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的小情诗》 1,她终究还是和母亲一样,学会了认命 晚上六点,米兰达酒店。 夜色逐渐深浓起来,窗外有霏霏春雨飘落,在玻璃上留下模糊的水雾。 今晚是纪家掌上明珠纪晗的二十岁生日宴,放眼望去,宴会厅内宾客如云,林城政商两届名流悉数到场。 排场之大,可以想见纪家人对纪晗的宠爱程度。 乔漫手里优雅地握着高脚杯,一身米白色晚礼服,靠在角落的一根柱子上,好像有点走累了。 天花上有灯光倾泻下来,落在她的身上,更衬得气质脱俗。 四周不断的有目光投来,而她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宴会中央的那个高大男人身上。 一身意大利纯手工缝制的白衬衫黑西裤,包裹着男人健硕挺拔的身躯,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口挽起至臂弯处,露出手腕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精致腕表。 整个人站在那不动,也会透着一股经过时光和历练后打磨的成熟和冷峻。 这样的男人,第一眼,就不可避免的让人产生敬畏感,觉得胆怯和惧怕。 当然,乔漫也不例外。 再次轻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乔漫穿越重重注视和流言蜚语,向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先生,可否与您私下聊聊?” 软糯好听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男人扭头,眼前便出现了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只见她抿着唇,正笑吟吟的瞅着自己。 “老纪,最近你玩的有些过火了啊,连乔漫都被你收入麾下了?” 周围响起的打趣声,让男人蹙了蹙眉。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备,她现在缺少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和父亲的二房抗争,林城尽人皆知。 家族内斗,大多数人都喜欢隔岸观火,谁也不会把自己轻易的卷进去。 精明如纪云深,更不会轻举妄动。 他抿了一口红酒,看向乔漫,“有事?” 乔漫抚上自己的唇角,划出不小心抿住的发丝,眼眸里那细细碎碎的亮光,和窗外飘落的霏霏春雨似的,无声无息却又沁人心脾。 “我和你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真不好说出口。” 她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容迷人,“纪先生,五分钟而已,您不会对我这么吝啬吧?” 话里话外,充满了让人误会的信号。 在林城,若论显赫,无人能出纪家左右。 纪云深这个名字,一度成为了金钱与权利的化身,自然也就扮演了林城媒体眼里,话题中心的这个角色。 一举一动,皆受万人瞩目。 更多好奇的视线飘过来,大大小小的谈论声几乎淹没了宴会里觥筹交错的嘈杂背景。 两人视线相对,乔漫分不清纪云深漆黑如墨的眼里的真实情绪,那里面平静的可怕,连一丝不悦的痕迹都没有。 这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毕竟,现在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 将手中的红酒杯递给路过的侍者,纪云深双手抄兜,靠近她一些,气势迫人。 “五分钟,你确定能把你想说的说完?”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同意给她五分钟,但也只能是五分钟。 她点头,鼻端都是他身上丝丝香醇清冽的酒气,“五分钟足够了,多谢纪先生。” 有风掠过身边,看着男人翩然的背影,乔漫有一瞬间的迟疑,突然不知道接近他,是对还是错。 可……人生中有许多事情,明知道是万丈深渊,还是不得不跳下去。 她终究还是和母亲一样,学会了认命。 2,我要……纪太太这个身份 透过28楼包厢的巨型落地窗,能够将宴会厅内的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其中有一抹翩跹的白色身影正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来回穿梭,仿佛在寻找什么。一头柔顺且漂亮的黑色长发随着她走路的步伐微微飘扬,好似误落人间的仙子,干净到不染纤尘。 “乔小姐,你很聪明。” 她知道,他在指宴会上她说的那一番让他无法拒绝的话。 “没办法,在您那闭门羹吃的太多,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到宴会上来找您了,纪先生可千万别见怪啊!” 男人从落地窗前走过来,拉开餐椅坐下,长腿交叠,从烟盒里捻出一根烟点燃,“乔小姐几次三番的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不瞒您说,前天深夜,将跳海的纪晗小姐送回纪家的人,是我。” 他听后,清冷的面上依旧是那种捉摸不透的情绪,根本让人猜不明白他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良久,他轻吐出一口烟雾,“你想要多少?” 乔漫深黑的双眸染了丝丝笑意,挺秀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意外的构成了一副迷惘而又无辜的表情。 她摊了摊手,好像有些无奈。 “怎么办呢,纪先生,钱我们乔家有的是,我并不缺啊!” 纪云深微微的挑了挑眉,眸中的揶揄显而易见,“那你来找我,不会只想告诉我,我们纪家欠你个人情吧?” 乔漫一脸认真又略带笑意的表情,涌入男人的眼底。 隔着淡蓝色烟雾,他微微眯眸,真正认真打量起对面这个女人。 上层社会一直都在流传乔漫整容,抽烟喝酒,脾气任性火爆,谈吐粗俗,私生活混乱等等的一些风闻。 今日一见,彻底验证了一句话,谣言不可信。 至少有一部分不可信。 “如果只是纪家欠我个人情,我没有必要找纪先生您啊,我大可以去找纪老夫人,相对来说,她会比您给我的还要多,不是吗?” 纪云深伸手弹了弹烟灰,突然笑的风度翩翩,“ok,乔小姐,我欠你个人情,你想要什么?” 她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把欲-望说的直截了当,“我要……纪太太这个身份。” 纪云深优雅的举止和温和的表情没变,只是淡淡的口吻中,夹杂出一丝不容忽视的凛冽气势。 “光凭这个……就过来跟我谈纪太太的归属权。” 他慵懒的靠向椅背,眸光深邃,薄唇微掀,“乔小姐是不是未免有点太贪心了?” 换句话说,在见惯了各色各样人物,接近三十岁年纪的纪云深眼里,她乔漫跟他谈条件还太嫩。 乔漫并不在意,而是歪头笑笑,声音放轻,缓缓地,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天晚上,纪晗小姐喝了酒,迷迷糊糊中她嘴里念着的,可都是纪先生您的名字……” 谁能想到,纪家最受宠爱的掌上明珠,喜欢的人,竟然是她的哥哥。 虽然二人没有血缘关系,但越是像纪家这种名门望族,门第观念就越森重,她纪晗可以做纪家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疼的公主,但却做不了纪云深的妻子。 单单一个来路不明,就可以将她彻底打回原形。 还有一点,相信纪云深比她更清楚,如果这个见不得光的豪门秘闻曝光,将会在上流社会掀起一阵飓风式的轩然大波。 更甚的,是会让才二十岁年纪的纪晗深陷伦理道德的丑闻中,跟着一并葬送的可能还有纪家养女这个身份,且再难翻身。 3,我如果想找个挡箭牌,何必找你这种心机深沉又装模作样的女人 “我相信,这个秘密可要比我救了纪晗小姐,对您来说,更有说服力。” 她拿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白开,依旧笑意盈盈,“您可以不在乎您自己,但是您绝对不会不在乎世人对纪晗小姐的说三道四和指指点点,我说的对吗?纪先生。” 她的声音很好听,腻腻软软,如同撒娇般,却很难让人忽视。 一番话下来,逻辑清晰,头头是道。 别说,要挟起人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比同龄那些二十岁出头,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姑娘,强了不知道多少。 看来乔明章那老狐狸教的还不错,没丢了乔家精明的根。 纪云深掐灭手中的香烟,站起身,隔着桌子探身过来,高大的身影几乎立刻就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他英俊的面容逐渐靠近,朝她缓缓的吐出一缕烟雾,她本能的伸出手想挥散烟雾,却被他一把抓住,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乔漫,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的任你摆布,成为你的傀儡了?” 乔漫痛的忍不住皱眉轻呼出声,迎上他的目光,她清楚的在他沉黑的眸底看见了一种嫌恶的情绪。 她知道她彻底的碰触到了纪云深的底线,纪晗便是他的底线。 “您当然不会怕,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纪先生,一边是心尖挚爱,一边是至亲血缘,无论让谁失望,您都不会好过。娶了我,可以轻松的解决这个难题,让您对两边都有个很好的交代,您又何乐不为……” 话还未落,他腕间一个用力,强行把她拽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将她整个人直接按到玻璃上。 “哦?林城名媛淑女比比皆是,我如果想要找个挡箭牌,何必找你这种心机深沉又装模作样的女人?” “我的名声……” 乔漫忍着下颌传来的剧烈疼痛,吐字清晰,“它既能膈应到纪老夫人,又可以成为纪晗小姐的一颗定心丸。” 纪云深闻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两个词,筹谋已久,有备而来。 面对他的刁难,她可以在谈笑风生间就轻松机智的化解,甚至不惜自黑名声,得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才能做到这样的镇定自若? 他承认,她的话,确实勾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他松开了对她下颌的钳制,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烟,取出一支在烟盒上轻轻的磕着,一下又一下,“乔漫,说说,为什么是我?” 如果只是想找个靠山,也不一定非是他。 既然有合作意向,那他就得看到足够的诚意。 例如—— 她的真实目的,以及目的背后的初衷。 乔漫的波浪长发被他刚刚的动作弄得有些凌乱,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丝毫狼狈,反倒带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整理了一下,谄媚的说道,“林城纪家身份尊贵的大少爷纪云深,无数女人日夜肖想的完美情人,上流社会名援淑女挤破脑袋,竞相追逐的精品男人,拿下你,就等同于拿下全世界。” “如果必须通过联姻,才能让我在家族中站稳脚跟,那我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让自己既有里子又有面子的男人呢?” “纪先生,我实在没有必要跟我自己过不去啊!” 他只是沉默的听着,依然是那个表情,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看来她的示弱,很有效果。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腹议了一番他的男权主义。 4,在外人眼里,我们必须表现的两情相悦,难舍难分 好一会,他才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香烟,灰白的烟雾缭绕在他俊逸面容的四周,虚虚实实的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乔漫,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这大概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妥协和让步了,她觉得。 不过没有关系,达成共识就好。 “如果立刻提出结婚的话,太过仓促,又太假了,难免让人起疑心,尤其像纪老夫人这么心思缜密的人,肯定会有所察觉。宴会上我接近您的事情,相信已经在上流圈传遍了,这样也好,就当我刚刚的那些举动,是在对您表白……” 纪云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她偏头,脸上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丝绯红。 不过很快,快到没有人察觉。 然后继续厚着脸皮说道,“在外人眼里,我们必须表现的两情相悦,难舍难分,当然,还要有一些轰烈的恋爱过程,最后……才是结婚。” 他没说话,徐徐地吞云吐雾,似乎同意了她的说法。 在更深的沉默来临之前,她选择离开,“那今晚我就先告辞了,纪先生。” 转身之际,她像是想起什么,征询他的意见。 “纪先生,以后我们是恋人了,称呼上是不是可以亲近些?比如叫你深,阿深,云深,还是深哥?” “可以叫我老纪!”他漠然的回答。 乔漫秀眉轻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的朋友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叫老纪是不是有些太疏远了?感觉上不太像恋人啊!” 一时间,包厢里是一片尴尬的安静。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隔了一会,她打破尴尬,兀自决定道,“那就叫阿深吧。” 看着他深刻俊朗的侧脸,乔漫甜美的声音像是真的在恋爱中一样,说道,“阿深晚安,我们明天见喽。” …… 走出宴会厅,里面的喧闹刚好和外面的冷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青山哥,你看到阿深了吗?” 光线暗淡的角落里,传来一道柔腻的嗓音,和那夜醉酒的女声重合。 怪不得刚刚她说要叫那人阿深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原来因为这两个字是属于纪晗的特权。 不是她非要插-足别人的感情,也不是非纪云深不可,而是他们生来就注定婚姻无法自由,没有她,也还会有别人。 如果非要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为什么就不能是她呢? 出了酒店,雨还在下,海滨城市初春的夜里,还是有着凉意的。 有风吹过,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刚要打电话叫车,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朝着自己的方向驶了过来。 车牌号,她很熟悉。 车子停靠,家里的司机老李下车,恭敬道,“大小姐,老爷醒了,正在医院等您。” 她没拒绝,上了车,刚好她也想见见她这个父亲。 车子启动迅速划入车流,老李透过后视镜看了乔漫一眼,说道,“大小姐,这几天老爷经常念叨您,说很想您。” 乔漫眼里闪过一丝奚弄,笑的很优雅,“是吗?这是不是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老李听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没再说话。 5,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们一家三口人煽情的场面 路上,有陌生号码不断的打过来,一遍接着一遍。 不知道多少遍后,乔漫按下了接听键,“漫漫,你听我解释,我和肖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是爱你的,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听到是蒋英东的声音,乔漫神色淡淡,清澈而又迷人的嗓音不紧不慢的说道,“哦,我想想啊,怎么样才能原谅你呢?” “比如说……六月飞雪,河水倒流,海枯石烂,我就原谅你。” 话落,那端一阵沉默。 隔了一会,蒋英东的声音才传来,“乔漫,我们在一起六年,我只不过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乔漫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声音清晰而坚决,“不能。” 挂断电话,她就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容一寸接着一寸的冷了下去。 蒋英东是当年学院里公认的校草,英俊儒雅,风度翩翩,除了家世普通,其他都完美的令人无可挑剔。 从十七岁到二十三岁,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青春,都是这个男人陪她走过来的。 六年的感情,没有多么轰轰烈烈,感觉上更像是温水煮青蛙。 虽然平淡,却也真实。 她曾以为这就是爱情,也曾想过就这样一辈子。 只可惜,他辜负了她。 和她的大学同学兼好友,也是刚刚过门的继母肖敏的妹妹,肖梦,睡在了一起。 这件事发生后,让乔漫深刻的明白了一个人生道理。 就是以后无论谈恋爱还是交朋友,都要找门当户对的人。 只有这样才不用担心对方图你什么,也不用顾虑谁高攀谁。 简单,不累。 这样,挺好,真的挺好。 ……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林城一家高级私立医院门口。 乔漫并没有来过这,只听说这里的住院费,每天都高达六位数。 私密性和安保性都极高。 她想,这就是为什么乔明章病重住院,外界却没漏半点风丝儿的原因吧! 深吸了一口气,乔漫提起裙摆,跟在老李身后,来到了位于三楼的高级病房外。 门虚掩着,乔明章厚重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敏敏啊,这一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了,你和小漫年龄相仿,却比她懂事太多,能够和你成为夫妻,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老天待我已经不薄,就算这次不幸挺不过去,我也能闭上眼睛了。” 肖敏听后,立刻红了眼眶,纤美的双手赶紧握住乔明章的手,“明章,快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肖敏低下头,将乔明章的大手覆上自己隆起的肚子上,“还有我们的宝宝……” “啪啪啪……” 乔漫拍出一阵有节奏的掌声,打破了病房内两人的含情凝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们一家三口人煽情的场面——” 肖敏看见乔漫,赶紧抽回手,抹掉脸上的泪,一副紧张又略带恐惧的样子。 楚楚可怜的,让她这个女人看了,都莫名生出几分想保护的冲动,更勿论乔明章这样尝尽金钱权利,骨血里大男子主义横行的男人了。 6,怎么办,说的我都有点感动了呢 不可否认,过去确实是她小瞧了肖敏。 抛开她利用肖梦和自己的关系,接近乔明章不谈,单单让乔明章不顾一切的娶她过了门,成为名正言顺的乔太太,就足可以看出她隐藏的手腕和城府。 在这一点上,肖敏和妹妹肖梦很像。 虽然都在她面前极力掩饰自己的本性,可时间久了,声色犬马,利欲熏心的上流生活,还是让她们变成了她最讨厌的虚伪贪婪的样子。 问她失望吗?好像并没有。 从小到大,对这种事情,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 多少会有些感慨罢了。 “小漫来了,你爸爸这几天常念叨你,还经常和我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情呢!” 乔漫踩着高跟鞋,噙着笑,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未褪的晚礼裙搭配裸妆、裸唇,轻熟有余,又仙女范儿十足。 她的出现,让同样身为女人的肖敏,瞬间黯然失色。 同时也让人知道,有一种高贵优雅,根本无需张扬的打扮与明艳的妆容。 她对肖敏俏皮的眨了眨眼,语调里带出一丝漫不经心的调侃,“噢,然后……是不是咬牙切齿的说我不孝?当初就不该生下我……” “乔漫——” 乔明章喝厉,“肖敏现在是我的妻子,注意下你说话的口气,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乔漫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对此并不以为然,“爸,肖敏只大我四岁,跟我差不多属于同龄人。同龄人之间,说话没必要那么客气吧?那样的话,是不是显得太过生分了?好像我在故意针对她欺负她一样。” “还是……” “爸您娶了肖敏后,只把她当家人,把我这个前妻生的女儿当外人?所以觉得我碍眼,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肖敏脸色一白,伸手覆上乔明章的肩头,阻止他继续发怒,随后僵硬笑道,“怎么会呢小漫,你多心了,其实你爸爸很疼你的,就连熟睡时,都喊着你的名字。” “我知道我和明章突然结婚,让你一时很难接受,不过,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不论我们生不生活在一起。” “真的呀!”乔漫坐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一缕头发,眸光潋滟,“怎么办,说的我都有点感动了呢。” “乔漫!”乔明章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你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别整天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呀!” “哟,别呀,气死您,我岂不是连个名媛的头衔都没有了,我可是衷心希望您长命百岁的。” 乔漫正襟危坐,笔直粉嫩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脸上的慵懒尽退,“说正经的,其实我今晚来,是想爸给我兑现当初的承诺。” “什么?”乔明章剑眉微拧,似在回想。 “当初我出国留学时,您说只要我顺利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医学专业毕业,就奖励我乔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张刷不完的金卡,和一辆千万以上的跑车。” 话落,乔明章的脸色瞬间阴郁了起来,不知是在为当初的话后悔,还是因为她当着肖敏的面,说出了他当初对自己承诺。 只是这些对她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只需要他兑现承诺。 “为什么突然提起?” “追男人用呀!”乔漫一脸认真,”而且,我怕时间长了,您再忘记了。” 7,您知道疯人院里的太阳是几点升起和落下的吗 乔漫的话,一下子就掐中了乔明章的死穴,要面子的死穴。 “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你一个都不看,结果却跑来跟我说追男人。乔漫,你好歹也是林城上流名媛,别整天像个没有人管的野孩子似的,你的家教都上哪去了?” 她将涂的鲜艳的指甲放在眼前摆弄,字字句句说的缓慢,“怎么?怕日后传出乔明章的女儿没有好家教的名声,很难商业联姻为您扩大事业版图,觉得愤怒,觉得失望了?” “我就是很好奇,当时您信誓旦旦的跪在母亲面前,许诺出这些的时候,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的真心?”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提起旧人旧事,乔明章的面容有轻微的松动,拍了拍肩膀上肖敏的手,带着商人特有的口吻说道,“再等一等吧,等你结婚的时候,这些……作为陪嫁。” 答案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来,也不过是想要这么一句话。 目的达成,她也没有再逗留的必要。 临走出病房门,乔漫温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说,“爸,您知道疯人院里的太阳是几点升起和落下的吗?您知道那里的每分每秒是怎么度过的吗?” …… 出了医院,风吹起披散的波浪长发,滑出优美的弧度,她迎着风,走在下雨的街头。 这个季节,正是林城玉兰花开得正盛的时候,满街花香馥郁,芬芳迷人。 玉兰花,刚好也是母亲秦玉澜最喜欢的花。 她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她和乔明章就是在玉兰花树下相遇的,那时候散落的花瓣沾在白衣俊朗少年的衣上和发上,好似梦中人一般。 一眼,便注定了这一生。 身后有车笛声响起,她仰头逼-退眼里的湿-润,上了车。 老李知道乔漫回国后,一直居住在三环路旁的青龙湖公寓,那是她十五岁时,乔明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窗外的繁华夜景不断的后退,逐渐消失成点,她觉得闷,降下车窗,带着潮湿的风透进来。 不知怎么,满目的热闹繁华,却让她衍生出更多冰冷的回忆来。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假寐。 回到公寓,已经是午夜两点了。 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她直接上楼进了卧室沐浴。 十几分钟后,她裹着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落地窗没关,米白色的窗纱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 她走过去关掉,然后整个人直接摔进床里。 正准备入睡,枕头旁的手机却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她按下接听键,那边软声软语,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好听,“漫漫,我们见面聊聊?” 这是她知道蒋英东和肖梦睡过后,肖梦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乔漫的困意没了一半,唇角习惯性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聊什么?聊你不声不响的跟了蒋英东?还是聊你的忏悔?” “漫漫,平心而论,我不欠你什么,英东更不欠你什么!你别输不起,就对我和他冷嘲热讽的!” 或许,觊觎一旦泛滥成灾,就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强取豪夺。 乔漫的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谦和从容,云淡风清,她说,“肖梦,是我输不起,还是你赢不起?如果我现在松口原谅蒋英东,你觉得他会选择你还是我?” 8,关于这姑娘的传说,我知道不少,有时间说给你听 肖梦似乎沉吟了一会儿,声音依旧低低柔柔,“漫漫,林嫣的那些视频我有备份,所以,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英东和我姐。” “威胁我?”乔漫掀开薄被坐起身,倚在床头上,低低的讥笑出了声来,“肖梦,你就这点能耐了?” “漫漫,我没有父母,从小便和姐姐寄人篱下,她是我唯一的亲人,而英东,是我最爱的男人……” 肖梦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陈述,“如果唯唯诺诺能相安无事,我也不愿咄咄相-逼。” 乔漫一直自诩是个豁达圆融,懂得进退的人,虽然眼里容不下沙子,但凡能忽略的,她都会尽量忽略。 可肖梦和蒋英东的这场狗血感情大戏,却硬生生的把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握着纤薄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像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意更浓,“这么听起来,无辜的倒是你和蒋英东了?” 话落,两端皆沉默了下来。 都知道,针尖对麦芒,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梦不急不缓的声音再次传来,终于说出了深夜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她说,“漫漫,我希望你能和英东说清楚,明天晚上七点紫夜,他会在那里等你,应该说什么,你那么聪明,想必不用我说也都清楚,对吗?” 挂断电话,乔漫缩紧手臂,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出神很久。 直到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她才重新躺回去。 心乱如麻,肖梦的那句关于林嫣视频的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那些被她强行封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呼啸而来,一刻不停的凌迟着她的心。 自从林嫣出事后,她的睡眠就不好,今天同样如此。 且因为肖梦,恐怕再难入睡。 …… 隔天七点,乔漫准时出现在了紫夜,一袭雪白色过膝长裙,勾勒出她柔软曼妙的身姿。 紫夜,是林城最昂贵,也是最顶级的私人会所,能来得起这里消费的人,大都非富即贵。 说实话,这种地方,她来的次数并不多,有限的几次,都是和林嫣一起。 傅青山放下空酒杯,无聊的转动吧椅,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那抹与这里几乎不相容的白色身影。 她左右环顾着,似乎在找人。 他拿过红酒杯,轻轻的嘬了一口,对身边的纪云深说道,“老纪,你刚拒绝人家见面,人家就马不停蹄的找了过来,啧啧,这姑娘得有多爱你。” 纪云深顺着傅青山的手势看过去,便看到了站在人群堆里分外耀眼的乔漫,深黑的眼底瞬间就多了三分不知名的情绪。 他摸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吸了一口,“羡慕的话,我可以建议伯父给你多安排几场相亲。” 傅青山赶忙收敛了脸上的幸灾乐祸,一本正经的说道,“关于这姑娘的传说,我知道不少,有时间说给你听,哟……她走过来了。” 乔漫对这里不熟,找了一会儿,也没有看见蒋英东。 不经意的转头,目光恰好跌入不远处一道幽深的目光里。 9,乔小姐,你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那里面浮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像在诉说她的不自量力。 是不是从昨晚开始,她和纪云深之间就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相遇了? 即便,真的只是凑巧。 “我要说好巧的话,是不是显得太过矫情了?” 纪云深慵懒的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杯中鲜红色的酒液随着晃动,漾开一圈圈地涟漪,在绚丽灯光下,散着层层迤逦的魅惑,他浅饮了一口,似笑非笑的说道,“有一点。” 乔漫笑的落落大方,上前一步,白藕似的双臂大胆的圈上男人的脖颈,娇唇凑到他的耳边,语气轻柔,尾音撩人,她说,“阿深,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我可不是个愿意缠人的女人。” 男人兴致颇浓的与她对视,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回应,“乔小姐,你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他顿了顿,吸了一口烟,薄薄一层烟雾后,那双微眯的眸子,沉静、清冷、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或者说,乔小姐就喜欢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乔漫眨巴着一双翦水秋瞳,温柔一笑顿生万种风情,“这话放到以后说,我今晚真的不是来找你的,阿深。” 然后直起身,看见他身后有些愣住的傅青山,调笑道,“你朋友?挺帅的,和你一样,又老又帅。” 大概几秒种后,傅青山才反应过来,看过去时,女人纤细的身影已经优雅的靠近角落里一位衣着考究的男人。 “什么叫又老又帅?现在的姑娘损人都不用带脏字的?” 傅青山有些哭笑不得,“老纪,不得不说,这姑娘的伶牙俐齿,今后够你喝一壶的了。” …… 弥漫着微弱昏黄色灯光的角落里,蒋英东的身影被暗淡的光线拖的老长,他的面前摆满了空酒瓶,似乎已经喝了不少。 “蒋先生借酒消愁,有心事?” 乔漫坐到他的对面,眉眼间带着盈盈笑意,“哦,不对,蒋先生如今事业爱情都春风得意,应该说把酒言欢才对。” 蒋英东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点疲惫,“漫漫,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瞧得起我?” 不管六年的感情怎么样,没有人会真的无动于衷,乔漫也一样。 “等闲若得东风顾,不负春光不负卿,蒋先生,请问你做到了吗?” 蒋英东沉默了下来,倒了杯酒,酌饮而尽。 乔漫蹙了蹙眉,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蒋先生,你和肖梦之间的这场八点档狗血感情大戏,我并没有兴趣参与,也没想过要参与,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说着,她看向吧台的方向,目光深情款款,“毕竟……我不想在现男友面前,落得个与前男友藕断丝连不清不楚的罪名。” 蒋英东失意苦笑,但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温柔,他说,“漫漫,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再走吧。” 骨节分明又白皙修长的手推了一杯酒过来,清亮微黄的液体盛在透明的酒杯里,她对酒虽没什么研究,却知道,这是白兰地。 10,吃亏是福,这样她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傅青山续了一杯酒,转过身来,正要给身边的人倒酒,却不小心瞥到角落里卑鄙下流的一幕,忽的笑道,“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看来见的不是什么正经朋友,估计这姑娘今晚要遭殃。” 纪云深挑了挑剑眉,接过酒杯,慢条斯理的喝着,“吃亏是福,这样她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这个世界有多险恶。” “唉……” 傅青山摇摇头,难得叹息,“就是有些可惜了,上层圈里,很少能碰到这么有趣的姑娘了。” 蒋英东已经起身离开,临走前的话语还清晰的徘徊在乔漫的耳边,他说,“乔漫,我是……真的爱过你。” 或许曾经的爱都是真的,只是掺杂了利益后,所有的一切也就变了。 乔漫眼前一片朦胧,重重叠叠的人影不断的摇晃着,刚刚的那杯酒似乎格外烈,像一团异样的火,从腹部燃烧升腾至全身,连指尖都热的不像话。 这种感觉很不好,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恐惧和不安。 她不是无知小姑娘,身体的反常提醒她,那杯酒里很可能被蒋英东动了什么手脚。 来不及细想,她用力撑起身体,保护自己的本能告诉她,必须在彻底失控之前离开紫夜。 乔漫跌跌撞撞地往出走,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因为眩晕而变得模糊不清,旁边几个盯她很久的男人见状围绕了上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男人,身着高档淡蓝色休闲衬衫西裤,隔着晶亮迷离的酒杯放肆的打量着她白裙下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小腿,在摇曳的灯光下格外的引人犯罪。 “小姐,和男朋友分手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却强自镇定,“对不起,请让一让。” 蓝衣男人再次挡在她的面前,将杯中的酒饮尽,“被下了药,你坚持不了多久,跟我回去,我会好好疼你的。” “不关你的事,走开!”乔漫往旁边躲了躲,打算绕过去。 “这脾气够辣,我喜欢。” 蓝衣男人再次挡住乔漫的脚步,挑起她尖细的下巴,语气油滑,“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辣!” 话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口哨声,和轻浮的笑声。 “走开!” 乔漫意识愈来愈模糊,热气上涌,身边的一切渐行渐远,所有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她用尽毕生力气想推开身前的男人,可却被男人轻松的揽到怀里,动弹不得。 “小姐,我说了,你坚持不了多久。” 身体叫嚣着的欲望慢慢征服理智,在那恍惚不明的视线中,她却依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如果眼睛会说话,那里面应该写满了乞求。 此刻的她就像大海中浮沉的溺水人,风急浪高,波涛汹涌,她唯一能紧紧抓住的也只有纪云深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男人握着酒杯,若无其事的偏开视线,果然,他的反应,和她料想的一样。 那样的置身事外,漠不关心。 药效猛烈,她的身体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变得很沉重,刚刚还有点思维的脑袋此刻又空白了起来。 蓝衣男人弯腰直接横抱起乔漫,唇息靠近她的耳廓,细细摩挲,“宝贝儿,我们回家吧。” 11,如果非要找个挡箭牌,这姑娘我瞧着挺合适 周遭的人看见,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模样,要知道,在紫夜这种地方,ons是家常便饭,谁也犯不着为一个陌生人去得罪别人! 直到那抹清淡的轮廓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回目光,回头,就见傅青山很奇怪的看着自己。 “这么铁石心肠的看着那姑娘被人带走?真不打算帮?” 傅青山拿起酒杯向纪云深示意,两只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如果非要找个挡箭牌,这姑娘我瞧着挺合适。” “你今晚的话似乎格外的多。”纪云深蹙眉,顿时失了喝酒的兴致。 放下酒杯,从吧椅上站起来,拿过吧台上的手机和车钥匙揣进西裤的口袋里。 “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喝,酒钱一会记我账上。”说完半转身,捞过椅背上的烟灰色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臂弯处,便阔步朝门口走了去。 傅青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喂,老纪别走啊,我自己喝有什么意思,就当我刚才在放屁,老纪,老纪……” ……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绵密的细雨,不大,却透着股凉意。 纪云深将搭在臂弯处的西装外套穿到身上,沉步朝会所前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按遥控开了烟色宾利车门,他矮身坐进驾驶座,正要系安全带,余光却瞥见另一边车影闪过,有软糯的女声从降下的车窗传来。 他的动作一顿,从车里摸出一根烟来。 火光一闪,点燃夹在指间的烟,手臂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眼神在周围稍暗景色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雨刷器来来回回的摆动,发出吱吱的响声,他打开远光灯,从前风挡玻璃上那片扇形的区域正好能看到路上那道飞驰的车影。 眸子微眯,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他才发动引擎,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飙了出去,在朦胧的雨幕中笔直的前行了大概几百米后,追上了那辆黑色的车子。 他连续闪烁大灯,近远光不停转换,同时猛按喇叭,对方注意到,慢腾腾的降下车窗,看到是他脸色突变。 在林城,纪云深这三个字,不仅仅是个名字。 他玩转阴谋与人心,手握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和他作对,就等于在和钱作对。 “前面红绿灯路口,把人放下。” 蓝衣男人吓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好……好的,纪先生。” 一阵天旋地转后,便涌来一股凉意,乔漫情不自禁的靠了过去,冰凉的触感,让她满足的喟叹了声,只想不停的靠近,再靠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舒服一些。 她不由自主的扭动身体,胡乱的磨蹭,白裙肩带滑落至手臂,露出光洁如玉的长颈美背,男人的眸光深谙,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坐好,系上安全带,我要开车了。” 本是清冷的音色此刻听起来却格外的低沉沙哑,性感好听。 乔漫眯着眼睛,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成效甚微,她除了能看清一个男人的轮廓,其他的都变成了影影绰绰的背景。 12,听你的声音不对,今晚喝了很多吗 纪云深发动车子,将车窗降到最低,夜晚的凉风从窗口急速的灌进来,把她如墨的长发吹的飘扬起来,迷乱了他的视线,也遮住了她身前那片动人的风景。 头顶上方有道刺眼的光传来,混沌的思维让乔漫根本无法感知时间过了多久,只是隐约的知道,她被带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旁边有男人在讲电话,虽然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可在这静谧的房间里,那声线却仿佛散发着罂粟般致命的诱惑。 “听你的声音不对,今晚喝了很多吗?” 干净明澈的女声从电话的那端传来,男人听后,面容有轻微的舒展。 他抬起右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酒的后劲上来,让他有些口干舌燥,“嗯,估计一会开不了车了。” 乔漫像是中了这声音的蛊毒,不断的吸引着她发热的脑袋和身体。 她踉跄的走过去,贴近那道声源,想借此缓解身体里的痛苦和难耐。 纪云深放下手机,正准备离开,却被女人一双莲藕似的手臂从背后圈住了腰身,即便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放手。” 他握住乔漫的纤腕,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甩开,乔漫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跌在了前方那张皮质沙发上。 乔漫仰着头,在酒精和药物的麻醉下,那双如泉水般清澈至极的眸子氤氲起一片迷离的水雾,精致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绯红色,“好热,好难受,求你帮帮我。” 纪云深扯了扯领带,没再看她,往出走去。 帮她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 “你别走——” 一袭单薄的白色身影冲了过来,他没有防备,直接被她掼过来的力度趔趄的向后退了几大步,宽厚的背脊抵在了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而身前,毫无疑问是女人柔软的身体。 她踮起脚尖,红唇急切的吻上来,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却偏生带着撩人心扉的力量。 他高大的身形徒然一僵,战栗感刹那间遍布全身。 这个时候的男人本就意志力薄弱,对一个喝了酒,已经不甚清醒的男人来说,更是极大的考验。 密闭的房间,昏黄的灯光,孤男寡女,纠缠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为失控埋下了最好的伏笔。 下一秒钟,他便扣住她的后脑,指间缠绕着她柔软的发丝,低头,重重的回吻住那张被酒水润红了的樱唇。 暗夜,酒精,激增的荷尔蒙,一切显得好像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地板上凌乱的衣服四处散落,一路沿至床下。 这一夜,月光如水,是一室的缠绵旖旎。 ……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浅灰色的天鹅绒窗帘隐隐绰绰的照射进来,一道道细腻的光粒,洒在女人尖细的小脸上,真丝绒被掀开一角,纯白色的床单上赫然多出了一抹嫣红。 乔漫慵懒的动了动,身体传来的酸痛,像是经历了一场车祸。 她警醒的睁开了眼睛,无数记忆碎片一齐涌向她昏昏沉沉的大脑,让头昏欲裂的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被子下赤果的身体,凌乱的头发,遍布的吻痕,和床单上那抹殷红,都在提醒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13,房间里很干净,没有一丝男人待过的痕迹 而昨晚,是她的第一次。 她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那个男人的影像,可最终,只隐约记起男人的身形很高大,眼睛湛黑深邃,唇齿间带着一股清冽好闻的烟草味。 其他的,几乎一无所获。 乔漫捂住还在犯疼的太阳穴,艰难的坐起身,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现在身处的房间。 看布置,这里应该是某个高档星级酒店,房间里很干净,没有一丝男人待过的痕迹,若不是身体上留下太多证据,证明昨晚发生的一切,不然她真的会认为昨晚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和蒋英东在一起六年,即便没有爱到刻骨铭心,也希望分开时能做到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可事实证明,这只是她自作多情的想法。 他用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了他对肖梦的爱护,和对自己的无情。 也许他昨晚临走时说出那句我真的爱过你时,就已经把他们之间仅存的一点情分,给自动泯灭掉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不得不再次佩服肖梦的心思,一步一步,机关算尽。 哪里还看得见当年仰人鼻息,受尽白眼的样子。 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看见来电显示的号码,乔漫慌忙接起,“乔小姐,我是疯人院的护士小王,刚刚您母亲趁我换药偷跑到楼顶天台上去了,非要吵着见您父亲,给您父亲打电话,那边无人接听,我们护士和医生都已经束手无策了,您能不能立刻赶过来?” “尽量稳住她,我马上赶过来。” 下床,她捡起地上那件布满酒渍的白裙子,匆匆套上,便离开了酒店。 四月天,林城的雨说下就下,层层的雨云弥漫开来,遮住了刚刚还晴朗的天空。 出租车行驶在湿滑的街道上,车胎与地面的积水,发出的巨大摩擦声,扰得她更加坐立不安。 乔漫不断地给乔明章打电话,那边先是无人接听,她再打第二次时是盲音提示,接着打时,那边直接关了机。 她只好放弃了拨打,也不再寄希望于乔明章的身上。 可能,从这份爱变成母亲这方一厢情愿的委曲求全时,就注定了会有今天。 在催促了大约十几次后,车子终于行驶到了林城市郊的一家疯人院门口。 乔漫付了钱,几乎狂奔到住院楼。 护士小王看到她,赶紧走过来,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乔小姐,您可算到了,我带您上去……” 小王才毕业没多久,经验不足,再加上病人是在她值班期间跑到天台上去的,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工作不保不说,还很有可能掏一大笔赔偿金,这事搁到谁身上,都是不小的麻烦,也难怪她会害怕。 乔漫连忙点头,“好,我跟你走。” 乘院长的专用电梯直达顶楼,就看到母亲穿着单薄病号服,坐在天台边缘上,细雨将她的头发和衣服染湿,风一吹,好似随时会消失一样。 周围聚集了不少医生和护士,看到乔漫,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 秦玉澜转头,正好看到走过来的乔漫,瞬间露出一抹柔美的笑。 “漫漫来了,爸爸呢?”秦玉澜奔过来,向乔漫身后看去,只看到一群医院的工作人员站在那,并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男人身影。 “妈,我们下去吧,你都淋湿了。” 秦玉澜挥开乔漫伸过来的手,心里的落空和失望,让她的眉眼间浮出一丝癫狂,“我问你爸爸呢?你哑巴了?” 14,昨晚我没打招呼就跟别的男人走了,怕你不高兴 乔漫微红了眼眶,所有的话像是棉花一样堵在喉间,半晌才说道,“公司忙,他抽不开身……” “你骗我!”秦玉澜几近嘶吼,涣散的瞳眸逐渐失去了焦距,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疯狂的臆想中,“他很爱我的……” “我们散步的时候,他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蹲下来给我系鞋带。我胃痛的时候,他会寸步不离的整夜守着我。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时,骨子里大男子主义浓厚的他,会抱着我哭的不能自已。” 秦玉澜神情恍惚的退后了几步,嘴里一直喃喃的说着,“他那么爱我,知道我想他,一定会飞奔到我身边的,一定会的。” “明章,你在哪里,出来见我好不好,我一定会乖乖的听话,明章,明章……” 秦玉澜缩紧肩膀,漫无目的的到处走,对着冰冷的空气,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念着。 乔漫拉住秦玉澜,心疼的像是要窒息,“妈,我们下去吧。” 秦玉澜喊着喊着,便笑出了声来,笑的面目狰狞,就连削瘦的肩胛都耸动了起来。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处何处了,整个人空洞的就好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行尸走肉般,只是空有一副精致的皮囊。 “明章,你在哪里,明章,明章……” 一阵风过,秦玉澜缓缓的转身,眼前出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男人影像,她甩开乔漫,激动的扑过去,“明章,你别走,等等我……” “危险,快拦住她。” 院长浑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然后是一阵凌乱无章的惊呼声和脚步声,乔漫像是被人点了穴,站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秦玉澜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雨丝如雾,打湿了脸颊,让人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 手术室外的灯光打在乔漫毫无血色的脸上,泛着惨淡的苍白,她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多了。 不知不觉,秦玉澜已经被推进去十几个小时了。 她情绪不安的弯下腰,手肘抵着膝盖,将脸庞深深的埋进两只手掌间,有湿润的感觉在指间蔓延。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等到手术室外的灯光熄灭,门缓缓打开,主刀医生随后走出。 乔漫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幽静的长廊上,显得突兀而刺耳。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声音略显沉重,“秦女士生命已暂无大碍,只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身体多处骨折受损,以后的人生恐怕都会在轮椅上度过了,当然,如果积极接受复健,也不排除奇迹出现的可能。” 乔漫只觉得耳内轰鸣一片,脑袋空落落的,什么也思考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秦玉澜紧接着被推到加护病房,乔漫坐在病床边守了一会儿,直到护士查房请家属离开,她才离开了疯人院,回到青龙湖公寓。 淋浴过后,她端着一杯红酒,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墙上英式挂钟时针指在凌晨的一点钟。 她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嘟声响了很久,男人清冷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带着几分被吵醒的惺忪和慵懒。 “纪先生,晚上好。”不是阿深,不是纪云深,而是纪先生,疏淡又礼貌。 不仅拉开了两人的关系,更放低了姿态。 “这么晚了,乔小姐有事?” 乔漫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淡淡笑道,“没什么事情,昨晚我没打招呼就跟别的男人走了,怕你不高兴。” 15,我以为乔小姐玩的很开,不需要我的帮助 电话那头有一声清脆的打火机点火的声音传来,并伴随着他细微的吞吐烟雾的声音,“怎么?在怨我没有帮你?” 乔漫眺望着远处某个不可及的夜色,没有半分自怨自艾,“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帮,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我怎么可能会怪你。” 话落,是几秒的沉寂。 乔漫微微抿唇,故意放缓了语速,有些字斟句酌的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我已经没有足够的筹码了,你还愿意和我合作吗?或者说,你能接受我已经不是处了的这个身体吗?” 从交易的开始,她就没想过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试问,从古至今,哪个功成名就只手遮天的男人,会允许一个女人在他的身上轻易的空手套白狼? 更何况,成年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本来就水到渠成。 想要得到些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些什么,规矩摆在那,即便他什么都没说,她的心里也都清楚,明白。 男人深思吟味了一会儿,清隽低沉的嗓音里蕴含了几丝清浅的笑意,自薄唇轻缓的吐出,“唔,这要看你的表现。” 乔漫眼中的浮光微微闪动,继而快速的平静,“纪先生,我只需要两年,这期间,你和纪晗小姐的事情,我会当好隐形人,并且还会帮助你和纪晗小姐得到纪老夫人的认可,两年后,我让出纪太太这个位置,如果食言……”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夏日的阳光在荡漾,在深夜的现在,听起来格外的舒服而又魅惑,“似乎到这话的时候,都应该发个毒誓,来达到效果,那我也来一个好了,如果食言,那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好了。” 一时间,深浓的夜里,安静的只剩下那端男人吞云吐雾的声音。 乔漫承认,她摸不透纪云深的情绪,尤其两人之间还隔着冰冷的无线电波,使他的情绪愈发的让人捉摸不透,难辨深浅。 这感觉就像即将要被审判的犯人,等待着判决,对其他的,几乎毫无所知。 纪云深迈开长腿下床,高大的身影立在露天阳台外,他吸了口烟,香烟的尾端亮出的红光,在一层薄薄的烟雾后,照亮了他那张映在落地窗上棱角分明的脸。 “听口气,像是不想活了?我以为乔小姐玩的很开,不需要我的帮助,用我说声对不起吗?” 乔漫语气随意而平淡,带着几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哀,“都差不多啊,我本来就没想过活很久,纪先生,林城上层社会里流传着的乔漫,相信你一定有所耳闻,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几乎都在争相传骂,所以,像我这种妖精祸害,早死早托生的啊!” 她生在名门世家,众星捧月,高高在上,可那又怎么样,她的人生,注定只是他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不知开始,没有结束。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三千名利场,里面的光鲜热闹总像是一场烟花表演,绚烂绽放过后,剩下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福利这么好,又这么坦诚,你需要我做什么?” 16,纪先生,我走的也不是清纯可爱萌妹子路线啊! “很简单,帮我弄垮乔家。” “同归于尽?”男人转过身,宽阔的背部慵懒的倚向阳台的黑色雕花栏杆,他弹了弹烟灰,神色更淡,“乔小姐,选择我,不一定是你最好的出路,趁现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当然,晗儿的救命恩情,我不会忘。” 乔漫不傻,听明白了纪云深话里的暗示,引申一下,就是说她年轻气盛,考虑事情不周全,还不懂得计较后果。 对他来说,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烦,也是一个无法预料的意外,而他,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意外。 如果可以,他更喜欢用钱解决一切。 “纪先生,有句老话叫不撞南墙不回头,形容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于我来说,这就是一场破釜沉舟的豪赌,或者血本无归,或者如愿以偿,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 抽完最后一口烟,男人碾灭手中的烟头,风带起烟蒂的火星,瞬间就被潮湿的空气偃熄,消失的无影无踪,“知不知道,偏执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纪先生,我走的也不是清纯可爱萌妹子路线啊!”她故意曲解他的话,也可以说,她在试探他的容忍程度。 随即,那端又是一阵沉默。 电话长时间的静寂令她有些心慌,她刚要开口,就听到男人被夜色氤氲的格外缥缈的声音传来,他说,“乔漫,奉劝一句,接下来的游戏就不可能那么好玩了。” 说完,电话被挂断,嘟声在深夜里,显得异常沉重刺耳。 这大概是接触纪云深以来,他最正儿八经的一次对她的提醒和警告。 可路既然已经走了,她就没想过回头,无论结果如何。 …… 纪云深走进房间,关掉通往阳台的门,房间的空调冷气开的有些大,他调低了一些。 正准备上-床睡觉,刚刚放下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他滑了下通话键,傅青山干净淡漠的声音隔空传来,带了丝兴味,“老纪,听小晗说,昨晚你喝完酒没回纪宅,你去哪了?” “凌晨一点多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 傅青山嘿嘿笑,单手利落的操控着方向盘,“我刚搓完麻将,想起小晗的话,一时没忍住——”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在酒店。” “不对啊老纪,你很少在酒店过夜,跟我说说,是不是禁欲太久忍不住啦……” 纪云深蹙眉,拿过床头矮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打断他的话,“你怎么整天跟个娘们儿似的那么八卦,我就是喝多了,很平常的在酒店睡了一夜,这么说,能明白了吗?” 傅青山笑的很贱,贼兮兮的说道,“明白明白,我明白。” 纪云深挂掉电话,扔到一边,隔着青白烟雾,眯眸沉思。 昨晚的酒后劲很大,以至于早上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酒店的床上,记忆大都断断续续,只依稀记得油门的引擎声,女人的嘤咛声和拥抱的温度。 一切真实的就好像是他做的一个香艳旖旎的梦。 17,再说,你已经毕业了,也该自力更生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漫就起了床,到厨房亲自动手做了点补品,准备拿到医院去。 出门前,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眼底泛着青色,便拿过包里的bb霜遮盖了下,然后匆匆的赶去了医院。 秦玉澜还没醒,她把补品拿进去,护士提醒她只能待十分钟。 坐在病床边,乔漫和母亲说了很多话,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亲昵又温馨。 虽然她听不到,也感受不到。 直到手机设置的提示时间亮起,她才起身走出病房。 正准备离开,特护病房的护士便递来厚厚的一沓单子,“乔小姐请留步,这是您母亲近期的医药费和住院费,有时间的话,请您尽快缴纳一下。” 乔漫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忍不住疑惑,“乔氏每个月不是会定期往里面打钱的吗?” “哦,乔小姐是这样的,乔氏那边的人通知说今后不会再续费。” 乔漫秀眉微拧,“好,我知道了。” 走出医院,她再次拨通了乔明章的手机,就在嘟声马上要结束时,电话被接通。 对面的场景好像很安静,她大致猜测是在会议的中途。 “小漫,有事?”接电话的人,是肖敏。 “怎么?乔明章妻管严的连我这个女儿的电话都不敢接了?”她干净的眉眼间扬起一丝揶揄,语气放得十分轻柔,“还是说,乔氏要改名换姓了?” 肖敏似乎在走动,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几秒后,伴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她平和的嗓音再次传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小漫,你也不小了,又那么聪明,在人情世故方面,想必比我还要深谙其道。这些年下来,每年不算上生活费,单单医药开支就是几百上千万,不藏私的说,明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再说,你已经毕业了,也该自力更生了,不能什么事情都靠你爸爸吧!” 乔漫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后排,用极其无奈的语气说道,“请问肖小姐话里的自力更生指的是什么?如果指的是抱住有钱人的大腿,顺藤摸瓜向上爬,估计这本事我还真学不会,毕竟,咱俩出身不一样。” 肖敏深吸了一口气,声调明显冷了许多,“小漫,我嘴笨,说不过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明章问心无愧就好了。” “小姐,去哪里?”前排司机回头询问正在打电话的乔漫。 乔漫将手机拿离嘴边一些,说道,“乔氏集团大厦。” 显然,她和司机的对话,肖敏都听到了,“小漫,明章他不在,你来了也见不到他,顺便提一嘴,你爸听从了我的意见,冻结了你所有的信用卡和银行账户。” 肖敏有意的将她和乔明章隔离开,又断了她所有的财路,看样子,是要把她往死胡同里逼。 “这么有自信?”乔漫嘴角微微漾开一个弧度,轻笑了一下,“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一下喽,看看到底是谁笑的比较久。” 挂断电话,乔漫对司机改口说道,“师傅,麻烦掉头,去青龙湖公寓。” 18,来他这儿寻求庇护,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车子掉头的同时,有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乔漫点开,发件人显示肖敏。 “对了小漫,忘了说,青龙湖公寓已经被我拍卖了,怎么办,今晚你很有可能无家可归了!” 隔着屏幕,乔漫都能想象到肖敏发信息时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她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便按掉屏幕开关,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 房子被拍卖掉了,她也不可能再住下去了。 好在当初回国仓促,公寓里并没有太多她的东西,只是一些细碎物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拖着拉杆箱下了楼。 换好鞋子,她忍不住回头,看着身后公寓里的一切,脸上的表情略显复杂。 十五岁那年,毫无疑问是乔漫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年。 那一年,乔明章大手一挥,购下这幢千万豪宅,送给她当生日礼物,人们都说,他简直把她这个女儿宠上了天。 也是在那一年,弟弟乔晋因车祸意外去世,隔天,他就用最卑劣的手段,逼母亲离了婚,人们又说,他太重男轻女,对发妻简直无情无义,没有感情。 时光嗖的一下,从眼前掠过。 当年轰动整个林城的豪门离婚官司,早已淹没在了世人茶余饭后的洪流中。 门厅的灯光还和当年一样,散着明朗的黄色,温暖和煦,昔日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历历在目。 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将门轻轻带上,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纤细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飘浮的浓雾中。 …… 晚上八点。 黑色镂空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一辆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驶进别墅,车前灯所能目及的尽头,蓦地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女人娇小的身子正倚着粉色拉杆箱,她塞着耳机,眉眼弯弯的盯着屏幕,上面的光投在她小巧的脸上,折射出晃人眼的光晕。 纪云深按了两下喇叭,声音在偌大的别墅里面回荡。 他踩下刹车,落下车窗,看着已经走到车旁的乔漫,抽烟的手臂慵懒的探出一半,衬衫微挽,露出手腕上精致的机械手表,尽显成熟味道。 “我没来错地方吧?”纪云深眯眸吸了一口香烟,举止间带出融入骨髓的优雅和尊贵,语气很淡,“还是乔小姐来错地方了?” 他话里隐晦传达出的逐客令和不满,她都听懂了。 可她思来想去,来他这儿寻求庇护,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走。 乔漫弯腰,对上他深邃的眸光,说话时,脸颊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透着别样的娇俏,“据我所知,你为了避开心思缜密的纪老夫人,怕她发现你和纪晗小姐之间的蛛丝马迹,自己在外面居住,很少回纪宅。” 纪云深缓缓的靠向车座椅背,吸了口烟,轻轻地呼出去,然后隔着缭绕的烟雾打量她,“和你有关?” 这个男人,受过多年上流社会的熏陶,即便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从温文尔雅的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的动听,撩人心弦。 总而言之,就算他现在放个屁,乔漫都觉得是香的! 19,整个别墅,只有地下室能住 乔漫笑了笑,底气却并没有脸上的那么足,“肖敏冻结了我所有的信用卡和银行卡,还拍卖了我的房子,所以,我现在没钱,又没工作,还……没有地方住。” “今晚来,就是想让你好心收留我的。” 她回身指了指身后的拉杆箱,低眉顺眼的,很不像她平日里千金大小姐的作风。 结合前几次给人的各种印象,多变的样子,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就连身处话题中心,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物的纪云深,都眼花缭乱,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记得乔小姐说过,钱你们乔家有的是,并不缺,那现在这副穷酸落魄样,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似乎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感兴趣。 “如果想要纪老夫人相信你非我不可,你怎么也要提前给纪老夫人一个信号啊,那么这个信号,就应该从你义无反顾的和我同居开始。” 这个城市,从来都不缺少传奇,而纪云深无疑是传奇中的传奇。 毕业于美国尖端名校,出身林城赫赫有名的家族,中央军区司令纪铭的孙子,市长纪中河的独子,英俊多金,身家不菲,背景深厚,无人能及。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这样的出身,人生道路也注定要中规中矩,一板一眼。 别说和女人同居,就算和女性合作人出去吃个饭,都会被媒体写的天花乱坠。 他虽不置身官场,但从来都不影响媒体对这个家族,尤其是对这个家族里新一代掌舵人的想象力。 为了杜绝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就自动远离了喧嚣的中心。 久而久之,就成了众人眼里的绯闻绝缘体,禁欲系男神。 乔漫盯着他,没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其实你还可以理解成,我在行使女朋友的权利。” “乔漫,我给你个竹竿,你还真敢往上爬?”纪云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车上的烟灰缸里,毫不掩饰眸中的戏虐之意。 “你真的不肯收留我?”她眸光闪烁,委委屈屈的站好,却没有因为低声下气而给人懦弱之感。 纪云深没说话,一副你自便的表情。 乔漫转身去拖拉杆箱,夜色中,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既然这样,没办法,阿深,我只能去纪宅求纪老夫人收留我了。” 走出几步,乔漫就听到身后有大力的开关车门的声音,下一秒,手腕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住,她随着力度,面向身前高大的男人。 “整个别墅,只有地下室能住。”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大的仁慈。 她清楚他的愤怒,理解他的为难,明白他的妥协。 可她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办法。 乔漫俏皮一笑,没敢让自己露怯,“看吧,阿深,爱情确实会让人变得义无反顾。” 纪云深甩开她的手,没再管她。 高大的身影重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直到引擎的声音消失在车库里,乔漫才迈开步子,拖着拉杆箱,一步一步的朝别墅门口走去。 别墅里的样子,和她想象的差不多,清冷,没什么人气儿,或许,对他来说,这种高档别墅也只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心不在这,噢,不对,应该说心上人不在这,住哪儿都不会是家。 20,温暖两个字,于他是最奢侈的两个字 别墅的地下室是个恒温酒窖,能供人休息的,也仅仅是一张不足两米的双人休闲沙发。 乔漫从拉杆箱里拿出一条毯子,就那么凑合着躺了上去。 她是个特别怕冷的体质,即使酒窖里的温度不算低,但她也觉得很冷。 将毯子又往身上拉了一些,拿过手机,准备上会儿网培养下睡意。 qq有消息震动,她点进去,群里的高中同学正聊的火热。 “听说林女神从英国回来了?不知道消息可不可靠。” “这么久没见,要真回来了,能不在群里吱声,张罗着聚一聚嘛,毕竟一起走过那魔鬼又疯狂的三年。” “最近总是梦到高中的时候,尤其是咱们林女神的音容笑貌,一别多年,甚是想念吶!” 乔漫扫了一眼,群组里,只有林嫣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 她正要在键盘上打字,就见那灰色的头像亮了起来。 “消息可靠,同学们,我从英国回来了,林家大家长的生日宴,我怎么敢不回来。” 林嫣的消息一出,群里瞬间沸腾了。 “哟,本尊出现了。” “这么多年,林嫣,你消失的也够彻底的了。” “就是,还以为你被西洋文化熏染的近乡情怯了呢!” “前几天纪家千金的生日宴,我还碰到乔漫来着,话说回来,当年咱班能被称为女神的,就你和乔漫……” 这行字出现,叽叽喳喳的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她和林嫣,显然成为了同学们说话时的一个禁忌。 有林嫣在的时候,没有人会提她,有她在的时候,没有人会提林嫣。 可能是太久没聊了,有的同学一时兴奋,忘记了这茬。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对啊,怎么哪壶不开你提哪壶,说点别的……” 乔漫默默的退了出来,自从出了事,她和林嫣,就注定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般的亲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彼此,渐行渐远。 不是敌人,但也不会是朋友。 可她真的好想知道这几年她过的怎么样,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 翻看聊天记录,搜索到了两个关键词,林家大家长,生日宴。 林嫣说的这个林家大家长,应该就是林氏集团的创始人,也就是她的爷爷,林正臣。 如果没记错的话,林嫣的哥哥林南城和纪云深是校友,同兼好友,高中的时候去林嫣家玩,曾远远地看见过两人在校园并肩而站的合影。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林正臣的生日宴,林南城也会邀请纪云深到场? 想到这,乔漫豁然开朗,掀开毛毯,走上台阶,回到别墅客厅。 刚刚和纪云深说话时,注意到他喝了酒,如果煮点清淡的粥喝下去,胃里肯定会舒服许多。 这么想着,她便走到厨房,径自捣鼓了一番。 纪云深沐浴过后,胃里的灼烧感还是很浓烈,这种时候,他就很想喝点冰饮压一压,遂下了楼。 走到厨房门口,便看到厨房里的小女人在忙碌,有模有样的。 常年行走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温暖两个字,于他是最奢侈的两个字。 是不是这一秒钟的灯光太过柔和,才会让他有这种错觉。 21,乔漫,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贪心 乔漫将清粥盛了出来,正准备端出去,便看到了身后倚着门框而站的高大男人。 沐浴过后的他,头发还是湿的,穿着宽松的灰色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小麦色的肌肤。 动静间,成熟男人的魅力一览无遗。 乔漫朝他笑了笑,眉眼间流露出刻意的讨好,嗓音柔柔淡淡的,“我饿了,煮了点清粥,要不要一起?” “没看出来,你倒是挺自来熟的!”男人讥笑着越过她,走到冰箱前,拿过一瓶冰饮拧开,连续喝了几口。 要说对这话毫不在意,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当她沦落到,需要为母亲区区几十万的医药费而发愁时,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乔漫继续笑,厨房偏暖的灯光,打在她精致小巧的五官上,拓出一片阴影。 她说,“阿深,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给人洗手作羹汤。” 男人挑了挑眉,索性懒懒洋洋的斜靠在流理台上,眼中流转冷色,“乔小姐有求于人的时候诚意都这么足?说说吧,什么事?” 能让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洗手作羹汤,代价应该不小。 他继续喝着冰饮,等着她开口。 乔漫也没藏藏掖掖的,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三天后,你会出席林正臣80岁的生日宴。” 纪云深看着冰饮瓶里的透明液体,唇角一勾,轻轻地把它晃了晃,薄唇微掀,“乔漫,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贪心。” 林嫣那件事后,乔林两家就断了一切来往,不再走动。 林正臣的生日宴,别说是乔家人,就是和乔家沾亲带故的,林家都不会请,想要进去,只能通过纪云深这条唯一的线路。 她很心平气和,眼神清澈的看着他,“我只需要你带我进去,至于其他的,我没有想过。” 他是纪家高高在上的继承人,一举一动,备受世人瞩目,如果以他的女伴去参加宴会,等于高调的宣布了两人的事情。 虽然之前纪晗的生日宴后,媒体也曾对两人大肆的捕风捉影过,但没有被证实的传言,就只是传言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而现在的状态,明显是纪云深不想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可能是讨厌,也有可能是顾虑纪晗的感受,更大的可能是,他还没有告诉纪晗这件事情。 可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没有想过,要去高调的证明什么。 一场互惠交易,她不希望闹得多么不愉快。 纪云深没说话,将冰饮瓶子放在流理台上,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还没有给我答案。”乔漫将做好的清粥倒掉,脱下围裙,看着男人的背影问。 纪云深漫不经心的反问,声音里的情绪难辨,“如果我拒绝,你就不会去了吗?” “不会。”她回答的干脆。 纪云深最终没说什么,上了楼。 乔漫想,他大概是默认了。 回到地下室,她窝在沙发上,躺了很久,才有困意。 梦里人影纷乱,来来去去,醒来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梦到的是什么。 22,大概当你落魄时,连鬼都会绕着你走 早起,医院的护士又打来电话,催缴母亲的医药费。 这次给了期限,是一个星期。 乔明章那里她肯定不能指望,也不敢指望了。 算了算,这些年的私房钱和零花钱加在一起,虽然不算少,但在母亲巨额的医疗费用面前,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握着薄薄的手机,乔漫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咬了咬唇,她低头打开通讯簿,翻找号码,将以前玩得比较好的朋友都打了一遍,给出的答案,毫无例外的都是很抱歉,爱莫能助。 张口借钱时,她就想过,有可能一分都借不出来。 谁不知道她乔漫变成了有名无实的乔家大小姐,整个乔氏几乎尽握在二房手中,很有可能以后捞不到一分钱。 几十万,她拿什么还! 真应了那句话,大概当你落魄时,连鬼都会绕着你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拨打那个许久都没有碰过的号码,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标注的名字显示,童沁。 大学时,童沁肖梦和她的关系是最为要好的,三人对比之下,童沁和肖梦的关系要比跟她还好一些。 自从肖梦和蒋英东出了那事之后,她就有意的在回避童沁。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她是绝对不会打给童沁的。 乔漫犹豫了一下,滑了接听键,“漫漫,刚刚我在开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找我有事?” “没有,不小心打错了。” 方才借钱时的勇气已经全部消失,想开口,已经变得无比艰难。 童沁沉默了一会儿,声调缓缓的说道,“漫漫,回国后找工作了吗?我知道你现在不太好……我这有份工作,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这通电话持续了十几分钟,挂断时,乔漫扶额,有些头疼。 童沁说的工作,是夜店的售酒经理,来钱渠道广,而且快。 对急需钱的她来说,很有诱惑力。 可骨子里的骄傲,却让她有些迟疑。 相对来说,她更希望靠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份高薪工作,虽然出身名门,但她的学习成绩有目共睹,第一名,是她学生时代的一个标签。 只是,现实好像并没有给她挑剔矫情的机会。 乔漫将手机放到一边,刚刚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酒柜前的男人,背对着她的方向,显然,他在挑酒。 他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站在那里多久了,又听去了多少? “抱歉,地下室没有门。”他从酒柜的玻璃上看着她的身影,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歉意。 从来没有过的狼狈感在心中乱窜,乔漫拿起沙发上的手包,快步走了出去。 寄人篱下的感触,这回她也算深有体会了。 …… 三天后,乔漫一袭水粉色连身长裙,出现在了林正臣的生日宴上。 硕大的水晶吊灯自天花板洒下光芒,大厅里,与会宾客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高谈阔饮,热络寒暄。 四周有自助餐,角落里还有一个圆形吧台,乔漫坐在吧台前面,手里擎着一杯酒,默默的看向舞池的方向。 林南城正拥着林嫣走向纪云深,从表情上不难看出,三人的心情都还不错。 23,开个价,本公子高兴,兴许能陪你玩玩儿 对于她的到来,林家其实很不欢迎,但碍于纪云深的面子,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老爷子的生日宴,闹得太难看,终归不好。 又浅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乔漫站起身,打算悄悄离开。 转身,却正好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男人,他手里的酒杯被撞落到地上摔得粉碎,红酒像是暗红色的血液,在梨花木的地板上飞溅开来。 动静不小,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男人那套昂贵的白色西服,溅染上了不少红色的酒渍印子,尤其是裤裆处,染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周围传来零零散散的窃笑声,男人变了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面子。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乔大千金啊,怎么?缺钱缺到需要主动到男人堆里来投怀送抱了?开个价,本公子高兴,兴许能陪你玩玩儿,多赏给你点。” 乔林两家的关系紧张,在上流圈是个公开的秘密,现在又正值乔漫深陷家族内斗,男人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乔漫刚要道歉,见男人态度恶劣,到嘴的话又收了回来。 她用手撩了撩肩头如瀑的长卷发,神情看起来特别无辜,而又无助,“多句嘴,张公子,您母亲知道您在外面玩的这么大方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您那暴发户的出身,我乔漫还真没放在眼里,所以放心,我要投也投不到张公子您那里去的呀。” 几句话,温声软语,却绵里藏针,招来一片断断续续的低笑声。 旁边看好戏的人越聚越多,几乎要将两人包围。 男人脸色铁青,阴沉的可怕,“乔漫,你是不是有点太给脸不要脸了?” 他转过身,大力的拍了拍双掌,将她扒皮,“我来告诉大家,乔氏集团的千金乔漫的真正出身,他的父亲是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为了前程,娶了富家千金秦玉澜,甩掉了当时已经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女友,如果说我们张家是暴发户,那么,你们乔家顶多算个土财主!” 纪云深和林南城兄妹寒暄了一会,烟瘾就犯了,便走到侧面的外阳台去吸烟,回来的时候,看见吧台处聚集了不少人。 他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正准备上楼,却在人影错乱的空隙,看见了那道被包围的水粉色身影。 林南城也走了过来,顺着视线看过去,“张豪这个人出了名的嘴损,乔漫毕竟是个小姑娘,吃亏在所难免,走吧,去楼上打牌。” 纪云深挑眉看了眼身边的林南城,语气调侃,“故意的?” “老纪,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东西,越是害人至深,听兄弟句劝,别到最后,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林嫣就是最好的证明。” 纪云深笑了笑,修长的双手抄入裤兜,“可我认定她了,南城,你也清楚,整个林城,不会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话落,便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去。 张豪斜瞥了乔漫一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戒指,“乔大千金为了能从二房的手里争取到点儿东西,不要脸的拼命往富人堆里面爬,别说,秦玉澜那些才华没见你学多少,这当三儿的气质,却学的有模有样。” 24,从接近他的开始,就是她的不自量力 “瞧瞧,我怎么忘了,大概也只有像乔家这样有故事的家庭,才能教育出乔大小姐这样上层圈的反面教材,不良少女的典范,以及私生活混乱的名媛淑女来。” 张豪的话成功的让众人的注意力转向了乔漫,对比之下,乔家之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似乎更有吸引力些。 乔漫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渐深浓,自然又无懈可击。 她拿过吧台上的高脚酒杯,朝对面的张豪微微举起,精致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耀眼的高贵,“说了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怎么也应该敬张公子一杯,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和女人斤斤计较,争长论短的男人,还得多谢张公子帮我开一次眼界,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她歪头看着面色已经铁青的张豪,俏皮的挑了挑眉,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四周的议论声和讪笑声此起彼伏,气氛就像凝滞了般。 乔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传递出的意思很明显,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在口舌上和女人一争高下,不仅没有绅士风度,更算不上是一个男人。 亘古以来,男人流淌的血液中,都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英雄情结,他们希望自己是女人心中的崇拜和信仰,更希望在女人面前无所不能。 而显然,这番话攻破了张豪的心理防线,令他颜面尽失。 “既然我的人格在乔大千金的眼中这么低下,那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说着,张豪粗胖的身体便放肆的靠近乔漫,动作下流。 无论看起来怎么样,乔漫的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在这种事情上,女人总是容易吃亏。 纪云深站在人群中比较显眼的位置,看着乔漫一点一点的被张豪逼退。 有一点,不可否认,这个女人很聪明,她知道如何把被动变成主动,把逆势变成强势,只是也有点蠢,她实在不该挑战一个男人的心理防线。 她大概不知道,被激怒的男人想要卑劣起来,会有多么的可怕。 乔漫为了搭配今晚的水粉色礼服,穿了一双十公分的水晶镶钻高跟鞋,地板上都是红酒,让她的脚步变得细碎而又谨慎,刚刚的那番气势,也就成了狼狈。 张豪的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似乎十分享受乔漫这副无措的样子。 乔漫的手扶上吧台,侧眸,却落入那人的眼中,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优雅的眉眼间是一派冷漠,轮廓深邃的脸上似乎还有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想起他说的那些让她量力而行的话,心中不禁溢满自嘲,或许,从接近他的开始,就是她的不自量力。 这种时候,那些强悍的内在自信已经轰然倒塌,此刻,能够帮她走出困境的,似乎只有这个男人。 林南城拨开人群,站到他身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转过身去。 乔漫不再犹豫,低下身,趁张豪不察,快速移动了过去。 纪云深刚刚侧过身,便感觉西服的下摆被人轻轻的拉扯了一下,他回头,看到了一只白嫩细腻的手,肤色与西服的深黑色对比强烈,白的让人晃神。 25,我不喜欢这个答案,换一个 男人看着她的眸底浮现一缕似笑非笑的光影,将嘴角勾到最雅致的弧度,一本正经的问,“乔小姐,有事?” 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见这一幕,无不惊得瞪大了眼睛,谁能想到,声名狼藉的名媛乔漫会真的跟纪云深扯上关系。 但也只是片刻,人们便恢复了平静。 众人皆知,纪云深是个孝子,未来妻子的人选,肯定要经过家族的同意,尤其是,一手将他带大的纪老夫人。 而乔漫的名声和家世,显然入不了眼光极高又十分挑剔的纪老夫人的眼。 乔漫咬了咬唇,眨巴着一双沾染了薄薄水雾的双眸,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你没看到吗?我受委屈了。” 说话间,她又拉扯了几下他西服的下摆,在外人的眼里,这个动作充满了熟稔的暧昧。 纪云深配合着她,将声音压得更低,呼吸间喷出的带着烟草味道的气息,浓烈的侵袭着她的嗅觉,“我以为乔小姐无所不能,不需要帮忙。” 清冷寡薄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敲打着她的耳膜,包含着数不尽的嘲讽和挖苦。 乔漫听后,干净的面容上堆砌出滴水不漏的笑容,明亮的光线里,光滑细致地连毛孔都看不到,“你如果就这么丢下我,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也许是太怕他扔下她,说出的话,尾音极重,竟不像是威胁,对他来说,更像是撒娇。 “哦!”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压迫感十足,“乔小姐,你似乎总是学不乖,上学的时候没学过安分守己这四个字吗?” 乔漫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宽阔的肩膀,音调里难得的带了丝央求,她觉得他应该能听出她的意思。 “这样才能令男人印象深刻,激起征服欲啊,阿深。”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有他这个靠山在,她才会这么肆意妄为。 男人神情闲适的笑笑,熨烫地笔挺的西服因为她的拉扯而出现一丝褶皱,他稍稍低头靠近她的耳边,微灼的气息厮磨着她的耳朵,引起周围肌肤一阵阵微痒的颤栗。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换一个。” 乔漫的奉承,显然没有起任何效果,并且,她完全猜不透他的情绪,和无数个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人一样,深感无力又无法逃脱。 一旁的张豪始终没敢轻举妄动,但见纪云深并没有出手相帮的打算,便走了过来。 “乔大千金牙尖嘴利的劲儿都哪去了……” 身后响起的沉重脚步声,逐渐靠近,令乔漫的身体一僵,她真的以为他会帮她,至少,会帮她说句话。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握紧了,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退后一步,拉开了与纪云深之间的距离。 只怪自己奢望太多了,不可能每次拽他下水都那么幸运的,却忘了他完全有理由拒绝配合出演她的那些逞强剧本。 “不想再求了?”男人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点燃,举手投足,带着一贯的倨傲,“认输了?” 26,除了抽烟喝酒打架纹身,其他的,我都没有做过 缭缭绕绕的青色烟雾,模糊了他英挺的面部轮廓,一明一灭的火光中,他的眼睛里都是不可捉摸的光芒。 “乔小姐有求于人时的诚意就只有这样?说实话,我对乔小姐今晚的表现有些失望。” 张豪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喷着难闻的酒气,迅速在空气中散开,“乔大千金,拌那副可怜相给男人看,也得看男人愿不愿意看,现在整个林城,大概只有饿极了的男人,才会饥不择食的选择你,所以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想想怎么让我息怒,才是正事。” 张豪依旧不依不饶,甚至有些变本加厉,高傲如乔漫,也有些招架不住,明显落了下风。 纪云深逆光而站,深黑色领带搭衬着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衫,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型,那只没有夹烟的手抄在裤袋里,深邃的眸光,一直好整以暇的落在乔漫的身上。 那种认真的视线,暗藏了几分狡黠,却偏偏优雅的要命。 也许是顾忌纪云深,张豪没敢做出更多的动作来,只在口舌上逞着快感,满足着心中的恶趣味。 他自认不算傻,即便纪云深站在那什么都没说,也会让人忍不住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女关系,才会让两个人的神情和举止这么暧昧? 暧昧的,让人觉得两人只是在赌气,闹情绪。 乔漫抬起手,理了理肩头上黑色微卷的长发,拢到一边,露出白皙优雅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她说,“这么听起来,确实是我的错。” 话音落下,便朝前挪了一步,红唇覆上他刀削般的薄唇。 他的唇有些冷,烟酒味中混着清新的薄荷味道,瞬间侵袭充斥了乔漫的口腔。 她的吻技并不好,没有章法,还有些生涩,只是本能的去吻他紧闭的双唇。 纪云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头顶璀璨的水晶灯晕出朦胧而高贵的光影,将他的眼睛渲染的如泼墨一般,黑的深不见底。 整个宴会厅因为乔漫的动作,安静的落针可闻,就连张豪,都忍不住的后悔起来。 吻了一会儿,乔漫见纪云深没有反应,刚要退开,男人眸色加深,一只手从后扣住了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大掌上那略微粗糙的触感,带着麻酥酥的电流,传遍她的全身,就连耳朵都发烫了起来。 像是烟花悄然升空,在脑子里炸开最绚烂夺目的花火。 众人震惊过后,开始窃窃私语。 “乔漫那脸不知道打过多少玻尿酸,做过多少次整容手术,纪少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听说她十几岁就跟男人同居,堕胎不知道多少次,抽烟喝酒打架纹身,哪里有半点名媛淑女的样子。” “就是,前两天还听说她那疯子妈妈从楼上掉下来了,母女俩的戏总是这么足,分分钟就能博人眼球,兴许男人就是喜欢能作又不要脸的女人,才能显示出他们的无所不能。” 离得不算远,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飘到了乔漫的耳朵里。 她看着眼前已经结束了这个深吻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说道,“除了抽烟喝酒打架纹身,其他的,我都没有做过。” 27,看不出来,乔小姐走的还是病态颓废的青春路线 “当然,除了紫夜那晚。” 明明应该没有底气的话,却硬是让她说的理直气壮,纪云深忽然就笑了,唇息再次靠近她红透的耳朵。 “抽烟喝酒打架纹身……”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隐隐透着笑意,“看不出来,乔小姐走的还是病态颓废的青春路线。” 指间的烟蒂已经烧到了尽头,有侍者递来烟灰缸,他捻熄,眼神里的含义好像是调侃,又好像是品味。 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深意。 “因为乖乖女难做啊,而且,你不觉得问题少女要比乖乖女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乔漫的眸光环视了宴会厅一周,然后轻飘飘的收回,“刚刚那个主动的吻,很轻易的就让我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不费吹灰之力。比起那些在别人面前伪装自己的乖乖女,要轻松很多,又容易很多,不是吗?” 张豪见情况不好,脚步轻轻的向后挪着,心里很庆幸自己刚刚的保留,在林城,惹上纪云深这尊大佛,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率真的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么率真的,还真少见。” 乔漫咬唇,她知道纪云深在隐晦的说她蠢。 只有蠢的人,才会横冲直撞,才会有恃无恐,才会惹出烂摊子,自己无法收拾。 见她沉默了下来,纪云深才退开一些,伸手整理了一下西服的前襟,看向已经退出很远的张豪,“张先生,不打声招呼就要走了?” 张豪的脸上都是紧张后的汗液,他伸手抹了一把,赶紧走过来,躬身道歉,“纪少,我喝多了,刚刚是我混蛋……”一边道歉,一边左右打着脸,“我不是人,我混蛋,我狗眼看人低,还望纪少和乔小姐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傅青山打了两局牌,手气不佳,便顺尿道溜到了楼下,隔得很远,就看到了吧台那聚了不少人,他抱着有热闹不瞧白不瞧的心态,走了过去。 林南城和林嫣站在人群的最外圈,也都在看着圈里的热闹,局外人一般,尤其林嫣。 “什么事啊,围了这么多人?”傅青山站到林嫣身边,轻声的问。 林嫣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掉头走了,傅青山碰了一鼻子灰,又靠向林南城。 “找挡箭牌是为了杜绝麻烦,怎么老纪的挡箭牌,就像个麻烦制造机一样,那么不省心。” 傅青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唉声叹气的说,“昨晚,他和小晗吵翻了。” 林南城挑了挑眉,有些了然,“怪不得他今天这么反常,因为乔漫?” “他没说。”傅青山踮起脚,努力的将里面的一切看到眼里,耸耸肩道,“不过八-九不离十,乔漫的性格很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她可能怕老纪把持不住自己,so……” 林南城微微转头,窗外有光一闪而过,瞬间变了脸色,“糟了,这里有记者。” 傅青山也看到了,脸色跟着骤变,“我过去提醒,你去查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侧身挤过去,他低声提醒,“老纪,有记者,差不多得了。” 28,像是沾染了晨露的花朵,那么的冰肌玉骨,艳若桃李 “别紧张,是我找来的!” 傅青山第一次露出了正经的表情,声音严肃而认真,“老纪,小晗也苦,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考虑清楚,别太伤人家了。” 作为这场多年感情的见证人,也是身外人,他能说的实在有限。 “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告诉我,嗯?” 纪云深墨黑的眸子里带着笑,却让人分不清他的语意究竟是喜还是怒。 傅青山皱了皱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指着张豪,收敛了所有的吊儿郎当,狠厉道,“赶紧特么给老子滚!看见你就烦,愣着干什么!滚啊!” “好好,我滚我滚。”张豪反应过来,如获大赦,神色慌张的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随后爬起,屁滚尿流的往外跑。 吧台的旁边,是一座用香槟杯叠成的高高的三角形香槟塔,目测至少有三米多高,张豪跑过去的时候,有人在塔形的背后快速的抽出一个杯子,顷刻间,华丽的香槟塔轰然倒塌下来,而纪云深就站在塔形压下来最危险的位置上。 “小心……” 这一秒钟,纪云深眼里的一切全都化作了女人扑过来时清若泉水的面容。 像是沾染了晨露的花朵,那么的冰肌玉骨,艳若桃李。 后来,纪晗总是会问起他,说如果当初是她跟他一起出席这场宴会,是她扑到他的身上,挡下那些玻璃碎片,流下那些鲜血,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还会不会爱上乔漫? 他每次都沉默,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 宴会厅内的宾客瞬间乱作一团,惊叫声不绝于耳。 高脚杯的碎片四处飞散,淡黄色的液体也跟着迸溅的到处都是,她的身上全是酒水,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皮肤,红色的鲜血从大大小小的伤口中缓缓的渗出来,她趴在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生气。 纪云深用手撑在地上,锋利尖锐的玻璃碎片割破皮肤直接扎进手里,他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 他快速的扫开她背上的玻璃碎片,抱起已经失血昏迷的她,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很久很久以后,傅青山回忆这一幕说,当时老纪的眼睛都红了,兄弟那么多年,从没看过他那么失控的样子。 好一会儿,他感慨的说,真正的爱情,开始时,或许只需要那么几秒钟吧。 纪云深开着那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在深夜的街道上,一路不停的飞速前进。 加速,转弯,超车,几乎都是一气呵成,就连红绿灯都好像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他从没觉得林城这么大,也从没觉得林城的公路这么长,更从没觉得医院是个救死扶伤的地方。 可这个晚上,让他的生命多了许多意外,也多了许多感触。 伤口有大有小,处理起来很麻烦,医生叫他在外面等。 跟在他车后赶来的还有傅青山,林南城,就连林嫣也来了。 纪云深僵硬的坐在急诊室走廊外的白色靠椅上,头顶清冷刺目的白炽灯将整个走廊映照的更加幽深寂寥,他看向脚步声的来源,身上的鲜血,让他难得的有些狼狈。 29,她现在那么缺钱,扑过来,也不过是博你的心甘情愿 三人走近,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 纪云深叼起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仰头将口中的烟雾喷出。 他逆光而坐,有一半的轮廓隐在阴影中,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老爷子很不开心吧?回头我拿两瓶好酒,亲自去向老爷子赔罪。” 如果不是他,这场隆重又热闹的生日宴会,不会变成一场闹剧。 作为始作俑者,他确实难辞其咎。 傅青山径自坐到纪云深的对面,肩头上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呼吸有些不稳,“老纪,当务之急是外面那些闻风而来的记者,打不打压,都是一个问题。试着想想,如果这股风刮到中央纪老那里,你和小晗只会更加不好过。” 顿了顿,傅青山皱紧眉头继续说道,“还有……乔漫。” 林城谁不知道中央军区司令纪铭的雷霆手腕,几十年的职业军人生涯铸就了他铁血冷酷,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会允许一个身世有污点,名声狼藉又心怀鬼胎的女人靠近纪云深? 绝对不可能,他只会比纪老夫人更加有攻击性和侵略性。 林嫣则是环胸立在旁边,线条优美的背部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眸光不时的看向急诊室的门,脸上那淡漠表情微微出现了裂痕,沉默的不发一言。 毕竟曾经用真心相待过,看见她现在过的这么不好,她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昔日林城高高在上的名媛乔漫,任性、傲慢、清高,甚至从来都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如今,却跌落云端,成为了众矢之的,她很想问她怕过吗? 就像当年的那场事故一样,她从来都没有问过她,怕不怕。 林南城拿起纪云深旁边座位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纪家有红色背景,如果在媒体这一块用力过猛,只会让人觉得纪家专断独横,是意难平……” 他墨黑色的眸子里凝结住了深深的冷漠,对乔漫一如既往的不待见,“老纪,乔漫这姑娘不简单,心眼太多,你千万别被假象迷惑了双眼,她即便不要命扑过去,也不是因为想救你,而是想达到她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话还未落,医生便推开急诊室的门走了出来,在病历上行云流水的写了几行字,声音很冷,头都没抬,“谁是患者家属?” 纪云深手指一松,带着火星的烟头滚落脚边,锃亮的皮鞋搌了搌,起身走了过去。 “我是。” 上了年纪的女教授扶了扶眼镜框,微微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她昏倒并不是因为流血,而是低血糖,她多久没吃饭了?” 纪云深握拳,掌心传来温热的粘稠感觉加重。 “你这男朋友当得也够粗心的了,不仅不懂得如何保护女朋友,还让她受了伤,身上很有可能会留下许多疤痕。”她撕了一页纸递过来,摇了摇头,“前面右拐,去交款吧!” 直到女教授走远,傅青山才走过来,抽掉纪云深手里的单子,“我去交,如果实在觉得愧疚,就用钱吧,她现在那么缺钱,扑过来,也不过是博你的心甘情愿。” 30,瓜甜不甜,乔小姐已经扭下来了,自己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急诊室的门角露出了一小截水粉色的裙摆,在眼前一闪而过,脚步带着逃命似的慌张。 紧接着的下一秒,便传来女人带着吸气的闷哼声,同时还有杂物被打翻碎落了一地的声音。 傅青山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由的冷哼了声,然后迈开长腿,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南城安静的吸着烟,层层散开的烟雾后,一抹戏谑跃然于眼底,坐在原地动也未动。 林嫣低头,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拽着林南城离开了。 在这个时候,离开或许才是对乔漫来说,最好的安慰。 无论曾经怎么样,她一定是最不愿围观她窘迫狼狈的那个人。 急诊室的护士闻声匆匆的跑了过来,语气难免责怪,嘟囔道,“这位小姐,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呢?”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也是人困意最浓烈的时候,因为她,整个急诊室的人都被吵醒,也因为她,已经疲惫不堪的年轻护士还要收拾狼藉的地面。 从十五岁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基本上就是那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直到现在,遇事时,这种感觉依然还在,并且还很强烈。 可能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总会想到不好的事情,是她太敏感,还是她真的太招人讨厌? 突然的自我怀疑,让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直到一个黑影罩下来,她才停住脚步,视线顺着那双锃亮精致的黑色皮鞋渐渐地往上移。 男人站在灯影里,正用一种深不可测的表情望着她,走廊昏暗的灯光之下,他俊逸的五官恍若神邸一般,那么的高不可攀。 乔漫墨玉般的双瞳凝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男人,所有的感觉,突然只剩下无法理喻的心慌,但她掩饰的很好,把姿态摆的很低,“纪先生怎么还没走?” “你很希望我走?”男人看了眼将伤口裹得严实的乔漫,举止间,有着他一贯的散漫姿态,“不是想让人知道我非你不可吗?现在如愿以偿,稳操胜券,怎么反而怂了?这似乎不是乔小姐的风格啊!” “面对纪先生这样的男人,谁都会望而却步,害怕也实属正常。”乔漫抬起水盈盈的眸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尤其是她所说的害怕,“强扭的瓜不甜,我懂这个道理。” “乔小姐,游戏已经开始了。”男人淡笑提醒,一双幽深的眸子仿若不见底的深渊,他低头,轻轻的在乔漫的耳边呵气,“还有,瓜甜不甜,乔小姐已经扭下来了,自己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句句撞击着乔漫的胸口,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慢慢的爬上她的脊背,又一路爬进了她的心里。 “外面都是记者,还在等着我们,走吧。” 他高大伟岸的背影里,透着冰冷无情,仿佛与她隔着千里万里,那么遥远。 外头依然洒着零星细碎的雨点,呼吸间有冰冷的湿气钻入肺腑,凉浸浸的。 医院的门口已经被各类媒体记者围堵的水泄不通,粗略估计,不下上百家。 纪云深搂着乔漫刚一出现,所有的闪光灯就一齐涌了过来,晃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31,纪先生,请问您和乔漫小姐是什么关系 “纪先生,请问您和乔漫小姐是什么关系?您从没在大众面前公开过恋情,这次高调认爱,是否表示您和乔漫小姐的好事将近?” “纪先生,林城盛传乔漫小姐抽烟喝酒整容私生活混乱,请问您对这些传言有什么看法,会因此而介意她的过去吗?” “纪先生,纪家的家风格外森严,如果您和乔漫小姐的恋情得不到家人的认可,会就此放弃吗?” 记者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出,尖锐又犀利。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动作熟稔的点燃,一言不发的沉默样子令人发慌,记者们只好转换目标,无数只话筒争先恐后的递到了乔漫的嘴边。 “乔小姐,纪少一直被无数女人奉为最佳的梦中情人,温暖男神,您觉得您什么地方最吸引纪少,或者说,您觉得您有什么地方值得纪少的青睐?” “乔小姐,众人皆知您有一段长达六年的恋情,突然结束的原因是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和纪少走到一起,是否代表您在上一段恋情中,早就心猿意马了?” “乔小姐,近来乔氏高层频繁调动,危机不断,肖敏似乎已经有所行动,您对此有何看法?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和反击?” “乔小姐,今晚您主动拥吻纪少,又在香槟塔倒塌的那一刻,奋不顾身的扑向纪少,请问当时您是怎样想的?” “乔小姐,请您说两句好吗?” 乔漫下意识的收拢五指,包扎细致的伤口,隐隐崩裂开,殷红的血慢慢染红纱布,疼痛跟着一点点的弥漫过四肢。 “你们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很想知道,是不是我的脸上写了居心不良,心怀叵测这八个大字?” 乔漫说话时,闪光灯疯狂的亮起,数不清的摄像机和手机同时在拍摄,目标一直对准她,似乎不想放过任何可以带来话题的瞬间。 站在乔漫对面的女记者嗅出了她的敏感,迅速接话,“乔小姐,您这是否认了吗?” 乔漫的脸上浮着官方的笑容,“否认?” 她白皙如藕的手臂,挽上男人结实有力的臂弯,满眼深情的说道,“那么请问,我否认什么了?” “乔小姐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女记者撩唇一笑,语气极轻,“这世界上,哪有空穴来的风?乔小姐,我们媒体记者,就是为力争给普通大众还原事实真相而存在的职业,如果我的话里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您多多海涵。” 分明是几句示弱的话,却硬是让人听出了挑衅的意味,可又偏偏无隙可乘,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 林城初春的雨下起来,总是给人没完没了的感觉,此时的天空黑的像是浓稠的化不开的墨,风一过,上一秒还细碎的雨点,突然连成了线,密集的坠落下来。 乔漫怕冷,忍不住瑟缩了下,霎时,一件带着男人体温的外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的紧紧的裹了起来,并拥到胸前。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抬起清澈至极的眸子,有些不敢置信的睨着身旁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32,乔漫的未来由我接手,她的好坏我也会照单全收 “本想着做未来的纪太太,就要适应聚光灯下的生活,也要适应着跟各位记者朋友打交道,可怎么办呢,我家漫漫显然不太喜欢。” 一阵接着一阵的闪光灯继续疯狂的亮起,忽明忽暗中,映着她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纪云深抬起修长有力的大手,揉了揉乔漫的发顶,动作亲昵自然,“从今以后,乔漫的未来将会由我接手,她的好坏我也会照单全收。” 话落的这一秒,关于乔漫的所有谣言,好像一下子就不攻自破了。 众人的焦点又全部回到了纪云深的身上,有的记者还是不死心,“纪少,乔小姐如今身陷家族内斗,林城人人避之不及,您就没有想过,她与您在一起,很有可能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 纪云深冷冽的黑眸闪过一丝深沉晦暗,唇边却有抑制不住的笑容弧度微微上扬,“你指的是钱?男人赚钱难道不是为了给女人花!你们这是什么逻辑?” 纪云深的眸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人群外那抹白色的身影上,风扬起了她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裙角,如水的眼睛仿佛真的和弥漫的雨雾融成了一体。 他收回眸光,不露痕迹,“为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被你们媒体一说就变成了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风吹着雨水不断的坠落,打湿他的头发和衣服,幽深的眸,在夜色下,漫开恣意的黑色,里面的情绪根本让人无从分辨。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即便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也足可以让底下一众记者不寒而栗。 不过,俗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的记者显然对纪云深的回答不满意,七嘴八舌的继续逼问。 就在这时,傅青山找来了十几名医院的保安,硬是在黑压压的记者中间,疏通开一条道路,纪云深牵着乔漫快步的走向停放在不远处的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 后面的记者还在不停的逼问,似有不听到想要的答案不罢休的架势。 “纪少,纪少……那如果乔小姐在您那图的根本不是钱,而是感情呢?” 感情这种东西,一旦上瘾,就会变成死心塌地的付出,这道理谁都懂。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就连众人眼中淡然于世的纪云深,最终也没能幸免,不是吗? 纪云深闻言脚步骤停,乔漫险些撞上他宽阔而又线条分明的背部,只见他转过身,顺着刚刚那道女记者发出的声音方向看过去。 “刚好我是个不容易变心的人,如果是感情的话……”他低头,沉黑的眸子就那样盯着乔漫,从容有度,并带着浓烈的认真,“那是我的荣幸。” 直到坐进车子,乔漫才缓过神来,偷偷的打量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他面上并无异色,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干净分明,目光平视前方,带着沉稳的力量。 他像是有所察觉,淡淡开口,“乔小姐这么盯着我,会让我错觉的以为,你看上我了?” 他这是在提醒她,千万别动感情吗? 刚刚的那一幕,只是恰好符合了她心中对男人的所有幻想,与感情无关。 “纪先生是林城所有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钻石男神,我乔漫是个俗人,当然也不可能幸免。” 33,我不需要任何人怜悯我,尤其是你,纪先生 浅薄的笑意染满了她的眼角眉梢,撩拨的语气,好似存心的让人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纪云深在开车的过程中,抽空的瞟了她一眼,不知怎么,就被她的话逗笑了,“你是面做的吗?一句都说不得?” “不是,我是水做的。”乔漫巴掌大的脸上,朝着他的方向,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谄媚中带着几分讥诮,“所以才会这么软糯可爱,也才会在别人恶意揣测我心意的时候,笑脸相迎。” 她故作出一脸大方,实则暗气暗恼的样子,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这么小的年纪,你哪来的那么多斤斤计较,句句都不吃亏。” 她继续笑,“彼此彼此啊!纪先生。” 红绿灯的路口,纪云深踩下刹车,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他落下车窗,朝窗外吐出一口烟雾,远处一抹白色裙角映入眼中,他神色攸地一变,但很快又如清风拂过,不起波澜。 他转过头,从缭绕烟雾中递过来一张金色的卡,“里面有一千万,不够的话,还可以找我要。” 乔漫不明白,他这算什么呢?用一千万买心安理得?还是买她的好心没好报。 她扑过去,只是出于救人的本能,至于其他的,她想都没想。 “纪先生,养我很费钱的。”她斜睨了一眼那张卡,没有接,显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这点钱,于我来说,九牛一毛啊……” 纪云深微微眯眸,眼底突然多了几分笑意,只是目光依旧清冷,“我以为对现在经济窘迫的乔小姐来说,钱就是一切,不论多少,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他收回卡,几十秒的红灯结束,转变成绿灯,他重新踩下油门,车子像是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直到车子停在别墅的停车坪前,乔漫才缓缓的说道,“我不是乞丐,不需要任何人怜悯我,尤其是你,纪先生。” 交易是交易,人情是人情,她会分的清清楚楚。 乔漫下车,重重的摔上车门。 车前灯他还没关掉,透过前风挡,他看向雨幕里的女人。 她的背影十分纤细,披着他宽大的外套,更给人一种很柔弱的感觉,如海藻般及腰的长发,飘舞在夜风里,身上露出的水粉色裙摆已经褶皱不堪,布满了酒渍和血迹。 她走的很缓慢,伤口似乎在牵扯着她疼痛的神经,温柔的气息,就不知不觉的从那细碎的步间散发了出来。 常听朋友们打趣说,女人有千面,是各种情绪的结合体,遇上乔漫后,他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 乔漫回到恒温酒窖,手上裂开的伤口碰到雨水,已经有些发炎,十指连心,疼痛感随着夜的深浓,愈来愈强烈。 她躺到沙发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这个晚上,就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准备去一楼借浴。 刚走近,便听到洗浴间传来一阵水声,男人高大的身形透过磨砂玻璃,映出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她迅速把脸转过去,耳根处隐隐传来烫人的感觉。 乔漫返身,坐到沙发处等着。 低头,便看到茶几上整整齐齐的摆着男人的腕表、手机、皮带,烟盒和车钥匙。 34,他整个人现在都是我的,一个电话又算什么 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她正准备回地下室刷会儿微博,放在茶几上纤薄的黑色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标着“han”的名字映入眼帘,她大致猜测,对方应该是纪晗。 她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对于别人的隐私,她从没有窥探的习惯。 站起转身,却意外的撞进了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里,呼吸间,是一股新鲜的烟草味,混合着干净好闻的须后水的味道。 很淡很淡,有着海洋的气息。 浴室的水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她竟然没听到。 刚刚在别墅外那算不上闹翻的闹翻,让此刻的乔漫,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尴尬。她迅速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身前男人之间的距离。 他正用一条白色的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身灰色居家服,将他平日里的矜贵和冷漠消去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你手机响了很久,这么晚了估计有急事,你赶紧回一个吧!” 她指了指身后的茶几,绕过他,准备去沐浴。 “也许她找的不是我呢?”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故意加重了那个“她”字。 乔漫脚步一顿,回过身来,半晌才轻笑道,“纪先生,您就不怕您的小白兔跟我对垒,会受伤?”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想在他的脸上探出一二来,结果只是徒劳无功。 他将白色的毛巾搭在肩上,缱绻在额前的几缕黑发,把他成熟男人的气息衬托的恰到好处,腔调十足。 “乔漫,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纪云深迈开长腿,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后,随手将打火机扔在了茶几上,同时向后靠去。 烟雾从他的鼻孔里缓缓地呼出来,青色的烟雾弥散在两人的中间,模糊了他的脸,他的眼睛。 她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他停留在她身上的那灼灼目光,屋内的气压突然间变得很低,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我接。” 她走过去,拿起茶几上那款纤薄的黑色商务手机,滑下了接听键,“你好,我是乔漫,阿深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对面沉默良久,久到乔漫想挂断电话时,那道清澈到没有沾染任何人间烟火味的声音才传过来,“我以为你不会接。” 乔漫瞥了眼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男人,微微笑道,“他整个人现在都是我的,一个电话又算什么。”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软绵绵的声音,透彻的干净,“从十岁到二十岁,整整十年的感情,乔小姐,你真的以为我会任你拿捏摆布?” 乔漫走近落地窗,看向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手指一点一点的描绘,“除非,你想毁了他,不过这点我倒不介意,毕竟……爱和性是完全可以分开的东西。” 她在心里默念了两个数后,对面挂断了电话。 回身,将手机放到原来的位置上,看向已经吸完一根烟的纪云深,眼里浮着嘲弄,“真想知道爱……而不得,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很久以后,乔漫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因为很有可能,会一语成谶。 35,别试着惹怒我,相信我,那对你没什么好处 纪云深又点燃了一支烟,嗓音因为吞吐烟雾而变得嘶哑,含着浓浓的警告,“乔漫,别试着惹怒我,相信我,那对你没什么好处。” 她迎着客厅昏黄的灯光,看着沙发上男人的俊脸,收尽了往日所有的谄媚和讨好,“纪先生,身为挡箭牌,我知道刽子手的这个工作必不可少,虽然是我活该倒霉深陷家族囹圄,但接近您,绝对是我万分无奈之下的选择。” 纪云深继续吞云吐雾,没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对话,绝对能够凸显一个人的智商和情商,对眼前这个女人,他竟不由的多了几分期待和兴致。 乔漫一直在笑,可仔细看,那笑意却半分未达眼底,“我承认,我是个财迷心窍的女人,可说到底,您纪云深纪大公子,也不过是个感情上的懦夫。一边给人希望,一边又让人绝望,我虽然不知道纪晗看上你什么了,但放心,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是……绝对绝对不会看上你这种男人的。” 乔漫一直告诉自己,要学着做个清醒的人,至少,在面对纪云深的时候,要做到时刻保持清醒。 可今晚,一切都失了控。 林嫣曾说过她,说她这种较真的性格,会让她吃大亏。 时间太久,模糊了记忆,她只记得她当时笑着对林嫣说,“如果一个人连性格都要假装,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她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经常在心里问,一直问,不停的问,反复的问,却始终没有答案。 纪云深双腿慵懒的交叠,探出身子,将指间的半截烟灰弹落到茶几的烟灰缸里,如漩涡般深邃地眸子,聚集了一些风暴,他说,“我这种男人?是哪种男人?” 他站起身,靠近她,没有夹烟的那只手放在她的唇边,细细的摩挲,“嘘!还是先让我来猜猜,乔小姐这么生气的原因!” “当年穷秀才乔明章利用职务之便,接近富家千金秦玉澜,又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前女友和未婚妻之间,直到东窗事发……而就在那时,富家千金乔玉澜已身怀六甲,乔老爷子为保家族颜面,亲自出手逼退了乔明章的前女友,也就是张豪的姨妈,我说的对吗?” 乔漫咬唇,眼眶早已红成了一片,纪云深温热的手慢慢的向下移动,划过她的下颚,顺着脖颈,一路来到了精致的锁骨上,“乔小姐受父母的婚姻的影响,曾发誓此生不嫁,做个不婚主义者,可惜遇到了前男友蒋英东……” 他的鼻息混着烟草味,徘徊在她的耳廓,“只是他和乔明章一样,移情别恋上了女友的好闺蜜,可我跟他们有一点还是不一样的,那就是,我……不会移情别恋,想要,就是直接“上”而已。” 那个“上”字,包含了多少鄙夷和轻蔑,她不知道,可她清楚的看到了他身上流露出的那毫不掩饰的可怕的肃杀之气,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她觉得,他今晚不会轻易放过她。 36,乔漫,你要庆幸,我从不动手打女人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势不小,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纪云深的手还在往下探,从她裙子的领口进去,然后,朝着她胸口的位置缓缓滑过去,微烫的指尖所经之处,成功的引起了一阵他能感受到的颤抖和战栗。 他深黑的眼眸中有着戏谑和笑意,以绝对的优势,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她此刻的窘迫和难堪,似乎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的挑衅行为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毫无意义可言。 乔漫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如常,她伸出手拦截住男人继续探进的手,声音轻而漂浮,“纪先生,你还没娶我。” “那两千万好不好?”他笑了笑,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魅惑道,“睡你一晚。” “啪……” 她柔皙的手抬起,一下子就挥到了那张刚劲英朗的脸上,响亮的耳光声,顿时在寂静的别墅内炸开。 当乔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被男人以不可抵抗的姿势压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他的脸上氤氲着可怕的怒气,一只手猛地钳住她的下颌,然后一点一点用力地收紧,印出一片白痕,她痛得扭曲了表情,被迫与他对视。 他说,“乔漫,你要庆幸,我从不动手打女人。” 窒息的感觉,让她本能的挥手想摆脱他的钳制。 他却轻轻松松的拦下,将她的双手束缚住,“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可是个最愚蠢不过的行为。” 