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之某种存在》 第一章：5月2日 爬。 往上爬。 一直不停地往上爬。 黑暗。 无尽的黑暗。 那是让人感到极度压抑的黑暗，正是因为想要远离这样的黑暗，所以才需要努力地往上爬，逃离黑暗的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天？ 还是一年？ 亦或者是更长的时间？ 记不清。 只记得一直往上爬，然后所有的黑暗消失，明亮的光芒让他睁不开双眼，那是很耀眼的、能刺痛双眼的光芒。 “久违了呢。” 他想到。 然后，他陷入思索：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那一片黑暗之中？他为什么要往上爬？爬上来之后又该做些什么？ 完全不知道。 在黑暗中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只记得要往上爬，其余的一切都早已变得模糊，只是依稀还记得一些事情。 他似乎已经死了。 诶？ 他死了？为什么会死？为什么还会有意识？ 鬼魂？ 是的呢，确实是鬼魂呢，走到期盼已久的阳光下，却仿佛被火焰灼烧着，据说鬼魂就是不能待在阳光下的。 只能躲避。 躲到了一间房子里，也不知道是谁的房子，看起来是挺不错的，虽然房子的布局风格和他印象中有点不一样。 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反正记忆模糊的他，是什么都没办法说清楚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意识也变得模糊。 也许是因为阳光照射而产生的伤害吧，反正他很想要睡觉，想要什么都不想地好好睡一下，睡着了就好了。 但不能睡。 这种时候真的睡着了的话，或许意识就彻底崩溃、他也就真的彻底死掉了呢，虽然记忆中的他早就已经死了。 迷迷糊糊的。 “诶？” 房子的主人似乎已经回来了，走到客厅里，似乎有些惊讶，他抬起头，发现是一个女人，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她能看见他？ 确实呢。 一个模模糊糊的、勉强能分辨出人形的身影，就这么静悄悄地蹲在角落里，如果没有发现的话，那才奇怪吧。 虽然能够发现也是很奇怪的。 “谁？” 她开口询问。 看起来，她似乎有些大胆的样子，换了别的女人，或许早就“啊啊”地尖叫着逃离了，毕竟他像是一个鬼。 但她没有害怕，反而还很好奇的样子。 “幽灵？” 果然他已经死掉了呢，现在只是一个鬼，当然他并不是色鬼，也没想着要拉人垫背，所以女人是不用担心的。 该担心的是他自己。 怎么办？ 以后就这样作为一个鬼活下去？ 不行。 身为一个鬼可算不上是活着，他想要活下去，真正的、有血有肉地活着，不然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死亡的。 但怎样才能活着？ 轮回？ 投胎转世？ 不明白。 虽然能够想到这些，但完全不明白应该怎么做，或许得往下爬，看看地底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阴曹地府存在。 但他不想往下爬， 恐惧。 对黑暗的恐惧，对于未知的恐惧，而且刚刚才从下面爬上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是绝对不能往下爬的。 所以呢？ 不找到那个“阴曹地府”的话，怎么才能活着？又怎样才算是活着？ “嗯……” 他在思索，那个女人也在思索。 她依旧没有害怕。 为什么？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又为什么能看得见他？普通人不是看不到“鬼魂”这种存在的么？她不是普通人？ 他看着她。 然后，似乎被什么吸引了一般，他直接站起来，朝着她走过去，当然，在她看来就是朝着她“飘”过去的。 但她依旧没有害怕。 为什么？ 她也不是很明白，或许只是单纯的觉得眼前的“幽灵”并没有恶意，又或许是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吗？” 她询问。 但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在她面前停下来，眼睛似乎是在看着她的肚子，那里似乎似乎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存在。 客厅陷入沉默。 许久。 或许是一分钟、又或许是半个小时，总而言之她终于反应过来，也许是察觉到什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又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个让人感到亲切的笑容。 “留下来吧。” 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又或许是觉得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说了这样的话。 “可以的哦，如果没地方去的话，那就留下来吧。” “……” 他依旧没有说话。 或许说了，只不过她听不见而已，毕竟是鬼魂呢，能够看见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其他的事情估计是做不到的。 反正他已经明白了。 或许是本能、又或许是想起来了应该怎么做，所以他靠近那个女人，又化作一道光芒，没入女人的肚子里。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嗯……” 总之，她是不太明白的呢，或许只是做了一个梦也不一定，不过这个梦该怎么醒过来？现在就去睡一觉么？ 怎样都好啦。 “那么，该做晚饭了呢。” …… 第二天。 女人和丈夫一起来到医院里，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就得出一个结论：“恭喜夫人，您这是怀孕了。” “真的？” “太好了！” 女人和丈夫都很高兴，不过看着丈夫的充满欣喜的表情，女人的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一点小愧疚，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对不起，亲爱的，我怀孕了，孩子却不是你的。” 她想着。 不仅不是丈夫的孩子，而且还不知道算是谁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幽灵”钻入她的肚子里，然后她就怀孕了。 这种事真是听都没听说过呢。 所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丈夫说，只能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这是一个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共同的秘密。 “是双胞胎。” 医生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丈夫似乎更高兴了，笑出了满脸皱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她却猛然抬起头，显得有些意外。 不过这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个好消息。 低下头。 满脸笑容，又轻轻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孕育着两个小生命，一个是她的，另一个也是她的。 “亲爱的，至少还有一个孩子是你的呢！” …… 5月2日。 历史不会记住这一天的，但做父母的肯定能记住，因为今天是他们的孩子出生的日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哇哇。” 初生儿的啼哭声，代表着两个新的生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一男、一女，这真是一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丈夫也笑得很开心，那笑容仿佛鲜花般灿烂，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坐在妻子的身边，很快就说起名字的事情。 “女儿的话，早就想好了，叫做美琴，御坂美琴，你觉得如何？” “很好。” 同样满脸笑容的女人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低下头。 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儿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儿子和自己的丈夫，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因为是幽灵。 但名字……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不知道他叫什么，随便取一个名字或许不太好，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儿子的话……” “新生。” “诶？” “儿子暂时就叫做‘新生’吧，不合适的话，以后再改过来。” “暂时？新生？” 丈夫似乎有点不理解，这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是妻子说的话，他也没有深究，当然也没有反对，只是点点头。 “好吧，儿子就叫做‘新生’了。” “……”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怀中抱着的婴儿，他似乎也在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她，或许什么都记得。 新生。 确实是“重获新生”了呢。 第二章：他和她 5月2日。 半夜，医院的婴儿房里。 他还没睡。 虽然新生儿每天基本都要睡上二十个小时左右的觉，但他毕竟不是一般的新生儿，和一边的女婴儿是不同的。 “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了，请多指教哦！” 妹妹？ 看向一边的女婴。 老实说，他对于“妹妹”的概念并不是很了解，记忆早已经变得模糊，一些常识性的概念也同样变得模糊。 这也是没办法的呢。 而且…… “御坂美琴。”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到底是谁呢？ 新生？ 再一次变成一个婴儿活下来，真的就可以算是重获新生了吗？ 可能吧。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活着”的，虽然对未来感到迷茫、感到惶恐不安，但至少，他是有血有肉地活着的。 一切将重新开始。 光芒亮起。 很微弱的光芒，就像那些电子仪器的指示灯所散发出的光芒一样，很普通、很寻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是一颗珠子，就像小时候玩的玻璃珠一般大小，很突然地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 这是什么？ 他也不是很清楚，仿佛只是一种本能，恍惚间，珠子却飘到女婴上空，转了两圈，然后没入女婴的身体里。 他看着她。 然后，似乎有些疲倦、又似乎只是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 总而言之，暂时就这样吧。 …… 按理说，双胞胎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很相似的，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但他和她却完全不同。 一个黑发黑瞳、一个茶发茶眸。 很奇怪。 而且性格方面也完全不同，妹妹和一般的小孩子没有区别，活泼可爱的，哥哥却像是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他总是在发呆。 不吵不闹、不要玩具，也不会和其他的小孩子一起玩，要么是躺在沙发上、要么是坐在一边，表情呆呆的。 或许是在思考什么。 比如说：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我该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 之类的问题。 但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反而怀疑他是不是智力有所缺陷，所以很多人都不怎么喜欢他，除了那个“母亲”。 以及妹妹。 “欧尼酱，陪我玩。” “……” “欧尼酱？” 她站在一边，疑惑地看着他，而他只是躺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等了许久也没有回答。 嘟起嘴。 不高兴的小姑娘转身就跑到在厨房里忙活的妈妈身边，抱着妈妈的大腿。 “妈妈。” “怎么了？” “欧尼酱又不陪我玩儿，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美琴。” 妈妈停止手上的工作，在围裙上擦擦手，然后蹲下来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露出温柔的、充满慈爱的笑容。 “欧尼酱肯定像妈妈一样，最喜欢美琴了。” “真的？” “嗯，你不需要叫他，只要拉着他一起玩就可以了，他会陪你的，快去吧。” “是！” 然后，她什么话都没说地拉着他一起玩，虽然他只是机械般地回应着，但这样，也算是陪着她一起玩了吧。 那一年，她三岁。 他…… 姑且也算是三岁吧。 …… 小公园。 她拉着他一起出来玩，虽然他依旧是呆呆的，但不管她带着他去做什么，他都会跟着，就像是她的玩偶一样。 形影不离。 很多小孩子喜欢和她一起玩，但他并不受欢迎，因为与众不同的人，总是会受到排斥的，哪怕只是小孩子。 “傻子！” “你们看，他又傻掉了。” “真的呢。” “所以说，他一直都是傻的啊，为什么要说‘又’？” “就是就是……” “……” 在她和其他的小姑娘们一起玩的时候，那些小男孩们就仿佛是获得了什么玩具一般，围在他身边指指点点的。 用树枝戳戳他的身体。 没反应。 将沙子倒到他的脑袋上。 没反应。 用小石头去扔他、用水笔在他身上脸上乱写乱画。 依旧没反应。 “滚开！” 发现这些的她生气了，跑到他的面前，将那些小男孩从他身边赶走，张开双臂站在他的面前，似乎是在保护他。 “不准欺负我的欧尼酱！” “扔他！” 小孩子总是没办法分清是非善恶，只是觉得事情有趣，所以就去做了，小石头、树枝不断地朝着他们扔过去。 “呜哇……” 她哭喊着，却又转过身，把他抱在怀里，任由那些小石头、小树枝砸到她的身上，那可是很痛、很痛的呢。 泪水滑落。 一滴、两滴、三滴…… 有的掉落到他的头发上，还有的掉落到他的脸颊上，泪滴从他的眼前掉落，似乎是折射的光芒，让他的眼睛有了一丝神采。 眨眨眼。 终于有反应般地抬起头，看着嚎啕大哭、却又倔强地为他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伤害的她，这似乎是他的妹妹吧。 所以…… …… “哇哇……” 孩子们都在哭泣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被撕扯得烂掉，不管父母怎么安慰，都无法安抚下来。 一边安慰、一边指责。 “看看你那儿子干的好事！” “可恶！” “管好你家的傻儿子，以后不要让他出门了。” “小小年纪下手这么狠，以后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 “对不起！非常抱歉！” 她不断地鞠躬道歉，同时将他和她护在怀里，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孩子有错，但毕竟把对方打得太惨了。 好好道歉，就算是过去了吧。 …… 呱太。 一只卡通青蛙。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在带着他出去玩，也没有和他一起玩，而是变得喜欢和“呱太”的布偶玩。 他依旧在发（思）呆（考）。 “美琴。” 妈妈找她说话。 “为什么不和欧尼酱一起玩了呢？以前不是最喜欢和欧尼酱一起玩了吗？” “……” 她低着头，没有回答。 妈妈觉得不太好。 “美琴，和妈妈也不说话了吗？” “欧尼酱……” “嗯？” “大家都说欧尼酱是傻子，和欧尼酱一起的话，大家都不跟我玩了。” “美琴。” 妈妈似乎不太高兴。 “欧尼酱不是傻子，而且欧尼酱就是欧尼酱，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不能讨厌他、疏远他，因为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的人？” “嗯。” 