛也无妨,况且仍有些事没从那家伙问出来,) 首先是奥尔曼他们的行踪,思及至此,她便立刻追在后头。 奥尔曼一行人奔驰在熟悉的道路上,最后停下马,那里是最近才造访过的地方。 妓院「贵妇的长发」与邻接的旅店似乎已有许多客人在里头,喧闹声漏到外头,有时也混杂着娇嗔的声音。 奥尔曼一下马便对卡琳说: 「将附近包围起来。」 卡琳口号一下,手下那些女仆们便将「贵妇的长发」团团包围起来。 「一个都不许放过,店里的人有可能混杂在客人中将账簿或单据给带出去。」 「包在我身上。」 「娜莉雅,要进去啰,对妓院仍然感冒吗?」 「拒绝的话你就会带卡琳吧?那我要去。」 于是奥尔曼和卡琳一起大摇大摆地从前门进到店里。 店内一片昏暗,那是为了不让客人们碰面尴尬吧,不过大家倒也没压低声音,每个房间都传来娇喘声,娜莉雅的表情很尴尬。 奥尔曼扯着喉咙大喊: 「所有人都不准动!本店已受到内务局的盘查!」 妓院属于许可制,负责这部分的是宰相底下的内务局,想当然耳,奥尔曼并没有获得特鲁西姆的许可。 娇喘声嘎然而止,同时爆发激烈的吵闹声,全身赤裸的男男女女飞奔出来想逃走,却被外头包围的女仆们给推回去, 娜莉雅脸一皱,只在腰上缠了块布的男人拿出银币说:「用这个有没有办法?」却遭到怒吼:「马上给我滚回去」。 「我们查出这间店派女人到科特洛那里。」 奥尔曼向皇妹解释。 「证据扣押下来,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单据或证人。」 奥尔曼接着再下达指示: 「娜莉雅去监视妓女和客人,工作人员让他们在那边排好。」 「可以让他们穿上衣服吗?」 「在妓院穿衣服很奇怪吧?」 娜莉雅似乎想抱怨,但奥尔曼很快往里头走去。 这时,上次那个女人从楼上走下来,睨了奥尔曼一眼。 「又是你啊,你是公务人员吗?我们可是拥有公开的会计许可的优质店家唷。」 「许可证昨天已经失效,现在要进行检查。」 「什么!?不是已经更新了吗?」 「就是没有更新啊。」 奥尔曼往楼上去,目标是女老板走出来的房间。 女老板慌张地追过去。 「等等,你真是公务员吗!?」 「不是说了吗,我是代王。」 他掀起当作门的布帘,进到房里,室内乱七八糟,账本上散乱着金币与银币。 奥尔曼不客气地开始搜查室内,女老板甩动着烟管大喊: 「喂,就算你只拿一多朗我也不会放过你喔!」 「钱我不要放心吧。」 需要的是证据,「贵妇的长发」里的妓女也会作出场的工作,如此一来,出场到哪里应该会留下记录才对,最好是能够找到出场到德亚朵菈大教堂的记录。 然而。 「混账……都找不到。」 奥尔曼将每本账本仔细找过却都没找着,虽然有出场的记录,却不是德亚朵菈大教堂的,有可能是用暗号来处理,但也没有找到。 他很紧张,宝贵的时间正在消耗中,卡琳没有弄错店名,那么究竟在哪里呢? 「科特洛不可能来店里,绝对会有记录的……」 「不知为何会找不到,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时听到女老板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负责人还是代王,可以快点离开吗?造成我们的困扰了。」 于是奥尔曼逼问女老板: 「为避免留下记录而在背地里进行吗?」 「别开玩笑,做这种事被发现的话,永远都领不到许可证了。」 往房外一看,女老板露出得意洋洋的样子,想必觉得自己比奥尔曼早一步下手了吧。 他将整叠资料一扔。 无奈地摇摇头,的确没有从这家店派妓女过去的证据。 奥尔曼走出房间,女老板得意地呵呵笑。 「对啦对啦,快回去,打扰人家做生意呢,之后我可是会申请赔偿的。」 「随便……唔?」 奥尔曼忽然往左边看去,墙边有张大门。 他随意将门把一拉,门后出现一条通路。 「旅馆吗……」 「不要随便开门啦,那是为了让住在隔壁旅馆的人方便过来。」 「是业者吗?」 「我老公啦。」 娜莉雅走过来,奥尔曼说: 「去找找吧。」 「没那必要。」 妹妹一脸吃惊的样子说。 「我在对面的房间找到证据,祭司和妓女一起睡觉的证据,太惊人了。」 奥尔曼看向她所指的房间。 「祭司?双圣教的吗?」 「不只这样,隔壁房的是枢机主教,真恶心,那些人身负指引人们的责任,却沉沦在这种事上……」 娜莉雅一副想挥剑砍人的样子,对奥尔曼来说倒称了他的意。 「很好,就用这些吧,跟卡琳说祭司与枢机主教的名字要保密,身分也不能泄露出去。」 他一踏出店便往马上一骑,打算直接去见科特洛。 奥尔曼和科特洛只交谈过几次,小时候不晓得教宗是什么,长大懂事时又离开王国,最近一次见到面是在海尼尔、希尔托露德的葬礼上,也只是形式上打个招呼。 即使如此他仍对科特洛的性格一清二楚,虽为双神的代理人,但他对于俗事的执着与权力的欲望,在皇宫时也时有耳闻。 奥尔曼在德亚朵菈大教求见科特洛时,强调了自己是代王,若非如此科特洛不会理他。 他跟着随从来到的房里,科特洛泰然自若地等待着。 「奥尔曼代王,您莅临此地真是喜悦之至。」 看似表达了敬意,却未从椅子上站起来。 「有什么事吗?」 奥尔曼看着墙边,虽然布帘拉下来却有人在的样子,可能有人藏在那里。 「奥尔曼代王?」 「……关于苏伊登基一事。」 听到他的话,科特洛笑了起来。 「若是那件事已经在筹备了,这几天苏伊一世就会成为芬梅尔豪森的国王吧。」 「本国还有代王,薇多莉亚皇姐也在。」 「我当然知道,但双神的心是在苏伊一世的头上,登基也是双神的呼召,奥尔曼代王该不会是来要求中止的吧。」 奥尔曼眯起眼。 「我认为双圣教的问题比苏伊严重,在道德方面。」 「双神教是为了拯救人们而存在,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教宗觉得自己说的是真话吗?」 「指引信徒也是理所当然的,代王。」 奥尔曼没把话听完便向屋外一喊。 门一开,娜莉雅走进来,她带了两个人。 科特洛的脸动了一下,奥尔曼说。 「教宗认识这两人吧,他们是祭司和枢机主教,我是在妓院发现他们两人的。」 两名男性都面无血色地低着头。 「根据调查他们似乎是常客哦,这几年常常过去。」 科特洛怅然地表示: 「……听说这两人从很久以前就品性不良,所以也不意外了。」 「如果公开这件事你觉得会怎样?」 「……」 「双圣教和教宗的权威都会扫地吧。」 房里一片沉默,似乎只是在等待时间过去。 率先开口的是科特洛 。 「……撤掉两人祭司与枢机主教的位子,让他们去偏远地区传教重新开始吧。」 「不能这样就算了。」 「代王的意思是什么?」 「登基仪式要延期。」 奥尔曼直接说。 「这样丑闻就不会外漏。」 科特洛身子向前倾。 「只因为在妓院的行为就这样太过分了,也违反双神的心意。」 「所以延期就好。」 奥尔曼没有提出期限,也就是跟无限延期一样的意思。 他交叉着双脚。 「赫鲁帝亚军队牵制了巴里斯顿王国吧,我想那应该是特鲁西姆的把戏,虽然是为了让苏伊瞧瞧你们的力量才这么做,但动作稍快了点,多亏你们我才不需要担心国界的情势。」 乍看之下科特洛没有显露出情绪,但显然他内心正气得牙痒痒。 「……好吧。」 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暂时先延期,等情势稳定后再进行登基仪式。」 「很好,这是双神代理人亲口说的,我相信不会骗人。」 他一站起来,娜莉雅便跟着他走出去。 科特洛没有目送两人,愤怒终于表现出来,但奥尔曼不在乎。 奥尔曼一走,科特洛便不客气地大声说: 「气死了,可恶的男人!」 料到奥尔曼他们已经离开,墙边的布帘便升起。 出现的是特鲁西姆,他向科特洛深深一鞠躬。 「圣下的怒气,在下特鲁西姆也深感痛心。」 「那个臭小子,竟敢做这种无谓的事。」 科特洛对仍留着这里的祭司与枢机主教怒吼:「快滚出去!」 这男人出身贫困的环境,后来成为双圣教的传道者,最后爬到了顶点,丰富的经验与自负支撑着现在的地位。 因此对自己以外的权力人士有强烈的妒意,尤其对比自己年幼的妒意更深,所以奥尔曼冒出头的确足以伤了他的自尊心。 「买女人就算了,被发现简直蠢到极点!」 「才这样就了事算不错了吧。」 「哪里不错!!」 「圣下的地位仍安然无恙,若连其他的事也被发现……」 「唔……」 听到特鲁西姆的话,科特洛收敛怒气,但恨意仍未消解。 「那个臭小子,搞不好比薇多莉亚还麻烦。」 「奥尔曼代王与直性子的薇多莉亚代王不一样,有时会不晓得他在暗处做什么。」 「嚣张的家伙,胆敢跟老夫谈条件,一定要让他悔不当初,老夫一定要抓住那小子的尾巴,把他给赶出去。」 对科特洛而言,权力能操控世俗与天界这两个世界,双圣教的顶点是巅峰,下一步当然就是君王的权力,因此非得除去障碍物不可。 科特洛的愿望之一是成立双圣教与芬梅尔豪森政教合一的王国,并在那个顶点君临天下,他坚信能实现这愿望,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 特鲁特姆说: 「和苏伊在一块儿的赫尔妮雅,那女的是个参谋,如果说服她这一切都是为了苏伊,说不定她会为我们献计策。」 「唔……」 科特洛深深坐进奢华的椅子里,他坚决地相信,有朝一日肯定会让这椅子会超越国王的宝座。 那日的深夜。 留布尔格市内的雷纳伍城以前是作为城寨使用,现在则是座监狱,时间虽然很短,但奥尔曼也曾被关在最高的塔里过。 一般的犯人是被收监在面向中庭的建筑物里,那里照得到阳光,依状况有时也允许犯人运动,凶恶的犯人则关在日照差又潮湿的地方。 更凶残的或重要的犯人则关在地牢里,因为担心他们会逃狱,犯人在看不见太阳,甚至无法重见天日的地方老死去,虽然是在市内,却是个与市民生活完全回异的世界。 管理雷纳伍城的是专业的军队,因为违反军规的人也会关起来,薇多莉亚对规定很严格,违反规定的人就斩首,所以最近被带来这里的犯人数量日益减少。 一般的犯罪者由公务人员来管理,而指挥这些公务人员的是宰相。 因此雷纳伍城的地下有个薇多莉亚不知道的地方,不对,甚至也有连宰相都不晓得的秘密房间。 