动弹不得的焦虑,令乔漫越发的使力挣扎,像是拼了命般,随之,便传来一道男人的闷哼声。 乔漫修剪整齐的指甲,赫然在男人的勃颈处留下了几道带血的挠痕。 奇迹似的,男人彻底的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坐起身,赶紧将挣扎中撩到腿根处的裙摆撩回来,又整理了一下不知道何时散开的乌黑如墨的凌乱长发。 男人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眯眼看着身旁像是野猫,难以驯服的女人。 “和女人大动干戈,确实会显得男人太没有绅士风度,也太没有本事了。” 纪云深笑的很轻,很淡,像是头顶所有的灯光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明亮又刺眼,“这样吧,乔小姐……”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古老欧式时钟,“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如果你在凌晨三点之前,彻底滚出我的视线,那我们就既往不咎,反之,我们就……清算到底。” 别墅前的茂密树影随风晃动,拉出一道道斑驳的影子,映在游泳池清澈的水波里,乔漫拖着拉杆箱,看向里面的自己,不仅狼狈,更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她伸出手,扯着两边唇角,扬起微笑的弧度。 乔漫,你忘了吗?从十五岁开始,你不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了吗,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雨点更密集了,落在身上,有些疼。 她站在别墅门口,希冀会有辆车子经过,可足足在雨中站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看到任何跟车子有关的东西出现。 37,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就一晚 别墅二楼的房间里,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远眺院落的尽头,看向站在别墅门口那盏散着鹅黄色景观灯下的女人。 风雨交加,她的身影笼罩在茫茫的雨幕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 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凑到嘴边轻啄了一口,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组号码,他说,“我一向认为自己眼光不错,这次,确实是我高估她了。” 挂断电话,他将手中的红酒饮尽,放到一旁的桌面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 富人区人迹寥寥,乔漫等不到车,便拖着拉杆箱,迎着风雨,开始沿着别墅前的公路踽踽前行 路灯投下橘色的光,视线所及的前方公路被雨幕和黑暗笼罩着,变得朦胧不清起来,就连远处高耸的山峦,也都变成了暗淡的轮廓,看不见尽头。 一阵风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她拿出手机照亮,试着驱赶道路两旁树影婆娑带来的阴森感。 冰冷的雨滴斜斜的打在脸上,顺着脸颊的线条,一路滑落到脚边。 几秒种后,又是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她的裙摆,发出细细的声音,像是某种呜咽。 她加快脚步,可恐惧却如影随行,愈演愈烈—— 也许是脚步太急太快,高跟鞋的鞋跟一崴,乔漫发出嘶的一声,顺势跌坐在雨水四溅的地上,疼的,眼泪在眼底打转。 她用力扔掉手中的拉杆箱,似情绪崩溃,双手抱紧自己,任由脸上的泪水肆意横流。 好一会儿,她拿过手机,按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冰冷的嘟声响了几下,便传来林嫣温静的声音,她说,“漫漫,你怎么了?” 林嫣明白,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乔漫一定不会打这通电话。 多年培养的默契,让深夜的彼此,根本心照不宣。 乔漫捂唇,突然泣不成声,“嫣儿,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就一晚。” 林嫣没有犹豫,像是青春里的那场陪伴,两人都曾发誓永不缺席。 “你在那等着我,我很快就到。” …… 林嫣来的时候,乔漫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她撑着伞下车,几步走到乔漫身边,将雨伞罩在她的头顶上,隔绝了那片风雨。 车前的大灯开着,几乎将整条蜿蜒公路都照亮,立刻就驱散了乔漫心里的阴暗和恐惧。 林嫣看了一眼身后的别墅,心底已经有些了然,“和他闹翻了?漫漫,纪云深就是那种童话里,人们根本无法招架的糖衣炮弹,吃下去容易,吐出来难,而且,还很可能造成消化不良,你接近他,实在是太不明智,也太冒险了。” “我腿有点麻了,你扶我一把。”林嫣伸出手,乔漫借力站了起来,有些认命的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已经这样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嫣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扶着乔漫上了车。 夜里的温度很低,林嫣打开了暖风,但乔漫依然觉得很冷,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红绿灯的间隙,林嫣伸手覆上乔漫的额头,上面是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林嫣说着便调转车头,准备开往医院,却被乔漫拦了下来,“我没事,我不去医院。” 38,你哥说的对,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林嫣蹙眉,显然不同意,“漫漫,逞强不能当饭吃,听话,别太任性。”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医院。”乔漫坚持。 可能是淋雨的缘故,她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眉心处带着一抹深深的倦意,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水。 “嫣儿,我现在,就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林嫣拗不过她,只好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林嫣再次调转车头,车子渐渐驶离景观路,朝着城区迫近,沿途景色快速的在眼前后退,逐渐没入在漆黑的雨幕中。 …… 乔漫是被热醒的,全身上下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她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才不甚清醒的回想起她被林嫣带回林宅的事。 高烧过后,咽喉疼的厉害,她动了动,想起身喝点水,却被手上传来的刺痛感,弄得一愣。 她抬起一看,原来是在挂吊水,已经点了大半。 放弃了起身的打算,她扭头看向了窗外。 透过窗帘缝隙,隐约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天际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晨曦,深浓的黑夜已经逐渐被黎明的曙光所代替。 房间的门并没关严,廊上,林嫣与林南城的对话也就清晰的传了过来。 “小嫣,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离乔漫远一点,你也不小了,叛逆期早就该过了,是不是再来一次当年的事情,你就能长记性了?” 林嫣的声音像从世间的尘埃上拂过,没有任何波澜,“哥,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你这样说……对她是种不公平。” “你这是在跟我顶嘴?”林南城将手中的烟卷凑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吐出去,“我看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又连续吸了几口,他将手中的半截烟蒂捻熄,“八点之前,把她给我处理走,如果你不想让我亲自动手的话。”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隐没,然后乔漫清楚的听见了林嫣有些哽咽的鼻音,她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 林嫣守在床边,直到乔漫的吊水打完,才轻声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乔漫便睁开了眼睛,下床,从整理箱拿出衣服换上,又找来纸和笔,写下了对林嫣的感谢。 六点三十四分,她在微亮的晨光中,离开了林宅。 …… 林嫣一夜没睡,本想眯一会,没想到会睡着,醒来时,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上午十点。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急匆匆的奔到了隔壁客房。 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角落里的拉杆箱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滩风干的水迹,往里走,发现靠窗的桌子上面放着纸和笔,林嫣赶紧走过去拿起来,乔漫娟秀的字体便映入眼帘。 “嫣儿,抱歉,让你为难了,似乎……你总是为了我和家人为难,嫣儿,你哥说的对,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等我处理好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请你原谅我以前的无知和懦弱。嫣儿,你那么好,那么善良,相信我,你一定会过的很幸福,比谁都幸福。”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从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滑落,滴在纸张上,发出滴答的声响,最后消失不见。 39,你这还未及而立之年,就学老爷子种花喝茶下棋的那一套 晚上十点,一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缓缓的停在了玫瑰海岸门前。 会馆临海而建,一下车,就有浓郁的海风吹来,夹杂着绵软的雨丝,打在男人苍劲有力的腿上。他大半张脸沉在晦暗的灯影下,叫人根本看不真切。 早已恭候多时的侍者连忙举伞靠近,纪云深挥了挥手,示意不用,便阔步朝会馆的门口走了过去。 一踏入铺着红毯的水晶旋转大门,人精似的会馆经理就迎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跟在他身后,一路恭送至电梯前才离开。 几秒种后,金色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纪云深迈开长腿走进去,里面的几个人看到,纷纷往旁边挪了挪。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男人,然后错开视线,盯着上面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键。 电梯缓缓上升,他身后的女人忽然开口,“英东,一会应酬结束,你陪我去老北街吃炸串好不好?” “那东西太油腻了,对胃不好,还是别吃了。” 男人的声音很清冷,没什么情绪,透过电梯壁的反射,纪云深捕捉到了他不时探过来的眸光。 女人嘟起红唇,抱住男人的手臂来回晃着,孩子气的撒娇道,“可是我想吃啊!怎么办?” 电梯停在23楼,电梯门打开,纪云深走了出去,后面缓缓的响起男人的声音,离得很远,也能感受到里面隐含的宠溺,那么旁若无人。 …… 包厢里,牌局已经打了三圈。 纪云深一出现,众人的焦点就跟着转移了过来。 刚从国外出差回来的方经纶手气颇佳,却因为分神打错牌,他狠吸了一口烟调侃道,“我说老纪,你这还未及而立之年,就学老爷子种花喝茶下棋的那一套,无欲无求,小心会提前早衰。” “放心,一年不用也比你的多二两。” 纪云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点了一根烟,看着牌局,傅青山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摸过一张牌,又打出去,“老纪,经纶说的有道理,你真得悠着点,别回头再生锈了。” 纪云深眯眸,隔着烟雾笑道,“要不我拉你进去试试?” 开荤的玩笑说完,惹得周围几个人的迅速侧目,要知道,他很少能被兄弟们拉下神坛,而且,他向来反感话中带这种偏黄的荤素搭配。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傅青山的注意力被分散,没看到自己的炮面,被方经纶自摸了去,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来以后我要告别赌坛,重新做人了。” 方经纶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别废话,赶紧给钱。” 牌面继续,方经纶的手气依然很好,打的神清气爽。 不知道过了多久,趁洗牌的间隙,傅青山问了一句。“老林怎么还没到?” 方经纶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是啊,都十一点多了,不会不来了吧?”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便从外被人推开,林南城走过来,黑色的皮鞋上染了一些雨水。 “老林你怎么回事?这么晚?你是想跟老纪争老干部的位置?” 林南城叹了一口气,拿过纪云深身前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还不是跟林嫣操心,非要跟乔漫继续来往,刚刚还和我大吵了一架。” 40,就连老纪都差点被她算计了,你说她的能耐还小吗 “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能耐?怎么让你一说,就跟个洪水猛兽一样。”方经纶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瞥了一眼脸色阴郁的林南城,随即低头继续摸牌。 “就她那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的,你还真别小瞧了她。” 林南城拉过一张椅子,坐到纪云深的旁边,后者正盯着牌局,一脸云淡风轻,“就连老纪都差点被她算计了,你说她的能耐还小吗?” 方经纶眉头一蹙,忍不住向纪云深看去,“是吗?那是有点意思。” “前两天刚被老纪撵走,立马就盯上小嫣了,又是高烧又是装病的,这两天几乎都跟小嫣黏在一起,也不知道想干什么,烦!” “乔漫?是不是就是乔明章那个大女儿?” 刚刚回国,因为时差安静了一晚上的霍青同突然插言,“提起她,我倒想起来个事儿来,昨晚去一号公馆应酬,远远的看见一女的,长得和她超像,我就特意打听了一下,听说张豪的姨妈收购了秦玉澜住的那家疯人院,一个礼拜让她凑齐一百万,不然就把人清出去。” “乔漫朋友少,身边的人又得罪的差不多了,都等着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看好戏,没一个人肯帮,哎,你们说,被逼无奈的名媛乔漫,要真沦为了一落魄陪酒女,玩起来是不是就有意思多了!” “真有那么缺钱吗?”林南城嗤笑一声,语气淡淡的,目光穿过缭绕的烟雾,看向身旁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纪云深,“乔明章那老狐狸,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那二房迷得晕头转向,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 沈夜白挂断与女友的视频,也跟着凑起了热闹,“乔氏还没改名换姓吗?不是说那二房已经把乔氏法人的名字改成她自己了吗?” 傅青山牌不好,大声嚷嚷道,“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还玩不玩了?好不容易兄弟几个出来聚聚,能不能别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这时,方经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到手里,冲身边的几个人显摆了一下,“不好意思,女朋友电话,我先去接一下。” 屏幕上的女人,白衣黑发,站在玫瑰花海里安静浅笑,莫名的熟悉。 “满没满十八岁啊!你就把花给掐下来了?”傅青山调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无聊,打累了,接下来怎么安排?” 霍青同双腿交叠,跟几个嗜烟如命的人在一起,他也不由得想抽一根,“去一号公馆呗,有热闹瞧,你小子还能坐住?” 傅青山嘿嘿笑,默认了。 林南城耸耸肩,示意自己没意见。 沈夜白没什么反应,准备随大流。 方经纶结束通话,走回来,“五比一,老纪就算有意见,也只能忍着了。” 夜里十一点四十分,一行六人离开了玫瑰海岸,来到了位于城西的一号公馆。 一号公馆与紫夜齐名,是林城顶级私人会所的典范,他们几个是这里的常客,保安看见,连连躬身相迎。 进了专属电梯,很快就到了位于三十楼的高级套房。 41,乔漫是我的初恋,我曾疯狂的追求过她三年 这个城市的夜,好像永远都不会黑,透过廊上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城市下方那片,用无数璀璨灯火组成的灯红酒绿的海洋。 耀眼,又迷人。 “怎么回事?套房那边怎么还有人?”方经纶看向套房的右边,可以移动的隔断那头,不停的有笑闹声传来,男男女女,开着不堪入耳的玩笑,摆明了的暧昧粗俗。 “一号公馆就是这么对待每年缴几百万的付费会员的?玩了这些年,我还头一次听说。” 沈夜白笑了笑,声音凉的入骨,“看来,多半是会员制度发烧,给烧的。” 年轻的侍者被吓的两腿直打哆嗦,颤颤巍巍的回答,“几位先生,高级套房就只剩这一间了,其他的,都已经……满了。” 傅青山向来八面玲珑,往里招呼,负责打圆场,“咱们来的确实不是时候,这个点,往常来的话,早就没有位置了,大家凑合凑合吧!” 一行人落座,随便点了几样酒,霍青同就挥手赶走了侍者,眸光瞄向站在隔断旁,鬼鬼祟祟的傅青山,“我说你喝酒就喝酒,什么时候还养成了这么个偷窥人的毛病?” 话落,几个人的视线一齐朝着移动隔断看去,只见打扮浓艳的陪酒女,正被一个老总模样的人为难着。 “孙总,我真喝不下去了,回头还有几个小时的班要上,真盯不住,下回,下回您再捧我场的时候,我一定陪您不醉不归,哦。” 被称作孙总的男人听后,咽了咽口水,伸出咸鱼手在女人白嫩的腿上来回摩挲,“那就别上了,多少钱,我给你。” 说着,就将一杯酒递到了女人的嘴边,状似要喂。 “没想到刚来就有热闹瞧,真想知道乔大千金还能落魄到什么地步?” 霍青同轻飘飘的一句话,令周围的几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方经纶拿过酒杯抿了一口,看过去,“打扮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啧啧……你这眼神,也够毒的了。” 一旁的林南城看了一眼身边的纪云深,他只是很平静的点燃了一根烟,身子微微前倾,不吸烟的时候,寡淡的薄唇微微抿起,看不出任何情绪。 “乔漫是我的初恋,我曾疯狂的追求过她三年。” 半天,沈夜白的嘴才合上,忍不住问,“我靠,那结果呢?” “结果?”霍青同的眼底波澜四起,久久才平静,“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傅青山显得最为兴奋,双眼都在放光,“没想到还有我们霍大少爷搞不定的女人?乔漫这女人,从你们嘴里出来后,怎么听着就像谜一样,难解,却又让人忍不住入迷。” 隔断那头。 乔漫是真的喝多了,脸上的笑,已经有了几分僵硬。 对于这个老男人的恶心和反感,也渐渐的隐藏不住,不停皱起的眉头,表露出她此刻糟透的心情。 她不着痕迹的推开孙总递到她嘴边的酒杯,笑道,“孙总,人家酒量真的有限,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她故意将声音放甜,甜到腻人,本以为这样的撒娇能让她躲过去一劫,结果却更让孙总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把她的衣服扒了。 “你一个售酒的,老装什么矜持,这里又不是表演学校,你放开点。” 42,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吧 孙总将酒杯送到她眼前,示意她快喝。 乔漫摇着头躲,心里憋着的一股火,终于转为了实际行动。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伸手就将孙总再次递到嘴边的酒杯给掀翻了,酒水洒了他一身,尤其还洒在了他没有几根头发的头上,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周围的几个老总和陪酒女看过来,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喝了酒的男人最容易被激怒,尤其喝了酒又丢了面子的男人,“喂你酒,是老子看的起你,今晚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孙总一把捏住乔漫的下颌,拿过桌上的酒瓶,抬手就往里灌下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口腔一路滑到喉咙,辛辣的感觉,呛得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色被憋的通红,最后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想飙脏话,却忍了下来。 乔漫保持着微笑,一脸的谄媚,服软,“孙总,我真不行了,到量了,再喝就趴下了。” 她试图给自己解围,早点走出去。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扑上去扇他个两巴掌,外加踹两脚,可现在,她只会息事宁人。 看啊,人都是会变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吧! “着什么急,售酒员要都像你这样,这一号公馆大概早就黄了。” 说着,孙总便拿起一瓶酒,将面前的一排高脚杯逐个倒上酒,“这样,别说哥不捧你。”他的指尖滑过那些酒杯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喝一杯,哥就买一瓶73年的拉菲,以此类推,你能喝几杯,哥就买几瓶。” 被光影打成五颜六色的透明沙发几上,一字排开了十几杯酒,杯杯满溢,她今晚已经喝了不少,再喝下去,难保不会出事。 可母亲的一百万医疗费还在等着她,在现实面前,她选择了妥协。 或者说,自尊那东西,从来都不值钱。 “好啊!既然孙总这么捧我,我要是不喝,就显得我太不识抬举了。” 乔漫身体前倾,双臂巧妙的遮住了身前那片被酒水弄湿,而若隐若现的风光,她抓过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火辣辣的酒烧进胃里,顿时涌起一阵疼痛,下一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翻涌似的,不断的往上冲。 她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捂住唇,匆匆的跑了出去。 女人逃窜的身影,取悦了一众老总,引来了一片粗哑轻浮的哄笑声。 孙总捋了捋自己被弄湿的那几根头发,嘴角挂起不怀好意的笑。 混迹风月场所多年,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在女人身上吃亏。 即便吃了亏,他也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眸光还没收回来,就感觉侧面的光影就被什么东西遮挡了一下,等看清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和女人喝酒有什么意思?”霍青同拎着酒瓶走近,径自坐到孙总的身边,“想喝的话,我陪你啊!” 来者不善,他又不相熟,但从衣着打扮上不难看出,对方是个人物。 被唤作孙总的男人眯眸看向身边的霍青同,直接将领带扯了下来,扔到了沙发上,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我说年轻人,都是出来玩的,至于那么较真吗?” 43,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可笑?那么狼狈? 说到这,他微微停顿了下,略带戏虐的眼神,上下的打量了霍青同一番,“好这口的话,我可以直接让给你的,像我这个年纪,已经不知道逞英雄主义,或是怜香惜玉是什么滋味了。” 一套左右逢源的说辞,倒尽了男人的圆滑和沧桑。 不愧是在林城占有一席之地的精明商人,可以说将阿谀奉承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霍青桐捞过一个干净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矜贵优雅的弧度,笑意迷人,却冷过所有表情,“所以说,孙总这是在倚老卖老?” 他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小的时候,你老子难道没教过你男人该怎么当?再说,瞧你那一脸肾虚的样子,在那方面恐怕也坚持不了几秒钟吧!” “你……”孙总瞬间变了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套房中间的移动隔断不知道被谁推走了,和孙总同行的人看了一眼另一边坐着的人,在看到纪云深后,赶忙凑到他的耳边提醒,“是跟纪家沾边的人,咱们还是少惹为妙,还是快走吧。” 在林城,单单说出纪这个姓氏,就足可以令人闻风丧胆,何况是交锋。 …… 乔漫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一时吐的昏天暗地,半天,她才撑起身子,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看着几米外镜子里映射的自己。 为了遮掩五官,她特意画在脸上的精致浓妆已经花的不像样子,黑色的眼线液,假睫毛,沾了酒水的头发,顺着眼泪一起滑过了脸颊,很快,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就遍布了交错的痕迹。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真的是她吗? 是那个高高在上多年,被人仰慕多年的名媛乔漫吗? 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可笑?那么狼狈? 乔漫指了指镜子中的女人,醉意浓烈的自嘲道,“像个跳梁小丑,真丑。” 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走到手盆前,掬起一捧凉水,洗掉了脸上的那些伪装和懦弱。 顾不得脸上还残留着难看的花妆,就踉跄着步子走出了洗手间。 在这里没有什么富家千金乔漫,也没有什么名媛淑女乔漫,这里只有靠售酒赚钱的乔漫,她谁也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 醉酒的她,眼前都是重重叠叠的影子,扶墙走了一段路,眼前的光突然被人挡住,黯淡了下来。 晕暗的灯影下,一抹身影无声地站在那儿,很高,她仰起脸,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她眨了眨眼,看着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水润的红唇动了动,“霍公子,你挡着我路了!” 霍青同将香烟凑到嘴边猛吸了几口,然后一口青雾喷过来,凉薄的语气透出一丝讥讽,“路那么宽,乔小姐又何必非走这边?想引起我注意?” “许久不见,霍公子还和当年一样,不改闷-骚的本色呀。”乔漫往旁边挪了挪,打算绕过去。 擦肩而过时,霍青同握住了乔漫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很轻很淡,“乔漫,一百万我给你,离开这,你……不适合这里。” 44,要不……纪先生再考虑一下,把我给娶了 乔漫甩开他的手,眼眶忍不住发红,“是不适合这里,还是霍公子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追求了多年的名媛乔漫,沦落到今天这个唾手可得的地步?即便很恶心,也不想让现在那个落魄的她毁了记忆中那个高傲的她?” 她唇角的弧度没变,一贯的优雅从容,“可抱歉呢,霍公子,当年那个眼高于顶的乔漫啊,她早就已经死了。” 不管他出于什么心理,施舍亦或是怜悯。 她都不需要,永远都不需要。 霍青同掐灭手中的烟头,轻轻的笑着,“乔漫,你知道吗?你有今天,就他妈是活该!” 男人的身影逐渐走远,她抬起手抹掉眼底的雾气,正准备继续向前走,余光里,却突然多出一双锃亮的手工皮鞋。 做工十分的精细,质地优良,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她慢慢看上去,一双眼睛,宛若星辰在闪耀,带着盈盈水光,“以前怎么没发现,纪先生这么喜欢偷听别人隐私?” “先是前男友,现在又是初恋男友,乔小姐的私生活丰富多彩,还有隐私可言?”他胸前的衬衫解开了几粒扣,露出了性感优雅的脖颈,上面已经结痂的挠痕清晰的落入乔漫的眼中。 她笑了笑,踮起脚尖,将红唇送到他的唇边,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胆子明显大了起来,身体紧贴着他,“当然,比如纪先生说两千万睡我一晚,我这么值钱,可我却谁都没告诉。” “我很想知道,死皮赖脸,是乔小姐的拿手绝活吗?” 纪云深没有推开她,反而伸手抚上她的腰,配合着她的暧昧姿势,没有半点躲开的意思,大有现在就办了她的架势。 他的反常,让乔漫有些无所适从,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的那抹白色倩影,她的心里才有了答案。 原来是过来找她演戏,看在他有继续让她当挡箭牌的意思,她决定配合出演。 也许别的不行,装腔作势,她却最在行。 然后,继续用无比暧昧的语气说话,声音很大,足够那抹倩影听到。 “纪先生,你看,我行情这么好,又卖的了萌耍的了小娇羞,可拌萝莉可做女王玩的了小清新咽的下重口味,晒得了下限又红的了脸颊,可直可弯又能屈能伸……” 她说起自己来简直一套一套的,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他突然就被弄笑了,打断了她的话。 “别的没看出来……”男人温暖的唇息和着淡淡的酒醇香,丝丝缕缕的落在她的耳侧,一字一句像是从喉间漫出,音色更是勾魂摄魄的性感,“能屈能伸……倒是看出来了。” 一动一静的磨蹭间,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她领悟后,俏脸忍不住的发红,但并不明显。 乔漫看着他的笑容,愣了几秒,歪了歪脑袋,很是调皮的样子,“所以,这么好的姑娘,要不……纪先生再考虑一下,把我给娶了?” 他的唇慢慢的从她的耳廓摩挲过来,一点一点接近她的红唇,“唔……值得考虑。” 随即,缓缓的吻了上去。 45,和她闹别扭的时候,才想到我,纪先生可真够无情的了 不同于上次的冷峻和平静,这次的吻,带着深深浅浅的缠绵。 她的口腔里,争先恐后的闯进他的味道,融合着淡淡的烟酒味。他呼出的气息急切而滚烫,透过肌肤钻入五脏六腑,让她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被动承受。 他吻的很逼真,如果不是知道他为了气走纪晗,她真的会以为他对她有感觉,就好像她才是他心底的那个女人。 在他的吻落下的下一秒,那抹白色身影就不见了,她推开身前的男人,双颊在酒气的熏染下呈出酡红色。她一只手扯住他的领带,一只手隔着白色衬衫,在他的胸前画圈圈,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这么看来,你和纪晗小姐还没有和好?和她闹别扭的时候,才想到我,纪先生可真够无情的了。” 男人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眸底的笑容讳莫如深,“乔小姐的意思,是想让我爱“上”你。” 只是,此上非彼上。 她显然喝高了,醉眼迷离的模样,没有一丝防备,“那只有做过才知道,不如……我们试一次?” 眼前的男人,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乔漫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强撑的意识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试图驱赶那汹涌袭来的困意,“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体位的?我都会尽量配合你。” 说到后来,她整个人几乎倒在了纪云深的怀里,闭了闭眼,磨蹭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头埋进了那人的脖颈间,像个慵懒的小猫。 听不清的醉意呢喃,断断续续从她的嘴里冒出来。 大致的,都是引诱他的话。 见她半天不动,他眉头紧蹙,伸手推了推她,“乔小姐是想让我就地解决?” 乔漫根本毫无反应,只是随着他的力度向后倒去,完全看不出来伪装的痕迹。 大概真的喝多了,醉的很彻底。 男人好像犹豫了一秒钟,才在她倒地前,拦腰抱起了轻盈的她,转身,朝楼上的客房走了去。 转角处,一只大手落在霍青同的肩上,方经纶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从始至终,她都没用正眼瞧过你,你又何必自找苦吃?别说是你,就是老纪,都很难做到全身而退,别高估了他,低估了你自己。” “这么说,我和老纪同是天涯沦落人?”霍青同苦笑,点了一支烟。 方经纶学着他,背部靠在冰冷墙面上,“不一样,老纪至少能驾驭得了她,而你,却不能。” 大概,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因为爱,才会被牵制,因为爱,才会被伤害。 这也是乔漫为什么宁可选择纪云深,也不会选择他的原因吧! …… 乔漫只觉得耳边有哗啦啦的水声在响,身上很冷,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头顶流下来。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一间很奢华的浴室,正对面的位置上,高大的男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眉眼带着散不尽的倨傲。 “醒了?” 乔漫整个人正泡在盛满水的浴缸里,头顶上的冷水不断的浇下来,他的手正放在自己的颈后,显然这就是让她快速醒酒的办法。 冷战接连不断,她用力推开身前的男人,赶紧从浴缸里爬出来,斜对角的一大面镜子里,映着她被浇的像个水鬼的狼狈样子。 酒醒了一些,可委屈却不请自来,她突然像个迷路的孩子,“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你们凭什么?” 46,阿深,你……是不是喜欢主动的女人 这时,有门铃声传来,纪云深整理了一下身上被乔漫吐脏的褶皱衬衫,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浑身被雨淋湿的女人,她的双手正环抱着自己,发寒的身子忍不住的瑟抖着,楚楚可怜的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令人心疼。 他深黑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眼眸里那一圈圈带水的涟漪,那里有太多看不清的东西,在深深的波动着。 他眉头微蹙,紧绷起薄唇,“你来干什么?” 浴室的门并没关,乔漫带着醉意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纪晗往前走了一步,拽住纪云深的衣袖,“阿深,你……是不是喜欢主动的女人?我也可以像她那样,我知道你有正常男人的需求,我都可以满足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甩开她的手,斜斜的倚在门框上,声音很冷,“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事儿,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你……要和她在这里过夜吗?你们……已经睡过了吗?” 她伸手,试图再次去拉他的衣袖,却在他冷酷的眼神下,生生的冻住了接下来要做的所有动作。 “你还想问什么?”他低下头,唇角蓄了一点几不可见的笑意,“是不是还想问我会不会娶她,问我会不会把她领回去,问我会不会爱上她?是吗?” 纪晗眼里的雾气蔓延,她咬住唇,没有让那些东西掉落下来,声音轻又软,“你会吗?” “晗儿,既然那么不信我,那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呢?” 纪晗到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从孤儿院被人带到纪家的那天。 那天,也是一个这样的下雨天,她没打伞,被雨淋的像个落汤鸡一样,可他却没嫌,一身干净的白色衣服因为帮她擦身上的那些雨水,而被弄的脏兮兮的。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他对着她笑,那么温暖,像是夏日里炎炎的太阳,晃的她眼睛生疼。 明明是个狂风暴雨的天,可她每每回忆起来,却好似带着和煦的阳光味道。 她想,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就连死,可能都忘不了。 “你这是要跟我分手吗?你……已经讨厌我了,是吗?” 纪晗脸上的泪终于像是决堤般,不断的流下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在胸间蔓延开。 或许,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痛。 “你明明不是没有自信的人,怎么现在就变得这样患得患失?这事留到我们彼此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再谈,听我的话,先回去吧。” 她笑了,笑的很委屈,“我知道了,阿深,我不会再来打搅你。” 纪晗转身跑掉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她一口气跑出一号公馆,陪她一起来的好朋友姜檬赶紧走了过来,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着急的问,“你见到了他没有?” 纪晗点点头,抹了抹脸上那不争气的泪,“他跟那个女人在客房里,赶我走。” “我靠,他这是要脚踏两只船的节奏?不行,我得去找他,问问清楚去。” 纪晗拉住她,激动的摇着头,“檬檬,不要去,求你不要去。” 47,奉劝乔小姐一句,酒品不好,以后就少喝酒 “就算我能够留住他的人,但他的心不在我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算了吧!” 姜檬的脚步生生的顿住了,倾盆而落的大雨中,她的话居然比雨还冷,“算了?纪晗,十年的感情,你跟我说就这么算了?” “十年的感情,也没抵过那个女人出现的这几天,不是吗?” 纪晗明明在笑,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檬檬,也许你说的对,男人都一样,阿深他也不例外。” 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在纪晗的脸上流淌着,雨声很大,刚好可以盖过她的哭声,行人看到的,只是雨水在她的脸上肆意蔓延罢了。 姜檬眼睛周围微微泛红,一旁昏暗的路灯映在她漆黑的瞳子里,像是潋滟着的水光,随时能将人溺亡,她说,“小晗你别哭,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女人,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咱们等着瞧。” …… 乔漫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鼻子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白色的被单,很明显,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头昏欲裂,显然是宿醉的后遗症。 记忆都是零零散散的,她捂住脑袋,试着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却发现头痛愈发剧烈,只好作罢。 这时,病房门从外被推开,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走近,手里端着医用托盘,笑眯眯的说道,“你醒啦?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乔漫点头,有些欲言又止,“请问,昨晚……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啊?” 护士拔掉她手上的针头,又测了测她的体温,确定一切正常后,才抬起头回答,“你男朋友啊!你不记得了?你酒精中毒,折腾了大半宿,一会哭一会叫,还吐了他一身……” 一些细碎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中闪过,话多,呕吐,大声疯叫,男人的警告,路人的侧目,以及她没出息哭闹。 乔漫的记忆慢慢被连接上,赶紧笑着打断,“哦,我突然想起来了!” “小姐,你真有福气,你男朋友对你好温柔好体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要是我男朋友的话,我估计都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小护士还特意指了指窗外明媚的太阳,用这种方式加大证明她的幸运。 尴尬蔓延…… 就在乔漫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小护士的手机铃声响了,朝她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松了一口气,侧过头,想下床去洗漱,却被病床柜上的一张纸吸引住了视线,上面的字迹苍劲浑厚,力透纸背,一看便出自男人的手。 写着,“奉劝乔小姐一句,酒品不好,以后就少喝酒,省的丢人现眼。” 寥寥几字,硬是让她读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完这行字,她更加确定,她把纪云深给膈应着了。 …… 呆到中午,她就办了出院,去结账的时候,却被告知住院费已缴。 她本想打电话谢谢纪云深来着,又想着昨晚的那些丢人事,就忍住了。 出了医院,走到公交站牌旁,正要查一下去上班的路线,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她看到上面显示的那串熟悉的号码时,有一瞬的犹豫,却还是接了起来。 48,顾东风,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顾东风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还带着十几岁男孩子特有的澄澈清亮,“姐,我回国了,想见见你。” 乔漫本不想去,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顾东风就又来了一句,“秦阿姨的事情,我可以帮着劝劝我妈,你来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她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去一号公馆上班还有三个小时,时间上还算充裕,她就应下来了。 毕竟顾瑾瑜最在乎的,就是她这个宝贝儿子。 如果他能帮着在中间说说话,让顾瑾瑜在疯人院的缴费上多宽限她几天,那是最好不过了。 站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乔漫就坐了上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十几米开外停着的那辆火红色保时捷,也没有注意到,驾驶座上的女人正驾车一路跟踪着她。 …… 上岛咖啡厅。 乔漫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穿着一身休闲服的顾东风,他正低着头,用勺子搅拌面前的咖啡,似乎比去年见面时瘦了不少。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像她只身在国外求学时,也要比现在轻上个十斤。 不仅仅是因为文化和饮食的差异,更多的,还是举目无亲的孤独和无助。 “这次回来,不会又是想家了吧?”乔漫坐到他对面,微笑着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平静的语气里,没有了以往说话时的亲近,像是在有意疏远他。 顾东风装满星光的眼睛,逐渐黯淡下来,“不是,最近国外新型禽流感病毒盛行,我妈怕我被传染上,就让我休学一阵。” “还有……姐,我都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动不动就想家了。” 乔漫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快速的整理了下心中繁复的情绪,再抬起头时,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把刀子,刻在两人的身上。 她说,“顾东风,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当年,富家千金秦玉澜以秦家的权势逼退了顾瑾瑜,为此,顾瑾瑜失去了一个孩子,和一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顾瑾瑜爱的太深,也恨的太深,就在乔明章的公寓里,喝下了整整一瓶毒药,幸运的是,乔明章及时赶了回来,将她送去了医院。 也因为这样,两人私下继续保持着见不得光的来往,即便两人都知道,这样下去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俊男美女,干柴烈火,几年后,顺理成章的又有了孩子,也就是现在坐在她对面,足足小她五岁的顾东风。 本来同父异母,再加上顾东风这个私生子,没少让她的家庭出现争吵和裂痕,可偏偏的,两人相处的很好。 只可惜,他们中间隔着太多太多上一辈的恩怨纠葛,终究注定会分路而行。 顾东风整理了一下衣角,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姐,你这不像是让我做和事佬的样子啊!” 他微微停顿之后,将自己的全部情绪都隐藏起来,“姐,你别跟我闹别扭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的。”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侧面突然冲过来一个女人,将手里的那杯热咖啡直接泼了过来。 49,她不去奥斯卡拿个小金人回来,都白瞎她那身出神入化演技 “婊-子,和你那疯子妈一样,专门勾引男人上瘾是不是?” 顾东风眼疾手快,将飞过来的咖啡杯直接挡到一边,咖啡杯应声砸在地上,瓷杯碎落满地,溅起无数咖啡。 滑落的过程,有几滴滚烫咖啡,还是落到了乔漫白皙如雪的手臂上,霎时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细细密密的痛感在手臂上不可抑制的迅速蔓延开来。 热咖啡是朝着乔漫的方向泼过来的,顾东风并没有被淋到,他奔过来,扶住乔漫的手臂,撩开袖子一看,整个手臂浮出了一大片烫伤的嫣红,很是刺目。 顾东风回身,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揪起泼咖啡那女人的衣领子,眼睛都红了,“你这女人,他妈的有病吧!” 他拎起那女人,直接拖到一边的柱子上,女人的背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你妈要是没教过你说话做人,就让我来教教你该怎么说话做人。” 周围已经围过来不少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刺激着耳膜。 “我说怎么看那女人那么眼熟,原来是林城声名早就臭了大街的名媛乔漫啊!不知道这回又是不要脸去勾搭哪个男人去了!瞧瞧她那张整容脸,看着完全一副母孔雀发情的样子,倒贴可能都没人要,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自信。” “就是,恶心死人了!她不去奥斯卡拿个小金人回来,都白瞎她那身出神入化演技了。” 顾东风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满意的看到面前的女人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紧接着,他的眸光便淡淡扫向四周,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好像都被他那超乎年龄的狠虐眸光给收服了似的。 “告诉你们,这辈子只要有我在,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谁也都别想来欺负我姐。” 乔漫的唇角尝到一丝苦涩滋味,她抬起手摸了摸,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从十五岁后,她人生中的所有温暖,都来自这个明明还没长大,却总是会第一个冲出来保护她安慰她的男孩身上。 这一刻,她承认,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也许真的可以战胜一切。 …… 纪晗在疲惫的时候,喜欢喝咖啡缓神,最近要准备毕业的事情,已经通宵了好几个晚上,所以在看到上岛咖啡这四个字的时候,她赶紧叫司机停车,准备下去买一杯。 走进咖啡厅,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侍者的身影。 靠窗的位置那聚集了很多人,她看过去,惊讶的看到姜檬正和一个男人吵架,她赶紧走过去,试着拨开男人对姜檬的钳制。 顾东风胳膊用了力,纪晗不察,被甩出很远,姜檬见状,来了劲,“你他妈赶紧松开我,不然你信不信我告到你牢底坐穿。” “来啊,谁怕谁。” 纪晗被摔得七荤八素,正准备爬起来,面前便伸来一只手,手指修长细腻,掌纹清晰但不乱,她抬起头,看见乔漫时,突然觉得这世界很小。 小到一个转身,好像就能遇到她。 “用不着,我自己可以。”纪晗爬起来,手心是一片火辣辣的疼,很有可能是碎落的瓷片扎进了手心里,但她也没娇气,望着乔漫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姜檬是我朋友,还请你高抬贵手。” 50,你们这样,是不是未免有点欺人太甚了! “如果有什么不满的,你可以直接冲我来,姜檬她是无辜的。” 姜檬死死的盯着乔漫,挣扎着要扑过去,却依旧被顾东风压的死死的,能看出来,她对乔漫已是厌恶至极,“纪晗,你他妈脑袋让驴给踢了吧,用得着跟这婊-子低声下气的吗?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少在这给我丢人现眼,闭嘴,赶紧滚!你听没听到,滚啊!” 顾东风上前一步,姜檬感觉手腕一痛,刚想张嘴骂人,扭动的身体便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掼了出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瘦削的背脊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细碎的瓷片扎进后背,锥心刺骨的疼痛登时在背部漫开。 “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同时我也劝你最好别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不然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能做出什么来,我可不敢保证。” 纪晗听到声响,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她攥紧了手,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温热粘稠的红色液体从她的手心滑落,她却不觉得疼。 她回头,眸光里有淡淡的雾气笼罩,“乔漫,我好说好商量的,你们这样,是不是未免有点欺人太甚了!” 姜檬来了气,忍痛撑起身子,“别跟那婊-子废话,他妈的,老娘今天就跟她拼了。” 还没站稳,姜檬就朝着乔漫站着的方向冲了过去,顾东风三两步过来,单手架住她,硬是把她的身体方向扭转了回去,随后一推,纪晗情急之下去接,姜檬甩过来的重力将她带倒,两人同时失去重心,一齐跌回了地上。 姜檬在上面,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纪晗的身上,纪晗双手去接她,导致脸部先着了地,有尖锐的碎片扎进去,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而周围,也顿时跟着响起了一片高低不一的吸气声。 要知道纪晗的后面,可是整个纪家,乔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还是,她真的认为纪云深看上她了,会为了她,不管这个疼在手心里的妹妹? 姜檬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早已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叫救护车,他妈的给我叫救护车啊!” …… 从小复杂的生长环境,使得乔漫很少会心绪不宁,可当她站在咖啡馆外,眼看着满脸是血的纪晗被推上救护车的时候,她的心跳,生生的漏跳了两拍。 她看向身边的顾东风,声音很凝重,“我跟过去,你先回家,记住,不管谁问起你,都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不行姐,祸是我闯的,就该我来担。”顾东风不同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并朝两边扯了扯,“笑一笑,别怕,一切有我。” 乔漫推了推他,他却纹丝未动,“东风,你听话,这件事情不会轻易的结束,她……是纪家的人。” “那他们也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错不在我们,我不怕。” 整个林城,大概只有未经世事的十几岁孩子,才敢说不怕纪家。 “东风,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不想再因为我而闹出什么不愉快,听我的话,你先回去,有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51,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让顾公子尝尝人间疾苦…… 顾东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的脸色不好,便很有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那姐我们可说好了,有事就立刻给我打电话,你可不许骗我,不管多晚,随时打给我。” “嗯,要下雨了,快回家吧。”乔漫扬了扬手,便下了路基,拦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二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就是她之前探望乔明章时来过的那家高级私立医院。 出租车还没有停好,她就付钱,匆忙的下了车,奔着医院大厅跑去。 纪晗不知道被推到了哪里,这家医院又以私密性著称,无奈之下,她只能逐层打听,在爬到十七楼时,她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男人身影。 今天的纪云深,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色长裤,简单凌厉的剪裁勾勒出他颀长笔挺的身姿,没系领带,袖口被挽到了臂中,露出手腕上那块精致的昂贵腕表。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高与他相当的男人,乔漫觉得眼熟,才想起那晚在一号公馆见过,好像叫沈夜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就是林城那位一战成名的离婚律师,他的出现,让乔漫的眉心跳了跳,头皮忍不住的一阵发麻。 离得不算远,两人的对话,也就清晰的落入了乔漫的耳中。 “故意伤害罪,轻伤可以判处三年以下,可如果小晗的脸上会留下疤痕的话,我有把握,可以让刑期增加到十年以上,甚至是更长。” 纪云深嗯了声,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让顾公子尝尝人间疾苦……” 她正陷入沉思,突然一双手从身后掐住了她的脖子,力气很大,并且猛烈的前后摇晃着她的身体,嘴里咒骂着“,都是因为你这婊-子,小晗才会受伤,我要掐死你!” 乔漫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她抬起双手抓住那双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试图想要掰开,却换来那双手更加桎梏的扼制。 脖子上的力量越来越紧,她极力挣扎,却挣扎不过,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开始变得模糊,呼吸也跟着越来越困难。 “放开她。”强有力的手抓起扼住乔漫脖子上的那双手,强行掰开。 姜檬的力气怎么可能抵得过一个男人,手腕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还是让她松开了对乔漫的钳制,忍不住大叫,“纪云深,你确定要这么护着她?” “姜檬,你消停点,晗儿和你在一起后,变了很多。” 所以说,不爱一个人了,是不是连她的呼吸都是错的? 纪晗爱了这个男人整整十年,换来的,就是这句?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纪云深,你他妈就是个孬种,承认自己移情别恋就那么难?非要替自己找那么多借口?也是,纪晗她来路不明,比不上乔大千金高贵,当然,也比不上她的贱,更比不上她让人目眩神迷,是不是?” 姜檬越过纪云深,以一副超级悍妇的形象,扑过去给了乔漫一巴掌,那样大力的挥过去,她自己先是站立不稳虚晃了晃,手掌上已是麻木一片,甚至将乔漫的脸都打偏了,脚步更是细碎的向后连连的退了退。 52,医生说,她的脸上很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乔漫只觉得一侧耳膜嗡嗡作响,恍若失聪,脸颊上更是火辣辣的疼痛,五道纤细的手指印几乎立刻就浮现了出来,灯光下,很是刺目。 这一巴掌,乔漫本来能躲开,但她没躲。 没错,她在搏纪云深的同情,曾经最不屑他的怜悯,可这一刻,她多希望他能够生出一丝恻隐之心,哪怕只是一点点。 “贱货,你以为你拍清宫剧呢,用苦肉计,来啊,拿出你乔大千金的飞扬跋扈出来啊,在男人面前你装什么装,不就是辆破公交车嘛,有什么可装的!” 姜檬还想往上冲,长长的指甲在乔漫的耳畔擦过,带起一阵风,还没落下,手就在半空中被男人截了下来。 男人手微微用力,眸光一沉,语气已透出几分冷厉,“姜檬,你疯够了没有?” 姜檬拼命想甩开他的手,可却被箍得动弹不了,“纪云深,你没听到吗?医生说,她的脸上很有可能会留下疤痕!你是不是已经被这个狐狸精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既然你舍不得,就由我来,让开!” “姜檬,我再说一次,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少插手。” 纪云深扯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甩给了身后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沈夜白,“让她出去冷静冷静,别像个疯子似的,到处咬人。” 姜檬在沈夜白的怀里奋力的挣扎着,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哽咽,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被气哭了,“纪云深,你他妈根本就不值得她爱,不值得!” 凄厉的叫声,逐渐消失在寂静的走廊尽头。 像是零点的闹剧,终于谢幕了! 纪云深抬起没吸烟的那只大手,轻柔地抚上乔漫的额头,抚过她额前的头发,抚过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拇指在上面来回的摩挲,“本以为你没有那么笨,但没有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要笨得多,这样,可怎么做纪太太呢?” 他微微俯身,在他的头低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踮起了脚尖,颤抖的睫毛,透露出她的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 就在两张唇即将碰触的那一刹那,男人突然捏住女人线条美好的下颌,“乔小姐这是在讨好我?” “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乔漫眨了眨那双水眸,忍着下颌的传来的疼痛,红唇试图再次凑近他的唇,却被他偏头躲开了,捏着她下颌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乖! “你就差没立刻脱了衣服,让我“上”了,你说明显不明显?” “纪先生还真是不解风情啊!”她深吸了一口气,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跟顾东风没有关系,如果非要有个人吃牢饭,才能平息纪先生的怒火,那个人选,肯定就是我这个罪魁祸首了!” “那么护着他?”纪云深从头到尾只是轻轻笑着,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可惜……我却并不想追究谁是罪魁祸首!” 他转过身,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情急之下,乔漫拉住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救纪晗小姐的那天晚上,海水很凉,我水性其实并不好!纪云深,我们扯平好不好?只要你放过他,我立刻出国,消失的无影无踪。” 53,怎么听着,就像是这世界所有的便宜都被你一个人独占了? “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纪晗小姐的眼前,也不会再横亘你们中间,成为你们吵架的原因!” 男人笑着转过身,双手撑在墙壁上,那高大炙热的男性身躯,瞬间就将纤细的她禁锢在了自己结实的胸膛与墙壁之间。 他一点点的低下头,逼视住她乌黑的眸子,鼻息靠近,轻轻蹭着、嗅着她颈间和发丝的清香,幽幽道,“乔小姐三言两语,就打算全身而退了?怎么听着,就像是这世界所有的便宜都被你一个人独占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在乔小姐的眼中,我纪云深就是这么好打发的?” 距离太近了,她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和烟草的味道,每呼吸一次,他的味道便沾染的多一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的感官和神经。 “还是说,乔小姐真的以为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说说而已!” “纪先生非要加大赌注,就不怕我兔子急了……”她伸出小手,揪住他衬衫的衣襟,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些湿漉的水珠,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弱,“去跳墙啊!” 他晦墨如海般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凉薄的唇间,缓缓的溢出漫不经心的语调,“那……乔小姐是赌,还是不赌?” “不赌了。”乔漫摇摇头,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从他衬衫的缝隙钻了进去,在硬朗的肌肉上,胡乱的抚摸着,”纪先生难道没听说过十赌九输吗?我又不会作弊,再说,我已经没有筹码了,如果输了的话,别说全身而退,就连血本可能都无归了!” “那该怎么办?晗儿她最爱漂亮,我又最见不得她哭——” 这个男人,就连威胁,都能说得这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还偏生让人挑不出一点反感出来! 乔漫心里非常的清楚,纪云深是个商人,一个城府极深的商人。 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不会做,更不会允许接近他的人做。 在他的眼里,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只有衡量利益的商品。 显然,她已经成为了他眼中,一件名副其实的商品。 “纪先生,纪晗小姐很聪明,她并不是一盆温室花朵,你太小看她,也太高估我了!” 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如果这一切都是在她的默认中进行的……纪先生,我很无辜,也无能为力!” 乔漫就那样看着他,偏偏他又不说话,以至于乔漫根本探不出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整个感官,几乎全部都转移到了他喷打在她脖子间的浊重鼻息上了。 乔漫的手越来越放肆,放肆到男人伸手捉住了她的手,他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轻又模糊,“她才二十岁,没有乔小姐那么高明的手腕和心机。” 大概这就是爱情,不管事实如何,第一时间肯定会选择信任。 精明如纪云深,也难逃如此。 手腕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令乔漫微微的蹙起了眉,她轻轻的笑了笑,“纪先生,我相信这笔生意你不跟我做,纪晗小姐也会跟我做。” 54,乔小姐这么着急的赶来医院,其实就是为了来吓唬我的 “这么说,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所以,乔小姐这么着急的赶来医院,其实就是为了来吓唬我的?” 纪云深慢慢的退离她身边,在一米外处站定,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乱的衬衫,笑得更意味深长了,“既然这样,乔小姐还是先回去,等晗儿醒了,我一定会转告她你的意思!看看她到底要不要和你做这笔生意。” 乔漫被噎的面色一僵,指间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男人不过寥寥几字,就轻易的将她之前在脑子里预设了好久的套路全部推翻打乱,甚至没留一丝余地。 也许是太怕他会对东风做什么,才会自乱了阵脚。 是她的大意,以至于忘了,能在遍地牛鬼蛇神的林城商界,不靠家里,完全凭借一己之力,混到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纪云深,怎么可能会惧怕威吓,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况且,算起来,他已经在她的身上吃了一次亏,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乔漫攥紧手指,丝毫不敢松懈自己的神经,心底已经乱成一团麻,“怎么办?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好像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胡同了!” 她故意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来衬托出他的高大精明,火眼金睛,讨他的欢心。 问她这么虚与委蛇小心应付的累吗? 答案是累!很累! 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不爱面子的,她也不例外。 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面子那玩意儿,注定会变成微不足道的东西,太在乎,反倒会显得太矫情,不是吗? 纪云深听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仿佛对此并不感冒,反而是玩味一般从裤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一根香烟,吸了起来。 “你倒是挺能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的!” 烟雾将他的面容缭绕的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她一时拿捏不好他话里的态度。 可能是她的小伎俩已经不起作用了,也有可能是他对她的装模作样已经厌倦了!还有可能是……他在等着她的知难而退。 但她从来都是一个执迷不悟的人,或者以他的话说,她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看不出眉高眼低的人。 也可以说,在他眼里,她完全就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女人。 这么想想,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世上,那几个令她牵挂的人,一个长埋于地下,一个被困在疯人院,还有一个,就是十一岁便被顾瑾瑜送到国外读书,为此避开与她过分亲近的顾东风。 如果不能保护好他们,她活着似乎就更没有什么意义和价值了! 乔漫上前两步,重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不然……在我的脸上也划一下?或者,纪先生怎么开心,就怎么划!” 举起夹烟的手还没有凑到嘴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上,就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纪云深抬起一看,是一把折叠式的水果刀,灯光下,泛着丝丝冷泽。 “纪先生,你仔细想想,其实还是我吃亏的!我陪着纪晗小姐一块毁容后,起码纪晗小姐还有你不离不弃,我就不一样了,会很掉价,兴许这辈子都无人问津,一想到我未来会这么悲惨,你的心里是不是就舒服一些了!” 55,蒋先生,你难道没见过情侣吵架吗? 纪云深扔掉手中的烟头,黑皮鞋重重的踩上去,将其碾灭。 他展开手上那把水果刀,拿在手里把玩了一圈,突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现在,只要我轻轻的从这里划下去,你……就可能……没命了,要不要试试呢?” 奇怪的,她却并不觉得害怕,比起失去亲人的痛苦,死对她来说,就不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了! 乔漫微微向前了一些,刀锋立刻在她天鹅颈一般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她浅笑着,迎视着纪云深的目光没有一点闪躲。 “跟纪晗小姐的脸比起来,我这条命确实显得太微不足道了,这样,纪先生,你只要保东风没事,我就拿命赔给你。” 她覆上他的手,将刀锋更深的刺入,模样很决绝,“我有轻度抑郁症,有你那个大律师朋友在,相信一定会掩盖成我抑郁自杀,根本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母亲,她太可怜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施舍出一丁点同情心,在她生命结束的时候,帮她善终。” 世人常说,眼睛是一个人的心灵窗户,那里面所流露出的情绪,是怎么掩藏,都无法妆点,也无法骗人的。 这一秒,纪云深在她的眼睛里除了看到决绝,还有解脱。 乔漫又将刀锋刺进去一些,眸光异常坚定,“如果实在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那就把刀给我,我自己来!” 纪云深蹙眉,她这个浑身充满戒备,像是刺猬的样子,像极了十年前的晗儿。 他扯了扯衣领,突然就心烦意乱起来,“松手,我没时间在这陪你疯!” 乔漫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远处隐隐有焦急的脚步声响起,正朝着两人的方向快步走来,下一瞬,两人手里的刀,便被人劈手夺了过去! 刀锋利落的划破男人的手,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比迅速滴落的血还红,“纪先生,是什么样的事情,非要用刀子才能解决?况且,还是对一个女人?” 纪云深从裤袋里拿出烟盒,点了一支烟,看向对面的蒋英东,“蒋先生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乔小姐的旧情人,还是打抱不平的路人?” “有区别吗?”蒋英东合上水果刀,亮亮的瞳仁仿佛灯塔一般,“漫漫她是疤痕体质,别说是这种伤口,就是简单的蚊子叮咬都会留下疤痕,我很好奇,是什么事,能让纪先生对她这么大动干戈?” 纪云深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湛黑的眉眼深邃,像似一望无际的深海,“我有必要向你交代?” 话落,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嗤笑道,“依我看,蒋先生最好还是先领她去医院看看脑袋,看看是不是之前让驴踢过,所以才那么蠢!” 话落,纪云深就离开了,留下了行尸走肉般的乔漫,和心有余悸的蒋英东。 “漫漫,到底怎么回事?”蒋英东走上前,关切的问。 乔漫笑了笑,是那种似笑非笑的嘲笑,“蒋先生,你难道没见过情侣吵架吗?” “什么情侣吵架需要动刀?漫漫,跟我说实话……” 蒋英东伸手要去拉她,却被她躲开了,“这么多年了,蒋先生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没怎么改呀!只是你是不是弄错了?现在该你管的人是肖梦,不是我!所以,麻烦你以后看见我的时候,就自动离我远一点,看见你们渣男贱女,我心情就会很不爽!” 56,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说了句别跟过来,乔漫就转身离开了。 出了医院,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还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 乔漫的心情不好,连带着还有些焦躁,如果刚刚蒋英东不出来误事,她有四成的把握,让纪云深心软,可经过这么一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了! 真不明白蒋英东现在又是演的哪出!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在这假惺惺的,表现的好像还爱着她的样子! 她烦躁的抹了一把脸,便冲进雨里,朝着最近的公交站台跑去。 坐在最后一排,乔漫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又将手里的钱仔细算了一遍,可还是不够。 明天就是顾瑾瑜给出的最后期限了,可母亲的医疗费却依然没有着落,那女人那么恨母亲,肯定会变着法的折腾母亲,折腾她。 说到底,还是她无能,给不了母亲更好的生活。 下雨,外加堵车,乔漫赶到一号公馆上班时,还是迟到了。 换好工作制服,经理便走了过来,“你怎么才来?楼上34号包房有人找,你赶紧过去下。” 乔漫揣着疑惑上去,推开门,便看到坐在沙发上,正在喝酒的林嫣。 她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一瓶红酒已经没了大半。 乔漫坐到她身边,两人多年培养的默契告诉她,林嫣遇到感情问题了。 以前就知道她心里有个人,但自从那件事后,她就把那个人深深的藏了起来,再没提起过。 “你这么喝下去,你哥又该以为我欺负你了!”乔漫笑着拿过她手上的酒杯,淡淡开腔,“能说说怎么了吗?” 林嫣靠向沙发靠背,将自己的背脊深深陷入其中,明明痛苦,却在极力压制,“漫漫,你说当备胎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啊?是不是就像我这样?只要他一通电话,无论我在天涯海角,在干着什么,都会放下一切飞奔过去?” “同理是不是也可证,无论他的白月光变成什么样,哪怕他妈的真毁容了,他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 林嫣口中的那个人,乔漫猜到了,却并没有感到意外,“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他总会知道你的好的!” 林嫣的眼睛红成了一片,突然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嚎啕大哭了起来,似乎想把这些年在那个人身上所受的委屈,全都释放出来。 林嫣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即便在亲近的人面前,也从没表现过这种脆弱。 大概真的是伤的太深了,所以才会这么毫无顾忌。 听着林嫣悲呛的哭声,乔漫也红了眼眶,可她能做的实在不多,只能一边抚摸着她的后脑,一边安慰的说,“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声音,只剩一些醉意的呢喃,像是睡着了。 她拿出手机,翻出林南城的号码拨了过去,告诉他来接人。 林南城来的很快,抱起林嫣,硬邦邦的道了句谢。 乔漫并没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而是缓缓的说道,“如果不想她那么痛苦,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回英国,眼不见为净,省的傅青山这千年备胎总是做出一些让她伤心的事情。” 林南城蹙了蹙眉头,什么都没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心里面装的事情本就多,又被林嫣这么一闹,她的状态就更不好了,一个晚上下来根本没有赚多少提成。 下了班,乔漫走在下过雨的深夜街头,风吹过,被雨打落的玉兰花瓣洋洋洒洒的飘在空中,好似雪花一般,突然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像是倒带的电影,在她的眼前一帧一幕的重放着。 有温热的液体在眼底蔓延,她仰头逼退,掩盖狼狈。 不是她看不开,而是这样孤独丛生的夜晚,实在太适合痛心疾首了。 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呼吸顺畅,往路边走去。 这几天,她都住在一家宾馆里,离这不是很远,安全起见,她并没有打算走回去,而是准备叫计程车离开。 到了路边,正准备拦车,身后便响起了一个男人惊慌的喊叫声,在深夜里,显得有些刺耳,“老夫人,你怎么了?老夫人,老夫人……” 乔漫是学医的,几乎是本能的走过去查看,她看了一眼坐在后车座上的老夫人所反应出的症状,便说道,“是突发性哮喘,随身带的药呢?” 司机模样的男人赶紧递过来一个白药瓶,还有药剂喷雾,乔漫接过去,倒出两粒,喂给了身前的银发老夫人,又将药剂喷雾喷进去一些。 然后让她保持端坐的姿态,并松开了她的领口,又让司机将所有的车门都打开,让空气自由流动。 她右手放到老夫人的腹部肚脐处,左手放在胸前,“老夫人,能听到我说话吗?来,跟着我的节奏一起,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老夫人终于缓了过来。 乔漫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眼前蓦地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57,瞅着眼前的小姑娘,怎么瞅,怎么满意 第二天,乔漫是在一阵粥香味中醒来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不想,被一张放大的脸给吓了一跳。 “你醒了啊!”说话的是一个保养得宜的老太太,乔漫一时猜不出年龄。 她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真丝旗袍,银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盘成发髻,手腕上戴着一对色泽通透的翡翠手镯,说话时,慈祥的面容上全是笑意。 她将床头柜上已经晾温的燕窝粥端过来,放在了乔漫的手里,“小姑娘,听司机说,昨天晚上我哮喘病发,是你给我急救的?你是医生啊?” 老太太的问话,让乔漫忆起了昨晚的事,她撑坐起身,手上有输液后留下的白色绷带,应该是有私人家庭医生来过。 乔漫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粥,左右打量了一番,入目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但却奢华至极。 从老太太的穿衣打扮,拥有私人家庭医生,再到这个房间的华丽布置,都不由的让乔漫在心里猜测起老太太的身份。 “我不是医生,但我是学医的!”乔漫回答。 老太太哇的惊叹了一声,赶紧接话,“那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今年多大了?家是林城的吗?你叫什么啊?有男朋友了吗?还有,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乔漫愣了一下,但碍于对方是长者,出于礼貌,她还是回答了,“我是在美国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毕业的,今年23岁,我是土生土长的林城人,我叫……乔漫。” 最后两个问题,她选择了忽略。 因为她真的很难定义自己,到底有男朋友,还是没有男朋友。 至于脖子上的伤,就更难说清楚了!索性,就都不说了! “……乔漫”老太太沉吟了一下,似在回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这名字很大众,听过也很正常。”乔漫见老太太没继续深究,松了一口气。 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喝,很香,很糯,入口即化。 这种口味的粥,不是五星级的厨师,根本熬不出来,这不由得让乔漫更好奇老太太的身份了! “你是学医的,也应该是半个医生,知道自己有低血糖的毛病,怎么不正经吃饭呢?”老太太皱眉,忍不住数落,“还有啊,你应该多吃点,瞧你瘦的!” 乔漫总感觉这老太太说话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一碗粥见了底,她放到床头柜上,道了声谢后,就准备下床离开。 老太太赶紧制止,并热情的拉住乔漫的手,“小姑娘,昨天晚上多亏了你,我才能捡回这条老命,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提。” 乔漫笑笑,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有些不习惯老太太的热情,“您都说了,我算是半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放在心上,还有,谢谢您的燕窝粥,很好喝。” 老太太听后,不知道怎么,瞅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怎么瞅,怎么满意。 算命的说,云深适合找个小他五岁的,这小姑娘正好小云深五岁,简直太合适了。 掩饰不住的窃喜从纪老太太的眼角眉梢露出来,乔漫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赶紧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 纪老太太见状,赶紧趴在地上,“哎哟,我的老腿啊!” 乔漫刚走出门外,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她迅速折了回来,扶起在地上哀嚎不已的老太太,“老夫人,您没事吧,摔着哪了?您试着动动,我看看有没有伤着骨头!” 58,您就不怕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小姑娘特意接近您 纪老太太闻言,象征性的动了动腿,呐呐低语,“奇怪,没伤着骨头,可为什么会那么疼呢?” “皮外伤当然也疼啊!”乔漫扶着老太太坐到床上,掀开旗袍的下摆,老太太的膝盖处已经红肿成了一片,她开始左右搜寻,“您家的急救箱在哪里,我给您上点外敷药,这样能消肿的快些。” “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纪老太太转身,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圈里迅速漫上一层水雾,看起来十分可怜,“小姑娘,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孙子很快就回来了。” 乔漫看了一眼腕表,时针指向上午的八点二十分,焦急道,“老夫人,您家没有佣人吗?” “有,只是今天都放假了!”老太太推了推乔漫,催促她,“我一个人真没事儿,你快去忙你的吧!我都已经习惯了。” 乔漫虽然很着急去疯人院处理母亲的事情,但又不忍心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您的哮喘病可能随时会复发,我等您孙子回来再走,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疯人院还没有来电话,说明顾瑾瑜还没有开始行动,这多少能够安慰一下乔漫此时如坐针毡的心情。 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老太太的孙子还没有回来,乔漫抿紧唇,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她是真的有些待不住了! 母亲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顾瑾瑜那女人要疯起来,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纪老太太瞄了乔漫一眼,捂住自己的腿,“小姑娘,我的腿怎么突然这么疼?对了,我好像想起急救箱在哪了,麻烦你去帮我拿来止痛。” 乔漫说了声好,赶紧走出房间,按照老太太所说的位置去拿医药箱! 纪老太太确定乔漫走远后,才拿出手机,给纪云深拨了过去,“臭小子,你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在等我哮喘憋死,好过来给我收尸?” 纪云深双手熟练的操作着方向盘,一个利落的转弯,偌大的纪宅便映入了眼里,“别耍小孩子脾气,我马上就到了!” “哼……” 老太太挂断电话,脑子里都是幻想孙子结婚的画面,真不知道她活着的时候,能不能看到那臭小子结婚。 …… 纪云深把车子停到车库里,一进老宅,就朝着楼上径自走了去,在左手边的第三个客房里,找到了玩失踪玩了两天的纪老太太。 “听李医生说,您昨晚哮喘病又犯了?是不是又嘴馋,吃不该吃的东西了?”纪云深将车钥匙扔到床头柜上,坐在床边,看着一脸气呼呼的奶奶。 “我还听说,您领个小姑娘回来?” 纪老太太斜睨孙子一眼,腰板挺的直直的,“是啊,要不是那姑娘,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鬼了!” “那您也不用把她领家里来啊,您就不怕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小姑娘特意接近您,您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能分得清那小姑娘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吗?” 纪云深话刚落,耳边就响起了门开合的声音,紧随着是女人柔淡的嗓音,“老夫人,我没找着您说的医药箱……”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片刻的怔忪。 纪云深摸出一支烟点燃,青色的烟雾在他的指缝中,缭缭绕绕地散开,“乔小姐还真是无处不在呀!” 59,我纪云深何德何能让乔小姐这么锲而不舍 传说中的纪铭夫人周兰清,人设十分高冷,那么她眼前的这位,确定是传说中的那位? 脑海里突然浮现在微博上看过的一句话,最好的爱情,是把你宠成小孩子。 这个城市里,你可以没听过情歌,但一定听过纪铭和周兰清的爱情故事。 那是一段流传的佳话,在每个沉浸爱情的年轻人心中,都是神圣的,向往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乔漫便被男人拖出了纪宅。 乔漫试着缩回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你是不是预谋这个很久了?先是晗儿,这回是奶奶,我纪云深何德何能让乔小姐这么锲而不舍?” “讨论这个之前,麻烦纪先生先松手!” 手被放开,她纤睫垂下,纤细的似乎一折就断的手腕上,已经满是淤青,“纪先生没本事娶心爱的女人,却又怕别的女人心怀叵测,觊觎纪太太的身份,天底下的道理也不能都被你一个人说尽了呀……” 她知道自己又冲动了,没有男人喜欢被女人挑战,尤其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 可她……又没忍住。 懊恼的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怎么不说了?继续。” 乔漫咬唇,用力的笑了笑,“说多了容易成话痨,适可而止不是挺好的吗?” “nonono,我就是喜欢你伶牙俐齿的样子。” 纪云深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笑的魅惑,“还有没有,别憋着,都一块说出来,我喜欢听。”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收敛字里行间的锋芒,“纪先生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如果救人也是错的话,那就算是我错了吧!” 抽回下巴,剧痛让她的眼眶都红了,“再见,纪先生。” “十八岁——” 男人忽然出声,乔漫的身子一僵,却没有停下脚步,“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啊!” 他的口气明明轻描淡写,可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是满满的威胁。 乔漫无奈的转身,看着眼前高贵又优雅的男人,几乎本能的脱口而出,“纪先生,我打也被打了,骂也被骂了,是不是非要弄得惊天动地的,才能显示出您的身份和地位?” “都是凭本事吃饭,有本事坐上去的,你拉也拉不下去,没有本事坐上去的,你扶也扶不上去。还有……如果真的有本事的话,你现在就去纪老夫人那承认,承认你深爱着的那个女人,是她从小收养并且一直疼在手心里的纪晗小姐去啊!” “抱歉,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配角,演技又不在线,实在陪你们演不了这种勾心斗角的宫廷大戏!” 明明告诉自己要忍的,可最后还是没禁住他的刺激。 她是怎么了,平时很少这样的啊! 男人走过来,微笑的模样,令人悸动。 “冲你的这些话——”纪云深的眸底始终漾着笑意,“我也应该让顾东风多做几年牢才行,这样才能显示出乔小姐通天的本事,和我的软弱无能……” 乔漫被气的皱眉,她哪句话说错了吗? “沉默是错,伶牙俐齿是错,因为我伤了你的心上人,你就要十倍百倍的替她讨回来,这无可厚非,我也自认倒霉。” “可……纪先生不能因为瞧不上我,连带着连我说话的权利都给剥夺了啊!” 60,如果没有感情,我又何苦为难你?又为难我自己 “收起你的那些惺惺作态和阴阳怪调,当好你的挡箭牌,纪太太的位置肯定非你莫属。” 他以为她想要的就是这个身份?她在想,如果一开始,她没有心生歹意的话,大概就不会有今天的无路可退。 有因有果,相辅相成。 只是纪云深,如果没有感情,我又何苦为难你?又为难我自己? …… 顾东风是在她离开纪宅的五分钟后,被警察带走的,顾瑾瑜的电话,也紧接着打了过来,带着哭腔,大概从没碰到过手腕这么强硬的人对她吧。 也对,这个城市里,能做到这点的,除了纪云深,好像也没谁了! “乔漫,我就东风这一个儿子,你怎么恨我都行,就是不能动他。这样,你帮我求求纪云深,把他捞出来,我保证,再也不会想法设法的对付你们母女了,算阿姨求你了!” 二十几年的恩恩怨怨,真的能就此放下吗?乔漫有些怀疑。 “顾阿姨,不好意思,我人微言轻,可能帮不上忙。” 即便此刻心急如焚,她也不想让顾瑾瑜太痛快,母亲精神出现问题后,在她的身上吃了不少闷亏。 说到底,会这样噎她,还是自己的报复心理在作祟。 挂断电话,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乔漫乘电梯直达十七楼,一间一间的找过去。 直到—— 门上的透明玻璃,映出病床上那抹熟悉的娇小身影。 乔漫推门走进去,绕到床尾,入目的便是缠绕在女人脸上刺目的白色绷带,她像是刚哭过,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本以为是他来了,结果转过头,却看到了一张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脸。 “乔小姐是想以胜利者的姿态,来看看失败者的惨状的?如果看够了,麻烦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乔漫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漫不经心的看着纪晗,唇角挂着满满的笑意,“纪晗小姐明知道你朋友是两肋插刀的性格,为什么还要把你和纪云深的事情告诉她?难道就不怕她以讹传讹,到时候传到纪东河,甚至是纪铭的耳朵里了?” “纪晗小姐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乔漫顿了顿,双腿交叠在一起,“怕他会喜欢上我?” “乔小姐从来都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吗?”纪晗苍白的脸色浮出一丝笑意,“你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些?” 乔漫摇摇头,温净的脸上,有一缕被风吹起的长发,“我来是想让你劝劝他,放过东风。” “我的事情从来都是他处理的,他如果想放,我没有意见,他如果不想放,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如果我离开林城,主动退出,你会不会考虑一下?” 纪晗看着眼前女人如水墨晕开的眉眼,微微笑道,“没有你也还会有别人,乔小姐生在名门,应该比我懂身不由己的道理啊!” 乔漫也没再拐弯抹角,“昨晚纪老夫人哮喘病发,刚好是我急救过来的,如果现在我向她讨个愿望,她一定会答应,要不要我帮你们一把?” 61,透明的水杯边缘上,残留着一抹口红印 “抱歉,我对你说的这些都没有兴趣!” 纪晗微微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的下方留下一片好看的阴影,“况且……乔小姐都要自身难保了,还何谈帮我们?” 在外人眼里看来,确实是这个样子。 只是…… 她要真把她乔漫想的那么简单,又怎么会来毁容的这一幕。 说到底,不还是对她存有忌惮嘛! “咱们三个这么僵持不下,终究不是办法,总要有一方先做出改变,纪晗小姐,不快点解决这件事儿,我就永远不能在他的面前消失。” 乔漫撩了撩肩上的头发,杏眸微弯,“我的名声已经这样了,基本上属于破罐子破摔了,你非要这个时候跟他置气,相信我,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你。” 纪晗没说话,攥着被子的五指逐渐收拢。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该怎么决定,还是要看纪晗小姐,我无意勉强。”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拉长了这里的每分每秒。 纪晗抬眸,清淡的笑,“恕我愚笨,乔小姐话,我听不明白!” 乔漫的期待落空,真的挺失望的,她没想到纪晗会选择装傻。 亦或是,她以为这样,她就会束手就擒,就会学乖了? 纪晗这个小姑娘看着挺无害,其实她很聪明,至少是她见过的女人中,除了林嫣外,最聪敏的一个。 乔漫站起身,将椅子放到原位,“我本以为游戏会就此结束,你们没亏,我也没搭上什么,这样挺好,皆大欢喜。” “也许,真的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她的声音,很低,很柔,“不过……总有一天,纪晗小姐,你会为了今天拒绝我而后悔的。” 门开了又关,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有风从半敞开的窗子吹进来,脸上蓦地一凉,纪晗抬手一摸,竟然满脸是泪。 …… 晚上,烟雨楼台。 乔漫第十次抬起腕表看时间的时候,纪云深才被侍者从拐角处引领过来,她朝他挥了挥手,样子特别安静乖巧。 纪云深坐下去的时候,她就推过来一杯白水,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他喝了些酒,确实需要水来解解酒气,抬起水杯凑到嘴边,大灌了一口。 放下水杯,却听她温温淡淡的开口,“刚刚我喝过的,这样……我们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视线落在透明的水杯边缘上,果然残留着一抹口红印,在灯光下,显得很妖娆艳丽。 “好玩吗?” 女人点点头,一头如瀑般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着,没染没烫,呈现出来的都是一种自然的美感。 他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喷向她,“这旁边就是酒店,想要的话,现在就可以过去。” “还没吃饭,我怕被你弄饿。”乔漫眨了眨眼睛,在缭绕的烟雾下,她的五官都朦胧了起来,“我们可以吃完饭再过去。” 这个女人,有时可以温婉安静,轻熟可人,有时又可以勾魂摄魄,性感撩人,真是让他难辨哪个才是真的她,哪个是假的她。 真的挺能耐的! 有侍者走近,她伸手去接水杯,手一滑没接住,整杯冰水就直接都洒在了衣服上。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薄料衬衫,这么一打湿,衬衫变得半透明起来,几乎可以清晰的看见衬衫里面的胸衣颜色和发育良好的胸型轮廓。 62,我的衣服湿了,你把外套脱下来给我 侍者被吓的脸色煞白,连忙道歉。 乔漫没怎么在意,说句再送来一杯,便挥手让侍者走了。 纪云深伸手弹了下烟灰,又拿起水杯灌了一口,那抹口红印碰触到他的薄唇,又淡了一些。 刚放下水杯,鼻端便掠过一抹馨香,紧接着身边的椅子便被人抽出,女人娇小的身影落在他和墙壁之间。 “我的衣服湿了,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完全是情侣的口吻,没有一丝别扭。 纪云深蹙了蹙眉,看向她。 即便她现在揪着胸前的衬衫,也遮不住身前那片半透明的风景,对男人来说,这比全部显现在眼前,更具有旖旎的诱惑力,让人忍不住的想一探究竟。 他将燃了半截的烟头按在餐桌上的烟灰缸里,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她。 没有冷唇讥讽,大概只是觉得那片风景太过刺目,遮上会让他舒服一些,仅此而已。 他的外套过于宽大,罩在她的身上,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有些滑稽。 乔漫没再说话,而是拿出手机刷着微信,几秒后,她将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好像在自拍。 他偏头,在镜头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无聊。” 乔漫将刚刚的自拍编辑起来,并配上文字,“纪先生说,无聊。” 然后,点了发送。 等餐的过程漫长又无聊,她刷够微信,退了出来,按灭屏幕,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妆有些花了。 她站起身,绕出去,“我去下洗手间,餐上来的话,不许一个人先吃,要等我回来才能吃。” 他没说话,在不碰触到他底线和原则的问题上,他通常都不会跟女人计较。 乔漫承认,纪家的家教很好。 要是她,估计早就暴跳如雷了,绝对做不到他这样。 当然,要分人。 乔漫刚刚离开,就餐位的灯光就全部灭了下来,唯有餐厅中间空位上头的那盏灯依然明亮耀眼。 过了大概两秒钟,一个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单膝跪在灯光下的女人身前,“肖梦,嫁给我,好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洗手间的方向,一抹身影匆匆而过。 十几分钟后…… 乔漫还没回来,他本想起身去找,却听得手机叮的一声,有短信进来。 “我在外面。” 他去结了账,匆匆的走出去。 乔漫正坐在烟雨楼台前面的草地上,旁边有个塑料袋,里面躺着十几瓶易拉罐啤酒,而她的手指正夹着一支烟,只不过没送到嘴里,只是燃着。 “乔小姐在现男友面前,为前男友这么颓废伤感,就不怕伤了我的自尊?” 乔漫从地面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他,“要不要来一根?我戒烟之前,最喜欢这个牌子的烟,味道很好。” 他抽过她手里的烟盒,又夺过另一只手上燃着的烟,“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那里不就是酒店吗?”乔漫一天都没正经吃饭,刚喝了两罐啤酒,有些晕,又有些胃疼,“还是,你喜欢在家里?” “既然旧情那么难忘,乔小姐就不该再来招惹我!” 纪云深转身欲离开,却被她从后面紧紧抱住了,“纪云深,我在乎的东西都会离我远去,爱过的人,爱我的人……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能不能把东风还给我。” 63,聪明的女人,从来都不会借酒装疯 “怎么没醉,就开始说胡话了?”纪云深如海般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却如风过涟漪,瞬间归于平静,“我还以为你今晚约我出来,就表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不会再被提起。” 言语之中,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得有多爱,才能为了医生的一句“可能留下疤痕”,就去断送一个十八岁孩子的一生? 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也或许,根本就没有十年之说。 以他的权势,想要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无声无息的消失,简直轻而易举。 是不是,动了他的心上人,就必须得拿命赔!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大手抚着她脑后的长发,一下一下,暧昧丛生,“晗儿还小,不懂你的那些阴谋算计,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一切龌蹉肮脏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谁都行,就她不行。” “我就那么让你感到无趣吗?你以为我会真的为了你,去和她争风吃醋一较高下吗?” 环在他腰上的那双温润玉臂缓缓撤离,她绕到他的身前,干净的眸子里,像是闪进了星光,“纪云深,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早就不稀罕玩儿了。”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却让他在乍听的那一秒,感觉身子窜过一道细微的电流,是撩人心弦的痒。 “玩游戏,输了就要敢认,做人要连这点基本操守都没有,这游戏玩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趁早结束,彼此乐得清静,也不至于撕破脸皮。” “聪明的女人,从来都不会借酒装疯,只会见好就收。” 他的嗓音有多好听,他的警告意味就有多浓烈。 一边倒的态势,让乔漫沉默了下来。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救了纪晗的那晚,意外的得知他们私下相爱的秘密时,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了谎。 有时候说谎说得太多,就会变成一种心理暗示,久而久之,就好像那件事真的发生过一样。 慢慢就变得心安理得,坦然从容,连一丝愧疚感都不曾有。 强行介入,是形势所逼,也是情迷心窍。 非常客观的说,如果不是各取所需,她真的有可能会选择和纪晗一决高下。 可当感情掺杂了利益,就变得不再纯粹。 而这种不再纯粹的感情,不是她想要的,因此,她命令自己要站在这场感情漩涡的外围,尽可能的冷眼旁观,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可浪大的时候,还是打湿了她的裤脚,那种带着疼痛的针刺感,就不可避免的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男人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除了牺牲一个仇人的儿子,你乔小姐也算功成身退,用得着考虑五分钟这么长的时间吗?” “可怎么办?我不想认输,还想赌一把!”乔漫踮起脚尖,呼吸时细小的气流吹到他垂下的眼睫,带起一片温热,“明晚我们就在烟雨楼台旁边的这家酒店见,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来……那么纪先生,我们不见不散。” 在他的下颌处轻轻的落下一吻,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月亮挂在空中,月光柔和地洒落一地清辉,她顶着微浓的夜色,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男人站在原地吸烟,吸了很久,直到脚边落满了烟头,才驱车离开。 64,我今晚找你,主要是想让你卖给我一个顺水人情 隔天晚上十点,烟雨楼台旁边的星河酒店。 二十楼的高级包房里,对面的女人递过来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乔漫摇头没接,“戒了!” 包房里没开灯,巨型的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绚丽的霓虹灯影就像绽放的烟火,星星点点的映在窗户上,驱赶了夜晚一望无际的黑。 女人也没介意,将半空中递烟的手缩回来凑到嘴边,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兀自吸了起来。 “什么时候戒的?” 乔漫抬手拿过桌面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有一段时间了!” 女人双腿交叠,夹烟的那只手放在腿上,烟火明灭中,精致的五官在窗侧投下一片阴影,半敛的眼睑,模糊了眼底的情绪。 “回国这么久,怎么今晚有空来找我叙旧了?” 乔漫淡淡一笑,说不出有何意味,“不想我来找你?” “没有,肖梦和蒋英东的事情后,我以为你会把我也列入黑名单,突然来找我,让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乔漫就那么看着她,昏暗的灯影下,神情看起来特别的虚无缥缈,外加无辜,“童沁,说实话,你比我早多久知道他们在一起的?” 话落,是片刻的死寂。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 童沁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嗓音酥人沙哑,“大概一周左右!” 有的时候,乔漫觉得童沁和自己挺像的。 不会刻意的为了逃避而逃避,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和肖梦比跟自己更亲近的原因吧! “嗯,言归正传,我今晚找你,主要是想让你卖给我一个顺水人情?” 童沁染着浅粉色指甲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一下接着一下,“什么?” “你最近主演的那部宫廷剧,背后的投资人在追你,听说你俩在片场传出了绯闻,你经纪人要你今晚在这等记者,澄清这件事情,对吗?” 完全叙述的口吻,直截了当。 “怎么说的你好像调查过我一样?” 童沁将马上要燃尽的香烟捻熄,“我跟方经纶不算熟,如果是想通过我……” “跟他没有关系,是你。” “我?”童沁挑了挑好看的眉眼,“我能帮到你什么?” “一会儿记者到的时候,你先不要出现,我想借记者的嘴和笔,要点东西。” 说到这里,童沁好像明白了一些。 她又从烟盒抽出一根烟含在唇边,豆大的火光亮起,烟被点燃,“漫漫,小心惹火烧身!” “我没有选择。” 前面是深渊,后面是悬崖。 往哪边走,都是死,她只能搏一把。 赢了,重振旗鼓卷土重来,输了,风驱云散销声匿迹。 “我知道了。”童沁答应了。 “谢谢!” 乔漫真的很感谢她,能够在她这么落魄的时候,没视她为洪水猛兽,本身就需要一种魄力。 尤其……这件事的牵扯面很广。 闹大了的话,她现在如火如荼的演艺道路,都有可能会因此而受到波及,变得黯淡无光。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真的不想拉童沁下水。 可……她实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不过好在有方经纶这枚护身符在,多少能够拉低一些对童沁的伤害。 站起身,乔漫往门口走去,拉开门,廊上明亮的灯光晃得她眯起眼睛,脚步还没迈出去,却听得身后的女人淡淡的开了口。 65,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们还是朋友吗?” 乔漫背对着她,身体大半隐没于阴影中,整个人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唯有她的声音,还和初识时一样,清朗如月。 “中间隔着肖梦,你会很难做!今晚的事情多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门开了又关,留下独自坐在窗边吸烟的女人。 是朋友,但再也不会是好到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 女人又深吸了一口烟,吸的太急,烟雾呛入肺部,她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碾灭,正准备起身离开,刚刚关上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走过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吸烟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童沁笑着看向他,“和你有关系?” 起身,却被男人攥住了纤细的手腕,动弹不得。 方经纶坐在餐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重新坐回餐椅上的女人,“你跟乔漫认识?” “很稀奇吗?” 手腕上的力度又大了一些,似乎对她的语气很不满,疼痛,让童沁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 男人看到,松开了手。 然后,快速的俯下身去,修长的手指挑起女人的下颌,“知不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识相的女人?” “所以,方少的意思是打算放过我了?” 童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可依然被男人捕捉到了。 方经纶瞳眸缩了缩,“错,你……让我燃起了很强的征服欲!” …… 接到乔漫发来的短信时,纪云深刚应酬完回到自己居住的别墅。 他下意识的看向墙上的英式挂钟,时针摆在夜里的十点二十分。 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瓶冰饮,大大的灌了几口。 酒气散了一些,转回身,拿起沙发上的车钥匙,便匆匆的出了门。 路上,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按下耳机接听,“阿深,我有点害怕!” “怎么了?”他问。 “我……我,我总感觉屋子里有个人影在晃……” 半降的车窗外,突然有车笛声响起,透过无线电波传过去,一下子就揪紧了纪晗的神经,连自己正在撒娇想让他来医院陪自己的事都忘了。 “阿深,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开车?要去哪里?” 不想再吵架,纪云深只好选择了说善意的谎言,“去应酬。” “都已经十点半了,还有应酬?”纪晗又问了句。 纪云深嗯了声,就沉默了下来。 纪晗知道,自己有些太患得患失了,这样无形中会给他很多压力,也会让他下意识的隐藏起自己,使得两人再也无法像以前那么透明没有秘密。 道理她都懂,更加明白。 可她怕,怕乔漫会抢走他。 无论她表现的多么淡定从容,可内心深处的那份担忧,根本不会随着他的妥协和退让而消失,反而会越聚越多,越来越浓。 隔了大概有两分钟,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无波无澜,“早点睡吧,我马上到应酬的地方了。” 纪晗咬了咬唇,“嗯,少喝点酒。” “好!” 挂断电话,纪云深就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星河酒店门前的停车位上。 下车,却并未看到乔漫的身影,正要给她拨电话,手机便接到了她的短信。 “我在二十楼。” 66,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家漫漫那么迷人 乔漫站在二十楼的电梯旁,看着楼体两侧四部电梯的变化,直到有一部从一楼往上升,她才伸手叫了离自己楼层最近的梯。 看到那部梯升到十楼左右,她才走进叫好的梯内,从二十楼下到一楼。 出了电梯,童沁的短信就来了,“媒体已经在酒店外了。” 她回了个好字,便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嘟声响了一下后,对面接了起来,“你在哪?” “手机信号不好,我怕你没接到短信,就回一楼等了,你在哪?” 纪云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淡,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站在那里别动,我下去找你。” 挂断电话,乔漫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踩着高跟鞋,拉紧身上的男士西服,匆匆的往酒店门口走了过去。 门口侧面,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媒体记者,她突然跑出去,拉紧的男士西服里,是想遮掩也没遮掩不住的清晰吻痕。 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泪痕,更重要的,还是在这么暧昧敏感的场所,不由的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她愣了一下,迅速的低下头,可有眼尖的记者还是认出了她来。 一群等候的八卦周刊记者瞬间蜂拥而至,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移动都变得困难起来,颇有大明星受访的架势。 她将西服外套裹得更紧,似乎很害怕。 纪云深出了电梯,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女人身影,在酒店门口一闪而逝,快得几乎看不清。 他跟过去,一出酒店大门,便被外围的那波八卦周刊记者发现并迅速包围了上去。 尽管之前各种小道消息已经甚嚣尘上,但大多都是望风捕影,虽有波涛汹涌,但最终都归于了沉寂。 这回不一样,两人在这种场所,一前一后的走出来,而且女方还一副受了欺负,不敢反抗的样子。 大家都是成年人,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娱记的嗅觉一向灵敏,试着想想,一个是身陷囹圄的落魄名媛,一个是只手遮天的顶级富豪,身份的悬殊,美丽的女人,权钱的交易…… 每一个新闻点,都足可以成为一个热度,这对已经饥渴了很久的八卦周刊记者来说,无疑不是天降甘露。 “纪先生,今晚的这些,是否证明您和乔漫小姐之前一直在欲盖弥彰,误导大众,实际上您和乔漫小姐是在私下做着钱色交易?” 越过人头,视线落在被娱记围拥在中心的女人身上,她一副刚被人摧残蹂躏完的样子,确实会让人联想到一些阴暗扭曲的画面。 昨晚那句信誓旦旦的不想认输,原来就是玩的这一套。 她还真没被女人这么玩过,算计过! 别说,挺新鲜的! “纪先生,我是林城晚间直播频道的记者,我们正在为全市人民进行直播报道,请您就此事说两句好吗?” 乔漫心里一颤,她以为只是采访,却没想到是现场直播。 不过,正合她意。 闹得越大,她的胜算就越大一些。 这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孤注一掷。 纪云深一手随性的插入裤袋里,词锋尖锐中不失谦和,从容地应对记者们的问题,“只是情侣之间的小吵小闹,也许是我处理的手法太过偏激了,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家漫漫那么迷人,大家别想得太多,也别想的太阴暗了。” “所以……能麻烦各位让让吗?你们耽误我道歉的距离了!” 67,学着点,这才叫实力逼婚,姑娘! 好不容易逮着这种爆炸性的新闻,娱记们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娱记们随着纪云深的脚步而挪动,闪光灯镜头都对准他,数十只话筒随之追过来,稳稳的待在他的身前。 有好事儿的记者,问起话来丝毫不顾情面,“纪先生,请问您和乔小姐的情侣关系,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情侣关系吗?你们会结婚吗?彼此见过家长了吗?今晚……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呢?” 纪云深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记者,不咸不淡的来了句,“用不用我把我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跟你交代一下?这样才能凸显出你们娱记的专业素养,好增加新闻的阅读量和曝光率!” “纪先生,这样的问题,对您来说是不是太难回答了?” 与此同时,十几米开外的宾士车里,长相俊美的男人正看着深陷闹剧旋涡的两人,指间燃起的袅袅烟雾,将他的目光氤氲的缥缈而不定。 “学着点,这才叫实力逼婚,姑娘!” 童沁回头瞪了他一眼,“谁稀罕!” 转头,看向人群聚集处,那个只一眼就可以轻易认出的身影颀长清雅的男人,他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径直走向被人群淹没在另一边的女人,周边的人,周边的物都像是被隐去,只剩下他精致完美的侧面轮廓。 万劫不复,好像也不过如此 乔漫听着身后凌厉的脚步声,不由的缩起肩膀,心跳加速的同时,连背脊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无风不起浪。 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包括绯闻,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一次两次或许用巧合就可以搪塞过去,但是三次四次甚至是更多次,就说不清了。 纪家家风森严,在这遍布权贵富豪的林城里,纪云深一向以零绯闻男神而闻名,却不曾想在乔漫这里栽了跟头。 在闪烁不断的闪光灯下,男人不急不缓的说道,“我看起来像流氓吗?我和漫漫当然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情侣关系,家长已经见过了,至于吵架的原因……太私密了,我就不跟大家分享了。” 就在距离她半步远的地方,纪云深伸出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别生气了,还想让全市人民看笑话吗?” 她也演的差不多了,象征性的推拒一下,就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身上有她最喜欢的松木香,淡淡的,很独特,她忍不住的深嗅了几下,热气透过衣物传到他的体内,引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颤栗。 …… 纪晗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姜檬看着眼晕,困倦道,“小晗,你不要再转了,睡吧。” “檬檬,你说他现在会不会正和乔漫在一起?”纪晗突然走到沙发旁,看着正准备入睡的姜檬。 “不会。” “你怎么那么肯定?” 姜檬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被子往上拉,“他都说去应酬了,再说,他什么时候骗过你?” 纪晗抿唇,微微皱眉,“过去是这样,只是现在……” “别只是了,快去睡吧。”姜檬从被窝伸出手挥了挥,示意她快去睡觉。 纪晗走回床边,正准备躺下,却听得姜檬尖叫了一声。 “小晗,快过来看,斗鱼直播推送的直播视频里,这个男人是不是你家老纪?” 在一起十年,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她也能够清清楚楚的认出来。 68,檬檬,我输了,我输给她了! 因为是手机录制的,会有些晃动,但画面很清晰,能够看出来是在一家高级酒店的门口。 一对并肩朝停车位走去的男女,正被记者和摄影师追着跑,镁光灯闪个不停。 录制者跑到人群的侧面,只见男人一手挡住记者撑出一段距离,一手将女人牢牢的拥在胸前。 那姿势,有着说不出的保护意味,甚至还带着些暧昧。 弹幕上弹出两人配一脸的字眼,于是后面一片附和声,几乎刷了屏。 似乎沾上豪门两字,就会被人们自动归成童话里,王子公主那类的浪漫爱情故事。 她再也看不下去,抓过手机重重的砸在了墙上,反弹力带倒摆放在桌上的花瓶,瓷瓶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散落了一地鲜红的玫瑰。 如果细数,应该是九十九朵。 那是他送的,代表了两人天长地久坚贞不渝的感情。 她爱纪云深,爱的轰轰烈烈。 从十岁的懵懵懂懂,十五岁的告白成功,到如今的二十岁,如此算来,是刻骨铭心的十年。 本以为十年的感情,早就将对方嵌入了彼此的骨血,打造成了固若金汤的信任铠甲。 可终究抵挡不了此刻那万箭穿心的疼痛。 纪晗的眼眶很红,却没有泪,“檬檬,我输了,我输给她了!” 姜檬从来没看见过这个样子的纪晗,病房森白的灯光下,她像是破碎了一般,没有一丝生机。 那是人绝望后才有的平静和淡然。 “小晗,你别吓我……” 纪晗机械的转过身,身影没入窗边的万家灯火里,“檬檬,我没事儿,就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就一会儿,好吗?” 姜檬连忙点头,“好好,我出去,你好好的,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门开了又关,留下一室的死寂。 她又靠近了窗边一些,指腹贴在窗玻璃上,一笔一划的写着那个人的名字。 是不是软弱,就意味着要失去? 是不是通透,就意味着要被伤害?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坐以待毙呢? …… 黑色的宾利车子一路疾驰,外头起了雾,能见度不高,但依稀能够分辨出来,这是通往城郊的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车子停在了哪里,入目的是泛着浓重墨色的高山,和高山对面,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玉兰花树迎风拂动,他的身影罩在玉兰花树投下的巨大阴影里,灯影折射,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不时影影绰绰的现出,明明灭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之前别人都说我被乔小姐算计了,我没在意,毕竟各取所需,我觉得顶多算个平手,不过今晚,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我确实被乔小姐给算计了。” “从约我出来,发朋友圈的照片,被侍者弄湿衣服,要走外套,说那些暧昧的胡话,是不是每一步都是在为今晚的这场逼婚盛宴做准备?乔小姐,从你嘴里出来的话,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有!” 纪云深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一手护风一手点烟,“说说看!” “我真的想嫁给你。” 69,你现在在我心里,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要不是知道乔小姐的演技不错,不然我真的会认为,你爱我爱的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指间忽明忽暗的烟光,将他身上那股高深莫测的气息衬的更加难以捉摸。 “就知道骗不过你。” 乔漫笑笑,靠近了他一些,伸出白秃秃的手掌,“借根烟抽。” 缭绕的烟雾从他性感的薄唇中溢出,模糊了两人的视线,“乔小姐别告诉我,这件事又这么过去了?” 然后,冷不丁拧住她的下巴,薄唇挨到她颈间道,“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好说话吗?” “放了东风,我主动澄清,当然,脏水我也会全泼到自己的身上。” “乔小姐这是在跟我谈条件?”他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满意的看到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知道吗?你现在在我心里,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那么敢问纪先生,我骗你什么了?” 乔漫的神情隐没在他俯身而下的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璀璨单纯,聚满了星光,“就许你为了心上人赶尽杀绝,就不允许我为了亲人拼尽全力?” 纪云深扔掉手中的烟头,火星飘在空中,很快消失无踪,“当然可以,就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乔漫闭了闭眼睛,很疲累的样子,“纪先生,这事儿是不是注定没完了?” “也不是。”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睡”服我!” 那个加重语气的“睡”字,她听出来了。 只是,有了那种关系,她真的还能做到全身而退吗? 可那些,已经不是她能够考虑的了。 她正要忍着下颌的剧痛,踮脚去吻他,却听得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抱歉的是……就算乔小姐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可能都不会有一点反应。” 眼泪,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夺眶而出。 大概是真的压抑太久了。 也或者,是他的话太伤人,伤的她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又来演苦情戏了?”男人松开对她的钳制,一脸的厌恶,“乔小姐,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相信我,下次再敢跟我这么玩,我一定会让你比现在痛苦一百倍,也就是……生不如死。”、 话落,男人便驱车离开了,黑色的车子疾驰而去,快速隐没在了黑暗里。 夜太深了,阴沉沉的天空几乎看不到一颗星子,一阵风吹过,细细绵绵的雨丝便飘然而至,无声地入侵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她失魂落魄朝着海边走去,满眼的泪光,映出她脚下的影子。 如果命运可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真的很想在十五岁那年,和乔晋一齐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也好过如今苟延残喘的活着。 海水好凉,慢慢的的没过她的脚背,脚踝,小腿,膝盖,腰身…… 她不停的走,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身后好像有人在拉她,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倒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张恍若神邸的脸。 她想,她终于要上天堂了。 70,是不是该感谢他,让她知道了,活着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天色微微亮。 目及处的淡青色远山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霭中,朦朦胧胧的光线,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照耀出隐匿在暗处的黑亮车身。 驾驶座上的男人眉如远山,看向深蓝浩瀚无际的大海,好看的唇角弯起一抹缱绻的弧度。 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丢出窗外,启动的车子,像是离了弦的箭一样,瞬间飞驰了出去。 乔漫动了动,耳边依稀能够听见微弱的汽车引擎声,和海水拍打海滩撞击礁石的声音,很悠远。 好冷,彻骨的冷。 随着意识渐渐的复苏,一度空白的脑海,突然闪过一幅幅细碎的画面,慢慢的拼凑成了一套完整的记忆。 但她记得自己明明走向了深海区,又怎么会回到岸上? 是她的命太贱,连老天爷都不愿意收吗? 站起身,透过树丛,顺着蜿蜒的沿海公路往远处望去,城市里的那些车水马龙和霓虹光影仿若蜃楼,美不胜收。 