妈妈摸着她的脑袋，满脸笑容。 “世界上，没有比双胞胎、更亲近的存在了！” 第三章：欧尼酱 傻子？ 还是天才？ 反正他一直都是呆呆的，妈妈说他是在思考，爸爸对他的行为不做评价，她倒是一直都很好奇、很不明白。 “欧尼酱。” 因为是最亲近的存在，所以她一直粘着他，想要和他一起玩、想要和他的关系变得更好，但他一直都不说话。 像是个提线木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拉着他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这种情况。 也不是完全没反应。 有时候遇到一些被人欺负的情况，他就会挡在她的面前，挡住所有伤害她的东西，然后把欺负她的人揍一顿。 但别人欺负他的话，他却依旧没有反应。 很奇怪。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就轮到她来保护自己的欧尼酱了，虽然到最后都会演变成欧尼酱去把那些人都揍一顿的情况。 然后，就真的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们一起玩了。 没关系。 因为有欧尼酱就足够了，因为欧尼酱会保护她的，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会一直、一直保护她的，因为妈妈说了，他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最喜欢了！” 每次妈妈问起的时候，她总是这么回答，虽然欧尼酱总是呆呆的、虽然欧尼酱总是不说话，但他会保护她。 这就够了。 而且，没有朋友、不和别人交流，这样或许更好，因为这样欧尼酱就只会和她在一起、只会是她一个人的。 他们也会一直在一起的，永远都不会分开。 永远。 是的，原本她是这么想的。 但是…… 六岁那年的某一天，在大型商场购物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持刀的坏人，看到人就一刀下去，或许是个疯子吧。 很不幸，她出现在坏人的攻击范围内；很幸运，欧尼酱一如既往地挡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 但他却受伤了。 是的。 虽然之前一直能够把那些欺负她的孩子打得很惨，但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和一个疯狂的大人比起来，有着很大的差距。 鲜血。 猩红的鲜血，不断从他的身上流出来，但他死死地抱着那个疯子，两个人摔倒在地上，不管那个疯子怎么挣扎，都没办法爬起来。 警察来了。 然后医生也来了，他被紧急送往医院，因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爸爸、妈妈、还有他和她的血型，都让医生过目。 “咦？” 医生似乎感到奇怪。 “这是你们领养的儿子？” “领养？” “不是吗？不管怎么看，你们夫妻两的血型都是没办法生出这个血型的孩子的啊！” “……” 沉默一会儿。 然后让医生尽快去救助她的欧尼酱，爸爸妈妈却在那里说着什么，最后还吵了起来，似乎都很生气的样子。 “早就觉得奇怪了，黑发黑瞳的……这不是我们的孩子吧。” “啊？难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没有，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可能是当时在医院出生的时候抱错了，应该联系当初的医院调查一下。” “没有报错，也不需要调查，他就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绝对不会有错的！”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 “你……” “……” 她躲在一边，看着爸爸妈妈，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从对话上来看，似乎是在说欧尼酱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不会的。 欧尼酱就是欧尼酱，不会有错的。 她想着。 然后转身，想要跑去欧尼酱的病房，但刚一转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欧尼酱，脸色苍白，身上穿着病号服。 他也听到了呢。 “欧尼酱？” 她弱弱地叫了一声，但他依旧没有回答，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又感觉和平时似乎有所区别，让她有点害怕。 “欧尼酱……欧尼酱没事了吗？” “……” 欧尼酱？ 哥哥？妹妹？ 他看向她。 那边在争吵的是他的“父亲”和“母亲”，眼前这个小姑娘则是他的妹妹，他和他们，应该是一家人来着。 可惜并不是。 也是呢。 毕竟他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鬼魂，不知道为什么钻入妈妈的肚子里，然后很神奇地被她生下来，重获新生。 新生。 这似乎是他的名字呢，还是“母亲”帮他取的，虽然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人叫过，毕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要说的话，他的真名并不是这个，父亲、母亲、妹妹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可以确认的是，他并不属于这个家。 甚至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呼……” 或许是叹口气，又或许是松口气。 “欧尼酱……” 她一直看着他。 不知为何，突然间她就有一种感觉：或许，欧尼酱不会继续陪着她长大、也不会一直一直地陪着她了。 “欧……” “欧尼酱？谁是你的欧尼酱啊！”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似乎是唯一的一次回应她，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让她感到害怕，伸出手想要抓着他。 但被他一巴掌拍开。 “欧尼酱……” “我不是你的欧尼酱，你也没有什么欧尼酱。” 他看着她。 她的眼神中满是害怕和慌乱，还有委屈，眼泪不停地打转，随时会决堤而下的样子，他的眼神中却充满决绝。 比起以前，好歹变得会说话了、眼神中也多了些神采。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欧……” “再见了。” 他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她愣愣的。 然后，似乎突然间反应过来，抬起脚就追上去。 “欧尼酱！” 追赶着、哭喊着，但那幼小的、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影，却很快消失在视线里，或许永远都追不上、抓不住。 医院门口。 外面人来人往的，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她的欧尼酱却已经不知所踪，听到动静的父母也已经追上来了。 还有医生。 “病人不见了。” 医生有些着急、又有些惊讶的样子，那个小男孩似乎是自己离开的，明明都失血过多昏迷了，到底什么情况？ 那孩子到底又是什么来历？学园都市跑出来的能力者么？ “美琴。” 妈妈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 “妈妈，欧尼酱、欧尼酱他……” “知道了，妈妈知道了，没事的，乖，没事的。” 妈妈安慰着她。 然后，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却始终没能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那个孩子，天大地大、人海茫茫，该怎么找呢？ “美铃……” 父亲看着她们，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没能说出来，现在也不是讨论那些事情的时候，找到孩子要紧。 让医院帮忙，也打电话让警察帮忙。 妈妈却一言不发的。 许久。 “美琴，我们回去吧。” “妈妈？” “回去吧，说不定欧尼酱已经先回家了呢，就算没有，只要家还在那里，他迟早会回来的，和妈妈一起等吧。” “嗯。” 