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戏命》 第一章 张何以 “所有的男性都是潜在的强奸犯，而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左右，这个熟人指的是认识。” “而这些案例里，又有百分之六十五的案子里都是有预谋的，也就是说并非冲动。” “最后一点，作案的人，大部分都是文化程度不高，或者……年轻。” 张何以深吸了一口烟，随后慢慢的吐了出来，烟雾就好像冬天里呼出的气体一样，形成了长条，很快就散在了空气之中。 方叶点了点头，拿着笔记下了他所说的话，“难道没有特例吗？” “特例？” 张何以冷笑了一声，仿佛看白痴一般的看着方叶，“你就是个特例。” “说吧，又是哪个傻子犯傻了？” 方叶后来才知道，张何以喜欢把那些罪犯被称为傻子，因为在张何以看来，这些罪犯的手法都非常的粗糙，一点艺术感都没有，而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讲这些傻子‘虐杀’在手心中。 “啥？” 方叶并不是很明白张何以说的话。 “你上头把你派来这么多天，你就准备干耗着？” 张何以眼睛里的鄙夷深深刺痛了方叶，但是并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知道？” 方叶反问道。 “我待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除了送饭的条子，其他连只老鼠都没出现过，而你在一个星期之前出现，你是真的当你自己是主角？” 张何以讽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但是方叶却无可奈何。 张何以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利用自己，但是这一等，就等了一年。 …… 当张何以站在监狱大门口的时候，内心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应该说，他就料到自己会出来。 “在江城南城的一处出租房的地下，挖出了十七具尸体，死者均为女性，年龄都不超过二十五岁。” “大多都是站街女对吧？” 方叶的话还没说完，张何以吸了一口烟问道。 “你怎么知道？” 方叶震惊的看着他。 “你知道，在山里的那些村庄，如果你想要杀掉一个人的话，用什么理由掩饰这个人的消失是最好的吗？” 张何以盯着方叶反问道。 “走亲戚？回老家？” 方叶并未多想随便说了几个理由。 “外出打工。” 张何以一口将烟吸进，将烟头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连续宰了十七个不被发现，除了流动人口会不被容易发现之外，也就只有杀猪比这简单了。” “作案的人有两个以上，用的都是假身份证，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方叶除了震撼之外，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张何以闭上了自己的研究，右手放在左手的手背上，轻轻的敲打着，仿佛是在推算着什么一样。 “所以你们现在是打草惊蛇了，那几个傻子已经跑了，你们现在就如同是大海捞针，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调查起。” 张何以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你…你…到底是…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方叶脸上流下了一滴冷汗，面前的这个人所说的，和现在的事实分毫不差。 “你来见我之前，你没看过我的资料吗？” 张何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 “我……” 方叶连续说了两个‘我’字，他现在好像才明白，那份档案为什么要做《戏命师》。 而在首页，有某法律大学的教授亲自写下的评价： 他自述就跟事实一模一样。 如果按照他所说的，在他手上沾染了九十九条人命。 如果按照他所说的，他就是犯罪领域的上帝。 如果按照他所说的…… 而事实就是，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 谁都无法相信，在铁一般的事实下面，会埋藏着艺术一般的谋杀。 …… 那些铁一般的事实，方叶也曾去了解过，里面有充满了各种自杀，比如说煤气中毒，煤气爆炸，不小心点燃易燃物将自己烧死等，还有很多的他杀……但是，这些案件都被判定为事实，也就是说，基本上不存在翻案的可能了。 在接触张何以之前，方叶更多的将这本《戏命师》当成小说去看，因为这里面的好多情节，就像是在安排死亡一样，各种各样的死法，让人根本跳不出任何刺的杀人手法…… 一辆警车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开车的是警局的大队长，何深，方叶喜欢称呼他为贪队，因为队长的名字与和珅同音。 “出来了？”何深下车，将后面的车门打开。 张何以看了何深一眼，“托你的福。” 随后坐上了副驾驶。 “上车。”何深对着方叶说了一声。 “去哪？” 何深询问张何以。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帮你们？” 张何以皱眉道。 “张耶稣，你难不成想要待在那地方待一辈子？” 何深调侃道。 “我要一个正式身份。”张何以要求道。 “警队特聘顾问，但是不配枪。”何深回答道。 “权利！”张何以拍了拍仪表台。 “该有的都有，但是你应该明白，上头不会让你自由的。”何深点了点头，随后从自己的脚下拿了一个文件袋扔给了张何以。 张何以看着里面的身份证，办公证件等，满意的点了点头。 “去停尸间。” 何深一个甩尾，直接掉头前往警局专属医学院的停尸间。 “我知道必须有人跟着我，这小子我看的顺眼，就这小子。”张何以拍了拍方叶的肩膀。 “可以！”何深点了点头。 停尸间里的法医们正在努力的尸检，因为这次的杀人案件实在是太过于惊悚，再加上警方已经打草惊蛇，现在这个案件的进展已经停滞了，没有任何办法的他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搜寻所有的线索。 “死者的身份查清楚没有？” 张何以颇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些尸体，其中有几具尸体已经开始高度腐烂了，按照江城这天气来看，腐烂成这样子，说明有一段时间了。 “估计你们也没办法，毕竟都是站街女。” 张何以自言自语道，随后戴上了白手套，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探查了过去。 第二章 消失的夫妻 人类是天使和恶魔的结合体，最善良的天使都有堕落的可能性，更何况半边脸是恶魔的人类。 张何以口中的站街女并不仅仅代表红灯区的女子，还有一些夜总会的野鸡，以及一部分来江城打工的外来人口。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哪怕是这个所谓不能带枪的中华，每天失踪的人口也不少，人总得学会保护自己，因为在人皮下，隐藏着的，到底是畜牲还是恶魔，谁也不知道。 法医们看着张何以拿着白手套在尸体上戳戳点点，翻来翻去，都不好说些什么。 张何以现在的样子比较别扭，穿着黄色的囚服但是手臂上却扣着“特别顾问”的证明，而且警局大队长贪队何深还在旁边看着，这些法医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十七个！” 张何以看着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仿佛是嘲笑，又仿佛是在惊叹。 慢慢掀开了隐藏在白布下的赤果身体，由于法医得一个个的检查，所以有一部分死者的衣服都被剥离了下来。 这些死者的面部肿胀又青紫，嘴唇和指甲呈紫红色，张何以用手捏开了尸体的眼皮，能看到数目不少的点状血迹。 “勒痕。” “都是窒息死的。” “捆绑手法专业。” “被宰的人应该不止这十七个。” 张何以仿佛根本不尊重生命一样，仿佛被杀的就是并不是自己的同类，语气非常的淡然，而且话语极其刺耳。 “你确定？” 张何以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何深直接走到了他面前更是有些愤怒，如果说被杀的人不止这十七个的话，那这案子…… 张何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 “好吧，我猜的。” …… 所有的连环杀人案都不会是偶然。 所有的犯罪也都是有预谋的，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想去杀死一个人，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情，要么…… 在警方的调查中，这个出租房一共住了两男一女，身份证都是假的，不过听人说，这个女人喜欢在附近的夜总会里出没，并且喜欢搭讪一些新来的女子。 问题是，并没有人知道这名女子的真实身份，夜总会的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外号叫‘红姐’。 不过，对于警方来说，这却是一个值得深入的点，调查组决定以出租房为基点，向外扩撒调查。 而张耶稣同志却并不这么想。 身份证是假的，那么，这个所谓的名称‘红姐’，也有可能是假的。 “我们去哪？”跟着张何以的方叶忍不住问道。 现在警局都开始调查周围所有的夜总会了，而他们却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去江城最大的商场。”闭着眼睛的张何以说道。 何深点了一下头，调转车头开向江城最大的商场，万达广场。 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张何以已经清楚整个案子的过程。 前几天警方接到一起来自某个失踪妇女母亲的报案，称其女儿佘某在江城和自己失去了联系，希望当地警方能帮忙寻找。 而后，某酒店服务员李某同时报案，说她的同事黄某也失去了联系。 这两起报案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在经过一些调查之后，这两名失踪的女子最后的活动范围都在出租房周围，警方锁定出租房时，里面的人早已经不见了。 随后警方在搜索出租房的时候，才发现在出租房的地下，竟然埋藏着十七具女性尸体…… “张…张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笃定被杀的不止十七个人？”坐在车上的方叶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张何以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身边的方叶，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那对消失的夫妻吧？” “知…知道。”