管理那个地方的是「白瓷气息」,耶儿拉妮雅率领的情报集团。 在一间间地牢最里边,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听不到声音的一个房间里,耶儿拉妮雅就在里头。 室内的天花板虽低却很宽,且墙上垂挂着铁锁炼。 耶儿拉妮雅在房子中间,旁边有个木制长桌,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器具。 如果有不知情的第三者在这里,看到那些器具肯定会吓一大跳吧,因为那些是钳子、小刀、火钳、钩爪,而且都已经发黑,到处沾有干掉的血。 一个男人被铁链捆绑着,不对,从姿势来看说是吊着比较正确,男人遗体鳞伤,全身都流着血,正下方铺着的稻草是为了吸收滴下来的血,事情结束后就会跟着尸体一起烧掉。 男人状态跟尸体差不多,只是还活着而已,有意识,也能够说话。 是耶儿拉妮雅把他搞成这样的。 她扶起垂着头的男人下巴,把脸朝上。 「唔……」 「想说了吗?」 「唔……」 男人呻吟着。 耶儿拉妮雅只穿着一件薄纱,她在这间房里时,一向跟全裸差不多,跟虐待特鲁西姆时一样,用整个身体来感受对方的痛苦,她一拿起有菱角的粗针,就往男人胁腹刺进去。 「呜哇哇哇……!」 沙哑的惨叫声,男人尝到死不了,身体却像撕裂一般的痛苦。 男人名字是华布雷,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特使,耶儿拉妮雅正在拷问这男人。 不久之前她诱骗了这男人,放着让他饿个几天后,再盘问问题,不过,反正直接问他也不会回答,于是使出这种手段是她的作风。 耶儿拉妮雅将针一转,菱角挑着肉。 「呃啊啊啊啊……」 「要不要快点说?」 「我……我可是……贝鲁兰多的大使哦……」 「我知道。」 「竟对大使做这种事,不会轻易……」 「我对那种事没兴趣啦,快回答我的问题。」 这次是将针压进去。 「呃哇……痛痛痛痛……」 「连叫声都像猪,跟那家伙一模一样。」 这句话指的显然是宰相,但华布雷不可能知道。 「痛楚与快感只是一线之隔,但我不要给你快感,只给你痛楚,如何?要讲了吗?」 华布雷抬起头,眼睛流下止不住的泪水。 「……我、我照着你的话……送信给陛下了啊……」 华布雷送信给马克里尼五世的信上写着「出动赫鲁帝亚军,牵制巴里斯顿王国」,不用说,那封信是在耶儿拉妮雅严刑拷打下被迫写下来的,但这件事没被发现,为避免华布雷失踪一事传到贝鲁兰多联合王国而收买了大使馆员,还杀掉信差。 「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 耶儿拉妮雅手指弹了下针。 「呃呀……」 就算挣扎,也因手脚被固定住而无法挣脱。 「你……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巴里斯顿国王的事情。」 「国、国王的事……我效忠的只有赫鲁帝亚王国国王兼任鲁兰多联合王国国王的马克里尼 第四章 血的宣告 德亚朵菈大教堂的四周归于平静,不仅没有薇多莉亚士兵的身影,也没有激烈的双圣教信徒,他们回到原本的信仰之地。 关于这件事,有部分谣传说科特洛要发表什么重大事情,却没有这件事的样子,只是公告说「一部分的人做了有失品行的行为」而被撤掉职位。 对奥尔曼来日子虽平静,却不会永远如此,充满野心的科特洛与特鲁西姆、性情激烈的薇多莉亚势必会再搞出什么把戏,尤其是薇多莉亚正在挑选能力卓越的士兵,组织特别的部队。 最主要的是他不觉得苏伊会就此罢休,他慢慢在建立比两位代王还要高的评价,不可能会放弃登基的机会。 奥尔曼在书库下令要加强对苏伊的监视,对科特洛与宰相的监视当然也比照办理。 卡琳理解了指令,接着换娜莉雅进来。 「皇兄,刚刚收到传话。」 「是谁?难不成是赫尔妮雅?」 她有可能再度提出合作或成为副王的要求。 「是梅妮卡。」 「什么?」 奥尔曼感到讶异,娜莉雅接着说: 「她想跟皇兄……出去玩。」 「出去玩?」 刚刚还在思考对付苏伊的对策,这时接到这么可爱的提议,令他思诸混乱。 「也是啦……挺像梅妮卡的作风。」 仔细想想那是十岁少女的邀约,最近奥尔曼忙得团团转而经常不小心忘了梅妮卡,所以在生气吧。 奥尔曼笑了一下,因为脑中浮现出气得脸鼓鼓的妹妹的脸。 相较之下,娜莉雅却脸色苍白。 「您要去吗?」 「没有拒绝的理由吧,卡琳说我也需要休息一下。」 妹妹的邀约正好是最佳的机会。 「梅妮卡对皇兄太撒娇了,要适时的不管她。」 「是我不对,最近都没顾到她。」 奥尔曼已站起身,准备外出,娜莉雅情绪愈来愈差。 「她又不是小孩子,就别管她了。」 「十岁还是小孩吧,对妹妹好一点又不是坏事。」 「我也是妹妹啊。」 「那么这次就一起去吧。」 虽然只是随口回答,娜莉雅却惊讶地站着不动,眼看脸色愈来愈红,明显是在犹豫该如何回答奥尔曼。 考虑了一下后,她脸撇向一边说。 「……我是皇兄的护卫人员,除了工作之外怎么能……一起玩……」 「又没关系。」 「……不行,可是,若您执意要我去的话……」 「是哦。」 听到他轻易就收回邀请的娜莉雅,看起来很失望。 奥尔曼没有察觉妹妹内心的变化,想的都是梅妮卡。 「我一个人去行了,跟皇妹见面不需要护卫。」 「……」 娜莉雅没有回答,反而是卡琳开口。 「至少让我来追踪奥尔曼殿下。」 「什么意思?」 「用魔导锁定人位置的技术。」 「真方便呢。」 「其实是很困难的技术,若不是亲密的关系是办不到的。」 「我跟你亲密吗?」 由于卡琳低着头,所以猜不到她的表情。 「只能锁定位置,无法知道在做什么,所以请您务必要小心。」 送出这句话后,奥尔曼便出发。 梅妮卡已准备好马车,她有很多自己专属的马车,数量比白瓷皇宫的任何一人都多。 「请上车,皇兄,我带您去秘密基地。」 「还有这种地方啊?」 「到达之前会保密,皇兄应该没见过那里。」 于是他依话上马车,驾驶是没见过的女性。 马车车窗挂着帘子而看不到外头。 「真的是秘密基地吗?我大部分的地方都去过啰。」 「您应该会喜欢。」 马车昧啦昧啦地摇摇晃晃,拐了几个弯再走了一会儿停下来。 奥尔曼下车,眼前枝繁叶茂的景象如梦一般,还有一大片青草地,鸟儿在空中飞舞,到处设有休息用的长椅。 「哇……」 他赞叹着,跟杂乱无章的郊外大自然不一样,这里是精心维护的庭园。 「这是德亚朵菈大教堂的后院哦,梅妮卡很喜欢这里呢。」 年幼的妹妹解释说。 他的确是第一次来到德亚朵菈大教堂的后院,虽然晓得这里为王室所有,但造访前就已离开王国了。 所以现在的感觉很新鲜,他虽然喜欢皇宫的庭院,这里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因为前一阵子德亚朵菈大教堂周边民众与士兵爆发冲突,沉静的风景更令他感到舒服,可是阴郁的感觉仍很强烈,是因为此地风格的关系吧。 「您喜欢吗?」 「喜欢,真是个好地方呢。」 「太好了,我还担心若您不喜欢该怎么办呢?」 梅妮卡夸张地拍着胸口说。 于是两人在庭院散步。 鸟儿吱喳呜叫,风吹拂着树梢,大教堂内应该有双圣教的教徒,但那里的喧嚣也传不到这里。 虽然有些高低不平,庭园大致算平坦,两人来到庭园的中央。 梅妮卡指着中央的雕像。 「那是维利西斯大王的雕像哦,跟皇兄很像。」 他苦笑着说: 「不像吧?」 梅妮卡俏皮地鼓着脸颊。 「才不是,很像呢,皇兄一定会比大王还要伟大。」 她带奥尔曼来到雕像前方的石箱子这里。 那里铺着两条手绢,不知何时莎莉由已站在旁边。 莎莉由见到两人便躬身行礼。 「茶已备妥。」 手绢与手绢之间放着盆栽,以及茶壶和茶杯。 梅妮卡甜甜一笑。 「谢谢,可以退下了。」 女仆再次行礼后离开。 「皇兄,请坐。」 梅妮卡没等奥尔曼入坐,自己先坐下来。 两人隔着盆栽,比邻而坐。 妹妹直接在茶杯里倒入红茶。 「第一杯我想献给皇兄,敬皇兄收拾完双圣教与薇多莉亚皇姐的争端。」 「谢谢。」 两人将茶杯举到视线前就口喝。 梅妮卡专心凝视着喝红茶的奥尔曼。 「这次皇兄愿意赏脸,真是铭感五内。」 他不禁苦笑。 「没什么啦。」 「不,很重要,不只防止民众受伤害害,也阻止薇多莉亚皇姐出兵,如果军队闯入德亚朵菈大教堂并压制双圣教,王国里就没有人能忤逆薇多莉亚皇姐了,说不定其他国家也会借机介入。」 「梅妮卡真的很敏锐呢。」 奥尔曼佩服地表示,梅妮卡说得没错,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让薇多莉亚皇姐撤兵的并不是皇兄。」 「你很清楚嘛,那是娜莉雅做的。」 他随口说,并没有察觉到梅妮卡脸色的变化。 「虽然没说谈了什么条件,但干得真好,士兵不会轻举妄动,薇多莉亚皇姐也不再有大阵仗的动作。」 「梅妮卡知道娜莉雅皇姐所做的事哦。」 「咦?你怎么知道的?」 梅妮卡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盯着奥尔曼。 「对了皇兄……娜莉雅皇姐向皇兄提出什么要求?」 「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年幼的妹妹嘴角扬起,但只有眼睛没有笑。 「对,皇兄做得每一件事梅妮卡都知道,娜莉雅要求皇兄拥抱她吧。」 「嗯……」 「皇兄,为什么您要拥抱娜莉雅皇姐?」 「为什么……」 奥尔曼没有吭声,不仅如此还脑袋一片空白,耳朵也觉得发热,为什么会这样呢? 感觉梅妮卡的声音好像是从远处传来。 「娜莉雅皇姐好奸诈,那种事要先对梅妮卡做的,不是吗?」 「是……是吗……」 他不知不觉间按着自己的胸口。 心脏跳得很快,脉脖也加速,血液似乎冲上脑门,身体无故发热。 梅妮卡眼睛朝上看着他。 「怎么了?皇兄。」 圆滚滚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脸,虽说年幼却是妙龄的年纪,隐约散发着性感。 「梅妮卡……」 奥尔曼说出这句便嘎然而止。 