她点点头。 然后和妈妈一起离开，留下父亲一个人在那里和医院、和警察沟通，如果快一点的话，还是可以找回来的吧。 但妈妈却不报多少希望。 那孩子…… 终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呢，也是为了不想让他们夫妻俩吵架，所以才会离开的吧，但离开之后，他又能去哪儿呢？ 第四章：白苏 他是谁？他是从哪儿来的？他要到哪儿去？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他应该做些什么？他又能做些什么？ 没人能回答。 那些模糊的记忆不能给他提供丝毫的帮助，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回忆，试图将自己的过去找回来，但并没有成功。 只是找到了曾经的名字。 白苏。 一种植物名。 也就是他曾经的名字。 当然，离开“家”之后也用回这个名字，总不能一直用“新生”，说到底，那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一个小名而已。 不管怎么说，就算知道曾经的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虽然根据名字的发音和文字，可以认为是那个国家的人。 大概是吧。 这么一些年来，他并没有去过那个国家，也没有见过那个国家的人，所以是没办法确定的，或许该过去看看。 但他也没办法过去。 走。 一直走。 在拥挤的人群中，漫无目的地前行着，像是他自己的行动、又像是被人群推着走，反正他也没有具体的目标。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一天。 又或许一个月。 总之，在那之后的某一天，他出现在一个小公园里，身上的伤势很神奇地好得差不多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也没有饿死。 身上却依旧穿着病号服，脏兮兮的。 也很臭。 那些在小公园里玩的孩子们，纷纷逃离这里，抱怨几句之后，又三五成群的，或是回家、或是到别的地方玩。 只有他一个人。 不。 两个。 他走到秋千上坐下来之后才发现，旁边的那个秋千上，还坐着一个小姑娘，黑发绿瞳，大约五六岁的年龄。 瞄了一眼。 也没有管她，坐下来之后，身体靠着秋千的铁索，双眼无神地目视前方，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发呆。 小姑娘似乎也在发呆。 许久。 她皱皱眉头，似乎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味道，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抬起头看了看，视线很快就落到他的身上。 一个脏兮兮的孩子。 “？” 似是有点疑惑，也许是因为没见过这样的人吧，小伙伴们都挺活泼的，但没有这么脏、也没有这么臭的人。 是什么人？ 歪着脑袋仔细看了看，似乎是没见过的，也许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孩子吧，搬家过来的？还是仅仅只是过来玩的？ 也许应该让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这么想着。 当然，这种事情不是她来做，她也没办法做，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呢。 站起来。 松开捂着鼻子的手，朝着对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天色已晚，该回家了。 …… 事情到这就完了？ 并没有。 第二天下午，当孩子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那个脏兮兮的孩子依旧坐在秋千那里，于是孩子们只能离开。 第三天是这样。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一个星期后。 “这家伙还在啊！” 孩子们都有些不耐烦，附近只有这么一个小公园，要想玩的话，只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孩子们是很不情愿的。 “不如跟他说说，让他走远一点吧。” “你去？” “为什么要我？” “那谁去？” “那么脏那么臭，我才不去呢！” “我也不去。” 孩子们纷纷摇头拒绝，于是这个提议没能顺利通过，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很快又有孩子说出新的提议。 “不如用石头扔他，把他赶走吧。” “哦！” “这个可以。” “……” 孩子们表示认同，不过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女孩子们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但想了想，却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除了她。 “不行！” 她站出来，拦住了几个准备行动的男孩子们。 “只是不对的！” “那你说怎么办？” “难道你去跟他说让他离开吗？” “我……” 她一时语塞。 想了想。 又看了看坐在秋千上，仿佛咸鱼一般的他，双眼无神、一动不动，似乎依旧在发呆、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所以他是无家可归了么？ “我去！” 她做出决定。 在小伙伴们有点惊愕的眼神中，又补充了一句。 “我去叫我妈妈来。” 说完，也不等小伙伴们说什么，抬起脚就跑着离开，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 傍晚。 孩子们都已经离开，因为那个说是去找妈妈的小姑娘并没有回来，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就只能各回各家。 但她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一路奔跑的原因，气喘吁吁的，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将她带到这里来，顺便也把事情说清楚了。 “就是他，妈妈。” “嗯。” 她的母亲应了一声，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随即朝着秋千这边走过来，在他的面前蹲下，满脸微笑地和他对视着。 难道她不怕脏也不怕臭么？ 他想着。 虽然之前一直在发呆，但有人走到面前，他还是发现了的，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看她，又看看那个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吗？你的爸爸妈妈呢？” 她开口询问。 从女儿那里听说了，似乎是一个星期前出现的，然后每天都坐在秋千上，脏兮兮的，或许是和父母走散了吧。 真可怜呢。 而且一个星期不吃不喝，真的没问题吗？ “……” 他并没有回答。 和之前的“父亲”、“母亲”、妹妹都没说过话的他，更加不会和陌生人说话，虽然这个陌生人看起来是一个好人。 只不过…… 那姑娘之前似乎有保护他的吧，就像以前的御坂美琴一样，张开双手挡在他的面前，阻止别人“欺负”他。 真是不错呢。 “白苏。” “？” “我叫做白苏。” 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白苏……” 女人想了一下。 又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虽然脏兮兮的，但看起来是病号服，或许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又没有说到父母…… 也许是失忆之类的？ 但又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因为车祸之类的意外导致父母去世了，然后又因为什么原因所以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有可能。 不管怎么样，让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外面是不行的，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呢，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白苏。” 