方叶点了点头。 而何深此时也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张耶稣讲课的时间不多，但是每一次他讲东西的时候，都会直指人性。 张耶稣其实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十四岁的时候就因为偷盗进了监狱，明面上的所谓不满十六周岁不负刑事责任，那只是对于公民来说的，对于孤儿…… 何深第一次见到张何以的时候，张何以进局子的次数已经达到了七十多次，从那个时候，何深就知道张何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说他姓张，是因为老天爷姓张，至于为什么他叫何以，他却从没有提起过，张何以学会的东西都是从监狱里来的，还有一些就是他在社会上偷摸打滚学会的。 “人数越多的犯罪，后果越严重，引子可能只是一场简单的偷窃，但是但参与的人数越多，这些人的胆子就会越大，引发的后果也可能会越严重。” “那对夫妻最悲哀的事情，就在于参与犯罪的人多达四个人，如果只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那么很可能这只会是一起最简单的入室抢劫或者偷盗，但是人数一旦达到三个以上，那么三个人的恶念就会叠加在一起，然后……” 张何以做了一个简单的割喉动作。 这是张何以自己明白的一件事，先不谈某些杀人狂魔，但是当犯罪的人数达到三个以上的时候，引发命案的可能性会增加百分之四十一个点。 这被称为犯罪领域的一种心理效应。 人数越多，相应的胆子也会越大，胆子越大，恶念也就越大。 “可是，这个跟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方叶有些不理解。 “犯罪就像一把悬在脑袋上的铡刀，对于某些人来说，既然都犯罪了，那么不如多犯几起，反正抓到都是死，不如……”张何以看着方叶冷笑了一声，“多杀几个够本！” “那对夫妻的案子原本只是一起简单的偷窃案，但是在其中有一个人看到了那对夫妻的婚纱照，其中有一个人就说一定要强女干那个女主人，然后事情就演变成了入室强女干，但是由于我之前跟你说的，人数越多，恶念越大，四个人在轮了一天之后，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张何以平淡的继续道。 “而开始说要强女干的那个人……” 张何以顿了顿，看着方叶道：“你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吗？” 方叶摇了摇头。 “能上那么漂亮的女人，哪怕死了也值得。” 第三章 大海捞针 “张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张何以在前面走着，而方叶紧跟着张何以。 “找人。”张何以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万达广场，几乎每个大城市都会有万达集团，而万达也被称为消费的高档场所，这里面的东西都不便宜。 “哟，张皮匠，你被放出来了？” 当张何以走到某家卖衣服的店门口的时候，一个满脸络撒胡，看起来非常凶恶的大汉，走了出来。 “赵屠夫，你就这么希望我待在里面？”张何以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还是说怕我出来勾引你婆娘？” “死崽，出来就好！”赵屠夫直接狠狠给了张何以一拳，但是并不痛。 赵屠夫叫赵鑫，是张何以在孤儿院的兄弟。 能冠以兄弟二字的，便是能交付性命的存在。 “走，哥带你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赵屠夫大手直接揽住了张何以的脖子，非常亲密的准备离开这里。 张何以拍了拍赵屠夫的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两个人：“还不及，找你有点事。” 赵屠夫这才注意到，张皮匠身后竟然还有两个人。 为首的那个人有些脸熟，国字脸，板寸头…… “条子？”赵屠夫眉头一挑，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何深。 “何深，刑警队队长。”何深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 赵屠夫眯了眯自己眼睛，搭在张何以脖子上的手放了下来，握住了何深的手。 “先不说废话了，帮我打听点消息，出来总得显摆一下自己的价值，免得再被抓进去。”张何以直接拍打掉了两人握住的手，随后自嘲道。 赵屠夫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皮匠，随后点了点头，“跟我来。” 三个人跟着赵屠夫来到了一家餐馆的包间里，随便要了几个菜，便坐了下来。 “喝酒不？”赵屠夫看了一眼何深。 “得开车。”何深摇了摇头。 “帮我打听个事。”张何以敲了敲桌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后，看着赵屠夫道：“江城最近消费有异常的人，以及行为有异常的人，还有……你觉得异常的人，我都要。” 赵屠夫眉头瞬间紧锁了起来，不满的叫道：“你真把兄弟当下人使唤呐！” “那你是想看到我再被搥进去咯？！”