他在妹妹与自己之间看到了,深红色的宝石,散发昏黄光芒的冥玉。 梅妮卡恐怕没有看到,但的的确确在他眼前,挑衅似地发着光,强调自己的存在。 冥玉出现时,恶梦绝对会降临,被逼做出决定,动摇着他的意志力,即使想置之不理,也会用某种手段击打心头,然后害他做出不好的事。 「梅妮卡。」 「皇兄……您的表情很僵硬呢。」 「你讨厌我吗?」 「不会,梅妮卡喜欢哥哥。」 「那……那就好。」 「呀!!」 梅妮卡小声惊呼。 奥尔曼粗鲁地拨开茶壶和茶杯,当场将她扑倒。 梅妮卡被压倒在石箱上,奥尔曼的身体上去,小小的身体被他给压住, 「皇兄,您做什……」 「梅妮卡你安静……这是秘密的游戏。」 奥尔曼说得轻声细语,手的力道却用力。 「好痛哦……」 「有点痛比较好玩。」 「这也是游戏吗?」 「嗯,只有两人的秘密游戏。」 奥尔曼嘴唇慢慢贴上去,梅妮卡的声音转为兴奋。 「好高兴……皇兄,这也是游戏吧。」 「对啊。」 「啊……梅妮卡要成为皇兄的人了。」 纤瘦的身体躺在他的下方,单薄的衣服虽是平坦的,但将来一定会玲珑有致,绽放出如雕刻般的美感吧,只不过现在如果一用力,似乎就会折断似地。 他的右手想脱掉梅妮卡的衣服。 脑中隅突然出现声音。 你在做什么,眼前的是你亲妹妹,而且是连初经都还没来的小女生啊,扑倒她想做什么。 已经决定要做什么,这身体是我的,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人会知道,是享乐的最佳时机,这才是所希望的。 希望?谁的? 奥尔曼眨了眨眼。 「唔……」 「皇兄?」 「梅……妮卡……」 忍着疼痛似地闭上眼睛,脑袋瓜如裂掉的钟般发出巨响,然后,闭上眼睛仍看得到闪烁着深红色宝石。 究竟想对自己的皇妹做什么,扑倒她,让她成为自己的人,被欲望所驱使,想在幼小的肉体上刻下自己的证明。 这样不就跟皇姐一样吗?希尔托露德皇姐的那场恶梦。 和赫尔妮雅相遇的事影响他了吗?那双眸子散发出与希尔托露德相同的眼神,自己逃不掉皇姐的束缚吗?还是这正是冥玉搞的鬼呢? 「混账……我不顺从……我不会顺从的……」 奥尔曼挣扎着起身,全身都很重,似乎是在抗拒离开梅妮卡。 「……我决定要克服血了……」 感觉不变的奥尔曼令梅妮卡感到茫然。 「怎么了?」 「抱歉……对不起,梅妮卡。」 奥尔曼好不容易才说出口。 「原谅我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我没这么想啊,皇兄想怎么做就这么做吧。」 「没关系,我不会这么做了。」 他走下石箱,跌坐在地面上。 「……好累哦……」 「累的话就躺下吧。」 「没关系……」 奥尔曼为了让心平静下来而深呼吸,慢慢闭上眼睛,眼睛里的冥玉逐渐变小。 「……抱歉,先让我回去吧。」 「好,请您保重身体。」 他没有回答,摇摇晃晃地走到停马车的地方,亢奋感已经消失了。 即使在马车内奥尔曼也浑身没劲,感觉回白瓷皇宫的时间花了好久好久,到达时也快要摔下来似地。 出来迎接的娜莉雅吓了一跳,她和卡琳一起等奥尔曼回来。 「皇兄……您受伤了吗!?」 「没有……我没事。」 「我去叫御医。」 「不用了,去休假玩得太累回来,这原因多可笑。」 他的这个说法,娜莉雅不接受。 「梅妮卡又给皇兄惹麻烦了吗?」 「不是这样的。」 「可是皇兄,您这样简直像是从战场回来一样,为何短短的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 「该怎么说呢?也因为娜莉雅说过的话吧……」 「我吗?」 娜莉雅感到诧异。 相较之下,卡琳只是静静在一旁看着,一边服侍着奥尔曼,边想着其他事情。 「失礼了。」 她伸手翻开奥尔曼的眼睑,娜莉雅顿时垮下脸。 「喂,太失礼了吧。」 女仆没回应,只是喃喃道「是药……?」。 「奥尔曼殿下今天先休息吧,还有,今后如果和梅妮卡见面,请务必让我同行。」 「卡琳,保护皇兄是我的任务。」 娜莉雅反驳说,女仆静静地回答: 「这件事由我来比较适当。」 说完,卡琳便让奥尔曼靠着肩膀走回寝室。 奥尔曼离开后,梅妮卡仍躺在石箱上好一会儿。 「真可惜……莎莉由。」 叫唤女仆并同时起身,面无表情的女性悄然无声地出现。 「这里。」 「皇兄比想象的还理性呢,你弄的药没什么效果啊。」 「他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又或许是冥玉的保护。」 「哎呀,冥玉会做这种事吗?」 「那宝石很反复无常。」 梅妮卡走下石箱。 「不过……娜莉雅皇姐真是多此一举,竟说服薇多莉亚皇姐撤兵,还让皇兄拥抱,真狡猾。」 口气有些愠怒。 歪着头手指靠着下巴的动作实在很可爱。 「让娜莉雅皇姐受点儿惩罚吧,必须让她晓得对梅妮卡的东西出手是要受罚的,莎莉由,你要帮我做那个吗?」 「若您要求的话。」 「送给幸福的人幸福的礼物吧。」 意思是动手吧,莎莉由了解了。 「遵命,让上次那个人来做。」 「好啊,他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得让他工作才行……一定都会喜欢这个礼物的,无论是哪个皇姐哦。」 巧笑嫣兮地说话的梅妮卡,看起来就像个无害的洋娃娃。 最近薇多莉亚一直待在将军府,由于她很喜欢士兵们的声音以及武器和防御器具的声响,甚至打造专用的寝室,之所以现在几乎 不回白瓷皇宫,是因为有可能会见到娜莉雅,或许会不自觉地杀了她,她也没有控制得住自己的自信。 许是因为这缘故,夜晚对部下的身体需索得更激烈,粗野地贪恋着白色的肌肤,一时之间能够忘掉内心的不甘,这天她也命令依蕾克莉丝先上床。 当天色一暗下来,薇多莉亚便来到寝室。 「抱歉,来晚了。」 薇多莉亚对着床说,依蕾克莉丝应该在床上才是,跟平时一样,微微卷着身体。 「虽然迟到但我不道歉,因为我已把暖床的特权给你了。」 卸下武器,她一向都将武器穿戴在身上,也命令部下要彻底这么做,但睡觉时还是会拿下来,然而在战场上,会为了可随手拿到而将武器放在枕边。 「科特洛和特鲁西姆都在避着我,搞不好他们想咬我,肯定没错,似乎每个人都想摆我一道。」 她坐在床上。 「娜莉雅那家伙,是在哪里发现我跟你的关系呢?这样真是绑手绑脚,想不到皇妹会这样做,是想惹我发火吗……不过,我也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就结束跟你的关系,你也是这么想吧。」 没有回答。 床上的确有人躺着,被子是隆起的,但却没有动静。 薇多莉亚以为情人在开玩笑,依蕾克丝常常如此淘气,让薇多莉亚困惑之后,再享受渗杂着体罚的爱抚。 然而现在却没有回应。 因不祥的预感薇多莉亚拉开被子。 「……依蕾克丝!」 她不禁大叫。 既是部下又是情人的女性横躺在那里,但身体却动也不动,毫无生气。 双眼睁开嘴也是半开,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从胸部流出大量的血,染红了床铺,血还没有干,仍又湿又稠。 一眼就看得出她遭到杀害。 「依蕾克丝,起来,快起来!」 没有回应,就算将她抱起来手脚也无力地垂下来。 薇多莉亚也晓得情人已回天乏数,却仍不住地大喊。 「谁,是谁做的!?」 心脏上仍刺着匕首,剑柄刻着双头狼的徽章。 是军用的匕首吧,不对,那是已经不存在的部队所使用的剑,禁卫兵爱用的徽章。 「……娜莉雅干的吗……」 明明都已经谈好了,却仍杀害依蕾克丝,皇妹一点情面都不留,故意留下武器也许是有警告的意味,警告自己别忤逆她,娜莉雅的警告同时也是奥尔曼的。 她咬牙作响,本想对方是妹妹就手下留情,既然做到这样的地步她也有办法,不用太好心,也不用手下留情。 她拿起剑。 「来人啊!」 罗耶尔米娜出现,她一看到依蕾克丝的尸体也吓一大跳。 「那是……」 「别多问,把营里的兵全都叫起来,前往白瓷皇宫,由我来坐镇指挥。」 「去白瓷皇宫吗?」 「不是叫你别问?」 「可是这么做是叛乱啊。」 她瞄了一下依蕾克丝的尸体,表情有些浮躁。 「该怎么说呢,依蕾克丝将军受到薇多莉亚殿下的宠爱而心生怨恨吧,无论她是被谁杀的,都应该随着秘密一起埋葬,那是依蕾克丝咎由自取。」 薇多莉雅不发一言地拔剑,用力往罗耶尔米娜胸口刺进去。 「呃……」 罗耶尔米娜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咽气。 薇多莉亚抽出剑并嘶声大吼: 「我要血债血偿,忤逆者全都得死!」 为了抚慰依蕾克蕾丝的灵魂,流血是必需的,伊克蕾丝必须走在安魂用的血所铺的阶梯,往天上去才行。 薇多莉亚下定决心,满脑子都想着复仇,双眼布满血丝,若不见血,不对,哪怕见血也无法平抚她的悲痛。 从宿舍聚集而来的士兵没听清楚命令便白瓷皇宫跑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靠想象的,他们只知道一旦抗命就会当场人头落地,薇多莉亚已怒不可遏。 白瓷皇宫的正前方有禁卫军,他们一见到全副武装的士兵而大吃一惊,但仍进行盘问。 「这里是王室成员才能来的皇宫!士兵放下武器,在这边待好!」 士兵们踌躇不前,询问后方的薇多莉亚。 独眼代王点头说: 「上!」 士兵的剑贯穿禁卫军,于是揭开杀戮之幕。 杀红了眼的士兵冲进皇宫,对这异样的光景佣人们纷纷大吃一惊,尖叫连连。 薇多莉亚大声下令: 「给我把奥尔曼代王和娜莉雅抓起来,哪怕少了几只手几只脚也没关系,妨碍者杀无赦!」 那些士兵忠诚地执行她的命令,尤其是「妨碍者」几乎适用于皇宫内的每个人,光只是在走廊上跑就是妨碍,没有马上回答问题也是妨碍,在房间角落怕得发颤是妨碍搜索,想往外头逃出去的在妨碍的定义上是可疑人物。 被疯狂附身的士兵们大开杀戒,其中虽然也有想趁火打劫的士兵,但同伙的士兵立刻处理,绝不能被别的事给分散注意力,若不抓到奥尔曼与娜莉雅,他们所有人肯定都死路一条。 