她叫了一声。 这个名字的发音有点别扭，总感觉不像是霓虹的，但她也没有多想，只是满脸笑容，还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 “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要不要跟阿姨回去呢？” “？” 他看着她。 这句话，总感觉似乎在哪儿听过的样子呢，虽然内容可能不一样，但她的语气和他所面临的状况，似乎是差不多的。 巧合？ 还是命运？ 如果只是巧合的话，那自然不需要在意，如果是后者的话，不在意还真的不行。 “要来吗？” 她再次询问。 而他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应了一声。 “嗯。” 第五章：能力 姓氏为“佐天”的家庭里。 “那么……” 她把他带回家里，帮他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这是白苏。” 发音依旧觉得有点别扭，也不知道对应的到底是哪些汉字、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反正就只是这么称呼着。 “暂时算是我们家里的一员了，年纪比你们大，所以是你们的欧尼酱哦。” “嗨！” 两个孩子应了一声。 一男、一女。 和他在御坂家那时候一样，不同的是，佐天家的女孩是姐姐，男孩是弟弟，女孩子的名字叫做佐天泪子…… 嗯？ 佐天泪子？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他又有点恍惚，就和当初听到“御坂美琴”这个名字那时候一样，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或许，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为什么呢？ 为什么听到“御坂美琴”和“佐天泪子”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呢？难道这两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还是说，这两个小姑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明白。 模糊的记忆，让他完全没办法弄清楚这种奇怪感觉的来源，或许只有等记忆恢复清晰之后，才能够弄清楚吧。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个时候。 毕竟这么久了，也只是想起一个名字而已，其他的一切都还是未知的，连他的“本体”是不是人类都不好说。 “欧尼酱。” 她走到他的面前，满脸笑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突然间多了这么一个哥哥，哪怕之前只是一个脏兮兮的孩子。 “以后就请多指教了哦！” “……” 他看着她。 似乎、又多了一个“妹妹”了呢。 …… 从御坂家到佐天家，但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区别，依旧是每天在发呆，在模糊的记忆中寻找自己的过去。 也依旧有个妹妹。 和以前不同，这一次他稍微有点关注这个妹妹，或许可以在这个“熟悉”的妹妹身上寻找恢复记忆的突破点。 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小小的她，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或许是因为有一个弟弟的原因，身为姐姐的她总是在帮忙，会做不少家务活。 连刺绣这种比较有难度的事情都会做。 真不错呢。 而且不仅是弟弟，连他这个“欧尼酱”都受到她的照顾，也会像御坂美琴那样，牵着他的手带他到外面玩儿。 最常去的是那个小公园。 没人跟他玩。 他也没打算跟一帮小孩子玩那些过家家的游戏，只是坐在秋千上，双目无神，抬起头看着上面的蓝天白云。 总是这么不合群。 “欧尼酱。” 她试图让他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儿，但他不说话，也不会做什么，只是牵着手，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像是大号的玩偶。 这也不错，虽然和她理想中温柔的、什么都懂的、什么都会做的、会陪她玩、会保护她的“哥哥”有所不同。 他和她的角色像是反过来的。 …… 佐天夫妇是联系过警察的，也带着他到警察局做了笔录拍了照，但他什么都没说，所以只是知道他的名字。 许久没有消息。 后来警察建议他们把他送到孤儿院之类的地方去，但他们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否决了，决定正式收养他。 不得不说，他是很幸运的，上一个“妈妈”让他重获新生，这一个“妈妈”又让他暂时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都是好人呢。 总而言之，他们暂时就这样作为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了。 是的。 只是暂时。 ……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似乎都已经习惯彼此的存在，就像是普通人家那样生活着，虽然他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欧尼酱又在发呆了呢！” 她有些无奈。 不过，还是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他，虽然和这个“哥哥”没有多少互动，但欧尼酱就是欧尼酱。 “欧尼酱在想什么呢？” 开口询问。 当然，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得到回答，不管谁和他说话，都很少会得到回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傻。 也不是白痴。 就只是在发呆、只是不愿意说话，实际上他懂得很多，很多事情不需要教他，仿佛天生就会一样，让人惊奇。 不陪她聊天，也不陪她出去玩，今天就只是在家里看电视。 “学园都市……” 似乎是新闻，又似乎是介绍，电视里频频提到“学园都市”、“学生”、“能力开发”、“能力者”等字眼。 “哦！” 也许是被吸引了，她睁大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那里面，偶尔也会出现几个中学生模样的人，在表演那些能力。 就像是动画片里的那样，风、火、水、电，绚丽夺目，很轻易的就能吸引大部分人的眼球，让人产生憧憬。 “……” 他似乎也被吸引了，一双黑色的瞳孔终于多了些神采，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又转动眼球，瞄向一边的她。 许久。 “想要有超能力吗？” “？！” 突然的声音，似乎把她给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看向他，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又露出笑容。 “嗯，就像是hero（英雄）一样！” 第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话，声音听起来有点稚嫩，和一般的小孩子没什么不同，但却能让她感到很高兴。 “是么。” hero？ 他不是很明白，但也没有多想，只是又开始沉默下来。 她看着他。 本来还以为能够多聊几句的，没想到他又不说话了，这让她有点小失望，于是转过头，正准备继续看电视。 但他又开口了。 “呐。” “？” 看向他。 又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朝着她伸出了手，张开的手掌中心，有一颗玻璃珠大小的、青色的珠子。 “什么？” “送给你了。” “？” 她不是很明白。 眨眨眼。 看看自己的“欧尼酱”，又看了看那颗珠子。 迟疑一下。 但还是伸出手，想要把那颗珠子拿起来，然而在指尖刚触碰到珠子的时候，那个珠子就仿佛“咻”地消失不见。 “咦？” 有些惊讶，赶紧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又发现他已经恢复之前发呆的模样，没有伸出手，也没有青色的珠子。 