张何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赵屠夫一脸嫌弃的看着张皮匠，“我要……那个啥……就是电视上经常演的那啥钱……” “活动经费？”方叶突然接嘴道。 “对，就是活动经费！”赵屠夫肯定的点了点自己的头。 “你说个数。”何深直接拍板道。 赵屠夫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在皮匠的面子上，我要的也不多，五千。” “行！” 吃饱了喝足之后，赵屠夫和张皮匠续了会旧，在知道张皮匠为条子干事之后，也就知道以后不需要再买饭了。 “哐。” 张何以坐回了车上，此时的何深点起了一根烟。 “张哥，这个大胡子，真的有用吗？”方叶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那五千块钱实打实的交给了这个大胡子，如果没有用的话，岂不是打了水漂？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赵屠夫吗？”张何以一脸玩味的看着方叶。 何深此时也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张何以。 方叶摇了摇头。 “因为他是卖肉的。”张何以微微一笑，直接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头，示意何深开车。 这一次张何以并没有乱跑，而是再一次来到了停尸间。 此时的法医们已经将将尸体检查的差不多了，一大群人在停尸间里来来回回的忙碌，每一具尸体旁边都有一个法医在记录尸体，而旁边站着刑警队的副队长邓晗。 这阵势，说明上面对刑警队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所以，停尸间的人才会如此之多。 “所有的尸体都是被勒死的，也就是所谓的窒息性死亡可对？”张何以并没有再检查尸体，而是询问了一旁的法医。 戴着口罩的法医点了点头，打开了手中的档案薄：“是的，十七具尸体死亡原因都是因为用绳子勒住脖子而窒息死亡。” “专业的捆绑手法，并不生疏的作案手法。”张何以戴上了白手套，随便掀开了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尸体的双手和双脚上也有明显的勒痕血印，这说明受害人在死之前曾遭受过捆绑。 “看来还有一个退伍的！” 张何以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手上的勒痕，这种勒痕有些特殊，简单的说，这种捆绑手法是部队特别训练的拿来捆绑俘虏的手法，也就是说……这案子比张何以想象的要困难的多。 “已经去调查江城的退伍人员了。”何深来到张何以的身边说道。 张何以却摇了摇头：“希望渺茫。” 在犯罪这一行里，最怕的就是退伍人员，因为这类人比普通人更加的狡猾，他们清楚警方侦查破案的步骤，他们可以很轻松的将所有的线索都清扫干净。 举个能查到的例子，就是八三年二王案，兄弟两人五次逃脱警方追捕，期间打死打伤18人，警方等组织了三万人的包围圈才将两人击毙，还包括出动了一辆直升机，形成了四个包围圈。 退伍人士犯罪比一般的人员犯罪造成的危害要恐怖的多。 如果说这个傻子已经明目张胆的使用部队的捆绑手法作案的话，张何以可以判定，他应该不是江城记录在案的退伍人士，很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逃窜或者说‘偷渡’过来的人。 这个‘偷渡’是指搭乘某些不需要用身份证买票的客车，巴车而到达目的地，尽管现在实行所谓的实名制购票制度。 但是在某些小地方，钱到位，便可票到位。 江城虽然能称得上是二线城市，但是这里由于地势复杂，水利交通等还算便利，所以流动人口相当之大，‘偷渡’而来的打工客更是多不胜数，所以，想要借此找到凶手，无疑是大海捞针。 第四章 医院 “方叶，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显露人性的地方在哪里吗？” 张何以没有落脚的地方，何深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张何以借住在方叶的公寓里。 不过还好，何深给方叶申请了每个月两千块钱的补助，也算是给了个交待，张何以手头上的钱其实不少，只是不方便拿出来。 “人性？”方叶皱着脸想了想，“监狱？” 换上拖鞋的张何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方叶所住的公寓并不大，但也不小，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相当不错的环境。 刚好另一个空的房间没有人住，张何以便住了进去，他也没有什么东西，所有的东西都需要重新买。 对于张何以，方叶抱着学习的态度，毕竟面前的这个人是连贪队都佩服的男人，在他身上，自己应该总能学到点东西。 张何以喝了口凉下来的白开水，不过还是觉得有些烫舌，随后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轻摇了摇头：“医院。” “医院？”方叶瞪着自己的眼睛，对于他这个刚从警校毕业的人来说，医院怎么又成为了最显露人性的地方？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张何以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着身前虚敬了一个礼。 这让方叶非常的好奇，张何以竟然信佛？ “怎么……张哥还去过医院？”