名为死亡的风暴肆虐,皇宫的每个地方都血花四溅。 白色墙壁逐渐被血染红,替「白瓷」另添不同的意义。 最先发现士兵攻击的是卡琳。 平时很少这样,她用快跑的奔到书库,奥尔曼甚至惊讶地问她: 「卡琳,连你也会跑步啊。」 「奥尔曼殿下,快逃出这里。」 「拜托,我已经想睡了。」 「士兵攻击皇宫,是薇多莉亚殿下的手下。」 站在门边的娜莉雅吃惊地返问: 「不可能,我跟皇姐都谈好了!」 「不会有错,她打算让白瓷皇宫变成人间炼狱,士兵们人人高喊要抓到奥尔曼殿下和娜莉雅殿下!两位快逃,我的手下会带路。」 几名女仆进来,娜莉雅再度问道: 「皇宫的佣人呢?」 「请忘了他们吧,士兵用理是讲不听的。」 娜莉雅反驳。 「不行,怎能见死不救,卡琳带皇兄去安全的地方。」 说完便跑了出去。 如卡琳所说,皇宫走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或受伤的人,数量多到很不真实。 不能对皇宫里的人见死不救是娜莉雅的真心话,然而除此之外,她也想问问薇多莉雅,虽说半是威胁,但她明明同意不行动了,娜莉雅想知道她毁约的原因是什么。 她边跑边抽剑,借着速度,往前排的士兵身体砍下去。 士兵喷血后直接倒下去,下个士兵从肩膀、再接着的从头劈下去。 「别挡路!」 娜莉雅大喊。 「挡路者杀无赦!让开!」 那股迫力令士兵胆寒,但一想到他们被嘱咐的命令就一味地往前冲。 士兵拿的不是剑而是长枪,枪头因血而油亮的发光,娜莉雅挥剑将每支枪头一一砍断。 「这是先王所赠送的利剑,别以为这种程度就伤得了我!」 她大步往前,砍杀握着长枪的士兵,连士兵也不禁发出惨叫声连连往后退。 奇妙的是,娜莉雅与士兵的想法是一致的;她想去薇多莉亚的身边,士兵想抓娜莉雅到薇多莉亚的身边,只不过,鲜血与尸体的数量招来疯狂,一股脑儿地想把眼前的对手给砍倒。 娜莉雅虽然只有一个人,人数差距却不成问题,薇多莉亚的士兵想用人数压倒对方, 却败在锋利的剑尖前,死伤者人数一直在增加。 「在做什么!用弓,把弓拿来!」 像是指挥官的男人大吼,娜莉雅冲向那男人并从肩膀给砍下去。 指挥官立刻倒在地上,但是命令仍在执行中,几名弓兵攻过来,朝着娜莉雅拉弓。 「放箭!」 号令一下箭全射出去,娜莉雅挥剑,击落大部分的箭。 「呃!」 却被一支箭射到大腿,不由得跪下去。 士兵喊「干得好!」并冲上来,她忍着痛站起来,又砍倒了几名士兵。 于是敌手再度放箭,又再度射中,士兵从头上蜂涌而至,娜莉雅刺出剑贯穿士兵的肚子。 但也到此为止,她的身体被压住,终于无法动弹。 虽试图摆脱却因巨体的男人们用身体施力让她动弹不得,男女间的体格差异妨碍了她。 「绑起来!」 传来指挥官的声音。 「带去薇多莉亚殿下那里!」 娜莉雅身体被拉起来,两手缠上绳子,连嘴巴都塞住,被用力地拖着走。 她被带到正面的大厅,薇多莉亚与凶神恶煞般的士兵一起等在那里。 嘴上的布被拿下来,并压她跪在地上,薇多莉亚那燃烧般的红发朝下看着她。 娜莉雅毫不胆怯地瞪回去。 「薇多莉亚皇姐,为何你要做这种事?」 「我才要问你,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什么意思?」 薇多莉亚将匕首丢到娜莉雅面前,那是以前禁卫兵佩戴的武器。 剑上沾了血。 「依蕾克莉丝被这匕首杀死了,是你干的。」 娜莉雅大为震惊。 「什么……!我不会做这种事!」 听到这话薇多莉光更加恼火,用力抓起娜莉雅的头发。 「事已至此还想辩解吗!」 「不是我做的!我承认跟皇姐谈条件很卑鄙,可是这不是我做的!」 「卑鄙……呵,也是,娜莉雅,你真的很卑鄙,我掉入你的陷阱里了,而且还失去了手下。」 薇多莉雅吊着眼睛说。 「全都是你搞的鬼,不仅愚弄我,最后连依蕾克莉丝都夺走。」 娜莉雅无言以对,因为皇姐的独眼里充满悲伤与愤怒,悲愤之情变成豪雨下在自己的身上。 「你不再是我妹妹。」 独眼女性拔起剑。 「我要的只有你的血。」 「你要……杀我吗?」 「杀你已经感受不到痛痒了,我要砍下你的头来祭拜依蕾克莉丝。」 她举剑大大一挥,娜莉雅晈着唇,不自觉闭上眼睛。 下一秒却听到别的声音。 士兵挥剑与牺牲者的惨叫声,也传到奥尔曼这里。 士兵的悲呜也不绝于耳,可能是跟娜莉雅对战,现在已结束。 他的耳朵已经安静了,但却没见到皇妹的声音。 卡琳催促说: 「奥尔曼殿下,快点逃离这里。」 「……娜莉雅呢?」 「那位将奥尔曼殿下托给我了。」 「那个命令无效。」他说。 「要救出娜莉雅,卡琳,你也率手下去营救,只不过……」 他补了一句: 「你们的存在可能会被发现,但还是拜托你了,你愿意帮我吗?」 他指的是魔导,卡琳与底下那些女仆是以同一个族群群聚在一起的,自古以来就擅长使用魔导,然而魔力在罗迪亚大陆是被禁止的,若她们的存在被发现,不仅会受世间责难,也有可能遭到迫害,他害怕的是这个。 卡琳静静地摇头。 「奥尔曼殿下,您这样说太见外了,我是为了奥尔曼殿下而存在,虽然有这样的阴影,但不会影响我们,只要您一句令下,我与部下都会欣然跟随。」 「什么样的事都行吗?」 「是的。」 「这样的话……」 奥尔曼毫不犹豫地立刻下令。 「卡琳,将士兵们赶出白瓷皇宫,不管用什么方式。」 「遵命。」 女仆行礼后,率领着手下出发。 止不住的血溅四溢,士兵们虽抓到了娜莉雅,还剩奥尔曼没抓到,找到他之前杀戮不会停止。 士兵们打开房间的门,将躲在里头的佣人拖出来,他们被逼问奥尔曼人在何处,若回答不知道就视为谎话处决掉,若一心只想死里逃生而回答知道,因为是真的在说谎也会被处决。 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杀戮还是搜索的状况,一名士兵收到「奥尔曼在书库」的情报。 带来情报的佣人脸上全是血,一边说: 「他肯定是在书库工作,但说不是已经逃走了……」 士兵解决掉佣人,跟伙伴说他在书库,这句话瞬间传出去,所有人马上往书库跑。 但几个人堵在往书库的走廊上。 站在那里的都是女仆,领头的是卡琳。 「那是奥尔曼代王的女仆。」 一名士兵大喊。 「就在前面。」 士兵们往前冲,并打算用剑与弓收拾女仆。 卡琳他们的动作没有改变,也没有动摇的样子,只是默默地将手指以复杂的顺序弯曲。 「去死吧!」 士兵咆哮的同时,卡琳伸手往前。 释放灼热的火炎,火炎变成巨大的火球搁倒士兵,火炎一个个出现并向前飞射,无论是冲过来的或逃离开的都被火炎攻击无一幸免。 由无声的咒语所发动的魔导,让士兵们受到从未经验过的攻击,从无到有生出火炎,嘶牙裂嘴地咆哮着,对奇异的光景感到混乱的士兵动作慢了下来,也减弱了莽勇。 响彻走廊的悲鸣开启了通亡死亡的大门。 卡琳的手下们也同样念着无声咒,冰覆盖住走廊与天花板予以保护,火炎却往冰的保护网冲去,冰蒸发,顿时充满雾蒙蒙的水蒸气,于是另一名女仆刮风吹走水蒸气,使视线清晰。 女仆每往前一步,士兵就会跟着死亡,即使挥剑抵抗也碰不到她们,射出的箭也被风击落,要不就被火烧掉。 「在搞什么!」 指挥官大吼。 「得打倒她们才行,不然会被薇多莉亚殿下惩罚!」 剎那间,鼓舞士气的指挥官也跟士兵一样被火烧,无法再开口指挥。 恐惧来临时,人的心就容易软弱,无论是市民或士兵部一样。 终于薇多莉亚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逃之天天,武器什么的全都扔掉,一股脑儿地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休想逃。」 卡琳指令简洁。 「欠的帐给我付清,还要追加利息。」 释放魔导的女仆们,即使独自行动也是个可怕至极的杀戮机器,她们绕到出入口一一解决掉士兵,为避免惨叫声传出去,也使用了隔音的魔导。 原本遭到士兵控制的白瓷皇宫已逐渐恢复原样,有了勇气的佣人也告诉女仆士兵的所在之处,协助她们猎捕士兵。 士兵几乎被解决干净的时候,奥尔曼出现。 看到这景像连他也不免露出震撼的表情,遍地都是士兵的尸体,还弥漫着烧焦味与水蒸气。 「已经安全了。」 卡琳来到奥尔曼身旁。 「活下来的士兵已失去战斗意志,那些人也解决掉吧。」 「……不用,重要的是娜莉雅呢?」 奥尔 曼下令去抓地位较高的士兵。 一个军官被拉起来,他没拿武器,衣服破烂脸也烧伤。 「娜莉雅在哪里?」 「……薇多莉亚殿下那里……」 军官气息微弱地回答。 「在……正面的大厅……」 奥尔曼一放下军官就直奔大厅。 大厅为了迎接大量宾客而建造得幅员广大,过去这里曾因吉蕾儿的阴谋而一团混乱。 如今这里全是薇多莉亚的手下,遭女仆轰出来的士兵也在这里会和,所以人数非常多。 奥尔曼和女仆冲进来这里。 卡琳她们减弱魔导的力道,全力攻击导致连娜莉雅都被卷进去而得不偿失,但士兵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觉得安慰。 同时遭到灼热与酷寒的暴风攻击。 尖叫声此起彼落,受到魔导攻击的士兵踌躇不前、惊慌失措、想拔腿就跑,但全都徒劳无功,长剑和弓箭都没有用,连盾牌都挡不了。 喧噪声充斥整个大厅,而且几乎都是惨叫的悲鸣,混乱中士兵们乱跑乱窜,而被魔导贯穿。 「保护薇多莉亚殿下!」 仍保有战意的士兵大喊,大型盾牌排列在大厅中央,形如甲壳般的防火墙。 这么做却只成了吸引卡琳她们的图案。 「我上!」 卡琳双手高举过头,空气旋转变成漩涡,直接释放出去。 龙卷风将盾牌后头的士兵卷了起来,撞向天花板后再掉到地上。 于是薇多莉亚曝露出来,存活的士兵仍护卫着她,但也被卡琳给吹走。 奥尔曼走过去,薇多莉亚单膝跪地,用一只眼往上看。 「奥尔曼……」 「皇姐,娜莉雅人呢?」 「呵……明明都抓到我了,还在担心妹妹啊?」 「娜莉雅怎么了?」 「谁晓得?」 薇多莉亚讽刺地笑了。 「我本想要了娜莉雅的命,下手前她却不知被哪个人给绑走了。」 「你说什么!?」 他往四下一看,躺了几名士兵,但的确没见到娜莉雅的身影。 「她还活着吗!?」 「到刚刚还活着吧,现在就不晓得了。」 