是不是该感谢他,让她知道了,活着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至少,眼前的美景,是她以前从没认真欣赏过的。 是不是人接近过死亡,就会释然很多东西。 比如,伤害,比如,骄傲—— 这里人迹罕至,很少有车子经过,想要回到城中心,大概只能靠走回去。 足下的这条公路,沿着陡峭的海岸线蜿蜒曲折的向前延伸,几乎看不见尽头。 耳畔呼啸而过的海风鼓动胸口,有些冷,她下意识的环抱住自己,一步一步朝着那座繁华大都市走去。 …… 晚上,玫瑰海岸。 方经纶今晚的手气不好,四圈牌只胡了一把,正烦躁的要点烟,却耳尖的听到老纪接电话时,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把牌让给旁边的侍者,便走到落地窗边,与纪云深并肩而站。 几秒后,从烟盒里捻出一根烟,递给刚挂断电话的他,“来一根。” “今晚快抽一盒了。” “你抽烟什么时候知道节制了?”方经纶笑笑,将半空中的手缩回来,将烟叼在嘴里,“老纪,我在追童沁。” 方经纶很少会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看来这个童沁,还真挺有两下子。 前些天,也是在这里,方经纶接电话时,他无意间瞥见过他手机上那张女人站在花海中的锁屏照片,当时就觉得有些眼熟。 直到刚刚接完电话,他才回想起来,他曾在老林家,看见过林嫣、乔漫和那个女人的合影,好像是校庆,她们几个都穿着啦啦队服,背景也是那片花海。 这也就解释出了为什么那晚主角没出现,却成了他和乔漫的专场。 “……她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知道。”方经纶单手插兜,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暗眸深邃而潋滟,“我是很认真的在追她。” 纪云深蹙了蹙眉,瞥了他一眼,“不会有下次,管好她。” “好……” 方经纶的话音还未落,包房的门便被人从外推开,傅青山气息不稳的走进来,他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衣服也不像以往那样平整,一出现,几乎就吸引了包房里所有的视线。 沈夜白挑了挑眉,调侃道,“老傅同志,后面有鬼追你啊!跑那么急?” 傅青山没接话,而是径自走到了纪云深的身边,“老方,我有事和老纪说。” 方经纶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没问,转身走开了。 纪云深依旧是刚刚那个姿势没动,傅青山靠近了他一些,调整了下气息,“你和小晗又吵架了?” 是肯定的叙述句。 或许来之前,他已经从纪晗那里知道了来龙去脉。 “我不喜欢老生常谈。”很显然,纪云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乔漫那种女人最喜欢蹬鼻子上脸,根本不会安分,你跟她再这么纠缠下去,就不怕哪天会沦陷下去,假戏真做?” 牌桌上很静,两人的对话也就不可避免的飘了过去。 “老傅,我看你就是关心则乱!老纪都一把年纪了,要是再没有个绯闻对象,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乔漫虽然不算安分,但她那种女人不会轻易的对谁动心,就算嫁给老纪,也只是各取所需,无关情爱。” 71,阿深,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走吧 “再说,老纪现在的心思不是表现的很明显了吗?乔漫的名声,不仅可以给纪家人敲个警钟,还可以让小晗放心,不过……小晗最近怎么了?她不是一直都很明朗自信的嘛!怎么出来个乔漫,就让她害怕了呢?想不明白。” 是想不明白,还是不想想明白! 身为男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越是像乔漫那样罂粟一般的女人,越是能勾起男人那种原始的征服欲。 那种驯服的过程,才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原因。 十年的感情,如果真的牢不可摧,又怎么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也是这么想的?” 傅青山叹息了一声,一瞬不瞬的盯着纪云深,“老纪,但愿是我多管闲事,也但愿你是这么想的!小晗她爱了你十年,念了你十年,守了你十年,如果你负了她,我第一个不饶你。” 纪云深听后,很奇怪的是,他很平静。 他和青山是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的兄弟,比这里的其他人都要早,要久,感情也是最深的。 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有青山在。 看见他和小晗说笑,打闹,甚至约会,他都从没生气过。 就像此刻,他将他的爱意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却连一丝愤怒的感觉都没有。 是对他太信任了,还是…… “你喜欢她?” 这是纪云深第一次问起他,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朋友妻不可欺,放心,她是你的女人,我一定不会越雷池半步,更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但我会用我的方式默默守护她。” “老纪,答应我,千万别伤害她。” 纪云深掏出烟盒捻出一根,在烟盒上轻磕了两下,叼进嘴里,“很好,够坦白。” 这种坦白,竟让他觉得有些心虚。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既然挑明了,彼此也就心照不宣,结束这个话题,两人返身正打算玩几把牌,纪云深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是医院来的电话,“纪先生,您快来一趟吧,纪小姐知道自己毁容了,把病房砸了个稀巴烂,还割伤了自己,不肯让我们包扎……” 声音从听筒里扩散出去,傅青山听到,没命的冲了出去,纪云深抿紧薄唇,也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 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能够看到女人缩在角落里的身影,地上凌乱的躺着枕头、吊水针头、水果,还有她十八岁生日时,他送的玩偶熊。 傅青山很想奔过去,但在冲动过后,生生的止了脚步,伸手将门推开,“我在外面等着,你们好好谈谈。” 纪云深点了点头,高级的深黑色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一下一下,接近角落里的女人。 纪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眼泪无声无息的掉落,像是受伤了的小兽一般,悲伤呜咽。 “阿深,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走吧!”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外貌这些东西,从来不是他爱上她的关键。 他爱她的,是那些隐忍承受和倔强偏狂,不喜欢音乐,却为了配上这个身份,尽全力的去学,被人嘲笑不懂时尚,也会努力钻研,独自应付。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也让他怜爱。 他伸手去拉她,却被她躲开了,“阿深,我在乎。” 72,纪晗说,阿深我们结婚吧 女人最在乎的两样东西,一个是出身,一个是外貌。 她都没有了。 以前,她总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她不能企及的高度,直到遇到他,她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就耀眼的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上,就算拼尽全力的踮起脚尖,也无法够到他们分毫。 从喜欢上他的那天开始,她就告诉自己,要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他的人。 她会把不喜欢的东西,变得喜欢,也会把喜欢的东西,变得更喜欢。 为了他,她将心里深层的自卑感全部掩藏了起来,尽力的去学着做一个明媚的女子,面向着太阳,温暖而恬静,端庄而矜持。 可当医生告诉她,她的脸上会留下一道难堪的疤痕时,紧绷了多年的弦,突然就断了。 那些长在骨子里的自卑懦弱,疯狂的滋生蔓延,她变得不像自己,开始自暴自弃,开始妄自菲薄。 看吧,所谓的爱情,所谓的信仰,不过都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晗儿,我很少说情话,你是我早就认定的女人,这还不够吗?” 病房里很暗,大片大片的阴影把他脸部的凌厉线条更加深刻化,但是却被虚掩的门外传来的橙色光线,氤氲的好像她刚刚才做的一个美好的梦。 纪晗抬眸,突然冲进他的怀里,泪眼婆娑,“不够,这样怎么能够?” “阿深,我们结婚吧!我不在乎世人对我的看法,也不在乎纪家养女的这个身份,我再也不想这么提心吊胆下去了。” 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想到那些,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轻快起来,“我们结婚,会有两个小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然后,再养一条狗,晴天时,我们在院子里晒太阳,阴天时,我们坐在窗边看雨听风,嗯,我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快乐。” 傅青山僵直的站在门边,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墙面,房间里的对话准确无误的落入他的耳中。 他微微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清明如水,不知道掩住了什么样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摇头苦笑了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阿深,我们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的大半张脸隐在墙角的阴影中,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声音淡淡轻轻的,如烟般缥缈,“你才二十岁,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结婚,就意味着她会被世人唾骂,也意味着她过往所努力的那些,全都幻化成泡影。 她是坚强的,但同时也是脆弱的,这些,他不确定她是否能接受! “阿深,你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最期待什么吗?” “……他们,”她的脸在他的胸前轻轻的蹭着,话语微微的顿了一下,闷闷的道,“最期待能有一个家。我想要一个家,一个只属于我和你的家。” 即便她是整个纪家人捧在手心里面疼的公主,但她的心里却始终有个黑洞,无论怎么填补,都无法填满的黑洞。 纪云深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过来,散发着淡淡的威严,兀自的插-进两人中间,“阿彪,到底是哪一间啊?” 听到周兰清的声音,纪晗下意识的推开了身前的男人,望着他那双深幽的眸子,里面仿佛装满了这世间最清冽的溪水,却也是最激不起涟漪的平静 “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所以,根本不用他给答案,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73,在你眼里,是不是我就是你第一个会选择放弃的那个人 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在空荡的走廊上像是带着回声,并且越来越近,一下一下震在她的耳膜上。 因为紧张,套在白色拖鞋里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阿深,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像是突然被戳到了痛处,他脸部的线条霎时变得僵硬,漠然。 似乎在这件事情上,他总是在微笑着妥协。 他纪云深是以房地产发家的纪氏家族大少爷,是万千女人爱慕的精品男神,身份尊贵,多金显赫,家世不俗,祖上往上数,也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原本可以不用那么累的,但为了她,他一直在努力的妥协,退让。 或许做的多了,也就变成了她眼中的有恃无恐,理所当然。 只是,失望这种东西,好像一旦产生了,就会愈演愈烈。 “晗儿,你就那么瞧不上我?认定我一定给不了你想要的?” 他自认这几年在商界混得也算有些成绩,已经不需要家族或父辈什么外在的因素,来凸显他的身份和地位,这样的改变还不够吗? 或者说,他给的,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亦或是,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总之,今晚,他要一个答案,一个明明确确的答案。 “不是的,阿深,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纪晗咬了咬唇,她的心里似在滴血,“抱歉,这事缓一缓,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条软肋,不碰的时候,相安无事,可一旦碰触,就会变得血肉模糊,万劫不复。 纪晗顿了顿,带着恳求的声音微微有些轻颤,“阿深,好吗?” 以往,她只要这样,他都会败下阵来。 可这次,好像没那么容易。 “晗儿,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他低柔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带着让人战栗的狰狞寒意,“这不是你第一次推开我了。” 很显然,他已经对这些话,产生了严重的抗体。 走廊上的脚步声几乎近在耳前,一步两步的仿佛走到了她的心口上,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几乎不能喘息。 “阿深,你别逼我,我从来……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心下一沉,突然崩溃的蹲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只剩下低声的呜咽,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阿深,阿深……” 刚刚的那些不顾一切,她确实有冲动的成分在,从来到纪家,她规规矩矩惯了, 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害怕,害怕别人对她失望。 太怕,导致她这些年,神经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晗儿,如果我让你现在就选择呢?” 纪家,还是他? 脚步声停了,但随即而来的,却是门把转动的声音—— 纪晗的声音,清晰却也痛苦,满含悲伤,“阿深,对不起。” 预料中的答案,可真正从她嘴里说出来后,心中还是会有难言的失望。 还有,解脱。 “在你眼里,是不是我就是你第一个会选择放弃的那个人?” 他蹲下去,点了点她的心脏位置,“晗儿,我很怀疑,我真的在那里面存在过吗?” 74,您好,请问您认识一位叫乔漫的小姐吗 存在过的吧?不然,也不会这么痛苦。 “晗儿,不用这么为难,以后我不会在逼问你。” 禁区一旦形成,大概也就是隔阂的开始。 他们都清楚,乔漫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个隔阂的产生,却从来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和障碍。 十年,弹指一挥间。 她和他,终究回不到那些亲密无间的以前了。 “阿彪,到底是不是这间啊?怎么黑了咕咚的?还这么乱,马上给晗儿打电话确认一下。” 周兰清往病房里探了一眼,几乎漆黑一片,但凌乱的地面,还是不可避免的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退后一步,几不可微的皱了皱眉,难掩嫌弃。 “是!” 阿彪拿出手机拨通纪晗的号码,却传来了机械的女人提示音,他挂断,“老夫人,小姐的手机关机了。” “嗯,你也真是的,连病房号都记不住。” 阿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现在怎么办啊?老夫人。” “先回去吧,明天等晗儿开机问清楚病房号,再过来好了。” 脚步声又开始移动,渐行渐远,很快,就完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纪晗轻吁了一口气,像是终于逃过一劫。 纪云深站起身,倚在墙边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吸了起来,烟雾弥漫,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就等于示弱。 可在爱情中,哪方会愿意在有了芥蒂后,主动示弱呢? 后来,纪晗会常常想起这个晚上,如果她把一切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会不会博出一丝机会,留住那个已经渐行渐远他? 可遗憾的是,她永远也得不到答案。 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他紧接着又点了一根,烟圈遮住他的眼,神情莫辨。 房间开着冷气,所以没有开窗。 本就稀薄的空气,很快就被烟雾覆盖,让她更加呼吸不畅。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他扔掉手中的烟蒂,转身离开了。 纪晗难受,憋的快要发疯,想要追上去,却又知道无法改变什么。 奔到落地窗边,看着那道身影渐渐走远,很快,就融入了暗沉的雨夜中。 外面霓虹暗淡,密集洒落的雨水冲刷着窗玻璃,映出里面那抹已经支离破碎的白色身影。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 城市的深夜,是白日永远看不到的一幕幕怀旧与浪漫。 油门踩到底,引擎的轰鸣声和急速的快感,稍稍平复了他的烦躁。 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放缓速度,却听得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有四个未接来电,这是第五次打来,他戴上耳机,滑了接听键,“您好,请问您认识一位叫乔漫的小姐吗?” 纪云深蹙眉,却听得对面的人继续说道,“是这样的,这位小姐喝醉了,她手机通讯录上没有存任何有名字的联系人,而您的号码,是最近联系她的人里,日期最近的,所以能麻烦您来接她一下吗?” 大概过了几秒钟,他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她。” 挂断电话,他直接将车子驶向了自己别墅的方向。 75,大多数的女人,不是一向喜欢洁身自好的简单生活吗 半空中闷雷阵阵,雨声好像要淹没这个世界。 整个挡风玻璃上都布满了雨痕,他又将雨刷器调快了一个挡位,转过路口,车子穿过凄迷的大雨,奔下二环高架桥,一路向西而去。 半个小时后—— 黑色的宾利车子一个利落的转弯,减速慢慢的停在了深黑色雕花大门前,按下遥控,随着缓缓敞开的大门,车前灯将别墅院内的情景几乎探照的一清二楚。 将车子停进库内,走向别墅,即便撑着伞,还是打湿了纪云深的皮鞋和裤脚。 换过拖鞋,他径自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瓶冰饮,灌了几口。 这时,墙上的英式古典挂钟摆了十二下,已经凌晨了。 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已经有了两分钟的误差。 他是个习惯念旧的人,就像这腕表,戴的久了,即便有些瑕疵,也觉得无伤大雅,可这一刻,他在考虑,要不要换一种活法? 毕竟,他已经不算年轻了。 转身,正要上楼,手机却再次震动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还是刚刚那个手机号,他不耐烦的滑了结束键,却意外接通了。 “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休息,我只是想再跟您确定一下,您真的不认识这位小姐吗?” “既然你们通过电话,应该是有所交集吧?或者您身边有没有熟识她的人?最好的话,是能联系到她的家人,她一个女孩子,喝的这么醉,很容易发生意外……” 对面是长时间的无声安静,静的让人发慌。 酒保见状,赶紧收起自己的热心肠,“抱歉,先生,多有打扰……” 正要挂断,电话那头终于轻轻的来了句,“等等。” 纪云深揉了揉眉心,又大大的灌了一口冰饮,“位置在哪?” 酒保报了位置,通讯便被切断了。 台风过境,卷着粗大的雨点密集的拍打在车身上,路上几乎看不到车辆,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就到了酒保说的位置。 车子刚刚停稳,一抬眸,便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酒吧里冲了出来,扶着路边的树,大吐特吐起来。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红酒瓶,吐完,就又往嘴里灌了几口,估计是还没有结账,里面很快有工作人员跟了出来。 纪云深撑起伞,三两步走过去,几名工作人员看到,微微后退了一些。 “两位认识?”一个经理打扮模样的人问道。 纪云深也没废话,“多少钱?” “十五万五千块。” “她喝了多久了。”纪云深在账单上签上字,随口一问。 看她这状态,不像是刚喝醉的样子。 虽然他没有评价别人人生的习惯,可乔漫的生活态度,真的刷新了他对女人的认知。 大多数的女人,不是一向喜欢洁身自好的简单生活吗? 反观她,抽烟,喝酒,私生活混乱,又爱作妖,她到底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 工作人员收好账单,“两天了,好像不要命了,劝劝她吧。” 乔漫蹲在路边,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不断坠落的雨滴。 头顶上的雨突然消失了,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修长的手上撑着一把黑伞,橙黄色的路灯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深刻精致的五官轮廓。 76,可怜你只手遮天,却只能做个身不由己的懦夫 乍然之间见到这张脸,乔漫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才想起他的名字。 纪云深—— 她喃喃低语,醉意颇浓,“你还是老样子。” 还是那副为了一个只爱权势的女人,而被折磨的要死不活的样子。 刚好,和她同病相怜。 “我不喜欢听故事,更不喜欢醉酒的女人讲故事,走吧,我送你回去。” 乔漫微微躲开了一些,挪出伞外,“我本来有钱的,但我的东西在宾馆都被人偷了,卡也被人盗刷了,就连外公去世时留给我的那条珍珠项链也丢了,纪先生,你到底还想让我有多惨?才能满意呢?” 所以,十五万五,才会由他来买单? 乔漫其实已经醉了,刚刚的那些已经是她强撑的清醒。 风势渐渐变大,原本就已经湿透的衣服黏在她的皮肤上,便更凉的入骨,硕大的雨点重重的打在她的背上,似乎带着一种悲绝的快感。 还有,世界末日般的灰暗。 “乔小姐,你喜欢玩把戏就算了,怎么偏偏还要加上我?” 他纪云深想要对付一个女人,还不至于用这么滥的招数。 她真的太高看他了。 “或许吧……” 乔漫笑笑,站起身,隔着雨幕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纪云深,其实你也挺可怜的。” “可怜你只手遮天,却只能做个身不由己的懦夫。” 挑衅,十足的挑衅。 真的很久,久到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人冷嘲热讽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女人,还真的越挫越勇! “乔小姐是不是很想体验一下,什么是死去……活来?” 他修长的手猛地扣住她的脖子,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她推到路灯杆上,她的后脑勺当的一下撞上了上去,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撞的她眼前黑了一下。 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身位,他没动,她也没动。 “看来我有必要去找顾瑾瑜聊聊,让她多加“照顾一下”乔小姐的母亲,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纪云深真实的水准出来。” 落在她喉间的手越发的用力,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当最后一丝空气从喉咙流走,她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手下的女人顺着路灯杆往下滑去,他蹙了蹙眉,还是松开了手。 下一秒,女人倒在了地上。 夜风混着雨水,吹湿了她的秀发,她就像个易碎品,根本再也经不起任何的轻手一拨。 …… 凌晨五点。 纪云深站在宾馆的廊头抽着烟,燃了一半,其中一个房间的门便从里被人打开,纪家的私人家庭医生走了出来。 走近纪云深,他如实汇报,“她低血糖很严重,再加上不正经吃饭,又过度伤寒,发烧,现在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肺炎症状,我的建议是立刻去住院。” 纪云深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家庭医生微微点头道别,很快,就驱车离开了。 外面的风雨小了一些,他走进她所住的房间。 里面很潮湿,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也很黑,即便已经凌晨五点,房间里也不见一丝亮光。 77,有人说,上层名媛乔漫就像林城的一场瘟疫 床头淡淡的橘色灯光,映在角落,洒下清清浅浅的光圈。 她睡得极不安稳,脸色苍白眉头紧蹙,眼角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即便昏睡着,脸上也是一副紧张不安又痛苦的表情,那样子多少显得有些无助而狼狈。 有人说,上层名媛乔漫就像林城的一场瘟疫,人人避之不及。 这个避之不及,不光指的她的名声,还有她的美貌。 她很美,不是那种惊人的美,却刚好美得让人心慌,让人欲罢不能。 听说当年追她的男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她却偏偏选择了家世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蒋英东,不禁让整个林城的男人扼腕叹息。 那阵他会经常去老林家玩,林嫣活泼,会常常在他们面前提起乔漫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乔漫一开始接近他,他却没有推开的原因。 他觉得像乔漫这种结束了一段刻骨铭心感情的女人,是不会再轻易的动心,从此以后,也许只有利益分明的生意,不再有动骨伤筋的感情。 这样挺好,他省去麻烦,她也轻松自在。 只是,他没想到晗儿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大概,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分别。 思绪纷飞,却被她枕边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拉了回来,女人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他拿过滑了接听键,声音消失,才见她紧皱的眉头有了稍许松动。 “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入住那天,你可怜巴巴的说你没钱,要我宽容一个礼拜,这两个礼拜都快过去了,你立马交的押金都哪去了?看着也挺贵气的人儿,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还有啊,为了给你打这通电话,我这么早起,多影响美容你知道吗?” “你也不用动不动就玩失踪,还关机什么的,你就说你什么时候能把押金交了吧?不然你立刻给我搬出去,想要在林城找我这么便宜又高档的宾馆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愿意交有的是人愿意交,我也省的跟你这种人浪费唇舌。” 纪云深扯了扯领带,又随意的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深海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她这种人,是哪种人?” 宾馆女老板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又看了两遍手机确认。 “你是那小姑娘的男朋友吧?我跟你说……” 纪云深没听她说完,又问了一遍,“她那种人,是哪种人?” 宾馆女老板大概是被他声音里的寒意给震住了,语气立马柔了下来,“这位先生,不是我说话难听,而是这小姑娘太不讲信用了,她入住的那天说自己没钱,只能先交房费,让我宽限她几天,我寻思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就答应了,谁能想到这一拖就是这么久?” “再说,我又不是开避难收-容所的,帮她几天可以,这么长期下去,我也要吃饭的啊!” 他揉了揉眉心,扬起的薄唇带着刻薄的弧度,“你知道经商的人最怕什么吗?” 宾馆女老板愣了一下,“什么?” “狗眼看人低。” 切断通讯,他给傅青山打去了电话,“文化路的胡同里有一家宾馆,今天之内,我要看到它倒闭。” 78,我的纪太太,你怎么混的这么惨 乔漫迷迷糊糊的侧过身,忽而鼻子一酸,那些汹涌的温热液体从眼中毫无预兆的滑落,顺着脸庞的边缘流进了白色的被单里,晕成一个又一个泪圈。 他俯下身,正要将她的手机放回原位,却听得有微信提示音响起来,看见上面显示的字,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点开。 需要输入四位数的密码,他下意识的输入0913,果然将锁打开了。 记得林嫣有一次随口说过乔漫的生日是9月13日,巧合的是,他的生日也是这天,同月同日,想不记住好像都很困难。 她似乎没有存人名的习惯,如果不是看到发送人发来的信息,他真的不敢确定是谁。 大概是顾瑾瑜急疯了,字里行间已经失去了冷静。 “乔漫,我知道你见不得阿姨好,可阿姨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趁着现在我抬举你,你赶紧给我想办法把东风弄出来,不然咱们谁都别想舒服,尤其是我们的疯了也很可爱的前任乔太太。” 信息的后面,还发来一张秦玉澜吊在太阳下暴晒的照片。 “别着急,这只是个开始。” 随手往上翻了一下,都是顾瑾瑜发来的威胁信息,一条比一条有威力。 “我的纪太太,你怎么混的这么惨?” 乔漫的背脊一僵,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到底有多敏锐? “什么时候醒的?” 他坐过来,床上弹动塌陷了一下,呼吸好像离她很近,喷出暧昧的热度。 乔漫撑坐起身,泪痕还在,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软弱。 是女人都有软弱的一面,而给予女人保护显示出自己的强大,又是男人的本能,既然这样,逞强还有什么意义? 尤其是在已经站到了金字塔顶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男人面前逞强,无疑更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而这种愚蠢,真的一次就够了。 “就在纪先生为了我出气,说要这家宾馆今天就倒闭的时候。” 纪云深抬手,温热而粗粝的指腹擦掉了她脸上残留的泪珠,“那又为什么哭?” “纪先生突然这样,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感动的。” 纪云深承认,乔漫这样的女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生出一种让人心疼的气质,更有让男人想去呵护的冲动。 他想,这大概就是女人天生的优势,也是击败男人最好的武器。 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说实话,你不去做演员,真的可惜了。” 乔漫挪动了一下,胃里的疼痛与不适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那也得有人捧算啊!” 分明是一句带着几分揶揄的话,却很有效果,让他笑了。 他又凑近了她一些,大手顺了顺她黑色的长发,深黑的眸子紧盯着她,“我还不够捧你吗?” 乔漫在想用什么样的表情,才能显得自己更谄媚一些,却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她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推开身前的男人,赤脚跑到了卫生间里,吐了起来。 胃里其实早已空空如也,吐出来的,都是一些苦水。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来,她赶紧挥手,“你别过来,我很快就好。” 79,谁欺负纪太太,我就会帮纪太太欺负回去 “你需要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 他走过来,拦腰抱起她,她一听到医院两字,眉头蹙的高高的,“纪云深,你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院。” “你脑子本来就挺笨的,再这么烧下去,变得更笨,很有可能就做不了纪太太了。” 这话有警告的意味,不像是平时那些为了特意揶揄她而说的话。 是那种,真的将她看待成纪太太的语气。 宠溺又疼爱。 她愣了一下,看向他,“纪先生失忆了?不然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童沁的那件事儿后,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毕竟,太不安分的女人,不适合娶回家。 “做纪太太不好吗?可以不受欺负,还可以每天面对我这个钻石级男神。” 乔漫躺在他有力的臂弯里,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步子轻轻跳跃着,他真的很高,在他怀中的那种高度,是以前从没体会过的。 她的脸,就贴在他的宽厚胸膛上,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皮肤下的那颗心脏,发出的蓬勃规律的跳动声音。 可是,她却感觉到那里装着另外一个人。 “很好啊,我求之不得。” 违心的话,她从来都说的得心应手。 况且,她也没说谎,对这种改变,她真的求之不得。 这说明东风的事情,可以有的商量了。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她感觉到来自男人胸腔的那种震动,坚毅又硬朗,“你这说别人爱听的话迎合奉承的毛病得改改,听着不舒服。” 她抬眸,看着他如刀削般的脸,廊上幽暗的光线下,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我说实话,你不会爱听。” 他的下巴磨蹭在她的发顶,那双黑沉的眸里掺着笑意,“这是做纪太太的特权。” 出了宾馆,她察觉到冷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已经四月底,可海滨城市的初夏早晨,还是有着一股子凉意。 像是晃过神来,她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愫,考虑了一下,她还是问出了口。 “这事,你真的和“她”商量好了吗?我不想婚后每天都要处理老公的感情问题,也不想总被人找麻烦。” 说着,已经走近车旁,他淡淡开口,“车钥匙在裤袋里,帮我拿出来。” “你可以选择把我放下来。” 他目光慵懒的深睨了她一眼,温凉似水的声音像是缠绕着一抹春风,吹散在她的耳际,低低的诱惑着,“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所以,她帮他拿钥匙,他才会回答她的问题? 她抿了抿唇,没抵住诱惑,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还是伸向了他的裤袋。 即便隔着裤料,还是能感受到他腿上力量紧绷的肌肉。 拿出钥匙时,她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她摊开手掌,像个执拗的孩子,“你的回答。” 不知怎么,他突然很想看她吃瘪的样子。 他把犀利问题轻松转化,四两拨千斤的回答,“谁欺负纪太太,我就会帮纪太太欺负回去。” 她觉得,她上当了。 坐进副驾驶,她的脸色也没好多少。 纪云深启动车子,低沉磁性的嗓音飘过来,很遥远的感觉,“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感情上的懦夫,没有选择。” 80,纪太太说的有道理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突然想谈场“光明正大”的恋爱了。” 乔漫倚着车门边,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只是很快就消失了。 …… 姜檬付了钱,拎着鸡汤从出租车里走出来,便看到了医院门口那道男人抱着女人的背影,她赶紧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发给了纪晗。 “晗儿,你和你家老纪还没和好?” 经过昨晚,她以为两人早就和好如初了。 却没想到…… 纪晗躺在床上,一夜没睡的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她才动了动,看到姜檬发来的照片后,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冷淡过! 真的是她做的太过分了吗? 可是……阿深,你为什么就不能不替我想想呢? 正沉浸在难过中,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她瞥了一眼屏幕,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多少遍后,她还是接了起来。 男人粗哑的声音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过来,像是在笑,又不像是笑,“小晗儿,你这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也不能忘了昔日的恩人不是,哦,不对,应该是情人才对。” “让我想想,我们有多久没通电话了?从去年春末到今年春末,整整一年了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啊!你就不怕我想你想急了,惹出什么事儿来,到时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纪晗抹掉脸上的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你又想要多少?” “你就不能单纯的认为我想你了?” 男人似乎在吸烟,声音又暗哑了几分。 “你想要多少?”她又问了一遍。 男人笑了笑,声音放轻,“两千万——” “纪家虽然有钱有势,但我也不过是被收养的一个外人,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很抱歉,你真的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纪晗下床,走到窗边,看着城市远处那片旖旎的晨色,“还有……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你不用着急威胁我。”男人顿了顿,有打火机打火的声音传过来,“我也不是被吓大的,况且,我们有过那么多次露水情缘,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逼你?” “主要是我最近手头太紧了,憋得慌,要不再出来跟我玩两天,让我解解馋!” 纪晗仰头,逼退眼底的泪。 她总会问自己,一个人为了表面的冰清玉洁,到底能承受多少肮脏? “这样吧,我给你两百万,但你还要帮我做件事!” 男人毫不犹豫,“好!” ……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阳光渐渐的淡了下去,几缕黛青色的云不规则的排列着,天空笼罩在一片氤氲雾气中,无声无息中,开始飘起了雨丝。 乔漫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坐在车上,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发呆。 但转念一想,她手上没钱,不能打车回去,只好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麻烦把我送回宾馆。” 纪云深趁着红绿灯的间隙,看了她一眼,“宾馆已经倒闭了。” 效率用不用这么快? “可我的东西……” “再买。”他的声音一直温温淡淡的,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以后跟我住在别墅,嗯?” 乔漫犹豫了两秒钟,说道,“虽然那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有很多东西,我并不想扔掉。” 话落,男人便控制方向盘,一个利落的转弯。 “纪太太说的有道理。” 回到宾馆的房间,他才知道,她不想扔掉的,是那些照片。 每一张都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影,里面的她,笑容灿烂,幸福洋溢。 收拾好,她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很快就回来。” 原本拥挤的宾馆里,已经没了人,到处都很凌乱,能够看出来这里的住户搬出去时,有多么急。 身后有男人的脚步声,她也没在意,刚刚转弯,便感觉后颈一疼,立刻昏了过去。 81,你真的爱上乔漫了(求首订) 粉色的拉杆箱立在床边,有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吹进来,将遗漏在床边的一张照片吹到了男人的脚边。 纪云深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摸出打火机,正要低头点燃,却发现了被风吹到脚边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他的侧面照,照片中的他,白衣黑裤,眉眼还十分青涩,是以外国风情的建筑物为背景,那天的阳光很好,将他拍的宛如走在画中的少年。 他蹙了蹙眉,按下打火机的开关,点着烟猛吸了一口。 随意翻转,照片的后面一行字赫然入眼,写着: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右下角写着的日期,是四年前春末,也就是现在这个时节。 那一年,他放下家族显赫的身份,选择独自出国游历。 也是在那一年,他一路过关斩将,踏平万难,创办了明远集团。 之后的几年间,他没靠家里的人脉和光环,将明远集团壮大成为林城数一数二的影视传媒公司。 而他个人,更是连续四年间,荣登林城财富榜榜首。 是名副其实的白手起家。 收回思绪,他将照片放到西服口袋里。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乔漫还没回来,他正要去看看,手机便接到了一条彩信,是两个女人绑在一起的照片。 还有,一地的鲜血—— 信息写着:郊外废旧化工厂,只许你一人来,如果报警,她们俩谁都别想活命。 在林城,能动到他纪云深头上的,想必来头不小。 …… 去往城郊的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子,犹如尖尾雨燕一般,灵活的穿梭在黑夜的车流中。 加速,转弯,超车,每一个动作,都做的连贯且自然。 到了郊外废旧化工厂,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居然只用了二十分钟。 外面的雨势似乎更大了一些,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车身上,将映在玻璃上的那抹高大身影冲得面目模糊。 厂房里很黑,只有角落的一盏灯光投来点点光源,很微弱。 听见脚步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过来,语气隐隐带着几丝失望的揶揄,“纪先生到的比我想象中快多了,果然是个情种啊!” “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神通广大如纪先生,也没能逃过这多数人的命运,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啊!” 纪云深浑身已经湿透了,白色的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健壮结实的肌肉轮廓,看起来非但没有半分狼狈,反而更增添了几丝冷硬的凌厉,不怒自威。 “男人之间的事,有必要扯上女人吗?” 温淡慵懒的口气,甚至带着几分随意。 没有冷嘲热讽的意味,却让听到的人很不舒服。 就像是在说,他很无能,才会对女人下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过很快,男人就调整了过来,“像我这种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太注意这些,会很吃亏的!再说,方法不管烂不烂,好用就好了,纪先生,你了解我的,我从来都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如果说刚刚视线太暗,他没有看清对面的男人,那么现在,他看得很清楚。 是他,孟东行。 因为什么事和他有了牵扯,时间太久,他记不清了。 好像从那以后,两人的交集便多了起来。 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点到为止。 这次,却这么兴师动众。 他真的很好奇,孟东行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他想要什么?” 他摸向裤袋,里面的烟盒已经被雨淋的湿透了,孟东行看见,走过来,递给他一根烟。 “纪先生,有人出高价,要我测试一下你的心意?价格很高,高到我动了心,没办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接下了。” 孟东行大约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因杀人未遂,而坐过几年牢,出来后也没上学,而是跟着一个混黑道大哥,去混黑社会去了。 他头脑灵活,喜欢剑走偏锋,又讲义气,没几年便在黑道混出了名堂。 如今更是某境外组织的头目,身价过亿,可以说黑白两道通吃。 能请动他,那价格必然不菲。 只是他纪云深何德何能? “哦?”纪云深接过男人手里的香烟和火机,叼在嘴里,啪的一声点燃,“听着挺有意思!” 孟东行伸手在空中拍了两下,便有人将乔漫和纪晗同时拉了出来,两人都完好如初,看起来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那么图片上的鲜血,只是虚张声势? 男人像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制造效果而已,我虽然做事没什么原则,但我……从来没有对女人下手的习惯,出多高的价钱,也改变不了我这个习惯。” 明明说没有原则的人,这样听来,是不是有些可笑? 孟东行又摆了摆手,两个女人又被拉近了一些,“纪先生,游戏规则只能二选一,乔漫或者纪晗,选吧。” “我来,不代表会任人宰割啊!” 纪云深眯眸,深深的吸了一口,对着他吹了一口烟雾,“大概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几个字的缘故。” 孟东行笑笑,低头猛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纪先生,我不过混口饭吃,你不至于要让我失业吧!” 话落,男人走回去,重新坐到沙发上,“如果纪先生执意不选择,那抱歉,她们两个暂时还不能回去。” 他又伸手拍了两下掌,几个类似保镖之类的人又拉着两个女人准备回去。 因为被人拿胶布封住了嘴,两人谁都不能说话,只能看向这边的纪云深。 “其实也不难选吧,纪先生,一个是守护十年的挚爱,一个是逢场作戏的新欢,明眼人都知道你会选择谁,只是想从你嘴里亲口说出来罢了!” 纪云深并不诧异孟东行知道他和纪晗的事情,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纪云深又刚好树大招风,乔漫能撞破他的秘密,不代表另外的别人也不能。 “或者,你想听一听两位女士的内心独白?” 孟东行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挥了挥手,其中一个人便把纪晗嘴上的胶布撕了下来,疼痛让她的眉头皱在了一起,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现。 “阿深……” 所有的话和委屈,似乎都含在了这句阿深上面。 纪云深静静的吸着烟,大半张脸隐在灯影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隔了一会儿,孟东行又挥了挥手,纪晗的嘴上被重新封上了胶布,随之乔漫嘴上的胶布被撕了下来。 “纪云深,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答案,你又何苦浪费大家的时间?” 他和纪晗十年的感情,如果他现在脱口而出选她,是不是显得过于疯狂了? 可是不疯狂,他又怎么会产生要娶别的女人的念头。 是那种以前从没有过的强烈念头。 或许,晗儿一次次的推开,真的伤到了他男人的自尊。 也倦了,身心疲惫。 纪云深吸完最后一口烟,扔掉手中的烟蒂,溅上了泥水的高级黑皮鞋踩上去,“乔漫——” 话落,空荡荡的厂房里面,似乎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外面风雨交加,每一下,都像是打在纪晗的心口上。 她和乔漫同时被人放开,她冲过来,一双琉璃般透澈纯净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他,很红,却没有泪。 “你真的爱上乔漫了?” 纪云深那双与黑夜几乎消融在一起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任何波澜,“没有。” 纪晗的心痛似乎轻了一些,“那为什么选择她?” “有什么区别?” 他也静静的看着纪晗,眼睛里有笑意,却半分不打眼底,“纪晗,你告诉我,选她和选你,有什么区别?” 答案是,没有区别。 选她,她不可能给他回应,更不可能嫁给他。 选乔漫,又不是他心底的那个人。 二选一的答案,只是让他从一个围城里走到另外一个围城里而已。 乔漫说的对,说来说去,还是他最可怜。 纪晗低下头,闭了闭眼靖,“你真的要娶她?” “嗯!” 他迈开脚步,错身的瞬间,纪晗又问,“你猜到了吧?没错,今晚的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答案跟今晚这一切是谁安排的无关,我不是为了气你,而是真的想娶她。” “那如果我答应嫁给你呢?”纪晗伸手拉住他的西服下摆,声音颤抖却执着,“阿深,如果我答应嫁给你呢?” “晗儿……”他叹息了一声,“我不是刀枪不入的铜人,问我之前,先问问你心底的答案。” 说完,他径自走到乔漫的身边,“今晚的事抱歉,我们回去吧。” 拦腰抱起乔漫,他抽空看了孟东行一眼,“孟东行,借把伞。” 孟东行挥了挥手,立刻有人送上一把伞。 男人抱着女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纪晗动也没动,像是被纪云深的话打击到了。 孟东行点了一支烟,走动纪晗身边,“纪晗小姐,这场戏陪你演完了,你也知道你想知道的答案了,希望你遵守承诺,而且,我还要提醒你一下,檬檬她单纯,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但那不代表可以被你任意利用。” “希望你……好自为之。” 82,我深爱的男人,他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 所有人都走了,纪晗还怔忪的站在原地,泪突然像决堤了般流下来。 如果她在干净一点,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好一会儿,她才镇定下来,拨通了一组号码,“我让你做的事儿,抓点紧。” 男人正在睡觉,声音惺忪,“好的,宝贝儿!” …… 雨雾在黑夜里飘着,雨滴落在伞上,发出沉沉的声响,而乔漫此刻所有的感官却全在抱着她的男人身上。 尤其是他身上那混着雨雾凉气的淡淡古龙水香,不时的窜到鼻子里,带着让人无法控制的沉沦味道。 两人虽然打着伞,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淋湿了一些,上了车,纪云深从后车座拿来一条毛巾,递给她,“擦擦,不然很容易感冒。” 他启动车子,打开暖气,沿着黑暗的轨迹一路折返。 乔漫擦着头发,因为路两边没有路灯,只能看到车前那两束远光灯所照耀的前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纪先生,你想好了吗?我可不是什么清白的小姑娘!” 驾驶座上男人闻言瞥过来一眼,深黑的眸子像是深邃的海,无限温柔的漫过来,一点一点把她淹没。 “这世界上没有谁是一清二白的。” 乔漫放下毛巾,好看的眉眼皱了皱,“纪先生是在故意混淆我的话吗?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身体。” 纪云深瞥了他一眼,唇角漾起浅笑,“我知道,要仔细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是不介意?还是因为娶的不是心底的那个人,所以干不干净都无所谓呢?” 她像是喃喃低语,又像是若有所思。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他听见。 “我的纪太太,这个问题,你想我怎么回答呢?” 对啊,她想他怎么回答呢? 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她看着男人的侧脸,突然想起刷微博时,常会看到的一句话:我深爱的男人,他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 可惜,对没有感情的两个人来说,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也或许,她得来的这个纪太太的身份,比这句话,还像是笑话。 乔漫收敛起脸上的那些迷茫,眨了眨眼睛,“那么纪先生,东风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呢?” 刚刚配合他出演的那场戏,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演技。 不得到些什么,真的白瞎她的心血和功夫了。 “用什么交换呢?” 男人语气和煦,像是春风拂在脸面,“一个纪太太,显然不能够让我觉得平衡。” “嗯——”乔漫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纪先生,我实在想不出来我的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交换的东西了。” 她现在深陷家族囹圄,进退两难,母亲还落在顾瑾瑜的手里,九死一生,就连东风,也因为她被关在监狱里。 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 那么,他还能要什么呢? 一个已经不清白的身体吗?怎么可能呢? 像他这种站在高处,习惯俯视一切的男人,骨子里应该都会有处-女情结的,她觉得就算他去外面找,也不会过来碰自己的。 在这一点上,她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挺有自信的。 “年轻貌美的小女孩,你说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成熟优雅,深邃迷人,“乔小姐不会认为我娶个太太回家,就只是做做样子吧?” “难道不是吗?”乔漫转头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黑暗,“做给纪家人,做给纪晗小姐,做给整个林城人。” “嗯,逻辑不错,就是这揣摩男人心思的能力差了些。” 意思就是说,她说错了? 车子一路疾驰,先是到宾馆取了她的东西,然后就朝着他的蓝山别墅而去。 进了门,就有佣人张嫂迎了上来。 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见到她。 “奶奶派来的,怕我照顾不好自己。”纪云深淡淡解释。 不过乔漫明白,这个人多半是老太太派来做眼线的。 “乔小姐,您好,我是老夫人从宅子里拨过来照顾大少爷的,大家都叫我张嫂。” 乔漫并不讶异张嫂知道她的名字,想必那天她被纪云深拽出纪宅后,就已经被老夫人查的一清二楚了。 “不用加“您”字,叫我漫漫就好。” 纪云深将粉色的拉杆箱放在客厅中央,扯了扯领带,转身吩咐张嫂,“去熬点姜汤,漫漫淋了雨,然后再准备点宵夜。” 乔漫刚想说不用如此麻烦,便听到张嫂利落的回答了个好字。 显然,在这个家里,还没有太多她说话的空间。 她跟在纪云深的身后上了楼,他一身商场精英打扮却拎着个粉色拉杆箱,看起来其实挺滑稽的。 他将她带到靠窗的那个房间,然后把粉色的拉杆箱放在房间中间,“浴室在那边,床单被罩和睡衣都是新的,不用觉得别扭,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乔漫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不用他说,她也会让自己变得自在的。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衣服湿哒哒的,我可以洗澡了吗?” 纪云深觉得她的话有语病,“我出不出去,跟你可不可以洗澡有关系吗?” 乔漫,“……” 纪先生一本正经耍流-氓的样子,真的挺招小姑娘待见的,尤其是她这种。 她靠近他一些,踮起脚尖,“我洗澡不喜欢关门,也可以吗?” 似乎笃定他不会喜欢,她才会这么说。 可结果,往往会出乎她的意料。 有种反被他撩了的感觉。 “嗯,纪太太来的第一天,就给我这么好的福利,是想看看我能正经多久吗?” 回答他的,是浴室传来的大力关门声。 83,为了你,我这么卖力的刷男朋友的存在感,你居然问我有意思 纪云深嘴角染上淡淡的宠溺笑意,仿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转身出了房间,手机便传来了震动声,他接起来,“先生,小姐已经平安回到医院了。” “嗯,这两天多派几个人在她身边,我怕她情绪不稳定。” “好的,先生。” 挂断电话,他到隔壁房间洗了个澡,又换了身休闲衣服,下楼时,乔漫已经坐在餐桌上吃东西了。 “帮我省电费吗?头发为什么不吹干?” 乔漫想了一下,也没想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关心,还是单纯的觉得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要怎么胜任难度系数那么大的纪太太? “我没找着吹风机。” 她又喝了一口粥,很无辜又息事宁人的样子,“下回我会注意的。” 客厅明亮的灯光从她的头顶洒下,她微微垂头,未干的头发,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映出丝丝缕缕的阴影,将她的五官衬托的愈加美丽精致。 会选择她,一是省去不必要的感情羁绊,二是她够通透乖巧。 只是这种通透乖巧过了头,就会失了性格,会让人觉得无趣。 “乔小姐,我找的是太太,不是听话的布娃娃!” “你觉得我们这样,像是要成为夫妻的情侣吗?乔小姐,才几天没见,你的演技怎么退步了那么多?” 张嫂在气氛不对的第一秒,就已经自动退开了。 所以整个餐厅,只剩下相对而坐的她和他。 乔漫闻言,放下手中的粥碗,声音甜甜的,“纪先生想让我听话,又没给我听话的标准,想让我演的真实一些,可又没给我真实的感觉呀!” “知道吗,你给我的男朋友的感觉,会让我分分钟出戏,纪先生,不隐瞒的说,这场戏跟你对演起来,我挺吃力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在怪他的演技太差,把她的水平拉低了? 纪云深后背慵懒靠向椅背,略带暧昧的悠远目光看着她,嘴角轻笑着,“听着确实是怪我了。” 话落,他突然站起身走过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她面前,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线。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逆着光看向他的脸,下一秒,他便倾身吻上了她的双唇。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乔漫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呼吸里,都是男人带着烟草味道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纪…纪云深……”她的话,都被男人的吻,弄成了破碎呢喃,“…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深黑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类似欲-望的东西,薄唇离她很近,近到她的口腔里全都是他的味道,“为了你,我这么卖力的刷男朋友的存在感,你居然问我有意思吗?” “乔小姐,我实在搞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了?” 她微微后退了一些,被他的吻弄出的惊慌已经消失无踪,恢复了一贯的条理分明。 “亲吻就代表两个人是情侣了吗?纪先生,不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演出爱人的感觉,你还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他又逼近了她一些,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当纪太太的女人,我必须要爱上?” “至少也要有喜欢打底。”她迎上他的目光,清澈无暇的眼眸像是水一般,映着他覆身而下的身影,“可惜,我在纪先生身上连基本的喜欢两个字都没看到……” “纪云深,这样好不好,我陪你一-夜,你放了东风,我们好聚好散。” 女人这辈子最憧憬最期待的事情,大概就是婚姻。 谁都希望自己的嫁的那个人,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盖世英雄。 他可以是你的靠山,也可以为你遮风挡雨。 当然,婚姻也不是不可以拿来交易,可如果让她演的太逼真,真的抱歉,她做不到。 他难道不知道吗?逼真的感觉一旦演上瘾,会让人变得欲罢不能。 可这明明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利益婚姻,他需要一个太太,她需要一个平台。 没有感情,也不会有感情。 “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 乔漫摇摇头,“我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 “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在闹脾气。” “纪先生,我的名声不好,不代表我的脾气不好,这是两个概念。” 纪云深直起身,突然笑了,“乔小姐别的本事我没看出来,这惹我生气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 “本来我还在想要不要放了顾东风,好讨一下纪太太的欢心,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请你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带好门……” 他说完转过身,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在他的脚步踏上第四个台阶的时候,她趿拉着拖鞋追了过来,“你真的打算要放了东风?” 他没回应,迈着沉稳的步子,她赶紧连迈几级台阶追上他,然后双臂伸展拦住了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打算要放了东风?” “嗯!麻烦一会出去时,把门带上!” 他伸手拂开她的手臂,却突然被她整个人扑过来的力度带的向后踉跄了两下,然后红唇迅疾地吻上他的双唇,略带笨拙的探索着,像是春雨,青涩而温暖,很快就令他心猿意马起来。 在男女方面,乔漫其实没有什么经验,和蒋英东在一起六年,接吻的次数都能数的过来。 她想如果不是在紫夜被肖梦和蒋英东算计,失去了第一次,她在面对纪云深的时候,兴许能更坦然一点。 大学的时候,她也看过一些成人电影,回想着里面的女人都是怎么引诱男人的,然后双手开始不规矩的向下移动,直到停在他昂贵的皮带前…… 正要去解,却被楼上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的亲密。 张嫂老脸一红,赶紧尴尬的往后退,“我听着楼下没声音了,以为两位上楼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乔漫羞得将头埋进纪云深的胸膛,微微喘息,怎么也不抬起来。 “今晚你打算这么过夜?” 刚刚的那个吻,撩的他心里直痒,可她明显没有准备好,他又刚好不喜欢强迫女人。 乔漫红着脸推开他,咚咚的跑开了,身后是他低沉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感情也可以,但最起码要做真实的自己,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木偶!” 或许跟纪晗在一起那么多年,被她规规矩矩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弄得枯燥了,人活着,要一味在乎别人的目光,那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做真实的自己不是挺好的吗?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 挺好,真的挺好的! …… 突然换地方,乔漫睡得并不好,又因为紫夜的那次,她每在陌生的地方醒来,都会涌来一股后怕。 四处打量了一眼,才想起自己在纪云深的蓝山别墅,而不是那些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正要下床洗漱,门外便传来张嫂询问的声音,“漫漫,你醒了吗?” 乔漫想起昨晚的事情,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发,“我醒了。” “那我进来了!” 张嫂推门进来,食物托盘上是一阵饭香味,“已经八点了,我觉得你差不多起了,少爷临走前让我给你做些吃的,听说你喜欢吃中餐?也喜欢吃辣。” 上次约他在烟雨楼台见面,点的菜又全是辣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乔漫点了点头,“嗯,我喜欢吃中餐,也喜欢吃辣,可我吃不了辣。” “女孩子少吃一点辣对身体好,快吃饭吧!” “好!” 正要开始吃饭,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她滑了通话键,“漫漫,今天下午有空吗?我要回英国了,想离开前见你一面。” “好,在哪里见?” “一号公馆。” …… 下午两点,一号公馆。 灯光昏暗的吧台旁,林嫣迷离的眼神中透着彷徨,犹如那飘忽不定的影子,早已没了方寸。 “你喝这么多酒有什么用?你跟他说你要走了吗?” 乔漫抢过她继续要往嘴里灌的酒瓶,深吸了一口气,“嫣儿,你这些年折腾自己折腾的还不够吗?” “我有什么办法?”她看向乔漫,圆圆的眼睛里尽是不安,“他连正眼都没瞧过我,我实在不知道除了折腾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哦,不对,还是有办法的,就是逃到英国去,再也不回来。” 84,比来比去,还是纪先生比较秀色可餐 “可你的根在这里,嫣儿,不管你逃得多远,你总要回来的!” 林嫣抓起面前的酒杯,透过灯光细细的打量,是一片耀眼的五光十色,“哦,那这么说,还剩下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嫁掉。” 没有爱情的婚姻,或许听起来挺可悲,但至少不用伤筋动骨的疼。 她真的怕了,疼怕了。 舞台上劲爆的舞曲突然消失,换成了驻唱歌手演唱,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今天失恋的人特别多,居然有人点了张学友的那首悲伤情歌《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前奏缓缓结束,是驻唱歌手略带沙哑迷离的声音。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 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 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 前半段唱完,刚刚还喧嚣的一号公馆,全都安静了下来,似乎真的应了那句话,白天来这里买醉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中间的伴奏播完,紧接着是下半段的演唱。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二十五岁恋爱是风光明媚 男朋友背着她送人玫瑰 她不听电话夜夜听歌不睡…… 听到这里,林嫣突然站起身,朝着舞台就冲了过去,乔漫想拉没拉住。 驻唱歌手的深情演唱被打断,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这其中就包括不远处,刚刚来应酬的一行人。 林嫣抢过麦克风,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会唱梅艳芳的《一生爱你千百回》吗?” 驻唱歌手显然有些懵了,木然的点了点头。 林嫣打了个响指,示意后台将伴奏换成一生爱你千百回的伴奏。 前奏紧接着缓缓响起,追光灯只留下两束,一束留在驻唱歌手的身上,一束留在林嫣的身上。 林嫣抓着麦克风,带着醉意的嗓音说道,“还有两天,我就要回英国了,也决定放下心底暗恋了很多年很多年的男人,这首一生爱你千百回就算献给我那些无知又愚蠢的青春岁月吧,最后我还想对那个没有眼光的男人说一句,傅青山,没有爱上老娘,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也祝你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台下有口哨声响起,大概对美女失恋很感兴趣。 前奏结束,林嫣迷人优雅的声音跟着音乐声缓缓的响了起来。 日夜为你着迷 时刻为你挂虑 …… 即使百般煎熬 终究觉得你最好 管不了外面风风雨雨 心中念的是你 …… 我要天天与你相对 夜夜拥你入睡 要一生爱你千百回 方经纶从洗手间走回来,便看到了舞台这边林嫣带着醉意的失恋宣言,然后心情很好的走向靠近角落正在应酬的纪云深和傅青山。 其实说是应酬,就是兄弟几个所在的领域不同,偶尔会有合作,会选个地方出来说一说,而这个地方,不是在紫夜就是一号公馆。 “刚刚去洗手间没有看见全部,回来就听到有美女祝福傅二少不孕不育,儿孙满堂,啧啧,这祝福,也够扎心了,老铁。” 傅青山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方经纶,“怎么,小女朋友追到手了?有时间来这里揶揄我?” “没有!”方经纶坐过来,“不过……也不影响我现在的好心情。” 傅青山往舞台上瞥了一眼,收回视线时,看到了另一抹身影,“我还在奇怪有林嫣在,怎么会少了乔漫,她俩从学生时代就是出了名的能作,这么多年,也还是没改这能作妖的个性。” 纪云深听到,视线淡淡的往远处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她很认真的看着台上,不时抬手抹一下脸,似乎在哭。 当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林嫣才觉得满脸是泪,她匆匆的下台,走向乔漫。 “舒服点了?”乔漫问她。 林嫣仰头看了一会上面,然后点点头,“舒服多了。” 乔漫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虽然光线不好,但林嫣还是看到了,“你怎么也哭了?” 还没等回答,就听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音传来,“那边坐着的那个是不是童沁啊?她好漂亮啊,不愧是大明星。” 听到这个名字,乔漫和林嫣本能的看过去,便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童沁,以及……肖敏和肖梦。 什么叫冤家路窄,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两人重新落座,都不再喝酒。 角落那边的肖敏起身,要去洗手间,经过两人时,不知道是地太滑,还是她故意的,总之摔倒了。 刚才林嫣喝了不少,桌上的啤酒瓶子被她倒地的力量冲倒,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而肖敏手上和脚上都被划出了口子,鲜血迅速流了出来。 动静太大,马上就惊动了一边的肖梦和童沁。 两人奔过来,肖梦的眼睛都红了,“乔漫,你故意的,我姐她怀着孕呢,还是你们老乔家的种,你是有恶毒?多不待见这个孩子?” 大学时,她们三个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逛街,一起打游戏。 也没过去多久,怎么现在想起来,就像上辈子的事情了呢? 也对,这世界上,最凉的,可不就是人心吗! 童沁没说话,这种时候,她不管说什么,怎么说,都是错的。 林嫣把乔漫护在身后,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肖梦,我劝你别乱说话,现在这年头诽谤罪也是要坐牢的!” “哦?那你问问乔漫,我到底有没有诽谤她?”肖梦挑眉看向乔漫,那眼神好像笃定了她不会反驳,“乔漫,你跟大家说说,说啊!” 当年一餐饭只吃一个馒头一袋咸菜的女孩,如今可以和她肩并肩的质问她,是自己太无能,还是她们真的吃人不吐骨头? 蒋英东从门口走过来,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被包围的几个人,连忙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肖梦赶紧扑到了她的怀里,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你的前任女朋友见不得我和我姐好,推了我姐……” 蒋英东打量了地下的惨状,剑眉高高的蹙了起来。 这大概是她和蒋英东分手以后,几个人第一次这么面对面,肖梦不装无辜还好,这么一装无辜,却让乔漫心里早已压下去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顾不得那些算计,那些威胁,她走上前,就那么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有些话我觉得说开也挺好的,蒋英东,你刚追我的那会儿,几乎每天一封情书,里面肉麻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在一起六年,我不说做的有多么好,但至少问心无愧,那么请你坦诚的告诉我,你和肖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外表看起来大度,甚至有淡漠,但不代表她没有心,她的心里其实介意这件事情,只不过被她刻意的掩盖给压了下去。 这是个机会,也许是这辈子唯一弄清楚的机会。 毕竟,她马上就要做另一个人的太太了。 过去的种种,也将会烟消云散。 “漫漫,这事儿我们私下说,好吗?”蒋英东没有回答,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前几天蒋少在烟雨楼台求婚肖梦的事儿,林城几乎人尽皆知,八卦谁不爱看,尤其是前任现任凑到一块。 肖梦冷笑了一声,死死的咬住唇,“蒋英东,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她,我和你在一起,是在去年她过生日的那天,我们三个人喝多了,你却把我给……睡了!” 虽然没有爱到刻骨铭心,但任谁也受不了这种侮辱和欺骗,她的手好像是下意识就挥出去的,却被一只大手从半空中拦了下来。 是蒋英东。 “漫漫,是我的错,与她无关。” 那么旁若无人的袒护,无疑不是给她的脸上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乔漫眼眶红了,黑色的长发稍显的有些凌乱,是从没有过的狼狈,“六年,如果我四十岁就死了,它几乎占据我人生的六分之一,所以,你用一句是你的错就结束了?那我呢?你和她做出那种事情的时候,请问蒋先生,你把我置于何地了?”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或许情绪积压的久了,总要找个出口,而这件事,刚好成了临界点,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漫漫,我是正常的男人,我有那方面的需求,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除了有限几次的接吻,什么都没做过……” 所以,不给他睡,也是一种错了? 世界好像都在旋转,刚刚的那些酒就像是穿肠的毒药,一下子就侵入了她的五脏六腑,死一般的难受。 转过身,却一下子就跌进了人群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的情绪很复杂,复杂到她根本解读不出一分一毫。 她匆匆的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不是认输,也不是吵不过,而是心痛。 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相恋了六年的男友。 是她做人太失败了吗?还是她就是个不配拥有幸福的人? 外面又下雨了,雨势不小,她却直接冲进了雨里,像个狼狈逃跑的落难者。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终于都被她抛在了身后,那么不管不顾。 ……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她就漫无目的的走在人行道上,任雨淋着。 身后有车笛声响起,她却很久才听到,透过雨幕看向半降的宾利车窗,男人一张深沉到要滴下水的脸映入她的眼底。 她乖乖的走过去,拉开后车门,与他并排坐在了一起。 她知道,刚刚在一号公馆的的事,做的确实太难看了。 可做都做了,再后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司机是方经纶,太狼狈了,她也没打招呼,只是偏头看向窗外。 刚刚的酒喝的有点多,车子一跑起来,眩晕的感觉也就跟着来了,她将脸贴在车玻璃上,想利用这样降温。 纪云深忍了一会儿,没忍住,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她挣扎了两下,没抵过男人的力气,也就不挣扎了。 “乔小姐为前任男友哭的肝肠寸断,你说我是该高兴乔小姐是长情的人,还是该烦恼未来的纪太太太能惹是生非呢?” 乔漫喝了酒,趁着醉意,胆子比平时大了很多,就那么环住男人的腰身,在他怀里可劲的蹭,“纪先生,你不打算安慰我两句吗?刚刚我那么难堪!” “我看起来疯了?”他挑了挑眉,“你坐好,没长骨头?” 她的唇突然凑过来,在他的唇上啄了两下,“比来比去,还是纪先生比较秀色可餐。” 方经纶都快憋出了内伤,却不敢有任何笑的迹象。 纪云深揉了揉眉心,“乔漫,我再说一遍,给我坐好了。” “你凶我?你们都凶我!” 她突然委屈的像个孩子,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我长得就那么好欺负吗?至于你们每个人都要欺负我吗?” 跟一个已经醉酒的女人讲道理,就比如是在对牛弹琴,抓狂的只会是自己。 85,纪云深,你好Man啊! 乔漫揪着他的西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抹着。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上一次还是在一号公馆的客房里,她也是喝醉了,说着类似这样的话。 不同的是,这次的泪却是为了别的男人而流,他突然觉得不舒服,甚至有些恼怒。 或许从来没有这么想娶过一个女人,也或许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总之,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暴躁,就差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了。 “闭嘴,怎么一副你还挺有理的样子?” 不说还好,他的话一出,她哭的声音更大,可以说,已经将酒疯发挥的淋漓尽致。 过往的那些悲伤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奔腾而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收不回。 纪云深耐心用尽,有力的双手紧紧扣住了她的双肩,力道大得仿若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似地,“乔漫,你到底他妈的在哭什么?” 乔漫收了哭声,一抽一抽的看着他,突然来了一句,“纪云深,你好man啊!” 话落,是方经纶再也收不住的笑声,“…噗…哈哈哈…” “很好笑吗?”纪云深咬牙启齿看向前面。 方经纶赶紧摇头,收了笑容,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笑。” 痛感慢半拍的从肩胛处传来,乔漫皱眉挣扎,“纪云深…好痛……放开我。” “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哭的时候,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 话落,他甩开她,乔漫跌到一边,膝盖狠狠的撞了门一下,发出“砰”的一声,疼的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眼泪好像一下子就又冒了出来,吧嗒吧嗒往下掉。 委屈,亦或是疼痛,她已经分不清。 冲动的话,几乎脱口而出,“纪云深,我为别的男人流泪怎么了?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叫我收敛?” 一道冰凉的视线射过来,乔漫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她直觉自己说错话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 车里,是一片死寂,压抑得人心口发慌。 纪云深然唇笑了笑,眼眸微眯,嘴角散漫地牵起,“知道吗?我就是喜欢乔小姐这种打肿脸还要充胖子的性格,真的很吸引人。” 然后透过后视镜,看了正在开车的方经纶一眼,“经纶,靠边停车。” 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住,男人缓缓的靠近她的耳边,轻轻的呼吸夹杂着红酒的气息魅惑着她的感官。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下车。” 外面的雨虽然小了一些,但对没有伞的人来说,还是显得过于大些。 她犹豫了一下,在眼泪再次跌落前,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大概,她真的不适合幸福吧!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地沿着街道向前走,走到了一家商场的橱窗前,看到玻璃上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笑了出来。 就在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来电显示,一行号码清晰的闪动着。 她滑了接听键,对面低沉的男声透过无限电波传了过来,“请问是乔漫小姐吗?我这里是监狱,顾东风与同监狱的狱友发生了口角,将对发殴打昏迷,造成了重伤害……” 乔漫听到这里,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彻底空白了下来。 “喂…喂…请问能听见吗?” 乔漫拼命的叫自己不要发抖,要镇定,“抱歉,我能听得见……” “对方现在在icu重症监护室,并且已经起诉了,你们家属来探监的时候,最好也把律师请来,还有,我多句嘴,你们最好还是多准备点钱,对方势力不小。” “谢谢,我知道了。” 切断通讯,她已经彻底六神不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却发现没有一个可以求的人了。 纪云深那里已经被她得罪透了……不对,好像所有人都已经被她得罪透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来,冲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林城第一监狱而去。 她总要了解清楚情况,才能知道怎么帮东风。 路上,她催促了无数遍司机快点,催的司机直皱眉,不过还好司机车技不错,二十几分钟后,就又快又稳的到了林城第一监狱。 她付钱,刚下出租车,便看到了从监狱大门里,失魂落魄走出来的顾瑾瑜。 两人迎面相撞,顾瑾瑜像是疯了一样冲过来,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便狠狠的挥过来一巴掌。 “乔漫,都是你干的好事,东风这辈子都要毁了,毁了,你知道吗?” 乔漫被打得偏过头,不由的退后了几步,脸上立马浮现了五个纤细的手指印,嘴唇上有血腥味扩散进嘴里,疼到几乎麻木,可见顾瑾瑜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道。 她转过头,用手擦掉了嘴角的血.冷冷地望着顾瑾瑜,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会受这一巴掌,是因为我确实欠东风许多,而不是因为你是顾瑾瑜。” “你……”顾瑾瑜脸色非常的难看,不过很快就笑了出来,“秦玉澜果然养了个好女儿啊!” “多谢夸奖,让开。” “你给我回来,不准你再去见他。” 乔漫回过头,眉眼透着丝丝森冷,“好啊,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顾瑾瑜知道乔漫后面有人,也就没再多做口舌之争,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 在外头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狱警才安排她进去探监,只有十分钟。 她连忙道谢,走进去。 86,阿深,我知道错了! 顾东风坐在长桌那面,头发长了不少,显得有些邋遢颓废,也瘦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脸上脖子上还有许多红肿青紫的痕迹,似乎伤的不轻。 真的很难以想象,从小衣食无忧的他,是怎么在这里度过的! “姐,你的脸怎么了?” 还没走近,顾东风就发现了她脸上那五个清晰的手指印,眼睛几乎要冒火。 乔漫走过去坐下,眼眶很红,却尽量收敛喉间那些想要冲出来的细碎哽咽,“没什么!倒是你,伤的重不重?疼吗?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你不知道你一个文弱书生很容易挨揍的吗?逞什么强呢?” 顾东风嘿嘿一笑,伸出手握住乔漫的双手,“谁说我是文弱书生,我明明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乔漫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却出卖了她,“你还笑,知不知道我都快要担心死了,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打架?不然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帮你了。” 东风这孩子性格明朗,很少会与人主动结怨,除非是对方先挑衅。 但……也不至于打到昏迷住院,重伤害这么严重。 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东风摇摇头,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有着些许固执,“没什么,不爽他就揍他呗。” “你少跟我皮,你不告诉我就以为我不会知道了吗?对方都已经起诉了,这事早晚都得闹大,你早告诉我,我好早想办法,你是不是傻!” 犹豫了两分钟,他才不情不愿的说,“他说你是婊-子,还说你是公共汽车,谁都可以睡!” 来的路上,她就隐隐觉得这个事情跟她有关系,因为她还算了解东风,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奋不顾身的人,除了顾瑾瑜,就是她了。 刚刚顾瑾瑜的态度,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只是她还想听东风亲口说说的原因。 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脚上七公分的裸粉色高跟鞋,疼痛像是无数绵针,悉数刺在她的心口上,疼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知道那人是谁吗?为什么会这么说?” 顾东风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不知道,只说在酒店看见过你被男人抱进房间里,还很笃定的说,你被那个男人……给睡了!” 他握紧乔漫的手,激动的说,“姐,我知道他在说谎,他在故意诋毁你,你不要伤心,我相信你。” 那一晚,像是噩梦一般,留在了乔漫的脑海里。 不碰,她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可一旦碰了,便会魂飞魄散。 乔漫抬起头,微笑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虽然是强颜欢笑,“东风,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你就当没听见,反正我也不疼不痒,伤不到我的。” “姐,我怎么可能会当做没听见,我恨不得杀了造谣的人。” 她微微蹙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瞎说什么?而且……那个人没有撒谎。” “姐,你可别逗我了,在外人眼里,你或许作风豪放,名声不堪,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做那些事儿!” 她该庆幸,这个世界上,还有东风这么懂她,信任她。 可这件事情,她否认不了。 也……不能否认。 “真的发生过,我没有骗你。” 顾东风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在里面看见开玩笑的成分,可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是一片平静。 “姐,你怎么会……” 她眼里闪过慌乱,躲开了他的目光,“成人的世界,怎么可能是你这种小屁孩能懂的,好了,我该走了,你千万安分点,不要再给我惹事了,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 “姐,我不想你为了我为难,大不了我这辈就不出去了。” 乔漫的泪,像是决堤的海,突然汹涌的落下,“你听点话!” 顾东风抿了抿唇,怕她难过,只好点头,“但我们可说好了,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就不许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知道吗?” “嗯!” 走出去时,夕阳已接近西山,把远处青山的轮廓清清楚楚地勾画出来。 即便美景在前,她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惆怅。 回去的路上,她握着手机,通讯簿足足翻了三遍,也没想好到底要去求谁。 纪云深吗?他刚刚那么冷漠的说以后再也不想看到她,估计对她真的烦透了吧! 可除了他,她真的想不到还有谁了。 就这么想来想去,纠结了一路。 最后,乔漫选择拨通了童沁的号码,毕竟方经纶在追求她,找她跟方经纶说几句,兴许能说动沈夜白替东风辩护。 沈夜白…… 林城无人不知无人不小的大律师,他接手的案子,几乎没有败诉的记录! 只是他们都是纪云深的好兄弟,能不能帮这个忙,还不一定。 不过,总得试一试啊,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嘟声大概响了三下,童沁接了电话,她似乎在家里,背景声音很安静,“漫漫?” “沁沁,我们见一面好吗?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童沁嗯了一声,“那你来我家里好吗?我今天难得休息。” “好!” …… 童沁的高级公寓在富人区一带,离纪云深的蓝山别墅大概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 因为是高级住址,安保很严格,她只好让保安室打给童沁,确认是相识的人才放她进去的。 乘电梯上去,按了门铃,很快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童沁穿着居家服,扎着半丸子头,看起来像是还没有毕业的学生。 “不好意思,你休息还这么打扰你!” 因为肖梦,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言语之间也就不自觉的变得客气起来。 “哪里的话,我们是朋友。” 童沁拿来一双崭新的白色拖鞋放到她的脚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红痕,“你的脸怎么了?” 乔漫随手摸了摸有些肿胀的脸颊,“没什么,有蚊子,不小心打的。” 童沁看她不想说,也就没有逼问。 落座后,童沁递给她一杯白开,她抿了一口,“沁沁,我来找你,是想求你跟方经纶说一声,能不能让他的朋友沈夜白,帮我弟顾东风辩护一下。” 童沁和她是高中外加大学,总共七年的同学,对于她家的事情也了解的不少,知道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只是,她记得她那个弟弟常年在国外,怎么会在国内出事。 童沁也抿了一口白开水,淡淡开口,“方经纶是在追求我,但我并没有答应,我只能说我……试试!” “嗯,麻烦你了。” 彼时,方经纶和傅青山正在明远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和纪云深说着工作上的事情,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对旁边的两人嘘了一声。 “在忙吗?”童沁问。 方经纶靠向椅背,翘起二郎腿,“忙,不过……童小姐找我,就算忙,我也会把自己变得不忙。” 童沁没把他的花言巧语放在心上,基本上是属于左耳听右耳冒,“我想求你个事儿,就是你的那个朋友沈夜白,我想请他帮我打个官司。” “老沈?”方经纶抬眸与纪云深和傅青山对视了两秒钟,然后问道,“帮谁打官司?” 童沁看了乔漫一眼,似乎在询问她能不能说实话,乔漫点点头,童沁接着说道,“顾东风。” 方经纶沉吟了一会儿,“谁让你求的?” “乔漫!” 因为办公室里很安静,听筒的声音也就传了出去,纪云深听到熟悉的名字,嘴角勾了勾,意味不明。 “沁姑娘,你和乔漫都挺聪明的,应该知道我们这帮兄弟感情很好,乔漫和老纪刚闹翻,她想再来求人,是不是有些困难?” 童沁也没有多废话,“那你帮还是不帮?” “帮啊,当然帮。”方经纶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不过……得让她来求老纪,我如果非要插手,可能后果会很严重……” 童沁明白,这件事情本身就复杂,如果帮了一方,势必会得罪另一方,她看向乔漫,也有些迷茫了。 乔漫抽过童沁手里的电话,按了切断键,“来的时候,就是抱一线希望,谢谢你帮我打这通电话。” “漫漫,我说过了,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乔漫点点头,“但谢谢还是要说,我先走了,东风的事情不能拖。” “你打算怎么办?”童沁看着她的背影问。 “除了纪云深,你觉得这个城市还会有人帮我吗?” 不会的,这个城市里,所有人都忌惮那个那人。 只要他发话,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帮她? 出了童沁家,她又马不停蹄的打车回到了蓝山别墅,她的头发和衣服还未干透,一进去,张嫂吓了一跳。 “这是又淋雨了吗?我赶紧去煮姜汤。” 乔漫摇头,“不用了,张嫂,我可能还要出门。” 话还未落,别墅门再次被打开,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看到她,眉头一皱,“张嫂,怎么随便让陌生人进来,给我轰出去。” 张嫂看出两人吵了架,赶紧躲了起来,以免被伤到。 他径自换拖鞋,脱下熨烫的一丝不苟的黑西服,扯掉领带,挂在衣架上,然后又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一言不发的往楼上走去,全程都当她是空气。 乔漫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余地,只好跟着走了上去。 他的房间门是半敞着的,乔漫走进去时,他已经脱掉了衬衫,正在摘手表,似乎要洗澡。 她愣了一下,白皙的脸忍不住的红了起来,“你还在生气呀?” 他回过头,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个男人还真是小心眼,斤斤计较。 她只不过说了一句他是她的谁,他反过来就可以甩给她。 不过谁让他有钱有势,又是这个城市里无人可以比拟的大人物呢。 她走到他的身侧,笑的很甜,声音软糯的像是水一样,“阿深,我知道错了!” 男人转过身,薄唇噙了一丝笑,“哦?”下一秒,他的大手挑起她尖细的下颌,看着她不停颤抖的睫毛和漆黑的眸子,“那你说说,你都哪里错了,我听听!” “我……” 她干净到无暇的小脸因为疼痛而纠结在一起,两人的眸光交织在空中,缠绕在一起,她很想回答她不知道哪里错了,但在触碰到他的眸光后,赶紧转了话锋,“我应该只为你哭。” “为我哭什么?” 他又逼近了她一些,薄唇几乎贴着她的唇。 她觉得她只要回答错了,他就会一口吞了她。 “比如……被我的第三条腿弄哭?” 乔漫愣了一下,面颊边散落着些湿透的发丝,被他抬起的大手,轻轻的楼到耳后。 指间微烫的温度,让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87,每次都能被人打的跟猪头似的?怎么?你让人三招啦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十分的昏暗,周围家具摆设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 一开始他并没注意她的脸,但被他撩到耳后的发丝下,居然是一片鲜明红肿的手指印,很显然,她被人扇了耳光。 “你脸怎么回事?谁干的?” 他将她的脸偏过去,又细看了一眼,温和英俊的五官染了一层冷意,“乔小姐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抽烟喝酒打架纹身,几乎每一样都不在话下,却每次都能被人打的跟猪头似的?怎么?你让人三招啦?” 乔漫感觉那道阴森森的视线看着自己,心底不禁有些害怕打怵,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阴晴不定又爱找茬。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不对,有的时候,是软硬不吃。 “咱们是不是有点跑题了?”她往后缩了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呼吸顺畅,“刚才说的不是谁错了的问题吗?” 话落,她觉得她好像又说错话了,感觉他身上的气压又低了一些。 纪云深大手温柔地抚弄着她的黑发,突然倾身靠近她,灼热的男性气息令她浑身一颤,“乔小姐是想测试一下我耐心有多好吗?” 他黑沉的眸子像是最深的夜,却偏偏带着笑意,“还是说,我在乔小姐的身上用的耐心太多?让乔小姐太受宠若惊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为什么听不懂? 她微微仰头,迷蒙的看向他,“我不是这个……唔……” 男人的吻重重的朝她落下,来的太过猛烈,乔漫被迫昂着脖子承受,炽热的气息缠绵开来。 腰身被他强而有力的大掌控制住,带着她往后退,直到她的身子被他死死的抵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他的吻更凶猛了,吮的她又疼又难受,她抬手拍打他的背,“唔唔,纪…纪云深……疼…放开我…放开…” 他根本置若罔闻,霸道的薄唇狠狠搓揉着她柔嫩的唇瓣,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许久,他的手没入她的胸口,用力一扯,白色的裙子被撕碎了一半。 皮肤接触到冰凉空气,她挣扎的更厉害了,可她越挣扎,他就越霸道兴奋,像是在惩罚她什么似的。 可她明明都是照他的意思在做,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他了! “唔…纪…云深…放开…啊……” 他的五官全都隐在了黑暗中,根本无法察觉出他一丝一毫的情绪,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直到最后,她胸腔中最后一丝空气也被夺得干干净净,强烈的窒息感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难耐的呜咽声,拉回了他最后的那丝理智,离开了她的唇。 乔漫的胸剧烈的上下起伏着,浑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依附着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你是疯子吗?”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纪先生,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这样……”侮辱人? 他的双臂撑在她头部两侧,呼吸停留在她的发顶,“你为前男友大动干戈,喝醉流泪我就不说了,出了事情,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 乔漫双眸侵染着氤氲,就那样怔怔的看著他,“你都说以后再也不想看到我,我还怎么去找你?” “乔小姐脸皮要真那么薄的话,现在也不会站在我面前了!” 是她太矫情了吗?也许吧! “纪先生,如果我找你,你就会帮我了吗?” 纪云深退后了一些,声音清雅温润,带着别样的性感,“如果你一开始就去找我,兴许我会考虑考虑,但现在……我一点跟你玩的兴致都没有了。” 他转过身,很自然的解开腰上的皮带,将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脱下来,紧接着是内-裤,然后径自走向了一旁的浴室。 仿佛刚刚的那些亲吻和暧昧,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一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不管是她倒霉也好点背也罢,都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给她去考虑或者去浪费了! 浴室的门没关,她走进去,看着背对着他的男人,突然将身上已经被撕碎一半的裙子脱了下来,然后一丝不挂的走到他的面前。 微烫的水溅到身上,让她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谈不拢,就开始***了?”他带着慑人的危险气息靠近她,语气松松柔柔,无比的慵懒,“就不怕我……提不起兴致啊?” “男人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别告诉我纪先生不是!” 他点了点头,深黑的眸子沾染了浅浅的笑意,“你确定要这么做?” 她微微垂下头,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氤氲了一层雾气,顺着那张精致的脸往下看去,身体突然涌来一阵抑制不住的心痒难耐,像是猫挠一般,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 “我…我…” 她其实并不确定,因为她知道,事后一定会后悔。 可她似乎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了。 他越靠越近,健硕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笼罩包围住,无处可逃。 乔漫随着他的靠近,止不住的往后退,几秒钟,心绪就已经翻转了无数遍。 直到背部抵在冰冷瓷砖上,她才像清醒了过来,转身往门口走去。 可火已经挑起来了,怎么可能没人灭。 下一秒,手腕便被一股力量拉扯住,然后轻轻的一拽,她就跌在了男人宽阔又充满力量的胸膛前。 “纪云深,我后悔了,放……放开我。” 88,今天你总得满足我一样,不能每次都空手套白狼吧 从小到大,除了紫夜被算计的那晚,她是第一次跟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虽然谈不上讨厌,但她确实没有做好准备。 肖敏成功上位乔太太后,她一路狼狈回国,身边事情不断,几乎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 28岁的纪云深,在她看来,是一个非常难搞定男人,不惧怕她的威胁,又很难诱惑,有着属于他这个年龄成熟内敛,却也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风轻云淡。 就像是雾,看得见,摸不着,什么都是虚无缥缈的,根本就让人捉摸不透。 所以,会选择这样,是因为现实,已经到了一个不能逃脱又无法躲避的地步,而刚好,她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身体。 虽然,在他眼里,可能一文不值。 但除了身体,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后悔?”男人幽黑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一头碎发因为逆着光,而在他的脸上打出大片阴影,“脱光了衣服到我面前来,你却告诉我你后悔了?乔小姐,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也得看我买不买账啊!” “我没有……唔唔…” 他的吻再次来袭,未来得及出口的话全都被他堵在唇齿之间,她拼命摇头,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要躲开他的吻,但又如何敌得过他的力气? 越是挣扎,他的吻便越是狂暴。 像是在警告她无知,又像是真的对她的身体产生了兴趣。 “纪…云深……你放开…” 她推他,拼命的挠他,捶打他,可是他的铜墙铁壁将她困得牢牢的,眼角溢出泪来,她全身不住的发抖。 他握住她一只手,带向下面,来回的摩挲。 乔漫惊得撑大眼睛,长发凌乱的纠缠在两人中间,看在男人眼里却是勾魂摄魄的性感,她缩的更加厉害,情急之下,狠狠的咬向他的唇。 他闷哼了一声,喉结上下滑动,说出的话,几乎贴着她的唇,“演到这里,还没演够?”他不甚在意的抹了抹唇上的血,看着她媚眼如丝的样子,“可惜,你的身体出卖了你。” 话落,薄唇又覆了上去,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 他把头偏向一边,两片唇带着潮湿的气息,疯狂地在她的左肩头肆虐,她已经没了力气,身心被他弄得濒临崩溃。 “我不卖给你了,纪云深,我就算去大街上拉个阿猫阿狗,也不想和你做。” 眼泪一旦决堤,就再也控制不住,被他欺负的委屈,好像一下子就蔓延到了全身。 浴室门半掩着,淋浴喷头的水不断的滴落,她却好像能够听到他身上那怒意聚积在一起,而天崩地裂的声音。 抽噎声响在浴室,泪水滴在他的肩膀上,感官里依然都是他的气息。 “乔漫,你有种的话,再说一遍!” 他英俊的五官线条泛起一丝冷凝,大手捏住她的下颌,声音却是出奇的温柔,“说啊!” “纪云深……”到了这种境地,她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摒弃了想要逃离的念头,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让眼泪和抽噎声尽量小一些,“能不能让我先喝点酒!” 喝了酒,大概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痛苦亦或是欢愉,都可以被酒精麻痹,她多少能好过一些。 “呵呵…” 男人发出一声低笑,很低很低,低得让人心里更慌,“我美丽的女孩,你觉得我还会纵容你下去吗?” 他的话锋正中要害。 可能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不择手段,又爱装腔作势的女人吧。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乔漫的身体一僵,不安极了。 “大少爷,老夫人来了,正在一楼等您。” 他却没给任何回应,就那么盯着她,“在这里,还是床上?” 乔漫听着门外的动静,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她摇着头,泪越掉越凶。 “大少爷,大少爷……” 他却丝毫没有想给回应的意思,又问了一遍,“在这里,还是床上?” 她满脸是泪,肩膀因为哭泣不停的抖动着,她迎着光,本就白皙的脸,愈加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纪云深……不要,放过我吧,放过我!” 周兰清也上了楼,走到张嫂身后,“那臭小子在不在?” “不知道啊,叫了也没人应。” 纪云深的手抬起,点了点她的红唇,“不想用下面,上面也行,今天你总得满足我一样,不能每次都空手套白狼吧,时间久了,我会觉得很亏。” “晚上,晚上不行吗?门外……” 周兰清皱了皱眉,伸手敲着门,“臭小子,你在不在,赶紧给我滚出来!” 她的泪吧嗒吧嗒的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几乎泣不成声。 “我…不会,那晚…那晚在紫夜…真的是我的…第一次,我没做过…不会…求求你!” 男人的双拳狠狠的砸向她头两侧的瓷砖,发出巨大的声响,似乎已经忍到了极限,做出了最大的让步,“那就用手。” 体内的火越烧越旺,尤其她现在这个样子,让人更加的欲罢不能。 他不是个纵欲的人,可现在,他真的不想停下来,一点都不想。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沙哑的声音透着性感,像是在哄她,“乖,用手。” 乔漫抬头,几乎得仰视他,“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一双小手,覆在上面,她的脸又红了起来,想躲,却在接触他眼神的那一刻,停止了那个念头。 89,纪云深,我不作了,我要嫁给你,当纪太太 她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她全程都是偏着头的,一点都不敢看。 男人的薄唇,压到乔漫耳边窸窸窣窣的吻,带着点点呼吸勾画着她耳廓,一只大手直接搬过她的脸,吻掉那两行惹人怜的清泪。 刚刚的凶猛粗暴已经全部转为了密密麻麻的温柔,那感觉就像她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孩,那么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不知道多久,有热流传来,然后她听到他舒服的喟叹了声,整个身体重重的压向她,像是很满足。 她的手心里粘稠一片,因为他的靠近,又沾到了两人的身上,带着属于男人的味道,迅速在空气中蔓延。 纪云深的气息不稳,嗓音间带着完事后特有的性感沙哑。 “刚刚只是给你的一个小教训,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有点小矫情,爱作妖,愿意装模作样,没想到你还会那么不干脆,做起事来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典型的只会扯嘴皮上的功夫。” “漫漫,我要的纪太太,她可以依赖我,信任我,我也会宠她,爱惜她,给她一切她想要的,就像所有的夫妻那样相处。” 他的眼眸就像暗不见底的深渊,稍稍看一眼,就会让人沉沦其中的感觉,“我希望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婚姻,没有一点勉强,我会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好好想想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明天早上我会过来听答案。” 说完他就走出了浴室,很快就传来了穿衣服时轻微细小的摩擦声音,几秒种后,房门开了又关上,全世界,静的似乎只剩下淋浴喷头落下的水声。 乔漫鼻子发酸,眼泪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她靠墙慢慢的滑了下去,瘦弱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看着四溅的水花,陷入了深思。 …… 纪云深下了楼,正碰到送奶奶回来的张嫂。 “奶奶来过了?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嫂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老爷给晗儿小姐物色了个对象,老夫人看着也挺满意的,想着过来跟您商量商量。” 纪云深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点了一支烟,“以后晗儿的事不用跟我说,爷爷奶奶做主就好。” 张嫂微微有些吃惊,印象中少爷和小姐的感情很好,几乎形影不离,难道兄妹吵架了? “我知道了,少爷。” 他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探身往烟灰缸里弹落烟灰,叫住往厨房方向走去的张嫂,“我一会出去,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你一会儿按照她的口味做点饭菜,端到我房间里,看着她吃下去。” “好的,少爷。” 张嫂刚转身,又听得纪云深说道,“对了张嫂,她淋了雨,再给她熬点姜汤,饭后喝一碗。” “好,我知道了,少爷。” …… 乔漫听到窗户外的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应该他离开了。 衣服被撕坏了,她只好在他的衣橱里找了一件衬衫穿上,然后赤着脚走到隔壁房间。 拿出角落的粉色拉杆箱,里面除了一个毯子,几件衣服,剩下的,几乎都是照片。 她和弟弟的合影,一家四口的合影,还有一些毕业旅行的照片。 里面的她,笑的很甜美,像个童话里,幸福的小公主。 如果时光能够倒回,那该有多好啊! 有泪滴落,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将那些照片放到心口上,无助的像个走丢的孩子。 十几分钟后,她才整理好情绪,将弄乱的照片整理好,去寻找那张照片。 可翻找了好久,就是没有见到那张照片。 她明明记得她装在拉杆箱里了,为什么会不见呢? 又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她才终于确定,那张照片被她弄丢了。 心像是缺了一个口,再也无法填满。 …… 凌晨五点,天还没有亮。 纪云深驱车回到蓝山别墅,里面很静,静的将他上楼的脚步声扩大了无数倍。 他的房门半敞开,一眼就能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孩子。 床头微弱的灯光散落在乔漫干净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平添了许多朦胧。 乌黑的青丝铺在白色的大床上,随意的散开来,如盛开的黑色曼陀罗花,手里放着几张照片,背面长长短短的写满了字。 他缓步的走了过去,见被子滑下她的肩膀,便伸手替她掖好。 床边是一张两米长的黑色沙发,他高大的身躯陷进去,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窗子没关,有风透窗而进,吹起纱幔,越过他的头,撩过她的脸,引起她一阵轻颤。 纤长的睫毛轻轻的晃动了几下,眉头也跟着微微皱起,下一秒,睁开了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 男人的身影几乎立刻就映入了她的眼里,她撑坐起身,“你回来了?” 一夜之间,她拔光了身上所有的刺,还有那些矫揉造作,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她掀开被子,赤脚下床,就那么窝到他的怀里,“纪云深,我不作了,我要嫁给你,当纪太太。” 如果不谈感情的话,嫁给这样男人,简直可以说完美。 他高大英俊,年轻有为,出手阔绰,还很温柔体贴,嫁给他,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梦想。 她很庆幸,自己可以得到那么多女人的梦想。 他没说话,一双泼墨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好像要透过这双眼睛,看穿她的内心。 “纪云深,我会好好的守护你,珍惜你。”她玉藕般的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声音轻轻柔柔,“这就是我的答案,没有半分勉强,我心甘情愿。” 91,我会宠你,你也可以无法无天 蓝山别墅拐过一条街,是中山路。 道路两边密集的种植了许多法国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影影绰绰的影子,跳跃在车窗上,快速的掠过车后座男女的脸。 乔漫降下一点车窗,满目所及的是浓绿和清凉,夏天在连日来的阴雨后,终于来了。 “听说当年林城市长为了讨心爱的女人欢心,大手一挥,便将这座城市种满了玉兰花树——” 风吹起她的乌黑长发,带着淡淡洗发水的清香,弥漫萦绕在男人的鼻尖,充满了撩人的诱惑。 “纪云深,你说,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啊?” 窗玻璃上反射出男人一张温淡英俊的容颜,他蹙了蹙眉,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她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声音柔柔淡淡的,好似被风吹散在了空气中,“大概……应该是自己觉得舒服的样子吧!” 会在那个人面前,摊开自己的一切,好的坏的。 可惜,那对他们来说,太过奢侈。 她生来就是世家千金,从小见惯了世态炎凉,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会有多么惨烈,也知道有爱情的婚姻,是多么难得。 对她来说,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婚姻,无论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喜欢还是不喜欢。 就像纪云深说的,她可以放弃,但前提是,她能承受结果。 早晨的风吹拂在脸上很舒服,她闭上眼睛,正要细细品味一下,下一秒,却被纪云深大手一捞跌进了他宽阔的怀里,坐在他腿-间。 虽然已经很克制自己不去想昨晚的那些禁忌画面,可当他带着清冽的烟草味呼吸,扑面而来时,她还是忍不住的红了脸。 “太贪心的女孩,会被狼吃掉的!” 他追逐着女孩颈间的清淡香气,将吻落在她的耳侧,“我会宠你,你也可以无法无天。” 她在他的怀里缩着,试着挣脱,却被他牢牢的固定在胸前。 司机是个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年轻而张扬,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佩服自家老板的撩妹功力。 “纪云深……别闹了,都是人。” 坐在副驾驶上的杨秘书干脆将车子中间的挡板拉了下来,以免纪总秋后算账。 男人像是很喜欢这种追逐的游戏,低沉的笑,温热的气息丝丝缕缕的缠在她肌肤上,似乎爱极了她身上干净的味道。 “纪云深……不带你这样的。” “我哪样啊?”他的手指探向她的身后,裙子的拉链被他拉了下来,女人的白皙美背露在他的眼底,“不是你说爱情的样子,就是让自己舒服吗?我这样……比较舒服。” 她觉得他完全带偏了她刚刚文艺的感伤,她半转过身,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不让他靠近。 “纪云深,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歪解她的话。 她说的明明是两个人的相处,而他说的是…… 纪云深的双手扶在她的腰身上,干燥温热的掌心透过纤薄的布料摩挲着她柔软的肌肤,声音沉沉的幽幽的,“我只是提前培养一下夫妻间的情趣而已。” 他的话刺激的她体温变得更热了,他突然用力,薄唇又吻了过来,她偏头躲开,他的吻落空,就顺势落在了她的颈侧和耳后。 “纪云深,你……别这样。” 他的手因为她的扭动,轻松的滑进裙摆里,她惊呼了一声,小手赶紧隔着衣物按在纪云深的大手上。 但其实却没有真的阻止他手上的动作,他的大手依然在里面放肆的游走,一寸接着一寸。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缓缓的停住。 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蔽体的衣物,凌乱的黑发稍稍遮住了一些青紫的皮肤,她吓的赶紧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再动。 和她的狼狈相比,他依然西装革履,除了白色的衬衫上多了几个口红印,其他的,几乎和出门时一个样,高高在上又内敛深沉。 他也好像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头埋在她的发间,整理着紊乱不堪的呼吸。 车前排的司机和杨秘书谁都没敢动,虽然中间有挡板,但其实隔音效果并不好,两人听了一路的现场直播。 人行路上不断的有人走动,乔漫怕极了,“纪云深……外面会不会看见里面?” “不会,这是单向镀膜玻璃,里面的人能够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乔漫赶紧捡起地上的内衣和裙子,却发现都被他撕坏了,她咬唇看向他,委屈的眼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落了下来。 “我刚刚是骗你的,这不是单向镀膜玻璃,外面其实可以看到里面。” 纪云深几句云淡风轻的话,换来了女孩主动的投怀送抱,他抚着她的长发,低哑出声,“杨秘书,去商场再重新买一套漫漫刚刚穿的裙子来,还是昨天我告诉你的尺码,内衣也是。” “好的,纪总。” 话落,是一声车门的关合的响声,和杨秘书同时下车的还有司机,他怕他再呆在里面,会被憋死。 “你的西装外套给我!”她抽噎着,却没敢有其他的动作,“我有点冷。”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亲爱的乔漫小姐,今天气温三十四度。” 所以说,她的冷只是借口,遮住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吻痕才是真的。 她将自己整个缩在他的西装外套中,下巴抵在膝盖上,头发几乎将她的脸都遮住了,看不到表情。 “我在查那晚的男人!”他从裤袋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支,“应该很快就有答案了。” 93,反正都是一辈子,你爱上我也不吃亏 爱情这个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像多出了一根致命的软肋,提不得,碰不得,也再舍不得了。 “结了婚,我自然会履行夫妻义务,同时,也会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至于其他的,抱歉,我能力真的有限。” 身为纪太太,她会得体大度,也会懂得进退,但若是动了感情,她怕最后,自己连一个全身而退的身影都留不下来。 何必搞得那么狼狈,不爱不动心就好了啊! “是我希望你爱上我,还是你在努力的阻止自己爱上我?乔漫,做人干脆一点不好吗?” 他拿过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一支香烟,豆大的火苗映得他的眉眼似染了一层瑰丽而又陌生的颜色,看起来有些不真切,“我选的纪太太,会陪我到死,这句话不是玩笑。” 他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而后缓缓吐出,“反正都是一辈子,你爱上我也不吃亏。” 或许是生在纪家这种军人家庭的原因,他在骨子里就认为,他的婚姻一旦开始,就意味着一辈子,不存在什么半途而废。 而乔漫,又刚好符合他对婚姻里另一半的所有想象。 彼此都有故事,相处上又不累,剩下的,还有什么好挑的? “纪先生的心尖上有一个爱了十年的女孩,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她从你的心里赶走?” 他不爱她,却说她爱上他并不吃亏,可怎么能不吃亏呢? 她想象中的爱情,不用轰轰烈烈,但至少两情相悦,而不是哪一方的一厢情愿。 踏入婚姻的这杆秤,他们两人一旦出现了倾斜,势必有一方会痛苦,而她不想做那个痛苦的人。 “从我的心里赶走她?所以,你这是承认爱上我了?” 乔漫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如烟云缭绕的神情,“纪云深,你听话都不听重点的吗?前提是你赶走她,我才会爱上你……” 看着他薄唇缓缓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乔漫才知道,自己被他带到沟里去了。 “你……”她气的咬牙,偏过头,“无聊。” 男人的温热的大手伸过来,碰触到她手臂的时候,乔漫的身体轻轻的发出了哆嗦,下意识的要躲开。 他却轻轻一拽,女人馨香的身体便落到了他的怀里,“不喜欢,你还敏感什么?” 她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挣扎着狠狠的推他,却被他重重的压了回去,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她身前的整片阳光,收纳在他的阴影之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乔漫,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还有……”男人轻轻地捏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轻轻浅浅的啄吻,目光依然柔情似水,“你挣扎的样子,就像是个溺水的人,相信我,那样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话落,他便退开,推开身后的车门,迈开长腿下了车。 94,我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最好满城烟火,照亮整个夜空 绕过车尾,他很绅士的打开她这侧的车门,“下车吧,纪太太。” 西城区民政局几个字,透过树丛,映入了眼帘。 乔漫像是突然懂了纪云深的话。 他在告诉她,余生那么长,如果没有爱情,她只能是一个摆设品,一个豪门家庭利益中的牺牲品。 可如果有了爱情,她还可以在婚姻里培养与丈夫的感情,慢慢的爱上他,征服他,这段婚姻也就变得有意义了。 日久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生情,但总归近水楼台,会有一份机会在。 纪家是大家族,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此消则彼长,如果她不能够很好的适应,她只会变得很累。 这段婚姻,也就会变成无论怎么伸手,也不会触碰到对方的黑暗深渊。 困住了他,同时也折磨了自己。 乔漫仰头看他,自然深黑的头发在丝丝缕缕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声音更是充满轻柔的力量,“纪云深,我们会去度蜜月吗?” “会,婚房,婚戒,婚纱照,婚礼,我们都会有。” 她的手放在男人温热干燥的大手上,高跟鞋落在他黑色的高级皮鞋旁,他很高大,她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的下颚处。 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她说,“既然这样,那么,纪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人生哪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细算下来,她确实不算吃亏。 嫁给他,不仅能够稳固家族地位,还可以成为人人艳羡的纪太太,除了没有爱情,这段婚姻,可以说,完美的无可挑剔。 “我的女孩,真聪明。” 他的手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朝民政局里走去。 杨秘书早就等在了里面,工作人员也早就将一切准备好,只等着两人拍证件照,然后签字,盖章。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大,似乎对有着林城天神般男人之称的纪云深很好奇,一分钟内,数不清瞄了多少眼。 在小姑娘又看过来的时候,乔漫笑着问,“我老公有那么好看吗?” 纪云深的手始终牵着乔漫的手,在听到那句“我老公”的时候,心脏像是有一股暖流,缓慢的流淌了过去。 “我老公”这三个字,他听过很多人叫过,呼唤过,喊过。 以前觉得没什么,可当乔漫那么自然的叫他“我老公”的时候,明明软糯到嗲,故意说给别人听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他的心里弥漫徘徊,久久不散。 像是终于有这么一刻,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算计。 小姑娘听后脸一红,赶紧加快速度,不敢再看。 然后乔漫侧过头,看了一眼男人矜贵优雅,英俊深邃的脸庞,“纪云深,你怎么那么招小姑娘喜欢呢?都说越老的男人才越招小姑娘待见,是因为……你太老了吗?” 