幻觉？ 她挠挠头。 小小的脑袋也没办法想明白这样的事情，想要问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转过头继续看着电视。 反正这个哥哥是有点奇怪的呢。 …… 那颗珠子是什么来历？ 他也不知道。 记得在刚出生的那天晚上，似乎就有过这样的一颗珠子，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然后融入御坂美琴的身体中。 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一颗紫色、一颗青色，至于还会不会有别的颜色的珠子，这个问题就没办法解答了，或许以后还会冒出来吧。 又或许只有这两颗。 不管如何，这两颗珠子似乎是和什么神秘能力有关的，毕竟科学貌似没办法解释，所以还是扯上神学比较好。 具体到底是怎么样，也只有等到以后才能知道了。 第六章：萝拉·史都华 “怎么办？” “上学的事情吗？他不说话、也不做什么事情，还是等来年让他和泪子一起去吧，这样也能相互照应一下。” “也是呢，不过开支方面没问题吗？” “嗯，没问题的。” “……” 不知不觉间，他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佐天夫妇也在讨论这个问题，最终也是得出了一个比较好的决定。 只能让妹妹照顾哥哥了呢。 但是…… 开支？ 这是在说钱的问题吗？ 也是呢。 佐天家和御坂家不同，只能说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因为要照顾孩子，妈妈这些年也是待在家里做全职太太的。 衣食住行没问题。 但上学的话，一个孩子和两个孩子，那是不同的概念，更何况他们之后还有一个弟弟，这可就是三个孩子了。 虽然不是负担不起，但多少都会有些压力。 “嗯……” 他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但他们把关于他上学的决定对他说了，所以他能考虑到这些，心里很快就有决定。 他们是好人呢。 反倒是他，死皮赖脸地在这个家里待了一段时间，也是时候离开了，毕竟不能给他们增加额外的负担和压力。 离家出走而已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 某一天。 佐天泪子拉着自己的欧尼酱到小公园里玩，和平时一样，她和小伙伴们一起，他则是自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 到了傍晚就会一起回去。 是的。 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 “妈妈！妈妈！” 着急地跑回家里，跑到妈妈的身边，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跑，让妈妈有些惊讶和意外。 “泪子，怎么了？” “欧尼酱……欧尼酱不见了！” “什么？！” “明明……明明坐在秋千那里的，一转身就不见了，妈妈……” “冷静点。” 妈妈摸摸她的脑袋安抚着她。 “没事的。” 虽然很担心，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不管怎么样，先让自己的女儿冷静下来。 “放心，会找回来的。” “嗯……” “……” 妈妈出去找了，正好有空的一些邻居也在帮忙，甚至联系了警察，但并没能找到，那个孩子已经不知所踪。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或许，注定了就只是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而已吧。 …… 离开佐天家之后，又能去哪儿呢？ 他不知道。 或许又会被某个善良的人捡回家，或许得在外面不停地流浪，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警察送到孤儿院去。 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当天。 趁着佐天泪子不注意，刚离开没多久的他，面前就出现两个衣着打扮像是保镖的男人，不由分说地就把他带走。 他也没反抗。 上了车，很快又上了飞机。 长途跋涉。 一觉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里，也不知道是哪儿的房间，看起来挺宽敞，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 看起来十八岁左右。 很年轻。 但这样的年轻是真实还是虚假，无从得知。 很漂亮。 有着晶莹白皙的肌肤、清澈透明的蓝色眼眸和闪亮金黄的秀发，看起来很长的样子，或许从来都没有剪过。 “你醒了。” 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从感觉上来看，也不像是一个好人。 “我叫萝拉·史都华，是英国清教的首领，第零圣堂区·必要之恶教会的最高主教，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姐姐。” 她做着自我介绍。 只不过…… “姐姐？” 他坐在床上，歪着脑袋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女人想要搞什么鬼，派人把他抓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当他的姐姐？ 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但是…… “难道你认识我？” 他询问着。 这是很有可能的，就算不认识，也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不会派人跑到霓虹去把他抓到这个腐之国度来。 总不可能是想要玩养成吧。 “我是谁？” “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会扰乱所有的一切。” 她很认真地回答。 “要说的话，或许该把你称为‘命运之外的来客’，因为你的出现，很多事情开始改变，世界会变得不同。” 她这么说着。 手上，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塔罗牌，看来她还会占卜，这种人是比较麻烦的，总是说着什么“命运命运”的。 “命运……之外？” “是的。” 她点点头。 又在床边坐下来，伸出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看起来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总有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一个普通人，经过不懈的努力、拼搏、奋斗，最终成为人上之人，就会说自己的命运获得了改变。” 她微笑着。 “但是，他的命运到底有没有获得改变呢？” “？” 他没有说话，只是和她对视着，她那双蓝色的眼眸，仿佛大海般深邃、又仿佛天空般悠远，让人深陷其中。 “无所谓改不改变，因为没有人知道命运是什么样的，只要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无法脱离命运这个怪圈。” 她收回自己的手。 站起来。 绕过床铺，慢慢地走到窗户那边，推开窗户，阵阵微风吹进来，纯白的窗帘飘荡着，金色的发丝在风中摇曳。 “在圈子中出生、在圈子中成长、在圈子中死去，所以我们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是的，一切无法改变。” 这么说着。 又突然转过身，用说不清是温柔还是凌厉的眼神盯着他，但他却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着，于是她轻轻一笑。 “但是，数年前的某一天，这个圈子里出现了不属于这个圈子的存在，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发生改变。” 一边说着，又走回到床铺旁边，俯下身子凑到他的面前，和他近距离对视着，那一双蓝色的眼眸，真的很美。 “改变的源头，就是你。” “我？” 他眨眨眼。 老实说，她所说的话，他并不是很明白，有很多地方都无法理解，不过大致的意思，他还是能够听得懂的。 “我果然不属于这个世界吗？” “谁知道呢。” 她摇摇头。 什么叫属于这个世界？