奥尔曼拉着薇多莉亚站起来,女仆原想用绳子绑住双手却被制止。 「是代王,要尊敬点。」 「呵,现在还称我是代王啊。」 「派兵到白瓷皇宫内是被禁止的,但你却下令袭击皇宫还斩杀佣人,目击者很多,现在当场杀掉皇姐也不成问题,可是……我不会杀你的。」 「我们死掉的手足太多了,我想到此为止,薇多莉亚皇姐也需要静养,就卸下你军务卿的职位,好好休息吧,如同吉蕾儿皇姐一样。」 奥尔曼指示女仆把她带走。 「呵,真天真。」 薇多莉亚虽然被带走仍边说: 「你以为我会放弃吗?若不立刻杀掉我,可是会再度举剑归来哦,这也是为了替依蕾克莉丝报仇。」 皇姐的身影消失在皇宫里。 奥尔曼命令卡琳撤掉士兵们的武器,也最好立刻压制将军府与兵营,他出乎意料的就踢下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不过,还有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娜莉雅究竟在哪里? 薇多莉亚的剑挥下来时,娜莉雅也死心了,人觉悟到将死时,大多会闭上眼睛。 因为剑一直都没挥下来而微微睁开眼时,眼前竟一片白晃晃。 闻味道立刻晓得那是烟幕,也察觉到是逃走的绝佳机会,但她的身体被绑住,连跑都很辛苦,事实上她的脚畔倒而摔了跤。 有人拉她起来。 (是谁!?皇兄?) 马上发现不是他,因为手的触感不是男性的,她就这样强行被带走。 「是谁!?」 没有回应,头上被盖麻布袋,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隐约感觉被压进马车里,听见咔啦咔啦的声音晓得马车立刻跑了起来。 娜莉雅问了好几次却都没有应声,白瓷皇宫里明明有士兵自己却轻易就被绑走,看来对方似乎很熟练。 马车停住,她被推下车。 进到似乎是建筑物的里头,感觉曾经来过的样子,并不是陌生的地方。 麻布袋被扯下来。 娜莉雅被带到豪华的房间里站好。 眼前的人是赫尔妮雅,这才明白绑走自己的人是她。 「原来是你……!」 「特地带你来这里真抱歉,无论如何都需要你。」 赫尔妮雅从娜莉雅面前退下。 在更前头的是双圣教的教宗科特洛与宰相特鲁西姆,以及苏伊。 「是你们……!」 不由得惊呼,科特洛笑起来。 「娜莉雅殿下,欢迎。」 「需要我要做什么!?」 「做什么?很简单,以老夫所见,娜莉雅殿下精神错乱了。」 一瞬间她觉得莫名其妙。 「混账,我很正常。」 「娜莉雅大人因为和皇姐薇多莉亚打仗而丧失理智,发现到再这样下去老夫也可能被杀掉,而先发制人杀了她。」 「你说什么!?」 「那些全都是因为奥尔曼代王,那男人是罪魁祸首。」 「皇兄不会因为那种事向你求饶……」 「还有其他的问题,奥尔曼的手下使用魔导。」 科特洛露出奸笑,娜莉雅不禁反驳。 「有证据吗!?」 「赫尔妮雅看到了。」 隔壁的女性轻轻点头。 娜莉雅不甘心地闭上眼,自己当然知道卡琳她们使用魔导,却不晓得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成为奥尔曼的畔脚石。 科特洛露出计谋得逞的表情。 「真是不得了,竟然还有人在操控遭禁止的技术,而且是代王自己打破了双圣教的禁忌,不正好是将他从代王位子连同手下一起革职的好机会吗?如此一来薇多莉亚与奥尔曼也排除掉了,王位是这位苏伊的了。」 以及站在背后操控他的科特洛的,娜莉雅听起来像这样。 中计了,她如此认为,死在这里变成尸体,成了能扩大他们阴谋的证据,今天的白瓷皇宫一片混乱,对方要做最大的利用,握住权力。 「之后就交给你吧。」 科特洛高傲的说,并与特鲁西姆、苏伊一起消失在布帘后方。 娜莉雅仍被绑着,赫尔妮雅来到眼前。 「以这样的形式告别真遗憾呢,虽然也不想跟你当朋友啦。」 她手里拿着匕首,一看到剑柄的图案娜莉雅不禁惊呼。 「是禁卫兵的匕首!?杀死皇姐手下的是……!」 「真是迟顿呢,我有很多这种匕首,多杀几个人都无所谓哦。」 赫尔妮雅盯着娜莉雅。 「虽然不能跟奥尔曼告别,你就忍耐一下吧,他就由我来照顾吧。」 「你说什么……!」 「你的素质也很好呢,不过奥尔曼有我这个身体就好。」 「身体……?」 娜莉雅回看眼前的女人。 她的瞳仁昏暗混浊却闪着光,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光芒。 娜莉雅第一次遇到这状况,深渊的光,将她整个吞没进去般的恐怖,似乎曾在那里经验过这种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去死吧,娜莉雅。」 匕首的刀刃发出暗沉的光,赫尔妮雅将刀尖朝 向娜莉雅的心脏。 剎那间出现爆炸声,大厅被炸飞。 「娜莉雅,你没事啊!?」 跑过来的人是奥尔曼,他身后是卡琳。 「皇……皇兄。」 奥尔曼忘了自己有恐女症,下意识地抱起妹妹。 「你有受伤吗?」 「没……没有。」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娜莉雅仍羞红了脸颊。 随即打起精神。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卡琳追踪来的。」 「那个不是关系不亲密的人就无法追踪吗?」 「我自认和娜莉雅殿下很亲密,而且也带了娜莉娜殿下的武器。」 卡琳向娜莉雅展示其剑,并将绳子解开。 奥尔曼环视着室内。 「赫尔妮雅不在,逃走了吧。」 「我去追!」 解开束缚的娜莉雅大喊一声,抓起剑冲出去。 她晓得赫尔妮雅逃亡的地点,娜莉雅扯掉布帘,如她所料那里有张隐藏的门。 门是半开的,想必逃得很慌张吧,娜莉雅也刻不容缓地钻进高度只在腰部的门内。 门与隔壁房相通,空间比刚刚的房间还小,烛台和椅子倒下去的样子,显示出刚刚才有人通过这里。 左边往走廊的门开着,右边的窗户也同样是开着的。 娜莉雅向还在刚刚那房间的皇兄大喊: 「我去窗户那里找,皇兄去走廊那里!」 说完便往窗户跳下去。 底下有几个脚印,由于绿雨月常下雨所以地面是湿的,最新的是向后院的方向的脚印。 (这里啊!) 后院是王室的所有地,一般市民无法进入,虽然不用担心人潮混乱的问题,但躲藏起来可就棘手了,这样会完全不知人在何处。 脚印不是很大所以是女人的,步伐很大所以是奔跑,娜莉雅确信自己找对了。 接着她跑向高度跟自己差不多的草丛,娜莉雅用力挥剑除草。 然后停下来,因为脚印到此为止。 这里没有半个人。 (王八蛋……) 的确是到这里了,却不见人影,如烟雾般消失不见。 她看向四周,究竟会逃到哪里去呢?正面是维利西斯大王的雕像,右手边是一大片的草皮,右手边则有几棵树。 「……树?」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瞬间,看到树上有人跳下来。 杀气逼近娜莉雅的头顶,她往旁边跳开。 刚刚站着的地方插了把剑,若一个恍神,就是贯穿脑袋瓜吧。 「竟然闪掉了,不愧是奥尔曼的妹妹。」 赫尔妮雅嚣张地笑着说,手里握着那把匕首。 娜莉雅也架好了剑。 「那把匕首是赢不了我的。」 「是吗?要不要试看看?」 「废话!」 娜莉雅举剑挥去。 用力地挥下去,赫尔妮雅没有接剑,身体往旁边挪开后立刻冲向她胸口。 娜莉雅早猜到了,挥落的剑强迫在途中停下来,再往前刺。 「看招!」 「天真!」 赫尔妮雅用腋下挟住了剑,娜莉安的动作被阻挡下来,匕首朝她剃去。 她顿时放开剑柄逃开,匕首挥空而娜莉雅摔落在地。 剑自赫尔妮雅的腋下掉落,娜莉雅迅速捡起剑。 两人再度对峙。 「动作很灵活嘛。」 赫尔妮雅笑着说。 「真不傀是娜莉雅呢。」 娜莉雅觉得她又来了,这女人从刚刚就一直用好像从以前就认识的口气说话,她们当然不认识,以前也没见过面。 不对,说不定有见过,而且是很久以前,似乎一直都近在呎尺。 她眼神似乎看过。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哦!」 赫尔妮雅冲过来,拿着匕首乱刺,打算往身体撞上去,娜莉雅连忙架好剑却来不及,身体赶紧一转。 冲击,侧腹感到疼痛,身体一转而未被匕首刺到,但侧腹却被割伤,两人的武器纷纷掉落在地面上。 「就是有这种笨妹妹,奥尔曼才会这么辛苦的吧!」 「和你这种女人一起旅行,我才同情皇兄呢!」 两人扭打摔到地上好几次,这样就不是互砍而是互殴了,衣服被撕破,还用指甲抓伤脸。 有时是娜莉雅在上面,有时则换赫尔妮雅在上面,慢慢喘不过气来,体力也变弱,即使如此仍揪着对方不放。 赫尔妮雅站了上风,同时抓住匕首。 「认命吧!」 娜莉雅不再大吼,将压在上头的身体用力一踹。 被踹开的赫尔妮雅吓一跳,她站起来时,娜莉雅手里已经拿着剑。 「认命的是你吧!」 尖剑抵着赫尔妮雅的喉头。 两人的动作暂时停下来,娜莉雅瞪着对方,暗自确认自己的立场。 赫尔妮雅将手里的匕首扔到地下。 「……你想怎样?杀了我吗?」 「杀掉皇兄的朋友也很扫兴,留你一命吧,相反的,你要告诉我苏伊的事。」 「好吧。」 或许是死心了,赫尔妮雅道出苏伊所有的事,以及科特洛的。 听到这些事的娜莉雅摇摇头。 「真是太惊人了。」 「有趣吧。」 娜莉雅深吸口气。 「那我要问你的事了,是你杀了依蕾克丝将军吗?」 「……对啦。」 「为何要这么做?」 「薇多莉亚疯了的话民众的心就会远离,苏伊不就能坐上国王的位子吗?厌恶造成流血争端的两位代王的民众就会转而支持他……不过,我其实啊……」 赫尔妮雅随手撩起乱发说: 「不想杀她的。」 娜莉雅瞇起眼睛。 「为什么?」 「很奇怪吧?我也这么觉得,之前完全不认识依蕾克丝将军的事,为何会想杀她呢?觉得非杀死她不可,那瞬间满脑子只想着要她的命。」 赫尔妮雅瞳孔浑浊,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不只如此,在巴里斯顿救苏伊也是一样,说不定之前一直在找妓女的事也……不对,不是这样的,杀依蕾克丝时与救苏伊时同样有异样的感觉……有可能是两个存在操控着一个人……唉,我真是笨蛋呢,都搞不清楚在说什么了。」 