他不过28岁,还未及而立之年,这样的年纪算老吗? 还是在她们小女孩的眼里,大个四五岁,就已经是老男人了? 他的脸凑过来,削薄的唇瓣微抿,低沉的嗓音在空寂的民政局大厅响起,“老不老……用过才知道!” 这回,换成乔漫的脸红了起来。 在老司机面前开车,真的是分分钟被秒杀。 拍照时,工作人员询问纪云深要不要换掉身上的白衬衫,毕竟沾了很多口红印。 而证件照,又具有许多意义。 他却摇摇头,“不用了,这样挺好的。” 工作人员显然没想到纪云深会拒绝,这多少显得有些疯狂,又有些随意。 乔漫眸光波澜不惊的样子,低低的笑着,大概工作人员根本不会想到,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一场随意的疯狂,一件衬衫又算得了什么。 工作人员调整设备,正要拍照,她身边的男人又来了句,“我太太喜欢强调所有权。” 乔漫眨了眨杏眸,突然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留下清晰的口红印,“这才叫强调所有权。” “嗯!”他抬手搂住女人的肩膀,看向镜头,“确实能够强调不少。” 结婚证上的证件照就那么拍了,头靠在一起,她黑发白裙,他熨烫妥帖的白衬衫黑西裤,只是白衬衫上印了许多明显的口红印,还有脸上…… 看起来的滑稽,却又像恋爱中的男女,该有的互动调皮,和真实。 走出民政局,是上午的十点十分。 本以为会各自去做事,却听得纪云深说道,“漫漫,我在一号公馆摆了一桌庆祝我们领证,他们都会来。” 女人的第六感,这个“他们”中,应该还包括纪晗。 “那你不用去换件衣服吗?”这次,是她提议。 他遣走了司机和杨秘书,帮她打开了车门,“你不是想强调所有权吗?” 她坐进去,声音多了一丝愉悦,“纪云深,你宠起女人来,还真是不留余力啊!” 纪云深这样的男人,英俊多金,运筹帷幄,又自带幽默风度,像是不停旋转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 根本就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你不喜欢?” 他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我以为你喜欢高调!” “那……明天的报纸,会铺天盖地的报道我们已经领证,即将结婚的消息吗?” 乔漫笑着,白皙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撩了撩肩上的黑发,“我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最好满城烟火,照亮整个夜空。” 他说她喜欢高调,她就说她喜欢的高调。 95,老公,我喜欢吃辣的 不过,她知道,这只是她随口说的几句玩笑话,当不了真。 纪家在林城地位显赫,但过于树大招风,从而名高引谤。 他的父亲和爷爷都在政府就任高职,如果婚礼办的太轰动,难免会让人联想到贪污受贿等等一系列的词语。 有的时候你能力再强,在世人眼里,也不过是光环下的影子。 只能在黑暗中,匍匐前进。 纪云深,他应该也不容易。 “可以,但现在不行”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禁不住转头看过去,他继续说道,“我父亲下个月有可能会调任中央,这个时候,我不能给他上眼药。” 乔漫沉默了下来,窗外的风景急速的在眼前倒退,快的模糊了眼睛。 位置定在了两人上次被记者围堵的那家星河酒店,她和纪云深到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到了。 除了……纪晗和傅青山。 林嫣明天就要回英国了,本不想来,但听说纪云深和乔漫领了证,就撇下了一切杂乱的心思,过来了。 她的朋友不多,交心的朋友更不多,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和乔漫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马上出国了,这辈子还能回来几次,她也说不准,或许几年后会听从家里的安排,回国找个人嫁了,也或许在国外就把自己嫁了。 总之,她已经要把那个人彻彻底底的放下了,再也不爱了。 也……累了,爱不起了。 离开前,她想最后和这些人道个别,和乔漫道个别,和……那个人道个别。 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来。 纪云深牵着乔漫的手,走向了落地窗的牌桌旁,沈夜白,方经纶,霍青同,林南城,已经悉数到场。 四人正在玩牌,看到两人,皆愣了一下。 林南城将左手的香烟送到嘴里,深吸了一口,“老纪,你怎么一副被女人强了的样子,你们的战事是有多激烈?” 白色的衬衫上,还有脸上,都有女人的口红印。 这个样子,很难不让人往深了联想。 尤其,女人勃颈上那深深浅浅的吻痕,和男人勃颈上那长短不一的挠痕。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都懂。 “有这么明显吗?” 包厢里明亮的灯光一寸寸抚过纪云深轮廓分明的五官,他如墨般的眸子漾出一丝笑,竟让人一分一毫都猜不出他的情绪。 他的大手始终牵着乔漫的手,那感觉真的有点新婚燕尔的感觉。 充满了……类似于恋爱的味道。 震惊过后,几个人恢复如常,没什么太多别的反应,好像和平时一样。 但……怎么可能一样呢? 方经纶的手气不怎么好,捻灭手中的香烟,有些烦躁的站起身,“老纪,你来玩吧,我要去接个人过来。” 这个房间里,除了林嫣,乔漫都不熟悉,如果纪云深坐下打牌,她无疑会变得很尴尬。 在这些人中间,她本就是外人,根本就融不进去。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会让她有机会融进去。 毕竟他们和纪晗相识多年,把她当成妹妹那样疼,纪云深突然娶了她,负了纪晗,谁会待见她? 林嫣坐在林南城的身边,见状,正要过来缓解乔漫的尴尬,却被林南城拽住,又重新的坐了回去。 纪云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拍了拍他腿间的空隙,声音轻轻淡淡的飘在空气中,“坐过来,咱俩一把牌。” 话落,整个包房里是片刻的死寂。 这段婚姻,在众人的眼里,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利益分明,没有情爱,可纪云深的样子,好像跟他们理解的不太一样。 还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沈夜白最先反应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捂唇咳嗽了两声,“我靠,老纪,你用不用刚领个证,就立马过来刺激我们这些未婚的单身狗啊!” 霍青同从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光淡淡扫过乔漫的脸,又很快收回。 她没怎么变,和几年前一样,有着很精致的眉眼,妆容清淡,黑发轻挽在脑后,一身白色过膝裙装,脚上是一双七厘米左右的水晶高跟鞋,衬得她更加高雅端庄,仙气飘飘。 在豪门里,爱情可以不是最重要的,但人活着,又怎么只能为利益而活。 乔漫,你到底也变了。 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纪云深看着她,唇角挂着宠溺的笑,“还愣着干什么?快坐过来,帮我多赢他们一些。” 乔漫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过度现在的尴尬,这时,男人的大手一拉,她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双腿分开,让出了一些空隙,她坐在里面,可还是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他腿上坚硬滚热的皮肤和肌肉,隔着西装裤的布料,更加的让人心慌意乱。 乔漫其实并不会玩牌,平时都是看着别人玩,她偏过头,小声的在他耳边说,“纪云深,我不会玩……” 说完就要站起身,却被男人一双大手按住了肩膀,压了回去,“我在后面看着,你抓牌。” 也想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了,乔漫只好硬着头皮玩了起来。 基本上就是,她负责抓牌,纪云深告诉她该打哪张牌。 玩了几把,居然赢了不少。 大概又过了二十几分钟,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傅青山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身白裙的纪晗。 纪晗是属于那种长的特别有仙气儿的女孩子,白裙黑发,眉眼轮廓清晰,线条流畅精致,由内而外,散发着清新的淡淡的美丽。 像极了中国画中的白描手法,精致而又不张扬。 却又让看到的人,忍不住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孩子。 美好的,让人不敢靠近。 纪晗一开始并没有往牌桌那看,而是扫向一旁的硕大餐桌。 她和纪云深第一次约会吃饭的地点,却成了他和乔漫领证这天的请客地点。 不知道是他故意要借此来划清和她的界限,还是在提醒她,一切都过去了。 有一句话不是说的很好吗?最好的放下,就是云淡风轻。 就好像过去的那十年,不过是南柯一梦,水过无痕,没有一丝波澜。 她会看向牌桌那面,也是因为傅青山愣在了原地,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乔漫正坐在他的身前,两人用着无比亲密的姿势,玩着一把牌。 甚至都没有看过来一眼,就好像进来的根本就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心痛的像是刀子在绞,却只能强颜欢笑。 “小晗来了,不玩了。” 沈夜白率先推了牌,站起身,走到纪晗身边,“今天你毕业,小白哥给你准备了礼物,一会儿拿给你看。” “谢谢小白哥。”纪晗仰脸一笑,看向沈夜白的眸光带着难以言说的感谢,“我以为你不会记得了。” “怎么会呢?别人能忘,我却忘不了。” 沈夜白的声音里蕴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讽刺,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这话,是故意说给纪云深听的。 身不由己也好,无路可退也罢,那从来都不是伤害人的借口。 纪晗才二十岁,大学才刚刚毕业,小小年纪却要承受这么多,真的挺让人心疼的。 霍青同也跟着站起身,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小晗,我也给你准备了毕业礼物。” 难堪,几乎像是汹涌而来的潮水,一下子就将乔漫淹没在了里面。 林南城笑着看向乔漫和纪云深的方向,带着几丝幸灾乐祸,“抱歉,我和大家都认为,这个饭局是为小哈准备的毕业宴,没想到不是……” 林嫣的眸光隔着桌子探过来,看见乔漫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能看出来,大家在故意的让她尴尬和难堪。 傅青山拉着纪晗走到餐桌旁坐下,语气比任何人都要凉,“小晗,今天你毕业,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们不挑食,你点什么,我们吃什么……”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得沉默了半天的乔漫说道,“老公,我喜欢吃辣的。” 在场的人,大概都知道纪晗吃不了辣,她的胃特别不好,是那种吃了辣,就会非常难受,甚至会胃出血的那种人。 96,小晗是你的妹妹,我这个做嫂子的应该让着她的 乔漫半侧身,单手支在牌桌上,托起下颌,看向身后的男人。 眼中有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气势,柔和的声音一如往昔,宛若柳条落水后,惊起的最后一丝涟漪,轻轻的在寂静的包房里蔓延开来。 她从小就擅长粉饰太平,哪怕是对她不喜欢的人,久了,别人就会把这种粉饰理解成她好说话,温柔的没有性格,甚至是好欺负的假象。 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纪云深知道,乔漫根本没有表面的那么好说话,她只是习惯了用那种方式保护自己。 就像此刻,她明明在咄咄逼人,却好像在看一场笑话般,那么置身事外。 说实话,做他的妻子,乔漫这样的性格很适合。 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吃醋,什么时候该捍卫自己的权利,甚至知道,要给身为丈夫的他施加压力。 这场饭局本来就是他摆的,她来,是抱着庆祝的心思,而不是难堪。 当然,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还讲究互相对等尊重。 今天如果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对等尊重,那么以后,她也完全不用给他对等的尊重。 这个小女孩的心思,真是深厚又通透。 “这桌酒本来就是为你摆的……” 男人突然朝她宛尔一笑,修长的手扼住她的下颌,迫使她高扬着头看他,“你是主角,你说了算” 乔漫顺着他的力度倒在他的怀里,纤细的手指攀上他的胸膛,暧昧地画着圈。 她咬了咬唇,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掩去眸中泛起的多余情绪,无辜的眨着水眸,“可小晗是你的妹妹,我这个做嫂子的应该让着她的!” 包房里有从喉咙冒出的冷嗤声响起,不屑中又装着几丝嘲讽。 男人的眼神中流露出几丝淡淡的笑意,不是特别浓,却刚好够她看见,“只要你喜欢,其他的人都无所谓。” 不等有人说话,纪晗忽然从桌前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她几乎是狼狈而逃,步子太快,地毯与高跟鞋之间的阻力又特别大,鞋跟被卡住,她不察,整个人跌倒在地,膝盖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却远没有心里的痛。 好像不过一秒钟,那个刚刚在她耳边说“只要你喜欢,其他的人都无所谓”的男人便抽身奔了过去。 乔漫想,真爱,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可以忍受分开的痛苦,但却见不了那个人受伤无助。 “走路都走不好吗?” 纪晗的身侧有风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她的鼻子里都是他身上那熟悉烟草味,和一股陌生女人的香味,最让她觉得刺目的,还是他脸上和衬衫上的唇印。 她神思微微一闪,用力的推开他,“不用你管,还是管好你太太吧!” 98,既然是局外人,纪先生为什么还要娶我做纪太太呢 她纤细的双臂攀上男人的脖颈,捧起他低垂的脸,往他的薄唇上吻去。 柔软的唇含住他的唇瓣,用粉嫩的舌尖一遍遍的描绘着,辗转挑逗着。 两人之间的火热温度在她吻过来时,急剧攀升…… 她虽然喝了酒,唇齿间却充满了泉水般的甘甜,生涩又美好, 看着她双眼迷蒙轻喘,肤白透粉,纪云深全身的血气竟全都向下面涌了过去,他深邃的眸子沉醉的阖上,吻开始变的急切激烈。 纪晗的泪终于流了下来,他们拥吻的一幕就像淬了毒的酒液,一滴滴蔓延,经过的地方尸横遍野,泪流成河。 傅青山终究没忍住,走到她的身边,干燥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小晗,不要看。” 林嫣咬唇,眼底雾气蔓延。 林南城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了声,“已经够乱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明天你就要回英国了,小嫣,放过别人,也放过你自己。” 纪晗的泪染湿了傅青山干燥的手掌,像是最寒冷的冬吹过的风,刮骨的疼。 沈夜白拿出一根烟,在手背上磕了两下,“真是他妈的糟心的一天!”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两人终于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乔漫的身子已经彻底的软了,像是水一样,靠在男人的胸前,耳朵里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没有乱,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反观她,心跳声已经乱的一塌糊涂。 “这样就不气了?” 男人的掌心拂过女人及腰的黑色长发,喉结滚动,中沉磁性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面上,更是一派平静。 但那双眼睛却如夜空般幽暗,深不可测。 乔漫没吭声,似乎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消弭褪去,只剩下沉默。 一个聪明的女人,就算无理取闹也会有个限度,而显然,她刚刚过了界。 脑子一时冲动,就那么做了,没给自己留半分余地。 或者,她根本就没想过给自己留余地。 抛开他和纪晗的感情不谈,他们还是亲人,共同生活那么多年,婚后,在她和纪晗之间抉择的事情不会少。 这一次,如果她输了,以后她也不会赢。 如果这次她侥幸赢了,以后就还会有赢的机会。 想要把纪晗从他的心里挖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为难中抉择。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痛,他会,纪晗也会。 痛的多了,麻木了,也就该放手了。 “嗯,心里好受多了,就是还没消气。” 霍青同的脸色沉的不像话,赶紧出声,“乔漫,你差不多得了,你要知道,这场感情,你才是那个局外人。” 乔漫终于离开了男人的胸膛,脸上的笑依旧明媚,“霍公子,谢谢你的提醒,但……既然是局外人,纪先生为什么还要娶我做纪太太呢?” 没有气势逼人,甚至还很和颜悦色,但却像是刀子,生生的捅进了纪晗的心脏里面。 乔漫说的没错,既然是这场感情的局外人,为什么还能成功上位呢? 因为她和阿深的情感根本就不能得到世人的祝福,甚至会成为牵绊彼此的手铐脚镣,可他们明明那么相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 霍青同冷笑着,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痛苦,语气又低了几度,带满了凉薄,“乔漫,你确实够贪心。” 印象中,蒋英东说过她贪心,纪云深说过她贪心,霍青同还说她贪心。 可她不过是在捍卫自己那仅有的一丁点权利,就被他判定为贪心了吗? 那如果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是不是就会判无期徒刑? “青山,叫杨秘书送过来一身干净衣服。” 纪云深缓缓开口,好似这件让他丢了面子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傅青山冷冷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纪晗走到沈夜白的旁边坐下,收起了所有的脆弱和不安。 乔漫深深的呼吸了下,被男人拥着坐到了主位上去,即便头发和衬衫都被酒水淋湿大半,但并不影响他的温柔英俊,风度翩翩。 “waiter,点餐。”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叫来侍者。 另一边。 方经纶一个利落的转弯,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星河酒店的门口。 副驾驶座上的童沁咬着唇,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方经纶,林城名媛淑女一抓一大把,你何必盯着我这个小演员不放?如果你只是单纯的看上我了,我可以陪你睡,但如果你想要的更多,很抱歉,我没有,也给不了。” 方经纶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降下车窗,也没着急抽,就放在手里燃着,烟雾在车内弥散,模糊了眼睛。 “童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以乔漫的家世长相或许能在老纪那搏出一丝机会,但凭你一个出身普通,还是一个混迹娱乐圈的戏子来说,根本连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别做梦了。” 童沁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身前的安全带,声音压的很低,似乎在拼命压制喉咙溢出的哽咽。 “我喜欢谁,想嫁给谁,那是我的权利,这好像跟方大少没什么关系,你管的实在太宽了。” 方经纶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突然凑到她眼前,薄唇几乎挨着她的粉唇,“你是不是很想体验一下,我为了得到你,到底能够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别白费心思了,我方经纶看上的女人,还没有谁能逃过去。” 话落,他便将烟头掐灭,整理了一下西服的纽扣,“已经迟到了,我们进去吧。” 包房里面。 侍者将菜单递过来,纪云深直接放在了乔漫的面前,“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纪晗拿过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然后仰头喝了进去。 辛辣的酒从喉咙一直燃烧到胃里,针扎的难受。 傅青山夺过纪晗手中的酒杯,眼睛都红了,“小晗,这世界上谁离开谁都能活,如果不想让别人瞧不起,你就要活的比他们好,比他们幸福,而不是来糟蹋自己的身体。” “青山哥,我不是在糟蹋自己,而是替他们高兴。” 纪晗因为胃不好,所以很少沾酒,今天是真的忍不住了,如果没有酒精的麻痹,她怕她挨不过去接下来的每分每秒。 她伸手拿过傅青山手中的酒瓶,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些酒,然后站起身,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纪云深。 “阿深,这杯我敬你。” 她低头,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谢谢你给了我十年的美梦,这十年,我很快乐。” 是他,驱赶了孤儿院带给她的阴影和磨难,是他,让她知道了温暖的滋味,知道了这个世界真的有阳光。 不过……也是他,让她尝到了这世界上最痛的痛苦。 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过去的种种,随着烈酒进入肺腑,疼得她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纪云深拿过酒瓶,往自己面前的酒杯倒了些酒,看向她,“晗儿,如果你真的是我妹妹,该有多好。” 那样两人都不用痛苦,只可惜,她不是。 乔漫点的菜品都是偏辣的,但也点了不辣的,闹也闹够了,疯也疯够了,她也该清醒一些了。 桌上的人都很沉默,纪晗在喝酒,林嫣也在喝酒,傅青山觉得心口发闷,也灌了自己几杯。 方经纶牵着童沁走进来,就察觉到了包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在看向老纪时,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跟大家正式介绍一下,我女朋友,童沁。” 方经纶推着童沁站在餐桌旁,脸上挂满了宠溺的笑容,“是个演员,被誉为国民女神。” 方经纶追求童沁的事情,在座的人几乎都知道,两人好上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童沁有好几次想否认,可话到了嘴边,又被扼杀于无形。 她没有任性的资本,想要在娱乐圈混下去,必须得仰仗他,不能得罪。 两人落座,童沁挨着林嫣,方经纶挨着傅青山。 “小晗,你喝的已经够多了,不要再喝了。” 傅青山再次试图抢下纪晗手中的酒瓶,却被她挣扎躲了过去,“不要你管。” 声音尖锐,充满了厌恶的防备。 99,纪总,那晚的男人已经查出了些眉目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孩,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那种体验,就像是突然有了软肋,又像是有了厚重的铠甲。 软肋就是为了她,他可以义无反顾,哪怕身败名裂,铠甲也是为了她,他必须刀枪不入,忍受一次又一次的推开。 说白了,跟犯贱差不多。 而且还是,忍不住的犯贱。 细想下来,在这场本就拥挤的感情中,他挺悲哀的,也挺狼狈的。 纪晗又连灌了自己两杯,慢慢的,红酒的后劲上来了。 她感到冷,浑身使不上劲,眼前的事物已经模糊,面前的人也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天旋地转。 胃痛,头痛,全身每个关节好像都在疼着。 她安静了下来,趴在桌子上,泪水悄悄的在脸上晕开,那双清澈的眸子经过泪水的洗礼,显得格外明亮,又格外的迷惘和无措。 “她喝多了,青山,把她送回去吧。” 林南城身子前倾,弹掉指间过长的烟灰,“也省得在这难受。” 纪晗捂住胃部,脸埋在手臂里,忍住那里面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疼痛感。 傅青山酒气上涌,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喉结轻轻的嚅动了几下,终于还是艰难的开口说道,“小晗,走吧,我送你回去。” 纪晗挥开他的手,只是醉意的嘟囔道,“不要你管我。” 真的是他太自作多情,还是,太一厢情愿了? 林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林南城要去拉她,她眉头轻轻一皱,笑道,“哥,我去洗手间都不可以了吗?”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林嫣步子不稳的往包房外走去,路过傅青山座位时,她语气很淡的说道,“傅青山,不得不承认,你和她真的很配,连犯贱的样子都那么配,天生一对。” 杨秘书一如既往的高效,将衣服送进来时,正巧碰到走到门口的林嫣,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主位上的苏留白背部慵懒的靠在餐椅上,一手搭在乔漫的椅背上,一手擎着杯红酒,眸光不时飘向旁边的小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总,您要的衣服。” 杨秘书将衣服袋子递过去,又弯腰凑到纪云深的耳边说道,“纪总,刚刚收到消息,那晚的男人已经查出了些眉目,正在进一步的确认。” “不过……”杨秘书有些欲言又止。 纪云深颀长的身子微微前倾,放下手中的红酒杯,“不过什么?” “恢复的前半段监控录像显示,那晚您也曾在那家酒店出现过,并且……还抱着乔小姐进了房间。” 纪云深放在餐桌上的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还是那么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的样子。 100,怎么,纪先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揍我吗 杨秘书心中是震撼的,震撼自家主子都火烧眉毛了,还能做出这么淡定的反应。 林城人皆知,111号酒店是富商政界名流聚集的场所,其背后的经营者,坐拥数不清的家产,势力庞大,横跨境内境外,黑白两道通吃。 能在这里动上手脚,又敢动到纪云深头上的人,非富即贵。 是商界的竞争对手?亦或是父辈政治路上的绊脚石,现在还不得而知。 敌在暗,他在明。 这里面的水有多深,稍微想一想就会让人觉得头疼,可纪云深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就不怕这件事情传开,会影响到整个纪家? 算了算,到今天为止,他已经跟在纪云深身边六年了,六年,在不算长的人生当中,已经是不算短的时间。 可他依然看不懂他,一丁点都看不懂。 “嗯,后半段恢复还要多久?”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烟雾弥漫,将他的面部轮廓缭绕的愈加模糊。 杨秘书据实回答,“还需要四五个小时。” “嗯,我知道了。” 话落,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杨秘书笑笑,恭敬的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正要离开,余光却撇向了坐在纪云深旁边的乔漫。 他一直觉得这个小女孩不简单,果然,真的不太简单。 才23岁的年纪,真是后生可畏。 乔漫自然没有注意到杨秘书临走前的那一瞥,而是垂眸,双手认真的把玩着餐桌上的酒杯,一圈接着一圈,像是冷眼旁观包房里的这看似觥筹交错的热闹。 纪晗昏昏沉沉中,觉得胃部一阵翻涌,顾不上头疼,就捂唇跑了出去。 傅青山冷冷的朝乔漫扫过来一眼,里面有着藏不住的反感厌恶。 继那抹白色的身影匆匆的跑出去后,一抹黑色的高大身影紧接着追了出去。 乔漫真的有些怀疑,他摆的这桌酒,是不是就是为了给她添堵,给她上眼药的? 所谓庆祝领证,不过都是笑话一场。 给她的难堪,倒是真真实实的。 “纪云深,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不想在这待了。”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或者,我先走,你留在这里跟你的“朋友们”庆祝?” 说完,她就优雅的站起身,还没等迈开脚步,便被男人拽进了怀里。 “我以为你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了面子,你的气至少已经消掉了九成,看来是我想多了。” 纪云深掐灭手中的烟头,一手拎着衣服袋子,一手环住乔漫的肩膀,“跟我来。” 乔漫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微微笑道,“怎么,纪先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揍我吗?” 101,纪云深,平心而论,这件事情你怪不到我头上 “我要是喜欢打女人,你现在估计已经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了。” 早就听说过,越有钱有权的男人,就越有暴力的倾向。 她认识纪云深的时间不算长,却还算了解他,知道这世界上能让他大动干戈的东西,太少了,几乎可以说没有。 当然,纪晗除外。 她在他的怀里蹭了两下,刚刚喝了两杯,头疼的要命,“纪云深,我真的累了,让我回去好不好?” 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 以后日子那么长,她总要找到两人之间的平衡点,不然,就等着每天吵架冷战吧。 “乖,在应付一会儿,我就带你走。”他拥着她往外走,晃了晃手中的衣服袋子,“现在,陪我去换衣服。” 会摆这桌酒,一是他觉得有必要告诉这帮兄弟一声,毕竟结婚是人生大事。 二是想告诉晗儿,他和她真的过去了。 乔漫没扭过男人,跟着他去了隔壁包房里的休息间。 揽在他腰上的手没有松开,而是一个用力,将她抵在了门板上,“刚升级当纪太太,你就在外面让你老公丢了面子,你不打算补偿一下?” 休息间里的窗帘拉的密不透风,使得外边的光亮一点也照不进来,光线昏暗的只够看清房间的一个大概,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的肩膀,离得太近,近的乔漫几乎能够闻到纪云深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罗曼尼康帝的酒香。 在他的薄唇上吻了一下,眼里腾起满满的笑意,声音柔的要滴出水来,听不出情绪,“纪先生,你该庆幸,我只是泼酒,而不是甩耳光。” 纪云深任由女人将脸埋在自己的颈窝,也任由身体被不属于自己的女人气息纠缠包围,他将手中的衣服袋子随手扔在了沙发上,深黑的眸子像是星光在闪耀。 “那我是不是得对纪太太说声谢谢?谢谢你只是泼了酒?” 乔漫昨晚没睡好,又醒得早,已经没有什么经历和力气去应付这个男人了。 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抵在男人越靠越近的坚硬胸膛上,精致而又漂亮脸上有着无奈,绵绵软软的说道,“纪云深,平心而论,这件事情你怪不到我头上。” 她是他的妻子,纪晗是他的心上人,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还是无动于衷,毫不在乎。 那么,这段婚姻才真的成了众人眼里的笑话。 她的处境本就尴尬,怎么做都是个难题。 纪云深抬手,摸到开关,“啪——”的一声,黑暗瞬间被白光驱散。 她整个人被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周身隐隐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乔漫知道,在这个男人和煦温柔的表象下,隐藏着的绝对是暴戾无情。 他给她的感觉,是真的会揍她。 102,纪云深,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纪云深的目光让她怕极了,乔漫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整个胸部随着呼吸的急促,不停的起伏。 纪云深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她精致的脸,慢慢的将头低下,幽幽的说道,“纪太太装傻充愣,扮可怜无辜的样子,真的让我领略到了什么叫做……演技。” 这句话,没有一丝温度,冷的彻骨。 又惹毛他了吗?大概是吧。 脸上的阴影越来越大,带着情-欲的呼吸也越来越近。 惨白的灯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长,投在大理石地面上,偶有重叠,像是情侣,在做着情不自禁的亲密动作。 “纪云深,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乔漫的声音像是堵在喉咙里,半天才说出来,“纪晗是你的心上人,就算她今天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令我输的一败涂地……”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难堪总好过我和你一块难堪,我说的对吗?” 他抬手,右手的拇指不断的在她的唇上摩挲。 “这张小嘴,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下一秒,他的唇便重重的覆了下来,乔漫一颤,几乎是立刻用双手推拒,却推不开半分。 他的动作随着她的抗拒,越发的凶狠起来,她颤抖的更加厉害,粉拳在他的胸膛上不停的捶打,可这对纪云深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纪云深,唔…你流…氓混…蛋,你他妈是个大混…蛋。” 这一刻,饶是她教养再好,也忍不住骂了出来,她觉得她真的快被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弄疯了。 男人唇角一勾,将吻继续加重,彷佛要将自己的气息,全部融入她的口腔之中。 大手向下移,扣住她的臀,一个用力,让她整个人离了地,她吓的瞪大了眼睛,一双纤细美腿就那么环上他的劲瘦腰身,姿势充满战栗的暧昧。 过了很久,他才停止了这个吻,整个人重重的压着她,头埋在她的发间,轻轻的嗅着上面的清香。 “记住,女人通透可以,但不能假装聪明,尤其在晗儿的事情上,知道吗?纪太太。” 他的意思是说,她想多了,完全可以不用防着纪晗? 到底爱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认为纪晗是温室花朵,经不了一点风雨? 还是,纪晗的演技比她还要略胜一筹。 不然为什么他所有的朋友都帮着纪晗,还有他…… “嗯!”她低头,双脚着地,从他的怀里钻出去,“但愿是我自作聪明。” “你这个样子,是打算继续和我别扭下去,吵下去?” 纪云深伸手拽过她,还是居高临下的样子,“晗儿不过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乔漫,你在害怕什么?我既然娶了你,就不会再对她有任何除了兄妹之外的想法。” 他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要我向你保证一下吗?还是你需要我给你什么东西,来加固这几句话的承诺效果?” 她伸手拨开男人放在她肩上的大手,低低的笑出了声来,“纪云深,告诉我,是不是我乔漫在你眼里就适合玩这种低级的烂把戏,永远上不了台面?” “或许吧,不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吗?这话以前没觉得怎么,现在听来觉得好有道理。” 休息间的气氛已经降至了冰点,冻的人瑟瑟发抖。 她仰头,明明是想逼退眼里的泪水,却终究抵挡不住此刻那汹涌的泪意。 纪云深朝她走过来,她往后躲,却被他轻易的困在了一双铁臂之间,“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有聚会的时候,不让晗儿参加,好吗?” 她生气的根本就不是这个,而是他完全的不信任。 一对夫妻的相处,如果没有信任做支撑,怎么可能会和睦? 这样下去久了…… 这段婚姻,只会变成困住两人的围城,也会让彼此千疮百孔,痛苦不堪。 “纪云深,别忘了,你们是家人,想碰个面轻而易举。” 乔漫仰脸看着他,没有什么特别情绪,很清淡如风的样子,“还有,你们不碰面,也不代表这个问题会解决,它依然是横亘在我们中间的倒刺,拔出去太痛,插进去又太难。” 纪云深的手拂过她脸颊上的黑发,动作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一样,“所以纪太太的意思是……我和晗儿连兄妹都不能做了?” 乔漫将头搁在男人的胸膛前,一双手揪着他的衬衫,“纪先生,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继续和纪晗在一起。” “如果你觉得那样让她成为小三受委屈了,我们可以把结婚证变成离婚证,对外,我会演好纪太太这个身份,对内,我会做好隐形人,你看这样,可以吗?” 她说的小心翼翼,不时的抬眸看他,这个样子,无辜的让人心疼。 他捏住她的下颌,英俊的面容上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类似于……愤怒。 “乔漫,我是在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吗?亏你想的出来。” 说完,他就推开她,开始换衣服。 乔漫走到他身侧,着急的说道,“纪云深,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对我,对你,对纪晗,都是最好的选择,你考虑一下。” 男人伸手解着身上的衬衫纽扣,抽空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纪太太,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乔漫在他脱下衬衫的那一刻,赶紧偏过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都是为了你着想。” 103,乔漫现在是我妻子,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纪云深紧接着又解开皮带,脱掉西裤,“听说你在学生时代学习很好?永远的班长?永远的第一名?” 乔漫微微蹙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些,这似乎跟他们现在说的话题没有什么关联。 “嗯!” 纪云深淡淡的笑出声,语调舒缓慵懒,“我还听说,智商高的人,一般情商都很低。” 乔漫听后一恼,他这是在变相说她的情商低? “你……” 她转过身,却看见他正在***,吓的又赶紧转了过来,“纪先生不也是毕业国外尖端名牌大学的金融系,从小到大的履历表堪称完美,这么说来,咱们彼此彼此啊。” 纪云深将脱掉的衣服裤子扔到她的身上,语气很自然随意,“叠上,回家手洗。” 是不是这一刻的灯光太过明亮,才会让她觉得,他话里透着宠溺。 就像是……经年累月积下来的默契。 “纪先生富可敌国,怎么在乎起这两件不要的衣服了?” 她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找她麻烦。 “嗯,因为是你弄脏的!”他也没掩饰,说的理直气壮。 乔漫狠狠的咬唇,默默的将衣服叠起来,放在刚刚装衣服的纸袋里。 忍耐这种事情,刚好是她的强项。 纪云深已经换好了衣服,千篇一律的白衬衫黑西裤,被他演绎的几近完美。 不知怎么,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四个字,衣冠禽-兽。 “愣着干什么?不是想早点走吗?” 男人看着她,似乎很不满意她的走神,“还是……你想在这里和我单独呆着?” 乔漫低着头,赶紧从他身边走过去,却被他伸手拉了回来,“后面的裙带开了,都走光了。” 纪云深给她挑的这条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繁复,尤其后面的绑带,系不好很容易开。 再加上他刚刚激烈的动作,绑带想不开都难。 她下意识的朝裙子后面摸了一下,果然开了,只好背过身去,示意他帮帮忙。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他又靠近了她一些,滚烫的体温似乎隔着空气就传了过来。 乔漫回头,对他露出一个很甜美的笑容,“那就这样开着好了,我对自己的身材还挺有自信的!” 话落,就要走出去,却被男人轻松的捞了回来,“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有点自觉。” 把她转过去,他将那两条绑带重新系好,过程中,温热的指间碰触到她腰身,好似电流,在她的全身蔓延开来。 “纪太太,我不过碰了一下,别那么敏感。” 她身体发出的轻颤,还是落入了他的眼里,他的声音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清凉却很好听。 乔漫的脸红了,连带着脖子上的皮肤都变成了浅浅的粉红色,她拉开门快速的走了出去。 纪云深跟在她的身后,英伦款的皮鞋面纤尘不染,在走廊微弱的灯光下,好似折射出了几许奢华的浮光。 身后是沉稳的脚步声,乔漫听的太专注,被水晶鞋跟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倒去,她闭上眼睛,等待疼痛袭来…… 过去了几秒钟,预料中的疼痛还是没有袭来,她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跳一下子就跳乱了。 廊尽头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她推开他,赶紧站了起来。 傅青山几乎是狂奔过来,眼睛红的吓人,他一把攥住纪云深的衣领,“去看看她,你他妈去看看她,看看她到底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乔漫吓了一跳,却被纪云深伸手护在了身后,“青山,兄弟多年,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吵,放手。” “纪云深,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十年的感情对你来说是不是就他妈的一文不值?” 包房里的人听到包房外传来的声音,都走了出来,方经纶上前去拉两人,“老傅,老纪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你就接受吧。” “你他妈的给我滚开!”傅青山一把推开方经纶,方经纶不察,被推的倒退了几步。 沈夜白和林南城同时皱起眉头,林南城微微笑道,“老傅,你未免有点太感情用事了?” 傅青山更加逼近纪云深,和他身后的乔漫。 乔漫将手中的衣服袋子递给一旁的林嫣,走到傅青山的身侧,“傅少,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你和纪云深毕竟是多年的兄弟,为了我产生隔阂实在不好看。” 傅青山转头看向乔漫,还没等说话,就被纪云深伸手拽了回来,推到林嫣的身边,“看好她。” “这样就心疼了?”傅青山又冷笑了两声,“老纪,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我本以为乔漫这样的女人,你玩玩就算了,没想到还当了真,领了证,我看,你他妈的就是脑袋进水了!” 沈夜白走过来,脸色沉了下来,“老傅,你疯也疯个度,有些过分了!” 傅青山第一次见到纪晗,是在纪家的老宅,那天的阳光很好,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墨色的长发随风飘起,像是误落凡间的仙子,干净的不染纤尘。 她回眸一笑,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整个宇宙,深邃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转眼间,已经八年过去了,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吃了亏不会说,受了欺负,也是忍着。 他很心疼,但他没有立场心疼,因为知道她是属于老纪的,一个比他优秀的多的男人。 这些年来,他一直将喜欢深藏起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可终究没抵过那日渐浓厚的爱意。 他过分吗? 不,他不过分,如果他们看到了纪晗的痛苦,就知道,他做的一点都不过分。 纪云深伸手推开他的双手,然后整理了一下已经褶皱的衣服领子,“老傅,乔漫现在是我妻子,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他选定的女人,还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妻子?那小晗呢?告诉我,小晗到底算什么?”傅青山又要冲过来,却被方经纶和沈夜白一左一右的架住。 像是恢复了一点理智,傅青山挣脱开两人的钳制,“你们可能不知道吧,顾东风之所以会将反贪局局长的小儿子打到重伤,是因为张豪骂乔漫是婊子,是公共汽车……” 话还未落,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纪云深将他打倒在地,眼睛几乎要喷火,“老傅,我的忍耐很有限度,你别逼我。” “呵呵……” 傅青山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那你来告诉大家,紫夜的那晚,她被人下了药,去了哪里?” 乔漫觉得她现在就像个被脱光了衣服参观的人,所有的伤疤都显露了出来,无处可藏。 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林南城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眸光深邃,“老傅,咱们都是生在豪门的人,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有些话你最好适可而止,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傅青山好似恍若未闻,再次靠近角落的乔漫,林嫣将她护在身后,“傅青山,你疯够了没有?因为她是你喜欢的人,所以你就把她看成天山雪莲,因为乔漫让你的心上人难过了,你就可以这样侮辱人?” “你让开!” 傅青山冷冷的盯着护着乔漫后退的林嫣,又说了一遍,“你给我让开。” 肩膀上有一股力量传来,纪云深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老傅,我再说一遍,你别逼我。” 纪晗从卫生间走回来,看到走廊上的一幕,愣了片刻。 沈夜白赶紧走过来,拉着纪晗走过来,“小晗,劝劝老傅,别再闹了。” 纪晗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她微微低头,语气淡然,“青山哥,算了吧,不用为我抱不平。” 算了吧,这三个字说的风轻云淡,但只有傅青山知道,这几个残忍的字眼,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她的难过。 爱了她这么多年,最见不得就是她无助的样子。 傅青山甩开她的手,再次揪住纪云深的衣领子,“老纪,她为了配上你,这些年学钢琴,学画画,克服恐高,克服一切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今天,你必须给她个交代。” 纪晗捂住耳朵,拼命的喊,“停!我不需要他的交代,永远都不需要。” 104,他来,就代表着那晚的事情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了 移情别恋也好,另觅新欢也罢,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结婚了,放弃了和她之间十年的感情,娶了别的女人。 “也许今天我就不该来的,打扰了,祝你们新婚快乐。” 转过身,泪水像是止不住的洪涝,瞬间淹没了她的心房。 步子越走越快,最后她忍不住跑了起来。 她想她的背影,一定像极了仓皇逃脱的落难者,狼狈又难堪。 在过去的几千个日日夜夜里,她曾在梦中,无数次的梦到过自己嫁给这个男人。 婚礼没有多么的盛大,只是在国外的风情小岛上,随便找一间教堂,举行了一场简单却又浪漫的仪式。 下面坐着三两好友,和至亲的家人。 她捧着手捧花站在神父的身前,看着从教堂的那头深情款款走来的男人,听着他用一贯好听的声音,对她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幸福的像是要死掉了一样。 可梦都是反的,他们终于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分开了。 还分的那么决绝,彻底。 傅青山收回放在纪晗背影上的视线,缓缓的松开纪云深的衣领,像是被什么抽去了灵魂一样,双眸空洞,没有了神采。 他苦笑了一下,“老纪对不起,我状态不好,改天陪你喝,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他抚着越来越痛的脑袋,一步一步的朝电梯口走去。 林嫣将手中的纸袋放回到乔漫的手里,忍不住要追上去,林南城发现,及时拉住了她,“小嫣,别忘了你承诺过我什么?” “哥,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她努力的挣脱着被林南城攥在手掌里的手臂,雾气从她的眼底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打湿了她的眼睛,“哥,明天我就回英国了,就这一次,好不好?” 林南城的眼里也跟着有些湿润,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她长大了,感情的事情,就算他能够管得了一时,也不可能管她一世。 顺其自然吧。 “谢谢哥。” 继纪晗和傅青山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后,林嫣的身影也渐渐的远去,消失不见了。 “老纪,今天的氛围太差,改天再庆祝吧。”沈夜白揉了揉眉心,似乎也有些头疼。 方经纶和林南城也跟着点了点头,觉得沈夜白说的没错。 乔漫正想早点结束,伸手拽了拽纪云深的西服下摆,他感应到,伸手略带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默认了。 出了星河酒店,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了。 纪云深喝了酒,就把司机小张叫了来,免得酒驾。 只是他没有想到,杨秘书也来了,他来,就代表着那晚的事情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了。 105,纪总,种种迹象表明,那晚的男人就是您 纪云深将手中的衣服纸袋递给了乔漫,“你先上车等我,我和杨秘书说几句话。” 乔漫点头,朝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走了过去,和杨秘书擦肩而过时,两人都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纪云深犯了烟瘾,摸出烟盒,点了一支,“查的怎么样了?” 杨秘书将手中的资料袋递过来,语气和以往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纪总,种种迹象表明,那晚的男人就是您。” 纪云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一般。 淡定又从容。 他打开资料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照片,而且还是那晚他和乔漫在床上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香艳旖旎的景色,但画面并不算清晰。 像是故意处理过的,又像是从视频中截的图,但大概能够瞧出他和乔漫的身形轮廓。 “你看过了?” 纪云深蹙眉,赶紧将照片放回去,这一刻,他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美好,只在他身下绽放过的美好。 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强大气场,杨秘书的手心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赶紧摇头道,“资料到手,我就马不停蹄的给您送过来了,一眼都没看。”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嗯了一声。 杨秘书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继续说道,“纪总,这些图片很显然是从视频中截的图,如果不查到视频源头,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青色的烟雾笼罩在纪云深的英俊的五官上,隐隐约约的氤氲出一片阴霾,他周身的气息冷戾阴沉,尤其是那坚毅的下巴,线条异常的紧绷。 “嗯,你那头继续跟进,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杨秘书全程大气都没敢喘,连连应是。 乔漫用着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了一天,已经疲惫不堪,坐到车里不到一分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以至于纪云深拉开车门坐进去,她都不知道。 车子启动,乔漫随着车子的惯性倒在男人的腿上,她蹙眉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熟睡了下去。 男人眸光低垂,从高楼缝隙穿过来的轻盈阳光,打在他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上,褪去了冰冷,耀眼的让人闪神。 他的手指穿过她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垂落的万千青丝,与他腿上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裤,几乎融在了一起。 她因为躺着,松垮的领口依稀露出一点白皙,隐隐可见里面黑色的胸衣,和胸衣下,那对他曾爱不释手的柔软。 那晚的记忆,好像随着刚刚的那些照片,全都涌入了脑海中。 撞击,拥吻,交叠,让人无法自拔的鱼水之-欢。 他的酒量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那晚的那些酒,还不至于让他失去那么多记忆,所以说,他和乔漫的身后,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阴谋存在。 106,纪云深,我这么年轻,还不想死 只是他还有些想不明白那人的目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对付乔漫,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但如果想要对付他,这种手段又太低级—— 因为要右转,小张转头瞄向右视镜,过程中不免接触到后视镜,却惊讶的看到自家老板低着头,正以十分温柔的样子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女人,浅浅的光晕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般配又和谐。 不过,林城端庄矜贵,气质出众,又洁白如雪的名媛淑女到处都是。 他真的想不明白自家老板,为什么挑了个这么不省事的主,名声狼藉不说,还是深陷家族囹圄,人人避之不及的过气名媛。 难道是因为只手遮天太寂寞了? 还是因为,好这一口? 可他也是男人,知道恋爱是一回事,娶回家又是另外一回事。 谁不想自己的妻子,是个过去清白,纯洁无暇的女孩子。 不过,得承认一点,就是乔漫确实太漂亮了,也太能招惹男人的注意了。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令人沉沦其中。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不得不佩服自己老板的眼光,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思想境界,因为那真的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小张,去市郊的那片海。” 离蓝山别墅还有几百米时,纪云深突然开口,小张愣了一下,紧接着减速掉头,车子迅速朝着市郊的那片海飞驰而去。 今天高架上有点堵车,开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了。 车子缓缓的停在沿海公路边,纪云深透过后视镜看了小张一眼,“电话带了吗?你自己叫车回去吧。” “好的,纪总” 小张正觉得车上的呼吸太过腻人,纪云深的话,让他如获大赦,赶紧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西沉的太阳已经接近了海平线,染红了漂浮在一旁的云彩,海浪从那边滚滚而来,打在礁石上,浪花碎玉似的乱溅开来。 纪云深降下一点车窗,带着清凉的海风透窗而进,吹得他鬓角修剪利落的细细碎发纷纷扬扬。 海浪声伴着摇曳的树叶声,更加清晰的传入车内,让熟睡中的乔漫一点一点的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眼前便是男人看向窗外的俊美侧脸和有着完美弧度的下颚。 似乎感觉到了腿上小女孩的动作,他低下头,微微一笑,“今晚有一整晚的时间睡觉,坐起来,我们一起看日落。” 乔漫感觉自己还在梦中没有醒来,赶紧闭上眼睛,却发现他身上的触感非常真实,这并不是梦。 “纪云深,我这么年轻,还不想死,你能不能别把我扔到海里喂鲨鱼?” 纪云深听后,脸都黑了,深吸了几口气,还是刚刚温柔的口气,“乖,坐起来陪我看会儿日出。” 107,纪云深,那晚是我的第一次,你应该知道吧 乔漫抱着头,一副死到临头的样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拿酒泼你,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纪云深大手一捞,吓得浑身发抖的女人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乔漫的双手攀在男人的脖颈上,侧着身子坐在他苍劲有力的双腿上,臀部贴着他的隆起处,姿势暴力又暧昧。 他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逐渐接近她低垂着的小脸,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的喷在上面,很烫,烫的她脸疼。 “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乔漫的心突突的跳着,僵硬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抹笑,“你是逗我的哈!” “瞧你那怂样。”男人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赶紧看日出,一会儿落下去了。” 乔漫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那轮红日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坠落下去,天边橘色的云彩,已渐渐被晚霞染成红彤彤的一片。 有多久没有抬头好好看看天空,看看生活的这座城市了? 很久了,久到她都快忘记林城是出了名的旅游城市,尤其以旖旎绮丽的海景而闻名全国。 “纪云深,你也是在美国读的大学,也一定见过那里的海吧?” 纪云深轻轻的嗯了一声。 乔漫窝在他的颈肩处,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的日落景色,像是陷入了回忆中,“那里的海,其实没有林城的好看,那里的海不够蓝,也不够闹,没什么看头。” “怎么说的好像你跟我看过同一片海似的?” 纪云深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却让乔漫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们在两座城市,看的海怎么会一样!” 纪云深收回眸光,带着热气的呼吸在她的发顶压下,他吻着她的发,声音缥缈的像是海上刚刚升起的大雾。 “你紧张什么?” 乔漫的脸憋得通红,有些不自在的退出他的怀抱,却被他轻轻松松的捞了回来,姿势比刚刚的还要暧昧。 她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又顺势窝了回去。 对懒人来说,他的怀抱简直太舒服了,舒服的让人不想离开。 “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纪云深拿过放在身侧座位上的资料袋,放在她的腿上,“告诉你之前,你先看一看里面的东西。” 刚刚在星河酒店门口的时候,她透过窗玻璃,看见杨秘书和他交谈了两句后,就将这个纸袋递给了纪云深, 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但奇怪的是,她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和自己有关系。 她打开缠绕在封口处的细绳,掏出里面厚厚的那沓照片,在看清照片里面的内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连动都不会动了。 “那晚你被那个蓝衣服的男人带走后,我跟着出去了,在路上把你拦截了下来,送去了酒店……” 乔漫没等他说完,就已经气的浑身发抖,眼泪好像很容易就掉了下来。 “纪云深,你这样耍我好玩吗?你知道那晚过后我有多痛苦吗?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不敢跟人说,也不知道该去跟谁说。” “肖梦就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看我被在一起六年的男友算计后,痛苦不堪的笑话,我不敢哭,不敢伤心,甚至都不敢想起,结果你呢?从头到尾都在把我当猴耍,有意思吗?” 乍然知道那晚的男人是他,她的心里其实是有一点欣喜的,但那点欣喜,很快就被愤怒淹没。 她知道,那晚的男人是他,好过其他不认识的男人。 但……他又何必拖了这么久才让她知道?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痛不痛苦,而是在乎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加大筹码。 毕竟那晚,是她的初夜,第一次。 他的双手用力扣住她的双肩,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你听我说……” 乔漫激动的摇着头,“我不听,不听,唔唔……” 他气的眉头紧皱,眯起眼睛,将她整个人捧了起来,低头,微凉的薄唇直接碾压在她的红唇上,舌头轻轻的滑动着乔漫的唇瓣,热烈而急促的吸吮着。 她抗拒着,却被他一双铁臂一样的胳膊牢牢的困住,完全不许逃脱半分。 “现在,是听我说,还是继续做?” 好一会儿,他的唇才缓缓的离开了一些,黑湛的眸子里装满了情-欲,声音因为刚刚那个吻,沙哑的很厉害。 乔漫抽噎着,眼泪不断的涌出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快点选择!” 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呼吸再次逼近,她的双手赶忙放在他的胸膛上,撑出了一片距离来。 “那晚我也喝了不少酒,隐隐约约记得把你送到酒店的房间里,就打算离开的,谁知道你那么热情,又是亲又是抱的,我是正常的男人,还是喝了酒的正常男人,能忍住才怪……” 乔漫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滴在白裙子上,氤氲出泪花。 “那……第二天早上你去哪了?吃干抹净后是不是就打算不认账了?” “我可不像你那么没出息。”他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伸出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我在一个陌生酒店房间里醒来的,有人操控了这一切。” 乔漫这才仔细的看了两眼照片,发现是一段视频的截图,每一张都不算清晰,但刚好够人猜出来是谁。 “连你都没察觉出的人,会是谁?再说,既然一开始就能做到滴水不漏,为什么现在又能轻易的查出来?” 纪云深的手上都是她的泪,他叹息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人肯定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不然这些照片也就不会出现了。” “你心里有猜测的人了吗?万一那段视频曝光……” 纪云深伸手,抚弄她脸颊边的头发,“乔小姐作风豪放,林城尽人皆知,不过一个视频,就害怕了。” 她就那么瞅着他,不再说话,好像随时都可能再次掉泪。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开腔,“不会曝光的,那人肯定会拿视频威胁我,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乔漫放在他身体两侧的手,攥紧他身上的白衬衫,“纪云深,那晚是我的第一次,你应该知道吧?” “这么问,是想跟我重温一下那晚的回忆?” 乔漫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伸手在他的胸前捶打了几下,“我是想说,还好,我是干净的……第一次是给了你,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像纪云深这种,呼风唤雨惯了的男人,肯定会有很强烈的处-女情结,尤其她还是要做他太太的人。 纪云深突然收紧双臂,将她紧紧的拥在胸前,还好,还好不是别的男人。 如果是别的男人,他会有杀人的冲动。 “那晚之后,疼了多久?” 他就记得那晚的梦做的很真实,要了身下的女人一遍又一遍,她哭的声音越大,他就越想用力的欺负她。 乔漫不想在谈论这个问题,摇着头不想回答,却听他说,“这里很少有人路过,而我又没在野外,尤其是车上做过……”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如果她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他就会在车里要了她。 她悄悄的后退,手指刚碰到门锁,就被男人发现,拽了回来。 “纪太太,我看你很想体验一下在车里的感觉。” 乔漫挣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依然没有半分效果,最后投了降。 “两天吧,大概两天。” 醒来后,腰酸背痛,下面疼的像是被撕裂开了似的。 那晚,他真的很粗暴。 纪云深将小女人重新抱在怀里,双手开始不老实,“这次,我尽量轻点。” 说着,就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骗她,他明明说她回答问题,就不会在这里要她的。 她拼命推,偏着头躲,“纪云深,不要,唔唔…你…疯了…” 他嗯了一声,大概真的疯了吧,不然为什么会在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自己后,有欣喜若狂的感觉。 他的吻又粗暴又重,像是要将她整个吞进去,乔漫全身的力气,慢慢的被他抽走,他就顺势将她压在了椅座上。 因为是在野外,又在车上,纪云深显得很兴奋,“这一次,我想和你清醒着,在这里做。” 108,我能请问一下,这是有钱人的嗜好吗?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初夏的沿海公路站着两排盛开的玉兰花树,路灯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昏黄的光线从高空坠落,拉长了路边的烟灰色车影,和车里男女的剪影。 整个城市渐渐被橘黄色的光芒覆盖,远处的灯塔不时有明亮的光转过来,灯影明暗,晚风吹拂,空气中闻到的都是甜蜜的味道。 “等,等……等一下。” 车外偶尔有车子路过,车前灯的强烈光线不时透过风挡玻璃传过来,伴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巨大摩擦声,在本就寂静的车内,顿时放大了无数倍。 乔漫不停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车了门边,,她按住那只已经伸到裙子里面的滚烫大手,气喘吁吁的说道,“纪云深……那个,我能请问一下,这是有钱人的嗜好吗?” 纪云深微敛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笑意,“有钱人的嗜好,应该是直接把你拖去那边的礁石上,那样会更刺激,也更有情趣,你说呢?” 岛国的那些户外s-m瞬间涌入她的脑海,她干笑了两声,又往后缩了一些,有些不适应的眨眨眼睛。 “有钱人的嗜好……感觉都好特别啊!” 纪云深闻言,伸出手指描摹她细致的嘴唇轮廓,带着温存,声音低沉地问,“想体验一下吗?” 他穿着纯白的的衬衫,路灯橘黄色的光芒映衬得他愈发的眉眼如画,俊朗清雅,可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充斥着如野兽般的令人畏惧欲-望。 乔漫在这方面的心理素质还没那么好,忍不住的哆嗦了下。 两人对话的过程中,纪云深带着滚烫触感的大手已经转移阵地,在她柔软的美背上游移开来,长指覆上她bra后面的纽扣,两指一搭,便轻松解开了乔漫身上的bra。 乔漫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几乎缩成了一团,她在想,得经历过多少女人,才能练就如此熟练的解扣技巧啊! “那个……纪云深,能不能打断一下,我想再问个问题!” 纪云深眉头轻轻的蹙起,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和问题?” 这么缠绵旖旎的时候,女孩子都想矫情一下的,却被他吼声都给吓没了,眼眸里湿漉漉的呈现出几分叫做委屈的东西。 好像他不让她问完,她就会立马哭给他看似的。 纪云深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忍住身体里憋得快要爆炸的疼痛,“问!” 乔漫瘫在那,来了脾气,“我不问了,做吧!” 纪云深真的有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却还是耐着脾气的哄着,“好了,我不凶了,你问吧。” 话还未落,他放在裤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他按掉,没安静几秒,就又重新震动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咒骂了一句,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阿深——” 109,真正深沉的爱,常常于无声处情重 车子里很静,静的似乎只能听到海风把玉兰花树的叶子吹拂的沙沙作响的声音,还有话筒中传来的那声满含深情的两个字,阿深。 听到是纪晗的声音,纪云深挺拔的身子微微一僵,坐直,退开了一些,深沉略带沙哑的声音慢慢的吐出了两个字。 “有事?” 纪晗声音很微弱,还带着一丝哽咽,似乎很难受,“阿深,你还记得我之前求过你的事情吗?” 纪云深点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嗯,记得,帮你找你的亲生父母。” 纪晗胃痛的像刀在割一样,一阵阵收缩的厉害,身体也忽冷忽热的非常难受,泪花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她咬紧牙关,硬是没让自己流露出半分不堪,“刚刚孤儿院的院长告诉我,她找到了当年我父母遗弃我时的一些东西,兴许对找到我父母能有些帮助。” 这些年,纪晗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并不是想认回他们,而是想当面问问他们,为什么生下她,却抛弃了她。 他们知不知道,她这些年过的有多痛苦?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恨他们? “嗯,回头我会派人去了解一下。” 他轻轻的回应了一句,两端便陷入了沉默。 长久的沉默中,谁都没有先挂断电话,或者,他从没有先挂她电话的习惯。 细节能够体现出爱一个人的样子,而真正深沉的爱,常常于无声处情重。 是啊,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就有所改变? 纪云深,你的心里是不是从装下她的那天开始,就再也容不下她人了? 乔漫坐在车里觉得有些闷,便拉开车门走了下去,迎面有潮湿的海风拂来,穿过她柔软的长发,目光有些迷离的看向不远处那片被夜色染得深邃乌黑的大海,广袤的几乎看不到边际。 海的上面,是漫天的繁星。 她忍不住的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闪耀的星辰,星芒和月光穿透指缝洒落下来,几缕发丝轻轻落在她的眉眼间,遮住了她眼底还在蔓延的雾气。 大概过了几分钟,传来了车门关合的声音,男人高大的身影绕过车头,接近站在海边的乔漫。 他深怕她会感冒,赶紧脱下西装,罩在她的身上,然后伸出双臂直接的将她抱了起来。 “海风太大,我们回去吧!” 乔漫柔软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就乖乖的任他抱着,一动也不动。 有车子从拐弯处驶过来,车前大灯斜斜的映射过来,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探照的一清二楚。 他苍劲的双腿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又一步。 “纪云深,你听过一句话吗?是微博一个大v写的,他说:我对你最深沉的爱,莫过于分开以后,我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110,纪云深,千万不要把我变成她 海风有些大,吹乱了她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裙摆也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就那样靠在他的怀里,乱舞的头发将她的眼睛遮住,纪云深一时间不知道她是否在哭。 “纪云深,千万不要把我变成她。” 他以结婚的形式,继续守护着他爱的那个女孩,为了她,他放弃了爱情,放弃了自己快乐的源泉。 不管这中间有什么无奈,娶了她,那份遗憾,都会让他下意识的想把她变成他最想要的那个女孩的样子。 那样的话,她活着,是否就太悲哀了? “我看起来像是强迫症?还是纪太太有被迫妄想症?” 乔漫的眼神有些空茫,像是点点星芒滑落,仿佛下一瞬就会碾落成泥,“纪云深,你还不承认吗?这种样式的裙子,还有这种款式的高跟鞋,都是十几岁二十岁的梦幻少女才会喜欢的系列……” 乔漫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阵苦涩的感觉,“这两样,难道不是纪晗出门时的标配装束吗?纪云深,我不是傻子。” 纪云深听后,突然停住了脚步,弯下腰,将她放在礁石上,嘴角笑意扩大,声音温淡的像是水,在黑夜里,带着魔-魅的盅惑。 “乔漫,我记性一向都还算不错,林老爷子生日宴,还有之后那么多次碰面,你哪次不是穿的白裙子,还有那千篇一律的水晶高跟鞋,是我故意将你变成晗儿的样子,还是你一直在学晗儿的样子,来引起我的注意?” 起初,她确实是在模仿纪晗的穿衣打扮,只是他大概不知道,二十岁之前的乔漫,整天就是一身白裙,一双水晶高跟鞋。 回国后,为了接近他,她才又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 乔漫没承认,也没否认,大概就算是默认了。 “我穿,并不代表我喜欢,那你买之前,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和鞋子呢?” 纪云深拿出烟盒,捻出一根烟,轻轻的磕了两下,叼在嘴里,“乔漫,所以,你到底在这给我瞎矫情什么呢?” 乔漫伸手将脸上头发划下来,明媚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哦,对了,我怎么忘了,当纪太太没有矫情的权利,抱歉,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她朝他笑了笑,伸手拽紧身上的西服,迈开步子,朝着前面的公路走去。 礁石凹凸不平,她穿着高跟鞋走的很慢,几乎步履维艰。 身后有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下一秒,她便跌进一个炙热坚实的胸膛里。 “乔漫,我喜欢宠着你,但不代表你可以无理取闹,你明白吗?” 她在他怀里重重的点头,“嗯,我明白了!” 男人听着她的回答,非但没觉得好受一点,反而觉得很不舒服,“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111,咱们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吻我 纪云深背对着大海,海风卷起了他细碎的短发,吹得微微凌乱,但是却没有影响他英俊儒雅的样子,反而增添几丝性感。 “就因为我给你买了白裙子和水晶高跟鞋?还是因为……我接了晗儿的电话?” 他靠近了她一些,呼出的气息扫过她浓密纤长的眼睫,声音又低又沉,“亦或是,纪太太吃醋了?” 明明是温温淡淡的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的话语,却好似羽毛,重重的从她的心尖扫过。 乔漫心里一凛,忙偏过头躲开,“纪云深,你别逗我了!” “吓成这个样子,不是吃醋的话……我还真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他低低的笑,好看的眉眼浮现出几分矜贵的柔和,“或者纪太太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乔漫的双手,死死的攥紧身上的黑色西服领子,转身要走,“我可能是太闲得慌了,走吧,我们回去吧。” 男人怎么可能如她所愿,双臂微微用力,她双脚离地,跌进了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身上那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就将她包围住。 乔漫手忙脚乱的想推开身前的男人,奈何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她根本推不动分毫。 “纪云深,咱们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抱我?也别动不动的就吻我?你不觉得这些是有感情的两个人才能做出来的吗?可我们……根本没有感情啊!” 话落,她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再次推开他,却跟之前一样,还是没有成功。 她被他又抱高了一些,他的脸贴在她的胸口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钻进她的皮肤,渗透到五脏六腑,是一片心醉的悸动。 白天在包房里,她知道他也喝了不少,只不过大家的视线都在纪晗的身上,没怎么关注在他的身上。 这会吹了风,好像酒劲上来了,人也没那么清醒了。 “别给我摆你那些歪门邪理,不然我见你有反应了,还得一直憋着不成?” 在没碰到她之前,他也一度认为,做那种事情,如果没有喜欢,他的身体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乔漫,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有那样一种女人,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让他的身体溃不成军。 不喜欢吗?显然还是喜欢的! 他滚烫的大手扣住她的臀,轻轻一抛,将她扛在肩上,“乖一点,我的身体都要硬爆了。” 他的肩膀劲瘦有力,骨骼强健,膈的乔漫肚子生疼。 几步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将她扔到后座上,他高大的身躯立马霸气十足地压在她身上,带有烟草气息的清冽男人味将她层层包裹住。 他的身体从来没有抗拒过她,无论是在醉酒下,还是在清醒状态下。 下一秒,她感觉胸前一凉,男人的大手直接撕开了她的裙子,扒开了眼前碍人的bra。 112,乔漫在这种时刻,我能将这句话理解成是你在故意扫我兴吗 乔漫被他粗暴的动作弄的难受极了,喉间一阵酸楚,顿时觉得委屈极了。 眼泪已经被逼到了眼眶,一直打转,却固执的没让它落下来。 其实,从根本上来讲,她不该这么矫情的,也没有权利拒绝的。 她是他的妻子,履行夫妻义务,是她的职责所在。 还有,抛开他们是夫妻不谈,她还需要他的金钱,和无数她没有能力解决的事情。 她也默默的想过,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举案齐眉的感情,但至少也会有相敬如宾的默契。 可……一切证明,她真的想多了。 “纪云深——”她胡乱的推拒了一把,柔软的小手覆上他正在规律跳动的心脏上,“你……和她做过吗?” 纪云深正沉浸在她身体所带来的美好中,闻言不禁微微一愣。 这个她,他自然知道说的是晗儿。 “乔漫,在这种时刻,我能将这句话理解成是你在故意扫我的兴吗?” 他菲薄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昏黄的光线自他的头顶倾泻而下,模糊了他五官的轮廓,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瞥见他那双如黑磐石般的眸子,迸发着凌厉的光芒。 乔漫咽咽口水,笑了笑,“我……没…没有,只是,单纯的好奇。” 他呼出的气息轻轻的喷洒在乔漫的耳朵上,带着些许凉意,但此刻她却感觉到有些泛热,就连脸颊也跟着燥红起来。 纪云深伸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别到了耳后,他俯靠近她的耳畔,声音越来越低,“想知道细节吗?用我说给你听吗?” 眼泪好像一下子就有点控制不住了,蹭的一下就涌了上来。 她想,她一定是想自虐想疯了,明知道问题的答案,她为什么还要问呢? “不想听了,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她的话音还未落,男人就伸出手攥住了她的下颌,力量极大,“乔漫,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让我觉得挺没趣的!” 确实挺没趣的,她自己都觉得没趣,何况是眼前这个身份矜贵的男人呢! 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介意的,她是怎么了? 况且,他花那么多的钱和力气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绝对不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给他添堵的! “对不起,我又不自量力了!” 他好整以暇的眯眸一笑,薄唇再次覆了上去,与刚才的温柔缱绻不同,这次的吻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凶猛掠夺和强劲霸道。 乔漫本能的拼命去推,纪云深被她的动作搅得有些烦了,一只大手把她的双臂禁锢在头顶按在座椅上,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她此刻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眼角的泪已经忍不住的往外溢,她仅存的那点骄傲和尊严彻底的被他踩碎,只剩下千疮百孔的伤痕。 113,纪云深,谢谢你娶了这么矫情的我 透窗而进的海风更大了一些,乔漫滑嫩的肌肤因突如其来接触到潮湿冷意的空气,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打了一个寒颤,猛地回过神,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躲开身上的男人。 她抱胸坐起来,睫毛闪动,思绪纷乱如麻,“纪云深……我……” 纪云深呼吸拉得绵长,性感的唇微微勾起,只是一个轻笑,“好,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碰,那我以后就都不会碰你了。” 他退回去,伸手拉开车门,长腿刚刚着地,劲瘦的腰身上便被一双雪藕般的柔软玉臂环住,他挣脱了一下,她就抱的更紧。 “乔漫,松手!” 乔漫没有选择,她别无选择。 清凉柔软的唇落在他的颈后,窸窸窣窣的吻了起来。 纪云深掰开环在腰身上的那双小手,沙哑的嗓音极有蛊惑性,“乔漫,我都软了,就别勉强了。” 乔漫的吻凑到他的薄唇上,一双手在他的身上游走,尤其在他说已经软了的那个地方。 纪云深的气息粗重起来,他再次推开乔漫,“我说了,别再勉强了。” 她的脸上都是泪,大概真的是特别讨厌他的碰触。 虽然挺喜欢她别扭矫情的样,但今天他实在没有心情去哄她了。 乔漫像是没有听到,双手捧起他的脸,开始将吻加深,丁香条般的舌头伸进彵的嘴里,与彵的舌头纠缠茬一起,气温在慢慢上升,主动权似乎已经完全被这个好学的女孩抢去。 纪云深靠在车座上,没回应,一双深邃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美丽的女孩,任她在他身上点火。 太久了,久到乔漫真的无能为力了,才慢慢的从他的身上退开。 她赔着笑,淡淡的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想要,我再给,我们先回去吧!” 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真的让人挺不爽的。 他伸手一拉,乔漫便重新回到了这个气息容易让人沉溺的怀抱里。 皮带刚刚已经被她解开了,露出了黑色的内-裤,和那双修长的双腿。 他一个转身,将她压在身下,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撕了下来,完全赤果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他抵近,她浑身吓得发抖,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 “纪…云深,你一定要轻点……” 她比较怕疼,听说男人闯进来的那一刻会很疼,上一次她不清醒,已经记不清那种疼痛,这次清醒着,应该会很疼的吧。 纪云深的脸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声音低哑的厉害,嗯了一声。 乔漫闭着眼睛,双手死死的攥着座椅,青丝将她的头部整个覆盖,看不清神情。 然后,下一秒,一股剧烈疼痛贯穿了她。 她疼的眼泪直流,却不敢出声,只能死死的咬着唇。 他趴下来,找到她的唇,说了一句模糊的话,“如果你是因为我的那句话难受,我很抱歉,我没动过她。” 乔漫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反应了好一会才听明白,他说的意思是,他和纪晗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乔漫,没人教过你,在这种事情上不要跟男人讨价还价吗?这是教训,你要记住了。” 疼痛已经压下了所有的一切,她只记得他说了一句好紧,然后便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动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她在一片暖流中,昏睡了过去。 ……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透过窗帘的缝隙,还能隐约看见几颗星星。 身边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她有些渴,打开床头灯,正准备下床,却从外阳台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纪总,张豪已经被确诊脑死亡,顾东风这件事情麻烦了。” 杨秘书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打给了纪云深,也顾不上刚刚领证的小两口是否在缠绵。 “故意伤害罪,起码的刑期都在十年以上,不过以张越在林城的势力,起码要将十年提到三十年。” 纪云深双手搭在外阳台的栏杆上,眯眸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饭局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在今晚,不过张跃已经放下话来,张豪的这事不管是谁来,都没得商量。”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的多,纪云深不禁揉了揉眉头。 “嗯,杨秘书,你一会去老宅爷爷的酒窖里取几瓶好酒,然后再去找几个漂亮的女人来,今晚的饭局上应该能用的到。” 杨秘书赶紧应道,“好的,纪总,我这就去安排。” 张跃嗜酒如命,更喜欢漂亮女人,在这两样下手,总比硬碰硬来得好。 抽完一支烟,他捻熄扔进一旁的垃圾头,转身,却看见穿着他白衬衫女孩站在门里,一头青丝微微凌乱,全身上下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 他刚刚着急接电话,外阳台的门没关,她穿的少,又光着脚,这个样子让他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这里风大……” 话还未落,她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纪云深,谢谢你娶了这么矫情的我。”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中每个人都在骂她不知好歹,仗着纪云深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兴趣,为所欲为。 其实她算什么呢? 一个一无所有,又负债累累的落魄千金。 有他愿意给她一段遮风避雨的婚姻,她该感激涕零的。 他从一开始就说过,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带点矫情和任性,他都觉得ok。 只要不太过分,他都可以随着她,宠着她。 114,这件事我会找我老公商量,就不麻烦蒋先生了 可有时她又认不清现实,总觉得自己还有退路,或者说,在下意识的给自己留后路,好像这样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多年的商场浮沉告诉他,安全感,从来都是需要自己主动去争取的。 别人给的,永远都不叫安全感。 “回去吧,这里风大,小心感冒。” 她点点头,正要退回去,却被男人拦腰抱了起来,缓缓的放在了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 “五点多了,我公司有事需要去处理下,你再睡会,八点多我会让张嫂上来叫你下去吃饭。” 乔漫听话的躺回去,看着站在床边的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刚刚隐隐约约听到关于东风的事……” “没事,交给我。”他坐在床边,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睡吧。” 乔漫笑笑,安心的闭上眼睛,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响起,然后是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一夜过去,内心的挣扎和现实的无力,随着那场情事都化成了决绝。 从今天开始,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些让她痛苦难过的人,她乔漫真的不是一只软柿子,不是谁想捏就可以捏。 …… 上午十点,明远集团大厦。 杨秘书将从老宅取过来的酒捧了进来,放在一旁会客的茶几上,然后走到落地窗的大班桌前,毕恭毕敬的说道,“纪总,酒是陈酿了15年的罗曼尼康帝,至于女人,我挑了五个,需要您过目一下吗?” 张跃久经官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一般的女人肯定入不了他的眼,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亲自过目一下。 “嗯,让她们到附近的餐厅包房里等我,我马上过去。” 杨秘书点头,“好的,纪总。” 梨花木门开了又关,偌大的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静的似乎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嗡嗡声。 正要低头继续处理文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滑了接听键,“臭小子,你和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您不是嫌人家名声不好,还问我和她怎么样干嘛?” 周兰清听出自家孙子的揶揄,干咳了两声,“好歹她也是我这么多年,在你身边,看见的唯一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你说我能不上心吗?” 这小子自从青春期后,基本上就没交过女朋友,对身边的女孩也都是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 说不上喜欢,又谈不上讨厌,每个都很快开始,又很快的无疾而终。 从来没有一个能停留在他的身边。 她有时候都在怀疑,她的宝贝孙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在用这种方式做掩盖。 直到这个叫乔漫的小姑娘出现,才终结了她这个荒谬的想法。 纪云深转过大班椅,看向落地窗外,“您老人家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周兰清听后,立刻怒了,“你的语气好像我很闲?哼,如果不想我去你别墅里堵她,你最好先把她给我领回来,让我好好看看,不然,女人的好奇心你懂的。” “奶奶,您老人家不算是女人了吧!” 周兰清火冒三丈的大吼,“对,不算女人,算少女。” 纪云深额前三条黑线,忙笑道,“好好,别气别气,过两天不忙我马上把她领回去,让您看个够。” “这还差不多,挂了。” 纪云深听到对面传来的嘟声,忍不住的弯了唇角,如果奶奶知道他已经和乔漫领证了,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 乔漫睡到七点就再也睡不着了,然后便上了微博,准备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没想到刚点开热搜,就看到了傅青山和林嫣的名字。 热搜字是:傅二少酒后睡林氏千金。 下面还跟着许多照片,是两人搂在一起进酒店,还有第二天两人出酒店的照片,离得远,但依然能看出林嫣的脖子上有密密麻麻的吻痕。 她退出微博,赶紧拨林嫣的手机,关机,再打林南城的,还是关机。 傅家是军阀世家,家风要比纪家还要严格上一些,这事曝光,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傅青山娶了林嫣。 可那人的心全都在纪晗的身上,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娶嫣儿呢? 还有就是,为什么会有媒体拍到?很明显的,是有人故意利用这条新闻,从而达到某种目的。 林嫣暗恋明恋傅青山那么多年,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林嫣算计了他,为的就是逼他娶她。 可她了解林嫣,她不会那样做。 都怪自己最近焦头烂额的事情太多,没顾得上林嫣,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度过这段煎熬的日子。 家里外面,再加上傅青山,哪样都够她受的了。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门外便传来了几声规律的敲门声,张嫂的声音透门传来,“漫漫,还在睡吗?一楼座机有人找!” 乔漫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下意识的认为是纪云深,便赶忙趿拉着拖鞋下了楼去接。 “漫漫,我联系不上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 居然是蒋英东,一号公馆后,她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没想到,他居然能找到这来。 “蒋先生都要结婚的人,还这么公然联系前女友,不怕肖小姐多想?” 蒋英东似乎在外面,不时有车笛声传来,“漫漫,我现在在英国,打的是国际漫游,我微信重新加你了,你验证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蒋先生如今身价不菲,不会在乎这点电话费吧?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蒋英东见她坚持,只好说道,“我在英国的拍卖会里,居然见到了你外公送给你的那条梦莎公爵夫人的珍珠项链,只可惜我赶到的时候,那条项链已经被一个东南亚的军火商买走了,以三千万英镑的价格。” 在宾馆被盗,她所有的东西都没丢,唯独那条项链被人偷走了。 知道她拥有这条价值连城的项链的人不多,蒋英东就是其中一个,她也曾怀疑过是他派人抢走了这条项链。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不会这么自投罗网告诉她项链的下落,很显然,这件事情的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件事情。” 出于礼貌,乔漫还是道了谢。 蒋英东抿唇,深呼吸了一下,“漫漫,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拿回那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乔漫笑着打断了,“不用了,这件事我会找我老公商量,就不麻烦蒋先生了。” 乔漫的语气客套,疏离,六年的感情,仿佛已经在她的心里连根拔去了。 蒋英东微微仰头,看着这座全球闻名的雾都,“漫漫,我知道你是为了气我才这么说……” “我没有想要气你,蒋先生。” 乔漫轻轻的笑,声音一贯温淡有礼,“我真的已经是有老公的人了,结婚证都领了,哦对了,举行婚礼的时候,我会给蒋先生和蒋先生的未婚妻寄去请帖的,相识一场,总要让你们见证一下我的幸福才好。” 说完,便兀自挂断了电话。 她窝在真皮沙发上,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却再也记不清他的音容笑貌。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走上楼,摸过电话,给她的心理学辅导老师打去了电话。 “哟,这是吹的哪股风,竟然把乔大小姐的电话给吹来了。” 她的心理学辅导老师叫谢之谦,好像比他大十几岁的样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教授级别的人物。 在没有去美国读大学前,她一直都有跟着他上心理学辅导课,直到去美国才中断,期间两人一直都有联系,只不过没有那么频繁。 这是她这次回国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当然是有忙需要你帮咯!”乔漫斟酌了一下,缓缓的说道,“我记得你有一个朋友是私家侦探,国内外的活都难不倒他,我想让他帮我查一查梦莎公爵夫人的那条项链。” 谢之谦重复的念了一遍,最后说道,“什么鬼?” “总之你跟他说,他就会明白了。” 梦莎公爵是一位消失在英国历史上的深情男人,传闻他曾为了她的妻子,亲手打造了一条珍珠项链,取名,梦莎夫人。 115,论厚脸皮,他对乔漫还是服气的 那条项链是怎么从英国流传过来的,乔漫并不知道,只知道外公当年以不菲的价格将它购下,然后在她十五岁生日时赠予了她。 他说,他希望自己的外孙女,能像这条项链的主人一样,得到丈夫一辈子的宠爱。 时光荏苒,转眼间,八年光景悄然而逝,那个眉眼慈祥,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外公,早已不在人世。 可每当她看到那条项链,就觉得外公好像还在她身边一样,即便她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没动过要卖它的念头。 它对她来说,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而是她挚爱的亲人留给她的疼爱和念想。 谢之谦说了句知道了,就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 乔漫赶紧出声,微微笑道,“不知您老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介绍下?” 谢之谦在吸烟,闻言好像愣了几秒钟,“好像离上次见面也没有多久,乔大千金的幽默感倒是与日俱增了,守着纪云深那颗摇钱树不用,却跑来跟我说有没有工作?说实话,你是故意来寒碜我的吧?” 乔漫假装没听到他的揶揄,不耐烦的问,“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到底有没有?” “当然有了,我这每天各大酒店片场来回跑,给各种明星富豪做心理辅导,累的都快吐血了,我现在正好缺个助理,你来还可以帮帮我,不过前提是,你不会觉得委屈。” 现在生活压力大,尤其是那些身处追名逐利的是非地,每天在聚光灯下玩弄浮光掠影的明星富豪们。 不良的生活习惯,和长年得不到疏导的紧绷情绪,使得他们最容易滋生各种心理疾病。 比如说—— 前一阵爆出的当今影后,白菲菲患有抑郁症,正在接受治疗的消息。 可见,光鲜的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伤疤。 “我的天哪谢之谦,你说话少给我文绉绉的,太不适合你了。” 乔漫说着站起身,朝楼上的走去,“你现在在哪里,我赶过去。” …… 半个小时后,乔漫赶到了谢之谦所说的餐厅,在侍者的引领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位于三楼的svip贵宾包房。 明星和富豪这类人群,最注重隐私,就算要做心理辅导,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进出谢之谦的心理咨询室,只会挑高级的餐厅,或者酒店,这样就算被狗仔拍到,三言两语便可以搪塞过去,无伤大雅。 乔漫敲门进去,便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的美丽女人,唐浅。 与童沁和另两位流量新人,并称为娱乐圈的四小花旦。 乔漫只在电视上见过她,没想到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一身白裙,黑长发,给人仙气飘飘的感觉。 唐浅正在和谢之谦交谈,语气充满哀伤,“谢医生,我该怎么办?自从上次在飞机偶遇纪云深后,我就再也忘不掉他,拍戏睡觉甚至做梦的时候……都是他。” “就像,就像得了什么心理疾病一样,你帮帮我,好吗?” 原来是纪云深的暗恋者,怎么转来转去,他身边都是这一挂的女人,连点新鲜感都没有。 两人聊的太投入,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她继续走近,唐浅那副痛苦的表情更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底。 “唐小姐,这并不是什么心理疾病,而是你的执念,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努力,却要在这里悲天悯人?” 唐浅落寞的垂头,好一会才说道,“他好像有女朋友了,那个名媛乔漫,你应该听说过吧!” “是女朋友,又还没结婚,你怕什么?” 乔漫有一种被谢之谦挖了墙角的感觉,她觉得她有必要出声提醒一下两人。 “咳咳……” 听到声音,两人望过来,谢之谦一脸幸灾乐祸,唐浅则迅速脸色褪尽。 “你们继续,继续,我旁听。” 乔漫笑笑,走到谢之谦的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远了一些。 “她是……” 唐浅混迹娱乐圈也有几年了,早就练就了一身随机应变的本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笑容浅浅的问谢之谦。 “我的助理。”谢之谦扭头,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乔漫,“……乔漫” 唐浅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黑发,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你本人很漂亮,纪公子确实有眼光。” 乔漫好看的眉眼有清浅的笑容,声音温淡,听不出情绪,“嗯,谢谢,我也觉得他挺有眼光的。” 谢之谦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论厚脸皮,他对乔漫还是服气的。 一般情况下,自己的秘密被当事人知道后,不是选择落荒而逃,就是局促不安。 唐浅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她很从容,甚至还有和谢之谦继续谈论下去的意思。 说实话,这种旗鼓相当的对手,挺少见的。 乔漫不禁多看了她两眼,除了妆容有点用力过猛,其他的都是纪云深会喜欢的样子。 可惜,纪公子早已心有所属,她来的太晚了。 “谢医生,会找你,是因为我喜欢一对一的心理辅导,所以……其他人能先回避一下吗?” “这……”谢之谦有些为难,看向乔漫。 唐浅挺聪明,知道利用谢之谦让她难堪,不过她乔大千金的狼藉名声,也绝不是虚传的。 “正好,我也不太喜欢听别人龟-毛暗恋的故事。” 事实证明,乔大千金略胜一筹。 …… 出了包房,她便往电梯口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拿出手机,低头拨号,却不小心与隔壁包房走出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乔漫抬眸,有些惊讶,“……杨秘书。” 116,有钱人的嗜好,果然是那么与众不同啊! 杨秘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赶紧去关包房的门,可还是没来得及,因为乔漫已经看向了里面。 挺拔修长的男人坐在主位上,在窗外明媚的阳光下看上去更加的高大,身上是一件阿玛尼的黑色高级定制衬衫,领口微敞,坐姿并不端正,整个人透着一股随意散漫的气息。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正眯眸看向他对面站着的几个女人。 乔漫细数了一下,一共五个。 因为几个女人都背对着她,看不到长相,但粗略的扫了一眼后,都是清一色腰细腿长翘臀的女人。 她在心里微微感叹,有钱人的嗜好,果然是那么与众不同啊! 这是要在包房里**?以一p五? 难怪会在野外,还是在车里,原来平时就玩的那么开,那么b-t啊! “那个……那个……” 这个画面确实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就连一向以反应机敏,能言善辩而著称的杨秘书,也禁不住词穷了。 乔漫拍了拍杨秘书的肩膀,一副你就算辩解我也懂的样子。 透过几个女人的缝隙,纪云深看到了站在杨秘书身边,穿着一身水粉色长裙的乔漫。 他站起身走过去,堵在了正要离开的乔漫身前,“怎么到这来了?吃早饭了吗?” 乔漫觉得自己的突然出现肯定扫他兴了,为了避免彼此尴尬,她让自己表现的十分狗腿,嘿嘿笑道,“我发誓,这是碰巧,绝对是碰巧……” 她又看了看里面,伸手推了推他,“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搁在中间的那两个享用的字,在他淡淡的眼神中,还是让她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 纪云深靠向门边,姿势优雅的吸着烟,乔漫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男人,能把靠门吸烟这个动作,做的比纪云深更吸引人,更有味道了。 “乔漫,咱们昨夜才睡过,你就这么过河拆桥?” 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令身边的杨秘书,和包房里的几个女人听见。 乔漫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捂唇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即便她脸皮再厚,也抵不过纪先生这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啊! 在这方面,乔漫还是甘拜下风的。 “杨秘书,该交代的我都交代过了,让她们回去准备吧!” 杨秘书正愁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离开,闻言如获大赦,“好的,纪总。” 随后,杨秘书领着几个女人浩浩荡荡的从包房里离开了,临走时,还给她来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笑容。 乔漫也郁闷,连带着面部表情都僵硬了起来,面对纪云深这样的男人,秘密知道的越多,往往就会死的越惨。 尤其这个秘密,还足可以将他温柔英俊的人设,在众人的面前崩塌掉。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很惨了,根本不用他出手。 “张嫂说你早上没吃饭,就急匆匆的跑出来了,饿了吗?一起吃吧!” 乔漫有低血糖的毛病,不吃饭很容易犯,本想着要出去吃饭的,但……谁能想到会碰到他。 而且,比起肚子饿,她现在更关心的是,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乔漫紧张的退开一步,差点跌倒,“你方便吗?其实……你不用勉强。” “我看起来很勉强?嗯?” 他单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乔漫,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乔漫一哆嗦,立刻赔笑,“好饿啊!好饿好饿,我们快去吃饭吧!” “算你识相。” 纪云深冷哼了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看着怔在原地的她,“不饿吗?走了。” “哦!” …… 纪先生非常霸气的包了场,乔漫的心都在滴血,早知道这顿饭会花那么多钱,她还不如回去给他做,然后他把饭钱打到她的卡里。 一举两得,还干净卫生。 最重要的是,省钱,她最缺的钱。 “想吃什么?” 因为是西餐厅,纪云深一时掌握不好她喜欢吃什么,就将菜单推过来,让她看着点。 说句老实话,乔漫并不喜欢吃西餐,不夸张的说,甚至还有点讨厌。 但碍于纪先生为她包场,她只好硬着头皮点了两样,便将菜单推了回去。 “你点,我不挑食。” 这种口是心非一直持续到西餐上来,她才知道自己挖的坑,是要跪着填的。 又腻又甜,还什么味道都没有,咀嚼,好像都变成了一场酷刑。 “这么喜欢吃?那就再点一点!” 纪云深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打个响指叫来侍者,乔漫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下去,拼命的挥手,口齿不清的阻止,但还是晚了。 “刚刚她点的那些,都重来一份。” 乔漫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喝了一口饮料,却被呛了,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彪了出来。 “不用这么感动吧?都哭了!” 乔漫看了一眼对面风轻云淡的男人,她觉得他是故意的,但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她也不敢说什么,反而对他一脸谄笑。 纪云深皱了皱眉,抽了一张纸巾过来,“擦擦你的脸,都弄到鼻子上去了。” 乔漫接过,仔细的擦了一下,然后效率极高的餐厅就将刚刚纪云深点的东西,都端了上来。 他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吃吧!” 乔漫已经饱了,很想说不吃,但话到嘴边,她又收了回去,“谢谢纪先生请我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还专门包场。” “嗯,你要喜欢吃,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 乔漫,“……” 又坚持咀嚼了一会,乔漫以最近正在减肥为由,停止了酷刑。 纪云深优雅的吃着牛排,闻言看了她一眼,“你又不胖,减什么肥。” 乔漫没想到纪先生这么会说哄女孩子高兴的话,兴奋还没到一秒钟,他就又来了一句,“不过,得跟猪比。” 她只是比一般的女孩子食量大一些,他用得着那么毒舌吗? 正憋着一口气,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她滑了接听键,谢之谦的声音便从手机的那端传了过来,“你在哪呢?我找你半天了。” “楼下吃饭。”乔漫瞥了一眼对面的纪云深,站起来走远一点去接,“下午还有其他的心理辅导要做吗?” “嗯,要去附近一个拍戏的片场,给白菲菲做心理辅导。” 没想到影后白菲菲居然是谢之谦在做心理辅导,她自告奋勇,“我也要去。” 谢之谦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那你在一楼等我。” 乔漫走回去拿包,纪云深已经吃完了,正拿餐布优雅的擦嘴,“谁的电话。” “谢之谦的,他邀请我做他的助理,我答应了。” 谢之谦,林城有名的心理辅导教授,纪云深耳闻过一些他的事,但没接触过,对他并不了解。 “如果觉得无聊,就跟我来明远上班,何必去当一个小助理。” 心理学一直是她很喜欢的一门学科,高中大学她都曾选修过,为此还专门拜谢之谦为师,因为喜欢,所以她并不在乎去给谢之谦当助理。 “纪云深,你还真的要把握豢养成金丝雀啊!如果哪天我们离婚了,那我岂不是成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有胸无脑的社会青年了!” “昨天才领证,你确定跟今天就要跟我讨论离婚这两个字?” 乔漫缩了缩脖子,纪云深一笑,瞥了瞥她的胸部,“不过……你用有胸无脑这四个字概括你自己,挺精准的!” “纪云深……”乔漫咬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看你才是肾虚阳亏……” 走近的谢之谦和站在一旁的侍者都面色一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是谢之谦,他该怎么样自然走过,又怎么样自然的打招呼,这是个很大的学问。 “看来纪太太昨晚不怎么满意,没关系,今晚我一定会做到让你满意!” 现在想钻进地缝里去的人,换成了乔漫。 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些露骨的话说的这么自然,真的好吗? “谢先生,久仰!”纪云深站起来,看向站在一边已经呆了的谢之谦。 他呆并不是因为他知道了纪云深和乔漫那方面的关系,他呆是因为纪云深说的那句,纪太太。 谢之谦赶紧上前,回握住纪云深的手,“敢问纪先生,刚刚你那句纪太太……” “我和乔漫领证了,”两人短暂交握后,收回了彼此的手,“很快就会举行婚礼。” 谢之谦看了一眼乔漫,完全一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样子,但没忘了祝福,“恭喜恭喜,良才女貌,很般配。” 乔漫攥紧肩上的包带,催促了一声,“谢老师,我们该走了,片场在郊区,不抓紧时间,我们晚上回不来。” 谢之谦应了一声,正准备迈开脚步,却听得纪云深说,“晚上我会派人接你,注意安全。” 推开餐厅的门,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时,乔漫才觉得胸口没有那么闷了,也好受了许多。 “乔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征服咱们林城第一男神的?”谢之谦摸了摸下巴,看向她,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在床上征服的?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高手。” 乔漫将单肩包甩了过去,脸都红了,“你少说两句,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谢之谦笑着躲开,“你这是典型的恼羞成怒。” 纪云深隔着落地窗的玻璃,看向外面打闹的两人,神色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 晚上,米兰达酒店。 张跃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走进包房里,看见卡座上的几个女人和正坐在沙发上等他的纪云深,脸上不由的露出一抹笑来。 张跃的职位低于纪铭,但纪云深的举动,却刚好将这段职位的距离给找没了。 他一下子就放松了警惕,洋洋得意起来。 市长的儿子又怎么了?见他不还是得等着! 张跃走过去,与纪云深握手寒暄,“纪大老板,当秘书告诉我是您约我的时候,我空白的大脑里只有四个字“,受宠若惊”。” 纪云深回握,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张局长说笑了,应该纪某说受宠若惊才对,您日理万机,还抽空来见鄙人一面,真是纪某的荣幸。” 张跃被纪云深的客套弄得更加得意忘形,指了指身后的卡座,“纪大老板,咱们坐下,好好聊。” 他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保镖便转身走了出去。 纪云深拿过沙发几上的罗曼尼康帝的酒瓶,往张跃身前的酒杯到了去,“张局长,这是我爷爷亲自窖藏了十五年的罗曼尼康帝,只有这么一瓶,张局长可千万别辜负纪某的心思,多喝一点。” 话落,便示意身旁的女人往上扑。 佳人,美酒,张跃扯了扯领带,笑的更加肆意,“纪大老板果然懂我的心思。” “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主要还是张局长给面子。” 117,用得着这么狗腿吗?你怎么那么怕纪云深! 下午天气突然转阴,到傍晚时分下起了雨,雷声阵阵,弥漫起白茫茫的雾气,淹没了模糊的雨。 受大雾影响,郊区公路变得异常湿滑,能见度也很低,谢之谦便放缓了车速。 等车子抵达《爱情攻势》剧组在深山的拍摄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白菲菲的经纪人叫慕惜,被誉为当今娱乐圈的第一金牌经纪人,其手下带红的艺人不胜枚举,这其中就包括上午见过的唐浅,还有……童沁,都是她一手打造捧红的。 慕惜看到谢之谦身后跟着的人是乔漫时,很难得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谢之谦左手举着一把黑伞,微微倾向身边的乔漫,“介绍下,这是我的助理,乔漫。” 话落,谢之谦又伸出手掌向乔漫介绍,“这位是慕惜,白菲菲的经纪人。” 乔漫伸出手,很友好的停在半空中,等着她回握,“如雷贯耳,幸会!” 慕惜神色也早已恢复如常,看了眼乔漫伸在半空中的手,没去握,淡漠的启唇,“你好,乔小姐。” 话落,便转身朝着白菲菲的保姆车走了过去。 乔漫的手,保持与人相握的姿势,尴尬的在半空中停留了两秒钟,然后迅速收回,有些疑惑的看向谢之谦。 似乎在询问慕惜为什么对她是这个态度,她好像也没得罪过她,甚至都没有见过她。 谢之谦也是一脸的懵,无辜的耸了耸肩,“女人心海底针,我怎么会知道?” 两人跟在慕惜的身后,来到了白菲菲的保姆车前,车门被推开,唐浅从里面走下来。 慕惜清贵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看着唐浅,“今天你不是休假吗?怎么还跑回来了?” 唐浅唇角微弯,笑了笑,“明天的戏份比较重,我不敢贪玩,怕影响状态,就赶回来了。” “嗯!去休息吧!”说着,慕惜就走进了白菲菲的保姆车。 唐浅撑着伞,交错路过时,与谢之谦微微颔首,又用余光扫了乔漫一眼,意味深长。 雨越下越大,深山里的信号不好,手机信号一度中断。 谢之谦临上车前,非常哀怨的看了乔漫一眼,“这天气,估计高架会封路,纪云深很有可能联系不到你,不过,你要想办法联络到他,知道吗?省得被你所累,断了财路。” 乔漫白他一眼,“用得着这么狗腿吗?你怎么那么怕纪云深?没出息!” “说的好像你不狗腿,你不怕他似的。”谢之谦冷哼了一声,“有本事你别联系他!” 好吧,这局算打成平手。 白菲菲正窝在床上,状态没有乔漫想的那么糟糕,尤其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湛黑明亮,看到谢之谦和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慕惜坐在床边,双腿交叠,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正抽着。 谢之谦拉来两把椅子,一把递给乔漫,一把放在自己的身侧,几乎同时坐下。 乔漫拿出包里的笔和纸,认真的聆听谢之谦和白菲菲的对话。 原来白菲菲的抑郁症是源于早年出道时的一场事故,那时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各种十八线的小角色,来者不拒。 为了多赚钱还债,她在经纪人的恫吓下,被迫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分了手,而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竟然为了她,纵身一跃,从高楼坠亡。 当她赶到时,看到的是一地的鲜血,和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 从此以后,那个画面就成了她的梦魇,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她。 这也是她为什么迫切的找到谢之谦,为她做心理疏导的原因。 聊了一会儿,谢之谦很温柔的笑笑,“先休息一下吧,乔漫,去给白小姐倒杯水。” 乔漫正要起身,却被突然站起来的慕惜吓了一跳,“不麻烦乔小姐,我去倒。” 慕惜对她的反感和敌意几乎是毫不遮掩的,乔漫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白菲菲见乔漫有些挂不住面子,便开口说道,“她就是那个脾气,对谁都挺冷的,尤其对长得漂亮的女孩。” 不得不说,白菲菲很会说话,可能跟她的职业有关系,圆滑通透的要命。 “多谢,我会把这句话当成是白小姐对我的夸奖!” 白菲菲坐起身来,将散乱的头发扎起来,“不用当成,那真的是一句夸奖。” 谢之谦伸手,将枕头放在床头上,方便白菲菲往上靠,动作自然而然,旁若无人。 乔漫瞄了谢之谦一眼,这明显是是对人影后有意思啊! 谢之谦察觉到她的视线,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就是对白菲菲有意思。 怪不得这么积极,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之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乔漫,你不是说要给纪公子打电话吗?快去打吧!” 乔漫用口型对他说了句重色轻友,便站起身,拿了把伞,准备找个信号强的地方给纪云深打个电话。 这种鬼天气,高架肯定会封,车子根本就通不过来,也出不去,最坏的打算,就是她和谢之谦要在这里被困一晚。 不过很显然,对谢之谦来说,这是个促进跟影后谈情的绝好机会,自己嘛,就有些惨了。 她从小就怕冷怕潮的,这一晚可有的受了。 附近的信号都不是很强,她边撑伞,边寻找信号强的地方。 雨似乎又大了一些,打在伞上,发出很沉重的声音。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她冻得瑟瑟发抖想放弃打这通电话时,强烈的信号来了。 乔漫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嘟声响了几下,被接了起来,对面的场景好像很安静,她猜想他不是在家里,就是在总裁办公室。 “纪云深,突然下了暴雨,我今晚可能在山上回不去了,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清澈的嗓音给打断了,是纪晗。 “我不是阿深,他刚应酬喝醉了,杨秘书搞不定他,又联系不到你,就给我打了电话。” 乔漫瞳孔一缩,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凄迷的大雨,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所以,纪晗小姐是打算在别墅里,整夜陪着我老公了?” 纪晗轻笑了一下,搅晃着锅里的醒酒茶,“乔漫,就算他今晚把我睡了,你这个当妻子的能怎么样?和他离婚?还是会死劲的作他,闹他呢?” 答案是,都不会。 她乔漫什么资本都没有,如果想要靠阿深翻身,亦或是救出顾东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牙,忍! 乔漫从来都知道纪晗不是个单纯好惹的角色,她聪明又果敢,在演技上,更是甩她十八条街。 和她斗,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乔漫的呼吸有些困难,扔了手中的伞,任由倾盆的大雨顺着头顶滑落,浇灌全身。 纵使是初夏,此时的雨打在她身上,还是有着凉意的。 让人有一种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的感觉,那种透彻的凉意很快就席卷了她的五脏六腑。 有温热的液体混杂在雨水之中,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雨,哪个是泪。 “是吗?可昨天他跟我做-爱的时候,却说他从来没碰过你,纪晗小姐,他既然婚前都没碰过你,婚后就更加不会碰你,他想要的感情……比你想的要干净的多。” 说到这,乔漫就切断了通讯。 她没有隔着无线电波跟人吵架的习惯,再就是,吵架有什么用呢? 他和纪晗或许正躺在昨晚他们躺过的那张床上,也或许,她开着免提,正在脱衣服,让两人从没变成有。 只是,她被这场暴雨,阻隔在深山里,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转念想想又觉得幸亏自己被阻隔在了深山里,不然他喝醉酒,嘴里念着的都是纪晗的名字的话,那样只会让她比现在更难受,也更难堪。 反正只是一场交易婚姻,她付出身体,他付出金钱。 他想要她便给,他不想要她便乖乖的在一旁,直到他腻了烦了为止。 这样的话,彼此都轻松些,简单些,真的挺好的。 再次回到白菲菲的保姆车上,谢之谦像是见到鬼了一样,“我是让你去打电话,不是让你去洗澡的!” 乔漫很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冷的瑟瑟发抖,“我走的太远,伞又被风刮跑了,所以……” “真是笨的要死。”谢之谦顺手扔过一条干净的毛巾,“赶紧擦擦吧,要是让纪公子看到你这出,还指不定认为我怎么奴役你了呢!” 乔漫安静的擦着头发和身上的雨水,没说话,谢之谦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倒是白菲菲看懂了乔漫的异样,催了谢之谦一句,“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去跟摄像挤一挤,乔小姐就跟我在这里睡吧!” 白菲菲指了指她对面的那张床,示意乔漫今晚可以睡在那里。 谢之谦点了点头,离开了白菲菲的保姆车。 乔漫看着自己身上的雨水,不断的滴落到高级地毯上,有些窘迫,“不好意思,把你的地毯都弄脏了。” “没关系!”白菲菲又给她递来了一条毛巾,“再擦一擦,不然很容易感冒。” “谢谢!”乔漫接过,有些迟疑的问她,“可以借你一身衣服吗?回头还你一模一样的,或者把衣服钱给你?” 白菲菲从包里拿出一套新衣服出来,笑道,“也不是多么值钱的衣服,乔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算我送给你的,哪天请我吃个饭补回来就ok了。” 乔漫说了声好,就走到一旁把衣服换了。 脱掉一身湿衣服,感觉舒服了很多,心情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也可以说,她不喜欢在陌生面前表现悲伤,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好,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白菲菲拿出一本书看,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床上的乔漫,“和男朋友吵架了?” “不算是吵架。”乔漫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我们只是逢场作戏,没有感情的!” 白菲菲合上书,突然笑了,“乔小姐,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不是十八岁,那么拙劣的谎言,也就骗骗十几岁的小姑娘还勉强!” 过了许久,久到乔漫的喉中满是苦涩的味道,她才问道,“白小姐,你这里有酒吗?” 她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像是在做一件已经自然到成为习惯的事。 白菲菲点了点头,从一旁的小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递给了她。 “不要喝太多,借酒消愁愁更愁。” 乔漫接过,笑了,“白小姐应该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她打开一罐,将啤酒倒入喉中,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滑进胃里,凉的胃疼。 白菲菲躺回去,又拿起刚才的那本书看了起来,“我看会书就睡了,你别喝的太多,明天起床该难受了。” 乔漫嗯了一声,保姆车陷入了死寂。 车外的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也没有停歇的架势。 剧组开不了工,工作人员就会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打牌喝酒。 乔漫精通打牌技术,成为了中坚力量,把谢之谦赢的哇哇大叫,不停的在喝酒。 118,乔漫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便映入了他的眼里。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似乎不打算停歇,整个剧组包括谢之谦和乔漫在内,仿佛都被这深山密林给与世隔绝了起来。 乔漫昨晚打完那通电话,就直接将手机关了机,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这样就好过了许多。 