方叶有些惊奇，他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了。 张何以默默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随后又喝了一口白开水，“为了生存。” “张哥，今天都这么晚了，你先拿我的冬天的被褥凑活过一晚，我们明天再去买新的行不？”方叶仿佛想到了什么，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可以！”张何以点了一下头。 “张哥你继续说吧，我给你弄被褥。”方叶慢慢的从衣柜里有些吃力的搬出了他冬天的被褥，另一个房间里面很脏，暂时用不了，只能打个地铺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唉！” 张何以仿佛有些感叹，也不知是感叹他无父无母，还是感叹人性的悲哀。 “看来张哥对这个挺有研究呀！”正在铺地铺的方叶不由调侃的回了一句。 “医院最肮脏的地方莫过于厕所，你见没见过堵下水道的婴儿？”张何以颇有些重口味的反调侃了一句。 方叶想到那画面不免有些恶寒。 “我以前在医院当清洁工的时候，就看见过一对夫妇引产，据说八个月大了，注射药物没用，产妇要求生出来，但是生出来之后……” “生出来之后怎么了？” “直接扔开水里烫死了。” 张何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方叶忍不住一阵抽搐，这样的例子他也听说过，但是从别人嘴里听起来就是那样的不待见。 有人说婴儿成形之后就不允许堕胎了，但是孰不见人性的黑暗到底有多恐怖。 有人说这是在犯罪，婴儿都有了生命体征了，有人权了，可以报警！ 这事，警察管不了，医院管不了，真的管不了！ 在计划生育时期，很多地方都有所谓的女婴桥。 无数个女婴的尸体堆积漂浮在桥下的水面，密密麻麻的让人不寒而栗，从桥上走过仿佛都能听见女婴的哭声。 许久，整个房间里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方叶继续干着自己地铺的事业，而张何以则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说说可以，千万别当真，一旦当真，就真的很无奈。 “生而为人，真的很抱歉。” 房间里响起了一道叹息，方叶的身躯愣在了原地，随后又是一道叹息，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方叶打地铺的声音。 “张哥……你能说说，你为什么猜测这起凶杀案的死亡人数不仅仅只有十七个吗？”方叶想了很久，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犯罪，具有积累性！” 张何以手指轻点在桌子上。 “累积性？” 方叶嘀咕了一声，这倒是一个新的名词。 “你也可以认为是一种侥幸的心理。”既然都住在别人这里了，交给他一些东西也就当成是租金了，张何以并不介意教一教眼前这个菜鸟如何飞翔。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杀了一个人，你已经退无可退，你会怎么办？”张何以重重的点在了桌子上，直接惊醒了方叶。 “自首？” “继续杀人。” “怎么可能，如果我自首的话，认错态度良好的话最多只是个无期徒刑啊！” “你知道，可是那些傻子不知道。” 方叶愣了，这句话……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所以现在的人对法律的意识度并不高，他们最多知道的就是杀人偿命，因为电视剧，电影里面出现最多的就是这四个字。” “当你杀了第一个人，很久很久，你并没有被抓住，然后你就会生出一种莫名侥幸的心理，这个时候你就会想着如何去杀第二个人！” 听见张何以的话，方叶思考了一下，随后赶紧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不成立，我为什么要杀第二个人？！” “因为钱！” …… 就在张何以出狱没多久之后，江城警方又接到了一次报案，在城郊结合部的某个废弃的深井之中，有人发现了两具女性尸体，看尸体腐烂的程度，死亡时间超过一个月。 这两具新发现的尸体和张何以手上的这个案子有没有关联？ 这个并不好下结论，但是站在张何以的角度来看，他可以非常直接的断定，这两个案子没有任何的联系。 但是作为警方新聘请的顾问，何深还是带着张何以第一时间赶往了现场，哪怕这两个案子不能合并在一起，但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线索都不能放弃。 当警队赶往这个废井时，已经是当天下午了。 这口土废井废弃了近十多年了，深度超过五十米，从上面看去，隐约能够看到两个穿着衣服的人形。 因为这口废井废弃了很久，下面充满了废气，井壁也已经坍塌。 这极大增加了警方取出尸体的难度。 第五章 线索 警方派了专业人士下井将两具尸体背了上来。 两具尸体的衣服都已经开始腐烂，尸体也开始全面腐烂，这说明这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不会太短。 但是由于尸体的腐败，面部特这也无法识清，这对于辨认身份的难度无疑是雪上加霜。 “和案子没关系。”张何以伸出手看了看这两具尸体，由于长时间的腐烂，尸体上的皮肤非常‘柔弱’，张何以轻轻摸了摸，便也留下了一些痕迹。 “先让法医解刨鉴定一下吧！”何深看着眼前的这两具尸体，不由皱起了眉头，长时间的空气氧化，使得这两具尸体冒出来的气味异常刺鼻，但是张何以却视而不见一样，根本不受一丁点影响。 “致命伤在脑袋上，是用类似于扳手、铁锤一样的东西敲击，也就是说，明显的他杀。”张何以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尸体，在两具尸体的头颅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伤口。 随之一旁的方叶赶紧将张何以的话记录了下来。 “查一查附近有没有失踪的人口，把尸体拿去让法医仔细检查一下吧。”张何以初步探查了一下尸体，便起了身。 破案并没有想的那么神乎其神，更多的是耐心搜查证据，像《柯南》、《包青天》这样的神剧，基本上就是浓缩版，把所有重要的证据都集中在了观众面前，现实的破案，往往都是几个小时或者几天找到一个关键性的证据。 两具尸体，男女各一具。 张何以初步断定是一对夫妇，因为在两具尸体的食指上分别戴着一个样式差不多的戒指，戒指是铁的，并不值钱。 两具尸体的口袋有翻动的痕迹，并且掉落在深井周围的男性钱包里面还剩下几张面值较小的纸币。 谋财害命。 几乎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这四个字。 “喂？” 就在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张耶稣接到了赵屠夫的电话。 “有几个行为不正常的人？” “我明白了，到时候面谈！” 张耶稣挂掉了电话，眼睛里满是戏谑，按照屠夫的话来看，基本上案子差不多也就可以正式入手了。 “有进展了？”何深看着张耶稣沉思的样子问道。 “差不多了。”张耶稣点了点头，“卖肉的跟我说，最近确实有一个女人行为有些不正常。” “我们马上出发！”何深赶紧点点头，这个案子差不多已经成了何深的心病，听到有消息，何深便直接带着张何以坐上了车。 坐在车上的张何以不慌不忙的点起了一根烟……只是烟还没有抽完，何深便载着张何以和方叶来到了万达广场。 刚到广场，躲在角落里的赵屠夫便对着他们招了招手，随后非常小心的左右打量了一下，仿佛是害怕有人跟踪一般。 跟着赵屠夫七拐八拐，走进了一家酒楼的包厢之中，关门之前，赵屠夫还将头探出去打量了一翻。 随后非常小心的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叠照片，这一叠照片里面有大头贴，还有合照以及一些比较模糊的照片，看得出来，赵屠夫收集这些照片也是废了很大的力气。 “这是什么？”看着赵屠夫拿出来的这叠照片，何深问道。 “嘘！”赵屠夫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随后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许久，确保没有人跟踪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还怕人跟踪你不成？”张何以笑道。 “江城就这么大点，要是下面的人知道老子赵屠夫给条子办事的话，搞不好你就得给老子烧纸了！”赵屠夫不满的说道。 “行啦，知道啦！”张何以敲了敲桌子，“说吧，有那些消息？” 赵屠夫将这些照片都罗列在了桌子上，“这些都是我打听来的最近有问题的人，大部分都是突然消失的鸡！” “看在皮匠的面子上，我还能再给你们免费提供一个消息！” “这些人消失之前，都和一个叫做王玉凤的女人接触过，而且，这个王玉凤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赵屠夫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气有些撩人，熏的眼睛微眯。 听着赵屠夫的话，何深和方叶都忍不住有些激动，穿红色衣服，不就是那个所谓的‘红姐’吗？ “屠夫，这些人突然消失是什么意思？”张何以并没有关心所谓的王玉凤，而是自顾自的问道。 “宿舍里所有的东西都在，但是人消失了。”赵屠夫点头回答道。 “三十一个？”张何以细数了一下桌子上的照片，一共三十一张。 “嗯，最早的一个是去年十二月份的，再往前就没人知道了，毕竟你也知道，做这一行的都干不太长。” 在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出之后，赵屠夫悄悄然的离开了酒楼的包厢，而何深则是看着面前的照片深思。 方叶则是凭借自己的印象在比对停尸房的尸体和照片上的人，他已经发现了好几个相似的人…… 根据赵屠夫提供的照片，警方加快锁定了被害者信息的进程，dna库的不健全，不如通过照片比对身份证照片来的快速。 而当警方锁定这些受害人的消息之后，通过各种渠道的调查，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这些被害者在消失之后，他们的银行存款都在其失踪之后被人领取，而在调取银行的监控录像之后，这些领取受害者存款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这些消息的反馈，何深等人洞察出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推论：杀人劫财。 就好像古代那些强盗一般，就是为了钱财而杀人，没有所谓的道德底线，人命在这些人眼里仿佛成了草芥。 这些人去银行取款的方式极其熟练，并没有任何的慌张，目的非常直接，身上穿着遮掩严实的卫衣，带着鸭舌帽，为了防止留下指纹，还带着黑色的运动手套。 此时的方叶突然想起张何以的话，想起他那洞察人性一般的可怕推断，他早就料到这些人是为了钱财而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