自嘲般地说,娜莉雅听起来像是放弃一切的人所做的告白。 「对了对了,杀依蕾克丝时听到一个声音。」 「声音……?」 「嗯,大概就是那个吧……」 赫尔妮雅话声暂停,下一秒身体却往前倒。 「喂!?」 娜莉雅走向她,发现赫尔妮雅背后插着大型的投掷用匕首。 张望着四周,刺客已逃走所以看不到人。 她将身体翻过来,赫尔妮雅的嘴巴吐出血来。 「喂,振作一点啊。」 娜莉雅摇着她,赫尔妮雅微微睁开眼。 「……啊……果然……不会留我活口的……」 「是什么声音!?」 「……」 「喂!?」 「我改变心意……不告诉你了……」 说话时血同时流出来。 「你……喜欢奥尔曼……吧……」 娜莉雅脸色一变,赫尔妮 雅一面吐着血泡笑着说。 「哈哈哈……果然……明明是皇妹真苦恼呢……所以我才不告诉你呢……谁叫你是情敌啊……」 「快说、快给我说!」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你有可能……被附身……」 娜莉雅犹豫要不要返问回去,临死之际所以这女人精神错乱了吗? 「一定……很容易就被附身吧……,被附身,造成大量的死伤……灵魂变得愈来愈脏……」 「我才不会变成这样!」 「不……一定会变成这样……或许已经变了吧……?用肮脏的手段……觉得无所谓……所以是跟我一样……爱上绝不会看上自己的男人……总有一天……恼羞成怒而刀剑相向……」 娜莉雅发抖着,并不是因为冷,而是从濒死女性的口中嗅到了真实的气味。 受到皇兄的吸引。 而且不会有回应。 总有一天,这感情会变质。 赫尔妮雅说的「被附身」并没有根据,但直觉上晓得无法否定。 娜莉雅拼命甩头。 「我、我是誓死效忠皇兄的骑士!」 「才不是……」 赫尔妮雅失去生气的脸说: 「因为你……就是我……」 「……哇啊啊啊啊!」 娜莉雅怒吼并高举着剑。 但她没有挥剑,赫尔妮雅已撒手人寰。 终章 情感的胎动 翌晨的德亚朵菈大教堂,露台前出现万头钻洞的人潮。 天气是晴天也没有风,人山人海而伴随着热气,但聚集的人完全不觉得热。 双圣教的顶点,科特洛主教正在演讲,前一次的演讲中承认苏伊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并宣布薇多莉亚是私生子,这次又要发表什么重大消息? 大教堂的一间房间里,奥尔曼与科特洛面对面。 奥尔曼不是自愿而是被叫唤来的,科特洛的传信上傲慢地写着「在指定的日期务必过来」,似乎是若不过去会对他不利。 而现在科特洛也是坐着高脚椅上,睥睨似地俯视着他。 「今日老夫会在民众面前宣布。」 口气就是一副权力在握的男人。 「苏伊即将登基成为芬梅尔豪森的国王,而你已被褫夺代王的位子。」 「……若我拒绝呢?」 「你不能拒绝。」 科特洛挑明地说。 「使用魔导的女人们是你的手下,不仅有违双圣教的教义,民众也不会允许。」 「……赫尔妮雅无法当证人了。」 「老夫听说了,也还有存活下来的士兵的证词,见过魔导的民众应该不多吧,但只要老夫公开出来他们一定会相信,你的那些女人会被赶出去或被吊死,自古以来持有魔力的那种人下场都,是如此。」 目前对魔导的禁忌也很薄弱,因为逐渐变得像传说一样,但只要双圣教的教宗一下令,女仆们不是被吊死就是被迫害,历史已经证明过这种事。 「但老夫心胸宽大,会依你的态度停止对魔导的追究。」 科特洛说。 奥尔曼重复一遍这些话。 「只要我同意今天所宣布的,就不过问女仆们的事吗?」 「是的。」 「……我懂了。」 他回答。 「随教宗的意吧,我也会上露台听发表,没关系吧。」 「可以,你也可以宣布辞退代王的位子。」 柯特洛坚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脸上露出笑容。 接着到了中午。 德亚朵菈大教堂挤满了热情的信徒,希望「教宗能赐下祝福的话语」,既然让他们等到了现在,一定是全部的人都能拯救之类的演说吧。 然而有许多民众的想法却不是这样,他们认为或许是会发表撼动王国的演说,不是说白瓷宫殿发生战争了吗?肯定跟苏伊有关。 信徒与围观人士混在一起,期待益发高涨。 也有人从一大早就占据在最看得清楚露台的位置,为了这些长时间等待的人也出现许多的小吃摊,像是祭典一样热闹。 太阳照射到天花板时大教堂前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因为还有人想进来而乱成一片,这样的状况中科特洛出现在露台。 顿时欢声雷动,无论事实如何,对信徒而雷,科特洛是双神的代理人。 接着登场的是奥尔曼,一位代王的登场,群众的期待来到最高潮。 「敬虔的双圣教信徒们,相信阳暗神威尔金与阴明神给特里克斯的人们,为各位赐下祝福。」 科特洛说着既定的台词,群众低下头聆听祝福。 「现在,芬梅尔豪森王国的奥尔曼代王来到老夫的旁边,这就代表代王也没忘记信仰,是双神之子的证明。」 奥尔曼没说话默默听着,柯特洛继续说下去: 「老夫要向双圣教的孩子们宣布,今天是双圣教的好日子,这也是对不忘感谢双神的孩子们,信仰的礼物,现今送上一个祝福,也要为奥尔曼代王祝福。」 老人大大张开双手。 群众们同声欢呼,科特洛瞬间看起来像是世界最高的领导者。 演说的效果很成功,老人等待欢声平静下来。 「由奥尔曼代王先致词。」 科特洛催促说,奥尔曼瞄了他一下后走向前。 他对着民众拉高嗓门说: 「谢谢,能有机会像这样和科特洛教宗说话,先向教宗致上无限的感谢。」 他也同样地张开双手,靠近科特洛。 科特洛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张开手,奥尔曼拥抱他。 老人沙哑的声音说。 「这样就算感谢了吗?」 「我有话要说,你知道『贵妇的长发』这个妓院吧?我查出你在那家店叫人。」 「那件事已经结束了。」 「我也这么想,但不是这样,『贵妇的长发』的隔壁房是非法的卖春店,我在那里调查到了。」 奥尔曼顿时让看他原本收在怀里的单据。 「你叫的是男人,而且全都是小孩子。」 科特洛脸色僵硬。 「……什、什么……」 「王国虽然承认妓院,那是因为男人招的是妓女,没想过男人买男人的这种事,男色不会触碰到双圣教的禁忌,因为没想象到那样的状况,双圣教的教宗竟做出这种事,不晓得世界的评价会如何。」 「……胡、胡说八道……」 「赫尔妮雅告诉我的,她调查那附近时发现到这件事,也找到了你叫男妓到德亚朵菈大教堂的单据,你完了。」 科特洛以拥抱奥尔曼的姿势愣在那里,他嘴半张着,刚刚天下无敌的感觉已经烟消云散。 奥尔曼反而加重拥抱的力道。 「我不想知道你的性趣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你怎么解释同性恋这回事,可是聚集在这里的人们会怎么想?若我在这里发表这件事的话?」 「……」 「放心吧,我并不想把你打到绝望的深渊,只要跟之前一样做好你的双圣教教宗即可,不过,王室不会落入你的管辖,双圣教的财政也都要让我过目,然后双圣教不要介入王国的王位之争,卡琳她们跟之前一样在我这里工作,就是这样。」 他盯着皱巴巴的脸,咧嘴一笑。 「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双神的祝福就会赐给圣下。」 奥尔曼离开科特洛。 感觉得到科特洛身体有点畏缩,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从露台往下俯看着民众。 一看到跟刚刚的感觉完全不同,丧失自信心的老人,群众全都交头接耳地沙沙作响,本以为是奥尔曼致词,结果又是科特洛在说话,而且还一脸蔬菜烂掉般的表情。 科特洛吞吞吐吐地说了二、三句话后才开始说话。 「双、双神的孩子们啊……老夫在这里要宣布一件事,双圣教从以前在芬梅尔豪森王室的庇护之下致力传教,今后也会守护着信仰,不介入王室的争夺中……」 科特洛的演说持续了好一会儿。 科特洛发表演说的数刻之后。 奥尔曼在德亚朵菈大教堂的礼拜堂里,若在平时一定有信徒来做礼拜,现在却没有半个人,这是因为科特洛进行发表而将大门关起来。 他仰望着天花板上的宗教图,那是阳暗神与阴明神,具有双性特质的神明,伸手互相碰触,视线却没有相对,而是分别看向天与地。 门打开发出声音,一名少年进来。 是苏伊。 少年慢慢走过去。 「皇兄,您干的真好,竟然教宗发布那样的事情,多亏这样我没出场的机会了。」 他耸耸肩。 「可是这只是休息一场而已,还没放弃王位。」 「我知道你的正面目了。」 奥尔曼打断他的话。 他指着手里的单据,那是从紧邻着妓院「贵妇的长发」的旅馆所收押回来的。 「你从小就在 那里工作,母亲是妓女,父亲不明,没有巴里斯顿王室的血液,当然也不是我弟弟。」 「……」 「巴里斯顿的前任国王,廉察克王很喜欢你,来芬梅尔豪森时都会指名你,应该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把你带回国吧,然后不知哪天假装是自己的孩子。」 「……你从赫尔妮雅那里听来的吗?」 奥尔曼承认。 「嗯,她在临死之际对娜莉雅坦白的。」 又接着说: 「你的底盘在松动,既得不到双圣教的支持,赫尔妮雅也不在了,若连贝鲁兰多联合王国部知道你是假的,反而会举兵讨伐吧,你渴望的王冠已是幻像。」 苏伊的表情没变,只是默默听奥尔曼说话。 终于喃喃道: 「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我不会公开你的身分,照以前一样。」 奥尔曼说的话跟对科特洛时的一样。 「苏伊,你回巴里斯顿王国吧,随便你想理由,像是芬梅尔豪森的王位对你负担过重,或是无法无视皇兄自己当国王,回去后以巴里斯顿王的身分统治国家.但不允许缔结对芬梅尔豪森不利的条约,也不允许有外交或内政的秘密,有时也要应芬梅尔豪森的要求派兵,不过,我会完全保证你巴里斯顿王的地位。」 