白菲菲难得闲下来,笔直的双腿交叠着,单臂支肘托着腮,懒散的看着他们打牌。 又是一局牌结束,谢之谦又输了。 他拿起酒杯凑到嘴边,恨恨的看着乔漫,“乔漫,你是想让我酒壮怂人胆,好去向我的太阳女神表白吗?” 乔漫知道谢之谦的酒量不错,他这么说,应该是等着她配合。 看在他已经而立之年,却没有女朋友的份上,她决定帮他一把。 “你的太阳女神?”乔漫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凑近谢之谦,“是说唐浅吗?” 乔漫确定她听到了谢之谦咬牙的声音,“乔漫,你不会年纪轻轻的就眼瞎了吧!” 白菲菲也明显被两人的话勾出了好奇心,笑着说道,“谢医生眼光不错啊!唐浅可是我们光影出了名的美女!” 乔漫朝谢之谦幸灾乐祸的笑,等着他的反击,结果他只是很愤怒的把那杯酒喝掉了,没了下文。 “真怂!” 乔漫小声的嘟囔还是被谢之谦听到了,可能真的伤到了他的男性自尊,他猛地站起来,看向身后的白菲菲。 白菲菲以为他要去拿酒,便主动将一提酒放到他脚下,还没等坐下,就被男人大手一拉,拉进了怀里。 谢之谦捧着白菲菲的脸,像所有言情小说里男主该有的深情模样说道,“菲菲,我的太阳女神……是你。” 和两人一起打牌的剧组工作人员显然惊呆了,愣了几秒种后,就找了个借口匆匆走了,乔漫也怕影响两人,跟在那两人身后,走出了白菲菲的保姆车。 外面的雨势并没有减弱,乔漫打着伞,走到昨晚的那个位置,摸出了手机。 她拿在手中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回了口袋里。 她怕开机后,看见铺天盖地的未接电话和短信,也怕开机后,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好过。 过了好久,她才转身往回走,谢之谦撑着伞,站在保姆车的不远处吸烟,看样子,表白的不是很顺利。 白菲菲在情感的路上受过那么严重的伤,想要她坦然的去重新接受一个人,想必也没那么容易。 乔漫将柔嫩白皙的手掌伸到谢之谦的身前,“给我一根烟!” 谢之谦皱眉,半转身,“休想。” “小气鬼!”乔漫瞪了他一眼,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我刚刚要是不推你一把,你指不定要憋到什么时候呢?你该感谢我!” 谢之谦的语气很轻,轻的仿佛都没有落在伞上的雨重,“那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的说声谢谢!” “谢谢倒不必了!”乔漫挥了挥手,“回头多请我吃两次大餐就可以了!” 谢之谦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下来。 乔漫倚着保姆车身,看着伞外的雨,情绪又开始纷乱了起来。 好一会儿,谢之谦才动了动,“回车上吧,外头太冷。” 兴许是昨晚淋雨,外加喝酒,刚刚又受了点凉,乔漫感觉头很痛,身体哪哪都不舒服。 她上了保姆车,和白菲菲聊了两句,就钻进被窝睡着了。 梦中人影纷乱,她站在乔家的老宅前,看着不断涌进涌出的人,声嘶力竭的喊着,阻止着,可根本没有用。 她听到耳边有女人在说话,很轻很脆,是白菲菲的声音,“乔漫醒醒,该吃午饭了!” 乔漫很想睁开眼睛,可她睁不开。 白菲菲见乔漫没有反应,又叫了一遍,“乔漫,别睡了,吃完再睡吧!” 乔漫还是没动,好像是察觉到了不对,白菲菲赶紧走过来,带着凉意的手覆上她的额头,上面是一片滚烫。 “糟糕,发烧了。” 白菲菲赶紧往保姆车外跑,去叫谢之谦。 谢之谦正在和几个摄像师喝酒,听到白菲菲说乔漫发烧了,一刻都没敢耽误的赶去察看,似乎是难受很久了,身体很烫,烫的让人心慌。 深山里信号不好,谢之谦学着乔漫那样找信号强的地方,第一时间给纪云深打去了电话。 嘟声大概响了三声,雨太大,谢之谦记得不太清楚,只听到对面传来一道柔腻的女声,像是清澈见底的小溪水,潺潺流过。 “阿深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会替你转达。” 谢之谦将手机拿离耳边一点,确定自己拨的是纪云深的电话,但对面那个女人是谁?和纪云深是什么关系,还有,纪云深不是和乔漫领证了吗? 他理了理脑中的情绪,似乎终于明白昨天晚上乔漫的反常了。 “是这样的,我有急事找纪总,麻烦你转告他一声,在他不忙的时候,务必回我个电话。” 对面的女人犹豫了两秒钟,说了个好字,就掐断了通讯。 谢之谦没说乔漫的事,他想如果他刚刚说了乔漫的事情,大概永远都不会接到纪云深的回电了。 等了又等,在晚上八点的时候,他终于接到了纪云深的电话。 谢之谦想,如果他再晚点打来,自己可能就会被冻死了。 “我是纪云深!” 谢之谦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纪总,由于暴雨我和乔漫被困在了《爱情攻势》的剧组,她昨晚淋了雨又喝了点酒,今天高烧不退,我怕她这样持续下去,会烧出毛病来,您看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纪云深似乎在走动,空旷的室内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谢之谦的话,“我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谢之谦在想,他要怎么赶过来? 半个小时后,当一阵轰鸣声传来时,谢之谦才终于知道,纪云深的马上赶过来,是动用了他的私人直升飞机。 当直升机稳稳的降落在一旁的空地,整个剧组,包括谢之谦都愣在了那里。 几秒后,纪云深已经迈着他那双苍劲有力的长腿走过来了,看向谢之谦,“她怎么样了?” 谢之谦想了两秒钟,回答,“不太好。” 纪云深的眉头紧锁,上了白菲菲的保姆车,见到了躺在床上,已经烧得有些糊涂的乔漫。 他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来,一出保姆车就有人过来撑伞,是杨秘书。 三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像是做的一场梦。 …… 乔漫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疼,浑身哪都疼,就像是被汽车碾压过的感觉。 她动了动,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转过头一看,是一个男人正趴在她的床边睡觉。 他似乎休息的很不好,眼底有一片浓重的青色,完美的下颚上冒出了胡茬,增添了他的凌厉和性感。 没错,这个男人连颓废时,都是令人着迷的样子。 她试着抽回握在他手里的手,却还是惊动了他,他睁开眼睛,看向乔漫没什么血色脸,下一秒,大手覆上她的脑门。 一系列的动作,自然熟练,让乔漫微微有些尴尬。 “我没事了。”乔漫露出一抹笑,拍了拍肚子,“就是有些饿了。” 纪云深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想吃什么?” 乔漫现在就想吃辣的,但她觉得纪云深肯定不会让她吃辣的,她抱着试探的态度说道,“我想吃水煮鱼了!” “不行,换一样。” 乔漫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低垂着头,然后说道,“那就随便吧,填饱肚子就行。” 纪云深的薄唇轻抿,似乎叹了口气,“你高烧刚退,又挂着吊水,吃清淡的好些。” 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哄她。 不过乔漫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他到底是在干什么了,因为高烧后的身体实在太痛了,动一下,都是伤筋动骨的痛。 杨秘书给她买来早餐,纪云深坐在旁边,看着她吃下去才离开。 乔漫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出神了很久。 直到病房外传来两个护士的说话声,才将神游太虚的她拉回来。 “听说了吗?这间病房里住着纪公子的女朋友,知道是谁吗?就是那个乔漫,名声臭了大街的那个乔漫。” “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手段,把纪公子迷的晕头转向的,听说她入院的那天,主任不小心给她扎了两针,纪公子就揪着主任的衣领子,差点把主任给揍了!” “那算什么呀!纪公子抱着她从直升机走下来的那一刻,才是真的荷尔蒙爆棚好吗?” 乔漫被她们的说话声音吵的头疼,她试着捂耳朵,但依然没有奏效,只好朝门外喊了一句,“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要说八卦请走远一点再说。” 惊呼声此起彼伏,几个聊八卦的小护士迅速化作鸟兽散了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一点,她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是晚上了。 纪云深正坐在病床边,双腿交叠的看着文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看过去,乔漫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便映入了他的眼里。 “我没什么大事,你不用过来陪我,我自己可以的。” 那个雨夜后,她想明白了很多。 包括怎么游刃有余的做纪太太,当然,也包括该怎么圆滑妥当的处理他和纪晗之间的感情问题。 她是这样想的,以后她会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给他和纪晗最大的空间。 绝不会做死缠烂打,或者让他讨厌的事情。 反正她从头到尾就是为了他的钱,只要他给钱,其他的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纪云深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乔漫,“谁让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 乔漫哆嗦了一下,难道刚刚的语气太生硬了? “可能是这两天我感冒,嗓子哑了的缘故。” 纪云深的眉头依然紧蹙,乔漫一时不确定是哪句话惹到他了,就没敢再说话,而是窝回去,玩起了手游。 她平时很喜欢玩手游,算是女性玩家里等级比较高的,但遇到团战的时候,尤其是团战还拥有一个猪队友的时候,她很少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手要不要这么残啊?冲,往右……哎…不是…右边……” 最后还是没抵过猪队友的帮忙,她们团战输了。 正准备一雪前耻,却听得身边好听的男声响起,“快十点半了,快睡觉吧!” 乔漫挥挥手,正玩得投入,“好,你快回去吧,别让她等急……” 说到这,她又赶紧把话锋转了一下,“今天真是太辛苦纪先生了,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纪云深伸出大手,直接没收了她的手机,“睡觉。” 乔漫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躺了回去。 其实有的时候,她希望纪云深冷酷一些,最好冷酷到不会让人对他产生感情的想法。 那样的话,她也许久会好过许多了吧! 121,推的倒挺干净,符合纪太太的一贯风格 雨过初晴,空气中都是雨后草木的清香味道。 天空浩瀚无垠一碧如洗,阳光穿透云层,折射出斑驳的光线,打在烟灰色的宾利车上,拓出迷离的影子。 男人西服前精致的黑釉纽扣,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映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不真实的完美。 杨秘书回过头,即便已经跟在纪云深身边六年,还是会忍不住惊叹他的男色无双,好似看一眼,都是上苍的恩赐。 “纪总,张跃的秘书刚刚给我打电话,要约您今晚见面,似乎已经上钩了,您看……” 他知道纪总今晚要领着乔漫回老宅,时间上有些重叠,他并不确定纪云深会选择去哪边,只好确认一下。 “嗯,跟张跃那边确定一下见面时间。” 杨秘书点头应道,“好的,总裁!” 繁华的都市,不断的从眼前掠过,男人闭上眼睛,假寐。 …… 昨晚两人几乎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睡觉,早上又醒的早,乔漫回到蓝山别墅,第一时间就是去房间补眠。 等到再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 为了补眠,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她惊坐起,赶紧打开床头灯,摸过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其中纪云深打了十几通,剩下几通是杨秘书打来的。 想起早上他说要去纪宅见奶奶的事情,她懊恼不已,睡到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准备,时间上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次正式见他的长辈,她本来就紧张,如果再迟到,外加身上他留下的痕迹,和她以往的狼藉名声…… 结果可想而知,周兰清一定会认为她是那种不正经的女孩,觉得她配不上纪云深,更别谈嫁给他了。 不过,已经这样了,只能盼着纪云深能帮她拖延下时间,她稍微做下准备。 她咬了咬唇,给他回拨了过去,嘟声响了很久,他才接起来,“睡醒了?” 对面的场景很吵闹,像是在应酬的场所。 “嗯,我静了音,你就不会打别墅的座机,让张嫂过来叫我一下吗?第一次去见你的长辈,我什么都没准备,这……多不像话啊!” 纪云深笑了笑,磁性低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愉悦,“纪太太那么漂亮,就算什么都不准备,奶奶也会很喜欢的!” “哎,纪云深,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乔漫下床,往浴室走去,“如果你奶奶不喜欢我,难做的还是你,跟我可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可要想好了!” “嗯,推的倒挺干净,符合纪太太的一贯风格。” 电话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不时有问候声响起,乔漫脚步顿住,“纪云深,你在哪里?不是要回纪宅吗?” “嗯,临时有个应酬,回纪宅的事情再往后拖一拖。” 听到他这么说,乔漫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但没有,反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蔓延,虽然她也说不清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 乔漫倚在浴室冰冷的墙面上,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好,我知道了。” “生气了?因为我没有领你回去?” 他似乎还在笑,“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但你的手机打不通,张嫂说你在睡觉,我就想等你醒来再告诉你,抱歉,会让你有失落感吗?” 这个男人的修养和体贴入微,对女人来说,就是裹着糖衣的毒药,一不小心就会沉沦下去。 “不会,工作要紧。” 他作为明远集团的总裁,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可能数都数不清,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她产生那么多的想法。 “我可能会回去的很晚,睡觉时记得先把阳台的门关上,空调的温度不要调的太低,头发要吹干再睡,知道了吗?” 乔漫忍不住脱口而出,“纪云深,你还不到三十岁,怎么像个老干部一样?” “记住,以后千万别在男人的面前提“老”这个字,会让我有种你还欠收拾的感觉。” “纪先生,拜拜!” 乔漫吐了吐舌头,就掐断了电话。 …… 一号公馆的经理看见纪云深,赶紧迎了上来,跟在他身后,一路送到电梯里才离开。 金色电梯门缓缓开启,里面站了七八个人,看见有人要进来,都纷纷的往旁边让了让。 楼层升高,乘梯的人在不断的增加,不知道谁推了一把,站在中间的唐浅就朝前倒了下去,旁边突然有一只大手非常绅士的扶了她一下,才免于她跌倒在地。 她抬头,澄澈干净的瞳眸里,装满了星光,“谢谢纪先生。” 纪云深是这个城市里的传奇人物,这个女人会认识他,他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嗯了一声,接受了女人的道谢。 楼层还在升高,陆续的有人下梯,唐浅穿着十厘米的细跟系带凉鞋,本来就有些站不稳,下梯的人又着急,再次将她带倒向纪云深的方向。 这回,她窘迫的抓住男人的西服下摆,倒下的过程,她的唇不小心划过男人的白色衬衫,留下了一抹妖艳又美丽的唇印。 男人又虚虚的扶了她一把,声音好听到心醉,“这位小姐,既然驾驭不了这么高的高跟鞋,下次就不要穿了。” 他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晗儿的影子,明明不喜欢音乐,也不喜欢舞蹈,却为了配上纪家人给她的身份,没日没夜的学。 只是,逼到最后,却活成了别人想要的样子,而自己,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唐浅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他应该记得她的吧,那次在飞机上,由于气流颠簸,她穿着高跟鞋没站稳,就是他扶了她一把。 唐浅退开了一些,捋了捋自己的黑色长发,羞涩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正要说自己的唇印不小心刮到了他的白衬衫上,可他却没有听完,在电梯停住的那一刻,就迈开长腿走了出去,留给了她一个高大宽阔的背影。 他……真的不记得她了? …… 这次是张跃这边主动提出的邀约,他就没事先安排什么,仕途上的一帆风顺,造就了张跃这人喜欢讲究排场,好面子的性格。 凡事礼尚往来,上次他做东,那么这次,张跃肯定要做东,凡是能够体现他身份和地位的事情,他都做的不遗余力。 也因此,在圈子里,大家给张跃起了个狼猫的外号。 看似像猫一样,其实骨子里是狼。 他正在抽雪茄,看到推门走进来的纪云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纪大老板都这么守时吗?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林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张某佩服。” 纪云深迈着那双苍劲有力的大腿,很快就走过去,坐到了张跃的身边。 “张局长,你真是爱开玩笑,整个林城,谁不知道您张局长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若论起来,我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还得仰仗张局长您多多提拔,好让纪某消停的混口饭吃。” 张跃又抽了一口手中的雪茄,抬起手,“哎,纪大老板可真会寒碜我,谁不知道纪家的势力和人脉,只能说合作共赢,合作共赢。” 说完,他便拍了拍手,包房的门被打开,陆续走进来几个女人,都是当今娱乐圈小有名气的演员,其中就包括了刚刚在电梯里和纪云深偶遇了一把的唐浅。 唐浅是个很洁身自好的人,如果不是光影的老总软磨硬泡,她说什么都不会来。 大概,也知道了,今天的这个人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 气氛很快就火热了起来,这些个小明星,在屏幕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可在屏幕的后面,都是靠这种酒局拿下一个又一个角色的! 唐浅坐到了纪云深的身边,心脏跳的特别厉害,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 她微微侧眸,打量了一下身边的男人。 他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精致的下颌,和优雅的脖颈,整个人坐在那,也会透着一股高贵,而那种高贵,与生俱来。 他不时的抽上一口烟,眸光始终没有挪过来,就好像她是一团空气。 酒过三巡,张跃已经喝的到位了,解下了皮带,对着身边的女人就是一下。 “来,你们几个谁叫的欢,我就会让那个人火起来。” 122,太太,这是纪总第一次被人灌的酩酊大醉 张跃在男女情-事这方面玩的凶,是名流圈子里出了名的,上到一线明星,下到女大学生,就没有他没玩过的。 听说被他玩过的女人,已经数不清自杀多少个了,但还是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了红,为了出人头地,前赴后继的往上扑。 花一样的年纪,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用这种肮脏的方式活着? 正被张跃用皮带抽打的女人,叫秦斐,唐浅也认识,虽然不属于一个经纪公司,但偶尔出席活动,参加颁奖礼的时候,会偶尔碰到,有过几面之缘。 对她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谈不上讨厌,兴许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缘故,在这种时候,会下意识觉得愤怒,觉得命运不公。 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拥有众星捧月的身份,而她们就注定被人辱骂,轻贱? 张跃的皮带还在不停的落下,用发蜡固定的头发已经散乱了下来,面部显得扭曲狰狞,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来,小宝贝儿,再叫的媚一点,浪一点,sao一点。” 秦斐硬是将撕心裂肺的叫声,叫成了女人在床上发出的欢愉叫床声。 她梳理精致的丸子头已经彻底凌乱,披散开来垂在肩头,遮住了眉眼,有几缕头发甚至还被泪水黏在脸上,一张脸也惨白的毫无血色,纤弱的身子已经被吓的瑟瑟发抖。 张跃兴奋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变-态的满足,“乖,叫的再快一点,我硬了。” 秦斐已经趴在了地上,抱膝蜷缩成了一团,全身是血,却没有停止叫声。 唐浅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裙子,忍了又忍,还是出了声,“张局长,我们女人不过俗世的尘埃,您又何必苦苦相逼。” 在这个世界里,是不是有钱有势的才叫人? 而她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是不是就是一条被人呼来喝去的狗? 不对,也许还不如狗。 张跃抽累了,正打算收手,听到唐浅的话,笑的比刚刚更加的淫-邪放荡,“小美人想替她出头?可以啊,过来叫,叫到让我满意,你让我花多少钱捧红你,我都心甘情愿。” 唐浅攥着裙角的手愈发用力,她咬了咬唇,“对不起,张局长,我不会那些。” “怎么?还是处?”张跃将皮带系好,粗哑的声音,忍不住让人战栗,“没关系,不会我可以教你。” 说着就要走过来,唐浅吓得脸色惨白,再不敢说话。 纪云深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在张跃走过来的那一刻,突然半探身子,双肘支在腿上,点了一根烟,烟雾弥漫,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从张跃的角度看过去,那个小美人缩在纪云深的身侧,他那个吸烟的动作,无形中形成了个保护圈,他甚至看不到那个小美人样子,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抹白色的裙角。 置身官场的警惕性,还是让张跃的心里升起几分忌惮,他目光幽幽的看向纪云深,“纪大老板年轻有为,就连对女人都这么怜香惜玉,张某确实佩服,不过……小心红颜祸水,赔了夫人又折兵。” 纪云深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微微朝着天花板吐出烟雾,指间的那抹微弱的红色光火,在昏暗的包厢里跳跃了起来。 “张局长,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出来谈事应酬就是图个乐,营造个气氛,不高兴就轰出去,何必这么大动肝火。” “纪大老板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张跃何等精明,几乎立刻就听懂了纪云深的话外音,他一挥手,“你们几个给我滚出去。” 几个女人早已被张跃的变-态程度吓傻了,听到他的话,仿佛听到了什么大赦令,几乎下一秒就全都跑了出去。 唐浅看了一眼身边男人如天神般的侧脸,“谢谢纪先生刚刚替我解围。” 纪云深吸着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失望的敛眸,快速的走了出去。 张跃拎着酒瓶子走近,坐到纪云深的身边,晃了晃,“纪大老板,今晚不醉不归?” 刚刚虽然理智战胜了快感,但张跃还是会不爽,即便那个人是名动整个林城的纪云深。 “张局长发话,纪某怎么敢不从!” 一句玩笑话,半真半假,根本让人分不清里面的真实情绪。 张跃喝的不少,脑袋也比平时反应慢多了,只当这是一句恭维的话,没有多想。 啤酒白酒洋酒鸡尾酒,还有掺在一起的酒,每样都喝了不少,直到张跃满意了,趴在了桌子上,纪云深才扯了扯领带,起身离开。 杨秘书一直等在包房外,见纪云深出来,赶紧迎上去,状似要扶。 纪云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没有醉到需要人扶的地步。 唐浅没走,一直等在拐角处,见纪云深走出来,也不知道从哪借来的胆子,靠了过去。 “纪总,给您添麻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着,唐浅便从包里拿出了一杯密封好的醒酒茶,像是刚刚煮的。 “回家煮的?”男人垂眸,拿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唐小姐这是对我有意思?想追求我?” 唐浅脸色绯红,十指不停地绞在一起,在他的注视下,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男人也没着急,而是慵懒的靠在墙上,似乎在耐心的等待着她回答。 她咬了咬唇,心跳的极快,然后期待般的抬眼看着他,“可以吗?” “唔……”男人好看的眉眼浮现一丝笑意,嗓音温润低沉,“不可以!” 纪云深将手中的杯子递给杨秘书,还是那副温和俊朗的样子,“倒掉,我不需要。” 杨秘书应了一声是,当着唐浅的面,把那杯醒酒茶倒掉,然后将杯子递到了唐浅的手里,客套道,“再见,唐小姐。” 纪云深已经走出了很远,杨秘书小跑了一段才追上。 跟在纪云深的身边那么久,杨秘书十分清楚纪云深的酒量,刚刚拒绝唐浅的清醒,想必已经是他的极限。 现在酒的后劲上来,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司机小张知道今晚的酒局免不了喝酒,便早早的等在酒店大厅,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他看过去,在看到杨秘书和纪总时,赶忙走过去帮杨秘书扶着纪总。 坚持到酒店外,纪云深推开两人,扶着路边的树,大吐了起来。 这些年,大的小的酒局,两人都陪纪云深参加过不少,但从没见他喝的这么多,这么醉过! 为了乔漫,纪总真的做了不少疯狂的事情,他们看在眼里,却无法多说什么。 直到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去,纪云深才被扶上了车,下一秒,车子启动,一路朝着蓝山别墅而去。 …… 乔漫白天睡的太多,以至于洗完澡,躺到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不喜欢吹头发,现在是半干的状态,想起纪云深在电话里的嘱咐,她只好找到吹风机,将头发全部吹干。 吹完头发,她觉得有些无聊,便决定下楼看会电视,培养睡意。 童沁最近主演的一部校园小清新电视剧,正在各大卫视热播,她觉得童沁演得不错,外加剧情很好,便从第一集开始追了起来。 她窝到沙发上,腿上放着抱枕,手里是一包薯片,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薯片。 一集结束,就紧接着看下一集,直到第四集中半段,别墅的电动门锁开了。 她下意识看向墙壁上的欧式钟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乔漫将手中的薯片放到沙发几上,回过头,便看到小张和杨秘书费力的将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纪云深扶了进来。 乔漫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怎么喝了那么多?” 她心里头蹦出的第一想法,是他和纪晗吵架了。 杨秘书和小张都没说话,而是直接将纪云深扶上了楼。 张嫂今天请了假,杨秘书和小张下来时,只好嘱咐她,“太太,一会麻烦你给纪总煮杯醒酒茶,不然明早起来会很难受。” 乔漫点点头,正要送两人走,却听得杨秘书又说了句,“太太,这是纪总第一次被人灌的酩酊大醉。”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杨秘书的意思,难道他不是跟纪晗吵架才喝醉的吗? 本想追问两句,但杨秘书和小张走的太快,根本就没给她追问的机会。 123,你应该知道他都讨厌什么吧 乔漫在厨房鼓捣了好一会儿,才将一杯醒酒茶端进了房间。 纪云深躺在床上,抬手揉着头,眉头紧锁,看样子很难受。 “把醒酒茶喝了,不然你明早起来头会更疼。” 纪云深没动,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又叫了他几声,他才幽幽的睁眼。 在酒气的晕染下,那双沉黑的眸子有点发亮,更凭添了一份慵懒地性感,让人止不住的心跳加速。 他还穿着西装,就连脚上的皮鞋都没脱,似乎真的喝了不少,一动不动的。 以往他都是严肃正经到一丝不苟,喝醉了,反倒更容易让人接近些。 乔漫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府下身去拽他的胳膊,试图将他拽坐起来,“纪云深,把醒酒茶喝了再睡。” 他很重,乔漫连拽了几下都没有拽动,正准备放弃,却被男人捏住手腕,用力一拉,她就被拽到了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已经被纪云深压在了身下。 男人混着烟酒味的气息灌入她的鼻息,教她惊慌地心悸。 “我觉得要是纪太太能陪我做一下睡前运动,肯定要比醒酒茶好使一万倍。” 纪云深的长指勾住她的下颔,下一秒,他已逼近了他的眼前,低头,那薄薄的唇瓣就朝着她嫣红的樱唇重重的吻了上去。 乔漫猛地睁大眼睛,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他的吻异常灼热,灵巧的舌头霸道的入侵,暧昧的缠绕舔噬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很快,就将里面搅得天-翻-地--覆,两人的呼吸很快就乱了。 “纪云深,你到底喝没喝醉?别想着趁机耍流-氓,啊……” 下一秒,他的大手一挥,直接将她的睡衣撕成了两半。 她吓的捂住胸部,大片的雪嫩肌肤接触到冰凉空气的那一刻,还是止不住的战栗了一下。 “纪太太,上下都失守的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先捂住我的眼睛吗?” 他深黑的眼睛里藏着笑意,好像没醉,却又好像醉了。 她恼怒,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撑出一片距离,“纪云深,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纪云深的头太疼了,逗-弄了她一会,好像更疼了。 他索性压下去,头埋进她的黑发间,呼吸沉重。 乔漫推了推他,脸颊发烫,“纪云深,我要喘不过起来了。” 男人也不做声,好一会,才从她的身上移开,重新躺回床上。 乔漫见他还是那么难受的样子,便捅了捅他,“纪云深,赶紧把醒酒茶喝了,又不是什么毒药,没有那么难喝!” 纪云深从小就不喜欢打针吃药,尤其是吃药,凡是跟药沾边的,他都一律不喝。 每次醉酒,不管难受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喝。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喝药?”纪云深看向她,眸光深邃的像海,一眼望不到边际。 “看你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猜的。” 她又拽了他一下,这回他倒是乖乖的配合,坐了起来。 乔漫将醒酒茶递过来,放到他手里,“快喝,都这个点了,我困死了。” 纪云深皱了一下眉,像是喝酒一样,一口气将醒酒茶喝进去,没有停顿。 他喝完,又躺了回去,乔漫又拽了拽他,“你还没脱衣服,这样睡多不舒服!” 纪云深头疼的要炸了,声音更是带着醉酒后的沙哑,“乔漫,你是不是想折腾死你老公?没完了是不是?” 乔漫觉得醉酒后的纪先生,完全没有办法沟通,“那就这样睡,反正有洁癖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纪云深有轻度洁癖,平时不换衣服绝对不会往床上躺,怕有灰尘落上去。 “你帮我脱,我头疼,还浑身无力……” 看在有钱是大爷的份上,乔漫决定忍了。 脱掉他的皮鞋和袜子,再去帮他脱西服和衬衫,不知是灯光太明亮,还是做女人的太敏感,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衬衫上那抹口红印,在灯光下,泛着妖艳的魅惑。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帮他脱着衣服,别误会,不是说她不追究,而是她不想跟一个醉酒的人吵架。 反正唇印又跑不了,明早起来再问也不迟。 最后帮他脱的全身只剩下一条内-裤时,他还吵吵,喊热。 无奈,乔漫只好将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些。 这么一折腾,已经凌晨三点了。 乔漫困得不行,关了灯,准备睡觉,却听得安静了半天的男人呢喃着,说口渴。 她只好起身,又给他拿了瓶冰饮过来。 他喝了几口,似乎又陷入了沉睡。 等她再次关灯,躺回床上,窗外已经有朦朦的亮光传来。 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吗? …… 第二天,上午九点。 乔漫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室内的强烈光线,才隐约想起自己被纪云深折腾了大半宿的事。 纪云深由于宿醉还没醒,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冷峻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乔漫昨晚没吃饭,现在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 她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懒得动,也经常懒得吃饭,从小就有这样的毛病。 林嫣说,她这是不是懒,而是孤独。 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穿上拖鞋,准备下楼弄点吃的。 刚刚走出房间,就看见了张嫂,她笑着说,“漫漫,饭菜都做好了,我正要上来叫你。” “太好了,谢谢张嫂。”乔漫现在一双眼睛已经饿的泛光了,趿拉着拖鞋,赶紧下了楼。 坐在餐桌上,和以往每天一样,都摆着一份报纸。 那是纪云深的习惯,吃早餐的时候,习惯瞄一眼报纸。 起初她并没有去看报纸,而是专心的吃东西,张嫂回了厨房,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她吓了一跳,看向厨房时,余光不小心的瞥过报纸的版面。 今天的新闻有两大版面,一个版面就是反贪局局长张跃因聚众嫖-cang,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 第二个版面是关于他的,当然,还有唐浅。 画面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能看到两人在电梯里的甜蜜互动和暧昧,女人的唇划过男人的衬衫,留下一抹口红印,还有一张,就是在酒店走廊里,两人在眉开眼笑的交谈。 乔漫又咬了一口吐司,放下手中的报纸,眼睛里的情绪越发的深奥,让人捉摸不透。 张嫂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收拾完就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将套在垃圾桶上的袋子取下来,准备扔到外面垃圾的回收处。 经过餐桌时,乔漫叫住了张嫂,“张嫂,你应该是从小看着纪云深长大的吧?” 能让纪老夫人派过来,说明张嫂很得纪老夫人的信任。 而这种信任,绝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 “嗯,我在纪家呆了快二十年了,是看着少爷长大的!” 乔漫又咬了一口吐司,明媚的笑,“那你应该知道他都讨厌什么吧?” 张嫂以为乔漫询问她这件事,是为了增加小两口之间的亲密度,她没想太多,说道,“他最讨厌狗,大概跟他从小被狗咬过的经历有关。” “还有吗?”乔漫知道纪云深是个极其挑剔的人,忍不住的问,“他除了狗,应该还有很多讨厌的事情吧!” 张嫂想了一下,说道,“少爷还很怕吃药,宁愿打针也不吃药。” “嗯,除了这些……” 张嫂努力的回想,好像没有了。 不过……好像还有。 “如果从来也没交过女朋友也算的话,这些年来,你是我第一个看见在少爷身边的女孩,除了你之外,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上心过。”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就在他的身边。 当然这句话,她永远都不会说。 …… 纪云深醒过来的时候,头昏欲裂,好像下一秒机会炸开一样的疼。 乔漫正窝在阳台的藤椅上看书,听到男人的声音,说道,“醒了,饿不饿?” 纪云深顺着声音走过来,就看见她穿着他的男士白衬衫,领口挺括,除了胸前的那抹口红印,让人觉得有些刺眼外,其他都挺好看的。 “现在还没有到盛夏,你在这吹风,穿那么少干什么?” 124,她看的书名叫做《爱情指南之如何预防老公出轨》 白衬衫堪堪遮到她的腿根,料子偏薄,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里面黑色的胸衣,还有衬衫下摆露出的一小截蕾丝边儿的黑色内-裤。 阳光下,干净美好的女孩手里捧着一本书,纤细浓密的睫毛在粉嫩的小脸上落下一排阴影,两条纤细白嫩的小腿在闲适的左右摇晃,看样子心情不错。 她看过来,阳光从她的身后投射过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中,眸若秋水,腮若桃花,宛若水墨渲染出来的一般。 “在等纪先生睡醒啊!” 她回过头继续看书,津津有味的! 纪云深捞过睡衣穿上,走过来抽走她手中的书,书名顿时映入了他眼底,叫做《爱情指南之如何预防老公出轨》。 “这么想拴住我?”男人的眼里涌入熠熠星光,双臂撑在藤椅的扶手上,弯下腰,直直的盯着对面的女孩,“跟我说说心得,该怎么预防老公出轨?” “纪先生,你没看到书名的下面还有一行字吗?” 女孩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好看的有些过分的羽睫衬托出那双清澈到不染纤尘的眸子,美得不像话。 纪云深好不容易从身前的小女孩身上移开视线,便看到刚刚被他随手放到藤椅的那本书名下面,还写着一行字,字体有点小,但还是立刻映入了他的眼里。 写着:老公出轨后的十大应急方案。 正要开口询问,门外便传来了张嫂的敲门声,“漫漫,你的快递到了。” 乔漫抻着脖子回了句知道了,就推开了身前的男人,一双白嫩可爱的小脚直接落在了地上,嘴角的笑在阳光下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错身的瞬间,男人拉住沐浴在阳光下的小女孩,“穿条裤子去,还有拖鞋,就想这么下楼?” 乔漫还在笑,眉眼间浮着一抹意味深长,“知道了,纪先生。” 纪云深放开手,看着小女孩匆匆的套了一条休闲睡裤,然后匆匆的跑下了楼,虚掩的门外,都是她欢快的脚步声。 宿醉后的胃里空空的,隐隐泛着疼,他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跟着下了楼。 张嫂站在别墅的门口,不知在张望着什么,纪云深从楼梯下来,正要往客厅走,疑惑的说了句,“张嫂,你在看什么?” “少少……少爷,漫……漫漫好像买了两条狗回来。” 纪云深眉头一蹙,走到张嫂的身边,只见从黑色雕花门口走来的女孩,一手牵着一条狗,体型都很大,威风凛凛的走在她的身边。 这个画面涌入眼底,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她过于纤细瘦弱,忍不住的想让人保护。 乔漫牵着两条狗走到门口,看着脸色已经黑掉的纪云深,笑的更加灿烂,“喏,纪先生,我养两条狗你应该不介意喔?” “我如果说介意呢?” 男人抱胸,眸色倏地暗沉了下来,似乎终于知道她刚刚那副狡黠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是为了什么了。 女孩的黑色头发被午后的风吹起,遮住了半张脸,隐约可见勾起的嘴角,“哦,那没关系,我们可以分房睡啊!”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头更疼了,“张嫂你先去准备午餐,我有话想和漫漫单独说!” 单独两个字,被纪云深说的特别重,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张嫂早就不想呆了,她比谁都不愿意围观战争,听到话的下一秒,赶紧溜之大吉了。 乔漫很自然的牵着两条体型魁梧的哈士奇走进了别墅,完全没管男人已经铁青的脸色。 “故意的?” 纪云深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的女孩旁边,看着那两条蠢萌的狗正趴在毛毯上伸着舌头,有毛掉落在纯白的地毯上,他的唇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乔漫跑到冰箱里,拿出一大堆女孩子平时喜欢吃的零食,摊在沙发几上,一个一个的拆开。 然后打开电视,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就那么窝在沙发上,往嘴里塞了一口零食,才回答了他的问题,“嗯,故意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活习惯?” 纪云深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睿智,眉眼有微笑,但却不深刻。 乔漫又塞了满嘴的薯片,从电视上移开,抽空看了他一眼,“从张嫂那里知道的!” “要不……我们找张嫂过来对质下?”他突然倾身过来,呼吸喷在她的耳廓,“看看到底是纪太太神机妙算,还是张嫂在推波助澜。” 他唇角弯起,沉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选择投案自首,还是一意孤行?” 乔漫完全没有被他戳破心思的窘迫,反而凑近他的唇,就将自己油唧唧的唇覆在了男人的薄唇上,亲了一口便退开了。 纯黑美丽的星眸倒映出他的影子,甚至能看到她留在他唇上的那浅黄色的薯片残渣。 “我选择……”她笑着退开一些,指了指地毯上的两条巨型哈士奇,“逗狗。” 话落,她就跑到两条狗的中间,和它们躺在了一起。 纪云深双肘支在修长的腿上,探着身子,有些欲哭无泪,五岁的代沟真的很大吗? 他在想他到底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她要这么作他? 而且还是专挑他最不喜欢的事情干,他真的怕自己被她作个好歹。 “漫漫,过来。”纪云深点了一支烟,隔着薄薄的烟雾看向她,颇有些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一会儿让张嫂给它们洗过澡你再逗,不然细菌太大了。” 乔漫没动,完全当他是空气。 白色的地毯上已经落满了狗毛,纪云深扶了一下额角,站起身,往餐厅走了去,不再搭理她。 乔漫倒是玩的不亦乐乎,她从小就喜欢这种蠢萌蠢萌的哈士奇,奈何没有人同意养。 长大后,她自己有能力养的时候,一边忙着课业,一边还要处理家族的琐碎事情,就将这茬忘在了脑后,要不是为了气纪云深,她大概还不会考虑养。 张嫂已经把午餐做好了,端到了餐桌上,瞄了一眼纪云深的脸色,试探的问,“少爷,你……确定要让漫漫养狗?” 在纪家,别说是狗,就连一根狗毛都最好别让少爷看见,虽然不至于让他大发雷霆,但那脸色也够他们这些下人胆寒好几天的了。 纪云深掐灭手中的烟头,朝客厅的方向扫了一眼,“她喜欢就让她养,有她累叫唤的那天。” 很久很久以后的一个冬天,乔漫哀怨的起早去遛狗,被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跟着打颤。 回来后,看见男人还窝在大床上睡的正酣,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虐不可活。 早就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养狗,也忘了这是自己从小就想做的事情。 当然,后来纪先生还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小妻子每天受这种折磨,就主动接下了遛狗的任务,从此纪太太每天都睡到太阳高高挂起,也才知道,可以睡懒觉的人生,才是美好的人生啊!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的乔漫还沉浸在养狗的幸福中,无法自拔。 张嫂听到少爷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朝着客厅喊了一句,“漫漫,快过来吃饭,你早上都没怎么吃!” 纪云深端起碗,下意识的拿过今天的报纸看,当看到头条新闻上出现了他和一个陌生女人的新闻时,他才知道乔漫为什么要这么作他了。 乔漫跑过来,坐在纪云深的对面,端起碗,瞥了一眼他刚刚放下的报纸,没吭声,大概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也更能激发男人的忐忑和心虚。 不过事实证明,乔漫想多了,因为她对面的男人没有一点反应,仿佛头条上写的那些天花乱坠的新闻跟他无关。 突然觉得没有意思了,她放下碗筷,准备去楼上睡一觉。 纪云深察觉到她的意图,出了声,“吃完再上去。” “没有胃口了!”乔漫说了句,就咚咚的跑上了楼,张嫂赶紧往厨房走,避免尴尬。 纪云深又仔细的扫了一遍报纸上的内容,然后拿过手机,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老傅,查查昨晚的消息谁放出去的,另外给林城早报寄一封律师信,说他们……诽谤。” 傅青山因为林嫣的事,被闹得焦头烂额的,已经很久没有看报纸或者新闻了,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什么事?值得纪公子这么上心?” “嗯……”纪云深沉吟了一会,说道,“和陌生女人的绯闻,主要是我太太吃醋了!” 傅青山叹了一口气,有些无语的说道,“那至于寄律师函吗?以往跟你沾边的绯闻也不算少,也没见你这么大动干戈过啊?” “嗯,领了证的已婚男士和你这个单身狗的想法能一样吗?挂了!” 傅青山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觉得这个世界太他妈疯狂了。 …… 乔漫跑回房间,就听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疯狂的震动着,扫了一眼屏幕,是谢之谦打来的。 “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乔漫趴在床上,声音显得闷闷的,“看了啊!” “你哭了?”谢之谦好像在开车,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唐浅这小姑娘怎么心眼这么多?那天把你叫来,就是想着让你给她个下马威,结果你没震住她啊!” 乔漫觉得房间有些冷,又跑到阳台的藤椅上半躺着,“没办法,纪先生身家不菲,又是青年才俊,最招小姑娘待见了,估计就算她们知道他领证结婚了,还是会前仆后继的往上扑的,这种事,根本杜绝不了。” “你倒挺认命。”谢之谦哼了哼,“不过……你的头脑最好时刻都能保持在这个清醒的状态,不然哪天你被踢出局,年纪轻轻的背负二婚不说,还捞不着什么好!” “嗯,都是逢场作戏,最重要的还是拼演技。”乔漫看着远处的青山,思绪纷飞,“不过,我真的觉得自己有当演员的潜质,如果有人捧的话,说不定哪天就大红大紫了呢!” “行了,你消停点吧!”谢之谦的车子已经驶向了地下车库,空旷的回音不断的从那头传来,“我这头还有事,空了聊。” “等下……”乔漫在谢之谦挂断前叫住他,“你现在有工作?我在家有些闷,去找你?” 谢之谦为难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现在正要去给唐浅做心理辅导,我怕你们见面打起来,你还是别来了吧!” “好的,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赶过去。” 听完,电话那头就是一片盲音,谢之谦愣愣的看了一眼手机,她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 乔漫换好衣服,又画了个淡妆,在穿衣镜前转了两圈,觉得镜子里的女孩,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才停止了折腾。 拿起包,正要去开门,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纪云深看了她一眼,眸色加深,“干什么去?” 乔漫一脸的笑,“会情敌。” 出了别墅,她才觉得自己刚刚的气势不够,她应该很有底气的说一句,“去会小三”那样的话,可能效果会好些。 125,老夫人刚刚给我打电话,问我,您是不是跟乔漫分手了? 唐浅今天是来拍明远的代言大片的,早就签约了,就是一直没拍。 今天下午她本来休息,却被经纪人的一通电话叫到了摄影棚,说是明远那边的人催了,着急拍。 因为是明远集团的代言,她来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碰到纪云深,毕竟是代言大片,他作为总裁,应该会很重视吧。 拍了一会,摄影师说了句中途休息,正好补一补妆,这时,她接到了谢之谦的电话,问她晚上的心理辅导能不能挪到下午,因为他晚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唐浅想到乔漫是他的助理,本来有点排斥他来她工作的地方,后来一想,迟早要有和乔漫一较高下的一天,早来晚来都得来,她也就释然了。 休息了一会,摄影师说可以开始拍了,她又走回摄影棚,开始了接下来的摆拍。 谢之谦赶到摄影棚的时候,没着急进来,而是在门口老老实实的等着乔漫。 就算没有感情,但毕竟是领了证的,虽然还没有人尽皆知,可这事确实闹的有点大了。 现在还稳稳的呆在微博热搜第一,各大门户网站报纸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好像下一秒钟,他就要迎娶唐浅了似的。 他能够理解乔漫的心情,作为正牌纪太太,确实有些难堪了。 又点了一支烟,乔漫才姗姗来迟。 落地窗外的阳光大片大片的涌在她的身后,将一身白色连身纱裙映衬的仙气十足,像是画一般。 谢之谦连点燃的烟都忘了吸,愣愣的看着她走近,直到她开口说话,他才回过神。 “唐浅在里面?” 乔漫往里头望了望,灯影有点暗淡,她并不确定唐浅在不在里面。 谢之谦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笑着说,“怎么,真要找人家干一架啊?我可告诉你,娱乐圈可是我的摇钱树,你可别给我得罪了,尤其唐浅的人脉关系还广,她要是一传播,以后估计就不会有人来找我做心理辅导了。” “我看起来像弱智吗?”乔漫扬了扬唇角,笑的很好看,“再说,你没听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句话吗?” 谢之谦被嘴里残留的烟雾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打算跟她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共侍一夫?” “谢之谦——”乔漫咬着牙说道,“你脑袋进水了吧!” 话落,就绕过他往里走了进去,谢之谦仰头叹息了一声,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针啊! 唐浅有过模特的基础,摆拍起来十分的自如,因此进度很快,一共四套衣服,还剩下最后一套,拍完就可以收工回去了。 由于摄影师要调整机位,她换好衣服就坐在空调的旁边降温,身后有女人的高跟鞋声音响起,她本能的回头,便看到了她想看到又不想看到的女人。 唐浅站起身,看向两人,“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我还有一套衣服没拍完。” 谢之谦当然无所谓,很绅士的笑笑,“没关系,等漂亮的女人,是我的荣幸。” 乔漫也只是笑笑,她又不是来打架的,没必要上来就夹枪带棒的。 摄影师弄好机位,就回头叫了声,“唐浅,可以开始了。” “好,我这就过去。” 唐浅朝两人微微颔首,便提着裙子走了过去。 乔漫和谢之谦并排坐在摄影棚的下方,看着机位中间站着的女人,闪光灯密集的在她脸上亮起,她突然觉得那种活在聚光灯下的生活离自己太遥远了,遥远到让她产生了恐惧。 …… 纪云深驱车到明远集团大厦时,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了。 杨秘书迎了出来,边走边汇报着,“张跃那边已经松了口,顾东风随时能从监狱出来了,还有……老夫人刚刚给我打电话,问我,您是不是跟乔漫分手了?” 奶奶肯定看了今天的报纸,可能是自己的手机关了机,她没能打进来,才会选择打给杨秘书吧。 “嗯,还有什么事清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迈进了总裁专用电梯,梯门缓缓关闭,十几秒钟后,到达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还有明远代言的事情,那个女明星正在摄影拍照,您要过去看一眼拍摄的效果吗?” 这是明远第一次找代言人,纪云深显得格外的重视,想了想说道,“等会你去宠物店给我买点狗粮,晚上送到别墅。” 杨秘书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纪云深已经处理完了手上的文件,按了内线叫来杨秘书。 “你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去摄影棚。” 杨秘书点了点头,“好的,总裁!” …… 最后一身衣服很繁琐,因为要拍出自然清新的效果,摄影师不断的要求唐浅变换动作,企图抓住最美的瞬间。 唐浅没吃午饭,这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挥了挥手,示意歇一会。 正要下去喝口水,却看见了那抹日思夜想的高大身影。 今天的他,白衬衫黑西裤,熨帖出他苍劲的腿,和腿部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恍若神邸。 乔漫正低头刷着微博,听见熟悉的沉稳脚步声,她才抬起头,看见纪云深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喷涌了出来,再也掩饰不住,藏不住。 唐浅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朝他快步走了过来。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看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女人,“你叫唐浅?” 他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是上了头版头条,他连她叫什么都记不住,跟别提发展别的关系了。 唐浅咬唇,眼底迅速漾起一抹雾气,“是的,纪先生。” 126,如果要谈情说爱的话,你并不够格,不是吗 摄影棚昏黄的光线从高处落下,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将他的侧颜轮廓映衬的更加温和清朗,就像是初春的风,那么沁人心脾。 记得网上对他的风评中,有过这么一段话,时间太久,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但大体的意思,她到现在还记得。 那段话大致是这样写的:纪云深这样的男人,成熟到极致,亦睿智到极致,他游走在灯红酒绿的人间烟火中,懂生活,懂情趣,比起那些俗世尘埃,更像是个只可远观不可近触的艺术品,超凡脱俗的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成为万千少女趋之若鹜的对象,说实话,比起唐浅,她也没有比她高尚,或者干净到哪里去。 手段差不多,气质差不多,就连给男人的感觉都差不多。 美好的事物,谁都想拥有,哪怕自掘坟墓,哪怕飞蛾扑火。 乔漫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刷微博,淡然的好像站在不远处的那两人,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当你的面调-情,就这么放任不管?”谢之谦清了清嗓子,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这不像是你乔大千金的风格啊!” “那我该哪种风格?” 乔漫继续盯着屏幕,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段子,笑容在脸上蔓延,“还是你觉得纪云深那么好追?” 当初要不是迫于家族的压力,纪晗的左右摇摆不定,她又刚好路过,救起了跳海的纪晗,而于情于理,他都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一系列的事情加在一块,压得他不得不妥协,才会陪她演了那一场又一场的戏。 不过有一点是她没想到的,就是他真的会娶她。 她相信,就算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出去,顶多能换来的是他的孤注一掷。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纪太太这个身份。 世事无常,说不定哪一天纪太太就换成了另一个女人,比如——唐浅。 比如—— 和唐浅一样,飞蛾扑火的女人。 谢之谦愣了愣,“请问一下,用“追”这个字……真的好吗?” 乔漫闻言,食指放在唇边,状似想了想,“嗯,确实不太恰当,那就叫……倒贴好了,毕竟能睡到纪云深,也是很多女人的终极梦想。” 谢之谦眼前一黑,捂着胸口,他觉得他被这个女人的话,弄出了内伤。 他瘫在那,往不远处瞥了一眼,纪云深慵懒的抽着烟,不知道说了什么,唐浅竟然低头哭了,而且还哭的梨花带雨,一抽一抽的。 哎…… 真是不遗余力的在勾引……别人的老公啊! 偏偏,他旁边的当事人还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世界是怎么了吗? 摄影棚有些闷,即便空调已经调的很低了,唐浅还是觉得难受,头昏欲裂,好像中暑的感觉。 眼前的男人变成了模糊的重影,她眼前一黑,在抽泣中倒向了身前的男人,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在想,如果时间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秒钟,该有多好啊! “啧啧,不愧是演员吶,居然晕了!” 谢之谦看到这,赶紧捅了捅还在刷微博的乔漫,“快看,那小妖精倒在纪云深的怀里了。” 乔漫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了过去,摸了摸下巴道,“这招我用过了,原来女人的套路都差不多啊!我还以为聪明的唐浅会另辟蹊径呢。” “比如说……”谢之谦疑惑的看向乔漫,“难道还有比这招更能勾起男人骨子里的英雄主义的?” “有啊。”乔漫回答的直截了当,“替他受伤。” 不过这两句对白被走近的纪云深听到了,他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子染上了点点的星光。 “显然,纪太太的套路略胜一筹!” 谢之谦光顾着和乔漫聊天,居然没注意纪云深已经把唐浅交给了工作人员,更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走过来了。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僵硬起来,摸了摸鼻子,对着乔漫笑道,“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车上了,我去取一下哈!” 路过纪云深时,谢之谦的笑意更浓,“纪先生,刚刚我们只是在开玩笑,开玩笑……” 然后,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纪云深坐到乔漫的身边,抽掉她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用我解释一下吗?” 乔漫修长笔直的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搭在腿上,单手撑着腮,看向身边的高大男人,“其实……纪先生要是有另外感兴趣的女人,我是不介意的,相对来说,她比我更有纪晗的影子,这样的话多少对你公平一些。” 他一直在教她怎么在这段婚姻里生存,却忘了他自己是个情深义重的人,俗话不是说的好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他对纪晗的爱,根本不会随着她的强行入侵而减弱,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加。 止于唇齿,却掩于岁月。 唐浅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她太像纪晗了,白裙黑发,清纯的像是高山上经年不化的白雪,一颦一笑,惹人心醉。 既然娶不到心爱的女人,那么绑一个相似的人在身边,也好过去绑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呆在身边。 况且,都是有故事的人,想要再去碰伤筋动骨的感情,会有多难,不用想也知道。 她只要他的钱,其他的,她都不需要。 “乔漫,在你的眼里,是不是只要像晗儿的人,就都能替代她?” 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真的存在谁能替代谁,那么还要刻骨铭心的爱情干嘛呢? 自取其辱吗? 乔漫从他的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低低的笑出声,在光影明灭的光线里,那笑容竟出奇的好看,晃得人眼睛生疼。 她说,“纪云深,我们都干脆一点不好吗?谁也不比谁伟大,谁也不谁无辜。我承认,不谈情不说爱的话,你确实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男人,英俊多金,又体贴入微,可如果要谈情说爱的话,你并不够格,不是吗?” 一场角色扮演的婚姻,她可以在婚姻的范围内,给他最大的自由,包括容忍那些女人的靠近。 可能不能不要在允许她们接近的同时告诉她,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谁能替代谁这一说。 如果真的不存在,那么这场婚姻也就不会存在。 他大概真的是被纪晗的摇摆不定弄得心灰意冷,才会觉得可以跟她老死不相往来,才会觉得可以在这场没有感情的婚姻中找到慰藉。 若论演戏,他们棋逢对手,若论真心,恐怕都会相形见绌。 这也是她一开始抗拒和他发生关系的原因,如果有那层关系在,有些事情就会变得不清不楚,例如……丈夫与妻子的本分。 她可以守住作为妻子的本分,却不敢要求他作为丈夫的忠诚。 这就是这段婚姻的利和弊,她想的很清楚,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所以,纪太太这是在变相的要跟我吵架?” 乔漫摇摇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直带着笑,“你想多了,我真的不是想跟你吵架,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差不多就行了,我的要求不高。” 她在告诉他,上午的那些作,就是她对他能做的最大限度的惩罚,除此之外,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立场。 纪云深宽厚的背脊靠在椅背上,隔着蓝白烟雾看向远处,声音都跟着低哑缥缈了起来,“乔漫,你知道你最大的愚蠢是什么吗?就是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是的觉得你自己了解我,自以为是的判断我的心意,自以为是的就给这段婚姻定了结局……”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她,“这么多的自以为是,乔漫,你究竟在怕什么?” 是怕深陷这段婚姻无法自拔,还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是目的不纯? 而是,真的想嫁给他。 乔漫迅速的躲过他的眸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听不懂。” 男人掐灭手中的烟头,幽幽的说道,“当一个人的能力配不上她的野心,聪明配不上她的逞强,那么这种人只会有两种结局,要不众叛亲离,要不惹火烧身。” 话刚落,杨秘书就匆匆的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纪总,唐浅醒了,摄影师的意思是想让您先看一下原片,如果觉得可以再继续,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127,气走了我刚重金签下的代言人,纪太太打算怎么赔? 纪云深用深黑色的皮鞋踢了踢身边女孩的白色高跟鞋,语气恢复了以往的纵容,“要一起吗?” 乔漫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细嫩的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说道,“我不去了,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不适合跟着去瞎掺合。” 他笑了笑,身边围绕着未散的袅袅烟雾,头顶昏黄的光线洒落在他乌黑如墨的碎发上,几乎恍惚了乔漫的心神。 他说,“都到这来了,不去看看,能忍住吗?” 说完,纪云深突然俯身下来,双臂撑在她椅背的两侧,将她困在椅背和他的胸膛之间,“不是说来会情敌吗?这就是你会情敌的气势?” 激将法,偏偏对她很受用。 “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反悔。” 刚刚坐在那说了那么多,不过是要他的一个首肯吧。 底气不足的事情,她乔漫可不会轻易的做。 还好,他还算摸清了她性格中有缺陷的那部分,不主动不被动。 看片室里,唐浅和摄影师已经并排坐在了一起,正看着投射在大屏幕上的摄影原片。 有推门声响起,唐浅下意识的看过来,就看到纪云深拥着乔漫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杨秘书和谢之谦。 主位上只有一把座椅,杨秘书很有眼力见的又搬来一把,纪云深就拥着乔漫坐了过去,全程温柔绅士的不像话。 唐浅虽说是个入行不久的新人,但凭借着扎实的演技,和甜美可人的长相,拥有着庞大的粉丝群。 她本人不喜炒作,入行几年来,几乎没有过绯闻和差评,因此,唐浅的路人缘也不错,一提起唐浅,大家都会说那小姑娘长得不错,演技不错,挺拼的,是个大红大紫的苗子。 正因为这样,她以往合作的公司,对她都关爱有加,更尊重她的工作,很少会在工作期间让外人进出。 可……当她看到乔漫走进来的时候,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得到纪云深尊重,还有表白被拒后的恼怒和难堪。 论名声,她好过乔漫太多,论事业,她也算小有一番成就,而乔漫呢,不过是个落魄的千金,现在大概连个几千块钱的衣服都买不起了吧! 一个靠男人才能活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呢?她不明白。 “纪总,虽然我不是什么大腕,但还轮不到外人来品头论足,所以,请您看在我们辛苦的工作上,能否行个方便?” 听起来很平常的话,却字字暗藏珠玑。 乔漫的身子前倾,单手托腮,支肘撑在桌面上,就那么慵懒的看向身边的男人,好像对男人的回答很感兴趣。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捏在手里,轻轻的在烟盒上磕着,一下又一下。 “杨秘书,谢先生,你们先暂时回避一下吧!” 杨秘书和谢之谦互相交换了一个眼风,为不能亲眼目睹这场巅峰对决,而扼腕叹息。 两人走出去后,纪云深啪的一声按亮打火机,将烟点着,深吸了一口,“唐小姐,这回可以开始了吗?” 唐浅不知道纪云深是不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她指的是乔漫,却故意撵走了杨秘书和谢之谦,这是在变相的护着乔漫? 不过是逢场作戏,他不信他会对乔漫有半点真心。 “纪先生,我说的外人,难道不包括跟这项工作无关的所有人吗?” 唐浅从电影学院毕业进入娱乐圈以后,一路顺风顺水,也因为如此,见过了许多豪门浮沉,过眼云烟的感情。 她相信,纪云深和乔漫就是属于后者,过眼云烟。 大概在未来的某个早晨,纪云深都不会记得一个叫乔漫的女人出现过。 纪云深的薄唇勾起一抹清新俊逸的浅笑,却没有让人觉得温暖,反而让人觉得清冷淡漠,他说,“唐小姐,我是请你来代言的,不是让你来教我怎么做事的!” 唐浅咬唇,眼底迅速蔓上一层薄雾,“纪先生,我是您请来代言的,但并不代表您可以随意的羞辱我啊!” 难受,窒息一般的难受。 “那么请问唐小姐,我怎么羞辱你了?” 纪云深的黑亮眸子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看似清澈,实则幽深的复杂难测,“总不能你表示对我有意思,我就必须回应你吧?天下好像并没有这样的道理。” 乔漫觉得唐浅有点太夸张了,纪云深也没说什么,她就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这脸皮明显不够厚啊,想要追男神,还拉不下脸,明显是在自作自受啊。 “算了,我先出去好了,免得影响你们工作。” 乔漫刚刚站起身,却被男人一拉,跌在了他的腿上,“纪太太作为家属,难道不想看看自家公司的代言片子?” 这话一出,不仅唐浅愣住了,就连一旁战战兢兢的摄影师也愣住了。 刚刚纪总说的是纪太太,他应该没有听错吧! “没什么可看的,虽然唐小姐形象健康,符合代言的基本要求,但我刚刚粗略的扫了一眼原片,她的姿体语言诠释太过僵硬,妆容用力过猛,服装造型偏于暗黑系,这样会很容易造成民众的误解,从而产生审美疲劳。” “总结来说,就是整体上,完全没有体现出明远集团青春洋溢又活力四射的定位,我的建议是……换个代言人。” 乔漫顿了顿,不着痕迹的从男人的腿上退回到刚刚的座位上,“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小建议,你们完全可以当做耳边风,毕竟我是个门外汉,不懂这些的!” 能够把犀利刻薄演的这么无辜无害的,估计除了乔漫,整个林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人了。 本以为富家千金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看来真的是她太小瞧乔漫了。 唐浅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白开,淡淡的开口,“乔小姐……” 乔漫也拿过水杯抿了一口白开,语气温淡软糯,极为好听,“不好意思,唐小姐,可以请你叫我纪太太吗?毕竟我和纪先生是领了证的,你当着他的面还叫我乔小姐,我怕他会没有当老公的自觉。” 一句话,既宣誓了主权,又透出了对唐浅的嘲弄,就像她和纪云深那些捕风捉影的绯闻,都是她围观的一场笑话。 “好啊,纪太太。”唐浅握着水杯的手用力到泛白,可脸上还挂着一贯的笑容,“这回我可以发表自己的想法了吗?” 乔漫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做出了请的姿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唐浅如海藻般浓密的黑色长发被编织成玫瑰花样,尖细的小脸上镶嵌着深刻精致的五官,不说话时,会显出一种让人高不可攀的距离感来。 清高孤傲,矜贵优雅,像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 “纪太太,你不要误会,我会接触到纪先生,也是机缘巧合的偶然,而且你放心,我不图他的钱。” 大概在唐浅的眼里,她乔漫就是看上了纪云深的钱,不过仔细想想,她这么想也没错,她确实是因为钱才会接近纪云深的。 “不图钱,那就是图他的人喽?” 乔漫乌黑明亮的眼眸透着丝丝缕缕的温柔,在昏暗的灯光下,宛若精灵般魅惑。 “不过不图钱,你干嘛图他的人?怎么,唐小姐难道是把自己想象成童话书里的白雪公主了?还是想在现实生活中尝试一把莲花女配,准备随时上位?” 唐浅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纪太太,既然你已经把我定位成了居心叵测的女人,那这样的话,就算我说出花来,你也不会相信我的,我想就没有必要再浪费彼此的口舌了吧!” “嗯,是没有必要了!”这次开口的是纪云深。 唐浅露出一抹浅笑,就那么看着乔漫,似乎在说你输了。 可乔漫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身边的男人吸了一口烟,缓缓的说道,“唐小姐你回去吧,违约金稍后会打到你的卡里。” 话落,唐浅足足反应了几秒,才不可置信的说道,“……纪先生,违约金是我佣金的三倍,您……” “你觉得我会在乎那点钱?”纪云深打断唐浅的话,笑意颇浓的说道,“我太太虽然没有涉足过这个领域,但她说的那些缺点,你恰好都有,如果再跟你合作下去,那不是等于在自砸招牌吗?” 唐浅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难堪,从来没有过的难堪,眼底慢慢浮起了水光,还有类似不甘心的情绪,瞬间蜂拥而至。 她说,“纪先生,你这是打算为了你太太而公私不分了吗?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拿下这个代言的,实不相瞒,我的经纪人是慕惜。” “所以呢?”纪云深如画的眉眼氤氲出淡淡的不悦,不过不明显,“唐小姐这是在告诉我你因为走后门,所以会比其他人更理直气壮一些?” 唐浅死死的咬唇,硬是没让发红的眼眶里掉下泪来,“好,既然纪先生已经做出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打扰两位了!” 唐浅匆匆的走出去后,摄影师也赶紧跟着走了出去,生怕会被这压抑的空气给闷死。 乔漫的手指很有节奏的敲在桌面上,虽然在笑,却笑的很勉强,“纪先生,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啊,根本就没给我发挥的机会啊!我憋了一肚子话,看来只能自己消化了!” “少在这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纪云深探身,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在透明的烟灰缸里,声音低哑,富有磁性,“是我能让她比较难堪,让她知难而退,还是你比较能让她难堪,让她知难而退?嗯?” 乔漫当然知道这些,可心情归心情,道理归道理,不能混为一谈。 “不过……” 男人突然靠近,声音在她的耳边喷出暧昧的温热,“气走了我刚重金签下的代言人,纪太太打算怎么赔?” “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是纪先生您亲自下的逐客令啊,跟我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乔漫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违约金能有多少?” “不多。”纪云深过于漆黑的眼睛映着身前女孩的样子,如同夜里一望无际的深海,宁静而遥远,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将近一个亿而已。” 唐浅不过一个新人,收入就这么可观了吗? 一个亿啊,一个亿。 “要不然,你看看我行不行?”乔漫凑近他,白藕似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你不常常说我不去做演员可惜了嘛!” “你觉得纪太太能是一个抛头露面的公众人物?还是你觉得我喜欢将我的私生活放在众人面前,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像,确实都不太可能…… 纪家是名门望族,家风严,规矩多,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演员来做未来纪家掌舵人的媳妇的! “那怎么办?”乔漫干脆推开他,将修剪整齐的指甲凑到唇边吹了吹,“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跟我耍无赖是不是?” 男人一把捏住她的下颌,下一秒,沉重的吻便重重的落下,狂热的厮磨着,属于他独有的混着烟草味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 吻的间隙,他嗓音沙哑粗重的说。“还是……纪太太装疯卖傻的功力又提高了?” 他这个吻并不温柔,疯狂的掠夺让她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神智,她的气息渐渐急促,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攀住男人的颈项,像是一滩水,软了下去。 过了很久,他才结束这个吻,拇指覆在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上,细细的摩挲。 “奶奶那边又催着要见你了,你准备哪天跟我回去见长辈?” 像是看出了她之前要去见长辈时露出的紧张,这次他没有事先安排,而是先来征询她的意见。 “过几天吧,这两天我有点事,要赶紧解决一下。” 纪云深也没多问,就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 半个小时后,纪云深拥着乔漫走出了摄影棚,杨秘书赶紧快走两步,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恭敬的等着两人上车。 几人坐进去,车子启动,然后杨秘书就听到手机震动的铃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滑了接听键。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杨秘书的脸色几变,然后回头对纪云深说道,“纪总,是唐浅的经纪人的电话。” 纪云深接过来,喂了一声,对面的清贵女声就接着响起来了,“小深,明远集团涉足影坛的年头还太短了,唐浅虽说有些问题,但还不至于让你付出高价违约金,听我的话,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慕女士。”纪云深突然出声,打断了慕惜的话,“你是以什么立场跟我说的这些话?如果是以唐浅经纪人的身份,我很抱歉的说,她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代言人的样子,清新有余,但她……太蠢了,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跟蠢女人合作。” “当然,你要是以我母亲的身份跟我说话,那我只能说一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跟我瞎-操心,我也不需要你瞎-操心。” 乔漫本来很安静的坐在旁边,没有吭声,而是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直到纪云深那句母亲,才把她从纷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慕惜是他母亲,居然是他母亲。 这也就解释了那天在《爱情攻势》深山的片场里,慕惜那么十分不待见她的原因了,原来是因为纪云深。 她大概能够想到,是自己飘在外面的名声,才会让慕惜产生那么强烈的反感。 因为纪云深确实值得更好的女人。 慕惜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小深,妈妈不是干涉你,而是觉得乔漫那女孩真的不适合你。” 纪云深笑了笑,眉眼浮现了一丝疲惫,“适不适合我说了算,还有以后少给我打电话。” 128,这帮劫匪也真是的,专盯着年轻有钱的小姑娘 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停在蓝山别墅外时,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了,黛黑色的天空寥寥的挂着几颗星星,风一过,吹得玉兰花树随风摇动,在景观灯下,映出影影绰绰的灯痕。 车影被拉的老长,将乔漫的身影团团围住,安静了一路的纪云深突然说道,“晚上我还有个应酬,你先回去吧,早点睡,不必等我。” 乔漫闻言点了点头,便下了车,身影逐渐没入别墅的庭院里,直至看不清,烟灰色的宾利车子才重新启动,像是箭一般,驶入夜幕里。 刚刚走到别墅门口,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乔漫扫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滑了接听键,“乔小姐,我是谢之谦的朋友,你外公那条项链的买主,我已经帮你联系上了,他这次来林城大概会逗留三个小时,时间紧迫,只留给你十五分钟,你能不能现在赶过来?” 乔漫清新干净的眉眼满是喜色,想都没多想,就问道,“在哪里,我现在就赶过去。” “西五环,沿海路这边。”男人回答。 是郊区的那条沿海路,这不免让她想起了那晚纪云深的冷漠和冰凉刺骨的海水,身体止不住的抖了两下。 “乔小姐,有问题吗?” 男人见这边半天没有回应,就说道,“如果不方便,那就约下回吧,这次确实太过于仓促了……” “没事。”乔漫赶紧打断男人的话,声音柔软,“我现在就赶过去,麻烦你一会把具体地址发到我的手机里。” 挂断电话,乔漫就匆匆的往别墅门口跑过去,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幸运,正好有一辆计程车开了过来,她拦下,报了短信里的地址,车子启动,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 夜已深沉,起伏错落的万家灯火缀连城一片,细雨中,辉煌的扑朔迷离。 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划破雨幕,仿佛在灯火阑珊的河流里游戈,晚风透过半降的车窗,斜斜的掠进来,打在男人苍劲有力的腿上,氤氲出一片水渍。 假寐的男人感受到凉意,眉心跳了跳,将车窗升上。 雨点密集的打在车窗上,前排的杨秘书瞄了一眼窗外,“怎么又下雨了?” 正说着,手机便有推送震动,他点开,浏览着今天最新最热的林城新闻,“城西又出现抢劫杀人案了,这帮劫匪也真是的,专盯着年轻有钱的小姑娘,才二十岁,可惜了。” 纪云深双腿交叠,手指慵懒的敲打着膝盖骨,随后抬起手,看了一眼机械腕表,“杨秘书,给张嫂打电话,问太太吃饭了没有?” 最近,市里不那么太平,明里暗里盯着纪家的人不少,他怕有人会趁乱制造一些事端,尤其他和乔漫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如果有心人以她做要挟…… 想到这,他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好的,纪总。” 杨秘书正在心里纳闷着总裁为什么不亲自给乔漫打电话的同时,张嫂已经接起了电话,“张嫂,乔小姐吃饭了吗?” 因为两人领证的事情还没有在纪家公开,因此杨秘书在说话时特别注意小心。 “漫漫?”张嫂诧异了下,很快说道,“她还没有回来啊!” 杨秘书变了脸色,“没回去,可我们把她送回别墅才离开的啊!” 挂断电话,杨秘书赶紧回头看向纪云深,“纪总,张嫂说乔小姐还没回去。” “掉头回去。” 纪云深摸出手机,立刻拨通了乔漫的手机,却被提示已经关机。 他捏了捏眉心,心里涌上一股不安。 “小张,再开快点。” 小张沉静的回答,“好的,纪总。” 道路湿滑,小张却在不断的加速,雨更大了,落在车顶,发出沉重的声音。 下了高架左转,便看到一辆计程车从景观大道驶了出来,杨秘书疑惑,“这一带富人区计程车不是限行的吗?” 即便雨雾弥漫,视线不好,但他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坐在后座的那抹白色身影。 “小张,跟上去,漫漫在那辆车上。” 杨秘书的第一感觉就是乔漫被绑架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对,他们几人见她进了别墅才离开,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还没有进到别墅,便又返了出来。 做这件的事情,应该是一个熟人。 他能想到这些,纪云深肯定也想到了,只是一时还猜不准这个人是谁。 前面的计程车像是发现了后面有车子在尾随,踩下油门,不断的加速。 乔漫坐在后面,并没有留意到这些,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才能以最低的价格把那条项链买回来,或者,怎么样才能让损失少一些。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资本或者底气,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从市区到西郊开车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她觉得有些无聊,便想着拿出手机刷一会微博,打发一下时间。 按了一下锁屏键,却发现手机还是黑屏,可能是没电了。 她觉得有些闷,便挪到车门边,降下一点车窗,透过缝隙看着雨幕里灯火璀璨的城市。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乔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一股掼力带向前,狠狠的撞在了前排的椅背上。 车身震颤,像是和什么东西碰撞在了一起,计程车司机利落的控制着方向盘,将车子扭转方向,朝着另一条路驶去。 乔漫疼的吸气,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痛苦的哼唧着。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好一些。 129,在豪门里的感情,就像天方夜谭一样 雨幕将后面闪烁的灯光隔成一片又一片忽明忽暗的光影,更将司机的背影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四周静的只能听见风雨的呼啸声,和车胎急速滑过地面带来的摩擦声。 转过身,乔漫透过后视玻璃,可以看到后面那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在不断的变换远近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乔漫认出那是纪云深的车子,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心中也明白了大概,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脸上依然不露声色,隔着挡板,看向前面一身黑衣黑帽的司机,昏暗的光线下,他耳朵上那枚钻石耳钉,闪着耀眼的光。 学心理学的人都有一个毛病,看一个人的时候,喜欢看细节,尤其是那些不起眼的细节。 会打耳洞,证明他年龄不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干净,偏于细嫩,一看就没经历过人间什么疾苦,遮掩帽背到脑后,露出上面几个炫酷的英文字母。 种种迹象显示,这个司机很有可能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至于为什么要冒充计程车司机骗人,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了解清楚。 乔漫交叠双腿,透过后视镜看向已经被昏暗光线模糊的那张年轻的脸庞,声音淡的像是水,“我看你年龄不大,如果缺钱我可以给你,你停车,放我下去。” 男孩的车技狠娴熟,不断的加速,超车,有的时候甚至贴着旁边的车滑过去,看的乔漫心惊胆战。 “我凭什么相信你?”男孩不时透过后视镜查看后面车子的跟踪情况,声音冷静的让人心慌,“还有,别把我当十几岁的孩子看,我没有那么幼稚。” 确实,不管从车技,还是从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这个孩子都太超乎年龄的成熟了。 “那好,我们可以谈谈吗?例如……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在我能力允许的范围内,一定会全力满足你。” 男孩勾唇一笑,又惊险的超了一辆车,“想跟我谈生意,得有足够的资本,乔小姐,你有吗?” 乔漫的心慌成了一片,兀自镇定的说道,“你这样说,我根本没有判断的方向,你总要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我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资本,对不对?” 前方几百米处,有警灯在不停的闪烁,似乎正在进行封路。 男孩在红绿灯的路口,突然一个急刹车,然后油门踩到底,一个漂移,变换了车道。 后面的车子越是紧追不舍,他就越显得兴奋,车速还在飙升,道路两边的景色飞速倒退,和着光影,刺的乔漫眼睛瞬间腾升起一股灼热感,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跟我玩心理战术?没用的,我从小就活在谎言里,比谁都爱说谎,也比谁都知道什么是谎,不用故意套我,我不会上当。” 乔漫抓紧车顶的手扶,突然笑了,她说,“巧了,我生在豪门,看的最多的就是谎言,而你这种欲擒故纵似的谎言,是我看过的最蹩脚的演出,别再装了。” 男孩也跟着笑,只是那声音多少会显得有些干净的暗哑。 “欲擒故纵也好,活在谎言里也罢,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对手?他居然把她当做对手? 一个完全都不认识的人,突然冒出来告诉她,她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这话,还藏了几分暧昧,匪夷所思的让人觉得诡异。 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盘踞,然后生了根,发了牙。 她唇角的笑,带着如沐春风的干净温暖,“对手这两字似乎不是很恰当啊,情敌才对吧。” 男孩沉默了下来,呼吸变得急促,还有着被人戳破心思的窘迫。 即便表现的再淡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说的话越多,露的破绽也就越多,而在这些破绽里面,她找到了两个关键字“对手”。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可以有很多种感情,比如……爱慕。 又比如……暗恋。 可他却说她是他的对手,那么就很有可能跟男女间的感情问题有关,而这个感情问题,并不是跟她这个当事人的感情问题,而是另有其人。 她粗略的一想,能被称为情敌,又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生,她唯一想到的就是,纪云深。 这个男孩在暗恋纪云深。 可能是对报纸和媒体上那铺天盖地的报道刺激到了,才会策划今晚的这一切。 “怎么?”乔漫将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了一起,模样会恢复了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胆喜欢,没胆承认?” “我为什么没有胆子承认?我就是喜欢他,爱慕着他,我不允许他的身边出现任何人。” 当常年积累下来的喜欢,变成了得不到的欲望,就会演变成一种执念,而这种执念太深了,就会形成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自己困得死死的,再也动弹不得。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乔漫眨了眨眼睛,红唇溢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就一个问题。” 男孩似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反正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心中的不安已经达到了顶点,乔漫只能将它压下去,“你爱他多少年了?” “记不清了,似乎从有记忆以来,就把他当做我一生的伴侣。” 是该感叹这个世界疯狂,还是该感叹纪云深太有魅力,她想过婚后会处理他的烂桃花,却没想到这烂桃花里,还有男的。 “那你希望看到他对你失望吗?你也知道,在豪门里的感情,就像天方夜谭一样,实话说,我们不过逢场作戏,你不用在意的!” 130,嗯,懂事了,知道心疼自己老公了! 这条路是一条被废弃的沿海国防公路,年久失修,加上雨水侵蚀,路面已经塌陷,变得凹凸不平。 车子行驶在上面的冲击阻力很大,导致车身剧烈的摇晃震动,震得乔漫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 道路两边的路灯好多都已经不亮了,仅有的余亮在层层雨雾中发出柔和的光芒,陪伴在路灯旁边的是一颗颗郁郁葱葱的玉兰花树,风夹着雨掠过,摇晃着一树的温柔。 “乔小姐,我虽然年龄不大,但不代表我是个傻子。纪少这些年别说是绯闻,身边就连个女人影都没见着,就算偶尔闹出个小绯闻,也很快就风平浪静,不起一丝波澜,哪次也没像这次闹的这么大过。”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除非……这次是他默认的,不然试问林城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男孩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吸烟的动作竟然和纪云深给人的感觉有八分像,他这是观察那人已经观察到了什么程度? 竟然……连点烟吸烟的动作都能这么像? 他的声音被烟雾氤氲后,变得愈发低磁,幽远,“乔小姐你也不用想着怎么唬我了,就算你们没有感情,也一定有其他的猫腻,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只能是我的。” 说实话,十几岁那阵动的感情,绝对是这辈子最真,也是最刻骨铭心的。 甚至每每想起,都会让人心痛到不能呼吸。 她能够理解,但却不赞同。 这世界上所有的爱,如果全都要以拥有为前提,那么这种爱,大概也就不会有多么的伤筋动骨,念念不忘了。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谁抢他。”乔漫抬眸,目光正好对上男孩从后视镜映射来的眸子,“还有,你这样做,不是在表现你有多么的爱他,而是在表现你有多么的疯狂,或者说,你想向他证明什么呢?” “证明你比任何人都爱他?还是……”她笑了笑,过分美丽的眉眼间有着暖阳般的明媚,让看到的人,不敢直视,“……证明,你会有多爱他?” “爱情呢,有的时候是演给别人看的,但有的时候,其实是演给自己看的。” 乔漫在试探,试探男孩的心理底线。 她曾经读过的一本心理学书籍上,曾经介绍过这么一段话:爱情会让人疯狂,疯狂到让人变了样子,而这个样子,医学上讲,就叫做双重人格。 多年学下来的心理学知识告诉她,这个男孩很有可能是典型的双重人格患者。 这种疾病的形成,和他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像她,在那似海般深沉阴暗的豪门长大,常年都处于极度低沉压抑的状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轻度的抑郁症,只不过没有发展到他那么严重的地步。 他这样,很明显是比她过得还要低沉压抑,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深度病态的程度。 男孩夹烟的手微微颤抖,送到嘴边,深吸了一口,袅袅的烟雾氤氲着他精致的脸庞,他笑着说,“whocare。” 说话的语气和感觉也越来越像纪云深,好像整个人已经变成了纪云深。 乔漫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纪云深的性格本身就让人捉摸不透,这个男孩又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两样加一块,让她的头又疼了起来。 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已经追到了计程车的身侧,乔漫扑过去,降下车窗,隔着雨幕看向那张精致英俊的脸,明明不算远的距离,却好像遥远的隔着一整个宇宙,根本让人触摸不到。 眼眸酸楚的似乎有什么在里面奋力的汹涌挣扎,她强自压下,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纪云深……” 弥漫的雨雾氤氲了两人的视线,她渐渐的看不清他了,视野之中只剩下漫天的雨线,他说,“漫漫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样轻柔,不过是两句简单的话,却被他说的深情动人。 倾泻而下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脸和头发,公路两侧的霓虹树影全都融化成了他的背景,这一刻,她的双眼里只有他那被雨幕模糊了的身影。 男孩也降下车窗,挑衅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车子,薄唇勾起一抹笑,伸出手,将燃了一半的烟蒂扔到了窗外,火星迅速被淹没。 然后,车子又是一阵加速,乔漫知道,这辆车子已经到了它能承受的极限,很有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冲向路边,成为七零八落的碎片。 而她,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具尸体。 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活着真好。 她伸出头,朝着已经落后了一个车身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大声的喊去,“纪云深,你多保重。” 多保重,最好能将纪晗和她都忘了。 然后找一个他真正爱的,也真正爱他的女人,好好的过平淡日子。 一座城,两人,三餐,四季,就那么过一辈子。 深夜的公路,路灯昏黄的光线在透明的挡风玻璃上一遍又一遍的掠过,忽明忽暗中,映出了她满脸的泪痕。 在往前几百米,道路两边就彻底没有路灯了,只有车前那两束笔直的灯光驱散着前方的黑暗,望不到边的黑暗。 现在的每分每秒,对乔漫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一下生一下死的煎熬。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车窗外传来一片清晰的海浪声,将风雨的呼啸声全部压了下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轮胎碾轧过礁石,疯狂的朝着海里冲去。 乔漫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下一秒,车子便重重的冲撞上什么东西,发出巨大的声响,乔漫被甩到一边,身体传来的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开了一样。 她捂着脑袋,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浑身是血的男人走过来打开那侧的车门,他朝她伸出手,“漫漫,过来,我带你回家。” 有那么一刻,乔漫觉得自己好像死了,不然她为什么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从没见过的疼惜。 她扑过去,抱着他,突然哭的不能自己。 是后怕,是感动,还是什么,她已经分不清。 她只知道她还活着,他也没事,他们都好好的。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她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一遍一遍的低声呢喃着,“纪云深……纪云深……”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脑,下颚抵着她的头顶,“好了,没事了。” 乔漫没吃晚饭,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低血糖的毛病又犯了,整个人一阵阵的犯晕,眼前犯黑,模糊的几乎都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脸。 纪云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架出车子,正要弯腰抱她,她却说,“你受伤那么严重,不用抱,我自己走。” “这点伤算什么?还不至于抱不了你。” 话落,便弯腰抱起她,已经没过膝盖的海水,将他沉稳的脚步打的有些踉跄,双臂却还是稳稳的托着她。 远处的灯塔不时传来亮光,将这片禁海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衍生成电视剧里才有的浪漫情节。 到了岸边,他将她放下时,一个不稳,突然将她带倒,压在了她的身上。 乔漫呼吸一窒,推了推一动不动的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纪云深,你怎么了?伤的很重吗?” 男人没动,呼吸好像都变得微弱了起来。 乔漫又推了推他,声音中都有了几丝颤抖的哭音,“纪云深,你别吓我,你怎么样了?” 见他没动,乔漫急了,正要去推他,却听得他闷闷的说道,“别推了,你想弄死你老公啊?” “你吓死我了!”乔漫重重的在他的背上锤了一下,哽咽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怎么,担心我?”他的双臂突然撑在她头的两侧,俊美的五官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是不是爱上我了?” “嗯?”她的双臂勾上他的脖颈,眼睛眨了眨,语气颇为认真,“纪先生,以后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对女人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知不知道,这会让女人很容易动心的!” 纪云深笑了笑,像阳春三月里的清风,他说,“乔漫,我们试试谈个恋爱吧?” 试试爱上对方,了解对方。 乔漫湛黑的眼眸,黑得像是这深浓的夜,她说,“纪云深,你不会喜欢爱上你的我的!现在这样不好吗?若即若离,我们随时都能全身而退,不用担心被彼此伤的体无完肤,面目全非。” “不好!”纪云深拨开黏在她脸上湿发,“我想你爱上我的样子,一定比现在更吸引我。” 话落,他的唇便压了下来,将她的抗议全部堵在了唇齿之间。 胸腔里针扎一样难受,他不得不起身,从她的身上退开,捂着胸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是不是伤到哪了?”乔漫撑坐起身,看着他,“小张和杨秘书呢?刚刚我看到他俩了,人呢?” “被我放在路上了。” 纪云深转过头,精致的眉眼间有着掩饰不住的温柔,“小张那技术,做个司机可以,但要是跟人赛车,他差得远了。” 难怪会在最后一刻拦住车子,原来换成他亲自驾驶了。 “走吧,我们往回走,杨秘书已经报了警,警察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他拉着他站起来,弯腰还想抱她,却被她躲过了,“你伤的比我重多了,我自己可以走。” “嗯,懂事了,知道心疼自己老公了!” 乔漫偏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谁心疼你。” 他低笑了两声,拥着她朝刚刚来的路走去,雨势没有减弱,反而越下越大。 大雨声几乎消融掉了一切声音,她的耳朵里,好像都是身边男人清冽的呼吸声,再容不下其他。 身后有脚步踩在沙滩礁石的声音,很微弱,她下意识的回头,却看见那个男孩正朝着他的背部挥刀。 短刀在灯塔的灯光映射下,泛着丝丝寒意,她推开纪云深,只来得及喊一声,“小心……” 刀子从她的手臂划过去,鲜血顿时溢了出来,男孩被吓了一跳,只见眼前黑影闪过,便被男人重重的掼在了地上,铁拳砸在脸上,锥心刺骨的疼。 男孩本来就伤的挺重的,怎么抗得了纪云深这几拳,几乎立刻昏了过去。 纪云深的眼睛红了,脸色黑的吓人,粗鲁的将她拽过来,乔漫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疼了?刚刚逞什么英雄?纪太太真的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还是觉得我一个大男人需要一个女人去保护?” 乔漫的手臂很疼,被他一吼好像更疼了,她要往回缩,却被他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以后少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的女人,就该由我保护,而不是反过来保护我,知道吗?” “哼,大男子主义。”乔漫微微垂头,语气凉凉的,“谁稀罕。” “还犟嘴?”纪云深弯腰将她抱起来,嘱咐她,“你一天就不能少让我-操-点心?” 131,纪先生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吗? 狂风中,暴雨下,乔漫窝在他的胸膛前,像一只倦极了的小猫儿。 心里的余悸虽然还没有完全消退,可在他怀里的那种沉稳的安全感,却莫名的让她觉得心安,好像瞬间就令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魂得到了慰藉和安抚。 乔漫抬眸,橘色路灯抛下来的光线混着扬扬洒洒的雨幕,打在男人深邃淡漠的五官上,拓开一片阴影。 看着他那带着浅色胡茬的完美下颚,不知怎么,突然让她的眼前多出一层模糊感。 她很少会心绪不宁,也很少会害怕,更很少哭,今晚大概是她有记忆以来,最害怕,也是哭的最多的一天。 “纪太太终于知道什么是害怕了?”男人见她乖的过分,便瞥过来一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上陌生男人的车!” 她没说话,小巧的耳朵,隔着沁湿的衣料,听着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全身泛软。 “纪先生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吗?不仅是万千少女的梦,还是万千少男的梦。” “我想过在婚后会处理纪先生大大小小的桃花,可没想到的是,纪先生的桃花太泛滥了,泛滥到了男女通杀。”她叹息了一口,好像很无奈,“连十几岁的纯情小男生都没能逃过纪先生的盛世美颜,我还能怎么办啊?我也很无辜啊!” “少在这给我打马虎眼。”男人淡淡的开口,唇角却带着笑意,“景观大道那出了名的富人区,出于安全考虑,那里的出租车是明令禁行的,上车之前也不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 她当时就想着怎么拿回那条项链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谁知道会被那个预谋很久的男孩给盯住了。 远处有警铃声响起,渐渐驶近两人,车顶呼啸闪烁着红蓝色警灯,在夜色里显得明亮无比,刺过茫茫的雨雾,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十几辆警车瞬间停靠,杨秘书和小张立刻下车,撑伞走过来,遮住了两人头上那片雨。 杨秘书和小张的身后跟着公安局的副局长,点头哈腰的说道,“纪少,实在太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我一定会非常严肃认真的处理好这件事情,结果保准会让您满意的。” 纪云深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杨秘书举着伞也跟着往前走,确保不会再有一滴雨落在自家主子的身上。 “我们这些纳税人一年上缴国家那么多税,不是让你们这些公职人员躲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吃闲饭的,而是保护我们这些公民安全的。”话落,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一如既往的散漫,好听,“应该不用我向上头写个检举信,督促一下李副局的工作吧?” 海风狂啸,寒意逼人,李副局却被惊出了一脑门子汗,“不用不用,这点小事怎么敢惊动纪少的大驾,我李某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给您满意的答案。” 纪云深眸子微眯,唇角勾了勾,“好,那我就回去等李副局给我答案了。” 小张上前打开银色劳斯莱斯的后车门,纪云深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女人放在座椅上,自己则瘫坐在座椅上,开始大口的喘息。 在海里,两车相撞,他被弹射出去,胸口重重的落在凸起的礁石上,刚刚他一直在强撑,现在放松下来,只要一动,就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杨秘书看见纪云深的异常反应,赶紧催促小张,“快开车,纪总受伤了,快快……” 乔漫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整个人变的疲乏无力,她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无声的空气,然后,她就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 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到了纪云深痛苦的闷哼声,他究竟伤的重不重? …… 两天后。 清晨温暖的光线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射进来,均匀的分割在高级梨花木地板上,道道光影之间,渐变着深浅的颜色,仿佛涌动的光海,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乔漫抬手遮了遮光线,待到眼睛适应了后,才开始仔细的打量着她身处的环境。 这房间,有着各种精密的仪器,墙面铺着高档竖纹壁纸,其中的家具大都以深棕色原木为主,窗帘,地毯和灯,都是国内难得一见的高档精品。 她猜想,这里有可能是一家高级私立医院。 想到医院两字,她的记忆迅速恢复,想起那晚的海边,和失去意识时,传来的杨秘书呼唤纪云深声音,赶紧拔掉手上的各种仪器,套上拖鞋往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被门上那一窄条玻璃外传来那抹白色的身影,给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这间高级病房外,是一间高级客厅,高大的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烟,袅袅的烟雾中,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阿深,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有可能是顾家走丢的那个孩子吗?”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吐出一口白雾,“嗯,还在确认当中。” 纪晗坐到纪云深的旁边,双臂亲密的挽上男人精壮的臂膀,声音干净澄澈,隐隐透着甜蜜和欢喜,“阿深,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因为门当户对了?”男人英俊温淡的五官隐在一片薄薄的烟雾后,辨不清情绪,“还是……顾家的身份,满足了你的虚荣心?” 纪晗身体一僵,脸上所有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阿深,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那么虚伪?就是个只在乎权势地位的人?” “至少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给人这样的感觉。” 纪晗咬了咬唇,乌黑的瞳眸里氤氲出大片的水汽,下一秒,就扑到男人的身前,红润香甜的樱唇立刻凑了上去,细细的描绘着男人的薄唇。 男人偏头躲开,蹙了蹙眉,“晗儿,你也没醉,还用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已经和乔漫领证了的事情吗?” “阿深,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纪晗跨坐在男人劲瘦有力的腿上,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是为了乔漫而拒绝我,还是为了拒绝而拒绝?” 十年的感情,就算没有刻骨铭心,但也算细水长流。 他怎么可以一转身,就和别的女人领证结婚?那她呢?他到底把她置于何地了? 她承认,是她的摇摆不定伤到了他男性的自尊,可这是她的弱点,他比谁都清楚啊。 所以,曾经连她的缺点都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现在,为了另一个女人,甚至连个背影都不肯施舍给她了? 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有区别吗?”纪云深宽厚的背脊靠在沙发椅背上,将香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晗儿,在医院的时候,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你应该明白,人生有许多事情,是不可能重来的!” 还爱着又怎么样?她是顾家的千金又怎么样?他们曾经是兄妹的这个关系永远都变不了,而他太清楚她受不了这样的流言蜚语。 她是高贵的,骄傲的,纤尘不染的,她不适合生活在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生活中。 他拼尽了全力才把她推出去,让她去过干净明媚的生活,远离豪门的那些肮脏和不堪,又怎么会让她轻易的回来。 只要他活着的一天,就会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守护着她,以哥哥的身份,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阿深,回来吧,算我求你,好不好?” 纪晗的双臂勾住纪云深修长的脖颈,那两片青涩的樱唇再次覆了上去…… 纪云深伸手再次推开了她,站起身,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烟雾呛入肺部,他掩唇,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把姿态摆的这么低?你都不肯原谅我吗?”纪晗早已经泪流满面,却还在倔强的笑,“阿深,我会让你后悔的,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门开了又关,那抹翩跹的白色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底漫上来,他仰头苦涩的笑了一下,好像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如常。 乔漫转过身,背部抵在冰冷的墙面上,眼眶很红,却没有一滴泪。 或许谢之谦说的对,面对纪云深这样的男人,就要时刻保持清醒,毕竟,他有爱了十年的小女孩,毕竟,她才是强势闯入这段感情的意外。 都怪她,这些日子来,被他无时无刻的温柔和体贴迷惑了双眼,竟然还妄想着能得到他的感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场美梦突然醒了,却是深入骨髓的疼痛,怎么拼命,也压制不下去。 …… 后来的两天,她都以身体不适拒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她知道纪云深来过两次,但很快就走了,没有过多的纠缠和停留。 又过了几天,他没再来过,听张嫂说,他出差了,去了美国。 她乐得清净,开始大吃大喝,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不过悲催的是,她足足胖了五斤,谢之谦说,她这是典型的化悲愤为力量。 出院的这天,天气十分的晴朗,她正愁回别墅无聊,就接到了谢之谦的电话。 “我下午要去《爱情攻势》的剧组,给白菲菲进行第二次心理辅导,你想不想去?” 她觉得谢之谦问的简直是废话,她当然想去了。 和张嫂匆匆的交代了两句,她就跑到了医院门口,等谢之谦的车子来。 等了大概十分钟,谢之谦的白色路虎才行驶了过来,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下一秒,车子就窜了出去,汇入了车流。 谢之谦调出音乐,声音淡淡的说道,“听说了吗?《爱情攻势》这部剧换投资人了,张跃落马后,他暗地经营的那家影视公司也很快就土崩瓦解了,这次的投资人,以三百万的价格重新接手,简直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乔漫对娱乐圈的事情不感兴趣,对谁投资就不敢兴趣了,于是没有说话。 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灯,谢之谦踩了刹车,这才抽空看过来了一眼。 “他还没回来?你这么和他冷战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啊?不如干脆一点,把他给踹了。” 乔漫低低的笑了一声,乌黑的眸子转过来与他对视,“谢先生是不是娱乐圈里的活接的太多,挣钱挣到手软,所以无聊了?” “别啊!”谢之谦赶紧投降,“开个玩笑而已,以乔大千金的实力,终有一天,会睡服咱们纪大总裁的!” 乔漫横了他一眼,语调很缓很缓的说道,“我再强调一次,我和他只是逢场作戏,我从始至终图的就是他的钱,明白了?” “明白明白,就是爱上了,也会采取打死不承认的态度的!”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气的不再说话,而是降下车窗,让午后的风吹进来,希望那快速滑动的风,能将自己脑海里的那些纷乱的思绪全部吹散。 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爱情攻势》在深山的片场。 不远处,正在拍摄女主白菲菲和女二唐浅的戏,两人的演技不错,台词功底也都旗鼓相当,配合起来的节奏更是完美无缺,十几分钟的戏,中间没有ng,一条就过了。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天赋吧,只有有天赋,再加上热爱表演的人,才能将剧里的人物诠释的丰满,甚至栩栩如生。 唐浅因为解约明远代言的事情,当天晚上就解雇了谢之谦,不再聘请他当自己的心里辅导师。 圈子就那么大,很快就有各种版本的流言流了出来,最夸张的一个版本,就是谢之谦在给女明星做心理辅导时,企图对女明星进行-性-骚扰。 这之后,谢之谦的生意明显比之前惨淡了许多,乔漫觉得很抱歉,却又帮不了什么,只能继续抱歉。 慕惜站在拍摄的外围,听到车子熄火的声音,下意识的看过来,当看到乔漫时,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了起来。 乔漫在前两天的通话中,已经告诉了谢之谦,慕惜就是纪云深母亲的事情。 纪铭夫人这四个字,在上流社会中,几乎是空白的,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只知道她很漂亮,和纪铭的感情不错,剩下的,几乎很少有人知道,久了,也就没人提起了。 “慕姐下午好!”谢之谦笑着打了一声招呼,背后的手挥了挥,示意乔漫往旁边站点,省得当炮灰。 “嗯!”慕惜抱胸应了声,就转过头,没再多说什么。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又往旁边挪了挪,第一次在现场看别人拍电视剧,觉得挺新鲜的。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导演喊了一声cut,“ok,这条很好,演员上一下妆,道具场务赶紧布景,下条要在夕阳落山前拍完,大家捉紧时间,争取早点收工。” 白菲菲和唐浅都平息了一下情绪,才从剧中的人物走出来,互相笑了一下,便朝着各自的助理走去。 唐浅转过身,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站在导演身后的乔漫,她咬了咬唇,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但很快就归于了平静。 道具和场务布景布的很快,半个小时后,又马不停蹄的拍下一条。 ng了两遍,导演终于喊收工了。 剧组所有的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导演的话,就意味着这繁忙疲累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晚上剧组有聚餐,位置就在不远处的那家五星级温泉酒店里。 白菲菲中午没怎么吃饭,脸色有些苍白,“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吧,吃完在做心理辅导。” 两人欣然同意,毕竟在深山里,能够去星级温泉酒店吃饭居住,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上次来片场,因为遇上了暴雨,怕发生意外,所以全剧组的人都留在了原地的房车里,没有回去酒店住。 这次有酒店可以吃可以住,乔漫觉得她可以在这多待一些天。 132,纪云深将她拽到自己的胸膛前,声音很柔,嗯,是我 酒店的工作人员为了剧组的聚餐,特意将七张长条形的桌子拼在了一起,上面摆满了各种西餐,不愧是五星级酒店,做的东西光是看就很有食欲,更勿论吃了。 乔漫坐在边上,旁边是谢之谦,对面是唐浅,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专挑了她对面坐。 乔漫倒是没放在心上,唐浅连纪云深的绯闻女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厢情愿,她实在没有必要和她再做什么纠缠。 不过看唐浅的样子,好像还在对纪云深撤了她代言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想不明白,不用工作,白白就能捞到一个亿,换做是她,做梦可能都会笑醒,她却摆出一副跟她有血海深仇的样子。 说实话,这个样子,真的挺蠢的。 难怪纪云深不会喜欢。 聚餐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乔漫喝了点酒,不多,但有些微醺了。 她的酒品不好,怕惹出什么笑话,就赶紧回酒店的房间了。 到了1006房间门口,她摸着口袋,却发现房卡没有了。 她掏出手机正要给谢之谦打电话,却发现几米外的地上躺着一张房卡,原来是掉了。 她走过去捡起来,刷卡开门,走进去,就直接将自己摔进了床上。 喝了酒,会想起许多事情,好的坏的。 她觉得眼睛有些发疼,还有些酸涩,吸了吸鼻子,将被子蒙到脑袋上,试图将那种汹涌而至的委屈收起来,效果却不是很好。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入睡之际,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她以为是在梦中,正要忽略,却感觉一只手伸了过来,覆在了她-裸-露的肩膀上。 真实的触感提醒她,这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的有人进来了。 乔漫吓得尖叫了一声,赶紧缩到大床的角落,点开床头灯,看到面前的男人时,她眼前几乎一黑。 这个男人正是喝醉了的导演,五十岁上下的年纪,有些秃顶,身材臃肿的像头猪,手里正握着房卡,一脸****的看着她。 “导演,你要干什么?” 乔漫试着让自己镇定,然后下了床,隔着床看着猥-琐到了极致中年导演。 导演坐到床上,一手拿着房卡,轻轻的磕在另一只手上,一下一下,漫不经心的。 “听说你想演戏?别害羞,像你这种零基础的,却想要进演艺圈的女人,我一年不知道见多少个,别演了,过来吧,明天我就给你插个小角色演,不过前提是,你得让我……睡舒服了。” 乔漫不傻,知道自己可能被人算计了,而第一个冲进她脑海的人,就是唐浅。 “导演,你可能搞错了,我从来都没想当过什么明星,演什么戏,这么晚了,请你出去好吗?” 乔漫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见他没动,又说了一便,“导演,我已经明确的表达我的意思了,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哟,性子还挺特别!”说着,中年导演就直接躺到了床上,双手垫在脑后,十分慵懒的来了一句,“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你还可以说个数,毕竟漂亮就是资本,花点钱是应该的。” “导演先生,你才五十多岁,就已经老眼昏花了吗?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想当什么演员,请你给我滚出去。” 《爱情攻势》的导演,叫张温,之前指导的片子拿过不少国内外的大奖,因此在圈子里制造过不少风-流债,风评非常的不好,可那些女明星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最后就都忍了下来。 乔漫不明白,这种社会败类为什么还会好好的活着。 张温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站起身,就朝她扑了过来,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说起话来特别的难听粗俗。 “你在这给我装什么贞洁烈女?快过来脱光了,让老子玩一玩,玩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乔漫看准时机,贴着墙边往出跑,手刚刚碰到把手,就被人从后面扯住,狠狠的用力,将她拽了回来。 她拼命的甩开他的手,慌乱中抄起桌上的台灯,警告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张温一米八几,二百多斤,怎么可能会惧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威胁? 乔漫越是这样,越是激发他的兴趣,“就一次,不会很长时间,闭闭眼睛就过去了,你想想,几分钟能够换来你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说着,就又扑了过去,乔漫灵巧的闪过,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台灯,“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别在往前走。” 张温已经被色迷了心窍,哪里还听的了,只想把身前的女人扑倒,好好的疼爱一番。 乔漫见他还是往前,便趁他不注意时,挥起手中的台灯,重重的砸在了张温的头上。 鲜血立刻从张温的头上流下来,张温痛苦的捂住头,骂的更加难听。 乔漫已经管不了这些,跑到门口,门刚刚打开,后面的张温就扑了过来,她惊叫着躲开,然后跑了出去。 慕惜刚从白菲菲的房间走出来,正要去唐浅那里交代一下事情,却与迎面跑来的乔漫撞在了一起。 后面的张温很狼狈的在咒骂着,“小狐狸精,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装什么装?” 乔漫绕过慕惜,拔腿就朝外面跑了出去,兴许是动静太大,将住在这条走廊的剧组人都震了出来。 慕惜看了一眼乔漫跑远的方向,淡淡的说道,“张导,你在娱乐圈混迹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有些女人能碰,有些女人不能碰吗?” 张温捂着不断流血的头,他跟慕惜的关系不是很熟,换句话说,这个圈子里,根本没有和慕惜熟的人。 他一时掌握不好她说这话的意思,正要细细询问,她却已经走远了。 白菲菲和谢之谦听到张温的喊叫声,也第一时间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看是乔漫被欺负了,谢之谦的眉心跳了几跳,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纪云深知道了会怎么样?正要出去教训一下张温,他便看到廊的尽头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谢之谦瞬间晕倒在地。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 …… 乔漫不知道自己跑出去了多远,只知道自己的周围是树林和温泉。 林城是海滨城市,到了夜里本就凉,尤其还是山里的夜,就更凉了。 她只穿了一条裙子,下摆被刮出了很多破洞,脚上的拖鞋早就跑丢了,树枝藤草将她的脚划出好多血迹,火辣辣的疼。 太冷了,冷的她瑟瑟发抖,看着不断冒着热气的温泉,她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泡了进去。 温暖将乔漫层层包围住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孤单了,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被父母亲戚捧在手心里疼的公主,从来不曾改变。 山里的星星特别明亮,每一颗都特别闪耀,她仰着头,露出一抹明媚的笑,试着将自己心底的那片阴霾挖掉。 可她知道,那都是徒劳无功的。 她从房间里跑出来,本身就是一个足够惹人非议的遐想话题,又先后碰到慕惜和不少剧组工作人员。 这下,她大概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还有就是,慕惜是纪云深的母亲,因为刚刚的事情,她肯定对她的意见更大了。 正唉声叹气间,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神经紧绷的回头,只见一个黑色身影冲了过来。 她还来不及从温泉里跑出去,就被一双铁壁狠狠的环住了腰身,她更加没命的挣扎,却在挣扎中,闻到了一股男人香。 “纪云深……”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生怕自己在梦里。 纪云深将她拽到自己的胸膛前,声音很柔,“嗯,是我。” 是他,真的是他。 她转过身,将整个人埋进他的怀抱里,抽噎着,呢喃着,“纪云深……” 委屈的话,她说不出口,毕竟来深山,是她自己选择要来的,没有人逼她来。 纪云深的大手抚着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没事了,我来了。” 这个语气,突然让她想起那天在医院,他对纪晗说的那些话。 那天,他对纪晗说的那些话,其实都很温柔。 温柔的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133,你不觉得在温泉里尝试下……很好吗? 