什么叫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难以解释。 因为对于这个世界，还有太多不理解的地方，这就好像一道数学题，已知的条件都不完整，是无法解答的。 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询问另外的问题。 “所以呢？” 他依旧和她对视着，距离很近，甚至能闻到一丝清香，香水味？洗发露的香味？还是沐浴露？或者是天然的？ 让人安心的味道。 但这个女人，却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毕竟是随便就让人绑架一个小孩子的存在，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呢。 “别说把我带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给我当姐姐。” “怎么会呢。” 她微笑着，稍微离远一点，又用那芊芊玉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以后，你就待在这里吧。” “为什么？” “因为无法确定，你待在外面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只能把你带回来关在这里，让你什么都不能改变。” 她这么解释着。 随后，又仿佛自嘲般地摇摇头。 “虽然你什么都不做，也可能会让很多事情发生改变就是了。” “哦。”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那样就一了百了了，不是么？” “……” 她动作一僵。 然后站直了身体，有点居高临下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必要的话，我会的。” 第七章：有点复杂 萝拉·史都华。 一个表面上只有十八岁的女人，实际年龄无从得知，只知道在二十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天然与腹黑并存。 善与恶，在她身上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据说她做的好事和坏事一样多，所以没办法准确地给她一个定位。 就像小孩子。 在孩子们的观念里，是没有对与错、是与非、善与恶的概念的，能让人感到温暖治愈，也能让人堕入地狱。 但她终究不是小孩子。 “白苏。” 这就像是她的新玩具，总是把他带在身边，给他灌输各种各样的知识，但他一如既往的、基本处于发呆状态。 她也没有介意。 实际上，他们之间的互动还是很多的，特别是在她腹黑发作的时候，面对那些腹黑行为，想不理她都不行。 他想过离开。 但没有萝拉带着的话，他一离开圣乔治大教堂或朗伯斯宫，就会立刻被人拦下来，并且把他送回萝拉的身边。 就算偶尔有疏忽，让他跑得远一点，也会很快被找回来，因为他们有“魔法”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作弊器。 他想学。 但萝拉不让他接触到这些。 “不准学。” 她的态度很坚决。 实际上，她是有所担心的，如果他把魔法都学会了，那他们就没办法阻止他逃跑，也没办法再次把他抓回来。 “你只需要跟在姐姐的身边，吃了睡、睡了吃，或者被我玩就可以了。” “嘁。” 每次听到她这种话，他都只能撇撇嘴，被人玩可不是他的爱好，不过暂时留下来，这一点他还是能接受的。 不然也没地方去。 当然了，他也有想过去那个可能是他的“祖国”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在那里，能够遇到熟人或者恢复记忆呢。 虽然只是可能。 不过，萝拉对他也挺好的，在某个博物馆拿了很多那个国家的文物给他“玩”，都是以前在那个国家抢回来的。 可惜对他没什么帮助。 不管怎样，他暂时就作为“弟弟”在这里住下来了，虽然没有多少自由，但他本来也不会做什么，都是在发呆。 而且只要是跟着萝拉的话，不管是出门还是什么，那都是没问题的，偶尔还会被萝拉带着一起去觐见女王。 她和伊莉莎女王有着很好的交情。 所以…… “这位女王估计有五十岁了吧，你和她关系那么好，难道是和她同一辈的人？” 他猜测着。 对此，萝拉只是笑眯眯的，而他也没有继续推算什么，不然这个腹黑的女人也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 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开玩笑，在某些人的眼里，小孩不小孩的，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该腹黑的腹黑，该杀的也还是要杀。 但有些时候，又会完全的把他当成小孩子。 比如洗澡的时候。 实际上，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都是和萝拉一起洗澡的，朗伯斯宫有个很大的浴室，还有侍女在一边伺候着。 她洗头发的时候总是很麻烦，因为太长了。 有多长？ 大约是她身高的二点五倍，头发垂到脚踝处往上折，到后脑勺那里又往下折，就这样头发还能垂到腰际附近。 每次洗澡的时候，他都会盯着她的头发在看，思考着是不是应该用剪刀把那头发全部剪掉，小小地报复一下。 不过这样绝对会被打死的吧。 “怎么了？” 他的眼神自然瞒不了她，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只是想想的话，她也不会在意。 只是满脸笑容。 “难道是喜欢姐姐的头发吗？” “……” 虽然没有恋物癖，但仔细想了一下之后，还是点点头。 “嗯。” 这样的头发世所罕见，除了她之外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这种独一无二的存在，说喜欢也不会有什么错。 又不是说喜欢她。 当然，萝拉也不会产生误会，她可不知道他是“重生”的，只当做是小孩子而已，不然也不会和他一起洗澡。 虽然他很多方面并不像是一个小孩子。 很奇怪。 但她也没有深究，把他带在身边，也只是防止他去改变一些事情而已，虽然她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会被改变。 命运这种东西，是难以言明的。 洗完澡。 然后也是一起睡觉的。 准确地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们估计有二十三个小时是待在一起的，或许只有把他带在身边她才能放心。 塔罗牌占卜。 这也是很厉害的一种技能，萝拉就是通过这个察觉到不对，觉得他的存在对她会有影响，所以才把他抓回来。 睡觉之前也会进行占卜。 “嗯……” 她微皱着眉头，研究了许久塔罗牌之后，似乎得到了让她开心的结果，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笑得挺美的。 如果忽略掉她的实际年龄的话，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十八岁的金发美少女，而且性格除了腹黑之外，还有点天然。 可惜，她是最高主教。 仅凭这点，就让她没办法当一个普通的女人，为了清教的利益，她可以做出很多好事，也可以做出很多坏事。 哪怕是杀人。 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的，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也是会把他杀了的，现在之所以不杀，只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而已。 也可能是有其他方面的打算。 他也不在意。 比起这个，还是先想办法尽快恢复自己的记忆要紧，要说的话，一个遗忘了过去的人，和死人是没有区别的。 虽然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重获新生。 有时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呢，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得被萝拉这个女人软禁在这里。 现在这女人还笑得挺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 笑起来很好看，想要去摸摸她的脸，但考虑到双方武力上的差距，以及可能会面临的报复，所以还是放弃了。 “发生什么好事情了吗？” “是啊。” 她收起塔罗牌。 