苏伊微微瞇起眼睛。 「换句话说……要巴里斯顿成为芬梅尔豪森的属国吗?」 「讲白了就是这样。」 「我是皇兄的傀儡吗?」 「不满意吗?」 「……不会。」 少年叹了口气,那是已然放弃野心的人所做的回应。 「如果反抗我就会被放逐而曝尸荒野吧,失去国王的巴里斯顿王国会被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给吸收,毕竟是曾受过关照的王国,我不想眼睁睁看它消失,好吧,就照你所说的。」 奥尔曼露出满意的笑容。 有朝一日他将会成为贝鲁兰多联合王国的国王吧,到时芬梅尔豪森也会获得庞大的属国。 当然苏伊会不会听话到那时不得而知,不过,如此一来奥尔曼面前出现了通往大国的路。 奥尔曼没有透露自己的盘算,苏伊也没问,但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苏伊苦笑着说。 「也就是说……在某个层面上认同我是弟弟吧。」 「这样比较好做事。」 「至少让我带个什么伴手礼回去吧,两手空空对巴里斯顿的国民不好意思。」 「去宝物库拿个喜欢的走吧,代表两国友好的证明……回国前我有一事想问,你为何要假装是鲁多尼亚三世之子?」 顿时出现长长的沉默。 苏伊目不转睛地望着奥尔曼,那张脸看不出丝毫畏惧或败北之色,奥尔曼也同样回看着少年。 先开口的人是苏伊。 「……我没有父母亲的记忆。」 他淡淡地,像是在翻阅故事似地说。 「自懂事起便在那里工作,说是被迫工作比较正确,一直待在那里部分不清是自愿还是被迫了。」 「……」 「我被关在防止逃走而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只有客人指名时才能出去,当时的阳光非常刺眼,我很渴望光,我渴望的不只有太阳光,别人所打的奖赏也是,不被世人认同,作为男人享乐的工具,被迫工作的男妓的愿望其实并不大,其实大部分的男妓终其一生都没达成愿望就死去了。」 奥尔曼没有吭声,苏伊接着说: 「我的客人很多都是贵族哦,多亏这样我才能有样学样,连社交礼仪也学起来了。」 「也是啦,这里也有你出场到贵族家里的记录。」 「要公开吗?」 「不会。」 「真不愧是皇兄,准备了交涉用的资料,我也一样。」 「我一开始打算利用这件事来赚钱,可是被带到巴里斯顿时想法就改变了,我对小钱变得没兴趣,比起钱更想要有自己的地盘,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家,所以想要有个家,譬如豪宅,不对,不只是家而是更大的国家。」 苏伊挑起嘴角,野心的碎片流露出来。 「想想很有趣不是吗?区区一个男妓成为国家的君主,血缘什么的毫无关系,所以遇到赫尔妮雅时我就决心这么做,她也很有野心,无论心意如何,野心的方向倒是一致的。」 「你被赫尔妮雅迷惑了。」 「赫尔妮雅背后有个人吧。」 「……你察觉到了?」 「隐隐约约,跟你谈了之后就有那种感觉,告诉你一件事吧,找到我的人是赫尔妮雅,但建议廉察克王带我回去的是希尔托露德代王。」 「……!」 奥尔曼压抑住惊讶的心情回道: 「……原来如此,这样我终于了解了。」 他晓得希尔托露德操控赫尔妮雅的时候,就预料到是这个状况,她让赫尔妮雅找妓女生的小孩,因为那种小孩大部分都跟双亲没有连系,从那些孩子中挑出与鲁多尼亚三世的头发及眼睛颜色一样的少年,再送给廉察克王。 推测到这里,皇姐的所做所为只能用惊人一词来形容。 「我不晓得希尔托露德有什么企图,只是有天我突然以王子的身分出现,从廉察克王的角度来看,觉得是受到希尔托露德的赠礼,但万万想不到自己死亡后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吧,更何况整个王国都被芬梅尔豪森所掌控了。」 「再怎么为将来铺路,皇姐都想不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是这样吗?」 「……」 问话者舆被问者心中都已有答案,然而,感觉一旦说出口似乎就得负起一些什么责任。 苏伊接着说。 「冥玉的传说我也听过,说不定是冥玉或像是冥玉化身般的女仆操弄着我……总之,我不想知道,之后乖乖听你的话就能活得好好了吧?」 这说法听起来像松了口气,少年卸下肩上的重担似的轻松,都流露在脸上。 「这样我终于解脱了,但皇兄你呢?」 奥尔曼沉默不语。 感觉似乎经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长。 他终于开口。 「我不是……你的皇兄。」 「就当我是弟弟,比较好办事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的苏伊转身离去,奥尔曼只是目送着他,什么也没说。 这时的白瓷皇宫。 卡琳在监督内部的清扫与修缮的工作,处理尸体,清洗血渍,修补破损的地方,包抚恤金给被杀的佣人遗族,存活的则下令他们禁口,也必须征新的佣人才行。 虽说操作魔导,但她的本业是女仆,所以精神奕奕地到处指挥。 卡琳指派手下去买食材,奥尔曼回来就得侍候他用餐。 忽然间她感到背后有人。 转头一看,那里站着一名身材佼好的女性。 「你好,好像很忙的样子呢。」 耶儿拉妮雅靠着墙壁说。 「看到你这样,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女仆呢。」 「……最近都没见到你。」 「那是因为我讨厌你,不想碰面也很正常吧。」 「但你现在却在这里?」 「也是啦。」 卡琳没有防备她,对方若这样的心,早就发动攻击了,好歹她是「白瓷气息」的头目。 「我对宰相的秘书官无话可说哦。」 「我倒是有……我问你,你是人类吗?」 卡琳不知道耶儿拉妮 雅的疑问,奥尔曼以前也曾想过。 「我真的很怀疑呢。」 卡琳返问道: 「为什么?」 「我知道你来自使用魔导的族群,年龄增长外表也不会改变,这也是因为你们就是这样的,可是据传闻所说,贝鲁兰多王国也有你们的族群存在不是吗?」 耶儿拉妮雅用聊天般的口气说。 「而且也有女仆是国王的心腹,在古杰尔赫夫帝国也有吧,大家都跟你一样外表不会变老的女仆。」 「……」 「加上芬梅尔豪森就三个了,三个国家都分别有你们的人存在,而且还身处国政的中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耶儿拉妮雅的话与视线仿佛要贯穿她似的,表面上,卡琳没有反应。 「偶然吧。」 「或许是吧,可是若不是偶然呢?操作魔导的族群有意图地以女仆之姿存在于这些国家中呢?听说魔导也有能与远方的人隔空传话的能力哦,说不定三个国家的女仆都互有连络,企图垄断国政,她们长生不老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久,企图哪天操控所有国家。」 「真是有趣的故事呢。」 耶儿拉妮雅的表情稍微柔和下来。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人类吗?」 沉默充斥着。 耶儿拉妮雅的疑问是想知道真相,还是只是在讽刺她?无论哪个,卡琳都不打算回答。 「我的心是和奥尔曼殿下在一起的,跟其他人无关,仅此。」 「那个,最好是不会变啦。」 说完耶儿拉妮雅便消失。 卡琳没有追上去,因为她的脑中已经在安排用餐的事宜。 德亚朵菈大教堂的地下室是个墓园。 唯有王室或双圣教大祭司以上的身分才能葬在这里,自十三王朝时代就一直是王室遗体埋葬的地方,是个既神圣又有历史的场所。 墓园入口虽然狭窄,里头空间却很大,墙面挖空排着一尊尊的石棺,遗体是愈前面的愈久,愈里头的愈新,因为是一个个扩大下去的,仿佛在守护已经死亡的王室成员一般,墓园到处刻有张着大口的狼徽章。 支撑着天花板的柱子上插着火把,由于火把全都点上火,即使墓园在地底下仍明亮如昼。 奥尔曼进到墓园里。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曾被鲁多尼亚三世带来过,当然还没有灯火,漆黑一片让他很害怕,鲁多尼亚三世陪了他一阵子,现在想来,那或许是让他自觉是王室一员的仪式吧。 用餐之后,也不管天色已晚仍去墓园,看到代王没带手下独自前来圣堂卫兵很讶异,但他不打算解释什么。 进到里头后闻到霉味,但他完全不在意。 石棺摆放的位置上同时刻有国王名讳与驾崩时的王国历,长长的国王与女王的名讳,也有年纪轻轻死去的王子与公主,这些名字与数字造就是王国的历史。 奥尔曼不看石棺,往前方直走。 周围的装潢愈来愈新,最里头有个阶梯,走下阶梯来到天花板很高,如洞穴般的地方。 中央处排列着石棺,摆得稍微高一阶的三个新棺材。 那些是最近刚死亡的王室遗体,左边是鲁多尼亚三世,右边是海尼尔,而中央则是希尔托露德。 遗体在这里放置一年后,就会搬到和其他王室成员一样的地方,这是芬梅尔豪森王朝从很久以前就承袭下来的仪式。 他默默地靠近中间的棺材,并盯着刻在正面的徽章良久。 终于开口。 「……巴里斯顿王国到手了哦,皇姐。」 空间出现回音。 「苏伊不会再忤逆我,薇多莉亚皇姐被逮捕,如此一来就没有竞争对手了,领土是现在的一倍,芬梅尔豪森已走在泱泱大国的路上……说不定你的目的就是这个吧?苏伊说看到冥玉与背后的影子,这些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吧,为了王国。」 彼狐疑地吊起嘴角。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皇姐的确留下了足迹,但那些不是为了王国,而是为了我,为了让我痛苦,因为皇姐不会原谅唯一拒绝过你的我……」 奥尔曼瞪着棺材,眼神中带着愤怒、气馁与畏惧。 