就像现在,他对她同样温柔的不像话,但她却知道,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好,都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他不会再跟纪晗,以及纪晗之外的任何女人,有任何的男女感情纠葛,但也不会再对纪晗以外的任何女人动心。 他爱纪晗,大概真的爱到了骨子里。 她羡慕,却不嫉妒。 大概从婚姻的开始,她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所以不存在难不难过,失不失望。 只是……偶尔会有些感慨。 感慨这世间竟然真的有那种深入骨髓的爱,可惜的是,她不是这份爱的女主角。 繁星密布的夜幕下,密林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发出簌簌的声响,带着一丝丝寒意。 乔漫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退开了一些,看向纪云深。 他的眼睛像是装满了忽明忽灭的繁星,闪烁着清水般的光芒,好看的仿佛让夜风都停止了吹拂。 她说,“你不是出差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纪云深英俊立体的五官,在温泉池弥漫的水汽中,愈发的模糊,他说,“快吗?今天刚好出差一个月了。” 已经那么久了吗? 温泉池子里水刚刚漫过纪云深的膝盖上方一点,他的背部慵懒的靠在池沿,从西服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一手护风,一手按下打火机,将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你手机怎么打不通?” 几缕沁凉的风刷过去,乔漫披散的长发被吹起,遮住了眉眼。 她抬手将脸上的发丝划走,语气淡淡的说道,“可能是坏了吧。” “见过顾东风了?”他又问,声音被烟雾氤氲的愈发低哑磁性。 乔漫点头,扬起脸看他,“通过电话,他从监狱出来,直接被顾瑾瑜送到了英国,这件事,谢谢你。” “纪太太的谢谢方式,就是口头上的三个字?” 纪云深挑了挑眉,猩红的火光将他的脸映衬的更加晦暗不明,“为了娶你,连他伤了晗儿的脸,我都没再追究,然后换来的就是纪太太这不咸不淡的三个字?”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乔漫,怎么办,我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了。” 乔漫笑了,杏眸微弯,“那……我把纪太太的位置还给你好不好?去娶你心爱的小女孩。” 如果他想要实质的感谢,这就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实质的感谢了吧! “趁着一切都来得及,趁着她还爱你。” 纪云深单手抱胸,抽烟的那只手肘支在上面,模样慵懒又魅惑,他说,“乔漫,你在耍我吗?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娶你,一次一次的帮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随时准备跟我提出离婚的?” “不是我在随时准备提出离婚,而是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你在让我随时准备离婚。” “我对你不够好吗?”他突然靠近她,吞云吐雾间一口烟雾喷洒在她脸上,“几乎将全部的身家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你对我很好,就当是我不知好歹吧。”她的高跟鞋又靠近了他深黑的皮鞋一些,双臂攀上他的脖颈,“纪云深,我们离婚吧。” 不是闹脾气,更不是闹别扭,而是这一个月,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她还年轻,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葬在这座婚姻的坟墓里,看着他和他的心上人你侬我侬,相爱相杀。 纪云深这样的男人,太容易让人爱上,趁着自己还没有陷的那么深,趁着还能离开。 她真的怕,怕像母亲那样。 虽然每天都能守在爱人的身边,却每天都在心酸中度过。 她不想让自己变成怨妇,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他最讨厌的那种女人。 “乔漫,你倒追了我那么久,各种方法都用上了,现在才领证一个多月,你就跟我说要离婚?这么轻易就分走我一半的家产,你认为我纪云深是傻子吗? 男人夹烟的那只手抚摸着她的耳廓,一遍又一遍的摩挲,带着温度的烟嘴几乎贴着她的耳边,滚烫的,令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或者说,整个林城除非我授意,不然,你认为谁有胆子接我纪云深的离婚官司?” 这场婚姻,或许从一开始纪云深就没给她留后路,也可以说,他已经把她所有的后路都断了。 “我可以净身出户,甚至可以给你打个欠条,欠你的每一分钱,我都会在日后,悉数的还给你。” 纪云深俯身,俊美的侧脸贴近她的,声音好像透着笑意,“不得不说,纪太太在与人谈判上很有个人魅力,而且每句话,听起来都足够诱惑人。” “可……如果我就这么同意了,是不是显得我太好说话了?” 乔漫温热的唇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吻,她说,“纪先生,你哪里好说话了?三言两语就让我净身出户,而且欠你的,我一分都拿不走,都要还给你。如果这就是纪先生的好说话,那我只能说,纪先生的好说话和我理解的好说话不太一样。” 纪云深站直,大手捏住她的下颌,眯眸吸完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拧灭,“典型的过河拆桥,我帮你把顾东风捞出来,你就觉得什么事都没有了?” “以你目前的能力,你觉得你能斗过顾瑾瑜,救出你母亲?还是你觉得只要有钱,就能拿回你外公的那条项链?还是……你觉得你能够不依靠任何人,就能把肖氏姐妹踩在脚底下,不能,你一样都做不到,所以,乔漫,你有什么资本在这跟我矫情或是谈条件呢?”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也许从头到尾,就是她不够专业。 她不过是他遮挡着对纪晗深浓的爱的挡箭牌,而一个好的挡箭牌,怎么能动感情? 乔漫落寞的笑了一下,好像所有的星光都消失了一样,她说,“纪云深,我很好奇,你和纪晗十年的感情,都可以这么冷静的分开,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在乎的呢?” 男人的眸色沉了沉,捏着她下颌的手又重了几分,“说来说去,还是不把我惹生气不甘心?” 唉,怎么就吵架了呢? 她明明很心平气和的啊! “可能是刚刚睡醒,脑袋不清明。”她笑,纤细的手覆上男人的手,忍痛说道,“我有点困了,我们回去吧!” 纪云深松开手,又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那天……她来医院只是来问我关于她父母的事情。” 他的突然解释,让乔漫愣了一下。 “嗯!”她点了点头,眼睛里都是璀璨的光芒,“我没有多想。” 她笑着转身,刚迈上台阶,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拉了回去。 她吓了一跳,溅起一片水花,“纪……” 话还未落,一只大手便固定住她的后脑,薄唇瞬间压了下来,贝齿被他熟练的撬开,滚烫的舌钻进去,在她的口腔里搅得天-翻地-覆。 她愣愣的注视着他,那张镌刻的脸上明明是一片至极的森寒,可他的吻却异常的温柔软腻。 像一阵和煦的春风,轻轻的在她的唇上研磨,纠缠,颇具技巧。 她的一双小手不安的抵在他的胸前,却被衣料下传来的心跳声震得头脑发晕,每一声都好像震在了她的心上。 最后,她完全化成了一滩水,整个人软了下来,迷蒙的眼眸里好像藏了万千情动,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喜欢吗?” 他低哑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怔愣一下,不明所以的样子。 男人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唇,漆黑深邃的眸子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想在温泉里试一次?” 她推了他一下,皱眉,好像有些恼怒,“你们男人是不是随时可以精-虫上脑?” “难道,你不觉得在温泉里尝试下……很好吗?”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滚烫的令她有些窒息,“纪云深,我今晚有点累,可以不做吗?” 话落,她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很好脾气的嗯了声,然后弯腰抱起她,往酒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乔漫松了一口气,声音很小,却还是让他听到了,“纪太太,我不碰你会让你有种躲过一劫的感觉吗?” “当然没有。”乔漫立刻摇头,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的环住他的颈项,“只会让我觉得纪先生又英俊超逸了不少。” “听着不太像夸人的话。” 他突然停住脚步,深邃的眸光停在她的脸上,一下子让乔漫心慌了起来,她低垂着脑袋,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可我却是在真心实意的夸纪先生。” “喝了多少?”男人收回眸光,继续向前走,没听到女人的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喝了多少?” 听他的意思,好像要开始追究张温进她房间的事情了。 “我就喝了一小杯,谁知道张温会走错房间……” 说到这,她在他犀利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了声音。 几秒后,却又不甘心嘟囔道,“明明是我挨欺负,你那什么表情?” “是张温拿错房卡,还是你拿错房卡了?那间房是1009,而你的房间是1006。” 乔漫听后,都不禁赞叹背后策划的那人的好手段了。 “这明显是有人动过手脚,你不会以为是我真的喝多了吧?” 纪云深笑了笑,可那笑却半分不达眼底,“我当然知道是被人动过手脚,只是没想到你会那么蠢,就你这样的,放在古代的后宫,是不是都活不过三天?” 乔漫咬唇,别开头,不再搭理他。 谢之谦站在酒店的门口来回的张望,看见两人走近的身影,差点就喊谢天谢地了。 他赶紧走过去,赔笑道,“纪少,是我太疏忽大意了,您可千万大人别记小人过。” “谢先生,我好像不止一次的嘱咐过你,要多多照顾我太太,可明显的……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啊?” 纪云深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让谢之谦惊出了一身冷汗,“确实是我疏忽了。” 谢之谦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人敢动到乔漫的头上,即便不看乔家,也应该看看她背后的纪家。 两人的绯闻闹得那么大,林城几乎人尽皆知,不可能还有人不知道。 只是这个不长眼的人会是谁? “那……纪少,你想出是谁了吗?” 谢之谦跟在纪云深的身侧往酒店里面走去,见他没说话,脸部线条紧绷,忍不住的猜测,“会是唐浅吗?” 纪云深笑了一下,带着几丝嘲弄的语气,“唐浅虽然挺蠢的,但她还没有胆大包天到那个程度!” 不是唐浅,那会是谁? 除了情敌,这里还会有谁跟乔大千金过不去? 想到这,谢之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变了变,“那……会是“她”吗?” 这个她,自然指的的是纪云深的母亲,慕惜。 “我母亲要是那么蠢,可能会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混到今天吗?” 谢之谦摸了摸鼻子,好像是不太可能。 但会是谁呢? 穿过酒店后厅,到了电梯旁,遇到了不少剧组里的人,其中就包括唐浅和慕惜。 唐浅看着他抱着乔漫,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匆匆的跑开了。 倒是慕惜走了过来,打量了有些狼狈的乔漫几眼,随后看向纪云深,“明远那么大一个集团,可你这个总裁看起来好像很闲?” “至少比慕大经纪人闲一些,还是能够抽出空回老宅吃几顿饭的。” 慕惜深吸了一口气,碍于有外人在场,就没再说话。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纪云深抱着乔漫走进去,谢之谦紧跟着走了进去,慕惜犹豫了两秒钟,也跟着进了去。 电梯稳稳的停在十楼,纪云深抱着乔漫率先走了出去,谢之谦很识相的走开了,慕惜跟了过去。 乔漫窝在纪云深的怀抱里,莫名的心安,后怕和惊吓都被困意淹没了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纪云深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又给她换了睡衣,才给她盖上被子。 慕惜在身后,默默的看着自家儿子温柔的做这一切,突然笑了,“这小姑娘的名声都臭了大街了,你就喜欢这样的?” “我爸当年娶你的时候,也没在乎你狼藉的名声,不是吗?” 当年纪铭与慕惜的恋爱,几乎将纪家搅得天-翻地-覆,直到慕惜怀了孕,纪东河和周兰清才给两人低调的办了婚礼。 纪铭和慕惜的事业心都很强,纪云深三个月大的时候,纪铭就升了副市长,而慕惜也成了红透半边天的金牌经纪人。 虽然这样,却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感情,他们还是像婚前那样约会,偶尔会出国旅游,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 只是两人很少回来,在纪云深的童年的记忆中,只有奶奶的音容笑貌。 所以,他与父母并不亲厚,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好像没有父母。 “那不一样,我第一次是给你爸的,他也是知道的,我只是表面上玩的很凶……” 纪云深的背部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笑的很温润,打断了她的话,“慕女士,很凑巧,她的第一次也是给了我。” 慕惜愣了一下,又说道,“很喜欢她?” “嗯,比别的女人吸引我。” 纪云深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还有,我和她领证了,是合法夫妻。” “什么?”慕惜脸色一变,“儿子,婚姻大事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如果让你奶奶爷爷爸爸知道,你应该知道会什么后果?” “顶多挨两顿揍,受两遍家法,还能有什么?我人都娶完了。” 慕惜扶额,突然觉得头疼,“你早晚能把我气死。” “我从小到大好像没用你-操-过什么心?生病住院都是奶奶整宿整宿的陪着我。” “你……”慕惜眼眶一红,偏过头,“既然人都娶完了,那就早点公布,也好早点要孩子,我老了,不想那么拼了,想早点退下去给你看孩子,弥补对你的亏欠。” “还没想过这些。”纪云深眯眸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雾,“我下飞机就过来了,有点累,想早点休息,你回去吧。” 慕惜点点头,又皱眉说道,“少抽点烟,前两天不说伤到肺部了吗?年纪轻轻的,别落下什么毛病。” 门开了又关,慕惜走了出去,纪云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着酒店外的静谧夜景,吞云吐雾了起来。 …… 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就下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乔漫缓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身边没人,昨晚的一切就好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偏过头,床头柜上的机械腕表映入了她的眼里,她看了一眼,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了。 难怪身边会没人,像他那种日理万机的总裁,应该很少有机会睡懒觉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给他拨了一通电话。 嘟声大概响了几下,男人才接起来,整个会议室因为男人的动作而安静了下来,也就显得听筒那端传来的声音特别清晰。 她说,“纪云深,你在哪?你手表落我房间了,还有烟和打火机。” 除了谢之谦,唐浅和慕惜外,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炸性的新闻时,才有的精彩程度。 “嗯,我没走,在开会。” 乔漫反应了两秒,赶紧切断了通讯。 怪不得那边的背景那么安静,想必她的话都被别人听到了吧! 尴尬…… 更多的还是窘迫,毕竟她是女孩子,在这方面还练不到像纪云深那样炉火纯青的地步。 纪云深很淡然的放下手机,声线依然好听,“导演和编剧都会换掉,这期间可能会有一些重新磨合的时间,但这部戏是重点ip改编项目,我希望它播出来时,能够火爆荧屏。” 唐浅坐在角落里,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心里五味杂陈,每一种滋味都让她很难过。 白菲菲倒是显得很淡然,很安静的听着纪云深的话。 谢之谦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道,“我感觉我都快成了半个剧组里的人了。” “嗯,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不少,大家都无所谓了!” 这是大满贯影后得主白菲菲吗?居然……居然跟他开起玩笑了。 天呐,今天真的下雨了吗?为什么他会觉得阳光明媚。 …… 纪云深开会回来,乔漫还躺在床上玩手机,像是来度假的。 听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她才回过头,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134,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说来听听——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窗外雷声断断续续,雨势好像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窗帘拉着,房间没有开灯,女孩那张如诗如画的脸隐在黑暗中,唯有那双眼睛乌黑明亮,仿佛带着万千星光。 隔空十几秒钟的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纪云深打开房间的灯,换过拖鞋,从门廊走过来,很自然的扯下领带,脱下西装,扔到一边的沙发上,然后紧接着又伸手去解皮带…… 乔漫转过头,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这种画面有些尴尬。 明明两人分开一个月,一点联系都没有,之前的那些相处细节,遥远的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可这一秒,那些记忆,好像又都回来了。 “纪先生工作的时候可以随便接电话?昨晚的事谣言已经满天飞了,今天你又这么高调,你就不怕将来这段关系公之于众时,被人扣上冤大头,绿巾横飞的帽子?” 纪云深正在解衬衫的扣子,闻言看过来,乌黑深邃的眸光中藏着浅浅的笑意,他说,“没关系,我又听不到。”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在某些事情上,她跟这个男人是根本无法沟通的。 “说得也是,你都不在乎,我似乎就更没有在乎的必要了。” “这就破罐子破摔了?” 男人扯掉衬衫,扔到沙发上,走过来,乔漫感觉床的另一边塌陷了一下,他那淡淡的烟草味和薄荷香气的须后水味道,迅速占据她的鼻息。 “是不是当了纪太太,就觉得有恃无恐了?这种举动要搁以前,你可绝不是这态度,兴许还会赏我个吻,或者是一-夜缠-绵什么的?” “哦,我想起来了……”他顿了顿,一贯温柔的语气,“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纪先生。”乔漫坐起身,虽然在极力控制自己唇角的笑,可眼睛里还是有星光在闪动,“我又不是什么自虐型人格,有事没事就去你那里找自虐,还有……倒追时哄你天经地义,现在我们平等了,你不能总指望我去哄你啊,再说,谁家过日子不是男人哄女人,你什么时候见着整天是女人哄男人了?” “我不过说了两句玩笑话,你怎么有那么多话等着我?”纪云深又凑近了她一些,目光在她微微走光的胸口停留了几秒,“还是纪太太就跟我有能耐?哦,对,俗称的窝里横!” 乔漫动了动,觉得呼吸顺畅了,才笑道,“那是你没见过我有能耐的样子,如果你见了,就会觉得,你娶我,是你赚了。” “比如说……在耳后纹了一个相恋六年男友的名字,然后又洗掉,做了疤……” 男人的薄唇一张一翕,明明有着这世上最动听磁性的嗓音,可此刻,却偏偏令人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抽烟喝酒打架纹身,我都做过,我早就跟你坦白过了,你不会现在又想起追究我的过去了吧?” 纪云深的略带薄茧的大掌暧昧地抚过她精致的脸颊,尖细的下巴,最后停在了优雅修长的勃颈上,“重点不应该是为什么领证后去洗掉吗?那么隐秘的地方,除非多做几次才能看见,你慌什么?” “你真的去美国出差了一个月吗?”乔漫退开一些,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还是你一直在派人跟踪我?不然你怎么会对我这一个月做过什么这么了若指掌?” 突然后怕,这一个月里,她做的可不止这些。 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不然为什么刚刚好是一个月? 时间正好,不早不晚,不长不短。 “听纪太太的语气,好像不止做了这些?” 男人靠到床头上,长臂捞过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不过……纪太太有那么多小秘密,不知道指的是哪一个?” 他没否认派人在她周围,更没否认他知道了什么,她有些慌了,却还在强自镇定。 “如果你都知道了,又何必用这种方式试探我?” 乔漫撩了撩自己及腰的黑色长发,眨了眨眼睛,“纪先生,想知道什么就干脆问我啊!我又不会否认,更不会撒谎的!” “你还挺理直气壮?” 男人深邃的眸光隔着薄薄的烟雾探过来,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我要是问了,纪太太是不是又会给我扣一个bt跟踪狂,外加没有情趣的帽子?” 乔漫咬了咬唇,有些恼怒,恼怒这个男人的通透,更恼怒他的运筹帷幄。 在他面前,她就好像是一个透明的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我可没这样说过,你要是非这样想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乔漫摊了摊手,一副非常无辜的样子。 男人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满意的看到女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才笑道,“蒋英东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有魅力到需要纪太太刷我的卡,去……给他钱?” 果然没有瞒过他。 她想过纪云深知道后的各种反应,甚至在做梦的时候,梦到过他对自己拳打脚踢。 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却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就好像是在……纵容。 她不知道,她可不可以这么理解? 乔漫突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一手环住膝盖,一手放在上面托着腮,看向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你怎么样才会不生气?要我道歉,还是要收回我的卡?还是想……直截了当给我难堪?” “几句话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糊弄?” 纪云深将手头只燃了一半的香烟按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藏在烟雾后的那双眸子,愈发的深沉,“我只是很好奇,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很喜欢蒋英东那种只能靠女人上位的男人,觉得那样的男人特别吸引人?特别的……有男人味?” “当然,我尊重每个人的喜好,只是纪太太这喜好……是不是有点太low了?” 终于来人身攻击了吗? 不过比她想象中的语气好太多了,简直可以说温柔。 乔漫换成双手托腮,脸上还带着笑,“那……我要承认我爱上你了,是不是就不low了?” “也low!”男人又摸过烟盒,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没抽,就是燃着,“为了逃避而承认的爱,比你跟前男友藕断丝连的这个戏码还low,可以说……low爆了。” “好吧!”乔漫突然凑近他,白腻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那就当我刚刚是在开玩笑。” 说完她正要退开,却被男人又重新拽了回去,“什么时候?” 乔漫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他的话! “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说来听听——” 男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嗓音带着吞云吐雾后特有的沙哑,“是编好了这句让我消气的话,却没有编好时间吗?” 乔漫转了转眼珠子,直接爬到了他的身上,“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了。” “这么假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男人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不太满意,“纪太太现在讨我欢心,都讨的这么敷衍了吗?” 两人就这么隔着烟雾对视了几秒钟,乔漫撑起身子,樱唇凑过去,吻住了他的薄唇。 大概在她主动的时候,他配合惯了,这次,显然男人不打算配合。 她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并不代表她身经百战,相反的,她骨子里还是挺保守的人。 就连和蒋英东的初吻,都是在两人相处了第四年的生日上。 那晚的气氛很好,再加上周围朋友的起哄,酒精激发了汹涌的荷尔蒙,她才会同意跟他接吻。 虽然她也看过那些岛国片子,可轮到她自己需要亲身去做的时候,她还是做不出来那些女人的妩媚,和撩人的姿势。 吻了一会儿,她气息不稳的离开,眸光都有些凌乱了。 纪云深没动,而是将香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纪太太就这点三脚猫功夫,居然被林城媒体以及整个林城人视为水性杨花的代表,我很想知道,他们都瞎眼了吗?” “你这是为我抱不平,还是……在夸我能演!” 乔漫退回去,好像因为他的不配合,突然就来了一些小情绪,虽然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不说了,我要出去吃饭了。” 刚刚转过身,就被男人的大手一拉,拉了回去,“你这种表情,和男人不能满足你的表情差不多,你要是这么走出去,我会很丢面子。” 乔漫露出明媚的笑,黑色的长发衬得那张笑脸愈发的精致小巧,“放心,别人问起我,我会说纪先生很棒,一夜十次郎。” “挑衅?”纪云深按熄手中的香烟,突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今晚试试,下次你可以跟他们炫耀……”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贴在她的耳边,“说我一晚上,二十次。” 话落,男人的唇就重重的落了下来,近乎粗暴地品尝着她的甜美,浓烈独有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 窜入她的鼻中,口中,惹得乔漫的心狂跳不已。 下一秒,他的舌就闯了进来,一阵狂猛的翻搅。 这种施暴一般的亲吻,很快就令她双唇疼到麻木,不一会儿双唇就红肿了起来。 他的手灵活的撕开她的睡衣,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越绷越紧,越来越硬。 电光火时间,她恢复了一些理智,小手压在他肩上,却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 “等一下……” 男人撑起身子,就那么看着她,她满脸羞红的样子,已经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什么?” “那个……你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说,我……亲戚来了!” 男人的脸色由红到白,由白再到黑,咬牙切齿的说道,“乔漫,你故意的!” “是你太猴急了!”乔漫缩了缩脖子,粉拳在他的胸膛上砸了一下,娇羞道,“根本就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男人叹息了一声,好像很无奈,“你一天歪理最多了,典型的无理搅三分。” 话落,男人就下床跑到了浴室里,磨砂玻璃里,是男人冲着冷水的身影。 乔漫的唇角勾了勾,眼睛里更加星光熠熠。 …… 十几分钟后,纪云深从浴室走出来,身上是一件系的松松垮垮的白色浴袍,修长的大手拿着白色毛巾,正擦拭着湿漉的头发。 乔漫正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雨。 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很委屈的说道,“纪云深……我饿了。” “想吃什么?” 男人坐到床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出去吃,还是想在房间吃。” 乔漫在房间里窝了一天了,觉得有些闷,就说道,“出去吃。” “好!” 又十几分钟后,两人换好衣服,就一起走出了房间。 纪云深刚拥着她要往前走,就迎面碰到了慕惜,当然,慕惜也看到了两人,尤其是乔漫脖子上那深深浅浅的吻痕。 握在女人腰间的大手捅了捅,乔漫才僵硬的笑道,“伯母……晚上好。” 慕惜嗯了声,就转头看向纪云深,“你平时工作那么累,在那方面就多节制一点,不怕累坏身体?” “就纪太太的样子,你觉得男人能忍住?” 纪云深又将乔漫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当着慕惜的面,好像什么都避讳,“再说,纪太太刚刚夸完我一夜十次郎,我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认怂吧!” 多少年了?慕惜已经记不清他们母子有多少年没这么轻松的说过话了。 这小姑娘……真有这么大魅力?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说话也没个正形。” 慕惜白了他一眼,又笑道,“是要去吃饭吗?我也正要去,一起吧!” 说完,慕惜也没有看两人,就直接朝着酒店餐厅的方向走了去。 乔漫紧张的扯了扯纪云深西服的下摆,声音很小的说道,“喂,这么仓促就见家长好吗?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你想准备什么?” 纪云深挑了挑好看的眉,就那么看着她,“我妈现在最想抱孙子,如果你想准备,我也不介意。” 乔漫跺了跺高跟鞋,脸红的像是苹果,咬着唇,“哼,你想得美,谁会去遭那个醉给你生孩子。” “早晚不得生?” 纪云深拥着她往前走,跟在慕惜身后几米的位置,“早生恢复的还好,又能稳固在纪家的地位,别告诉我你没想过。” 她想过是想过,但也仅限于想想。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生活在没有爱的家庭,也不想自己的孩子生长在单亲家庭。 思前想后,孩子暂时不能要,至少在她还没有在纪家稳定下来时,不能要。 …… 酒店的餐厅主打西餐,而乔漫并不喜欢吃西餐,在纪云深的要求下,西餐厅的五星级厨师非常委屈的做了一桌子中国菜。 “妈,乔漫喜欢吃辣,你尽量挑不辣的菜吃……” 纪云深还没说完,乔漫就打断了,“伯母吃不了辣,你怎么不早说?我又不是非吃辣不可……” 乔漫瞄了一眼对面的慕惜,焦急的说道,“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长辈迁就我呢?” 慕惜之前没仔细看过乔漫,现在仔细看了眼,长得确实不错,性格也不错,教养方面……好像更加不错了。 她都要开始喜欢了,难怪她儿子会那么喜欢。 “没关系,我和他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他应该不知道我现在很能吃辣。” 慕惜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乔漫不知道,不过…… 她好像接受自己了,或者说,她在尝试着接受自己。 纪云深确实不知道,成年以后,记忆中好像就和她吃过三顿饭,还都是在老宅,所以他不清楚也很正常。 “那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吃到一起去了。” 纪云深的话,让乔漫楞了一下,也让慕惜愣了一下。 久违的温暖,好像一股暖流,在两人的心里流淌过。 慕惜拿过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白开,“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胃不好,也吃不了辣,怎么?为了小妻子,连饮食习惯都改变了?” 纪云深嗯了一声,“为了将来生活和谐,总要有一个人做出改变。” 看来娶媳妇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收心了。 不像以前,谁都走不进去他的世界,至少现在,他可以做到不迎合,但也不会再那么抗拒。 话落,他便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起来。 慕惜皱眉,忍不住唠叨,“我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不说伤了肺部吗?怎么还抽烟?” 说到这,慕惜顿了顿,看向乔漫,“漫漫,以后你管着他点,抽烟喝酒都管着点,省着他不知道深浅。” 乔漫笑笑,好像慕惜在说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纪云深怎么可能会听她的? 不过,她没说出口,而是淡淡的回答道,“我知道了,伯母……” “你们不是领证了吗?”慕惜好看的眉眼浮着一层意味不明的情绪,“怎么还叫我伯母?” “好了妈,你就别逗她了。” 纪云深适时开口,打断了慕惜的话,“婚礼还没办,现在让她叫你妈太早了,总要给她一个适应的时间,不是吗?” “现在就开始护媳妇了?” 慕惜又抿了一口白开,笑意盈盈的从旁边座位的包里,拿出一个礼盒,推到了乔漫的眼前,“这是我和小深他爸结婚的时候,婆婆送的,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希望你们婚姻美满,白头偕老。” 乔漫慌张的看了一眼纪云深,只见他在安静的吞云吐雾,根本让人猜不到情绪,她又不敢擅作主张。 “伯母,这太贵重了……” 慕惜笑,精致的脸在灯光下散着母爱的光辉,“早晚都是你的,只不过我提前送给你了,小深这个孩子看着冷漠,其实很敏感,只要你不太过分,你们这辈子会过的很幸福。” 乔漫不知道慕惜为什么会这么说,想了想说道,“我哪会过分,就他对我过分。” 在长辈面前,乔漫从来都是乖乖女的样子,虽然她的狼藉名声,会让很多人误以为她的教养不好,但其实,秦玉澜很注重对她的教养这一块的教育。 只不过……她很少会露出这么真实的一面。 大概是因为不管她怎么做,别人都觉得她是在做作的原因。 久而久之,她就戴起了面具。 135,他父亲这次来,大概是来给纪云深相亲的 在这个城市里,提起乔漫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会点头却又摇头的说:她名声不好。 就连她本人都不知道,那些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又怎么被渲染的尽人皆知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这些年来,她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本事,和百毒不侵的内心。 不再是往日那个住在月亮城堡里,不堪一击,望风而逃的懦弱千金乔漫了。 餐很快就上来了,纪云深不时往两人的碗里夹菜,画面看起来很温馨。 就餐途中,慕惜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坐下后,似乎斟酌了几秒钟,才温婉的说道,“小深,你爸来了,还有你左叔叔,和小晴……” 乔漫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慕惜的欲言又止,他父亲这次来,大概是来给纪云深相亲的。 林城的豪门里姓左的并不多,但刚好乔漫知道一个。 左东城,林城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大亨,坐拥数不清的资产,富可敌国。 甚至有传言说,林城一半的地皮都握在左家的手里。 在林城,要说显赫,无人能出纪家左右,那么要说富有,无人能出左家前后。 乔漫低头吃着饭,很安静的样子,不予置否。 显然,这件事情的选择权不在她的手里。 想是这样想,但她还是挺期待纪云深的反应的,毕竟,他从婚姻的一开始,就给了她绝对的平等和尊重。 所以,她很想知道,在遇到这种两难的境地时,他会怎么选择? 慕惜知道有些话作为当事人的纪云深不好说出口,她犹豫了一下,替他开了口,“小深,这件事情,只能先委屈你和漫漫了!你爸调任在即,有许多地方需要用上你左叔叔,你一会儿别对小晴太冷淡,闹的太僵,两头都不好办。” 这话听着是说给纪云深听的,实则乔漫知道,慕惜是说给她听的。 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总结来说,就是不希望纪云深在纪铭几人的面前,公开他们两人领证,已经成为合法夫妻的这件事。 大概在豪门里,所有的感情都是权衡取舍分析利弊后,做的最划算的买卖。 本以为在林城已经只手遮天的纪家不需要这样,可这一刻,乔漫忽然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试问能够在商界站稳脚跟,混得如鱼得水的集团或是家族企业,哪个不是靠合作共赢的? 当然,这个世界不存在永远的合作关系,但也不会存在永远的竞争关系。 乔漫也明白,慕惜会这么说,不是纪家怕左家,而是没有必要。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 说白了,谁也犯不着跟权跟钱较劲。 你捧我我捧你,如是而已…… 136,你哭的样子真丑 纪云深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接过一旁侍者迅速递过来的餐巾,优雅的擦了一下嘴和手。 然后,摸过烟盒,点了一支烟,眯眸深深的吸了一口,“妈,这种权宜之计终究不是办法,我和漫漫领证,已经是既定事实,早说对谁都好……不过我答应你,不会让她太难堪。” 不得不说,纪云深是个很有原则,且立场坚定的人。 他不喜欢自找麻烦,也不喜欢用那种拙劣的方式去骗别人。 因为谎言一旦被揭开,无论是谁,都不会好过。 所以,他会从一开始就杜绝那些未知的可能性,尽量不让别人尴尬,也不让自己尴尬。 慕惜太了解自家儿子的性格了,这样说,怕是已经看在长辈的面子上,做出的最大的妥协和让步了。 “嗯,你左叔叔看着你长大,你掌握好度。” 纪云深点头,转过头,看着双眼有些放空的乔漫,“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回房睡觉!” 乔漫被他的声音从遥远的思绪中拉回来,愣了两秒钟,“吃好了……”她放下手中的汤匙,不忘优雅的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房间了。” 刚刚绕过纪云深的位置,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掌握住,他说,“我们一起。” 乔漫和慕惜同时不解的看向纪云深,刚刚是他亲口说的不会让左晴难堪,这会又是什么意思? “妈,左晴那性格你也知道,太粘人,如果让她盯上我,我今晚指不定连觉都睡不成,再说,外面雨这么大,道路又那么湿滑,他们赶到也得将近凌晨了,就算我没等,左东城也挑不出毛病来。” “好吧。”慕惜抿了一下唇,不得不退让,“明早你别起太晚,你爸见了又该不高兴了。” “嗯,我知道。” …… 纪家是很典型的红色家族,祖上数到太爷爷辈,都是从军从政,搞仕途的。 他也曾到部队,参加过两年的特种兵训练。 整个纪家人都以为他训练结束后,会就此顺利的走向仕途,却没想到,独独在他这,出了例外。 可以这么说,他是纪家年轻一辈里,唯一一个放弃仕途,下海经商的。 也是年轻一辈里,活的最惬意,最没有规矩的。 比如说……没有遵从家里的安排。 又比如说,他以房地产发家后,又迅速转投影视行业,而在规矩森严的纪家来说,这无疑是在挑战每个人的神经。 要知道,影视行业给人的印象,就是和不正经这三个字挂钩。 而纪家的每一代人,都是正经的军政人士,在他们的眼里,满身铜臭的商人,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尤其是搞影视行业的商人,就更不是什么正经人。 正因如此,他和爷爷,和父亲之间,会有许多隔阂。 如果不是必要,他很少会出现在两人面前,省的意见不合,他又会成为两人眼中的不肖子孙。 …… 回到房间,纪云深便打开电脑,开始了一个视频会议。 乔漫其实有许多话想问他,但又不知道如何问出口,看他在忙,就更不问出口了,只好作罢。 正准备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却听到刚刚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瞥了一眼屏幕上号码,犹豫了一下,便拿起手机,走到廊上去接。 那边的背景很嘈杂,有车轮转动的声音,还有不断滴落的雨声。 蒋英东喝了酒,声音更显低哑深邃,他说,“漫漫,我想你了,想的心都疼了。” 乔漫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间门,咬了咬唇,推开不远处的那道应急通道门,走了进去。 “蒋先生,如果你没失忆的话,应该记得我已经用金钱的方式感谢过你了。” 她的背部靠向冰冷的墙面上,语气很淡,“你现在又给我打电话,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是打算让我用金钱继续感谢你?” 蒋英东好像在走动,有风雨夹杂而来的声音,“漫漫,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和你这样结束……” 是不甘心这样结束,还是不甘心与他分手后,她转身就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说到底,还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蒋英东,用我再说一遍那天的话吗?”乔漫揉了揉眉心,很疲惫的样子,“你帮我拿回林嫣的备份视频,我给你应得的报酬,银货两讫,谁也不欠谁,所以,你现在又是跟我演的哪出呢?” 蒋英东明显喝醉了,反反复复的就是那些醉话,乔漫听都听腻了,索性切断了通讯。 刚刚拉开应急通道门,就被门外那道突然靠近的高大男人身影给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眸光止不住的闪躲,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一样。 “纪先生,你要不要躲在这里吓人?” 纪云深指间夹着香烟,深邃如海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纪太太,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这么介意我站在这里?” 乔漫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但又没有心力去哄他了,现在她哪边都挺焦头烂额的,操-心事儿又多,语气自然就没有刚刚那么乖巧柔顺了。 “能不能麻烦你让开点,我很累,不想和你吵架,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下一秒,男人的大手便握住了她的下颌,“我很想知道,是不是我的笑脸给多了,才会把你惯得都是毛病?” “大概是吧。” 乔漫突然来了情绪,仰起脸,字字句句说的很清晰,“纪云深,你真的是给我笑脸给的太多了,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有恃无恐?所以麻烦请你以后还是像领证之前那么对我,这样才能显示出你的高大,我的卑微,不是吗?” 纪云深突然笑了,将口中烟雾缓缓的吐到她的脸上,他说,“乔漫,蒋英东那句,漫漫我想你了,想的心都疼了,我可听得一清二楚,是我不能满足你,让你非得去找无能巨渣的前男友,还是……你就喜欢这样刺激的感觉?” “哦,不对,或者说,把两个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会显得人生更有意思一些,是吗?” 乔漫的眼睛发酸,从听到慕惜说他的父亲来给他相亲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发酸,这一刻,终于再也抑制不了。 她偏过头,笑道,“是啊,我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而且……乐此不疲。” 失控,一切都失了控。 可她却觉得这样比她强装云淡风轻好过些,至少能够将心底的不安不快全都释放出去。 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落在男人的手背上,他又用了几分力,“你哭的样子真丑,尤其是为别的男人哭的时候,更丑。” 然后松开对她的钳制,他又说道,“乔漫,你最好祈祷之后什么事都没有,求不到我,也用不到我,因为这次,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消气了。” 他转过身走回了房间,没再管她,乔漫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拨通了谢之谦的电话。 嘟声响了一下,那边就接了起来,“我的小祖宗,别告诉我你跟纪大公子吵架了?” “猜对了。”乔漫往酒店的后厅走去,“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要回市区。” “这么晚了,还下这么大的雨,你就别闹……” 谢之谦的话还没说完,乔漫就继续说道,“你要不借我车,那我就走回去。” “好,你千万别冲动,我现在立刻马上就给你送过去。” 谢之谦掬起一把辛酸泪,套上衣服,马不停蹄的走出来送车钥匙,还不忘劝乔漫两句。 “你也别太任性了,纪公子有颜有钱,又有权有势,你跟他怼,不就等着往枪口上撞吗?女人啊……就要像水,知道吗?” “嗯。”乔漫吸了吸鼻子,眼眶很红,“我就是突然想我妈了,我想去看看她。” 话落,便走了出去,瘦小的身影逐渐没入了凄迷的大雨中。 犹豫了几秒钟,为了五斗米,谢之谦还是去敲了房门,打算告诉纪云深一声。 手刚刚碰到门板,就被人从里拽开,穿戴整齐的纪云深直接朝着乔漫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谢之谦还没等说话,只来得及喂了一声,直至男人的身影消失,他才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确定的给乔漫发了短信。 137,纪太太承认爱上我了? 漫天肆虐的滂沱大雨,从漆黑的夜空倾泻而下,让天地都跟着凄迷了起来。 出了酒店后厅,纪云深才知道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豆大的雨点被山风吹着斜斜的砸在身上,空气都是侵入骨髓的寒冷。 酒店户外的景观灯,散着幽蓝的光,倒映在两侧宽阔的温泉池上,斑斑驳驳的,像是一副水墨晕染开的山水画。 上空时不时的有闪电亮起,忽明忽暗的光中,女孩单薄的身形几乎淹没在了雨中,浑身上下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乔漫的手刚刚碰触到车子的把手,便被身后传来的一股力量给拽了回去,年轻女孩的黑色长发淋淋漓漓,急速的滴着雨水。 “乔漫,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脾气?我们干脆说说清楚,免得我整天猜来猜去,费力又不讨好。” 乔漫想甩开他的手,无奈他的力气太大,温热的体温在冰冷的雨中一降再降,透过肌肤传到体内,是彻骨的冷。 “纪云深,你放开我!” 她冷冷的注视着他,脸上却满满的都是笑意,“我大概清楚,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在纪晗拒绝你后,挽回颜面的玩偶,最好没有任何情绪。但抱歉,以我目前的能力还做不到,所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吗?我一定会成为纪先生身边的完美木偶,无爱无伤,不痛不痒,好吗?” 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她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从来没有用过的恳求语气。 纪云深的心狠狠的缩了一下,却听得对面的女孩继续说道,“我承认,领证的那天,你对我说的那些话,真的让我动过心,也或许是一辈子这三个字太诱人,诱人到任何一个女人在听到这三个字时,都失去了抵抗力。” “可……纪云深,我奋不顾身过,也试着走进纪太太这个角色过,然而我努力了那么多,却还是没有得到你的任何回应,哪怕是一丁点!” 她仰起脸,嘴角挂着缱绻的笑意,“所以,我会退回原来的位置,不会再接受你的引诱,也不会再接受你的蛊惑,就这样吧,纪云深。” 没有感情的婚姻,虽然可悲一点,但至少不会有伤筋动骨的疼。 纪云深,就这样吧,真的就这样吧! “纪太太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句说到重点上。”男人靠近了女孩一些,一双大掌捧住女孩尖细的小脸,“来,让我来帮纪太太总结一下这些话的中心意思……” 女孩的黑色浓密的羽睫在雨水的侵袭下,如同轻颤的蝶翅,“簌簌”的抖动着,仿佛受惊的小鹿,慌张着,惴惴不安着。 更像一只被彻底拔光了刺的刺猬,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伤口全都摊开暴露在了敌人面前,不再一碰就充满攻击性,而是从此有了破绽和软肋。 他笑了笑,声音愈发低沉,“……纪太太承认爱上我了?” 女孩退后了一些,一张小脸沾满了雨水与泪水,大掌下,能够很轻易的感受到她的的颤抖。 她偏过头,不再看他。 同时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只当自己是他的一个玩偶,没有自我的玩偶。 “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爱你了。” 乔漫没有否认,或许已经不需要否认,他那么精明的人,应该很早就看出来了吧! 只不过一直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看她沉沦,看她难过,看她心酸,大概会让他很有成就感吧。 作为男人的成就感。 半分钟的沉默,耳边都是呼啸的风雨声,她终于从他的身前退开,笑着说,“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纪先生。” “可以。” 男人点了点头,乔漫还是笑,“谢谢。” 刚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男人说道,“我和你一起走。” 手上的车钥匙被抽走,男人拥着她绕过车头,很绅士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乔漫隔着雨幕看向那张晦暗不明的脸,语气很淡,“我十八岁就考了驾照,这种天气难不倒我,不过……还是谢谢你。” 话落,就要去拿男人手上的车钥匙,却被男人避开并举高,“纪太太好像刚刚才表白完我——” “别闹了。”乔漫觉得他在笑,恼怒的垫脚去抢,“给我。” 男人突然往前,整个人压过来,将女孩压在车身上,在雨中,吻上那张凉凉甜甜的樱唇。 “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被女人喜欢和表白……挺好的,我很喜欢。” 乔漫怔愣的看着他,整个人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在瑟瑟发抖着。 “听不懂吗?”他笑,吻上她的耳朵,“我决定接受纪太太的追求。” 直到车子启动,开出老远,乔漫的耳边还在回荡着男人的那句话,久久不散。 …… 纪云深又出差了,在捅明她心意的第二天,就坐早班机离开了。 临走时,她还在睡,只有床头上苍劲的字体在提醒她,昨晚他还在。 谈不上失落,但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好像两人刚刚近了一些,就又远了。 吃过早餐,乔漫就去超市买了一堆母亲爱吃的东西,赶到了疯人院。 东风已经出狱一周多了,一切已经稳定了下来,接下来就该轮到她把母亲接出去了。 秦玉澜还没有醒的迹象,听主治医生说,如果经常给她讲一讲她爱听的,或者记忆深刻的事情,兴许能创造奇迹。 乔漫听后,决定以后每天都说一些母亲爱听的话,以此来唤醒她。 她心态摆的很正,如果能,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她也甘之如始。 138,说句情话听听,我就考虑一下 外面的阳光很明媚,透过窗户,洒在秦玉澜已经有些皱纹的脸上,却并没有让她的脸色红润起来。 母亲的命不好,或者说,从遇见乔明章的那刻起,她命运的齿轮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爱慕,贪婪和仇恨,让她变成了男人最讨厌的模样。 可即便那样,她却从来都是乐观的笑,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见过她哭。 一次都没有。 那么坚强的人,怎么就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变得面目全非呢? 她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她彻底不再压抑自己对纪云深的感情,才明白,爱情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说了好多话,最后感觉口干舌燥,她才结束。 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下午一点了。 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秦玉澜,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出去后,她就拨通了顾瑾瑜的电话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后,那头接了起来。 “乔大千金怎么这么闲?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顾瑾瑜似乎在美容院,乔漫听到她对技师说了句要玫瑰精油。 差不多的年纪,顾瑾瑜却要比母亲看上去年轻许多,到底没爱到那么深,懂得及时抽身,听说她现在交了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高官男友,日子过的惬意又舒服。 “还钱。”乔漫也没多说废话,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连本带利。” “哦,这件事啊,那我们得见面说道说道,这样吧……”顾瑾瑜顿了顿,询问了一下技师结束的时间,然后说道,“我现在在玫瑰海岸,你过来吧,我们见面聊。” 乔漫嗯了一声,就切断了通讯,拦了个车,直奔玫瑰海岸。 …… 乔漫付钱下车,迎面就有习习的海风吹来,这座临海而建的林城地标性建筑物,在这个季节下,更加的耀眼迷人。 玫瑰海岸,顾名思义,会所周围种满了大片大片火红的红玫瑰。 花香嫩叶混着柔和清新的海风,在空气中酝酿着,飘散着,令每一个闻到的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乘电梯直达二十八楼的餐厅,远远的就看见顾瑾瑜坐在窗边的剪影,一身黑裙的她,在岁月的沉淀下,愈发的深邃迷人。 乔漫踩着高跟鞋走近,从容的在顾瑾瑜的对面坐下,然后从包里取出一张写好的支票,推了过去。 “顾女士,连本带利,一分钱都不少。” 顾瑾瑜拿起支票看了一眼,慵懒的靠向餐椅的椅背,笑道,“不想知道我叫你来这的原因吗?” “抱歉,我和你不算熟人,就不叙旧了。” 乔漫温静的脸上挂着笑,又从钱包里取出了几张红票,“感谢你的宽限,下午茶就当我请。” 话落,便站起身,刚要迈开脚步,就听顾瑾瑜说道,“等一等。” 乔漫瞥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似乎在问还有事。 “坐下,我还有话说。” 顾瑾瑜从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起来,“来一根?” 乔漫摇摇头,已经有些不耐烦,“戒了,有事就快说吧!” 从懂事起,母亲就和这个女人在斗,斗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输的一败涂地。 母亲似乎很忌惮她,可能是从小留下的阴影,这一刻,她的心底竟然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出来。 “看看这些。”顾瑾瑜吸了一口烟,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过来,“我觉得你看了以后,也会觉得挺精彩的。” 乔漫打开信封,里面和她想象的一样,是一沓照片。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的脸有些模糊,但她很确定她并不认识,至于女的,会不会有点太冤家路窄了,竟然是纪晗。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照片?”乔漫不明白顾瑾瑜的意思,“还有,我和纪晗并不熟。” “哦,看来你对她真的不感兴趣,那好吧!” 话落,顾瑾瑜就倾身过来,似乎要拿回那些照片,乔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照片装进了包里。 “说说吧,你想说什么?” 忍不住,亦或是不想忍住。 会下意识的去关注,关注他心底的那个女人。 “她是我大哥的孩子,小的时候走丢进了孤儿院,后来被纪家领养,才会失散了这么多年。” 乔漫在医院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他和纪晗的对话,对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所以呢?”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嗯,听东风说,他和纪晗的关系很好,好像和普通的兄妹不太一样……” 乔漫不确定顾瑾瑜知道了什么,但她命令自己表现的很淡然,“顾女士,你来我这试探虚实,还不如去找纪晗本人去试探一下虚实,毕竟我不是当事人。” “怎么说呢——”顾瑾瑜的目光隔着薄薄的烟雾探过来,很幽深,“秦玉澜是个很有才华的女人,最不会的就是装疯卖傻,没想到她的女儿却这么会装疯卖傻。” 说完,顾瑾瑜便掐灭了烟头,站起身,“乔漫,我好心好意的想帮你一回,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主动来找我的。” “但愿吧。”乔漫点头,“但愿会有那么一天。” 顾家根系交错,尤以顾瑾瑜和她的哥哥顾峰为主,两人关系浅薄,甚至一度交恶的事情,在林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纪晗在纪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即便认祖归宗,纪家也不会亏待她。 顾瑾瑜大概是怕顾峰就此会反扑过来,到时候自己措手不及,想借她的手,把纪晗拉下泥潭。 并且希望她最好能够将拴住纪云深的心,把纪晗踩在脚底下。 不过……这些并不是她在意的。 最令她好奇并在意的,是纪晗和照片中这个男人的关系。 从两人的举止来看,关系十分亲密,像是情侣给人的感觉。 可她不是和纪云深相恋十年吗?怎么可能还会跟他以外的男人那么亲密? …… 又下雨了,好像自从春天以来,林城就每天都在下雨。 看着滴落在玻璃上的雨滴,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湿漉漉的。 从包里拿出手机,翻来覆去的把玩了一阵,才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纪云深刚刚结束一场应酬,美国的这个时间正是深夜,他躺在床上,感觉胃有些不舒服,正要起身去洗澡,就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他看到熟悉的号码,立刻滑了接听键,听筒那边传来女孩柔腻清淡的嗓音,“还没睡?” “正准备要睡。”纪云深揉了揉眉心,“你在干什么?” “我刚刚从疯人院回别墅,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嗯!”纪云深的嗓音带着酒后特有磁性沙哑,听起来特别的悦耳,“什么事儿?” “我想在蓝山别墅倒出一个房间,把我妈接过来。” 在疯人院里,虽然环境不错,但她离那太远了,根本陪不了母亲多长时间,可如果接到家里就不一样,她可以随时随地和母亲说话,聊天。 “好,我会安排。” 纪云深扯了扯领带,正要挂断电话,却听对面的小女孩又急急的来了一句,“唉,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愣了一下,嗓音更温柔了,“想我了?” 乔漫没说话,好像在等他的回答。 “半个月吧,大概半个月。” 乔漫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挂了。” “等等……” 纪云深听她情绪不高,就提议道,“想不想过来?虽然白天没什么时间陪你,但晚上都是你的时间。” “不想去,你那么无聊,整天就知道工作,我去那呆着,岂不是更无聊了。” 纪云深笑了笑,语气颇为宠溺,“这边出差结束后,可能会有一周的假期,还想着带你直接飞米兰,或者巴黎去看看婚纱婚戒……既然这样,那就以后再说吧。” “好!” 乔漫咬牙切齿的回答了一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心情好像比刚刚更郁闷了。 正要将手机放回包里,就听见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发件人显示:纪云深。 “我让杨秘书给你订了下午五点的机票,过来吧。” 乔漫的唇角止不住的弯起来,杏眸像是装满了漫天星光,“说句情话听听,我就考虑一下。” 发送显示成功后,三秒钟后,男人回复,“很想“爱”你。” 乔漫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回了三个字,“不要脸。” …… 杨秘书是三点半到蓝山别墅的,乔漫刚打包好行李,刚刚下楼,就看见了他。 “乔小姐,总裁让我来接您。” 乔漫任由他接过自己手中的拉杆箱,又听得他说道,“至于你母亲的事情,明早就会落实,中午就会回到别墅,聘请的医护人员,都是林城数一数二脑科专家,会和你母亲一起住在后面的厢房别墅,二十四小时监护。” “好,麻烦你了。” 上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乔漫才反应过来,“这辆车子……” “纪总又提了一台一模一样,上次的那辆已经报废了。” 乔漫哦了一声,想了想,便问道,“杨秘书,你知道上次的那个小孩……纪云深怎么处理了吗?” “好像被判了十年吧。”杨秘书边开车边说道,“有沈律师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其实她曾试过两三次,去探监那个小孩,可每次都被人挡了回来。 或许是条件反射,看到那么大的孩子,总是会让她联想到死去的弟弟乔晋,如果他还活着,跟那个孩子应该差不多一般大了吧。 …… 登机前,纪云深又发来一条信息,“上飞机后,注意休息,小心低血糖。” 她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关了机。 屏幕暗了的那一秒,她才想到,那边已经是凌晨了吧,他还没睡吗?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对于她这种有很严重的低血糖的人来说,等于一场盛大的煎熬。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马上要见到他的喜悦取代了疲累,可明明昨天早上才分开啊!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恋爱的感觉? 那是一种在蒋英东的身上,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下飞机时,美国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了,纪云深说他有个应酬来不了,派了司机过来。 有些小小的失落,直到他会议的中途打电话来时,她还是很闷闷不乐,回答什么都是嗯嗯啊啊的。 “我不来接你,让你这么失落啊?” 临挂断前,纪云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乔漫想都没想就切断了通讯,然后立马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是饿的犯了低血糖,跟纪先生还真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的回复,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前面是一个两分钟左右的红绿灯路口,司机踩下刹车的同时,他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赶紧滑了接听键,语气毕恭毕敬的,“纪总……” 139,能不能放开我?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 下午两点多的阳光很温柔,透过高楼大厦的缝隙,在玻璃窗上跳跃着,留下斑驳的纹路。 女孩的黑色长发被透窗而进的风吹乱,身影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美好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切断通讯后的司机,透过后视镜愣了几秒,才恭敬的说道,“太太,纪总让我先载您去餐厅吃东西,您有特别想去的餐厅吗?还是……我给您介绍几个不错的餐厅?” “不用了,我是在这座城市上的大学,对于这里的美食还是略知一二……” 乔漫辨认了一下现在所处的位置,便说道,“这条路的尽头左转有一家西餐厅很负盛名,就去那里吧!” “好的,太太!” 两分钟的红灯过去,司机重新踩下油门,很快就行驶到了乔漫说的那家餐厅。 “太太,我去停车,您吃完给我打电话,我就会把车子开过来,载您去酒店。” 乔漫点头,笑道,“我知道了,谢谢。” 这个点,是悠闲的下午茶时间,里面都是三三两两的情侣在谈情说爱。 乔漫挑了角落的位置,随便点了几样,就开始望着落地窗发呆。 要不是餐厅门上的风铃作响,她恐怕还在发呆。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看过去,也许是在金发碧眼的人群中,两张东方面孔太过惹眼,也或许是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吸引人的视线…… 总之,乔漫第一眼就认出了两人。 纪云深和左晴。 原来应酬,是指陪左晴,难怪会没有时间来接她。 那晚雨夜纪云深和她不辞而别,她不知道事后他是怎么跟慕惜和纪铭还有左东城他们解释的。 但从目前来看,应该处理的很圆滑,因为左晴的笑容太过开朗明媚。 像她那种真正含着金汤匙,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如果被人拂了面子,可不会这么快就消气的。 左晴身穿香奈儿当季最新款的白色荷叶边一字肩连衣裙,时尚又性-感,配着身旁男人一身熨烫妥帖的昂贵西服,画面出奇的和谐。 乔漫换了方向,背对两人,这个时候要是见面,除了尴尬,还有无措,她不喜欢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干脆就装作没有看见。 大约十分钟后,侍者将她点的餐端了过来。 侍者是个十几岁的东方小姑娘,看样子好像刚刚被骂过,满眼通红的,走近时,脚上不知道怎么就滑了一下,托盘上所有食物全都摔落在地上…… 其他的还好,但是热汤一旦溅起,落在人的皮肤上,便是火辣辣的疼。 四周只坐了乔漫一人,很理所当然的,她就是那个被热汤淋到的人,过膝裙下露出的那小截白皙的腿上顿时红肿了起来。 声音很大,吸引来不少视线…… 小姑娘赶紧爬起来道歉,乔漫看她也挺可怜,也没多说什么,便匆匆的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去。 她祈祷纪云深不要看到她,不然就真的太狼狈了。 …… 冷水浇在皮肤上,顿时减轻了火辣辣的痛感,她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上面的那张脸,未施粉黛,眼底有连夜赶飞机留下的青色,看起来很疲惫。 这个样子,真的有些拿不出手。 至少在此刻的左晴面前,她觉得自己拿不出手。 又用冷水拍了两下脸,她才抽过纸巾擦干,刚刚出去,便看见了倚在外间吸烟的纪云深。 他手中夹着一根烟,头顶洒落的橘色光线将薄薄的烟雾染成了金色,他高大的身影也笼罩在其中,如风景画般飘逸,恍若神邸。 离得挺远,估计他应该看不到自己,乔漫赶紧垂头往出走,那样子,其实已经很狼狈了。 爱了,大概就爱了。 可爱了后的落寞,该怎么承受呢? “纪太太,你当我眼瞎?” 乔漫一脚已经迈了出去,却听得身后那道优雅的声线响了起来,微微沙哑,细听,好像还带着清浅的笑意。 他在高兴什么呢?高兴她的狼狈,还是高兴爱上他后的狼狈。 “好巧啊!”乔漫转头,脸上扬起明媚的笑,“没想到和纪先生在异国他乡都这么有缘分!” 话落,是十几秒的对视,最后乔漫先偏开视线,她说道,“我先去用餐,纪先生自便。” 刚转过身,纤细的手腕便被一道力量握住,用着他一贯优雅矜贵的语气,“吃醋了?” “没有!”乔漫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淡淡的说道,“能不能放开我?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嗯?” 男人靠过去,将她抵在墙面上,“我倒是想问问纪太太,我这样……影响谁了?” 乔漫偏过头,就是不看他,好像做好了不再搭理他的准备。 但其实她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她真的不该跟他较真的。 那样真的太蠢了。 理智像是突然回归,她的杏眸微弯,闪烁着星光,“你喝酒了?” 喷洒过来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气,应该是应酬刚结束,就被左晴叫出来吃饭了吧。 “闻到了?” 乔漫点点头,还是笑,“一会儿你点一杯牛奶喝,能够解解酒气,我……点的东西快凉了,该回去了。” 小手抵在他的胸膛,用力的推了推,男人却纹丝没动,略带薄茧的拇指忽然按在了她的唇角上,抬起她的下颌固定住,俯身吻了下来。 他好像喝了不少,刚刚的清醒像是强撑出来的。 这里人来人往,他的吻却又重又凶,多少带着惩罚的意思,如果不是喝醉的话,真的很难解释。 至少她不认为纪先生有什么特殊的嗜好,非得在大庭广众下这样秀恩爱。 她穿着系扣的白色过膝衬衫长裙,男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移了上去,很灵活的解开了两颗扣子,滚烫的大掌隔着黑色的胸衣,粗暴的揉捏着她的皮肤。 “唔……” 一声嘤咛,控制不住从乔漫的唇齿间溢出,曼妙如歌的嗓音撕碎他最后的理智,他吸吮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急切而深重,搅得她舌头一阵发麻,那感觉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里去,方能罢休一样。 门外有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来,越来越近,牵扯着乔漫敏感的神经,瞳孔微缩,整个人几乎立刻就紧绷了起来。 崩溃的理智慢慢的回归,他拉着她走进空无一人的男厕里,很温柔仔细的帮她系好胸前的衬衫纽扣。 乔漫推开覆在身前的高大身影,侧过身,咬唇说道,“我自己来。” “我可能还得半个小时才能结束,是想跟我一起,还是自己吃?” 他的双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似海般深邃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她精致的侧脸,呼吸中,带着清冽的烟酒味道。 “你如果想让左晴见到我,刚刚就不用对我说谎了,我自己吃。” 她说完,就着急着去开门,却被男人直接按在了门板上,“纪太太,女人太聪明会显得不可爱,我有时候希望你可爱一点。” 下面被刚刚的那个吻已经撩起了大火,隔着西服裤子撑起了伞,顶着她的腰背,她挣扎着动了动,企图去拽门,却听他难受的闷哼了一声。 “别动,让我缓一会儿。” 门外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直奔这面而来,乔漫吓懵了,直接转过身,扑到了纪云深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等了半天,都没见有动静,门外的人,似乎只是来吸烟区吸烟的,而不是来用卫生间的。 “女人没事就该主动的投怀送抱几回,这样男人才会“欲罢”不能……” 好一会儿,门外的声音才消失,乔漫赶紧钻了出去,徒留下身后的男人摇头苦笑。 …… 纪云深回来时,左晴已经喝了不少。 看他远远的走来,就将手中的透明玻璃杯抬起来,遮到眼前,隔着透明玻璃杯,打量着正走过来的高大男人。 是因为爱慕了很多年的原因吗?明明模糊的不成样子的身影,却还是那么吸引她。 男人落座后,她推过去一杯酒,“纪云深,今天说好不醉不归的,你可不能耍赖。” 纪云深瞥了她一眼,将裤袋里的烟盒和火机放到桌面上,“就你那酒量,不醉不归也就是一瓶酒的事,我还不至于跟你耍赖。” “我的天呐,纪云深,你说的明明是让我生气的话,可我却还是喜欢,特别特别喜欢,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你喜欢找虐呗。”纪云深凉凉的回了一句,然后紧接着说道,“昨天老沈给我打电话了,你们……似乎发生了什么超乎友谊的事情啊?” “我靠,沈夜白这个大嘴巴。” 左晴拍着桌子站起来,愤怒的说,“纪云深,你不会很在意我是不是处-女吧?反正你也不是处男,没有道理来要求我必须是处-女吧!” “问题好像不在于我是否在乎你是处-女,而是在于……你明明只把老沈当成你的蓝颜,为什么却把他睡了,不是吗?” 左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坐下,“酒后乱-性不行吗?” “可以啊!”纪云深身子前倾,深邃的眸光像是带着无数的探究,“不过老沈好像不太明白,所以,用我打电话让他过来问问清楚吗?” “不是吧,纪云深你这个混蛋,居然打电话告诉他我来了这里?” 纪云深蹙眉,想了想说道,“要说起来,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俩正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要真论起来,好像是你自投罗网,跟我没什么关系。” “好了,你少说点废话吧,喝酒。” 左晴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拿起面前的红酒杯,仰头灌了自己几口,“你也喝,我没喝趴下前,你不许停。” “好!” 纪云深陪着她一杯一杯的喝,大约五六杯后,左晴就趴在桌在上睡着了。 沈夜白就等在餐厅外面的车里,接到电话,就走进来,把左晴抱走了。 …… 乔漫回到座位后,根本没吃下几口就饱了。 等人实在太煎熬,也太无聊,她只好拍了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无聊的人,无聊的美国,无聊的巴尔的摩。 发出去后,很快就有人秒评。 第一个是谢之谦,字里行间泛着酸气:“哟,这么快就和好去美国了?姑娘,我看好你哟。” 第二个是童沁,评论和她的人一样,平淡又安静:“这么巧,我也在美国,在华盛顿,不算远,有时间一起约饭?” 第三个是林嫣,只评论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大道理都懂,可就是控制不住那些小情绪。 她一直自诩自己是个能把情绪处理的游刃有余的人,却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或者说,在面对纪云深的时候,再游刃有余的人,都不可能游刃有余了。 乔漫低头,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屏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走到身侧的男人。 直到那道夹杂着烟酒味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她才惊觉有人靠近,正要退开,却被男人一把搂到了怀里。 下巴很自然的放在女孩瘦削的肩头上,大手抽掉她手中的手机,慢慢的浏览着。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那么吸引她的视线。 往下翻,突然就翻到了那晚在烟雨楼台两人的合影。 之前只是随意的一瞥,现在细看,却发现那天她虽然披着他的西服,却并没有完全遮住胸前的风光,尤其被水打湿了后,在灯光下,那片风景就更旖旎了。 “发照片之前,你都不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吗?” 他突然的问话,让乔漫愣了愣,她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那晚的灯光很好,背景是中央的花海,她靠在男人的肩头,两人一起看着屏幕,像是被摄影师精修过的完美。 “挺好的啊!” “哪里好了?”纪云深蹙眉,语气颇为认真的说道,“以后少穿料子那么薄的衣服,在家可以,只给我一个人看,在外面坚决不行。” 乔漫气不过,要删掉,却被男人阻止,“我跟你交换好不好?现在补照一张,然后把这张删掉?” “不好!可以直接删掉!” 乔漫伸手去拿,却被他躲开,“那要怎么样才能把这张删掉?” “我都说了可以直接删掉啊!”她眉眼间的闷闷不乐根本不加掩饰,“我累了,想回去了。” 纪云深低头,吻了吻她散着清香的头发,“好好,不删了,不删了。” “删不删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漫偏头躲着他,声音被他闹的有些不稳,“别闹了,我们回去吧!” “还生气?”男人伸手握住女孩尖细精致的下颌,“既然这么喜欢,就再照一张。” 乔漫瞪他,“谁喜欢?” 纪云深退出微信,点开最近颇受女孩们追捧的修图软件,低头吻住她唇的同时,按下了快门。 几秒后,他离开她的唇,将照片放到她眼前,“可以消气了吗?” 听说在林城的媒体新闻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可以报道明远集团,以及身为明远集团总裁纪云深的任何报道,但前提是,不能刊登照片。 一张都不行。 以至于他这个商界传奇,在普通的民众面前,更加的神秘莫测。 今天的巴尔的摩阳光很好,透过落地窗投射过来,将两人接吻的样子,映衬的犹如电视剧里才有的浪漫。 乔漫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拿过来编辑了一下,然后发到了朋友圈,配文:被强吻了。 从照片角度可以看出来,她并没有举着手机,而从她脸上的表情也能够看出来,他吻过来时,她只有茫然和无措…… 140,祝你明早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她觉得她配“被强吻了”这几个字很合适。 “纪太太,吵来吵去,还是我吃亏了啊!”男人收紧手臂,将她拥的更紧,“不仅又赔上了一张照片,而且好像……还被纪太太给嫌弃了。” “要我不嫌弃你也行啊,把你的手机拿来。” 大概能够猜到她要做什么,纪云深却很配合的从口袋里把手机放到了她的手心上。 “密码是什么?” 她按亮屏幕,抬头等着他的回答。 “和你的一样,0913。”他在她的耳边吐气,薄唇若有若无的划过她的耳廓,用沉沉的呼吸刺激着她,“纪太太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同月同日生?” “知道啊!” 因为林南城的关系,她从很早就知道两人的生日是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他也会以自己的生日设密码,她以为他会用纪晗的生日设密码。 他手机里的应用很少,就几款新闻客户端,外加微博微信,简洁的一如他给人的性格。 乔漫点开他的微信,然后将刚刚的那几张照片传到了他的微信上,接收成功后,她编辑了一下,配文道:她和我,巴尔的摩的夜。 编辑完,点了发送。 他的朋友圈几乎没加什么人,都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些朋友,外加一些合作过,聊的比较好的合伙人。 他也没发过什么动态,除了一些古板的财经新闻…… 能够想象到,这条动态发出去后,所造成的轰炸式效果。 谢之谦评完乔漫那边,紧跟着跑过来评论,几乎是秒评:“人生赢家!请问乔大千金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吗?不然怎么会遇到纪总这样深情英俊,又温柔多金的男人?怎么办?我也好想要个纪总这样深情英俊,温柔多金,又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做老公,好想要!” 乔漫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谢之谦那蠢贱的表情,立刻回复,用纪云深的语气,“可以啊,你去变-性,我和乔漫离婚,去娶你。” 三秒后,谢之谦回复,“我靠,乔大千金你要不要同时登两个号?拍个马屁都拍的胆战心惊的,我滚去睡觉了……” 乔漫看着谢之谦的回复,勾起嘴角,刚想把手机还给纪云深,手机就又震动了一下,谢之谦的睡前回怼来了。 “哦,对了,你们那边应该快到傍晚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浪费这么美好的时光,快去“睡觉”吧,省得你废话那么多!最后,祝你明早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闪人了。” 乔漫紧咬牙关,快速的回复,“嗯,谢谢你这条单身狗的关心,祝愿你早日抱得美人归,千万别让我等到白发苍苍,份子钱可是会水涨船高的,那样的话,我会觉得我很吃亏。” 按下最后一个字,她仿佛狠狠的吐出一口恶气,然后将手机还给了纪云深。 他没接,而是偏头看她,“你跟谢之谦的关系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是吗?”乔漫眨了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笑着问,“那会让纪先生有危机感吗?” “危机感倒是不至于,但会不舒服,不舒服纪太太跟我以外的男人相处的那么好。” “哦!” 乔漫的声音如碧波般清澈干净,洋溢着淡淡的温静婉约,她说,“那恐怕以后要让纪先生继续不舒服下去了!谢之谦在我眼里就是个没有-性-别的男人,除了朋友这个身份外,他更像是我的家人。” “大概纪先生不能懂这种龟毛又矫情的感情,所以……让你不舒服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纪云深捏住她小巧的下颌握在掌心,指间稍稍用力,逼她抬起头迎视他的眸光。 他说,“伶牙俐齿的像个野猫,如果我强行让你不再联系他,你是不是又要跟我闹很久?说我霸王主义,说我喜欢强迫女人?” 乔漫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他的话。 “想做心理学辅导师,首先你得有一定的资本,你别看谢之谦整天吊儿郎当的,他一年的收入,可不比我们这些整天飞来飞去的生意人差多少,等你达到他那个咖位,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爱情攻势》这部戏杀青后,我会投资一部悬疑推理的ip大剧,里面涉及很多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我想让你去跟组做投资人,把控一下整部戏的脉络和走向,毕竟这年头,有钱才能有梦想,而有钱的前提是,你得会挣钱,我说的对吗,纪太太。” “很对。”乔漫点头,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的提议,“多谢纪先生给我的这次机会,虽然我暂时做不了最好的心理辅导医师,但我一定会好好的做好投资人的,我相信做的好,纪先生是绝对不会亏待我的!” “当然。”纪云深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你是投资人,这部戏赚的所有钱都归你,我一分钱都不要。” “连本都不要了?”乔漫闪着星光的眼睛看着他,藏着盈盈的笑意,“谢谢慷慨大方又出手阔绰的纪先生。” “这么高兴啊!” 男人的唇角跟着弯了起来,如深渊般的眸子几乎深不见底,“我的人和我的全部身家不都是纪太太的吗?” “那不一样,靠我自己的能力赚的钱,和直接拿你的钱,心里感觉不一样。” 纪云深宠溺的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我头有点疼。” “嗯!” …… 纪云深居住的酒店离这里不是很远,开车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车子稳稳的停在地下车库,他绕过车头,很绅士的为她打开了车门。 141,玫瑰味的好不好?我感觉这个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很接近 地下车库的灯光散着朦胧幽暗的白色光影,入口涌来的风将女人披在双肩上的头发吹得在空中乱舞,遮住了她精致好看的眉眼。 纪云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抬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露出了那张清纯至极的面容,暗沉的瞳眸缩了缩,几乎深不见底。 脚上顶着的这双高跟鞋,已经穿了二十几个小时,简直就是在活受罪,这一分这一秒,她一步都不想再走了。 她伸开双臂,示意要他抱。 纪云深今天喝了不少酒,上午两场,中午一场,外加下午左晴的这场,算起来就是四场。 各种酒混在一起,后劲很大,见风就更大了,此刻他只觉得胃里是一片火辣辣的疼,可见身前的小女人一副撒娇的模样,所有的不舒服好像都消失了。 他弯腰,将她抱在怀里,按下遥控锁锁了车,然后就迈着沉稳的脚步朝电梯口走了去。 金色的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他走进去,声音低哑对乔漫的说,“按27。” 乔漫伸手按了27,就缩在纪云深的怀抱里,一动都不想动了。 十几秒后,电梯到了27楼,他抱着她走出去,一路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总统套房门外。 “房卡在我的西服口袋里。” 乔漫已经迷迷糊糊的了,闻言伸手去摸他的西服口袋,摸了一会儿,才摸到房卡在门上刷了下。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男人放在了kingsize的大床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喟叹了两声,恨不得立刻睡上个三天三夜。 纪云深坐在旁边,好像是头疼,又好像是其他的地方难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缓着。 “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啊?”乔漫坐起身,脱掉脚上的高跟鞋,“以后你应酬前先吃点东西,或者喝点解酒茶,不然得多难受啊!” 然后,赤脚站在毛毯上,整个人靠近他,抬起一双小手,覆在他两侧的太阳穴上,温柔缓慢的按摩着。 纪云深的一双铁臂环抱住她纤柔得不盈一握的腰身,头埋到她的身前蹭了蹭,疲累至极的样子。 “我去给你买点夜宵,牛奶和醒酒茶,你这样下去,明天早上指不定多难受呢!” 说着,就伸手去推他,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了,喉咙溢出的声音泛着闷闷的粗哑。 “不用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乔漫又推了推他,语气有些无奈,“这里又不是恐怖主义盛行的欧洲,没事的!” “别去!”纪云深微微用力,直接将她带到床上压住,“一心惦记着出去,还不如留下来跟我做做睡前运动,兴许就什么都好了。” 乔漫瞪了他一眼,把他给推开了,“瞅你现在的样子,估计连走路都困难了,就别想着逞强了。”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两声,扯掉领带,再次覆到了她身上,“放心,就算醉的比现在还厉害,你老公也照样能够满足你。” “纪云深,别闹了,我去给你买醒酒茶,不然你别想得逞。” 男人漆黑的双眸泛着水光,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几下,“我跟你一起去。” 最终,乔漫还是没扭过他,一起下了楼去买醒酒茶。 酒店的旁边就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乔漫进去就直接奔着奶类品和醒酒类品走了去。 关心则乱,她的脚步又快又匆忙,不小心与侧面走过来的一对情侣撞在了一起,男人手中拎着的购物篮被撞落,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食物。 乔漫赶紧道歉,跟着两人,一起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食物。 也许是她不停的在说sorry,女人嘴角含着笑,下意识的用中文回了句,“没关系。” 但随后又想到这里是美国,刚想用英语说没关系,乔漫就接话道,“原来你们俩是中国人啊,我还以为是华裔侨胞,刚刚真是不好意思了……” 女人摇摇头,习惯性的伸手撩了一下头发,又说了句,“没关系。” 乔漫微笑着,却在女人撩头发的同时,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那条珍珠项链。 几乎是立刻的,她就僵住了。 从十五岁,到现在,外公送给她的那条珍珠项链,她几乎每天都戴在身上,真伪一看便知。 可……蒋英东明明告诉她那条项链在拍卖会上,被一个东南亚的军火商以三千万英镑的高价买走了,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对情侣的身上? “很漂亮吧?” 女人见乔漫一直盯着自己的珍珠项链,便娇羞道,“这是阿行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也很喜欢。” 乔漫看了一眼女人旁边的男人,难道他就是蒋英东口中的东南亚军火商?看起来虽然很成熟睿智,但少了份尖锐和杀气。 或者说,她真的很难把这个男人和东南亚军火商联系在一起。 “我能请问一下……” 乔漫又看了一眼女人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淡淡的开口,“这条项链是从哪里买到的吗?” 女人继续幸福的笑,举手投足间散着恋爱的甜蜜,“是阿行从一场拍卖会上拍来的。” 果然是他,那个东南亚军火商。 只是,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我们还有事,就不聊了,拜!” 女人挽着男人走远,乔漫怔怔的看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条项链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之前她还以为用钱能够把那条项链买回来,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一个把三千万英镑当成送给女人礼物时的金钱标准,那么这个男人一定非常的富有。 而富有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看来那条项链,注定要属于别人了。 …… 乔漫挑了两盒奶,又买了一袋醒酒茶,就匆匆的往出走。 纪云深靠在门口等,余光瞥到女人远远走来的身影,她的那个方向,货架上正好摆着*****时急需的用品。 他走过去,几乎同时截住了女人的脚步,“喜欢什么味道的?” “什么?”乔漫不太明白,有些微愣的说道,“你是说牛奶吗?我买的是原味的,大众口味……” “纪太太,我在说这个……” 乔漫这才抬起头,顺着男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俏脸几乎立刻就爆红了起来。 “草莓?柠檬,水蜜桃,玫瑰,还是哈密光,你选一个。” 乔漫才不选,绕过他就要去结账,却被男人轻轻一拉,拉进了怀里。 “玫瑰味的好不好?我感觉这个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很接近。” 男人要是一本正经耍起流-氓来,真的挺让女人没有抵抗力的,她低着头,声音很飘渺却又认真的说道,“可是纪先生,我每天喷的都是水蜜桃味的香水啊!” “是吗?”纪云深抬手,抚着她的耳廓,“那我们就来较真一下,看看你喷的到底是玫瑰味的,还是水蜜桃味的?” “无聊。”乔漫推开身前的男人,快步的走向结账台。 纪云深跟在她的身后,将两盒玫瑰味道的*****放在了她的手背上,乔漫的手肘在他的胸口上捅了一下,听他闷哼了一声,才满意的弯起唇角。 走出超市,乔漫看着拎着超市袋子的纪云深,突然觉得他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了—— 那感觉就像是两人在多年相濡以沫的夫妻相处中,让彼此都沾染了一丝人间烟火味道。 就比如此刻…… 他会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走在晚上七点人潮拥挤的人行道上。 那是以前的纪云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回到房间,她赶紧给他泡了醒酒茶,等待水温降下去的同时,递给了他一盒原味牛奶。 “先把牛奶喝了,暖暖胃,然后再喝醒酒茶。” 纪云深已经脱掉了西服外套,双肘支在苍劲的双腿上,正缓慢的揉着已经疼的快要爆炸的太阳穴。 “纪云深,快点把牛奶喝了,我已经用热水烫过了,喝了会暖胃。” 纪云深没动,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她干脆将他的双手拉下来,一双美丽的杏眸瞪着他,“到底喝不喝?” “嗯,喝,纪太太哪怕给我毒药,我都会喝。” 他接过她手里的牛奶杯,一仰头,将整杯牛奶都喝了进去。 144,都瞎敬什么酒,没看见纪总跟着家属吗 晚上七点,剧组收了工。 在唐修的建议下,一行人来到了巴尔的摩一家很出名的法式餐厅,人均消费在四位数人民币左右。 七楼包厢里,长排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法式食物,乔漫崴了脚,全程都是靠纪云深抱着,坐下后,她觉得整个摄制组看她的眼神,都别有深意。 副导演和现场指导都是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人,上来就先向纪云深敬了杯酒,千篇一律的客套话,“纪总随意,我干了。” 纪云深昨晚大醉过,胃里还难受,两人敬酒时,他都只是提起杯子象征性的浅酌一口,既不伤对方的面子,也没让自己过分逞强。 唐修是个人精,赶紧皱眉喊道,“都瞎敬什么酒,没看见纪总跟着家属吗?喝多了,家属追究起来,你们负责?” 似真似假的玩笑话,几乎断了所有想再来套近乎的人。 看成效不错,唐修看了纪云深一眼,一副看我多聪明机智,简直棒呆了的样子。 纪云深不动声色的坐着,连眼角的余光都没赏唐修一个,唐修碰了一鼻子灰,很豪爽的干了一杯,以此来发泄郁闷在胸腔里的窝囊气。 乔漫感觉唐修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剧组的人,看她的眼神,更加的意味深长了。 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动物,让她很不自在。 纪云深看她吃的少,给她夹了几道他认为口感还可以的法国菜,她却都是味同嚼蜡,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乔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跟身边的男人说道,“我去接个电话,顺便去下洗手间。” 纪云深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乔漫出了包房便按了接听键,顾东风明朗的声音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来,“姐,我这两天放假,来巴尔的摩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估计是看到她发的朋友圈,就一个人从英国过来了。 乔漫顿时皱起眉头,忍不住数落道,“顾东风,你都多大了?还这么胡闹?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身来到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万一遇到点什么事…… 乔漫都不敢往深了想,后怕。 顾东风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周围,缓缓的说道,“我在内港浏览区附近,具体的位置我不知道。”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严肃,“你在百度地图上给我发个位置,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好!” 顾东风乖乖的回答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乔漫心绪烦乱,一心想着去找顾东风,没告诉任何人,就离开了这家法国餐厅。 …… 海风吹拂,将男孩的白色衬衫吹的簌簌作响,有些冷,他忍不住的抱胸取暖。 附近有一家法国餐厅,他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乘车从华盛顿来到巴尔的摩,早就饿了,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进去打包点食物,然后边吃边等乔漫。 刚刚走进去,就与迎面跑来的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站住,别跑。” 下一秒,女孩的身后就追来了几个黑西装黑墨镜的男人,看穿着打扮,很像黑道大哥身边的保镖。 女孩暗叫了一声,拉起还没缓过疼痛的顾东风一起跑了出去。 她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说道,“我得罪了人,这几个人想抓我去夜店当陪睡小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才十八岁,不想去过那么悲惨的生活,求求你了。” 刚听保镖喊的是中文,想必这女孩也是中国人,顾东风边揉着额头,边用中文说,“你一个小姑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非要把你送去那种地方?” 小女孩看他说中文,整个眼睛像是星星在闪,“一个黑道大哥,五十多岁了,看我长得漂亮,就想让我给他当情人,我不同意,他就恼羞成怒,想把我抓回去就范。” 顾东风皱起眉头,说了句岂有此理,就迅速的加快了步伐,拽着女孩一路向前狂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孩唇边那抹狡黠的笑。 …… 乔漫按照顾东风在百度地图上发的位置,很快的就到了。 在四周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他,她只好摸出手机给他打去电话。 当无线电波的那头传来机械的女声关机提示音时,乔漫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两下,一种不安的感觉迅速在心里蔓延。 她继续找,可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他简直太难了。 十分钟后…… 乔漫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以为是顾东风打来的,想也没想的就滑了接听键,“东风,你在哪啊?姐姐没找到你!” 那头似乎沉默了两秒钟,好听性感的声音才缓缓的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 “你在哪?顾东风来巴尔的摩了?” 乔漫焦急的点头,声音不稳,带着几丝哽咽的颤抖,“嗯,我找不到他,他手机关机了,怎么办?他……会不会走丢,或者被人骗走了啊?” 男人似乎在走动,沉稳的呼吸不时的透过话筒传来,带给人心安的力量,他说,“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然后站在那里等我,我很快就赶到。” 挂断电话,乔漫给纪云深发了位置。 十几分钟后,乔漫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从人海的那端缓缓的走过来,模样英俊,温文尔雅,恍若从天而降的神邸,踏风而来,带着千山万水的美景。 那么的……引人注目。 乔漫的脚步忍不住的靠近,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落了下去。 “这都快过去半个小时了,你说他会去哪里呢?” 男人的大手轻轻的一拉,将女人拥在了怀中,“兴许是手机没电了,你先别瞎想,我已经拜托当地的朋友在找了。” 乔漫点点头,知道这种时候,最不能做的,就是自乱阵脚。 从晚上八点,到凌晨三点,一点顾东风的消息都没有。 乔漫的脚受了伤,走路不方便,纪云深背着她走了好久,久到乔漫都觉得他应该累了。 “纪云深,我们报警吧,这样太煎熬了,我受不了了。”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滑进男人的肩头,此时的乔漫,脆弱的就像个失了心魂的孩子。 “好,不过……”纪云深侧过头,淡淡的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女人,“这件事得通知顾瑾瑜,你不能自己私自做主,毕竟……他们是至亲。” 乔漫点头,“嗯,我明白。” 该来的躲不掉,那就不必躲了。 …… 十天,从失联的那晚算起,到今天,已经整整十天过去了。 乔漫神经绷的太紧,整天整宿的睡不着,身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令她惊醒。 就像此刻,纪云深只是轻轻的推开门走出去,她几乎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脚伤在这十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心里,却好像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疤痕。 这十天来,纪云深让她等在酒店,每天早出晚归,似乎动用了许多人脉和势力,但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乔漫真的有些待不住了,她要出去找,哪怕找不到,她也不想待在这里受煎熬了。 刚刚走出房间,就有几个保镖打扮模样的人拦住了她,“乔小姐,不好意思,没有纪总的吩咐,你不能离开房间。” 她这些天心情不好,每天差不多只吃一顿饭,很久没有出房间了,没想到再出房间,门口竟然多了这么多的保镖。 乔漫的脑子懵了懵,没傻到和保镖硬碰硬,而是拨通了纪云深的电话号码。 嘟声响了一下后,纪云深清冽温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漫漫,怎么了?” “为什么会有保镖?” 乔漫揉着越来越疼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哽咽,“纪云深,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东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 “黑道上有人放出两条消息,我还在查,你不要过分紧张。” 纪云深说的轻描淡写,但乔漫知道,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 这里是美国,不是中国,也不是林城。 他的手就算再长,也不可能完全够到这里,所以,他一定有事在瞒着她! “纪云深,你告诉我好不好?别让我在这里干着急,我觉得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只能傻傻的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的两句话,她已经泣不成声。 这些天来,她都在拼命的压抑自己,压抑自己去冷静,压抑自己别崩溃。 可在看见那几名保安后,她所有的冷静和崩溃,都跟着消失了。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在房间里等着我,我回去跟你说。” 乔漫抹掉脸上的泪痕,语气很乖巧,说,“好。” 挂断电话,乔漫就窝在床头上,将整个缩在一起,那是一种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姿势。 她现在很迷茫,迷茫到不知道该相信谁。 虽然有纪云深在,但她知道,自己对他只有依赖。 而完全失掉戒心的信任,对她来说,真的算是一种奢望。 或许在蒋英东和肖梦那里吃的闷亏太大,导致她对男人会有过重的防备心理,即便纪云深对她不错,又拥有身为丈夫的所有优点。 但她知道,他的心里没有她。 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又如何会为了她的事情奋不顾身吗? 单单靠夫妻情义吗?他好像并没有这个义务。 乔漫笑,她笑自己看的太透,在这种时候都能看的这么透。 二十分钟后,男人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衣服和鞋子上沾染了不少雨水,没有往日一丝不苟的干净俊朗,多了一丝倦怠和疲惫。 乔漫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看过去,看到是他后,赶紧下床扑过去,一双手攥着他两侧袖口。 “纪云深,你到底找到东风没有?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没穿拖鞋,一双嫩白的小脚光着站在上面,眼睛红红的,满脸的泪痕,男人皱眉,弯腰将她抱回床上。 乔漫乖乖的躺回去,乖乖的看着立在床边的他。 纪云深似乎犹豫了两秒钟,才缓缓的说道,“漫漫,我已经找到顾东风了……” “真的吗?”乔漫激动的从床上站起来,只比挺拔的他高一点点,几乎处于平视的状态,“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快带我去见他啊!” 男人薄唇微掀,眉眼都是遮不住的疲惫,“但他不太好,他……被人抓起来,强迫的注射了几天毒品……也就是说,不管是他主观,还是被动,他成了一个吸毒犯。” 乔漫愣在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纪云深,你别开玩笑了,东风才十八岁,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 “漫漫,你知道我没有开玩笑。” 乔漫摇头,眼睛红成了一片,但没有泪。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抓着纪云深的衣领,激动的摇晃着他,“纪云深,他才十八岁啊,他才十八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对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动手?” 纪云深眉心的褶皱更大了,一双铁臂紧紧环住她,“本来想晚几天告诉你,可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就先带着他回国吧,至于后续的戒毒过程,也许会很漫长。” 漫长?会有多漫长呢? 一年,两年,还是八年十年? 也或许是这一辈子。 “好,我现在就收拾,马上回国。” 乔漫从纪云深的怀抱退出去,抬手将脸上的泪都擦干。 她在心里对顾东风说着,“东风,别怕,有姐姐在,姐姐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 回国,是动用的纪云深的私人飞机。 一直到飞机落地,纪云深都没有让她见顾东风。 她知道,他是怕她见到顾东风心里难受,可他不知道,她不见顾东风,心里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顾瑾瑜站在停机坪上,头发好像白了不少。 听到顾东风出事的事情,她也没有到美国去,听纪云深说她和她哥哥顾峰闹掰了,正在内斗。 乔漫看着风光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突然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该可怜她。 或许,名和利真的很重要吧! 重要到唯一的儿子出了事,也不能丢下那些身外之物,赶过去。 下机前,男人将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外面冷,小心感冒。” 林城在下雨,海风有些凉。 乔漫的黑色长发被吹乱,感觉那些绵软的雨丝打在脸上,丝丝缕缕的,是入骨的凉。 男人拥着她往下走,经过顾瑾瑜时并没有停顿,如果不是顾瑾瑜出声,两人可能都不会跟她打招呼。 顾瑾瑜没撑伞,浑身被雨淋湿,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说,“纪总,我不相信顾峰有那么大的能耐,是你在背后帮了他对不对?” 纪云深眉头微微皱了下,拥着怀中的女人继续往前走,却听得顾瑾瑜继续说道,“纪总,别不敢承认,我知道你喜欢纪晗喜欢了很多年,为了她的新身份,为了她的父亲,你做这些也无可厚非,但能不能请你别假惺惺的以东风姐夫的身份替他处理那些本该不出现的危机和麻烦?” 这些话,成功的让男人止住了脚步,也让他怀中女人的身体忍不住的僵硬了起来。 原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吗? 纪云深看着顾瑾瑜,轻轻的笑了笑,“顾女士有证据?还是被顾峰逼的走投无路,需要来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好让我保持中立,别插手?” “不过,可以肯定的说,我对你们顾家的家事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你没有什么被迫妄想症的话。” 话落,就拥着乔漫离开了。 …… 乔漫太累了,累的一上车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醒过来时,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浓了。 通往外阳台的门没关,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她坐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灯。 他还没回来? 隐隐约约记得他抱她上了房间后,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急匆匆的走了。 能让他那么着急的人,除了纪晗,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她可以认为,他的丈夫夜不归家,是在陪着他爱着的那个女人呢吗? 虽然从走进这段婚姻的那一刻开始,就想过有一天有可能会承受万箭穿心的背叛,可真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她却觉得平静,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太饿了,饿的心慌,她只好下床,准备去找点吃的。 张嫂已经睡了,只有廊上的夜灯,和门厅的灯还在亮着。 她下楼,将所有的灯光打开,然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刚刚拿出食材放在流理台上,别墅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修身版的西服肩头上落满雨水,两人隔空对视了十几秒,乔漫才开口,“你晚饭吃了吗?要不要带你一份?” “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 纪云深换了拖鞋,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挂起来,然后走近她,“我临走时吩咐张嫂给你准备晚餐了,她没准备么?” “准备了,只不过我太困没起来吃。” 乔漫边说着,边将拿出来的青菜放到洗菜盆里,正准备去洗,手腕却被男人的一只攥住。 “去躺着吧,我给你做。” 两人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十几秒钟,乔漫很饿,也就没有继续跟他僵持下去。 也可以说,就算跟他僵持下去,也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顺了他的意,还省得浪费体力和唇舌。 她说,“那就麻烦你了,我挺饿的,希望你能快点。”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去沙发上坐着等,很快就好。” 乔漫点点头,乖乖的走到沙发上坐着等。 很快,快到乔漫刚刚又要入睡,饭菜就好了。 说是饭菜有些夸张,其实就是一碗面,加了点青菜而已。 不过看起来挺有食欲的,至少对饿极了的她,很有诱惑力。 吃了几口,味道还不错,她笑道,“没想到纪先生还会煮面!” “现在男人会做饭,好像是标准配备,不然会难讨到老婆。” 乔漫的唇角弯了弯,苍白的面容在餐厅洒落下来的光线下,更加的苍白,没有血色。 “纪先生就算不会做饭,相信也会有一大堆女人等着排着。” 听着很平静的两句话,其实带着刺儿。 纪云深当然也听出来的,不过他没生气,反而笑,“那纪太太是不是等了很久,也排了很久?” “我没有啊!”乔漫对他笑,笑的很灿烂,“就是心血来潮的想追你,没想到追成功了,也许是我幸运吧!” 男人唇角的笑一点一点的凝滞,看着女人的眼神好像带了几分犀利。 “对了,我已经看到杨秘书送来的投资计划书了,我会好好的钻研,不过……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去找你问吗?” 不再是肆无忌惮的语气,也不再是刻意讨好,而是云淡风轻,了无情绪。 像是敞开的心门,已经一点一点的关闭了。 “顾瑾瑜的话,你当真了?” 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她以为她不碰,他就不会主动提。 “没有,她只是猜测,你也确实有嫌疑,你不用试探我,我不是傻子,只不过……迟早有那么一天的,不是吗?” 就算这次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帮,但不代表下一次他不会做,不会帮。 况且,他们感情真的没有深厚到,让他必须保持中立。 东风是顾瑾瑜的儿子,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可顾峰是他爱了十年的小女孩的父亲,两边怎么选,应该不言而喻了吧! 或许在他的心里,所有人的重量加在一起,还没有那个小女孩的一根手指头来得重要。 “纪太太这么懂我?”纪云深站起身,笑了笑,“不过……下次不要说出来,不然就没有意思了。” 口中的面突然就变得索然无味了,是啊,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了呢? …… 第二天一大早,乔漫就去后面的厢房别墅看母亲。 出了医院,她的气色好多了,眉眼间都是岁月留下的温柔。 她陪母亲说了好一会话,正准备离开,就接到了谢之谦的电话。 “我朋友说他又约到了那个东南亚军火商,那条珍珠项链,你还准不准备买回来了?” 乔漫轻轻的笑,“如果能买回来,我干嘛不买呢?什么时候见面?” 上次在巴尔的摩的超市匆匆见了一面,感觉那人很温和,至少外表描述起来,与她在电视剧里看到,或脑海里想象的样子,大相径庭。 “一个小时后,我会陪你一起去。” 上次酒店的事情,已经让谢之谦深刻的领会到,什么叫做吃一堑才长一智。 这回,绝对不能再出差错。 不然他的职业生涯,真的有可能会就此断送。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一个小时后见。” …… 对方将地点约在了一家茶楼,走进去,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145,吸引谈不上吧,就是挺有兴趣的 门推开,里面的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背影颀长挺拔,透着冷漠。 乔漫和谢之谦走过去,乔漫率先开口,“这位先生,您好,我叫乔漫,是那条项链曾经的主人。” 不管是有人用卑鄙的手段偷了那条项链,还是他在拍卖会上以高价拍买,都不能掩盖她曾是那条项链主人的事实。 男人慢慢转过身,将指间夹着的烟卷凑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嗯,所以乔小姐来是跟我讨论那条项链的主人是谁?” 三人坐下,乔漫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 “当然不是,我来是为了跟这位先生商量,怎么能把那条项链还给我,当然……是用金钱的方式。” 男人笑了笑,眯眸看着她,“我看起来很缺钱?还有,这位小姐,如果你没失忆的话,应该知道,那条项链我送给我女朋友了!” 谢之谦会跟来,一是不放心乔漫单独见陌生人,二是想以男人的角度,看看能不在茶员的引领下,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拐了三个弯,才来到了包厢外。 能有什么突破口。 那条项链对乔漫来说意义非凡,并不是什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珠宝。 可这个男人却看起来很不好对付,至少在他看来,软硬不吃。 对金钱没有兴趣,又有女朋友,这样的男人最不好下手。 没有软肋,也没有弱点。 完美的几乎无懈可击。 乔漫撩了撩肩头的黑色长发,慵懒的笑,“先生,用两个多亿去讨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自己老婆的人的欢心,您就不怕到时候分手,您会吃亏吗?” “不会。”男人深黑的眸子染了三分不知名的情绪,让人一眼望不到边际,“两个亿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天文数字,我还能承受得起。” 乔漫垂眸,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了丝丝缕缕的失落,正准备放弃告辞,桌面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纪云深发来的微信。 他很少会主动跟别人聊天发微信,除非有什么事情。 乔漫几乎立刻点开微信,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资料显示出来,都是关于对面这个男人的。 其中还有几张他女朋友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进出酒店的照片。 如果可以证明她的女朋友对他并不忠诚,是不是就能够搏出一丝机会出来? “这位先生,如果你的女朋友不爱你呢?你也愿意花两个多亿哄她开心?” 男人揉了揉眉心,一双深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乔漫,“你调查我?” “谈不上吧!”乔漫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难道你想让自己的绿帽子发光?” 男人慵懒的靠向椅背,捻熄手中的烟头,“五个亿,多一分我不要,少一分我不给。” 五个亿,这个价格比他拍下来的价格,足足多了一倍。 虽然纪云深不在乎她刷他的卡,也不在乎这几个亿,可她知道,一旦这五个亿花出去,他们之间就再也牵扯不清了。 前者是感情,后者是人情。 “五个亿,我不算狮子大张口,乔小姐若连这点小钱都舍不得,以后就别约人出来谈事情了,你们不嫌累,我还嫌浪费时间。” 话落,男人便站起身要走。 乔漫咬唇,温静的脸庞淡的没有情绪,“好,成交。” “好,五天后,在这里,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 男人走到茶楼外,刚刚上车,还没等启动车子,就听到窗玻璃被人很有节奏的敲了几下的声音。 两个对视的几秒钟,男人降下车窗,笑道,“纪总,这么巧,你也来喝茶?” “可我并没有觉得巧,因为我等你很久了。” 男人眉头微微蹙起,薄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等我?一条项链至于让楚总这么等?” “一条项链确实不值得我等,但听说行哥最近得罪了不少人,就连亲妹妹都在被人追杀,所以我想知道,走私毒品是不挣钱了吗?还是林城这个风水宝地特别吸引你呢?” 孟东行单手搭在车门上,一下一下漫不经心的轻扣着,“吸引谈不上吧,就是挺有兴趣的,尤其看你慌张无措的样子,我就觉得这里更有趣了!” 话落,男人启动车子,很快就划入车道,消失在望不到尽头的车流中。 …… 谢之谦看乔漫的情绪不高,便没多说什么,直接拉着她去吃饭。 乔漫刚好有点饿了,就没拒绝。 这离烟雨楼台挺近,两人便驱车去了那,一进去,却发现这里被包了场。 正准备出去,就看到刚刚还在茶楼跟她讨价还价的男人,正搂着白菲菲往落地窗前走。 谢之谦的眼睛好像都红了,他双手握拳,正要冲上去,却被乔漫拦了下来。 “说不定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叙叙旧,你别太紧张,虽然我觉得你没什么戏,但说不准哪天咱们的白大女神眼瞎,就是看上你了呢!” 乔漫的幸灾乐祸,让谢之谦咬紧牙,“用得着这么幸灾乐祸吗?我得罪你了?” “得罪倒不至于,就是一直看不惯你,你想想,我都看不惯,更别提咱们国民女神白菲菲了。” 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乔漫滑了接听键,语气淡淡的,“有事?” “给你发的照片看到了吗?”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看到了……还有,你什么时间有空,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东风。” “下午就有空,你来明远找我,我载你去。” 146,这小姑娘是迷恋纪云深到了什么程度?居然为了他去跳楼 和谢之谦吃过饭,又聊了会天,就下午一点多了。 她给纪云深发信息,询问她现在过去可不可以。 五分钟后,男人简洁的回了两字,可以。 打车到明远,等在一楼的杨秘书直接将她引到了顶层的会议室,而不是总裁办公室。 乔漫有些疑惑,但却并没有露出什么过多的表情。 这种情况,无非两种解释。 第一种,他正在谈重要的合约,不方便有人进出。 第二种,就是他办公室里有女人,不想让她看到。 不过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不会贸然的去证实。 太冒险,也太蠢了。 前者还好,解释两句就过去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不仅尴尬,还会难过,那么,又何必去给自己找罪受呢。 杨秘书问她喝什么,她说白水就行,杨秘书听后去准备,她就站起来打量着这间休息室。 这里应该是纪云深加班,或是平时太累休息的地方。 和蓝山别墅的房间格局类似,装修也差不多,唯一的不同点,大概你就是比蓝山别墅的房间小了点。 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不喜欢等人,而且还无聊,她只好拿出手机,准备刷会微博,打发一下时间。 打开一个视频app,还没有播放,就听见隔壁有东西撞在墙上,然后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按道理来讲,纪云深的休息室隔音会非常好,能够听的这么清楚,说明这间休息室跟隔壁的总裁办公室是相连的。 至于门在哪里,她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靠床右手边的造型上,有存在缝隙,那里很有可能就是门。 好奇心作祟,也或许是不想再装的云淡风轻。 扭动了一下,门就被推开了。 乔漫看到里面的情形,还是愣住了。 因为有女人脱-光了衣服,站在纪云深的面前,而那个女人是唐浅。 “纪总,你让我重新回来代言,又接受了我经纪人所有的要求,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卖她一个顺水人情?” “不然呢?”纪云深站在落地窗边,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声音温淡,“你觉得我会看上你?” 唐浅又走近了他一些,语意暧昧,“纪总,好歹我也是个处-女,出道几年来,没有交过男朋友,也没有闹出过什么绯闻,而且在事业上,也有了一番小成就,我觉得其他可能,比你看上我的几率小的多。” 乔漫还愣着,却被手上突然传来的手机震动声给吓了一跳。 而同时的,不远处的男女也迅速的看了过来。 乔漫滑了拒听键,然后抬头,缓缓的说道,“隔音不太好,我听到声音,又找到了门,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没想到……会打扰到你们。” 她还是笑,脸上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看着纪云深,“我看你挺忙的,就不用陪我去看东风了,我自己去好了。” 说完,她就优雅的退了回去,并关上了门。 拿起放在床上的包,刚刚打开外门,就与捧着白开水的杨秘书撞在了一起,水温还没有凉下来,洒在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痛感。 杨秘书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乔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先走了。” 乔漫觉得手上的这点痛,远不及心里的痛。 或者说,远不及他给的难堪,来的痛。 刚转弯到电梯旁,手臂就被男人略带薄茧的大掌给握住了。 “漫漫,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漫深黑的眼眸里有水光,但却不明显,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我没想什么,下次你不要这样了,如果有事走不开,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让我知道,多尴尬啊!” 话刚落,金色的电梯门就“叮”的一声打开了,里面站了几个来送资料的主管,看到电梯外的情景,都愣了一下。 男人连个余光都没看过去,直接给了一个字,“滚。” 几个主管都被吓傻了几秒,然后迅速化作鸟兽散去。 “我能够猜到,也能想到,你母亲在背后给了你不小的压力,我也知道,那晚的事,让她对我的印象坏了不少,也或者可以说,你的父亲在给你的母亲施加压力,你母亲便对你施加压力,所以我不怪你会跟唐浅周-旋,但麻烦你能不能别让我看见。” 甩开他的手,乔漫继续仰脸笑,“纪云深,其实挺恶心的,你知不知道。” 进了电梯,她按了闭合键,他也没有再追过来。 这种时候,他需要去制衡,而她则需要冷静。 打了车,她直奔戒毒所,等了两个小时,却只能见顾东风五分钟。 他瘦了不少,对巴尔的摩的事只字不提,她问什么,他都是三言两语的概括,敷衍。 乔漫顿时红了眼眶,“顾东风,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顾东风笑了笑,虽然和以前一样明朗,但难免多了几丝狼狈,他说,“姐,你以后别来看我了,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弟弟。” 这样的话,以后就不会有人拿他威胁她,也不会再有人能够牵制住她。 乔漫咬唇,抹掉满脸的泪,“好,顾东风,这些年我果然没白疼你。” 出了戒毒所,乔漫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低迷,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拨通了林嫣的号码。 这些日子,林家几乎禁了她的足,一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还没结婚,就被爆出和男人在酒店过夜太难堪。 二是为了避避风头,傅家和林家都是名门望族,对名声这一块看得比谁都重要。 两人既然做出了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结婚,而在结婚前,林家实在禁不起再出什么差错,就干脆禁了她的足。 接到乔漫的电话,林嫣马上就听出她的不对劲,“怎么了漫漫,你哭了?” 乔漫吸了吸鼻子,淡淡的说,“你能出来吗?陪我去一号公馆喝点?” 林嫣看了一眼时间,小声的说道,“能,一个小时后,一号公馆见。” …… 乔漫坐在离舞台最远的角落,看到林嫣时,挥了挥手,示意她在这里。 桌子上已经摆了几个空酒瓶,林嫣拉低帽檐,将她手中的酒瓶抢了下来。 “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林嫣朝侍者要了两杯饮料,端过来时,递给了乔漫一杯,“和纪云深吵架了?”“没有,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吵架会显得很没有意义。” 林嫣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还是吵架了,他又怎么你了?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乔漫喝了一口柠檬果汁,被酸出了眼泪,“他父母很不认同我,就怂恿了一个小演员,过来膈应我。” “这种事,主要还是看纪公子的态度,如果他不想得罪家里那边,又不想跟你摊牌的话,只能忍受着家里那边的压力,然后承受你的怒气。” “不过……”林嫣笑了笑,抿了一口果汁,“依照纪公子的脾气,应该不会把自己搞的那么被动,所以,他很快就会做出选择。” “要不就是听家里安排,踹了你,去娶一个家世清白又门当户对的女人,要不就是坚持娶了你,和家里那边闹僵。” 乔漫看着林嫣笑,“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怪不得他没追出来。” “哦,我明白了,他跟那个小明星被你撞见了,然后他没有解释,也没有追出来?”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她脑子晕晕的,正想起身去洗手间,就听见蓦然安静下来的大厅里,传来一声尖叫。 “跳楼了,外面有人要跳楼。” 这里是二十八楼,如果跳下去,肯定会死。 “是谁啊,是谁要跳楼啊!” “好像是个明星,这阵挺火的一个,最近在拍什么爱情攻势那个。” “白菲菲还是唐浅。” “唐浅。” 乔漫听到唐浅这两个字,晕乎乎的脑袋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奔过去,只见唐浅单薄的身子站在楼体边缘,嘴里喊着,“叫纪云深来,我要见他。”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明星?这小姑娘是迷恋纪云深到了什么程度?居然为了他去跳楼。” “估计迷恋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了吧!” 147,爱还谈不上,但是很喜欢,非常喜欢(转折) 太阳在慢慢西沉,橘红色的余晖被高楼大厦分割成一片又一片的光芒,映衬的此刻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美丽。 “挺聪明啊,跳不跳下去,都能搏到不少眼球,还能被媒体写成痴情专一的角色,而且……她和纪云深的绯闻,怕是要盖过你们之前的热度了。” 乔漫黑色长发被透窗而进的风吹起,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谁说的?如果我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就会成为一个想要上位纪太太的小三。”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充斥整个大厅。 “那我猜……”林嫣的声音在满是议论猜测的声音中,显得清澈干净,“你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乔漫的双眸盯着窗外,还是笑,温淡柔软的笑,“嫣儿,我要说还是你了解我吗?” 窗外是一片轰鸣呼啸的警车声,大概是在赶来在地上铺那些救生措施,从扩音的喇叭里传来警方劝告的声音。 “这位小姐,你不要冲动,你还年轻,想想你父母……” 唐浅捂住双耳,泪如雨下,“你们别再废话了,快叫纪云深过来,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 她的身形一动,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当然,不是那种看到有人会跳下去,而害怕的惊呼声。 而是,有可能下一秒就跳下去时,而略显兴奋刺激的惊呼声。 能来一号公馆消费的人,大都非富即贵,最喜欢的,大概就是刺激。 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刺激。 霍青同和沈夜白刚结束一个酒局,从楼上下来,便看到这边的落地窗聚集了不少人,不过两人都不是凑热闹的性格,正要离开,却听到窗外那个女人在喊纪云深的名字。 两人对视了两秒钟,霍青同点了一支烟,笑道,“难得有老纪的桃花债可以瞧,不瞧好像白不瞧啊!” 话落,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了沈夜白。 沈夜白接过,点燃,深吸了一口,“听口气,你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没看见正牌纪太太站在那吗?” 霍青同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乔漫,即便离的很远,烟雾又模糊了他的眼睛,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嗯,这是值得幸灾乐祸。”沈夜白深黑的眸子染了丝笑,“走,过去吧。” …… 明远集团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慕惜是在唐浅离开明远集团大厦不到五分钟的时候,乘总裁专用梯上来的。 纪云深正坐在沙发上吸着烟,听到声音看过去,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知道她会来。 慕惜走过去,将白色的手包放在沙发几上,笑道,“唐浅这个女孩子没什么太大的优点,但就是听话,儿子,听你爸的话,跟乔漫离婚吧,钱多少无所谓,反正我们纪家也不缺钱,而她……也确实不适合你。” 那晚她等到十二点,才接到纪铭,还有左东城父女。 因为和纪铭有一个月没见,两人难免温存了几次,天亮的时候,她正要迷迷糊糊的入睡,却听纪铭说,要安排纪云深和左晴结婚。 因为知道两父子的脾气属于水火不相容的那种,等纪云深坦白,还不如她提前跟他坦白,也好过两父子闹更深的矛盾。 犹豫了一下,她就将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纪铭,可想而知,纪铭当时就雷霆大怒了。 不过纪铭也算了解自己的儿子,雷霆大怒过后,拥着她只淡淡的说了几句,“以乔漫的条件,能让小深娶了她,除了耍手段,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老婆,爸的脾气你知道,会做出什么,也能够预见,与其到时候被动,不如我们主动。” 虽然她对乔漫的印象还算可以,但女人在这种事情上,通常都没什么主意,尤其在有人给出具体的方向后,就更没了主意。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按照纪铭说的去做。 毕竟……她不想自己的丈夫难做,也不想自己的儿子难做。 那么,就让她做那个坏人吧!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缓缓的说道,“妈,我再说一次,我的事情我会做主,我不会跟她离婚的。” “我知道你之前去美国一个月,根本不是什么出差,而是去看被伤到的肺部,后来我打听杨秘书才知道,你是为了乔漫才出的车祸,被海里的礁石戳到了肺部,是吗?” 慕惜单手托着腮,微微笑道,“儿子,你爱上乔漫了?” 纪云深身子前倾,将烟灰弹进放在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里,“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有啊!”慕惜继续笑,温淡的几乎没什么情绪,“如果不爱的话,好像不用那么拼命吧!” 纪云深的瞳孔缩了缩,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爱还谈不上,但是很喜欢,非常喜欢。” 所以,才会忍受她的手段,才会连命都不要? 慕惜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害怕了。 “那如果妈妈执意拆散你们俩,你打算怎么办?” 纪云深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挂着很浅很浅的笑,“妈,你拆不散我们的,除非我死了。” 慕惜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激动的站起身,“儿子,你也别吓妈妈,你应该知道你爷爷的脾气,如果让他知道,乔漫兴许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明白吗?” “明白。”纪云深点点头,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可如果她要怀了我的孩子呢?” “你……”慕惜抿唇,恼怒道,“我看你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你比较能坚持,还是乔漫先放弃。” “她为什么会放弃?” 纪云深继续吞云吐雾,声音变得异常低沉沙哑,“她身边的人都被我保护了起来,再说,这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什么在乎的人了,你们能拿她怎么样?” “好啊,儿子,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慕惜话落,就拿起手包走了。 纪云深捻熄手中的烟,抬手揉了揉眉心,正要起身,刚刚关合的门,就被脚步和气息都十分慌乱的杨秘书打开了。 “纪总,唐浅去了一号公馆,叫了一大堆媒体,说是要跳楼,让您过去。” 纪云深的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哦,那你就直接告诉她,让她跳下去好了。” 杨秘书愣了两秒钟,才缓缓的说道,“纪总,事儿闹的挺大,还有,太太和霍少沈少都在……” “嗯,我知道了。” 杨秘书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恨不得流下泪,要知道做紧急公关这个事情,是非常非常难做的。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纪云深还没来,唐浅的情绪似乎更激动了。 如果真闹出人命,总归是件不好的事情,乔漫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林嫣跟在乔漫的身后,她怕唐浅一个激动,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伤害到乔漫。 她跟着,也放心些。 “唐浅,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挺蠢的?” 乔漫的声音在嘈杂的声音中,显得极其悦耳,好像一瞬间就让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消失掉了。 唐浅慢慢转过身,瞪着乔漫,“我是不怎么聪明,但比起乔小姐,我觉得还算略胜一筹。” 乔漫抱胸,笑了笑,“哦,怎么说呢?” 唐浅抹掉脸上的泪痕,缓缓的蹲下来,但因为在站得高,还是居高临下的样子。 “嗯,至少……我能搞定他的母亲。” 乔漫似乎明白了唐浅为什么会做这些了,原来都是慕惜教的,她在豪门里呆了那么些年,走过的路比别人吃的盐还多,当然可以很轻易的让唐浅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不管是在演艺道路上,还是在追纪云深这方面上。 乔漫点头,漆黑的眼眸像是有星光在闪烁,“嗯,这么说,确实要比我聪明,不过……你有信心靠这招拿下他?” 唐浅听后,缓缓的站起身,满脸是泪,却在笑。 “我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一定会来,当然,这招拿不下他,我还有许多招可以用。” 一个女人可以变得多可怕,看看现在的唐浅就知道了。 乔漫一开始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可变着变着,不也变成了令人最讨厌的样子了嘛! 利欲,果然熏心。 “也对,不过……” 乔漫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磁性男声给打断了接下来要说出的话,“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有危险吗?” 看到纪云深,乔漫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心慌的感觉,大概是这里的风太大了吧! 男人一把将她拥在怀中,薄唇在她的发顶蹭了蹭,“你先出去,这里我来解决。” “为什么要我出去?我站在这里碍到谁了吗?”乔漫挣扎了一下,却被男人拥的更紧了,她仰脸瞪着他,“松开我。” 唐浅看到这一幕,眼睛忍不住的泛酸,却还是照着编好的剧本演了下去,“纪总,乔漫整容堕胎纹身喝酒打架,你一样都不在乎吗?” 纪云深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看过来,声音冷的像是冰冻的潭水,“堕胎?谁跟你说,她堕过胎?唐小姐,你年纪轻轻的就想死,我没什么意见,但麻烦你死之前,别来膈应我们。” 话落,就拥着乔漫往出走,唐浅的瞳孔剧烈的缩动,声音颤抖的厉害,“纪云深,我为了你可以去死,她呢?你问她敢吗?” 一个为了钱的女人,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他了呢?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唐小姐,我真的很怀疑,你长脑袋了吗?” 纪云深扣在乔漫腰间的手动了动,似乎在摩挲,“大概你为了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去死,只要他有钱有势,能够捧红你,但我纪云深可不是什么冤大头,还有……你以后少出现在我和她的面前,因为真的令人倒胃口。” 他继续迈开脚步,却听得唐浅低声说道,“乔漫,我想单独和你说两句话,你能过来一下吗?因为……我可能很快就死了。” 乔漫仰脸看了纪云深一眼,咬了咬唇,“你劝劝她吧,我看她可能真的会跳下去。” “没什么可劝的,她要是想活,没有人逼她,只要她走下来就可以了,当然,如果她想死,就更没有人可以阻止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唐浅听到,唐浅笑了笑,声音缥缈而遥远,她说,“乔漫,你不敢吗?你连走过来都不敢吗?那你为了这个男人还能做什么呢?” 激将法,可却令乔漫的脚步止住了。 她踮起脚尖,在男人的耳边轻轻说道,“我过去一下吧,不然显得我太怂了。” “哦,是显得你太怂了,还是被她话里的意思刺激到了。” 两样……都有吧。 “说两句话而已,她又不能把我吃了。” 纪云深皱了皱眉,薄唇却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过去也可以,但我觉得有些口渴……”他的手摩挲着她的樱唇,“让我亲一亲。” 话落,就攥起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唇齿纠缠,他的吻深又重,带着暴力的暧昧。 直到吻够了,他才放开,“其实你不用过去,唐浅就是想你配合她演戏,她跳下去,可能会死,但也可能会活,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赌徒,因为不赌,就什么都没有。” “但我想配合她一下,这样的话,我的名声就可以加上恶毒两个字了,想想就觉得爽。” 纪云深点点头,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要靠她太近,小心被她拽下去。” “你以为我傻啊!” 乔漫伸手在他的胸膛上捶了几下,就走了过去。 “唐浅,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 唐浅看着两米开外的乔漫,笑的很清淡,或者说,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笑容,“乔漫,你靠过来一些,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乔漫好看的眉眼浮出一丝不耐,却还是走近了一些,“说吧。” 唐浅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给她看了一眼,“乔漫,你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吧,你过来拿吧!” 那是东风的手表,是他十七岁生日,她从瑞士买回来的。 可……怎么会在唐浅的手上? “唐浅,你都知道些什么?” 唐浅盯着她,一字一句说的很缓慢,“你再过来一些,我想和你说点悄悄话。” 乔漫抿了一下唇,还是走了过去。 唐浅把那块手表递到了乔漫的手里,她的唇靠近乔漫的耳边,眼神却是挑衅的看向纪云深。 然后…… 她迅速的拽着乔漫,从二十八楼纵身跳了下去。 纪云深刚刚结束一通电话,抬眸就看到唐浅的眼神,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视线中,只来得及捕捉乔漫那带泪的眸光。 整个世界好像有两秒的静止,然后,是众人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因为那个男人,追着女人的身影跳了下去。 整个露台只回荡着他嘶吼的那句,“漫漫……” …… 乔漫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都在痛,就好像被卡车碾压过的疼。 她睁开眼睛,天很黑,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 旁边有清浅的呼吸声传来,她辨认出是那个男人,所有的记忆好像一瞬间就涌入了脑海,她抓紧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你没事吧?你傻呀,跟着往下跳什么?”说到这里,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我们是都死了吗?” 纪云深带着烟味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很痒,他说,“你很想和我一起死?” 乔漫伸手在他的胸膛上锤了一下,“谁想和你一起死,还有,你为什么不开灯,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148,我需要后路,而现在的纪云深给不了我后路 早上七八点的阳光透过玉兰花树的缝隙,隐隐绰绰的映在窗户上,斑驳的树影混着明媚的光线,盈盈洒了一地。 纪云深唇角的笑一点一点的凝住,眼中闪过从没有过的慌乱,“漫漫,唐浅的事情确实是我没有处理好,你会生气我也理解,但能不能别吓我,嗯?” 乔漫漆黑的眸子里失去了光亮,像是没听明白他的话,露出了无辜又迷茫的表情。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纪先生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镜头,追着我从二十八楼跳下来,不仅驳了你母亲精心安排的这一切,还给了唐浅一个重重的难堪,现在整个林城估计羡慕我都来不及,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很散漫,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纪云深,你去开灯好不好?我不喜欢在这么暗的环境跟别人说话。” 纪云深迟疑的伸出手,僵硬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的感应和反应。 证实了心中那份猜测,他的手好像都在抖。 乔漫见他没说话,便要下床,“你是不是累了?那我自己去。” 刚刚动了一下,整个人便被男人密不透风的抱住了。 “纪云深,你放开我,我要去开灯。” 他站在床边,一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一手紧紧的拥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身上,嘴里不断的重复,“漫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的滑落,她拼命推拒男人的禁锢,“纪云深,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听到没有,放开我……” 眼睛感受不到任何的光感,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不愿意接受,大概天太黑了,她才会看不到东西,可男人的反应,却彻底的击碎了她心中最后的那份疑虑。 原来,她是真的看不见了。 “漫漫,我去叫医生,不会有事的,嗯?” 他松开乔漫,转身的那刻,却被女人胡乱挥舞的手抓住,“纪云深,你别走。” 她怕黑,从小就怕黑。 可明知道以后什么都变成了未知,她却在这一刻,不想放手。 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垂死挣扎。 “好,我不走。” 男人略带薄茧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俯身,薄唇凑过去,在她的樱唇上安慰似的浅啄了一下。 “饿了吗?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叫医生来检查好不好?” 乔漫在他的身前蹭了蹭,算是同意了。 纪云深叫来门外的杨秘书,轻声的吩咐,怕吓到怀里的小女孩一般,“我让张嫂熬煮了一些补品,你去拿来,要快点。” “好的,纪总。” 病房门关合上,里面又恢复了安静,静的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他才打破安静,“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乔漫摇摇头,头埋在他的身前,看不到表情。 “漫漫,说句话我听听。” 乔漫不想说话,更不想动,就想埋在他身前,好像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思考,什么都不用难过。 从高处跌落的恐惧,还有身体受到阻力的冲击,而产生的疲惫感,让乔漫很快的就又昏睡了过去。 纪云深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她娇小的身子陷在病床了,显得分外柔弱,那种让人不忍心碰触的柔弱。 杨秘书很快就将张嫂做好的补品拿到了医院,他敲门走进去,将补品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声音压得很低,“纪总,张嫂做的补品拿来了,还有沈少到了,在病房外。” “嗯,我知道了。” …… 沈夜白在门外等了十五分钟,还不见纪云深出来,烟瘾犯了,他只好走到一边的应急通道里,准备去抽根烟。 刚把烟点上,应急通道的门就又被人推开,沈夜白蹙眉看过去,有些惊讶。 “左晴,你怎么来了?” 她的眼眶红红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沈夜白扔掉烟头,昂贵的皮鞋碾转了几下,走过去,捧起她的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你,就是你。” 左晴一把推开他,泪跟着滚了下来,“我问你,纪云深是不是和乔漫领证了?” 沈夜白没说话,算是默认。 左晴笑,满脸的泪,“好,你们都骗我,是不是看我像猴子一样被耍很好玩?是不是觉得我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就以为我刀枪不入,不会受伤?” 沈夜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走过去,一把揽过她,顺势将她抵在身后的门板上,“左晴,来,告诉我,你到底在在意什么?” “你扪心自问,你爱老纪吗?只不过他是符合你父亲眼中最合适的女婿人选,所以你就拼命的往他身边靠,他正眼瞧过你吗?嗯?” 左晴偏过头,不去看他犀利的眸光,好像连泪都忘了流。 “你哪次感冒生病,不开心,没人陪,来亲戚时,不是我跑前跑后,在你身边?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爱你,所以才会在我这里有恃无恐,得寸进尺?” 左晴再次用力的推开他,头垂的很低,“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先走了。” 话落,她快速转过身去拽门,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抵在了门板上,她的背紧贴着他宽厚坚硬的胸膛,硌的她泪花在闪。 “想走,可以啊!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就算你现在要去美国,都没人拦你。” 左晴恼怒,回过头瞪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晚,那晚和我上过床之后,你一直躲我干什么?” 沈夜白粗粝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一双眸光紧紧的逼视着她。 左晴双手紧张的去攥两侧的白裙子,眸光躲闪,“我哪有躲你。” “没躲我?没躲我不接我电话,发微信不回,然后人间蒸发跟着老纪去美国,回来后继续玩失踪,怎么?怕我让你负责第一次?” 左晴被他话气的脸色涨红,狠狠的瞪着他,“沈夜白,你去骗鬼吧,就你那身经百战的样,还第一次,我才不相信!” “再说,那晚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喝醉了,还记得我身经百战?”沈夜白笑,笑的很温和,“左晴,那晚我要走,是你哭天喊地的拉着我,让我别走,对我又是吻又是啃,一次结束,就继续点火,最后,你记得我要了你几次吗?” 左晴扭动,想躲开他的钳制,“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啊,那现在没喝醉,就在这做一次,你就长记性了。” 说着,男人就去扯她的裙子,好像真的要在这里把她给办了。 左晴气不过,哭着说,“臭沈夜白,混蛋沈夜白,就知道欺负我,我以后再也不想理你了。” 然后,就是一个滚烫的吻袭来,将她所有的愤怒和抗议都给堵了回去。 就在这时,应急通道门被人从外面敲了几下,纪云深温淡又低沉的声音透门传来,“老沈,要办事回家办,现在赶紧给我出来。” 两人正吻的激烈,闻言都身体一僵,沈夜白整个人压在左晴身上,声音低哑的厉害,“我靠,老纪,在这个时候刹车,你就不怕你兄弟憋出病来。” “你憋出病来,影响的是左大小姐一辈子的幸福,跟我有什么关系?” 左晴的脸红的发烫,她伸手整理着被沈夜白弄乱的长发和裙子,咬唇瞪他,“都怪你,丢脸死了。” “有什么丢脸的?”沈夜白看她没整理好裙子,又替她整理了两下,“男人要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像个柳下惠的样儿,那多半是那方面不行。” 左晴还没等说话,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别腻歪了,快出来。” 沈夜白笑,又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口,才拽开门,与她走了出去。 左晴半躲在他身后,低着头,一副小女生害羞的样子。 沈夜白将她揽在怀里,大手在她的身后不规矩的游走,眼睛却一本正经的看着纪云深,“乔漫怎么样了?”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摇摇头,“不太好,眼睛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 左晴一愣,震惊的抬头,“那那怎么办?” 沈夜白收起在女人身上作怪的手,也微微震惊,“老纪,你也知道,唐浅是大明星,这种跳楼的戏码,每年都要演很多,而那天又偏傍晚,光线不好,她又会掩盖,在所有人的眼睛和镜头下,就像乔漫推她下的楼,这样很难定她的罪……” 说到这,沈夜白微微停顿了一下,“再说,她的背后还是你父母,想要脱罪就更轻而易举了。” 纪云深眯眸,在薄薄的一层烟雾后,根本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找不出来罪,就给我制造罪出来。”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浅的几乎无法让人察觉,“送进去前,先把她给我扔男人堆里去,让她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好。”沈夜白点头,“我尽快去办。” 左晴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娇生惯养,闻言不禁抖了两下。 纪云深看向她,笑道,“老沈心疼你,本来不想让你掺和进来,你非得往里走,后悔了吧?” 左晴咬唇,双手有些紧张的搅在一起,瞄了身旁的沈夜白一眼,“他会心疼我?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爸的脾气,他认定的人怎么可能会改变。” 左晴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这些年左东城又当爹又当妈,拉扯她不容易,在很多事情上,她能够妥协,就尽量不会让他失望。 “老沈也是世家公子,父亲是中央委员长,母亲是海外富商,财富和人脉一点都不比纪家差,你父亲喜欢钱,到时让老沈送上一半的身家,保证他快快乐乐的把女儿交出去。” 左晴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主意,听纪云深这么说,只是本能的看向沈夜白。 要知道,沈夜白一半的身家,可谓是惊人的财富,他虽然承认喜欢自己,但为了她,就将那么多钱拱手相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沈夜白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处理好,也会让爸满意。” 左晴点点头,不再说话,难得乖巧。 …… 乔漫是在一阵饭香中醒来的,她睁开眼睛,传来的是一片黑暗,她才想起,自己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睛看不见,整个人就会变得非常敏锐,就像此刻,她除了听到吊水滴落,和仪器发出的规律的震动声,其他的,都没有听见。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不在。 她缩起来,抱着膝盖,时间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大概过了很久,久到她整个人已经僵硬了起来,才听到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被地毯消去了大半,但呼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干净。 “抱歉,公司有个紧急会议,耽误了时间,饿了吧?” 乔漫没说话,本能的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纪云深,几点了?” “晚上八点了。”男人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抱歉,会议太紧急,本来想早点结束,杨秘书说你还没醒,就多开了一会,现在吃饭,好吗?” 乔漫点点头,唇角扯出一抹笑,“好,然后我想出院,不想在这里待着。” 她不喜欢医院,从小就不喜欢医院。 外公去世,乔晋去世,都是在冰冷的医院,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她对这里,充满了恐惧。 尤其,眼盲了后,就更恐惧了。 纪云深已经充分的了解了她会失明的原因,又照顾她的心情,便同意了,“好,吃过饭,我们就出院。” 她的胃口不好,简单的吃了几口就说吃饱了,纪云深也没逼她,而是抱着她直接离开了医院,后续的一切都交给了杨秘书。 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的洒在身上,有些凉。 她从小在林城长大,知道这个城市爱下雨,也知道这个城市下雨时,有多么美丽,可惜一切都看不到了。 纪云深按遥控开了锁,打开烟灰色宾利车的副驾驶车门,将她稳稳的放上去。 她坐着,还是在笑,“纪云深,你去问过医生了吗?” 纪云深站在雨中,绵软的雨丝斜斜的掠过,打在他高大挺拔的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没事的,医生说只是暂时性的失明,有可能很快就复明了,你不要想的太多。” 乔漫点头,即便知道他说的都是安慰她的话,可对这一刻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她,也是一种精神力量。 就好像,就好像真的有一天,她可以复明一样。 车子停在蓝山别墅的车库里时,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她伸手去开车门,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开门的拉手。 她转过头,笑着求他帮忙,“纪云深,我打不开门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纪云深闻言愣了一下,下车,绕过车头,给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她说了声谢谢,就迈下车子,因为不知道高度,她有些踉跄的往前倒去,被男人稳稳的接住。 他说,“漫漫,在你眼睛复明前,我会是你的眼睛。” 以前势均力敌,她没有自卑,也不会有过多的想法。 可现在不同,她不仅自卑,就连这段婚姻,好像都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枷锁。 折磨他,也束缚住了自己。 她依然在笑,笑的明媚,“谢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 回到房间,她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纪云深投了热毛巾,走过来给她擦脸擦手,她没躲,但从她突然僵硬了的身体来看,她很排斥。 不仅排斥他的碰触,更排斥他的靠近。 她仍然闭着眼睛,干净澄澈的嗓音缓慢的说道,“纪云深,这件事情并不怪你,如果你想和我离婚,我绝对不会有半点怨言,再说,依我现在的样子,大概也不再适合当你的妻子……” “说真的,我们离婚吧,当然,我不会拒绝你的离婚补偿,毕竟我还要生活,还要养我妈,不过,还是感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娶了我。” 有的时候,她希望自己糊涂一点,可这件事,就算她装糊涂,也避免不了。 他的父母会有一百种,甚至一万种让他们分开的手段。 而在更大的伤害之前,她主动选择退出。 不仅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还能避免更大的伤害。 女孩嘛,有了钱,不愁以后日子难过,也不愁以后找不到幸福的。 男人沉默着,乔漫看不到他的样子,但他的呼吸很沉重。 半天,他才说道,“早点睡吧,你累了。” …… 那晚过后,他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会很准时的下班回来陪她吃饭,也会给她洗头洗澡,就像真正的夫妻那样。 她也没拒绝,因为她知道,就算她不给他压力,他的父母也会给他压力。 既然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放手,那么早一天,或者晚一天,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期间,林嫣来过一次,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她问什么,她都不说,只说自己很好,正在筹备和傅青山的婚礼。 乔漫知道林嫣很爱傅青山,但傅青山的心从来都在纪晗的身上,这段婚姻,怕是会重蹈她和纪云深覆辙。 可事已至此,想那些也没有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漫漫,我想你去做我的伴娘。” 在十几岁烂漫的年纪,她们曾彼此发誓,会在彼此的婚礼上做伴娘,见证彼此的幸福。 只可惜,她眼睛看不到了。 乔漫欣然同意,“好啊,我相信嫣儿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 林嫣走后,乔漫已经有些累了,但她还是缠着张嫂,让她带着她去后面的厢房别墅看了母亲。 母亲已经昏睡了两个多月,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也不知道会不会醒。 可即便这样,她依然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有了母亲,脑海中每天滚过的千百遍自杀的念头,都会被她克制住。 她想,她的抑郁症又严重了。 看过母亲,她睡了午觉,然后给谢之谦打了电话。 他知道自己已经眼盲的事情,却不知道她的抑郁症又加重了。 她一直都在笑,没心没肺的笑,“如果下午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给做一下心里辅导,我怕时间长了,会变得更严重。” 谢之谦本来有事要去美国,但还是退了机票,匆匆的赶了过来。 乔漫狠感谢,却又知道怎么感谢。 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去感谢任何人。 谢之谦让她平躺在外阳台的藤椅上,他坐在一边,声音很磁性温柔,“乔漫,你有什么心里阴影一定要告诉我,如果你不能及时释放出去,后面只会更糟糕。” 她见过太多抑郁症患者自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嗯,我就是不太想继续这段纠结的婚姻了,你也知道,他的父母很不赞成,而他又有爱了十年的女孩,于情于理,我都是个局外人,不过因为我身陷家族囹圄,又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让我不得不走进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眼睛失明,在这段本就身处下风的婚姻中,更加的被动不堪,我需要后路,而现在的纪云深给不了我后路。” 如果不能全身而退,至少也要有条后路。 可现在他既要承受父母的埋怨,又要承受纪晗不时的引诱,还要承受她的冷嘲热讽,三面夹击,他已经分身乏术。 而她,又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把他弄的那么累。 没有道理,也没有那个必要。 谢之谦正在认真的聆听,却看到了蓦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高大身影,他看了一眼,继续问道,“乔漫,你能放下吗?不是很爱他吗?” “能。”乔漫点头,没有什么犹豫,“我爱他和我能放下他好像是两码事,这并不冲突。” “你也知道,在某些方面,纪公子很多情,他既然认为你是为了她才会失明,想要他在这个时候,背负所有人的骂名,把你给踹了,好像不太可能。” 乔漫笑了笑,声音很轻柔,“嗯,现在是不太可能,不过时间长了,等风头过去了,就很有可能了。” 话落,她紧接着问,“谢之谦,如果是你,你会忍受和一个瞎子生活在一起吗?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你不爱的瞎子。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也不是什么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谁也没有那么高尚,谁也没有那么无辜的!” 149,我老婆坐在那,你说你陪我喝酒合适吗 别墅前的游泳池波光粼粼,星星点点的阳光融会成无数涟漪,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在水面上细碎的荡漾着,像是淡金色的梦。 午后的微风拂过,将层层叠叠的玉兰花树叶子吹的簌簌作响,斑驳的光圈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来,顿时映照在女孩精致美好的脸上。 明媚生动的同时,也清晰了脸上的泪痕。 “你怎么不说话了?” 乔漫蹙起好看的眉头,脸上挂着一贯浅淡的笑容,“其实,你完全不用为我担心,我想就算我瞎了,又二婚,行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名流圈需要花瓶太太摆在家里的男人不算少,到时候优中选优,照样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说的挺有道理,不过……”谢之谦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径自点燃了一根,笑着说,“林城想要娶你的男人也许会很多,但敢娶你的男人,大概会很少。” 乔漫知道,谢之谦指的不仅仅是她的名声,还有她挂着纪云深前妻这个名头。 “你忘了?我们还没有对外公开,婚礼也没办,就是领个证而已,而且他的父母已经开始插手了,我以后最多顶个纪云深前任女友的头衔,至于其他的,你都多虑了。” 谢之谦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到了走过来正倚在欧式栏杆旁的男人面前,男人接过,拿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的。 “你也不要这么想,万一纪公子心血来潮,大发慈悲,将这段关系公之于众,他的父母又能奈何得了你们什么?” 乔漫深黑的眼眸染上丝丝笑意,樱唇撩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要是那么冲动的人,会走到今天?” “还有,你也不是那么笨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所在?就算他用那种方式让他的父母接受我了,那么以后呢?只要他不脱离纪家,不跟他父母断绝关系,就会有无数个唐浅存在,结婚了又怎么样,公之于众又怎么样?我们的婚姻根本不会因为那样而长久。” “而我也不希望那样,他纪云深离了婚,不过是走出婚姻坟墓的钻石男神,身后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什么样的没有?我呢,眼瞎了,又成了人尽皆知的二婚弃妇,何必呢?” 谢之谦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看来道理你都懂,那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会让自己的抑郁症加重?” 像是被人窥探到了心里最深层的秘密,不仅狼狈,还难堪。 乔漫垂头,双手忍不住的搅在一起,像是在紧张。 好一会,她才平静的说道,“凡是经历过爱情的大师们不是都说过这样一句话嘛,爱是被迷得晕头转向,目眩神迷,而不是一堆选择题了的最佳选项,谢之谦,如果一开始能避免,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走到今天。” 如果一开始她有能力避开那些,她不会认命,也不会选择接近纪云深。 那时,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全身而退,也一定不会对那个男人动心,动情。 可她真的太高估自己的防备,也太低估了那个男人的魅力。 爱了就爱了,她也没想过要躲。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甚至幻想过,如果真的能冲出重围,或许跟他能这么相濡以沫到老。 即便知道,他不爱她,更不会爱上她。 可惜…… 他们还是有缘,无份。 “既然已经是死胡同,那你也不必再多想什么了,就等着纪公子做选择吧。”谢之谦的声音被烟雾氤氲的有些沙哑,低沉,“或是放了你,成全父母,或是……” “继续一意孤行,牺牲你。” 站在那许久的男人闻言笑了笑,将手中的香烟凑近薄削的唇,眯眸深吸了一口,烟雾弥漫,将他的五官衬得格外深刻。 “这么说,不论我做什么,都会变得里是外不是人了?” 听到纪云深的声音,乔漫的脸色迅速由红变白,不安亦或是心慌,她已经分辨不出来。 “谢之谦,纪云深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套我的话?” 谢之谦的声音显得很无辜,乔漫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我说乔大千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也是纪公子的家吧!” 也就是说,纪云深要走进来,他没有任何理由出声提醒。 乔漫动了动樱唇,好半天才说道,“嗯,不怪你,怪我眼睛瞎了。” 谢之谦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微妙,又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别扭的乔漫,赶紧捻熄手中的烟头,“哦,对了,菲菲约我喝下午茶,我该走了,不然会迟到。” 话落,谢之谦就一溜烟的跑了。 空气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尴尬也就跟着迅速的蔓延开了。 男人安静的吞云吐雾,好像不打算说话。 乔漫咬了咬唇,试探着下了藤椅,双手下意识的在空中摸索,却突然碰触到了男人坚硬宽厚的胸膛,像是一堵墙,挡在了她的前面。 她触电般往后退,却被藤椅绊了一下,直直的朝前摔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尖叫,鼻端就铺天盖地的袭来纪云深那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故意的?”男人捏住她的下颌,笑道,“不过纪太太的投怀送抱,在我这,任何时候都好使。” 乔漫挣扎,他就又加了力,她疼的蹙紧眉头,“纪先生,你偷听人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次还好,我只不过说了一些我知道的事实,要是哪次我不小心说出了我爱上别人的事,给纪先生戴了绿帽子,那我岂不是要遭家暴了?” 三言两语,不仅表达了她强烈的不满,还透露出了她对他,在两人相处时的野蛮和暴力的不满。 “给我戴绿帽子?”纪云深的捏着她下颌的手又加了几分力,低沉的笑了笑,淡淡的说,“纪太太大可以试试看!” 她已经失去光亮的漆黑眸子里,隐隐泛起一层水雾,“纪云深,我有哪里说错了吗?那天的事情想必整个林城已经人尽皆知,然后呢?我为什么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它的后续报道!” 纪云深如深渊般的眸光紧紧的锁着她的面容,一字一句,缓慢的开腔,“沉默了这么久,你在委屈什么?来,统统的告诉我。” 他松开了对她下颌的钳制,乔漫得到自由,小小的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与他保持距离,却在腿弯又撞到东西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 何况,还是眼瞎后的不自量力。 “好啊,是你问我的,那我就告诉你。”她扬起脸,学着以前的样子,“我要唐浅去坐牢,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话落,空气又陷入了安静,她笑,笑的嘲讽。 “怎么?纪先生是不是办不到?” 事到如今,已经一周多过去了,她却一点唐浅的风丝都没听到。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 一种,是唐浅摔死了。 一种,是唐浅已经无罪释放。 当然后者比前者的可能大了无数倍。 “可以办到,不过需要时间。” 片刻后,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才继续说道,像是在解释,“她的背后不止我父母,还有别人。” 虽然纪云深说的隐晦,但乔漫大致猜测,那个别人,不是力捧唐浅的人,就是唐浅新找的靠山。 至于能让纪云深这么久都动不了的人,想必来头不小,是个人物。 “哦,是这样啊!”乔漫将微风吹到脸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梨涡浅浅的笑,“看来是我错怪纪先生了,抱歉。” 她垂头,不在说话。 或者,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罪魁祸首不能定罪,婚姻又遇危机,饶是她淡定,也不可能淡定成这个样子。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想必他也做了。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说来说去,还是在怨我,嗯?” 这次,他轻轻的挑起她的下颌,混着清冽烟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占据了她整个鼻息,还有那熟悉的吻。 她推开他,偏头避开他的吻,“纪先生,我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怕做出什么有损你男性尊严的事情,更怕夜里做噩梦,不知轻重的伤了你,所以,你能离我远点吗?哦,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分房睡吗?” 大多数夫妻离婚前,都是在冷战吧,她想。 “分房睡?”男人的指尖滑过她的耳廓脸颊,一路来到了精致的锁骨上,呼吸也跟着靠近,“嗯,如果纪太太坚持的话,那就这么办吧!” 说完,男人的气息就远了,然后,乔漫听到了房门被关闭的声音。 乔漫咬唇,摸索着往出走,刚刚走了两步,房门便被张嫂推开,她快步的走了过来扶她,“漫漫,听张嫂一句劝,在男人面前,千万别想着跟他硬碰硬,那会很吃亏的!” 乔漫听懂了张嫂话里的意思,可总要有一个发泄点啊,不然她真的怕自己会自杀。 …… 晚上,纪云深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回来,似乎在执行她分房的提议。 不对,这么看来,好像是分居。 不过分房也好,分居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待着无聊,就让张嫂给她打开电视,准备听会热闹。 刚打开电视,别墅的门便被人打开,她顺着声音望过去,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张嫂见过杨秘书几回,走过去打招呼,“杨秘书怎么会过来?” 杨秘书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乔漫,犹豫了一会说道,“乔小姐,纪总让我来把您的母亲接走。” 外面下了雨,淅淅沥沥,却好似最尖锐的东西穿透了耳膜,轰鸣一片。 他是在告诉她,如果不想当纪太太,也就享受不了当纪太太的特权吗? 乔漫还在想这次纪云深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平淡,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跟她继续置气,也没打算哄她,而是用这种方式让她不得不接受,和妥协这段婚姻里的不足。 果然是商人。 “他现在在哪里?” 杨秘书恭敬的回答,“在紫夜,和沈少方少林少傅少霍少他们在应酬。” 乔漫知道,他们几个凑到一起,美其名曰是应酬,其实就是玩牌喝酒的空档,顺便聊聊工作。 兴许,还会叫几个女人作陪。 乔漫笑着问,没有一丝不开心,“那能麻烦杨秘书先不要把我母亲接走吗?我想先去和他谈一谈,当然,还要麻烦你送我过去一趟。” 求人的时候,姿态是不是得放的很低? 像以前那样,卑微又没有自我? 乔漫在张嫂的帮助下,换了一身蓬松的白色蕾丝裙,刚刚过膝盖,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的披在肩头,未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又矜贵。 杨秘书等在车里,看到这个样子的乔漫,还是忍不住的震惊。 难怪林城那么多男人对她趋之若鹜,确实有让人疯狂的资本。 标准的,红颜祸水。 到了紫夜外,她没让杨秘书打电话告诉纪云深,而是让他直接带她去了他所在包房。 里面的烟雾很浓,她刚一走进去,就被那浓浓的烟雾呛得咳嗽了起来。 虽然她自己也抽过烟,并且一度有很重的烟瘾,但自从戒烟后,她就没再闻过这么重的烟味,她一时还适应不过来,咳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背对着她打牌的男人,几乎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推了牌就走了过来,乔漫还咳着,就被男人拥在了怀中。 “都把烟掐了,排风开大点。” 整个包房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杨秘书和一旁的侍者。 纪云深看向一旁的男侍者,挑了挑眉,“你耳朵不好使?” 男侍者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马不停蹄的去调大排风。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包房里变得很安静,安静的过分。 乔漫不着痕迹的从男人的怀中推出去,笑着说,“那我去外面等一会,你们玩完我再进来。” 刚要转身求杨秘书帮忙带她出去,就被身后的男人轻轻的拉了一下,再次带进了怀里,“你来就是想说这些?” 乔漫虽然看不见,但很敏锐,她听出了男人语气中的不悦,笑着说,“我以为这样能显示出我的诚意,抱歉,让你生气了吗?” 男人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声线低沉的说道,“过来,跟我一把牌。” “你忘啦,我看不见,再说我也不会玩。” 乔漫不想过去,她只想和他说几句话就走。 “那为什么谢之谦说你牌玩的很溜,灌倒了好几个剧组的人?” 哎,想装淑女都难。 她安静乖巧的跟过去,坐在他的怀里。 这里面除了纪云深,要不就是没有女朋友,要不就是正在追女朋友,只有他一个人结了婚,而且还愿意在大家面前秀恩爱。 方经纶本想抽完手中最后这口烟,再把烟头扔掉,但是接触到纪云深的眼神后,直接掐灭了烟头。 “我说老纪,你要不要当着兄弟们的面,像个宠妻狂魔一样?你是上辈子没见过女人,还是这辈子太缺女人,亦或是乔大千金魅力太大,让你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纪云深一手揽着女人纤细的小腰,一手抓牌,薄唇微掀,“你要是羡慕,就说你羡慕,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方经纶被噎的脸色一变,霍青同坐在他旁边,十几分钟,已经朝乔漫瞥过去了十几眼,然后打了个响指,叫来侍者,“叫几个陪酒女过来。” 沈夜白摊摊手,一副可惜的样子,“左晴一会就过来,我就不需要女人陪酒了。” 方经纶勾了勾唇,跟着说道,“童沁晚上的飞机回国,我一会要提前离开,也不用女人陪酒了。” 坐在林南城对面的傅青山始终没有说话,安静的打着牌,林南城看了他一眼,冷漠矜贵的声线缓缓的说道,“傅少,我没记错的话,下个月你就要跟我妹妹结婚了,你难道还需要陪酒女?” 傅青山头都没抬,盯着面前的牌,“如果接受不了,可以选择不结啊,我并没有-逼-过你们傅的任何一个人,哦,对了,还有你的妹妹。” 林南城把牌推出去老远,冲过去揪起傅青山的衣领,眼睛都红了,“是吗?可我们林家好像也没有-逼-过你们傅家,你如果不喜欢,怎么不去跟你们傅家的长辈去说?我觉得,傅少好像不是那么怂的男人啊!” 方经纶和沈夜白拉开两个人,各自劝着。 侍者一脸懵-逼-的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霍青同看见说道,“照样去叫。” 侍者闻言如火大赦,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方经纶拉着激动的林南城,小声的劝,“老林,这件事情的当事人是老傅和林嫣,再说,他不情愿又怎么样?他不还是得娶吗?别因为这件事,影响咱们兄弟多年的感情,你考虑清楚。” 那边劝着,沈夜白这边也劝着,“老傅,放下执念吧,小晗再好,你和她也不可能,先不论她的心里一直装着老纪,就轮你父母能接受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吗?老傅,不能,他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指指点点,醒醒吧!” 在方经纶和沈夜白的劝说下,两人都不再动怒,分别坐在卡座的两端,离得很远。 陪酒女很快就过来了,牌局自然也就黄了。 乔漫虽然没有目睹刚刚的闹剧,但从声音中不难听出两边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来,只是让纪云深消气,又不是来缠着他。 所以,她在那几个陪酒女的声音响起来时,就提议道,“你好好跟着玩,我就先让杨秘书送我回去休息了,困了。” 纪云深低头,在她的樱唇上轻啄了一下,“这就是纪太太求和的诚意?” 话落,他就松开她,离开了。 乔漫看不见,除了无措还有慌乱。 她低着头,双手紧张的搅着腿上的裙子。 陪酒女看见纪云深走过来,赶紧挪了一个位置迎接,“纪总,人家陪你喝,好不好?” 紫夜的老板眼光不错,找的女人都是清纯的那一类。 要知道,在如今的社会,男人喜欢的就是风月场所里的女人,故意装纯的样子。 不仅能够满足心里的恶趣味,还能满足那种高高在上的快感。 纪云深蹙眉,到也没生气,笑着说,“我老婆坐在那,你说你陪我喝酒合适吗?” 陪酒女看过去一眼,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前几天推大明星唐浅下楼的那个,可……她居然是纪总的老婆吗? “对对对不起,纪总,我不知道。” 纪云深倾身,从矮几上拿过一杯酒,浅饮了一口,“所以,你能滚远一点了吗?” 陪酒女灰溜溜的站起身走了出去,乔漫坐在那边,嘈杂的声音根本就让她听不清谁在说话。 挫败感像是潮水,汹涌的扑过来。 左晴坐车到紫夜外,沈夜白去接,灯光下,女人的小脸洋溢着明媚的笑,刺的人眼睛疼。 “我来,会不会耽误你玩啊?” 左晴从来没在沈夜白跟朋友玩的时候出现过,一是过去两人以朋友自居,没有机会,二是她不太喜欢夜店这种地方,虽然她来过很多次。 沈夜白的眉眼漂浮着一层宠溺,淡笑道,“我要说耽误,你还要进去吗?” 左晴嘟唇,很不高兴,“好啊,既然耽误沈少玩,那我就先走了。” 刚刚转身,便被男人一把拉进了怀里,吻也就随之落了下来。 左晴的身子一软,双手本能的攀上男人的脖颈,像是水一样。 好一会,他吻够了,才说道,“小嘴不说实话,身体倒是挺诚实。” 男人千篇一律的情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不知道怎么的,那么的撩人心扉。 左晴伸手,在他的胸膛上敲了一下,“沈夜白,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正经一点你还会喜欢吗?” 唇吸贴着她的耳廓,一点一点的诱惑,“那晚,你说要快一点,坏一点的!” 左晴哪禁他这么逗,只能扑到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了。 沈夜白低沉的笑,胸腔都跟着震动了起来,好一会,才拥着怀中的小女孩往紫夜里面走去。 沉浸在甜蜜中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一部相机,正闪着快门,将刚刚的一幕幕全都照了下来。 150,抱歉,我的记性不太好 包房里的灯光偏暗,将坐在那边的小女孩笼罩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她的眼神迷离恍惚,好像笼罩着一层白色的轻纱。 之前她曾求林嫣帮她把手机重新设置了一下,解锁后,只需要找到相应的字数,就可以找到她想找到的人。 为了方便,她把杨秘书设成了7,按照练习时的操作,很快就拨通了杨秘书的号码。 嘟声响了两声,杨秘书恭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乔小姐。” 乔漫嗯了一声,然后笑着说,“杨秘书,能麻烦你把我送到车里吗?这里太闷了。” 杨秘书哪敢做这个主,连忙说,“乔小姐,这事我要询问一下纪总。” “好!” 乔漫也没为难他,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让他帮她向纪云深传个话,省得两人尴尬。 大约过了几分钟,包房的门被推开,杨秘书走过来,“乔小姐,我送你回车里。” “谢谢!” 回到车里,乔漫降下车窗,混着雨味的凉沁空气飘进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憋闷在胸腔里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就没了。 外面的雨下的不是很大,她伸出手,感受雨水的冰凉和滴落的速度,突然觉得挺没有意思的。 不管是这段纠结的婚姻,还是这个失去了意义的生命。 耳边有女人的高跟鞋和男人的皮鞋声响起,踩在落雨的地面上,步伐规律,从容不迫。 她听的认真,以至于那两道清晰的脚步声突然消失时,她心底略微的诧异了下。 紧接着,头顶就响起了女人甜美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尤为悦耳动听。 是唐浅,她们算是情敌,又算是仇人,对她的声音,乔漫再熟悉不过了。 “听我经纪人说,乔小姐的眼睛瞎了?” 乔漫退回座位上,脸上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明媚又刺眼,没有眼瞎后的怨和恨,平静的让人心慌。 她说,“是啊,眼瞎了。” 唐浅笑,拨了拨自己的黑色长发,撩唇妩媚的一笑,靠在身边的男人怀里,“行哥,你看乔小姐是真的瞎了,她现在焦头烂额的,应该出不起五个亿了,你就把那条珍珠项链卖给我吧,反正也是她不守信用在先,卖给她也是卖,卖给我也是卖,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啊!” 乔漫闻言,还是有些震惊的。 上次和那个东南亚军火商见过面,她曾拜托谢之谦的朋友查了一份关于他的资料,也才隐约的回忆起,他就是那晚将她和纪晗一起绑到郊区废旧工厂的那个男人。 坠楼后,她昏睡了五天,醒来后整个人的情绪几乎跌进了深渊,所有的事情也就暂时搁浅了下来。 直到昨天,她试图联系他时,却被谢之谦的侦探朋友告知,对方因为她的爽约,不会再跟她见面了。 也就是说,五亿根本就别想再买回那条项链。 她失落了很久,再加上纪云深父母和唐浅的事,一时弄得她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曾想过放下,不再去计较,毕竟眼瞎了,有许多事情不如从前处理起来方便。 可这一刻,唐浅的挑衅,和她能想象到唐浅那小人得志的样,还是让她的心底腾升起了怒意。 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带着薄薄的笑意,“唐小姐,五个亿确实是卖给乔小姐和卖给你没有区别,但如果那条珍珠项链不止值五亿的话,那当然就是谁的价格高,谁就能得到那条项链了。” 言外之意,就是那条项链涨价了。 唐浅脸色一僵,唇角的弧度慢慢僵住,语气却放得柔软“行哥,你讨厌,刚刚在包房里,你明明不是这么跟人家说的啊!” 孟东行一手举着黑伞,一手抄入裤袋,挺拔的身影像是融入了这雨夜无边的黑暗里。 他笑,十分雅痞,“哦,是吗?抱歉,我的记性不太好,上一秒钟的事情都很容易忘,更别说上一秒之前的事情了。” 唐浅会接触到这个男人,是经过之前一个合作过的导演牵线搭桥介绍的,只听说他对女人出手阔绰,是个在黑白两道上都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人物。 前两天出院,偶然碰到吃了顿饭,就听他说起了关于这条珍珠项链的事情。 慕惜对她说,只要她能够拆散纪云深和乔漫,钱不是问题,人脉不是问题,当然,做的过分一点也不是问题。 她认真的想过,如果想要拆散两个人,从乔漫这里下手比较容易。 而且……还要挑乔漫在乎的东西下手。 昨晚那本厚厚的资料显示,这条项链便是她比较在乎的东西之一。 可五个亿,已经是个离谱的数字,再多,她真的不认为慕惜会买单。 “行哥,我朋友真的挺喜欢这条项链的,不瞒你说,他和她老婆恋爱六七年,打算最近领证结婚,准备拿这条珍珠项链求婚,给他老婆一个惊喜,你又不缺钱,五亿卖给他就当成全一对新人的幸福,行善积德,做好事了,哦?行哥?” 孟东行还是笑,不过笑的莫测高深,看不出任何情绪。 “唐小姐是想让我去做慈善家?”他深黑的眸子看了一眼坐在宾利车里的乔漫,语调缓慢的说道,“可惜,我对做慈善一点兴趣都没有。” 唐浅是真的有些摸不准孟东行的态度,说他没有意思卖给她项链,他又说了那么多,说他有意思吧,他又没正经的说一句,要把这条项链卖给她。 跟这样的男人打交道,真是伤神又伤脑。 唐浅放柔了嗓音,小声的撒娇道,“行哥,你就别逗我了,给妹妹一个痛快话不好吗?” 孟东行的唇角扯出一抹弧度,低声笑道,“不瞒唐小姐。我最近缺女朋友,谁要是跟了我,这条项链,我其实是可以双手奉上的。” 缺女朋友? 她和乔漫从二十八楼掉下去的事情,林城几乎路人皆知,她不信他不知道。 这些天,关于他们三人的三角恋故事也几乎被媒体扒的烂大街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和乔漫身后的男人,是纪云深。 那么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挑衅纪云深? 151,乔漫,你不知道男人的脸是不能随便动的吗? 还是……他根本没把纪云深放在眼里! 唐浅虽然心里震惊,但还不忘谄媚的说道,“行哥一表人才,又是黑白两道举足轻重的人物,会缺女人?你就别再逗妹妹了!” 孟东行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吧,既然唐小姐当我在开玩笑,那我就是在开玩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落,就径自撑伞走了,独留下站在雨中的唐浅。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只剩下唐浅那略微变重的呼吸声。 她靠过来一些,黑色的长发被雨水打湿,在散着橘色光芒的路灯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清纯中透着几丝妩媚。 她说,“乔漫,都成瞎子了,还要跟我斗下去吗?” 乔漫仰着脸,笑的明媚生辉,“就像你说的,我都成瞎子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我都接着。” 唐浅退回去一些,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好啊,既然我能不声不响的弄瞎你的眼睛,那我就能不声不响的让你消失,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就迈开脚步朝前走去,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的说道,“对了,明天起诉你的文件会正式的上交法院,如果收到法院的传票,记得让人好好念念内容。” 唐浅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转身离开了。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漫天弥散的雨雾好像都装进了她的眼眸中,洋洋洒洒,无休无止。 …… 纪云深喝了不少酒,从紫夜出来,被夹着雨的风一吹,脑袋就开始疼了起来。 杨秘书十分敬职的跑过去撑伞,还不忘把刚刚唐浅路过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纪云深听后,隔着雨雾看向烟灰色宾利车子的后座,半降的车窗内,女孩阖着眼,好像睡着了。 “她生气了吗?” 唐浅是罪魁祸首,不仅什么事都没有,还过来挑衅,而她却瞎了眼,被动的承受。 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甚至,愈演愈烈。 杨秘书想了想当时乔漫的反应,摇了摇头,“没有,她很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听到杨秘书这么说,他大概能够想到当时的场景,和乔漫的云淡风轻。 拉开车门的声音有些大,还是吵的她皱起了眉头。 关门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放轻了声音,直到女人蹙紧的眉头一点一点的放松下去,他才挥挥手,示意杨秘书开车。 杨秘书启动引擎,倒车,几秒后,车子就划入了主车道。 乔漫是真的累了,自从醒后,她每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在睡觉,今天睡得少,感觉格外的疲惫。 外面的雨被风吹进来,她穿的薄料裙子,冷的一哆嗦,伸手将窗子关严,困意好像也跟着没了一大半。 道路湿滑,车子偶尔颠簸一下,纪云深的头似乎更疼了,只好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用尼古丁的味道麻痹一下感官。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女孩,淡淡说道,“没什么话要说吗?” 乔漫似乎思考了两秒,才说道,“你想听什么?是想听唐浅的豪言壮志,还是想听其他男人是怎么挖你墙角的?” “嗯,你可以都说说。” 乔漫笑的凉薄,声音也凉,“唐浅说会让我消失,至于孟东行,他说他缺女朋友,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觉得自己现状不好的话,可以选择去跟他!” 纪云深没说话,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乔漫交叠双腿,本来到膝盖的白裙子往上撩了撩,露出一小截大腿,在车窗外的橘色光影下,更加的惹人心醉。 “哦,是吗?他对我的女人这么感兴趣?” 纪云深长臂一捞,直接将身边的女人捞到了自己的怀里,并放下了车子中间的挡板,阻隔了前后座的一切。 她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便窝到了他的怀里,“他好像不止对你的女人感兴趣,对你好像也很有兴趣。” 纪云深没吭声,看了她一眼。 乔漫的眼底是休息不好留下的青色,精致的小脸上没化妆,衬得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二十三岁,对接近三十岁的他来说,确实像个孩子。 他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弥漫的烟雾从半降的车窗透出去,很快就和外面的雨雾混在了一起。 女人窝在他怀里不到两分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男人的大手穿过她的黑发,像是在梳理,也像是在抚摸,动作十分的轻柔。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杨秘书便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在前面声音恭敬的请示,“纪总,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了。”纪云深冷漠矜贵的声线缓缓的响起,“不早了,你老婆还怀着孕,赶紧回去,早点休息吧!” 杨秘书听到纪云深的话,赶紧笑着下了车,急匆匆的往家赶了去。 怀里的小女孩还在睡,呼吸浅浅的,难得的安静乖巧,没有攻击性。 他看着看着,一只手不知道怎么就堵住了她的鼻息,十几秒钟后,她察觉到了他的恶作剧,小手几乎下意识的就抬起来,挥了过去。 下一秒,那只小手便与他英俊的脸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极为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车内轰然炸开。 她看不见,不知道男人的表情,也猜不到,只能等,等着他的审判。 好半天,她才听到头上的男人说,“乔漫,你不知道男人的脸是不能随便动的吗?” 本以为他会雷霆大怒,但他的反应却出奇的温和,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她几乎都不敢相信了。 “纪云深,你是觉得亏欠了我,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补偿我吗?” 这是她此刻的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纪云深笑,淡淡的笑,“爱情大师没教过你另一句话吗?世界上最让人底气十足的,不是尊重与平等,而是被偏爱。” 被偏爱,所以才能够在他这里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就算她醒后的气儿不顺,给了他一耳光,那也是因为他偏爱她,跟其他的任何因素没有任何关系。 152,承认爱我,但又怕真的爱我,说到底,你就是个胆小鬼 别墅花园内的庭院灯,草坪灯和景观灯发出不同颜色的幽光,穿破暗夜里薄雾似的雨幕,照射在绿意盎然的青青草坪上,有一种朦胧模糊的美感。 乔漫摸索着打开了车门,相比刚刚醒来那时适应了很多,也熟练了很多。 她站在车边,逆着光,看不大清楚脸上的表情,影子在地上拖的老长。 纪云深那句“世界上最让人底气十足的,不是尊重和平等,而是被偏爱。”缭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可乔漫却知道,他说的偏爱,不过是此时此刻的新鲜感和兴趣。 无关情爱,只是蛊惑。 她深黑的眼眸仿佛晶莹剔透的墨玉,海藻一样的长发被夜风吹乱,遮住了半张脸,她笑着说,“纪云深,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眼盲心不盲,也有很多人眼不盲心盲,我大概属于前者,也谢谢你的安慰。” 纪云深走过来,园林高杆灯的光从树梢落进他精致的眉眼里,勾勒出了他俊朗非凡的五官上的每个细节。 他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语气凉薄,可喷洒过来的气息却滚烫的让人发慌,他说,“纪太太,精和蠢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做前者,还有……” 他顿了顿,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女人挥过来的巴掌,意味着什么,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你已经够笨了,不用随时来提醒我,你的脑袋只是摆设。” “你喝了多少?”乔漫微微仰脸,笑的明媚,“听声音应该没喝多,也应该不会眼花到分不清站在你对面女人是谁才对,我有些累了,进去吧!” 她转过身,却被男人拉了回来,将她结结实实的困在了坚硬的胸膛和车身之间。 他的呼吸夹着着清冽的烟酒味,直直的钻进她的鼻子里,身上还沾染着夜的凉意和潮湿,靠过来时,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所以说,纪太太认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他应该喝了不少,在酒精的驱使下,做出了平时绝对不会做出的事情。 当然,她也不是木头人,大概也知道他对她,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的。 以他的地位和身价,如果没有一点喜欢,大概也不会娶她。 或者也可以说,她刚好出现在他和纪晗矛盾最激化时,他需要找个女人来转移注意力,来掩盖自己十年感情付出的狼狈。 他深陷感情漩涡,她深陷家族囹圄,看似没有交集的点,就因为各取所需相交在了一起。 他应该也清楚的知道他和纪晗那样下去,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换了另一种方式来继续守护她,虽然不算草率的娶了自己,但多少还是有冲动的成分在。 这两个月以来,他们是法律意义上最亲密的人,可两颗心,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她不敢随心所欲,他不敢轻举妄动。 克制,却也充满了诱惑。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攥紧了裙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纪云深,喜欢不是爱,我也喜欢很多人,但爱只能给一个人,既然给不了我唯一,就别让我抱有幻想,我不玻璃心,但我怕我会变成玻璃心。” “承认爱我,但又怕真的爱我,说到底,你就是个胆小鬼。” 他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一下轻一下重,她抬起小手,赶紧拉住他作怪的手,笑着说,“我是感情上的胆小鬼,你是感情上的懦夫,所以纪云深,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不是吗?” 就算两人都有那个在婚姻里成全彼此的心思,但事实上,一个怕受伤,一个放不下,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恭喜纪太太,你成功的打消了我的积极性,也许你说的对,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连试试的可能都没有。” 说完,他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乔漫杵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的融入雨声中,心里像是缺了一个口子,怎么缝补也补不好的口子。 过了五分钟,张嫂走了过来,“漫漫,少爷让我带你回去。” 张嫂是个特别通透的人,在纪家这些年,也见惯了豪门里的炎凉世态,和勾心斗角。 但对乔漫,她是出奇的喜欢,大概她跟自己的女儿年龄相仿,所以让她忍不住的想亲近。 张嫂一手扶着她,一手撑着黑伞,语气有些感慨,“漫漫,你别怪张嫂多嘴,少爷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面冷,但很孝顺,也很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好好相处,好好把握。” 乔漫微微点头,笑的苦涩。 刚刚两人的那番话,已经把萌芽状态的一切都连根拔去了,今后,大概只会是名义上的夫妻,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回到卧室,她就让张嫂把她送进了浴室,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淋到了一些,潮潮的,很难受。 张嫂调好水温,打开花洒,才走了出去。 乔漫脱了衣服,站到花洒下,任由如柱的水流浇下来,顿时让她清醒了不少,也痛快了不少。 二十几分钟后,她已经差不多洗好了,但一想到出去还要面对那个男人,就打消了出去的念头,开着花洒,一直在水中泡着。 又过了很久,久到她身体的皮肤已经被水泡的出了褶皱,才磨磨蹭蹭的关了花洒,往旁边挪,去够衣服架上的衣服。 可能是走神走的太厉害,脚下一滑,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大声响的同时,还伴着她害怕到尖锐的尖叫声。 纪云深胃有些疼,正阖着眼,坐在床边缓着,听到女人的声音,几乎下一秒就冲了进去。 乔漫的腿磕在浴缸上,青紫成一片,疼得她直掉泪。 “摔哪了?” 他蹲下,直接将女人抱起来,见她没说话,就又问了一遍,“说话,摔哪了?” “腿。”乔漫的整张小脸几乎都皱在了一起,空洞的眼睛里泛着盈盈的水光。 纪云深将她放坐在床边上,蹲着检查她的腿,“除了腿,还有其他的地方摔到了吗?” 153,他碰一下,她就缩一下,很敏感 乔漫摇头,应该没有,或者是腿上的疼痛已经掩盖了其他地方的疼痛。 她穿着睡裙,两人磨蹭间,裙摆已经被撩到了腿根,露出一大片白皙的嫩腿,在灯光下,晃的人眼睛都疼。 纪云深蹲在床边,仔细的检查她腿上的伤,他碰一下,她就缩一下,很敏感。 “用得着这么敏感吗?”说着,他的手已经不规矩的朝着其他的地方探了过去,“嗯?纪太太?” 乔漫躲开了一些,不太想跟他说话,就径自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准备睡觉。 纪云深看她没什么大事,也就没继续逗她,主要是胃痛难受。 关了主灯,只留下床头的壁灯,他便开始脱西服解领带,准备去洗澡。 刚刚走了两步,放在床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好像犹豫了两秒钟,才接了起来。 纪晗刚从美国回来,家里的司机来的路上出了事故,被送去了医院,这个点已经没有机场大巴,打车她又觉得不安全,只好给他打来了电话。 “阿深,我在机场,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才缓缓的开口,“好,你先找个地方先休息,我很快就到。” 房间里很静,他又没有避开乔漫接电话,所以无线电波那头的声音就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乔漫的耳朵里。 她很想假装没听见,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好一会,她听到了房门关闭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院子里的汽车引擎声,由近及远,渐渐的听不清了。 她很累,但折腾了好久才睡着,早上起来,感觉腰酸背疼,整个人像是被车子碾压过的感觉。 张嫂像是跟她有心灵感应似的,她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张嫂的敲门声就传了过来。 “漫漫,早饭做好了,还有,楼下刚签收了一份你的快递,好像是法院寄过来的!” 法院? 乔漫蹙眉,没想到唐浅还真的挺敢玩的。 连纪云深的女朋友都算不上,她真的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还是说,慕惜这么有办法,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 只是,她能捞着什么好处,她真的以为慕惜是真的帮她吗? 蠢,至少比她想象中蠢多了。 乔漫说了句知道了,就让张嫂进来扶着自己去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餐。 “张嫂,帮我念念传票上的内容吧!” 张嫂点点头,将面前的快递拆开,然后拿出信封里的信,开始读了起来。 大概的意思就是她有故意伤人的嫌疑,她作为被告,必须配合法院的调查,而且近期内不能离境出国,随时等待法院的传唤。 眼睛瞎了,却还要被罪魁祸首冤枉,这种感觉除了新鲜,还有一点窝囊。 “张嫂,我一会要去医院检查眼睛,你如果没事,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那天林嫣偷偷的溜出来跟她假面后,又被家里强制的禁足了。 估计觉得她要比那些流言蜚语更可怕吧! 张嫂为难,今天女儿生日,她不能不去。 “漫漫,我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只有我和女儿相依为命,她今天生日,我说好了要去陪她,要不,我打电话让少爷回来陪你去?” 乔漫笑,点头,“也好!” 张嫂闻言赶紧去拿手机,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嘟声响了几声,纪云深接了起来。 “喂,少爷,漫漫有事找你。” 张嫂知道昨晚两人吵了架,想方设法的给两人制造和解的机会,可乔漫本想让张嫂传个话,他应该也不会答应,然后就能蒙混过关了,没想到张嫂会让她自己亲自说。 她将手心里的电话放到耳边,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你今天有空吗?可以陪我去趟医院吗?” 纪云深正在处理文件,闻言放下笔,“复查眼睛?” “嗯!”乔漫笑了笑,“十天了,该复查了。” “好,我安排一下手上的工作,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去。” 本以为他不会答应,却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这种感觉,有意外,好像也有惊喜。 虽然她表现的不明显,但食欲却好了起来,一连吃了两个包子。 半个小时后,纪云深走进别墅,乔漫正坐在沙发上听着新闻,听到脚步声,她本能的回头。 “你回来了?” 纪云深嗯了一声,将车钥匙放在茶几上,点了一根烟吸了起来,“怎么还没换衣服?” “哦,张嫂女儿今天生日,我让她提前走了。” 所以,她在等着他回来,帮她挑选衣服出门? 纪云深前倾身子,将指间过长的烟灰弹进烟灰缸里,“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乔漫被他牵着走上楼,主卧的旁边就是衣帽间,有一面墙是她的衣柜,上面琳琅满目的挂了很多衣服,其中以裙子为主。 纪云深走过去,挑了一件白色连身长裙,递给了她,“穿这件吧!我给你换?还是你自己换?” 乔漫摸了一下,感觉裙子的样式有些繁复,便咬唇说道,“你就不能帮我选一件好穿的衣服吗?” “可我觉得这件好看!” 无奈,她只好求他帮忙穿衣服。 明明两分钟就可以穿好的衣服,在他的磨蹭下,足足穿了二十分钟。 期间更是对她上下起手,把她欺负的气喘吁吁。 她瞪着眼睛,语气很恼怒,“纪云深,你也真够无聊的了!” 纪云深没说话,喉结滑动,有低哑的笑从喉咙溢出。 等两人坐上车子出发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太阳很炙热,晒的皮肤都疼。 乔漫伸手去够安全带,摸索了好一会,也没系好,她气的咬牙,“纪云深,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看眼睛?” “纪太太自己系不上,又不开口求人,我也不敢冒失的揣测你的意思啊!” 乔漫继续咬牙,脸色很不好看,“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真是冠冕堂皇的让人无法反驳。” 纪云深见她的情绪确实不高,便不再逗她,而是伸手帮她系好了安全,然后倒车,踩油门,加速,车子很快就滑出了别墅的院子。 154,没想到一个眼瞎的人,还能被安上这么多的罪名 今天的天气很好,道路两边的玉兰花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直延伸到前方,遮天蔽日,几乎看不见尽头。 车子从斑驳的阴影中穿梭,掠过前风挡,忽明忽暗的橙黄色光线,从两人的脸上快速的跳动滑过,仿佛某个电影的取景,充满了浪漫。 车里的冷气开的恰到好处,乔漫感受到脸上的偶尔跳跃的炙热光线,唇角忍不住牵起一丝弧度。 时间真快,不知不觉间,林城已经进入盛夏了。 她怕冷,所以格外的喜欢夏天,可惜的是,二十三岁的这年夏天,她成了瞎子。 以前总觉得老天爷对她不公平,让她生在豪门,从小就活在尔虞我诈,身不由己当中。 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后,她却觉得以前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了。 大概人就是太不满足,生活才会有那么多的不如意。 驾驶座上的男人表情寡淡,侧面涌射过来的金色光线,将他的眉骨渲染的更加硬朗。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过分安静的女孩,声线温润,“紧张吗?” 乔漫摇摇头,唇角上扬,眼眉也随之笑成弯月,“没什么好紧张的,总不至于比现在的结果还坏。” 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灯,纪云深踩了刹车,便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声音被烟雾氤氲的十分低沉沙哑。 他说,“我给你准备了两份结婚礼物,下午会到。” 乔漫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反应。 红灯转换成绿灯,他捻熄烟头,重新踩下油门,车子迅速向前驶去。 刚下高架桥,放在仪表攀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按下蓝牙耳机接听。 “什么事?” “纪公子,是我……” 姜檬在哭,整个人都在颤抖,“顾西沉他不是人,他他……他把小晗骗到酒店,说有事找他谈,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姜檬已经泣不成声。 姜檬的话,让纪云深的大脑空白了两秒,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泛白,声音冷的像是千年未化的冰山,“你们在哪里?” “星河酒店。” 纪云深逆向调转车头,与旁边的车子擦身而过,“看住她,我马上赶过去。” 乔漫在他不断提升的车速中,双手下意识的攥紧身前的安全带。 “她出事,你应该也不会有时间。”她拿出手机,解了锁,“你在前面的路口停车把我放下来,我会打给谢之谦,让他赶过来陪我检查眼睛!” “你打给医生,约到明天。” 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半降的车窗外传进来,乔漫有种下一秒车子就要飞起来的感觉。 “这个医生很难约,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那就给我等。”他周身散着生人勿进的气息,重重的按了几下喇叭,漂移似的躲过几辆车,声音已经不耐烦。 “好!”乔漫笑,语气淡然,“我知道了。” 上次谢之谦来蓝山别墅看她,就告诉她,他正在帮她约一个美国知名的权威眼科专家。 听说他看病凭心情,有钱有势,也不一定能让他给面子。 所以,很难约。 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可昨晚临睡前,谢之谦却打电话告诉她,他帮她约到了这位眼科专家给她做复查。 当然,邀功的同时,也跟她抱怨了不少约这位专家时的重重困难,甚至还打通了各种人脉关系,好不容易才约到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迟到。 只是,世事难料。 她解锁,长按6,很快就拨通了谢之谦的号码,嘟声响了两下,谢之谦略带雅痞的声音就从那端传了过来。 “乔大千金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说谢谢?别给我整那些虚的哈,我要的话,就要实际的感谢。” 乔漫顺了顺被风吹乱的黑色长发,声音柔腻好听,“对不起,我这边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帮我取消吧,过后我你想要什么补偿,在我能力的范围内,都会满足你的……” 前面是十字路口,纪云深冲过红灯,拐了一个急弯,乔漫纵使系着安全带,整个人也被这股惯力甩到了车门边,她的头重重的撞到玻璃上,疼的眼前直冒白光。 手机从车窗被甩了出去,轮胎碾压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双手捂住头,本能的晃了晃,睁开眼睛的那瞬间,好像全世界的光都涌了过来。 乔漫适应了一会,虽然不太敢相信,但她真的能看见了。 这个认知让她又喜又惊。 喜的是,她不用再忍受无边的黑暗,惊的是,她还是得亲眼目睹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和疯狂。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车子停在了星河酒店的门口,那里聚集了一大推媒体,几乎将酒店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纪云深的车子刚刚停稳,那些记者就像汹涌的潮水一样,疯狂的涌了过来。 方经纶一早就接到了经理的电话,说酒店里出了事,他顾不上刚下飞机,就风尘仆仆的赶来处理了。 看到纪云深车子的那一刻,他赶紧挥手叫保镖阻隔出一条通道。 乔漫没打算下车,笑着说,“我就不进去了,一会你让杨秘书或者小张送我回去就行了。” “你认为这些记者会让你消停的坐在这儿等?” 纪云深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我记得纪太太天不怕地不怕,还怕见此刻已经狼狈不堪的情敌吗?” 乔漫闻言愣了一下,她还是笑,淡淡的语调,风轻云淡的,“纪先生,我和她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所以……我不大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不明白啊!” 纪云深一副可惜的表情,他的身后是不停亮起的闪光灯,明明灭灭的光亮,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柔和他冷硬的五官线条。 他说,“我记得顾西沉顾大公子,明恋暗恋了纪太太很多年,在上流圈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会突然回国,又突然过来挑衅我的底线,我不信跟你没有关系。” 嗯,这么一分析,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乔漫深黑的眸子染了一丝丝笑意,不多,但足够让人看见,“哦,没想到一个眼瞎的人,还能被安上这么多的罪名,我是不是该去买张彩票,兴许能中头彩。” 他捏住她的下颌,温淡的陈述,“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澄清,事情没弄清楚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所以,你也不用装的不屑一顾,无辜又无害的样子,看得让人反胃。” “我没装啊,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乔漫伸手拉下他的手,笑的更加明媚,“还有,纪先生,你心爱的女孩还在楼上等着你诉说委屈,你确定还要跟我这么试探下去?” “嗯,确实没有必要。” 话落,他将她拽下车,一路拖到二十楼的总统套房外。 这家酒店是方氏旗下的品牌连锁酒店,出了这种事情,方经纶除了神经紧绷外,还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 虽然一切都还没有明朗,但他直觉这会是个大阴谋。 不仅是对老纪的阴谋,还有对他的。 乔漫穿着高跟鞋,被他这么粗鲁的拖着,已经不知道崴了几次脚,她忍着痛,一声没吭。 姜檬站在门口,看见纪云深拥着乔漫走过来,她真的很想上前再给那个贱人几巴掌,但在接触到纪云深幽深的眼眸后,还是止住了这个想法。 她抹掉脸上的泪,把声音放的很轻,“她不让我跟你说,我是怕她出什么事情,所以才会给你打电话,我觉得你虽然结婚了,但你对她有责任,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纪云深,你有责任。” 纪晗为什么那么着急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又为什么在找到父母后,就急急的往顾家那龙潭虎穴走?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 为了能配上他!为了能挽回他。 可他呢?娇妻在怀。 还为了喜欢嫉妒吃醋,甚至把其他无辜的女人推下楼的妻子,从二十八楼纵身跃下。 要是她现在去说他曾跟晗儿有过十年的感情,试问谁会相信? 大概不会有任何人会相信。 乔漫学着眼盲的样子靠在墙壁上,纪云深瞥了身后一眼,示意方经纶照看一下。 方经纶点头,他知道纪云深这一眼不仅是让他照看乔漫,还有让他看住姜檬,别胡来的意思。 纪云深推开总统套房的梨花木门,昂贵精致的手工皮鞋被高级地毯消去了大半声音,他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缓慢。 纪晗坐在kingsize的大床上,双手环着膝盖,头枕着臂弯,偏头看向窗外。 今天的天空十分蔚蓝,没有云朵,像是大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男人走到床边,她才听到动静,以为是姜檬,她没有看过来,可以说一动不动。 “檬檬,我不饿,只想自己待会,你先出去好吗?” 纪云深走到床侧,遮住了她看向窗外的视线,她才抬起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别过头,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裙子,她感觉自己很脏,脏的要命。 “你怎么来了?” 纪云深将她抱在怀里,像是从前那样,“晗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我能装作不知道?” 155,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消耗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爱 纪晗扭动了几下,泪好像落的更凶了,“阿深,我不想你难做,你还是走吧!” 纪云深蹙眉,将她抱的更紧了,“晗儿,是我错了,我当初不该逼你的。” 如果当初他再多容忍一下,后面的这一切兴许就不会发生。 他后悔,也自责。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找的。”纪晗推开他,声音很平静,“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消耗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爱,你对我失望也很正常。” 她抬起头,双眸里是盈盈的水光,透底的清澈,“阿深,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命里注定我不配拥有幸福。” 纪云深清楚的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从没有过的绝望。 “嘘嘘嘘!别说话!” 他弯腰,将她抱在怀里,他说,“晗儿,别怕,我带你回家。” 纪晗疲惫的窝在他的怀里,不想说话,更不想动,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没有一丝生气。 乔漫站在门边,几乎立刻就听到了男人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看过去,便看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抱着纪晗的画面。 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和谐,又充满了深情。 这两个月来,她赌上了所有的感情,努力构建相互的关系,但到头来,还是无法走到一起。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怯懦和胆小,还有他的封闭。 他将自己的心早就遗落在纪晗的身上,他一时走不出来,别人自然也走不进去。 说到底,还是她没有那个自信,没有自信他会爱上自己。 乔漫几乎是没犹豫的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笑着问,“纪云深,你什么意思?” 纪云深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他说,“我会让杨秘书过来接你,有什么事晚上说。” 说完,就抱着纪晗走了。 姜檬挑衅的看了乔漫一眼,冷哼道,“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在我眼里,乔大千金好像连鸡都不如……” “嗯,那也比一出生就是鸡的人强。” 姜檬气的瞪眼睛,方经纶没说话,拉着姜檬走了。 乔漫在所有人消失后,松了一口气,径自的下楼,径自的回到蓝山别墅。 她走进书房,打印了两份离婚协议。 做这个决定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了好久。 纪云深不爱自己,她却霸占着纪太太的这个位置…… 或者可以这么说,她是他的妻子,就会忍不住的将他当成丈夫。 会想依赖,也会想去爱。 可他有深爱了十年的心上人,在两人同时对他有需求的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的心上人。 这种落差,让她难堪,也让她觉得有没有这一纸婚约都不重要了。 她不符合纪太太的定位,也不符合他家人的期望,那么强行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受更大的伤害。 想明白了,好像也就不纠结了。 时间不知不觉的到了晚上,她吃过晚饭,就拿着平板开始看剧。 其实看不下去,但她强迫自己去看。 到了晚上十点,他还没有回来,她在想,他今晚会不会回来。 眼睛刚复明,不宜过多的劳累,她就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大概后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她听到了院子里的汽车引擎声,是他回来了。 156,纪太太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记性这么不好了 外阳台的门没关,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墨蓝色的天际上,布满的漫天繁星。 男人的身影被园林高杆灯坠落的光晕笼罩,仿似从天而降的神邸,不染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见惯了俗世尘埃,就不免感叹,上帝在创造万物的时候,还是偏了心。 乔漫在引擎声响起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她坐起身,也没开灯,而是看着门缝底下传来的走廊上昏黄色的光线。 寂静的深夜,将男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刻画的异常清晰,他似乎在打电话,从偶尔流露出的只言片语能够听出来,他在找顾西沉。 路过房门时,他似乎有片刻的停留,然后几秒后又抬脚走进了对面的书房。 又等了大概二十几分钟,确定他今晚不会回房间,乔漫便躺下睡了,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离婚虽然简单,但毕竟得走程序。 他现在应该挺忙的,要应付媒体,又要照顾纪晗的情绪,还要找顾西沉…… 更重要的,是如何制衡纪家与顾家的关系,纪家是红色家族,混的是人脉关系,顾家是黑道起底,混的是剑走偏锋。 还有就是,顾西沉是顾峰的养子,而纪晗是顾峰的亲生女儿,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却发生了这种事…… 怎么说都不光彩。 虽然在他的眼里,她一直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女人,但在这种时候,她不会蠢的再去跟着掺和一下。 纪云深走进书房,打开灯,就看到了书桌上用一支黑色钢笔压着的离婚协议书。 右下角的落款处,都签上了名字,乔漫。 娟秀的字体,一如她给人的感觉,温婉,干净。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眯眸看了一会,便将离婚协议放了回去。 然后打开书桌的抽屉暗格,拿出一把手枪,就匆匆的离开了蓝山别墅。 乔漫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汽车的引擎声,她被扰的翻了个身,然后继续沉沉的睡了下去。 …… 隔天一早,张嫂就过来敲门,说楼下有电话找她。 她挠了挠自己凌乱的长发,有些起床气,缓了一会,她就趿拉着拖鞋,跑去接电话了。 是林嫣,十几天没见,她的声音好像比上次见面更疲惫了。 “漫漫,我今天要去挑婚纱,你陪我好不好?” 这种事情,一般来说不是应该要步入婚姻殿堂的两个人一起去选吗? 但……像她们这种生在豪门,又有太多的无能为力身不由己的人来说,那只是一个奢望。 一个只存在童话故事里的奢望。 “好啊,一会见。” 乔漫挂了电话,就匆匆的上楼洗漱,换衣服,下楼时,张嫂将做好的早餐放到了餐桌上,叫她过来吃。 她走过去拿了一片吐司咬了几口,又喝了几口纯牛奶就往出跑,边跑边说,“张嫂,我来不及了,先走了。” 走到别墅门口,她发现那站了不少穿着黑西服戴着黑墨镜,类似保镖一样的人。 她刚刚走出去,就有人走过来,恭敬道,“太太,纪总吩咐让我们保护您的安全。” 乔漫知道,纪云深美其名曰的保护,其实是在等着顾西沉来找她。 他既然怀疑顾西沉是在为她打抱不平,那么理应会出现在她面前。 只是,他是不是有点太高估她的魅力了? 先不论顾西沉现在混得是黑白两道,就论她已经做了纪太太,顾西沉就不会多看她一眼。 “好,麻烦你们了。” 乔漫报了地址,到了林嫣所说的地点时,林嫣看到这架势,明显的愣住了。 “你把纪云深怎么了?需要他动用了国际雇佣军?” 林嫣要是不提醒,她还没大注意,这些保镖,大都是参加过阿富汗海湾战争的退伍军人,被称为私人保镖界的超级豪华阵容。 听说贵的咋舌,而且明码标价。 “纪晗跟顾西沉的事儿……你应该听说了吧?” 林嫣沉默的点点头,这也是大概为什么今天是她来陪她挑选婚纱,而不是傅青山来陪挑选婚纱的原因吧! 事到如今,婚不得不结,傅青山就算做样子,也不可能不来。 除非……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这个重要的事情,大概就是纪晗。 “嫣儿,我们不愧是最好的姐妹,连选男人的眼光都这么如出一辙的差。” 林嫣被她的话逗笑,然后手挽着手开始了挑选婚纱的任务。 试婚纱的过程,两人不可避免的聊到了她的眼睛,也不可避免的聊到了她和纪云深的婚姻危机。 “离婚?你想好了吗?” 林嫣的视线从镜子里转移到坐在身后沙发上的乔漫身上,秀眉微蹙,“你外公的那条项链还没有买回来,还有伯母巨额治疗费,你现在没钱又没地方住,还要攒足精力和肖氏姐妹周旋,你确定离婚会更好?” 乔漫交叠双腿,手肘支在腿上托着腮,“不会更好,但也不会更坏。” “你究竟怎么打算的?”林嫣声音透着担忧,“漫漫,千万别跟自己赌气,你们是合法夫妻,朝夕相处,总归近水楼台先得月……” “嫣儿。”乔漫站起身,帮她整理后面的婚纱,打断她的话,“我没有信心,不想赌了。” 林嫣点头,理解乔漫的为难和痛苦,仔细想下来,她的现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件裙摆有些短,去换那件,看看哪件效果好!”乔漫看着镜子中的林嫣,唇角漫上笑,“不过……” 林嫣本来就有些紧张,双手扯着两侧的裙摆,透过镜子,有些局促的看着身后的乔漫,“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傅青山看见穿婚纱的你,一定会惊艳的!” 美,真的很美。 在林城的名流圈里,一直有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都说,上层名媛乔漫就像林城的一场瘟疫,而气质名媛林嫣就像林城的一场春雨。 一个妖娆妩媚,一个甜美可人。 所以从不会有人相信,两个美人会成为朋友。 然而,她们不仅成了朋友,还是生死之交。 虽然中间经历了很多,但越是历久,越是深刻。 融入骨血,分不开,也不能分开。 林嫣的脸颊泛着酡红色,避开乔漫的视线,匆匆的到换衣间去试换另一件婚纱了。 乔漫摇头,所谓爱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今天出门,乔漫穿了一双新鞋,站的时间长了有些累,她便坐回到沙发上。 刚刚坐下,她就感觉脖子上一凉,类似刀之类的东西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浑身一僵,不敢动,“我知道这年头不好混,但如果你能保证不伤害我,我可以给你钱。” 男人的呼吸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又沙哑,“哦?能给多少?或者说,纪太太给我出个价,我看看你值多少钱?” 虽然很久没见了,但她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 顾西沉…… 这个和霍青同一起追了她三年多的男人,曾一度被人误认为是她的私人保镖。 “顾西沉,纪云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不会傻到自投罗网吧?” 这里是换衣间,外面各个出入口都有雇佣军把守,乔漫真的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进来的。 “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他看着她,“不过就算为了你被抓,我也愿意。” 乔漫好看的眉眼染了丝丝笑意,她转头,看向大概有两三年没见的男人,“你确定?”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帅,有些后悔了,想回到我宽阔温暖又踏实的怀抱了?” 顾西沉的呼吸不时的喷洒过来,带着清冽的烟草味道,她皱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顾大公子,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四年前你那么孜孜不倦的追求我,我都没动过心,现在又何谈后悔?” 说完,她便抬手将他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推开了。 “不过……”她站起身,面向他,“几年没见,你这欺负女人的本事倒见长了。” 顾西沉笑,把玩着手中的尖刀,“纪云深对于纪晗的事情,已经没有原则,甚至已经失去了冷静,慌不择路的让人觉得他都没了智商,你不会也跟着把智商丢了吧!” 和她料想的差不多,顾西沉并没有动纪晗的歪念头,这其中应该出了什么差错。 思绪翻飞间,顾西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被下了药,而她刚好躺在我身边……” 所以,一切就很顺理成章。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你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啊!纪云深他会要了你的命的!” 顾西沉坐下,背脊靠向沙发椅背,整个人慵懒又随意,“这种不堪的豪门秘闻,最终都会以男人娶了女人收尾。” “那……到底是谁做的?没道理啊,纪晗她爱纪云深爱的深入骨血,而你又不喜欢纪晗……” 顾西沉耸耸肩,一副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本来只是想谈一谈顾家的事情,就连酒店都选在方经纶的地盘上,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两人正这么说着话,门外便响起了纪云深和傅青山的声音,好像在询问保镖她和林嫣在哪。 乔漫的脸都变白了,如果让他俩看到顾西沉,肯定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你快走,我帮你拖着。” 顾西沉勾唇一笑,在一脸慌张的女人脸上落下一吻,“虽然这样有伤我作为男性的自尊,但为了保命我还是先走了,手机保持畅通,明天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约地点叙旧的!” 乔漫使劲的擦着脸,瞪着匆匆走远的顾西沉,恼怒无比。 林嫣换好婚纱,几乎是和两个男人同时走出来的,只不过是两个方向。 “好看吗?” “林嫣呢?” 异口同声的话,一个出自林嫣,一个出自傅青山。 林嫣身上穿着的这款婚纱,是现在时尚界最流行的那种星空似婚纱,这里的光线又偏暗偏暖,将她整个人衬的像是暗夜里的星星,朦胧又耀眼。 傅青山一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林嫣,而林嫣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整个人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递到傅青山跟前,“顾西沉来过了吗?” 虽然他没有看向乔漫,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问乔漫。 乔漫理了理自己的黑色长发,很自然的摇头,“我没看见。” “哦?” 纪云深点燃手中的香烟,打了个响指,就有保镖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放着刚刚试衣间里的一切。 包括顾西沉贴着她耳边时的暧昧姿态,和临走时那深情的一吻。 “他临走时不是还说会找你叙旧,纪太太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记性这么不好了。” 纪云深朝她走过来,林嫣赶紧将乔漫拽到自己的身后,仰脸问,“纪云深,漫漫就算见到他又怎么样?你没听到吗?他被人下了药,你与其在这纠结这些,还不如去查一查下药的那个人是谁。” “让开!”纪云深的语气已经跌到了冰点。 林嫣没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让。” 纪云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淡淡的开腔,“老傅,你是想让我亲自对你的女人动手吗?你还在那杵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拉走!” 傅青山还没从刚才那副惊艳的画面走出来,闻言整个人僵了一下,走过来要去拉林嫣,却被她皱眉躲过了。 “林嫣,你别闹了。” 林嫣看着傅青山,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怎么闹了?你说你有事不能陪我试婚纱挑婚戒,我都很好脾气的忍了,这样你还说我闹,傅青山,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傅青山皱眉,还要伸手去拉她,却被乔漫一拉,换成她挡在林嫣的前面。 “傅青山,你能不能有点自觉,一个女孩一辈子最期待的就是婚礼,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睡在了一起,但你娶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有什么仇怨,也发泄不到她身上。” “哦,不对,是她没有道理接受你的仇怨,毕竟在床上,你才是最爽的那个。” 傅青山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烟蒂扔到地板上捻熄,“老纪,我早就说过,她的伶牙俐齿够你喝一壶的,你是准备让我也喝一壶?” 157,你是想留下我的命,还是想让她没命? 试衣间里挂满了各式的婚纱,在灯光的氤氲下,泛着梦幻的光。 大概在每个女孩的心中,都住着一个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为了他,她们可以满含热泪的离开家人,走进对她们来说,神圣又庄严的婚姻殿堂,开始了完全未知的人生。 这需要勇气,也需要运气。 但显然,她和林嫣的运气都不太好。 纪云深将指间的香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缭绕的青白色烟雾袅袅散开,将他英俊的五官映的模糊缥缈起来。 乔漫越过傅青山的肩膀,看向站在那里吞云吐雾的男人。 “虽然我的话你可能不信,但我什么都没做过……”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身前的傅青山,声音绵软,“傅少,你堂堂军区少将,年轻有为,英俊多金,是军政两届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想必你不会因为准妻子朋友的事情,而牵连她本人。” 话落,她转过身子,双手整理着林嫣垂在脸颊两侧的秀发,笑着说,“嫣儿,你很美,是他没有眼光。”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径自的从两个男人身边走过,连一秒钟的余光都没有看过去。 外面的阳光很明媚,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乔漫走的缓慢,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耳边都是呼啸而过的轰鸣声。 身后有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来,由远及近。她的唇角勉强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好像落在了男人充满清冽烟草味道的怀抱里,还有他那声低吼的漫漫。 …… 乔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窗外是漫天的星光,和各种园林景观灯散射出来的光晕,将这座依山而建的豪宅府邸衬得遗世独立。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清粥,还散着热气,像是刚刚做好的。 她微微蹙眉,她最近的身体是怎么了?明明以前是个很少生病,甚至都不会感冒的体质。 可自从遇到纪云深以后,大病小病,大伤小伤,一路好像就没停过。 还好,一切就要结束了。 她没什么胃口,索性就没吃。 刚刚碰触到房门的把手,窗外就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音,大概是纪云深有事离开了。 也或许是纪晗的一个电话,他就匆匆的赶过去了。 她摇头苦笑,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呢?反正他做什么也不会对她说,而且就算说了,也是给自己添堵,还不如不看不听不想。 等他处理好这件事,就安安静静的把婚离了,皆大欢喜。 张嫂还没睡,夜里的风有些凉,她披着衣服站在走廊上,好像正在准备敲她房门。 “漫漫,你醒了?”张嫂慈爱的笑,“少爷说你低血糖又犯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年纪轻轻的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来,乔漫冷的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就被张嫂推进了房间,语气里带着母爱似的三分责怪,“吃东西了吗?” 说话间,张嫂已经借着床头壁灯看到了半高柜上那碗显然没动过的粥。 “快去把粥喝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身体最重要,这世界上谁都不值得让我们轻贱自己。” 从小到大,她从没在陌生人的身上感受过温暖,张嫂是第一个。 乔漫的鼻子有些泛酸,坐在那里看着张嫂把粥碗端过来,又细心的吹了几下,放到了她的手里。 “孩子,别太为难自己了。” 乔漫星眸里盈满了水光,她笑,“谢谢张嫂。” 她舀了一口粥喂到嘴边,口感很好,入口即化,和张嫂平时做给她的不一样。 连喝了几口,她扬起脸,笑意盈盈,“张嫂,这粥做的真好喝,我很喜欢。” 张嫂听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磕磕绊绊的说道,“漫漫,这粥不是我做的,是少爷亲自熬的。” 乔漫有些不敢相信,但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有暖流淌过。 大概她太缺少温暖,所以别人只要稍微对她好些,就会让她感动。 但她知道,这些跟感情无关,只是情绪。 无法控制的情绪。 粥她都喝了,张嫂端着空碗走了。 她又呆坐在床边一会,身上出了不少虚汗。 浑身黏的难受,她就进浴室冲了个凉,吹干头发,又折腾了一会,她才上床睡觉。 墙壁上的英式时钟在不停的摆动,时针直指凌晨三点。 …… 乔漫感冒了,她醒来后就感觉整个人好像从水里出来的一样,浑身无力,嗓子发干,眼皮发重。 张嫂今天请了假,她又不想再麻烦谢之谦和林嫣,更不想给纪云深打电话。 她艰难的下床,随便找了两颗药吞了进去,就又回到了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下午了。 她感觉自己很热,只好将空调调到最低的度数降温,可热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冷,将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 女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想想这些天的委屈,突然就流下了泪来。 她躺在那,甚至觉得自己就这么死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再醒来是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震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屏幕,滑了接听键,“我的女王陛下,是我。” 乔漫好像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却硬是让自己清醒了一些,“顾大公子,如果你是来找我叙旧的话,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顾西沉蹙紧了好看的眉头,慵懒的声音难得的严肃了起来,“你生病了?” “感冒而已,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挂……” 乔漫还没等说完,电话就被切断了。 她已经难受的没时间计较这些了,然后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头上有冰凉的触感传来,她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双手忍不住的去靠近那冰凉的源泉。 那是一个裹着冰袋的毛巾,被一双大手握着,掌心纹路不乱,微微有些粗粝,但她知道,那不是纪云深的手。 她艰难的睁开双眼,适应了好一会上方的苍白光线,才看清了那双大手的主人。 是顾西沉…… 乔漫蹙眉,想要说他疯了,还来自投罗网,可话到了喉咙,发出来的是一片沙哑到有些吓人的声音。 顾西沉慵懒的一笑,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乔大千金也够能耐的了,居然能把自己烧到41度,还能替别人-操心,这技能修炼起来,也是不简单。” 乔漫一手捂着脑袋的冰毛巾,一手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这才打量了一眼所处的房间。 不是蓝山别墅,应该是某个私人住宅,顾西沉的落身处。 “那些是国际雇佣军,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顾西沉,你要死,能不能不要拉上我?” 顾西沉捞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随手点了一根烟,吸了起来。 “我说你是不是不知好赖?我一个人独闯蓝山别墅天罗地网的安保,把差点烧傻的你救出来了,结果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他笑了笑,英俊的脸突然凑过来,“早知道我就不管你这个白眼狼了,让你自生自灭就好了!” 乔漫别开脸,一点都不领情,“顾西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那哪是救我,根本就是在害我,本来纪云深就以为你在为了我打抱不平,这回怕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看来纪云深已经跟你说过重话了?”顾西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的更加魅惑,“我说乔大千金,他纪云深暂时失去了智商我可以理解,毕竟纪晗是他放在心里十年的人,可你这智商就实在不敢让我恭维了!” 他摇摇头,一副你年纪轻轻就智障了的表情,“你也不想想纪云深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些?如果他不说那些,你会想着跟我划清界限,从而事不关己吗?” “我们认识多年,没有爱情,总归会有其他的情分在,纪云深怕你掺和进来,就先把你掺和进来的可能给杜绝了,这点小事,还用我来亲自给你分析?” 乔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这么说,纪云深根本就没怀疑过自己,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杜绝她难做? 可他为什么那么做,他完全可以不用理她的啊! “怎么?听我分析完后,是不是觉得纪云深的形象突然就伟大光辉了起来?” 乔漫瞪他,咬牙切齿的,“我看你有空在这分析这些,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一切?难道你真的想和纪云深对弈?别忘了,你得罪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他身边那些朋友,和他背后所有的势力,你们顾家就算黑道起底,天不怕地不怕,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没听过吗?” 顾家虽然黑道起底,但大部分势力都在国外,国内只是一个洗白的空壳集团,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就是一个洗钱运毒贩毒的地下集团。 他顾西沉更是每天都活在刀光剑影中,想要他命的人本就多,这回又加上纪云深他们,他就更加插翅难逃了。 “怎么,担心我?”顾西沉将手中燃烧过长的灰烬弹到了烟灰缸里,他笑,“放心,我暂时死不了,还没跟你男人巅峰对决,我死了也不甘心。” 话落,院子里就响起了枪声,在深夜中,显得格外的刺耳,和惊心动魄。 “说来就来了!” 顾西沉从腰间拿出一把枪,熟练的上膛,“你猜,我和纪云深谁的枪法准一些?” 纪云深在特种部队待过,各项都不会差,而顾西沉过得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各项基本也都会。 乔漫一想到两人拿枪互相指着对方的头,头皮就阵阵的发麻,心惊肉跳的。 “顾西沉,你快走,你可能不知道纪晗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他真的会杀了你的,你快走,快走。” 顾西沉听后,反倒是漫不经心的笑,“可是漫漫,我不想知道纪晗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而是想知道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我……”乔漫讥诮的笑,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你大可不必试探。” “是吗?”顾西沉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枪,随意的把玩了两下,“可有可无,会为了你从二十八楼跳下来,漫漫,他纪公子可不是个对女人那么多情的男人啊!” 话落,就直接将她扣在了身前,一脚将整个落地窗户踹碎,外面月亮混着星光,泛着好看的光晕。 纪云深站在底下,他的头发被夜风吹的浮动,深黑的眸子像是融进了这个黑夜,却明亮的吓人。 隔空对视了几秒,顾西沉笑了,“纪公子,我虽然睡了纪晗,但其实对你老婆更感兴趣,你说,你是想留下我的命,还是想让她没命?” 乔漫穿着白色的睡裙,夜风将她的裙摆吹的漂浮起来,像是精灵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一手护风,一手按下打火机点燃,猩红色的光在深夜里忽明忽暗,将他的五官拉的愈加模糊。 他说,“顾西沉,你想怎么样?” 顾西沉低低的笑,冰冷的枪抵在乔漫的太阳穴上,“很简单,要不我娶了纪晗,要不……她没命。” “你是说,你想用你明恋暗恋了多年的女孩的命换我妹妹的命?” 不是晗儿,而是妹妹。 他不是为了纪晗几夜没睡,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怎么这会又是妹妹了! “嗯啊,就是这个意思。” 顾西沉低头,在乔漫的侧脸上摩挲,啄吻,“不过你得快点选择,我耐心有限,这楼里都是红外线炸弹装置,你们想进来的话,除非跟我同归于尽,也或者,等我尝完纪太太的滋味,再来说解决办法。” 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眯眸唇边的烟抽掉,扔到草地上捻熄,他说,“顾西沉,你要是动她一下,我不仅要你偿命,就连你们整个顾家都别想活!” “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叫了二十几年的爸的人,也是纪晗的爸,怎么?在纪公子的眼里,纪太太会比纪晗重要?” 158,他说,顾西沉,乔漫是我的女人 夜的风拂动婆娑的玉兰花树叶,枝桠的影子在地面上落下斑驳的纹路,摇摇晃晃,洒落一地旖旎。 “不过,我都无所谓啊!说到底,我也不过是顾峰赚钱的工具,像我这种人,有今天没明天,你认为我还会在乎那些?” 纪云深举起手中的枪,对准顾西沉的头。 紧接着的下一秒,站在纪云深身后的国际雇佣军纷纷举起手枪,对准顾西沉。 “或者……”顾西沉毫不在意,甚至在笑,低沉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清晰,“纪公子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说着,他的薄唇又在女孩粉嫩的脸颊上轻轻的啄了几口,然后拿枪狠狠的顶了一下女孩的太阳穴,挑衅的看向纪云深。 “纪公子,枪可不长眼睛,你最好先放下。”他拉着乔漫退后了一步,“不过,黄泉路上有她陪我,我也不算孤单了。” 对峙了大概有十几秒,纪云深放下了手枪,他身后的雇佣军也跟着放下了手枪。 纪云深摸出烟盒又点了一根烟,慵懒的靠向车身,只说了一句,“顾西沉,乔漫是我的女人。” 一个是他的女人,另一个是他的责任。 换句话说,不管他爱不爱乔漫,别的男人也休想碰她。 这是男人天生的占有欲,与感情无关。 顾西沉听懂了,乔漫当然也听懂了。 “顾西沉,你已经听到了你想听的答案了,这下应该满意了吧?” 乔漫挣扎,身体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剧烈的燃烧着,这种感觉很熟悉,和上次在紫夜,遭蒋英东算计时一样。 她想,顾西沉大概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对策,就像他说的,再不济,黄泉路上还有她陪他一起。 乔漫不断持续的挣扎,却被顾西沉狠狠的束缚住,他的眸光依旧看向纪云深,语气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纪公子,你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不过……”他的枪口依然对准乔漫的太阳穴,一点一点扣动扳手,笑的云淡风轻,“我大概明白了纪公子的意思,毕竟纪公子的女人不算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说到这,他又啄了几口女孩的脸颊,“漫漫,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啊!既然你对纪公子来说可有可无,那就跟他说再见……” 乔漫重感冒本就头重脚轻,再加上顾西沉疯了一般的举动,让她整个人更加的眩晕。 就在这电光火时间,纪云深一个利落的攀爬,就跃上了二楼的外阳台,从容不迫的与两米外的顾西沉对视着。 他说,“顾西沉,你吓到她了,赶紧把她放了,我也不会以多欺少,我们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男人的方式? 乔漫的思维虽然已经开始混沌起来,但脑海依旧清晰他所说的男人的方式指的是什么。 指的就是赤手空拳,直到把对方打倒,打残,或者……打死。 “也好,多少年没打过架了,心都痒了。” 话落,他就将乔漫狠狠的推了过来,纪云深上前接住,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她脸上那不寻常的红晕。 “顾西沉,你是活的多腻歪了,居然敢对她下药?” 顾西沉扔了手枪,将脖子上的领带扯下来,“纪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女人为了和你冷战,高烧41度躺在床上差点over了,都没吭声,我好心帮你们缓解一下氛围,结果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真不愧是夫妻,一样的忘恩负义。” 纪云深也扔了手中的枪,将怀中的女人打抱起来,“顾西沉,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红外线炸弹装置被关闭,他抱着乔漫走出去,却迎面碰到了满脸泪痕的纪晗。 显然她已经到了好一会,或许从一开始,顾西沉所做的一切,都是给她看的。 纪晗的黑发被夜风吹的飘动起来,遮住眉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声音依然温淡文静,透着矜贵。 她说,“阿深,乔漫是你的女人,那我是什么呢?” 顾西沉双手插兜的从楼上走下来,站在纪云深身后几米的位置吞云吐雾,眯着眸,似乎对纪云深的回答很感兴趣,所以面露兴奋的等着。 乔漫已经完全被药效控制住了,在纪云深的怀里磨蹭着,甚至伴着小声的娇吟,在深夜里,特别的迷人心魂。 “晗儿,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听话,赶紧回去休息。” 说着,他就抱着乔漫绕过纪晗,却被纪晗抢先一步挡住,她仰着精致的脸,笑着问,“阿深,我到底是什么呢?” 是妹妹,是责任,还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亦或者,什么都不是了。 “晗儿,听我的话,早点回去休息。” 纪晗抬手抹掉脸上的泪,一身白裙随风飘荡,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深夜中,她说,“阿深,我想听你的答案,不然我不会死心。” 