此时，她和他就坐在床上，身穿睡衣，床上铺着一层金色，连躺的地方都没有多少，干脆就和她的头发一起睡。 距离她是有点远的。 不过很快又被她拉过去，被她抱在怀里，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当成了抱枕，又或者这个女人是一个正太控。 “你的妹妹已经进入学园都市了呢。” “？” 妹妹？ 这说的是谁？ 美琴？ 还是泪子？ 好吧，似乎两个都不能算是他的亲妹妹，虽然有一个是和他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这里面的事情有点复杂。 不过这些似乎不是关键。 “所以说，这和个塔罗牌占卜是没有关系的吧？明明是你派人去调查得到的情报吧？” “诶呀，暴露了呢！” “啧。” 所以说女人这种生物，有时候还真是搞不懂她们。 第八章：诶嘿（收藏、推荐、各种求） 时光悠悠。 虽然失去了自由，但白苏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试图找回自己的记忆，依旧试图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童年在沉默中度过。 几年后。 萝拉依旧像是十八岁的少女，白苏却已经长大了不少，从年纪上看，已经从学龄前儿童变成一个小学生了。 但他没有上学。 这些年，萝拉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不是在圣乔治大教堂里、就是在朗伯斯宫中，偶尔会到伊莉莎女王那里去。 依旧不让他接触到魔法。 她在害怕。 白苏不需要学习就懂得很多，仿佛天生就会一样，如果让他学习魔法，恐怕很快就能超越绝大部分的魔法师。 这是很危险的。 说到底，白苏是她让人抓来的，并不是自愿地待在这里的，不让他学习魔法，也是为了防止他学会后逃跑。 也不让他和外人接触。 除了她。 平时吃饭洗澡、工作休闲等，不管做什么她都会带着他，形影不离的，因为只有待在她的身边她才能放心。 当然，有些时候，她也会告诉他一些消息，从学园都市那边传过来的、有关御坂美琴、佐天泪子两个人的消息。 虽然只是一些琐事。 毫无意义。 不过对于白苏而言，能够了解到两个“妹妹”的事情，那也是很不错的，所以对萝拉这种行为还是表示感谢。 就算没有他，两个妹妹、两个家庭也能过得很好呢。 不过也是。 说到底，他本就是多余的，只不过是运气好，所以和御坂美琴一起出生，又和佐天泪子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 仅此而已。 …… “index？” “没错，拥有完全记忆能力，是存放着十万三千本魔道书的图书馆，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萝拉满脸笑容。 她正在处理一些相关的文件，正好被白苏看到了，所以小小地解释一下，反正又不会让他们见面，无需担心。 而且再可爱还能有她可爱不成？ “哦。” 不出所料，白苏果然对那个小姑娘没什么兴趣，这从语气中就能听出来，看来他还是对妹妹的事情更感兴趣。 或许还对姐姐感兴趣？ 笑了笑。 又把手中的已经作出批注的文件递过去。 “看看吧。” “……” 白苏没有回答，但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递到面前的文件，资料不多，也就几张a4纸而已，第一眼就能看到照片。 银色头发、绿色眼瞳、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像是个幼女。 “很可爱吧？” “嗯。” “果然没有我这么可爱吧。” “你？” 白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和一个小姑娘比可爱，明明都已经是好几十岁的人了，这位最高主教还真是敢说呢。 “这我倒是不反对。” “诶嘿。” 得到肯定答案的萝拉小小地卖个萌。 很可爱。 说是这么说，白苏却也没有继续盯着她看，而是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文件，这上面的某些信息，让人很在意。 因为记忆里存放着十万三千本魔道书，为确保大脑容量、保证她的生命安全，所以每年都需要删除一次记忆。 真是可怜呢。 她的那些伙伴也觉得她很可怜，想要改变她的这种命运，一个个都拼了命的阻止，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遗忘掉原有的伙伴、然后拥有新的伙伴、接着又遗忘掉原有的伙伴…… 如此周而复始。 “呵。” 轻笑一声。 抬起头，看着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的萝拉，她并不介意白苏看到这些，反正这和白苏没关系，他也做不了什么。 “真是好手段呢！” “诶嘿。” “虽然能够理解，但你这样玩真的没问题吗？” “……” 她没有说话。 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景色，道路上，有一些信徒、还有一些教堂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 今天似乎人有点多。 “在这里，我就是清教的最高主教，不是萝拉·史都华，有些事情萝拉·史都华不会做，但最高主教会做。” “哦。” 白苏点点头，态度很平淡，或许是因为能够理解，所以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多想，只是把文件放到桌子上。 各有各的理念吧。 “我呢？” 虽然能够理解，但他还是想要问一下。 “对我而言，你是萝拉·史都华、还是最高主教？” “……” 她再次沉默。 许久。 “我当然是姐姐了，诶嘿。” 她转过身，再次对白苏小小地卖了个萌，往好了想，她就是一个十八岁的、性格天然的美少女，还是很萌的。 往坏了想…… “呵。” 他再次轻笑一声。 “也是呢。” 她想当姐姐那就让她当吧，他都有两个妹妹了，也不怕再多一个姐姐，虽然姐姐和妹妹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最好永远是姐姐。” 他说到。 她却没有说话。 永远？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是这样，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说不好的，不管怎么样，该做的事情她都会去做。 只要有必要。 …… 说是不准白苏学习魔法，但有时候，萝拉自己也会在白苏的面前使用魔法，更不要说隶属于清教的魔法师了。 这样会被偷学吗？ 不好说。 因为从来没听说过有谁看别人使用魔法就能够学会的，哪怕是最天才的魔法师也不行，所以萝拉并不担心。 这样都能够学会的话，那就不是天才、而是妖孽了。 但是…… 白苏到底是什么呢？ 天才？ 还是妖怪？鬼魂？恶魔？天使？精灵？忍者？道士？巫师？魔法师？亦或者是传说中的神灵？佛陀？仙人？ 没有人知道。 但既然是御坂美铃这个人类把他生下来的，那么姑且就把他当成是一个人类吧，虽然这样子太草率了一点。 要不然的话，完全可以把他当成“可能是所有的一切、也可能什么都不是”的某种存在，这样子就比较合适了。 之前他一直想要把记忆找回来。 但事实已经证明，这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毕竟这么多年来除了名字之外，其他所有的一切依旧想不起来。 于是他决定换个研究方向。 魔法。 这种能够让人类变得强大的东西，他还是有点兴趣的，虽然萝拉一直不准他学，但只要允许他看就可以了。 只是看的话，并不能学会？ 也许吧。 反正只要有人使用魔法，他就一直看着，那模样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完全就是在发呆的样子，也没有人怀疑。 包括萝拉。 许久之后的某一天，在圣乔治大教堂喝着下午茶的时候，一个带着一把长刀的少女出现在白苏和萝拉的面前。 很长的一把刀。 多长？ 估计超过两米了吧，这么长的刀按理说连拔出来都做不到，也不知道这个少女到底是怎么用这把刀来战斗的。 也许只是装饰用？ 他想到。 这个少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长发束成的马尾垂到腰际，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很漂亮，看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她叫神裂火织，现在也是我们清教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