「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赫尔妮雅是我一直以来的伙伴,为何要利用她,为何要连她也带走!你就那么想要控制我吗?明明都已经死了……却连死了都要折磨我吗!」 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却没有回应,只充斥着他的愤怒。 他跪下来,脸凑向石棺。 「你就那么恨我吗!被拒绝就那么不甘心吗!那么不可原谅吗!那么依依不舍吗!你是要惩罚我吗……」 奥尔曼挥拳狂敲石棺的正面,发出闷重的声音手跟着破皮,都流血了他也不在乎。 他缓缓站起来。 「不过……我不会顺从皇姐的……皇姐与冥玉是一体两面,今后也会一直折磨我吧,可是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我绝对会挣脱束缚给你看,我不是为了当魁儡娃娃才选择登基之路的,所以、所以皇姐……你就乖乖待在里头吧!!」 奥尔曼大吼。 声音传遍整个角落,回声之后归于安静,他为了平静心情而大口吸气。 倏地发现希尔托露德的石棺盖子是挪开的,与其他两个棺材相比棺盖较斜。 他有不祥的预感,奥尔曼手使劲地将棺盖推开。 棺盖子咚地掉下去,奥尔曼往里头一看。 「啊……啊啊啊!」 他放声尖叫。 石棺里空无一物。 梅妮卡在德亚朵菈大教堂的后院里,带着女仆莎莉由,即使是在深夜仍欣赏着石雕像。 尖叫声从喷水口传到了这里,维利西斯大王像下方挖空作为喷水用的洞,已经失去当初使用的目的,变成传导地下墓园声音用的管子。 奥尔曼的声音全都传到梅妮卡耳里。 「男人的惨叫真是好听。」 年幼的少女痴迷地说。 「那位皇兄竟如此害怕那位,多么美啊!若他来到梅妮卡身边,会马上替他解除那样的痛苦哦。」 梅妮卡闭上眼,仿佛在聆听超凡的乐曲般。 又立刻张开。 「可是皇兄,皇兄不可以花心哦,竟然拥抱娜莉雅皇姐,绝不能这样,毕竟娜莉雅皇姐是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若要拥抱只能抱梅妮卡,只要是亲妹妹,做什么都可以哦。」 梅妮卡喃喃自语,一边抱着自己的身体。 「啊……若这双手是皇兄的该多好……请用在苦难中挣扎,沾着血的手拥抱梅妮卡,梅妮卡会帮您铺好路的。」 她深爱着奥尔曼,他的悲伤痛苦一切她都爱,正因为有这样的情绪皇兄才会那么棒,苦闷才造就出君王,世界帝国的诞生并不是条轻松的路,恐怖与死亡成就了繁荣,正因为是君王才应该去体验。 在苦痛中苦苦挣扎的哥哥,向他伸出援手的未来皇后,多美丽的画面啊。 令皇兄最痛苦的就是希尔托露德,这样就得帮帮他才行,为了未来的帝国皇帝与皇后,死亡更要彰显出她的存在。 打开石箱的盖子,梅妮卡看着里头咯咯笑着。 「这样一来皇兄就会一直听话哦,所以再帮我一下吧,皇姐。」 希尔托露德的遗体没有回应。 冥玉的奥尔曼2终 后记 送上《冥玉的奥尔曼》第二集,这集比前一集更加勾心斗角,充斥着阴谋与暗杀,对喜欢宫廷剧的读者来说内容相当刺激,请尽情享用。 那么这集也是以一贯的「纠葛」为主轴,不只是这一集,也是整个系列的主题,登场人物大部分都在感情与理性的夹缝间犹豫不决,誓言为了登上王位愿意做任何事的奥尔曼也一样,发誓效忠他的娜莉雅也一样,甚至看似意志强韧的薇多莉亚也对自己的性癖好感到烦恼,比她还放纵情欲的耶儿拉妮雅偶尔也会有烦恼。 相较于薇多莉亚和耶儿拉妮雅的情绪会在某个时间点爆发出来,奥尔曼如今仍会时不时地囚禁在矛盾里,无论曾饱尝多少心酸毕竟也才十八岁,人类的深渊是无穷无尽的,这部分就是与皇姐们有所差异。 能否颠覆这件事要靠他的手腕,但这点一到娜莉雅身上又是感情的纠葛,她在对哥哥的爱情与自己的使命间两难,也常受到知情人士的挖苦,即便离哥哥最近的位置,仍无法跨过那条线,正因为自已也很明白,才会烦恼得想在地上打滚吧。 同样是妹妹,梅妮卡就完全没有这样的纠葛,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年纪小而天不怕地不怕,棘手的是她也有实力,由于她清楚描绘了皇兄与自己的未来,所以永远气定神闲,某种层面上是更恐怖,更变态的人。 无论她们烦不烦恼都是在绕着「纠葛」这关键词打转,不过,唯一不在里头的人是卡琳,因为她是严重的现实主义者与悲观主义者,与纠葛这种事扯不上关系的人,专心完成自己的任务,对任务外的事漠不关心,对奥尔曼示好的时候也是,因为觉得那样做比较妥当的缘故,这点跟任务中也依旧苦闷的娜莉雅不一样,不过,希望她能出其不意地流露出人味,这部分考虑在下一集来表现。 这次故事就到这里,下集预定古杰尔赫夫帝国首先出场,敬请期待。 二〇一三年十月 筑地俊彦 插画后记: 女仆太方便了好辛苦 在画第一集的阶段时,还不清楚谁是女主角。看了角色设定的时候,觉得时卡琳。卡琳实在太优秀了。 送上《冥玉的奥尔曼》第二集,这集比前一集更加勾心斗角,充斥着阴谋与暗杀,对喜欢宫廷剧的读者来说内容相当刺激,请尽情享用。 那么这集也是以一贯的「纠葛」为主轴,不只是这一集,也是整个系列的主题,登场人物大部分都在感情与理性的夹缝间犹豫不决,誓言为了登上王位愿意做任何事的奥尔曼也一样,发誓效忠他的娜莉雅也一样,甚至看似意志强韧的薇多莉亚也对自己的性癖好感到烦恼,比她还放纵情欲的耶儿拉妮雅偶尔也会有烦恼。 相较于薇多莉亚和耶儿拉妮雅的情绪会在某个时间点爆发出来,奥尔曼如今仍会时不时地囚禁在矛盾里,无论曾饱尝多少心酸毕竟也才十八岁,人类的深渊是无穷无尽的,这部分就是与皇姐们有所差异。 能否颠覆这件事要靠他的手腕,但这点一到娜莉雅身上又是感情的纠葛,她在对哥哥的爱情与自己的使命间两难,也常受到知情人士的挖苦,即便离哥哥最近的位置,仍无法跨过那条线,正因为自已也很明白,才会烦恼得想在地上打滚吧。 同样是妹妹,梅妮卡就完全没有这样的纠葛,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年纪小而天不怕地不怕,棘手的是她也有实力,由于她清楚描绘了皇兄与自己的未来,所以永远气定神闲,某种层面上是更恐怖,更变态的人。 无论她们烦不烦恼都是在绕着「纠葛」这关键词打转,不过,唯一不在里头的人是卡琳,因为她是严重的现实主义者与悲观主义者,与纠葛这种事扯不上关系的人,专心完成自己的任务,对任务外的事漠不关心,对奥尔曼示好的时候也是,因为觉得那样做比较妥当的缘故,这点跟任务中也依旧苦闷的娜莉雅不一样,不过,希望她能出其不意地流露出人味,这部分考虑在下一集来表现。 这次故事就到这里,下集预定古杰尔赫夫帝国首先出场,敬请期待。 二〇一三年十月 筑地俊彦 插画后记: 女仆太方便了好辛苦 在画第一集的阶段时,还不清楚谁是女主角。看了角色设定的时候,觉得时卡琳。卡琳实在太优秀了。 送上《冥玉的奥尔曼》第二集,这集比前一集更加勾心斗角,充斥着阴谋与暗杀,对喜欢宫廷剧的读者来说内容相当刺激,请尽情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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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薇多莉亚和耶儿拉妮雅的情绪会在某个时间点爆发出来,奥尔曼如今仍会时不时地囚禁在矛盾里,无论曾饱尝多少心酸毕竟也才十八岁,人类的深渊是无穷无尽的,这部分就是与皇姐们有所差异。 能否颠覆这件事要靠他的手腕,但这点一到娜莉雅身上又是感情的纠葛,她在对哥哥的爱情与自己的使命间两难,也常受到知情人士的挖苦,即便离哥哥最近的位置,仍无法跨过那条线,正因为自已也很明白,才会烦恼得想在地上打滚吧。 同样是妹妹,梅妮卡就完全没有这样的纠葛,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年纪小而天不怕地不怕,棘手的是她也有实力,由于她清楚描绘了皇兄与自己的未来,所以永远气定神闲,某种层面上是更恐怖,更变态的人。 无论她们烦不烦恼都是在绕着「纠葛」这关键词打转,不过,唯一不在里头的人是卡琳,因为她是严重的现实主义者与悲观主义者,与纠葛这种事扯不上关系的人,专心完成自己的任务,对任务外的事漠不关心,对奥尔曼示好的时候也是,因为觉得那样做比较妥当的缘故,这点跟任务中也依旧苦闷的娜莉雅不一样,不过,希望她能出其不意地流露出人味,这部分考虑在下一集来表现。 这次故事就到这里,下集预定古杰尔赫夫帝国首先出场,敬请期待。 二〇一三年十月 筑地俊彦 插画后记: 女仆太方便了好辛苦 在画第一集的阶段时,还不清楚谁是女主角。看了角色设定的时候,觉得时卡琳。卡琳实在太优秀了。 送上《冥玉的奥尔曼》第二集,这集比前一集更加勾心斗角,充斥着阴谋与暗杀,对喜欢宫廷剧的读者来说内容相当刺激,请尽情享用。 那么这集也是以一贯的「纠葛」为主轴,不只是这一集,也是整个系列的主题,登场人物大部分都在感情与理性的夹缝间犹豫不决,誓言为了登上王位愿意做任何事的奥尔曼也一样,发誓效忠他的娜莉雅也一样,甚至看似意志强韧的薇多莉亚也对自己的性癖好感到烦恼,比她还放纵情欲的耶儿拉妮雅偶尔也会有烦恼。 相较于薇多莉亚和耶儿拉妮雅的情绪会在某个时间点爆发出来,奥尔曼如今仍会时不时地囚禁在矛盾里,无论曾饱尝多少心酸毕竟也才十八岁,人类的深渊是无穷无尽的,这部分就是与皇姐们有所差异。 能否颠覆这件事要靠他的手腕,但这点一到娜莉雅身上又是感情的纠葛,她在对哥哥的爱情与自己的使命间两难,也常受到知情人士的挖苦,即便离哥哥最近的位置,仍无法跨过那条线,正因为自已也很明白,才会烦恼得想在地上打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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