纪云深叹了一口气,好像很无奈,“晗儿,我已经和乔漫结婚了,是法律上合理合法的夫妻,你想让我怎么回应你?你觉得我会允许我的婚姻存在一个污点,还是会允许你变成那个污点?” “夜凉了,早点回去休息,别让爸妈和奶奶跟着-操心了!” 这回,他顺利的绕过纪晗,走出两步,却听得纪晗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阿深,我祝你和她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谢谢!” …… 乔漫觉得热,不断的扯着自己的衣服,并且不安的扭动着,偶尔还发出几声娇媚的哼唧。 纪云深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不仅是因为胃痛,更多的还是女人此时的样子,让他有些忍不住的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车速在飙升,二十分钟后,停在了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 乔漫整个人已经瘫软在那,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纪云深的身体刚一接近,她就扑了过去,双唇急切的去吻他,一双小手也胡乱的动着,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些。 男人被她弄的身体紧绷,弯腰将她抱起,匆匆的往别墅的房间走去。 房间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传来的景观园艺灯的光晕,和着天上的星星月亮,像是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美不胜收。 他将她抱到床边,双双的倒向了淡蓝色的被褥中。 乔漫如海藻般的黑发在床上铺散开来,在清冷的月光中,泛着淡淡的光华。 她的吻急切的送上来,却被男人截住,两指用力的捏住她的下颌,“乔漫,我是谁?” 乔漫疼的流出了泪,哼哼唧唧的不回答,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乖,漫漫,说,我是谁?嗯?” 乔漫哭的一抽一抽的,她的一双小手狠狠的砸在男人的肩膀上,鼻音浓重的嗔怒道,“纪云深纪云深纪云深,混蛋纪云深……” 男人低低的笑,双手迅速灵活的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下身抵过去,他说,“嗯,是我。” 然后一个挺身,贯穿了进去。 乔漫疼的尖叫,拼命的踢他挠他踹他,可越是这样就越令他兴奋,好似被下药的那个人是他。 这一夜,室内是一片风光旖旎的景致,和男女没怎么停歇过的喘息声。 …… 第二天,乔漫是被饿醒的,她适应了一会房间里的强烈光线,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微微一动,才意识到有一条沉重的手臂正横在她的腰间,她侧头,就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 男人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排阴影,五官被窗外的光线打的过分温柔,好似梦中人一般。 随着她的彻底清醒,昨晚的那些记忆也就跟着回归了! 她记不清和他做了几次,也记不清换了多少姿势,只记得他一遍又一遍的要求叫他老公,只要少叫一声,他就会刻意的惩罚她,直到他觉得满意,才会彻底满足她。 乔漫就这么看着,不知道怎么就抬起了手,开始描绘他的五官。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怎么看都看不厌的好看。 也难怪那些小姑娘前仆后继的往上扑,他确实有那个资本。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只落在男人五官上的手,就被男人的大掌突然握住,乔漫被吓了跳,差点叫出声来。 “昨晚不是哭着说不要不要的,这一大早上就开始对我上下其手,怎么?我还不够满足你?” 乔漫的脸迅速变成了酡红色,她伸手在男人的胸膛前狠狠的敲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昨晚被他弄的太累,她来不及洗澡就睡着了,醒来后其实很不舒服,她想去冲个澡。 她正要退开,却被男人拉了回来,“干什么去?” “洗澡,感觉脏死了!” 纪云深突然倾身过来,撑起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起?” “不要。” 乔漫现在整个人都像散架了似的,怎么可能再跟他一起,除非她不要命了。 以前觉得他在床上就已经够凶了,但昨晚他似乎特别的凶,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纪云深,我饿了。”在他准备进一步的时候,她赶紧推开他,“我也好晕,感冒也没好……” 纪云深看她一副确实很难受的样子,就从她的身上翻了下来,“想吃什么?” 乔漫并不知道纪云深会煮东西,如果不是张嫂告诉她,她可能根本不会知道,纪家高高在上的少爷,能把粥熬的那么好。 “胃里不好受,只想喝粥。” “嗯,好,你去洗澡,我去熬粥。” 张嫂因为家里有事,请了一周的假,而张嫂走了以后,好像一切事情都变成了他在亲力亲为。 像是早上会起来给她熬粥,盯着她吃药,命令她睡觉休息…… 一切虚幻的不像话,却又在真实的发生着。 这天,林嫣约她出去吃饭,说是作为结婚前最后一次的单身派对。 她在家闷的都快要发霉了,当然就欣然同意了。 刚刚坐上车,纪云深的电话就过来了。 她滑了接听键,无线电波的那头就传来了他清冽好听的声音,“漫漫,早饭吃了吗?” 乔漫其实没吃,但她赶紧说道,“吃了。” “哦,那为什么我放在餐桌上的粥碗连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乔漫有些不敢置信,“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嗯,有个文件落家了,回来取。” 乔漫哦了一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必须马上吃早餐,告诉我位置,我赶过去。” 纪云深似乎在行走,下一秒就传来他按遥控锁解锁车子的声音。 乔漫连忙说不用,“我待会跟嫣儿会去吃。” 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你最好吃,如果你再犯低血糖晕倒,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禁足的滋味。”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乔漫有些怔楞住。 那晚过后,两人好像形成了默契,她不会主动挑衅,他也不会轻易动怒。 风平浪静的让人觉得是惊涛骇浪的前奏。 她知道纪晗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不想提离婚让他费心,还有就是,她想等嫣儿完婚后,再彻底离开,那样的话,她就真的一点牵挂都没有了。 …… 林嫣把地方约在了玫瑰海岸,乔漫付钱下车,就被浓郁的海风吹得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受着海风拂过脸颊时的那种温柔惬意,好像瞬间就能消除掉所有的烦恼。 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就有经理打扮模样的人迎了出来,一路将她送到电梯口。 金色的电梯门缓缓的打开,她刚要走进去,就被里面的人生生的定住了脚步。 冤家可能真的路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 蒋英东和肖梦。 他们看上去好像在吵架,可她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在星河酒店和一号公馆里,蒋英东浪漫的求婚和对肖梦毫无保留的维护。 那么深爱对方的两个人,这么快就出现分歧了吗? 他们两个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站在电梯外,皆都微微一震。 乔漫很快就恢复了淡定,从容又大度,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看过去,径自的走了进去,按了要去的楼层,一副陌路人的样子。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很好吗?最好的分开,就是再遇时的风轻云淡。 159,乔漫受伤了,好像很严重,浑身都是血…… 没有怨没有恨,只有烟消云散的往事。 仿佛那六年,不过是南柯一梦。 梦醒了,便花开两朵,各安天涯。 电梯缓缓的上升,肖梦站在蒋英东的边上,察觉到他的眼神自从乔漫进来后,就没挪开过,心里的怒火就更加的沸腾。 她抱胸站着,冷冷的注视着乔漫的背影,忍了几秒,终于说道,“听说你和纪云深在闹离婚?婚礼还没办,就成了弃妇,乔小姐,你是长了一张注定被男人甩的脸了吗?” “这和肖小姐有关系?” 乔漫理了理自己肩上的黑色长发,语气温淡优雅,“有时间的话,还是多想想怎么配合你姐把乔氏吞了,趁我……还没来得及顾上你们之前。” 肖梦讥讽一笑,双臂挽上身旁男人的结实手臂,头一歪,无辜的眨着眼睛,“我的天,那麻烦乔小姐顾上我们的时候,手下留情哦!” 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停在了乔漫要去的楼层。 她没回头,语调依旧漫不经心,“放心,看在你们像跳梁小丑那么不遗余力的份上,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像是过街老鼠一样露宿街头的!” “你……” 肖梦变了脸,气的跺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 几秒后,金色的电梯门缓缓的闭合,肖梦抬眸看了一眼还在失神的蒋英东,笑的更冷。 她收回手臂,与他拉开距离,“蒋英东,当初你和我睡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后悔了?” “有一点吧。”蒋英东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夹在指间点燃,声音听不出情绪,“毕竟当时你勾引我的时候,不是现在这个咄咄逼人,胡搅蛮缠的样子。” “蒋英东。” 肖梦气的尖叫,整张脸憋的涨红,“你别忘了,没有我和我姐,你根本就坐不上乔氏董事的位置,人不能太忘恩负义,不然我随时可以把你从那个位置拉下去。” 蒋英东皱眉,薄薄的烟雾后,是他愈发深邃难辨喜怒的面容。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优雅的大提琴发出的旋律,“肖梦,你知道爱情里最忌讳的是什么吗?就是两人都幻想着彼此的未来,却也总惦记着对方的过去。”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可以主动从董事的位置走下来,省得你费力去拉。” 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叮”的一声打开了,蒋英东走出去,徒留下满脸震惊,又不可置信的肖梦站在原地。 …… 刚碰面,乔漫就直接被林嫣拉走,去美容室做全身的美容spa去了。 两人的脸上贴着面膜,放松的闭眼,享受着女技师的娴熟按摩技术。 “婚礼准备的差不多了吗?” 乔漫这几天重感冒,几乎没怎么出门,对于林嫣婚礼的进度还停留在之前试婚纱那会,至于现在准备到哪步了,她一无所知。 林嫣嗯了一声,如春雨般的声音缓缓的传来,“正在订酒店和宾客的名单,他部队里忙,还要-操心纪晗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我一个人在弄。” 难怪每见她一次,都要比上一次看起来疲惫一些,原来那么繁琐的筹备,都是她一个人在弄,这样的话,也难怪会那么疲惫。 乔漫一时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就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哥马上要调任中央了?年纪那么轻,就已经身居高位,好厉害,你爸妈高兴坏了吧!” 林南城和林嫣相差五岁,五岁的年龄差,让林南城几乎参与了林嫣二十三年来,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 也因此,两兄妹的感情很好,好到不分彼此。 林嫣的语调中难掩骄傲,还带了几分笑意,“可不是,因为我哥,最近我明显的感觉被我爸妈冷落了。” 说到这,她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哎,漫漫,其实我很舍不得我哥走,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虽然我嘴上总说他很烦,讨厌他管着我,可一想到他要走,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就好像心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似的。” 乔漫理解那种感觉,当年乔晋出车祸去世时,她的心情也是这样。 不对,应该更加的六神无主,痛心疾首。 可每个人有每个人生活轨迹,既然强求不来,那么就顺其自然的接受吧。 这样大家都好受些,也好过些。 “怎么聊着聊着又这么伤感了呢?” 乔漫笑,又换了话题,“你昨晚看颁奖礼直播了吗?童沁得了影后,这么多年,她总算熬出头了,我挺替她开心的!” 林嫣被技师按烦了,她皱眉,一挥手,让两人都走了。 “不奇怪,高中的时候,就数她能装会演,如今再加上方经纶力捧,就更没道理不大红大紫了。” 林嫣和童沁从高中的时候,关系就特别不好。 但其实算下来,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是林嫣单纯的看不上童沁那副能装会演的样子。 “那叫天赋,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那么不待见她?弄得好像她跟你有什么杀妻之仇夺夫之恨似的,需要你一烦烦那么多年。” 林嫣听乔漫这漫不经心的语调,突然坐起身,隔着两床之间的缝隙看向她。 “漫漫,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以后千万要在童沁的身上留一个心眼,不然哪天你可能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呢!” 乔漫揭开脸上的面膜,也跟着坐起身,“嫣儿,我饿了,咱们去餐厅吃东西吧。” 林嫣看出了乔漫的避重就轻的敷衍,她摇摇头说道,“等你哪天吃亏了,就知道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了。” …… 十几分钟后,两人换好衣服,又简单的弄了下头发,化了淡妆,才相携走出了美容spa室。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鞋跟的高度又差不多,基本上属于肩并肩。 大理石的地面上铺着高级绒地毯,高跟鞋走上去几乎没什么声响,也就根本听不到身后那道愈来愈快愈来愈近的男人脚步声。 等到乔漫有所察觉的时候,手包已经被那道掠过的黑色身影快速的抢了过去,两人愣了片刻,才本能的追过去。 能在安保这么严密的玫瑰海岸抢东西,除了是亡命之徒,其他的可能性几乎很小。 林嫣并不确定乔漫的包里都有什么,也怕这么追过去会发生什么危险,只好拉住乔漫,焦急的询问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就不追了。 “嫣儿,那里面有个u盘,我弟所有的视频和照片都被我存到了那里,还没有备份,那是我弟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了,我不能不要。” 乔漫虽然着急,却也没忘了有危险,“嫣儿,我去追,你待在这里等我。” 说完,乔漫就匆匆的跑远了。 林嫣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追过去,想打电话求助,却发现手机落在了美容室。 她懊恼的跺了下脚,急匆匆的往回返,却与迎面走来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蒋英东被撞的闷哼了一声,但还是很绅士的扶了林嫣一把,免了她跌倒的危险。 林嫣扶额抬头,正要发怒,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是蒋英东,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她指了指身后,本能的求助他。 “蒋英东,乔漫的手包刚被人抢了,她追了过去,我怕她有危险,你能不能帮她……” 林嫣的话还没有说完,蒋英东的身影就朝着她指的方向跑远了。 她没时间想太多,急匆匆的去取手机,刚刚拿到,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枪响,她整个人一僵,惊恐的睁大眼睛,赶紧往出跑。 …… 乔漫被抢包的男人划了两刀,虽然不是要害,但口子很深,不断的有血滴落,但她却没松手,继续和那男人拉锯,试图将包抢回来。 蒋英东到了大厅,透过落地窗,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外面争执的两人。 他迅速的往外跑,几乎从玫瑰海岸的门口狂奔过去,接近时,一脚就踹翻了抢包的男人,并狠狠的在他的腹部踢了几脚。 兴许是恼羞成怒,抢包的男人将别在腰间的手枪拿出来,对着乔漫的方向就开了一枪。 电光火时间,蒋英东已经反应过来,扑了过去。 两秒后,他将乔漫扑倒在地,弹夹贴着他的背脊划过去,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不断的往外渗血。 抢包的男人红了眼,紧接着开第二枪,乔漫瞳孔一缩,推开身上的蒋英东,两人朝两边一滚,又很幸运的躲过了一枪。 蒋英东离抢包的男人比较近,在男人准备开第三枪的的时候,他伸出脚,在男人的腿上狠狠的踢了一下,抢包的男人疼的哀嚎,整个人蹲了下去,蒋英东见机劈手夺过了男人手中的枪。 抢包的男人没了安全感,又抽出藏在腰间的刀,迅速的划出去,从蒋英东的胸膛一直划到腹部,伤口血流不止,他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乔漫被吓的脸色苍白,想靠近蒋英东,却发现双腿发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抢包的男人举着带血的刀,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过来。 男人挥刀而下,乔漫吓得闭上眼睛,等待疼痛来袭。 下一秒,却被突然跑过来的林嫣拽了过去,那一刀从林嫣的手臂上顺势划过。 抢包的男人见状,更加激动的挥舞着手中的刀,乔漫看林嫣危险,整个人就挡在了她身前,在刀子挥过来时,男人被倒地的蒋英东绊倒,刀子还是在乔漫的背上划了一下。 三人都受了伤,抢包的男人似乎更加的兴奋,刀子朝着身下的蒋英东刺了过去,乔漫怕蒋英东会没命,刚要扑过去,却被林嫣拉了回来,自己扑了过去。 蒋英东眼疾手快,抱着林嫣滚了两圈,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男人的刀轻微的划伤了两下,林嫣疼的直皱眉。 就在这危急时刻,玫瑰海岸的安保悉数出动,很快就用电棍击倒了抢包的男人。 乔漫和蒋英东伤的比较重,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林嫣拿着手机拨电话,耳边呼啸而过的都是安保叫救护车的声音,和抢包男人变-态的呼喊声。 纪云深,傅青山,林南城,方经纶几个人正在一号公馆应酬,中途,林南城和方经纶起身去了洗手间,顺便吸烟。 两人刚刚离开没一会,林南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纪云深和傅青山正在讨论纪晗的事情,谁也没接。 可一遍结束,另一遍紧接着又响起,如此循环着…… 就在手机铃声第五遍响起来的时候,傅青山皱眉走过来接起,那端很快就传来了林嫣带着浓烈哭腔的声音。 “哥,哥,你在哪,我打不通纪云深的电话,我和乔漫刚在玫瑰海岸遇到个抢包的劫匪,受了伤,尤其乔漫,好像很严重,浑身都是血……” 傅青山眉心一跳,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声音不稳,“你怎么样?受伤了吗?现在在哪个医院,我立刻赶过去。” 林嫣在听到傅青山声音的那一刻,鼻子一酸,终于哭了出来,大概在巨大惊吓过后,在自己爱人的面前,会下意识的脆弱不堪。 “市市……市医院。” “别怕,我马上赶过去。” 纪云深坐在那边的沙发上抽烟,离得远,并没有听到手机听筒里的话,见傅青山脸色十分难看,他不禁慵懒的问了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这副惊慌失色的样子?” 傅青山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已经失去了平时一贯的冷静。 “乔漫和林嫣在玫瑰海岸遇到了个抢包的劫匪受了伤,尤其……乔漫,好像很严重,浑身都是血……” 纪云深的脸色骤变,根本没听他说完,就狂奔了出去,背影透着紧张和无措。 兄弟多年,傅青山都没见过纪云深这般失控的样子,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这是第一次,他想,大概也会有下一次。 两人狂奔出一号公馆,傅青山开车,一路不停的赶到了市医院。 林嫣坐在手术室外,伤口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但身上都是血迹,会让乍然之间看到的人,以为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傅青山跑过来,在林嫣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将她抱在了怀里,“伤哪了?玫瑰海岸安保那么多,出了事你不会去叫人吗?怎么会被伤成这个样子?” 林嫣被他一吼,更加的委屈,眼泪连成线似的往下掉。 纪云深心急如焚,伸手按住傅青山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然后沉声的问道,“乔漫呢?乔漫怎么样了?伤的很严重吗?进去多久了?” 傅青山见林嫣哭的厉害,双手无意识的在林嫣的后面拍着,安慰着,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用那么重的语气和你说话。” 林嫣泪眼朦胧的推开了身前的傅青山,不再看他,而是看着纪云深,哽咽的说道,“乔漫伤的严重,但蒋英东伤的更重,今晚要不是蒋英东,我和乔漫可能就没命了。” 纪云深和傅青山闻言,默契又别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 160,她在昏迷之际,叫的男人名字是蒋英东 大概外边阴天的关系,廊上的光线不好,将两个均是瞩目的男人笼罩在一片暗淡的阴影中,显得虚幻飘渺,看不清神色。 林嫣哪经历过这些,被吓的不轻,整个人瑟瑟的抖着,“我哥呢?他怎么没来?” 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让她在受委屈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永远是林南城。 没有他在,她就会变得不安。 心里就像没有底似的,缺乏底气,和安全感。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了傅青山,又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按下的打火机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低头凑近,点燃香烟。 他深吸了一口,轻轻的吐出一口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五官端正的愈发让人窒息,磁性而低沉的嗓被烟雾氤氲的有些沙哑。 “老林过些天就要调任了,事情一大堆,忙的头都疼,这种事,以后你要习惯性的依赖你男人,老林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言外之意就是,有事的时候不依赖你男人?什么时候依赖你男人? 或许是太清楚这段婚姻是怎么来的,所以她根本不敢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的期待。 纵使他们是军婚,一旦结了婚,这辈子都不可能涉及到离婚。 可她依然怕,怕这段婚姻会成为她一厢情愿的自讨苦吃。 林嫣始终低着头,一贯温静浅淡的语调,“多谢纪先生的提醒,如果有下次,我会试试。” 她心里清楚,即便真的有下次,她也不会试。 但她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下次。 林嫣今天穿了一条裸粉色的过膝长裙,现在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血渍,整个人过于狼狈。 上流圈稍微熟识林嫣的人都知道,她爱干净,爱漂亮,从来都用无懈可击的样子示人。 这种落差感,让此刻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没穿衣服的人,踌躇又忐忑。 “他们进去快一个小时了,伤口应该包扎缝合的差不多了。” 林嫣暗自理了理因为粘上血液,而被黏在一起的栗色长发,半天才说道,“你们守在这,先帮着处理一下住院的事情吧,我先回家换身衣服,一会儿再过来。” 说完,她就匆匆的往出走,刚要和身旁的傅青山擦身而过,就被他滚烫的大掌握住了葱白的手腕。 “林嫣,你打算这个鬼样子回去,然后让你们林家过来给我开批斗会吗?” 林嫣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不想再这么脏下去,“哦,那我去商场买裙子换上,不会给你找麻烦。” 说着,她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男人握的更紧。 “林嫣,你未来的老公对你来说就是空气吗?” 傅青山游戏花丛多年,片叶不沾身,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大男子主义,如果纪云深是温柔好说话的代言词,那傅青山绝对是冷峻淡漠的代言词。 在他的字典里,大概从来没有商量这个词语。 当然,在他爱的小女孩面前,会有例外。 “傅青山,你松手,你没看出来我手臂受伤了吗?” 傅青山眉头一皱,手上的力道立刻松了一些,却听得她继续说道,“还有,我们不是情侣,只是被逼无奈绑在一起的适婚男女,我想提醒一下傅少,别入戏太深,至少我觉得结婚前,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话落,林嫣忍着痛抽回自己的手,显然,她的千金小姐脾气被激了出来。 傅青山倒是没在意,而是将夹在另一手上的香烟递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哦,你这副鬼样子去商场,不怕被人轰出来?” “放心,如果真的有人敢轰我出来,我一定会给你这个未婚夫打电话,去替我伸冤鸣不平的。”她低头看了一眼男人再次扼制住自己手腕的大手,“所以,傅少,你现在能放手了吗?” 傅青山冷峻的五官轮廓被青白色的烟雾模糊成了一团,薄唇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请问林小姐,你是在命令我吗?”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好似有些无奈,“傅青山,你是打算趁我受伤的时候欺负我吗?” “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傅青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轻轻的吐出去,似乎在告诉她,他就是在欺负她。 林嫣眼眶一红,还没来得说什么,就被男人弯腰抱在了怀里。 她挣扎,气恼的说道,“傅青山,要我说你几遍你才能懂?我说了不用你管,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走廊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纪云深全程像空气一样,确切的说,刚刚那两人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到,整个心思都在急诊室那道紧闭的门上。 他捻熄一根烟,紧接着又点了一根,直到半盒烟都快吸没了,急诊室的门才被打开。 乔漫虽然受了伤,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严重到需要缝针,只是伤口多,包扎起来慢,才会在急诊室里面耽搁了那么长时间。 至于为什么会晕倒,第一点当然是由于失血过多,第二点就是惊吓过度,外加没有吃饭,犯了低血糖。 几样加一块,就昏迷了过去。 她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苍白的像是纸,没了生气。 女医生拿着单子走近,不确定的问,“你……是病患的男朋友?” 纪云深掐灭手中的烟头,腔调缓慢而慵懒,“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她男朋友?” 急诊室门外就站了他一个人,她以为是病患的男朋友之类的人,刚要道歉,却听得这个身着一袭黑色手工西装的男人说道,“我是她老公。” 女医生记得病患刚刚是和另一个受伤很严重的男人,一起被送过来的,她一时拎不清三人的关系,以为是时下年轻人在寻常不过的三角恋关系,没想到是婚外恋。 “请在这里签个字,然后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纪云深接过,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写的很好,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再加上男人外形俊朗,眉目英挺,身姿颀长,更重要的是,他的穿着打扮十分的有品位,这样的钻石级的精品男人,很容易吸引女人的视线。 女医生一时忍不住,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就是这两眼,她就断定,一定是那女人不要脸婚内出轨勾搭其他男人。 哼,抱着这么个钻石级的男神,居然还不满足,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乔漫被推到了svip病房里,瘦小的身子在宽大的棉被下显得格外的娇小,纤细,弱不禁风。 纪云深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冷气开的有些大,他调低了一些,却并没有将他心中那股莫名而来的情绪给调走,反而有些愈演愈烈。 他下意识的去摸烟盒,却发现带在身上的烟被抽没了,他正为此而微微蹙眉,却听得病床上的女人在无意识的呓语。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他必须靠近,才能听到她说了什么。 “蒋……英东……蒋英东……” 纪云深听清后,整张脸瞬间阴沉冷漠了下来。 蒋英东吗? 她在昏迷之际,叫的男人名字居然是蒋英东吗? 怎么,还对他旧情难忘吗?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活该被人甩。 …… 乔漫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疼的像是被人拆掉又重新组装过了一遍的疼。 她的手掌,手肘,膝盖,脚踝和后背都包裹着白纱布,这才回忆起在玫瑰海岸那一幕幕惊人心魂的画面。 耳边有仪器工作和静点的滴答声传来,她咬唇,艰难的坐起身,正要拔掉针头,却被突然传来的开门声给打住了动作。 纪云深的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看见她的动作,唇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辨不清情绪。 “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 他走过来,将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柜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要出去?有事?” 乔漫抿了一下唇,她自然是不会说自己想要去看一下蒋英东怎么样了,转而说道,“内急,我想去下洗手间。” 话落,她要继续拔针头,却被男人伸出来的滚烫大手给阻止住了,“去洗手间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他就从床下拿出了一个医用尿壶出来,煞有其事的打开,“我们完全可以在原地解决。” 乔漫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弄的满脸通红,很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就躺了回去,背对着他。 “不去了?”男人将手中的医用尿壶放回去,声音慵懒而浅淡,“人有三急,我可以理解,况且我们是夫妻,本该相濡以沫,纪太太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乔漫伸手攥紧身前的被子,觉得他是故意的,“没关系,我还可以忍一忍。” “哦,看来不是很急,那我就放心了。” 话音落下,他就很自然的拧开了保温饭盒的盖子,一阵飘着香气的燕窝粥味道就在空气中飘散了起来。 “饿了吗?我们先吃饭。” 乔漫躺了一天一夜,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闻言,她转过身,慢慢的坐起,看着坐在床边的纪云深。 他手里端着刚刚盛好粥的粥碗,她刚要道谢,却被他突然喂到嘴边的粥勺给弄愣住了。 见她没张嘴,男人淡淡的问,“怎么?不喜欢吗?张嫂说你平时挺喜欢她给你熬的这个口味的粥的!” “不是你熬的?” 乔漫懊恼的转过头,她为什么要问这种蠢问题,几秒后,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缓解尴尬,纪云深好听的声音却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是我熬的就不想吃了吗?” 乔漫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正要摇头,男人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别闹脾气了,如果你想吃,我一会回去给你熬,现在过来,把这碗粥喝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表现的像是在闹脾气,难道女人稍稍有些情绪的变化,在男人的眼里就是在闹脾气吗? 乔漫伸手要去接他手里的粥碗,还不忘道谢,“我自己可以喝,谢谢你帮我,唔……” 带粥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男人的薄唇就压了下来,然后迅速的攻城略地,吻得又重又深。 乔漫呆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一双小手揪着他身前的衬衫,好看的眉头蹙的很紧,“纪云深,你干什么?” 她的话,被他的吻弄得断断续续,等她发现他并不只是单纯的吻她,而是在喂哺她时,整张脸再次涨红了起来。 那入口即化的粥,被他一点一点的渡过来,充满了暧昧,和让人无法忽视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我用勺喂你,或者这么喂你,你选一下。” 乔漫觉得一觉醒来,这个男人好像变得无耻了很多,跟之前不一样了。 是她的错觉吗? 她刚开口要拒绝,男人就又灌了一大口粥,捏住她的下颌,让她被迫仰头,然后,他将嘴里的粥全部的渡了过来,不允许她有一丝的反抗,直到她把粥都咽下去才离开。 是的,他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乔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任由他喂了,既然他这么愿意伺候人,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 一顿粥吃了半个多小时,手上的吊水也差不多点没了,她本不想叫护士拔针,毕竟她就是学医的,这种事情她早就驾轻就熟,却在手碰到手背的针头时,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大声给喝止住了。 “你是想拿你自己做实验吗?虽然你有那个资本,但我不太想看到纪太太手上留下一大片淤青的样子。” 乔漫蹙眉,最终还是没有扭过他,叫来护士拔针。 拔完针,她以为他会离开,结果他却叫她躺下休息,好像故意不让她有时间独处,一再的消磨着她想要去看蒋英东的心。 乔漫失了不少血,身体还很虚弱,刚刚跟他折腾那一会儿,已经筋疲力尽了,她虽然气不过,但还是乖乖的闭眼,开始休息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窗外是万家灯火和霓虹灯影交织而成的美丽夜景。 纪云深不在,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出了病房门,打听了值班的护士,知道了蒋英东正在楼上的病房。 听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乔漫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161,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给我戴绿帽子吗 深夜里的走廊,光线很暗淡。 乔漫走到楼梯口处,侧面窗玻璃上的微亮月光透进来,落在她身上,将她的五官映衬的愈加生动温柔。 蒋英东还没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乔漫知道蒋英东的家境不好,这些年赚来的钱几乎都邮寄回了家里,他有今天,绝对不是单单只靠踩着女人的肩膀往上爬那么简单。 他确实有能力,有手腕,但缺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在一起的那六年,她一直以为他淡泊名利,不喜欢那些声色犬马,醉生梦死的上流生活。 可现实告诉她,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他不仅喜欢,而且游刃有余。 病房里的冷气开的很足,蒋英东的双手露在外面,她低身,将他的双手放进被子中,又替他掖了掖被角,手还没收回来,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拍掌声给吓了一跳。 纪云深慵懒的站在虚掩的门边,身影在暗淡的阴影中显得愈发挺拔修长,他的手上夹着一根烟,只是燃着,没吸。 “纪太太深夜出现在前任男友的病房中,一副深情款款,旧情难忘的样子,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给我戴绿帽子吗?” 乔漫眸光躲闪,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深邃眸光的注视下,会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 她没敢多做停留,抬脚匆匆的往出走,从纪云深身边经过时,心跳不知怎么,突然就乱的一塌糊涂。 纪云深英俊的五官上笼着淡淡的笑意,十分的和风细雨,甚至连一点不悦的痕迹都看不到。 乔漫觉得他这个表情比他生气的表情,更加的惊悚,更加的让人头皮发麻。 她趿拉着拖鞋走在前面,后面是男人清晰又沉稳的脚步声,她一再的告诉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这副如临大敌,愧疚难当的样子。 可虽然这样告诉自己,但她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很怂。 或许真的被这个男人无耻的样子弄怕了,她觉得这个男人生起气来,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 包括,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回到病房,她赶紧回身关门,试图落锁,却被男人突然伸出来的用锃亮皮鞋包裹的脚给阻止了。 她用力的关,男人却纹丝不动的看着她折腾,好似在欣赏她此刻窘迫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乔漫觉得这个样子的纪云深有些丧心病狂,继续较劲下去只会让自己更累,她索性就打开了病房的门,转身朝病床走去。 刚刚躺下,就听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并且伴着关门落锁的声音。 乔漫的身体本能的紧绷起来,脑袋闪过一万个被虐的情节,等来的却是他好脾气的说,“早点睡,不舒服及时叫我,我会在旁边陪着你。” 话落,男人就躺在了病床边那张不足两米的双人沙发上,完全没有进一步要跟她讨论刚刚偷跑去楼上看蒋英东的事情。 越是平静,就越是让人心慌。 乔漫背对着他,耳边除了空调运作的声音,就是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她闭上眼睛,困意好一会儿才袭来,十几分钟后,才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 乔漫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被纪云深紧紧的抱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意识回归的那一秒,她才知道,那不是梦,而是正被男人紧紧的抱着。 他的呼吸很规律,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清冽又干净,十分好闻。 熟睡的时候,没有意识,并没有觉得呼吸困难。 可清醒后,还这么呆在他的怀里,她觉得是一种煎熬。 她动了动,慢慢的退出他的怀抱,就在她的双脚马上要落地的那一刻,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道滚烫的温度,是男人的大掌、 下一秒,她在惊叫声中重新跌回了男人的怀抱里。 “一大清早就这么叫,纪太太是觉得我昨晚太好说话了吗?” 乔漫的下颌被男人捏住,动弹不了,她眨了眨眼睛,忍痛说道,“我是怕你那么睡太累……” “哦!”男人俯身,在她的樱唇上印下一吻,“这么心疼我?” 他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她疼的皱眉,“纪云深,你干什么,捏疼我了!” 纪云深的双臂撑在她头的两侧,将她围堵在他的胸膛与床之间。 “我想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晨起吊水时间到了,门外突的响起了女医生温柔的敲门声,“您好,吊水的时间到了,麻烦开下门。” 乔漫被吓得赶紧抓住男人继续往下探的大手,声音因为紧张都颤抖了起来,“纪云深,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你是没睡醒,还是满脑子都是yin虫,就知道用下半身思考说话。” 纪云深淡淡的笑,漫不经心的抚上她的脸颊,“不是家,不是应该更刺激的吗?怎么这幅表情?” 乔漫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跟这个男人沟通了,门外的女医生还在敲着门,“您好,吊水时间到了,有人在吗?” “纪云深,你赶紧起来。” 乔漫的身体紧绷,整个人好像都不会动了。 纪云深逗弄了一会,觉得逗玩的差不多了,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那天问他是不是乔漫男朋友的那个女医生,看见他,一脸娇羞又花痴的表情。 “请进。” 纪云深用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女医生赶紧整理了一下散落在脸颊边的头发,垂眸,缓缓的走了进来。 乔漫将女医生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却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开心的表情。 毕竟爱慕纪云深女人那么多,她要每一个都吃醋不开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就不用活了。 女医生可能是花痴过了头,第一针扎偏滚针了,乔漫咬唇没吭声,谁知第二针还是扎的不对,虽然没滚针,但是很疼,好像穿透血管了。 纪云深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女医生已经扎下第三针,很幸运的是,这一针没再出差错。 女医生可能是有些心虚,端着医用托盘就急匆匆的往出走,没想到会和身后的纪云深撞在一起,医用托盘上的东西被撞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最重要的是,碘酒和盐水洒了出来,崩洒在男人的衣服上,从衬衫一直流到西裤上,而且是裤-裆上。 162,我们家一直都是我先生做主,他决定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病房内有几秒钟的寂静,气压低到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清晨的光线格外充足,懒洋洋地从没有拉上落地窗帘的窗户上涌进来,迅速挤满房间,将高大的男人笼罩其中,他的身际,仿佛隐现出一道金光,矜贵的不可思议。 他整个人散着一种慵懒而散漫的气息,也许是久居高位,即便看起来有些狼狈,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强大气场。 他在笑,可那笑意却半分没有到达眼底,甚至带着薄薄的寒意,不怒自威,“这位医生小姐,你就这么想引起我的注意?” 乔漫看过去,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个女医生格外的……严肃。 他明明是号称林城脾气最好,又温柔大度的超级男神,即便之前被唐浅算计,也没见他这么较真过。 这是……看上了的意思吗? 因为特别,所以特殊? 女医生尴尬的低头,不止是因为自己闯了祸,更多的还是因为男人的“shi身”诱惑。 盐水和碘酒形成的淡黄色液体,从男人胸前的白衬衫一直蔓延到黑色的西裤上,白衬衫的料子偏薄,被弄湿后,入目到处都是男人结实的胸肌,腹肌,还有湿掉的西裤上,那若隐若现的男人象征。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医生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绢,胡乱的去擦拭男人衣服,可当手指隔着衬衫碰到他紧绷结实的肌肉,像是触电般缩了回来。 “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我……我会买一套新的衣服赔给您。” 纪云深垂眸看着女医生,187cm的身高,对任何人来说都极具压迫感,更何况还是对女人。 “赔给我?你知道我这套衣服多少钱吗?” 这场景,多少跟八点档狗血电视剧里的剧情差不多。 霸道冷酷的富家子弟vs单纯无知的灰姑娘。 女医生的胸前别着名牌,写着:外科实习医生,温橙。 “你叫温橙?” 温橙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我叫温橙。” 纪云深瞥了一眼,菲薄的唇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温小姐,以你目前实习医生的工资来算,需要十年才能买起我这套衣服,你现在还确定要买一套新的衣服赔给我吗?” 温橙被问的哑口无言,眸光不断的往乔漫的而方向瞟,似乎期待着她能替她解一下围。 毕竟这属于公开的,意味不明的调戏了吧! 虽然被男人掩盖的一本正经。 但她觉得,乔漫作为纪云深的妻子,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乔漫察觉到了病房突然而来的寂静,眸光从落地窗外转回来,接触到温橙的视线时,觉得这个时候再继续装置身事外好像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她淡淡的开腔,语调温淡的像是水,“这位小姐,我先生的衣服都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每一套都是由法国尖端时尚设计大师一针一线纯手工量身定做的,刚好呢,他身上这套是他最喜欢的,你却给他弄脏了,他生气想追究的话,说实话,我也爱莫能助。” 乔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吸引了男人略带玩味的眸光,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青白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英俊如斯的面容,和面容下那一闪而过的深长笑意。 温橙瞪大眼睛,没想到乔漫非但没有帮她解围,反而火上浇油,想起那天她是和另一个受了枪伤的男人一起送进医院的,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她猜测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这个女人在婚内出轨,而且和出轨对象一起受了伤,被送进医院,眼前这个男人的怒火无处发泄,才会借机都发在了她的身上。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辜,好可怜,就这么不知不觉中成了炮灰。 温橙咬唇,下了一剂自己认为的猛药,“这位先生,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实习医生,工资少的可怜,如果你执意要让我赔给你一套衣服,或者让您觉得不吃亏的话,我唯一值钱的,大概就是这具还是未jing人事的身体……” 纪云深听懂了温橙话里的欲言又止,然后轻轻的一笑,眸光有意无意的探向乔漫的方向,乔漫则是赶紧别过头,继续看窗外,态度很明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既然温小姐有这个意向给我赔偿……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但你还是要给我道歉,毕竟……我和这套衣服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却因为你,要跟它们分别了。” 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应该没有人是纪云深的对手了吧! 至少乔漫觉得,自己在他的面前,简直相形见绌,自愧不如。 温橙整个人一僵,脸色已经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难看,她到底有多幸运,遇到这对奇葩夫妻? 还是说,他们是各玩各的,根本没有感情。 温橙的脑子里一团糟,理不清头绪。 “这位先生,你不是说你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的丈夫吗?你就不怕她吃醋吗?” 话落,纪云深依然吞云吐雾,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回答温橙的问题,倒是乔漫大大方方的说道,“哦,我没关系的,我们家一直都是我先生做主,他决定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支持,包括刚才温小姐提出的赔偿请求。” 温橙觉得头都疼了,她扶额,一副快要被气晕了的样子,“这位先生,我……我刚刚只是随口瞎说的,希望您不要当真,不就是一套衣服吗?我会想办法赔给您的,不会赖账,您放心吧!” 纪云深仰头,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语气漫不经心的让人心慌,“赔我衣服也可以……” 说到这,他微微抬起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不过温小姐,我只能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多一秒种我都不会等,好了,去想办法吧!” 言则,她如果没有在两个小时内赔给他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他就会让她用身体来赔偿? 荒谬,简直是太荒谬了。 温橙抬头抹掉额头上那层薄薄的汗,绕过纪云深,失魂落魄的往出走,刚走到门口,却听得乔漫叫她,“对了,温医生,能麻烦你叫个不是实习的医生过来吗?好像又滚针了。” “我知道了。” 温橙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句,就走远了。 乔漫的右手上被针头弄的红肿成了一片,动一下都是抽筋挖骨的疼,两只手不能配合,她也不敢轻易的给自己拔针,怕红肿的更加厉害。 纪云深将烟头捻熄在沙发几上的透明烟灰缸里,走过来,看了一眼她被温橙扎的红肿青紫一片的葱白嫩手,眉头不自觉的蹙的更紧。 “她扎滚针了一次,你就不会叫其他的医生来?非要自己找罪受?” 乔漫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男人握的更紧,她蹙眉,露出一抹明媚如春的笑,“纪先生,既然喜欢,何必这么为难人家,你又不缺这套衣服的钱?” “我喜欢却还要为难人家?你小学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这么矛盾的两个词你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 “不是喜欢,那是准备讹人吗?”乔漫往后退了一些,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纪先生,我没打算跟你闹,所以,你能不用这种胜利者的姿态在我这里炫耀吗?” “我这是炫耀吗?”纪云深英俊儒雅的五官突然在她的眼前放大,声音难辨深浅,“还有……你突然用这副无关痛痒的表情对我,我能理解你是在吃醋吗?” “也许吧,我没吃过醋不太清楚,纪先生说是,那可能就是,毕竟纪先生有这方面的经验,我在你面前只是个毫无经验的小学生,实在不敢班门弄斧,夸大其词。” 两人鼻息融在一起,近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上一样。 他伸出大手,捏住她的下颌,漆黑的眸子里都是别人看不懂的深邃,“纪太太这张伶牙俐齿的小嘴,真是让我又爱,却……又恨啊!” 说着,他就抬起她的下颌,被迫迎上他压下来的吻。 她极力挣扎,躲避着他如雨点般落下的吻,“纪云深,你够了,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她自认做的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很差,他这反复无常的劲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想你这张小嘴别再口是心非。” 挑衅,或者已经不能用挑衅来形容,而是欺负,他在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突然就让他来了兴趣,但她挺累的,实在没有力气和他这么僵持下去。 “我没有口是心非,我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你喜欢那女孩就去喜欢,想让她用身体赔偿我也没有意见,说到底,咱俩的关系也差不多如此,我似乎也没什么资格五十步笑百步。” 纪云深的吻又落了下来,有凶又重,搅的她舌头都阵阵发麻。 “既然喜欢说,那就继续说,我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她推拒他,声音都不稳了起来,“纪云深,你到底什么意思?刚刚如果我说算了吧,你就会算了吗?” “会!”他看着她,拇指在她的红唇上摩挲,“可你没说。” 乔漫被他弄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来的是外科主治医师,兼外科主任。 他先赔笑,替温橙道了几句歉,然后给乔漫拔针,全程姿态摆的很低。 像这种大医院的主治医师,每年不算工资,光是研究课题的经费收入就十分的可观了,乔漫实在想不出来他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小实习医生做到这个样子。 “纪先生,温橙刚毕业,许多经验还不足,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海涵,至于衣服,一个小时后会有人送过来。” 纪云深深黑的眸子染上丝丝缕缕的笑意,英俊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哦,我的衣服都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一个小时,你确定能从法国找出一模一样的衣服,然后空运过来?”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接受法国空运过来以外的任何补偿,也就是说,他不接受赔衣服的补偿。 因为谁都知道,就算请大师定制出了一模一样的衣服,又从法国空运过来,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两个小时国内都飞不出去,别说从法国到林城。 这……本身就是在为难人。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 纪云深抬起腕表,眸光淡然的在上面瞥了一眼,“哦,离我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了,请你告诉温橙,一个半小时后,让她准时到病房来找我,如果实在没有衣服可赔,我会适当的调整赔偿方案,但……你也知道,我是个商人,商人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主治医师抹了头上的冷汗,心里已是一片慌乱,但他兀自镇定下来,试探性的说道,“纪先生,温橙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是华人富商温家明的独生女。” “哦,我知道。” 纪云深回答的风轻云淡,继续笑着说,“她不是还有个男朋友么?叫他来跟我谈也行。” 主治医师抿唇,考虑了几秒钟,硬着头皮说道,“好的纪先生,你的话我会传达。” 病房门开了又关,留下了一脸疑惑的乔漫,和依旧没什么情绪的纪云深。 听刚刚主治医师的语气,那个温橙不是什么普通人,而纪云深也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却还要故意为难,难道之前有什么仇怨吗? 那女孩看起来跟她年龄相仿,刚毕业,又是实习医生,和纪云深之间完全没有相交的点啊。 想多了头都疼。 不过,至于她是怎么惹上纪云深的,又为什么会让他这么大动干戈,她想,一个半小时以后就会揭晓答案了吧。 …… 主治医生走了后,纪云深没再和她说话,而是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吞云吐雾,她觉得这个男人的烟瘾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她本来想刷会微博,看会电影,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却被男人命令必须闭眼休息。 在这种小事上,她很少会跟他争论高下,一是没有必要,二是她太清楚这个男人的性格,稍微不满他的意,他就会变着法的折磨她,就像刚刚那样。 乔漫闭上眼睛,迷迷糊糊正要睡着之际,病房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纪云深说了句请进,就有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由远及近,直到停在离病床两米的位置上。 乔漫本能的睁开眼睛,在看到面前的男人时,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那男人居然是孟东行。 …… 男人逆光而站,宽阔紧实的肩胛,被光模糊了成了轮廓,叫人看不清表情。 乔漫看到他,大概想到了纪云深为什么那么针对温橙了,应该是之前孟东行对她说的那些撬墙角的话,让他记到现在。 只是,他怎么知道温橙是孟东行的女朋友,调查过了吗? 可温橙明明不是她在巴尔的摩时,看见的那个。 想到这,乔漫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句话,私生活不干净。 孟东行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青白烟雾袅袅上升,和着晨光,将他的眉眼映衬的更加缥缈,“纪大公子因为两件破衣服,这么为难我女人,你好意思?” 纪云深淡薄的笑笑,语气一如既往的疏离矜贵,“那你三番两次为难我女人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好意思?” 孟东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懒散的靠在墙边,语调也跟着慢下来不少,“纪公子做了这么多,别告诉我只是为给你女人出气?我要没记错的话,她好像不止一次的算计过你,还是说,纪公子就好这口?” 纪云深靠在沙发椅背上,高大的身影被侧面涌射过来的阳光投射在地板上,泛着优雅的清冷,一张寻不出任何缺点的完美脸孔似笑非笑,在烟雾里,愈发的深不可测。 “你有意见?” 孟东行摊了摊手,反而微微一笑,一张温润似玉的脸孔上,是说不出的闲适惬意,“我当然没意见,只是觉得纪公子的审美好像比常人要略微那么挑剔另类一点。” “说到另类挑剔……”纪云深隔着薄薄的烟雾,眯眸看向几米外的孟东行,薄唇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行哥的审美才更让人匪夷所思吧!” 温橙生在豪门,从小被家人过于宠溺保护,因此性格过于单纯善良。 而孟东行十几岁就进入黑帮,见惯了肮脏黑暗,因此性格偏于冷漠阴沉。 像他这样的男人,会看上个温橙这种小白兔,难道不是一个奇迹? 孟东行抽了一口烟,还没说话,半敞的门外就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是温橙。 她的眼眶有些红,大概是从没被人这么为难过,害怕外加委屈,就自己偷偷的躲起来去哭了。 看到孟东行,她愣了两秒钟,连眼泪都忘了掉,“孟东行,你来干什么?” 孟东行见她脸上都是未干的泪痕,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就连扫向纪云深的眸光,都带了几分寒意。 “因为几件破衣服被欺负,你就不会给我打电话?” 他走过去,将小女孩脸上的泪擦干,动作温柔的好像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那位黑道冷血枭雄,孟东行。 温橙偏头躲过,一时忘记这里还有别人,脱口就说道,“哼,不要你管,我穿那么性感的兔子装在你面前晃悠,你都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就是不喜欢我,我干嘛要给你打电话,再自取其辱一次吗?” 孟东行听后,脸都黑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勾引我没成功,恼羞成怒了吗?” 温橙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手赶紧捂唇,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 纪云深抽完最后一口烟,前倾身子,将手中的眼底捻熄在沙发几的透明烟灰缸中,嗓音被烟雾氤氲的有些沙哑,细听,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温小姐,你想好赔偿的方法了吗?” 温橙闻言,赶紧去拽孟东行的西服下摆,一双眼睛带着闯祸后的无助和害怕,“孟东行,他的衣服很贵,我偷跑出来没带钱,这个城市我又谁都不认识……” “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离家出走!” 孟东行的语气很冷硬,但除了温橙外的人,都能听出来,他语气的包容和宠溺,还有隐藏不住的爱意。 “好,是我活该,所以,我的事你也最好别管。” 温橙甩开他的西服下摆,抬脚走到纪云深的身侧,精致娇俏的脸上都是伤心和难过,“这位先生,是不是除了一身一模一样,而且必须是由法国尖端时尚大师一针一线量身定制并空运过来的衣服外,你不打算接受任何别的赔偿方案了?” 纪云深听后,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那张过分英俊雅致的脸上难掩慵懒邪魅,深邃的眸子更是玩味似的看了一眼温橙身后的男人,唇角的笑,愈发的莫测高深。 “哦,也可以这么说。” 温橙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紧衣服,停顿了两秒钟才说道,“好,我愿意用身体作为给你的赔偿……” 孟东行低喝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温橙——” 他走过来,一把就将她拉到了身前,“你闹够了没有?” 纪云深完全一副欣赏闹剧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乔漫靠着床头坐着,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样子,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情绪。 温橙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狠狠的瞪着他,“孟东行,你干什么?” 孟东行深黑的眼中闪过极重的冰冷,唇角却染了一层薄薄的笑,十分的温淡和煦,明明和平常看起来差不多,可这个表情,却无端的让温橙有些胆怯,甚至是畏惧。 “温橙,你最好别试着挑衅我!” 窗外有风吹进来,将男人修剪利落的短发吹得拂动起来,一并吹来的,还有男人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和极浅的须后水味道。 温橙后退了一些,才觉得呼吸顺畅,她偏过头,却没了刚刚的底气,“我怎么挑衅你了?不是你说我活该吗?还这么假惺惺的干什么?我爸又没在这里,你演给谁看呢?” 孟东行188cm的身影靠近她一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所以,你确定不用我帮你解决了,是吗?” 温橙很想说不用,可她在接触到他的眼神后,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孟东行大手一捞,将她捞进怀里,眸光越过女人,看向纪云深那张欣赏闹剧般的俊脸,“人我带走了,至于那几件破衣服的事,我们之后可以“慢慢”谈。” 话落,就弯腰抱着温橙走了,病房再次恢复了安静。 163,纪太太刚刚盯了我那么久,只是想说我烟瘾重的事情? 今天多云,明媚的太阳光线不时被飘动的云彩遮住,光影变化多端,交错间,是一片惊心动魄的美景。 乔漫看向沙发上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的男人,烟雾缭绕在他的周身,朦朦胧胧起一层悠远之意,隐隐透着成熟的笃定,显得浑身气质愈发的俊朗雅致。 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盛世山水画。 男人像是察觉到她的眸光,抬眸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纠缠了几秒,最后,还是乔漫先挪开了视线,仓皇的有些狼狈。 为了缓解尴尬,她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说道,“纪云深,你的烟瘾怎么那么重?你妈之前不是说你伤了肺部,让你少抽烟的吗?你这么抽下去,就不怕加重肺部的旧伤?” “所以呢?”纪云深将手中刚吸了一口的香烟捻熄,声音低沉到性感,“纪太太刚刚盯了我那么久,只是想说我烟瘾重的事情?” “两个月以前的事请,纪太太都记得这么清楚,在……关心我?” 乔漫用手胡乱的理了理头发,说话难得的磕磕绊绊,“你你少在那自作多情!我……我是想说,吸二手烟对人危害大,你你就不能离我远点抽。” “哦?”男人突然站起身走过来,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很不喜欢我在你面前抽烟?” 乔漫只是没话找话说了那么一句,刚要解释,却听得男人说道,“好,我记住了,以后我不会在你面前抽烟。” “我不是这个……唔” 乔漫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他便吻上了她的唇瓣,碰触的刹那,乔漫感觉像是有一道电流袭遍全身,带着酥麻的战栗感。 她挣扎,想要推开他,却发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的吻不同于之前,吻的很浅,他只是伸出舌尖在她的樱唇上流连辗转,一丝不苟的研究,小心翼翼的探索。 像是在品尝,也像是在逗弄,并没有深入的意思。 也许是习惯了他那些狂乱又热烈的吻,他突然这样,会让她有些难受,就好像被勾起了敏感的情丝,却得不到满足。 细想下来,那又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知道内心的情绪好像波涛一般,奔腾翻滚着。 又好像在……沉沦。 几秒后,他便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没有过多的着迷和贪恋。 乔漫本以为自己会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却发现,并没有。 而是,有着几丝隐隐的失落。 她觉得自己可能走火入魔了,不然就是疯了。 总之,哪哪都不对,都乱了,变了。 他站直,退开一些,“伤口还疼吗?” 乔漫几乎是错愕的抬头,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是因为,刚刚那个男人把吻变得浅尝辄止,是因为她受伤了! “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她低头,风吹起她的黑发,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楚上面的表情。 “嗯,再睡一会,我叫张嫂准备了营养午餐,一会儿会送过来。” 她点头,说,“好!” …… 乔漫醒来时,只有张嫂在旁边,她正从保温饭盒里拿出做好的汤和饭,摆在床尾的餐桌上,见她睁眼睛,慈祥的一笑。 “醒了,我熬了点大枣排骨汤,补血益气还可以加速伤口愈合,快趁热喝吧!” 张嫂将餐桌移动过来,乔漫环视了病房一周,接过张嫂手中的汤勺,状似随意的问,“他呢?” “少爷有事回纪宅了,说你醒来先吃东西,然后再睡一下,他大概两个小时后就会回来。” 乔漫听后哦了一声,舀起一勺汤,轻轻的吹了几下,然后送进嘴里,鲜美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蔓延开来。 “张嫂,这汤真好喝。” 张嫂唇角漾开笑容,散着母爱,“觉得好喝就多喝点,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你不喜欢喝,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会呢,张嫂做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很喜欢。” 虽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张嫂还是很开心,为乔漫的善解人意和自己的幸运。 因为都知道,不是所有的豪门千金都有乔漫这么温淡如菊,善解人意的性格,能遇上她,自己真的很幸运。 饭后,张嫂就走了,她躺着无聊,就开始刷微信,打发时间。 正看着朋友圈里的好友动态,病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乔漫没在意,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进来了,但没想到是穿着便装的温橙。 “温小姐,找我有事?” 乔漫收起手机,撑起身子坐起来,看着径自拿着一张椅子坐到自己对面的温橙。 “唔,也没什么事,我和孟东行吵架了,可我在林城没朋友,身上又没钱,又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温小姐,孟先生是黑道起底的军火商,随行的保镖不是杀手,就是国际雇佣军,再不济还有特种部队,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不知道你的行踪吧?” 温橙当然知道他会知道她在哪里,可她就是不想和他再有所牵扯,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偷偷的从美国跑到林城,也不会来这家医院当实习医生。 “他知道又怎么样?我是不会跟他回去的,他既然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成为他的累赘,他是我爸的干儿子,又不是我亲哥,我没道理总是依赖他。” 温橙完全一副失恋的状态,眼角眉梢是挡不住的愁闷,“我觉得你挺好的,我想和你交朋友。” 乔漫有些无语,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显然拒不拒绝都是一个难题。 “温小姐,我不知道我的哪里让你觉得我挺好的,其实你应该去看看新闻,或者去打听一下我的名声……” 温橙摇头,笑着打断乔漫的话,“乔漫,我知道你,那天你和楼上的病患被送进医院后,我的同事已经将关于你的传言跟我说的七七八八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婚内出轨,还在心里暗暗的为你老公打抱不平来着,但接触下来,我觉得你婚内出轨的几率好像不是很大……” 乔漫明白温橙的欲言又止,她笑了笑,“是吗?谢谢你相信我。” “对不起,我为我当时心里龌蹉的想法道歉。” 乔漫毫不在意,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有色眼睛,“没关系,我被人误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164,两个一起失踪的女孩 到了傍晚,天灰濛濛的还没有黑,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细柔的雨丝密密地斜织着,被医院前面的路灯和景观灯打成一片带着水雾的光晕,星星点点的印在窗玻璃上,朦朦胧胧,煞是好看。 乔漫和温橙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个下午,奇迹似的,两人很合的来,相处起来也很舒服,根本不像是刚刚认识的样子。 甚至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两人又聊了一会,不可避免的聊到对方的父母,可聊着聊着,乔漫发现温橙的表情开始有些悲伤,而且愈演愈烈。 “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才二十岁,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想家很正常。 温橙摇摇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精致的五官在头顶灯光的映衬下,愈发的深刻,“没有,我只是,只是……有点想我妈妈了!” “那就别闹小孩子脾气,赶紧回美国吧!” 在乔漫看来,想家和想妈妈的概念相同。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温橙的母亲早在她十岁的那年就去世了。 “回美国也见不到妈妈!” 温橙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擦掉窗玻璃上那层模糊的水雾,然后隔着窗玻璃望出去,只能看见浓重的天幕下,那泛着蓝紫色的连绵群山和影影绰绰的树影。 “早在我十岁的那年,我母亲就过世了,现在的温夫人另有其人。” 乔漫没想到会因此勾起她的伤心事,便下床站到她旁边,如水的眸光望向窗外,“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 温橙笑笑,却在哭,“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天,爸爸在应酬,只有我和妈妈在家,我很想吃水饺,可家里没有,佣人又请了假,妈妈被我闹的没有办法,只好开车去了超市,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听说她的车子跟一辆货车撞在了一起,她整个人被挤压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她抬手,很随意的抹掉脸上的泪,“大概过了三周左右吧,我父亲就再娶了。” “有时候我常常会想,为什么他就不能等一等呢?明明他们的感情那么好,可……我却不敢问,也问不出口,没想到一忍就忍了这么多年,我想这个问题,大概永远也得不到答案。” 爱情这件事,除了当事人,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乔漫的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联想到自己的父母,眼眶也跟着红了。 温橙指着远处的山峦,声音缥缈,“漫漫,我妈妈就葬在那里,可十几年了,我一次都没去看过,不敢去,更不敢看。”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乔漫,“漫漫,我想去看看,你能陪我吗?因为明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难怪她会聊着聊着就情绪崩溃了,如果是自己,恐怕也做不到她这样坚强。 “好!”乔漫点头,温静淡然的说道,“我陪你去。” …… 张嫂做好晚餐,打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 她推开病房门,里面没开灯,她适应了一会黑暗的光线,怕乔漫在睡觉,她轻轻的叫她的名字。 “漫漫,你睡了吗?晚餐好了,吃完再睡吧。” 张嫂走近病床边,却发现病床上的被子叠的很整齐,上面没有人。 她将保温饭盒放到床边的柜子上,以为乔漫去洗手间了,便坐在床边等。 五分钟过去了,张嫂蹙了蹙眉,十分钟过去了,张嫂蹙紧了眉,二十分钟过去了,张嫂终于坐不住了。 她拿出手机,先拨通了乔漫的手机号码,可对方却提示不在服务区。 怕出差错,她赶紧又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嘟声大概响了两下,那边就接了起来,张嫂听到纪云深的声音,赶紧焦急的说道,“少爷,您下午跟漫漫联系了吗?我送晚餐过来她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纪云深因为纪晗的事情被奶奶叫回了纪宅,本以为两个小时左右能结束,但时间超出了预估,他就给乔漫发了短信,让她别等他,他会晚一点到。 可张嫂说她不在病房是什么意思? “你去护士站问问她们看到没有,我现在就往医院去,十五分钟左右会到。” 从纪宅到市医院的距离不算近,开车差不多也需要半个小时,十五分钟就到,是开的飞车吗? 当然,她不会说出来,只是尽职的去找。 护士站的人说没看到乔漫,她又去天台和餐厅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 回到病房时,纪云深就到了,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西服被雨水打湿了大片,看起来有些颓废狼狈。 “少爷,天台餐厅护士站我都找过了,没有。” 纪云深眉心一跳,伸手扯了扯领带,“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张嫂走后,他就让医院的人调出了监控,发现乔漫是和温橙一块离开医院的。 他摸出手机,正要拨通孟东行的号码,监控室的门却被人突然推开,高大的男人身影被走廊的光线刀削成暗影,有些看不清。 “温橙呢?” 孟东行的眉眼满是郁色,语调还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她在乔漫的病房呆了一下午,可刚刚保镖却告诉我她不见了,能在我保镖的眼皮底下溜走绝对不可能。” 所以,他认为是他抓了温橙? “为了一条珍珠项链,我还不至于软弱的需要去对一个女人下手。” 纪云深的否认,让孟东行脸色又沉了几分,“纪公子,你太太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或者告诉我她有哪些亲近的朋友,这样方便我排查。” “她不会领着温橙无缘无故的失踪,除非……她们一起被人抓走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纪云深又调出视频,每一帧每一帧的看,看了一会,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你过来看看,温橙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贡品,糟了,她去了墓园。” 深夜的公路,烟灰色的宾利车子穿过重重雨幕,疾速的前进。 雨很大,打在前风挡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刷器左右摆动,那片扇形区域外,好像只有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165,外面好像很危险,纪云深,你……你要小心点 公路两侧的路灯散着浓橙色的灯光,从高空坠落,忽明忽暗,氤氲成一片模糊不清的的光晕。 “你确定顾西沉今晚会在墓园那里跟缅甸毒商私贩毒品?” 孟东行坐在副驾驶座上,英挺的五官在灯光下,更加的冷峻而深刻,“嗯,我和他兄弟多年,这点小事他还不至于骗我。” 私贩毒品,顾名思义,就是私下贩运毒品。 现在道上不太平,规矩又多,如果被缅甸毒商发现有陌生人在,顾西沉都不一定能保住她们两个。 窗外的雨又大了一些,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车身上,顿时溅起一片晶莹剔透的水花。 天地间,像是被一张严密的雨网盖住,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 深夜的墓园,风吹着雨,打在密植摘种的玉兰花树上,盛开的花瓣被雨打落,如雨般纷纷坠落。 飘飘洒洒,零落成泥,派生出电视剧里的才会有的浪漫场景。 墓碑的四周布有草坪,装置在上面的地灯散着偏暗的幽光,耳边除了雨声,还有远处风吹着远处密林发出的“簌簌”声。 在此刻,像是加重悲伤气氛的药物,给人一种绝望感。 乔漫打着一把黑伞,站在温橙的右后方,看着她已经被雨幕淹没的娇小身影,突然想起乔晋去世的那夜。 那晚也下着这样的大雨,她和母亲在乔晋的墓碑前,站了很久,久到双腿发麻,久到天际泛白。 黑夜过去,对活着的人来说,是崭新明媚的一天,而对死去的人来说,就是尸骨愈加腐烂的一天。 人们都说,死了的人才最幸福,因为他们把这世间的牵挂撇的干干净净,没有痛苦,没有烦恼。 可活着的人呢? 不仅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甚至夜夜噩梦,难以入睡。 也许是太清楚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所以,她看着温橙,就不可避免的将她代入成自己。 温橙跪在墓碑前,没打伞,衣服被雨水打湿大半,额发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泪水浸透,黏在象牙白般的脸上,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表情。 乔漫走过去,黑伞举过她的头顶,替她遮住了那片风雨,“温橙,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温橙看着墓碑上的字,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描绘,最后停在了墓碑右下方的那几个字上。 【夫——温家明,立于2004年7月15日】 “十三年了,时间真快啊,转眼间,已经十三个春夏秋冬过去了。” 温橙瘫坐在墓碑前,伸出双手抱住那冰冷的墓碑,“小的时候,我总是盼望长大,可我现在真想时间倒流,回到十年前那个雨夜,哪怕让我明天死去,我也愿意。” 乔漫抬头,将眼底那片温热逼回去,“温橙,离开我们的亲人都变成了天上明亮耀眼的星光,相信我,他们现在过的很幸福很快乐,当然,他们也会希望我们过得幸福快乐。” 温橙抬手,将黏在脸上的头发划走,理智像是回归了一些,仰起脸道谢,“漫漫,谢谢你,在这么晚又下着雨的夜陪我来墓园,如果我妈活着,知道我交了你这么好的朋友,一定会替我开心的!” “我没关系,只要你能开心一些。” 温橙的腿已经跪麻了,起身的时候不免摔了回去,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被几十米外把守的保镖听到,紧接着,迅速鸣枪示警。 顾西沉听到枪声,眉心忍不住的一跳,眯眸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随即扔到地上,落到雨地上,猩红的光迅速熄灭。 缅甸的毒商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顾老板,咱们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千里迢迢的来,就是想着大家有钱一起赚……” 离得远,隐隐约约的看到保镖压着两个人走过来,缅甸的毒商以为自己中了埋伏,举起手枪,对准顾西沉的头,缓缓的说道,“可是顾老板好像跟我的想法不太一样,你们中国似乎有一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放我走,我可以把这批货送给你,不过……以后你要是想在道上混,恐怕会有点难度。” “毕竟……不是谁都这么愿意捧顾老板的!” 顾西沉面不改色的从腰间拔出一把枪,放在手里摆弄,慵懒而漫不经心的语调,在深夜里,显得十分沁凉冰冷,“昂山先生,听说你们昂山家族在缅甸地位崇高,军政两届更是混得如鱼得水,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两个人,不是我这边的人。” 顾西沉的话刚落,就看到灯光下渐渐隐现出的两张熟悉的女人脸,一时有些僵住了。 居然是乔漫和温橙。 这么晚了,她们两个怎么会出现在这?不要命了吗? 昂山阿里斯一看是两个漂亮女人,顿时心花怒放,搓着一双手走近,样子猥琐又油滑,“oh,这是上天今晚派送给我的礼物吗?” 顾西沉早一步挡在昂山阿里斯的前面,一张英俊的脸在暗影下,愈发的深不可测,“昂山先生,她们是我的女人,可能是担心我有危险跟着过来的,林城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晚上我会找两个更标致的给你送过去,以慰你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赶来林城。” 昂山阿里斯在顾西沉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就开始面露不悦,等他把话说完,整张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旁边是举着伞的保镖,他站在伞下,低头点了一支烟,薄薄的烟雾中,他笑的低哑又讥诮,“顾老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出来办事,你会跟你的女人说?” 做他们这行的,每天就是跟死神打交道。 上一秒可能还站着,下一秒可能就倒下了,为了不让家人跟着担心,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 抛开这些不说,谁会把致命的秘密告诉家人,让她们跟着来犯险? 不可能的。 除非,有别的阴谋。 “顾老板,我昂山也不是个愿意啰嗦的人,咱们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要不你把这两个女人交给我,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要不……以后就休想再跟缅甸的任何一个毒商做生意。” 他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笑眯眯的说道,“顾老板,你选一样吧。” 似乎笃定了他不会为了两个女人,断了自己以后的财路。 不过,他似乎也忘了当年顾西沉在黑道上创造的神话。 顾西沉也笑,可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既然昂山先生这么精通中国的文化,应该听说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所以,我选……”他顿了顿,抬起的手云淡风轻的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女人,“她俩。” 昂山阿里斯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选择,不由的微微愣了几秒钟,随后扔掉手中的烟头,举止间隐隐透出几分不耐和怒意。 “顾老板……”昂山阿里斯突然往前一步,举起手枪对准顾西沉的额头,“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耍我的吗?” 顾西沉眨了眨眼睛,双手缓慢的举过头顶,“昂山先生,不过两个女人,至于你这么大动干戈?” “不是女人的事儿,而是你的态度。”昂山阿里斯又朝前走了一步,手枪狠狠的在顾西沉的额头上顶了一下,“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就是在耍一个白痴的猴子。” 顾西沉还是笑,用那种极度漫不经心的语调道,“昂山先生真的是误会顾某人了,我怎么敢那么挑衅放肆呢,未来还要仰仗您混口饭吃,这不是等于自断财路吗?” 昂山阿里斯听完,面色缓和了一些,抬起手一挥,用缅甸语跟保镖说了几句,大致的意思就是,把这两个女人带走。 顾西沉在国外的黑帮组织混迹了这么多年,主要的生意来源,就是在东南亚金三角这一带。 因此,他多少能够听懂一点缅甸语。 也大致明白了昂山阿里斯的意思,他怕自己玩猫腻,一定不会放过乔漫和温橙。 还有一点,就是他对美女没有抵抗力。 在道上多年,他多少听过昂山阿里斯的人品,他是属于在床上玩的特别凶那种男人,各种s-m玩的不亦乐乎,这些年,恐怕他自己都数不清玩死了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了。 “等一下……” 就在昂山阿里斯的保镖要带走乔漫和温橙时,顾西沉才笑着说道,“昂山先生,孟东行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吧?” 顾西沉观察着昂山阿里斯的神色,确定有异样后,继续说道,“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女人……” “道上规矩,凡事不牵扯家人和女人,你也知道,我和孟东行的重心虽然都在东南亚金三角,但他还有欧美洲那边的势力,你可以不跟我做生意,但你不会不跟他做生意吧,昂山先生。” 如果说顾西沉在黑道上是一个神话,那么孟东行就是神话中的神话,只要在道上混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昂山阿里斯似乎犹豫了那么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顾老板,道上谁人不知你和孟东行是穿着一条裤子的生死之交,这种时候,你拿他来当幌子,也要看我昂山吃不吃这一套。” 如果不想丢了东南亚和金三角的生意,他孟东行也得给他和昂山家族三分薄面,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只手遮天。 昂山阿里斯说完,就一挥手,几十名保镖紧随其后,最后的两名保镖压着乔漫和温橙,她们两个的嘴都被人用黑色的胶带封上了。 擦身而过的瞬间,顾西沉朝乔漫一笑,然后举起手中的枪,朝着天空连开了三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夜空中炸开,乔漫和温橙俱是一颤,大概从没经历过,会显得很害怕。 “昂山先生,如果你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最好把她俩给我放了。” 既然软的行不通,那就只能来硬的。 在他顾西沉这,只有死才能抢走他想保护的东西,不然,就只能是鱼死网破。 昂山阿里斯转过身,在保镖的黑伞下,动作愈发的慵懒而散漫,他说,“顾老板,你确定要为了这两个女人跟我闹翻。” “嗯!”顾西沉也回的散漫,“我确定。” 顾西沉是个很少会露真实情绪的人,看来这两个女人真的比他的命还重要。 不过,他不喜欢,不喜欢骨头这么硬的人,更不喜欢跟他抢女人的男人。 “好吧,既然顾老板这么怜香惜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动手。” …… 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墓园入口处时,就有密集的枪声响起,在深夜的寂静山谷里回荡,每一声好像都带着心惊肉跳的力量。 他和副驾驶座上的孟东行快速的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从腰间拔出枪下车,朝枪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深夜的墓园,除了雨声,风吹过密林晃动的树叶声,剩下的,都是诡异的寂静。 两人跑近时,顾西沉已经寡不敌众,正用昂山阿里斯最信任的手下挡在身前,“昂山先生,听说你的这位手下帮你赚了不少钱,来啊,开枪啊,我倒要看看,对昂山先生来说,女人重要,还是……钱重要。” 乔漫和温橙已经被昂山阿里斯的保镖压进了车里,透过车窗能够看见纪云深和孟东行在慢慢靠近,两人不由自主的贴近车窗,想提醒他们小心,可话出来,却成了一片模糊的惊呼,根本不成句子。 昂山阿里斯显然已经怒极了,手枪指着顾西沉,扣动扳手,“顾老板,我昂山阿里斯混到今天,不是被吓过来的,今天人我要,钱我也要,你识相的话,最好把他给我放了,不然你以后就是我们整个昂山家族的敌人。” 纪云深朝着孟东行比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突围,他做掩护。 他在特种部队待过,身手极其敏捷,要比那些国际雇佣军还要敏捷一些。 就在昂山阿里斯还在愤怒的喋喋不休的时候,纪云深已经连开四枪,将他身边的四个保镖都打倒了。 没有击中要害,但子弹上有强剂麻醉,打在身体里,很快就令人陷入昏迷。 顾西沉朝旁边瞥了一眼,唇角的笑容透着凉意,“我说纪公子,这大晚上的,还下着雨,你连你女人都看不住吗?非跑这鬼地方来给我找麻烦。” “你又没被爆头,急什么?” 纪云深凉凉的瞥了顾西沉一眼,用着极其标准的持枪动作接近那头的昂山阿里斯,“顾公子在黑道混了那么多年,还不如我这个退役的特种兵,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混道上的?” “我靠,他们一百多个人,对付我十几个人,你还好意思在这给我说风凉话?” 纪云深从腰间又拔出一把手枪,隔空扔了过来,“嗯,当然好意思。” 顾西沉咬牙切齿的瞪着纪云深的背影,电光火石间,余光里又多了一道男人身影,是孟东行。 他在心里又骂了一句我靠,他们两个居然是一起赶过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在这下着雨的夜晚,都没看好自己的女人? 孟东行掩护完纪云深,紧接着从后面突袭,守在车旁的保镖在几秒内全部倒了下去。 昂山阿里斯看到他,有一秒的不可置信,“孟东行——” “嗯,听说你对我的女人很感兴趣?”他走过来,手枪抬起,指着昂山阿里斯的太阳穴上,“昂山先生,顾西沉跟我是多年的兄弟,你动手前就没想过,我有可能会不高兴?” “误会,都是误会。”昂山阿里斯扔掉手中的枪,声音带着几分谄媚的讨好,“道上谁不知道你行哥的脾气,对兄弟从来都是两肋插刀,重情重义,我怎么可能会对行哥的兄弟和女人下手。” 昂山阿里斯微微转头,笑的更加谄媚,“再说,行哥,你和昂山家族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今晚喝了不少酒,一时没把握好分寸,还望行哥你海涵。” 孟东行笑笑,声音凉薄的让人心慌,“哦!这么说,如果我今晚没赶来,我女人我兄弟,都得被昂山先生给欺负了?” 昂山阿里斯本来就有些紧张,孟东行有一再抓他话里的漏洞,他微微蹙眉,胸口有一股气在慢慢的汇聚,不过他掩饰的很好,没有表现出来。 顾西沉将昂山阿里斯的手下绑起来,并推给孟东行带来的保镖身上,自己则是走近昂山阿里斯和孟东行所站的位置上。 纪云深接近车子,打开车门,里面的两名雇佣军保镖一手钳制一个女人,手枪对准女人的太阳穴,与纪云深隔着半米的距离对视着。 他快速瞥了两个女人一眼,确定两人没有受伤,才用流利的英文说道,“马上放了她们俩。” 国际雇佣军受雇于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在雇主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要先做好牺牲自己性命的准备。 虽然请雇佣军当保镖会很贵,但他们像真正的军人那样,执行着纪律和命令,还是吸引了不少有钱人的眼睛,他就属于其中一个。 “我再说一遍,马上放了她们俩。” 可那两名雇佣军像是没有听到,扣紧扳手,狠狠的顶向两个女孩的太阳穴,似乎根本就不怕死。 “虽然在雇佣军界也有不追究家人和女人的规矩,但为了我的女人,我不得不追究你们俩的家人和女人,甚至是……孩子。” “所以,听懂了我的话,就放开她们俩。” 显然,纪云深的威胁起了效果,两名雇佣军面面相觑,最终松开了手。 温橙早就吓的瑟瑟发抖,整个蜷缩在一起,乔漫相对来说好一点,但也被吓的不轻。 这段时间,先是顾西沉,然后是玫瑰海岸出意外,再到墓园,三场惊吓,让她多少有了一些抵抗力。 纪云深解开两人手上的绳索,紧绷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外面还需要解决一下,你俩待在车上不要动。” 说完,就转身要关车门,却在下一秒,被女人嫩白的小手拽住了衣袖。 纪云深看过去,唇角挂着温润如春的笑,“怎么了?不用害怕,有我在,不会有事。” 说着,就要抽回自己的衣袖,却被女人拉的更紧。 乔漫咬唇,如水的眸光里映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外面好像很危险,纪云深,你……你要小心点。” “嗯。”男人凑过来,在她唇上重重的啄了一下,“我知道了。” 随后,他就将车门拉上,然后朝着昂山阿里斯走近。 温橙在哭,好像怕的很厉害,乔漫抱住她,不停的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怕。” 透过车窗和重重雨幕,乔漫看见一身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走到孟东行旁边,他薄削的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雨雾弥散中,他的高大身影被模糊成一个轮廓,可在她的眼里,却特别的深刻,动人。 有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孟东行蹙眉听后,就快速的转过身,匆匆的往她们所在的车子方向走了过来,大概是纪云深告诉他温橙的状态不太好,他便急着走过来看看。 车门被拉开,乔漫很识相的下车,坐到了副驾驶上,把后面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橙橙……” 孟东行坐到温橙的旁边,刚刚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就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失声哭了出来。 大概在爱的人面前,女人都会特别的脆弱,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惊吓过后。 “嘘嘘!”孟东行的眼眶泛红,大手不停的在她的后背揉搓安慰,“别哭了,我以后都不跟你吵架了,是我错了,别哭了,嗯?” 温橙其实也不是被吓的大哭,而是想到了母亲,当年处理事故的警察说,在母亲出车祸的现场发现了国际雇佣军衣服上的统一的标识。 那场很有可能是谋杀的车祸,却被人硬生生的掩盖成了普通的车祸。 这件事她没敢跟任何人说,就连父亲也没说过。 也许是在心里憋的太久,在刚刚的惊吓过后,就全都释放了出来。 温橙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了男人高级的西装外套上,“孟东行,我喜欢你,你到底要不要喜欢我?” 见惯了世上的逢迎和算计,肮脏和黑暗,和她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就会成为一种恩赐,上苍的恩赐。 “你才二十岁,未来的人生会遇到更多更好的男人,我……不适合你。” 像他这种下一秒可能就没命的男人,谈恋爱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太奢侈的事情了。 而他,也不想耽误她。 她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他这样只会耍狠逞凶没什么文化底蕴的男人。 “胆小鬼。” 温橙退出他的怀抱,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孟东行,你是胆小鬼,而且不仅自大,还自卑,就你这样的男人注定找不到女朋友,注定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 “嗯!”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依旧温柔和煦,像是三月的春雨,“所以,你替我幸福就好。” 他从混上这条不归路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辈子会远离幸福两字,所以他幸不幸福不要紧,只要她幸福就好。 “好,我明天就回美国,让我爸给我安排相亲,你不是想让我过的幸福吗?我偏要过的不幸福,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不幸福,你大概就觉得你可以给我幸福了。” 孟东行锋利的薄唇紧紧的抿着,下颚的线条紧绷,看向她的时候,一双深邃冷沉的眸,不自觉的柔和几分。 他说,“橙橙乖,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婚姻是人生大事,必须小心谨慎的对待,你还小,等你再大一些就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永远都是用他以为对她的好而对她好,却从来都不问问她想要的是什么? 也对,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她进两步他退两步,她进十步,逼的急了,他就恨不得会退二十步。 不公平,这段感情从来都不公平。 可要是有公平可言,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呢? “我不用你为了我好,也不用你关心我,以后我过的好坏也与你无关,如果不能成为我的男人,你就彻底的远离我的世界,你明白了吗?孟东行。” 既然不能成为她的,那就彻底的放手,她温橙还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 孟东行知道她受了惊吓,有脾气在所难免,“你乖点,我去外面善下后。” 他拉开车门走了出去,背影透着矜贵和优雅,那漫天弥散的雨雾,在她眼里,全都成了他的背景和陪衬。 温橙咬唇,眼泪不知不觉的又掉了下来。 乔漫坐在前面,当然把两个人的对话都听到了耳朵里,她从副驾驶座下来,拉开后面的车门走进来,坐到了温橙的旁边。 “别难过了,失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连自己为什么失恋都不知道。” 温橙闻言,连泪好像都忘了往下掉,“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可以找点醋让他吃。” 乔漫看着温橙,见她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笑道,“还不明白?” 温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当然,你可以选择说的更明白点。” 乔漫摇头,一张温静的脸上满是笑意,“就是说,他没有危机感啊!你一直这么傻傻的追,能追到人么?” 温橙听后一拍腿,恍然大悟的说道,“对,欲擒故纵。” 话落,盯着乔漫研究了一会儿,说道,“恋爱这种东西,看来真的需要名师指点啊!” “我……”乔漫提起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其实她也就谈过那么两场恋爱,和蒋英东的那段很纯情,基本上就是牵牵手抱一抱,偶尔接个吻。 到纪云深这,就直接嫁了。 她哪有什么经验,只不过就是旁观者清罢了。 …… 昂山阿里斯最终还是被他们三人给放了,一是他没伤害到他们中的任何人,二是昂山家族在缅甸势力非常庞大,都是生意人,当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处理完后,两个女人从昂山阿里斯带来的车子里走下来,与三个男人会合后,正要往墓园外走去,刚刚被纪云深打倒的保镖却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举起手枪,对着乔漫的方向就开了一枪。 纪云深余光瞥到地上那名保镖的动作时,子弹已经被射了出来,他几乎是下意识朝乔漫扑过去,“小心……” 接下来的几秒,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高大挺拔的男人压在女人的身上,一动不动的,就连呼吸都变的很微弱。 当然,开枪的保镖已经被孟东行连续开的几枪又弄昏过去了,不会死,但应该也会落下残疾。 乔漫已经吓的脸色苍白,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声音带着柔软的哭腔,“纪云深,你怎么样了?说话啊,你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恐怖的画面,就好像那晚在海边,他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的身上,她真的以为,他会死。 “纪云深,你别吓我,到底怎么样了?” 最后还是顾西沉看不下去了,踢了踢纪云深,“别装了,要装回家装去。” “哦,不对,一会我和你可能需要单独“谈一谈”,关于纪晗,关于刚刚那场损失。” 子弹只是从纪云深的背部划过,但伤口其实很深,动一下,都是抽筋挖骨的疼。 他撑坐起身,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啊,正好我很久没有打架,手很痒。” 这些天,顾西沉一直踪影成谜,而他又是纪晗公司乔漫三头跑,根本顾不上找他。 既然他想主动把这笔账清了,他当然愿意配合了。 乔漫浑身都湿透了,有些冷,下一秒,男人身上的西服就披了过来。 她挣扎,想要去看他背上的伤,却被他长臂一伸,揽在了怀里,“有没有受伤?你重感冒算是刚好,身上的刀伤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会又淋雨,你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 乔漫扭动了两下,看他坚持不让她看,动了怒,“要你管。” 男人低低笑了两声,可她却听出了两分虚弱感,“你后背伤的严重不严重,让我看一眼。” 166,他喝醉酒,对她耍了酒疯 回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三点。 天际不停的有闪电划过,伴着呼啸的狂风和震耳欲聋的雷声,浓重的黑点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在瞬间吞没了天地。 刚刚渐小的雨势又大了起来。 天气预报说,又一轮台风过境了。 乔漫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那辆烟灰色的车子划过雨幕,渐渐驶远,泉水般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好像是落寞般的情绪。 她知道,他去找顾西沉去了。 因为是纪晗,她不确定他会对顾西沉做什么。 或许会像他们说的用男人的方式解决,又或者换成另一种方式。 但肯定的是,他不会轻易的放过顾西沉。 夜的黑,加重了她的疲惫,她决定不再想,转身上了床,很快就入睡了。 迷迷糊糊好像睡了很久,耳边不时有说话声响起,还有那道熟悉的男人声,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好像陷入梦魇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挣扎了一会儿,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一个黑夜一个白天过去了。 头晕乎乎的,有些缺氧,喘不上气,喉咙干疼,浑身好像没有一处地方是舒服的,难受极了。 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那俊朗的面容在黑暗中,落拓的更加英挺,散着一种逼人的性感。 她理了理脸颊边的凌乱黑发,想说话,却发现嗓音嘶哑的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白皙的手抚上优雅如天鹅般的脖颈,试图清理一下嗓子。 下一秒,高大的男人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紧接着,一杯清水便递到了眼前。 她明显愣了一下,抬手接过,说了一句谢谢。 外面还在下着雨,不大,打在玻璃窗上,发出规律的声响。 乔漫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正要将水杯放回床边的柜上,却被男人的大手抬起下颌,她被迫扬起脸,看着那张俯低下来近在咫尺的俊颜。 “总是生病,是故意让我心疼吗?” 她疼的皱眉,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开,“纪云深,一个男人会心疼一个女人,是因为那个男人爱上了那个女人,那么,你爱上我了吗?” 男人攥着她下颌的手指收紧,又加了几分力,“漫漫,一个男人有没有爱上你,你应该有感觉,所以,你现在告诉我,我到底有没有爱上你。” “没有!” 爱上她这个人,和爱上她的身体,怎么可能是一回事? 男人薄削的唇紧紧地抿着,精致完美的下颚线条紧绷着,透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冰冷气息,“那为什么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觉得我会有所愧疚,还是觉得……我太宠你了。” 大概是她陪温橙去墓园的事彻底激怒他了吧! 他可以忍受女人的小聪明小手段,却忍受不了女人的不安分。 前者无伤大雅,后者,却会让男人深恶痛绝。 “你喝酒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乔漫清晰的闻到了纪云深身上散发出的红酒味道,混合着强烈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鼻端,却不觉得难闻。 “回答我的问题。” 许是喝醉的缘故,幽暗的台灯下,他精致的五官竟似镀上了几分朦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她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些无奈,“都有点吧!” 夜风拂来,吹乱她如瀑般的黑发长发,她凝目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笑问,“不过纪云深,你娶我的那天,不是就知道我喜欢作妖,爱耍手段和心眼,是个不太安分的女人吗?怎么,喝了酒,就要过来跟我耍下酒疯,然后再质问一下吗?” 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肉体关系,味道就变了。 就比如她和纪云深,虽然他不爱她,但却会给她所有的宠溺和爱护。 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男人听后,懒洋洋的笑起来,考究精致的西服配着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多出了一些说不出的味道。 他说,“漫漫,看来,你真的是被我宠坏了。” “纪云深,你够了,别喝了酒,就过来闹腾我……唔……” 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伸手捧起她的小脸,让她仰起了一个适合自己吻下去的角度后,就俯身重重的吻了下去。 她的话直接被吞没,整个人被他霸道的抵在床头上,她疯狂地扭动挣扎,极力的想推开他,但是无济于事,反而被他搂得更紧。 她伸手,隔着衣料覆上男人的手,却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反而像是点火般,让他更加的疯狂。 下一秒,就撬开了她的贝齿,霸道的闯进了她的口腔内,汲取她的甜蜜,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乔漫抬头看他,这一眼,便撞进了他那漆黑如夜的深邃眼眸里。 她承认,每次看见他那双如深渊般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影子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迷失了一样,会忍不住的对他臣服。 十几分钟过去…… 乔漫被他的吻得难耐的轻喘,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像是缺氧一般,炙烈又迷乱。 她不知道自己的手臂是什么时候搂住纪云深的脖颈,只知道在他的热情下,慢慢的化成了一滩水,任他予取予求。 …… 一夜旖旎,醒来后的乔漫,只觉得头疼至极,身体更像是被卡车碾过,全身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是酸的,疼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般。 她僵硬的翻了个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在阳光下,散着好看的光晕,精致又不乏英气,被突显得尤其完美。 他昨晚是真的醉了,折腾她几遍后,好像是胃里难受,又好像是胃痛,吐了几次,嘴里喃喃的叫着纪晗的名字。 她本来还不知道他在难受什么,却在他手机上凌晨的发来的那条短信上找到了答案。 是纪晗,写着:“阿深,十年的感情,我以为你就算不爱我,也应该习惯了有我在身边,可事实上,是我太自作多情了,我会嫁给他,不会再让你们为难。” 那个“他”,乔漫当然知道说的是顾西沉。 167,漫漫,今天跟我回家见父母 深爱十年的小女孩,亲口对他说出要嫁给别人的话,够残忍,也够让人刻骨铭心。 纪晗心思剔透,因为纪云深是真的爱她,所以她一再的利用,也一再的……伤害。 这世上的人,大都想做有情人,可到最后发现,有情人到最后,会比无情人悲惨太多。 因为,纪云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大概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为了钱接近纪云深,也都以为两人没有交集之前,她没见过他,甚至不认识他。 但其实她很早就见过他,早在高中时去林嫣家玩的前一个月。 那是冬天,他喝醉了酒,不知道站在雪夜里多久,经典款的黑色风衣肩头早已被白霜覆满。 他逆光而站,高大的身影隐没在昏暗中,明明狼狈,却又散着致命的性感。 纪晗站在他的对面,一张白皙清丽的脸上满是泪痕。 他们在吵架,大致的内容就是纪云深为纪晗受了伤,可纪晗却对纪家人说是纪云深不小心受的伤,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两个人吵的很凶,可纪云深却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重话。 从那天以后,她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留意起纪云深和纪晗。 没想到多年过去,他还是那副样子。 被一个只爱权势的女人,折磨的要死不活的样子。 大概没像他这么爱过,所以不清楚,爱情真的有那种力量吗? 有力量到,让人那么死心塌地,执迷不悟? 一个姿势太久,再加上昨晚激烈的运动,现在只要稍微一动,就扯得全身每一个关节都痛了起来。 不仅如此,她的头痛愈演愈烈,眼前阵阵的发黑,顿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她想,大概是感冒的后遗症。 这种状态持续了五分钟后,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她正要松一口气,却被传来的浴室门开关的声音给打断了。 男人刚沐浴完,全身上下,只在精瘦的腰间裹了一条浴巾,松松的遮住了重点部位,毫不介意的从浴室走了出来。 深黑茂密的短发上有未干的水珠,顺着英挺的眉骨缓缓流下,滑过完美无瑕的脸庞,精壮的胸膛,最后顺着诱人的人鱼线,消失在浴巾下。 不得不说,男人的肌理壁垒分明,矫健有力的身姿在阳光下,积蓄着力量。 他每走近她一步,就像是踩在她的心上,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在床上的霸道和那些隐忍又控制不住的疯狂。 男人随意的甩了一下墨黑的碎发,姿态悠然的走到沙发旁,将手中的白色毛巾扔上去,然后坐下,修长的手指碰到沙发几上的烟盒时,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没吸。 乔漫刚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明,只是看着他。 “纪太太,你这个样子,为什么看起来就像我没在床上满足你一样?” 听到他那略带调侃的话后,乔漫才回过神来,眉头微微蹙起,“纪云深,麻烦你以后因为你心上人醉酒后,不要来折腾我,我不是她,不会为你的宿醉而心疼,也不会为你的宿醉而难过,所以,拜托了。” 受伤本就体虚爱出汗,昨晚又被他折腾了那么久,身上都是黏的难受,她下床,正准备去浴室洗澡,却听的男人慵懒而又漫不经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伤口还没好,想去洗澡发炎,然后加长住院的时间吗?” 乔漫没想那么多,听后哦了一声,“那我去简单的擦一下,不然太难受了。” 双脚刚接触到地面,她就因为双腿上的酸软而直直的倒了下去,她吓的闭眼,却在要跟地面零距离接触时,被男人捞在了怀里。 男人的唇吸贴着她的后脖颈,来回的磨蹭,“唔……我闻着已经够香了,不用擦,这几天太容易感染。” 乔漫用力的推他,好看的眉头忍不住的蹙了起来,“纪云深,你松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放手,这样太难受了,我受不了。” “受不了?”男人笑着看她,眉眼浮动着宠溺,“我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帮你洗。” 乔漫知道,他所谓的另一种方法,就是用嘴吻遍她全身…… 她的脸迅速的红了起来,嗔骂了一句,却没阻挡住他越来越猛的攻势。 就在她受不了他的攻势,要投降的时候,病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跟敲门声一起传来的还有杨秘书干练严谨的声音。 “纪总,太太的衣服我拿来了!” 纪云深埋在乔漫的黑色长发上,平息了一会自己的呼吸,然后说道,“放在门口,我会出去拿。” 乔漫简直想说他疯了,他这么说,明摆着告诉别人,他正在里面做着不可告人的事。 “好的,纪总。” 纪云深终究没继续,而是又去冲了一个冷水澡,然后把门口的衣服袋子拎了进来,是香奈儿夏季高定的最新款,颜色是她最喜欢的裸粉色。 “漫漫,今天跟我回家见父母。” 乔漫愣了足足有十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见父母?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什么都不用准备,你人去就好了。” “可是……”乔漫还是慌,不止是因为他这个提议,而是因为他的态度。 他的态度在告诉她,他已经彻底放下了纪晗,准备跟她好好的过日子了。 “没什么可是了。” 话落,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指了指,“我和他们约到十点,现在九点了,如果你不想迟到的话,现在应该在穿衣服化妆了。” 乔漫已经做好了他处理好纪晗的事情后,就跟他提离婚,然后等到林嫣结完婚,就离开林城。 他突然这样,让她早就做好的决定和计划,生出了一些变动。 可如果说对这种变动不动心的话,是骗人的,但她又不敢彻底的动心,她不想变成谁的备胎,也不想变成谁的消遣。 “纪云深,如果你是因为纪晗决定嫁给别人,而掩饰自己的狼狈,我可以配合你演出,如果不是,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打动我去的理由。” 168,漫漫,你忍心看着我下半辈子都是个孤家寡人吗 这一刻的阳光突然变得柔情似水,将他精致的五官铺上一层朦胧的魅惑,散着致命的性感。 他走过来,高大挺拔的身材在梨花木地板上拖出一道修长的剪影,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景物。 眼里,只剩下他。 “漫漫,你忍心看着我下半辈子都是个孤家寡人吗?” 乔漫温淡的笑,仰脸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却犹如刀削斧刻般的俊脸,她说,“纪云深,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疼你?别忘了,在感情上,我也是个自身难保的人。” 在经历了蒋英东和肖梦那场刻苦铭心的背叛后,他真的认为她还会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吗? 更何况,还是他这种有不良前科的人! 纪云深俯身下来,与她面对面,锋利的薄唇离她的唇间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两人的气息就这么不可避免的纠缠在了一起。 他眉眼一挑,对她的回答深感不满,“哦,那不正好,你自身难保,我无力自顾,听起来就般配。” 乔漫精致到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和生气,可唇角却跃上一丝笑,她说,“纪云深,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懂,和你说出来,是两回事。” 男人笑的很轻缓,像是大雪初霁后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波光璀璨,仿佛瞬间就穿透了她的心脏, “好,既然你想听!” 她微微别开头,唇角的笑容不减,“纪云深,领证的那天,你告诉我,你选的纪太太会陪你到死,不想余生难过,最好的选择就是爱上你;蓝山别墅上错车的那晚,你浑身是血的抱着我,跟我说,乔漫我们试试谈个恋爱吧!” “看,纪云深,你跟我说过这么多带着诱惑的甜言蜜语,而……我差点都信了!” “简单点说的话……”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影的那道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泛起丝丝缕缕的水光,“纪云深,我不相信你了。” 纪云深的眉梢眼角拢聚满温柔的笑意,指腹有着薄薄轻茧的修长手指抬起她的下颌,细细揉捏着,“哦,我以为在感情上,你是死里逃生,我是劫后余生,都是伤痕累累的幸存者,就算不在一个天平上,也至少没有倾斜太多……”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笃定,笃定的让人心慌,“还是,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我?” 乔漫想从他的手中抽掉下颌,却被攥的更紧,逼她正视自己,“纪云深,我拒绝回答问题中的问题。” 这么近在咫尺的对视了几秒种后,男人忽然笑了,眼里的光芒像是星辰自夜幕升起。 他一点一点加深魅惑,低沉优雅的嗓音贴着她的耳骨如是说,“漫漫,现在,是留住我的心,最好的时刻。” 纪云深这样的男人,在任何事情上都不喜欢优柔寡断,以前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放下。 可现在,他却这样说,代表着,他真的要彻底放下了。 “我拒绝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跟我离婚了?”因为你知道我并不适合当纪太太。 当然,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自知之明这种东西,有时候跟自卑很像。 过去二十三年,她从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好过,也没觉得配不上谁过,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不管从名声到性格再到能力,没有一样符合他的身份,也没有一样符纪家人的期望。 是的,嫁给他,就是她的高攀。 世人皆知。 男人如雕似画的眉眼,藏着一丝沁人的暖,他说,“漫漫,你觉得我是那种允许女人拒绝我的男人?” 言外之意就是,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爱他最好,不爱他,他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她爱上他。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乔漫的眼眶里滑落,她伸手环住他的颈项,拉下他,轻轻碰触了他的薄唇,“纪云深,吻我!” “好!” 男人笑着将薄唇压下去,温柔而坚定地吻上了她的唇瓣,四目相对,仿若银河倾洒九天,一片灿烂。 这个吻持续到最后,变成了他把她压在床上,开始上下其手。 她象征性的扭动了几下,柔嫩的小手抓住扯着她裤子的那只大手,“纪云深,你这次要是再骗我,我就去爱别人,我说到做到。” 想当然,她的话换来的是男人的疯狂闯入和撞击,仿佛在告诉她,想去爱别人,下辈子吧! …… 一番云雨过后,他便将她拉到商场去选礼服。 乔漫怕迟到,为了节约时间,就随便选了一件,进了试衣间。 纪云深坐在沙发上,余光却瞥见了旁边书架上的一本杂志,书名叫做:时尚新娘。 杂志的封面上,是一个混血女模特穿着星空造型的婚纱照片,这不禁让他联想到林嫣试婚纱那天,乔漫脸上的表情。 有向往,有羡慕,还有点……小女孩的娇羞。 她其实是个很受男人宠的女孩,也只有在被宠着的时候,才会收起自己锋利的爪子。 典型的坚强的外表,柔软的内心。 纪云深翻阅了一会儿,见乔漫还没出来,就抬脚走了进去。 旁边的工作人员当做没看见,继续手上的工作。 乔漫试的是一件白色繁复的蕾丝过膝长裙,缓缓铺开的透视设计,在棚顶暖橙色的灯光下,将她映衬的高贵而性感,又带着仙气。 特别的吸引人的视线,撩人心扉。 乔漫没想到随便挑了一件,就是样式这么繁复,穿起来这么费劲的裙子。 她将披散的头发拢到一边,伸手去够后背的隐形拉链,却在镜子的折射中,看到了一抹高大的男人身影。 她吓的尖叫了一声,赶紧转过身,后背抵着镜子,看着半步外,双手插兜,模样慵懒又透着过分矜贵的男人。 “啊!你你怎么进来了,我马上就好了,你赶紧出去。” 男人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目光紧紧的裹着她,“你全身上下我哪没看过,叫什么叫?” 试衣间的空间本就小,他高大的身影挤进来,就显得更加狭小,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件裙子前面v字型的,能隐隐约约看见胸前的风光,见他一直盯着,她赶紧捂住胸口。 “你出去,我马上就好了。” 他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催促,靠的更近了,“穿这种前后都露了一点的衣服,难道不是给我看的?” “你赶紧出去,要迟到了。” 她急的直跺脚,可男人却是伸出双臂,撑在她头的两侧,朝她的小脸暧昧的吹了一口气,“急什么?反正都要迟到了。” 话落,他的手就开始在她的身上摸索,乔漫被她弄的难受,却挣脱不开,“纪云深,你别太过分……” 他邪魅的一笑,“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这里……发育得这么好?” “你到底要不要出去?”她看着他,带着恼怒。 “嗯!”他模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要我帮你吗?” 乔漫伸手去拽被他扯下来的裙子,抬起高跟鞋,狠狠的在他的高级皮鞋上踩了一下。 “不用,你快出去。” 男人痛的眉头一皱,却还是收了手,“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一语双关,明明一副道貌岸然,实际上却在耍流氓的样子,不知怎么,会让她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她发现,跟他在一起后,思想越来越容易邪恶了。 他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会,就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乔漫平息了一下呼吸,就赶紧转身整理裙子,仔仔细细的遮住身上的吻痕。 …… 从商场出来,他又载她去精品鞋店挑了一双高跟鞋。 这次是他亲自挑的,是她很喜欢的那种水晶高跟鞋,刷卡的时候,她看着单子上的钱数,有些心疼。 “纪云深,你对女人出手都这么阔绰吗?” 这些年来,纪云深几乎没什么绯闻,更别提交往的女朋友了。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纪晗,这么问,明显是在考验他的情商。 纪云深瞥了她一眼,笑着说,“晗儿没怎么花过我的钱,她拥有明远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每年的分红就有很多,她不缺钱。” 乔漫不紧不慢的哦了一声,正想随便说句什么敷衍过去,就又听得男人说道,“你是,第一个。” 也就是说,她是他第一个出手这么阔绰的女人。 她的脸又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偏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鞋店的工作人员包好乔漫之前穿的鞋子,递过来时,碍于男人的尊贵身份,直接递到了乔漫的身前。 店员也许是在精品店呆的久了,见惯了有钱的男人送给女人昂贵的鞋子后,不是助理拎着购物袋子,就是女人自己拎着购物袋子。 毕竟有钱的男人,骨血里流淌的都是大男子主义,英雄情结,怎么可能为了去宠一个女人,而屈尊降贵。 况且,这个男人还是纪云深。 乔漫没在意,正要去接,却被半空突然伸出来的大手给拦了过去,“你见过男女逛街,女人拎着购物袋子的?” 工作人员,“……” 乔漫,“……” 可你不不是普通的男人吗? 纪云深走出了两步,看着身后还在那愣着的女人,“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乔漫哦了一声,赶紧跟上去,刚刚走到他身侧,就被男人伸出来的大掌握住,那不属于自己的体温,熨烫的她脑袋一阵阵的发晕。 她可不可以说,纪云深宠起女人来,真的让人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两人刚走出店门,里面的工作人员就沸腾了。 “我靠,请告诉我,乔漫上辈子是拯救银河系了吗?这辈子能遇到这么英俊多金,家世不俗,又只手遮天的纪少,不行了,我要去洗个脸,冷静冷静。” …… 两人上了车,纪云深将袋子从车座的缝隙递到了后座上,然后在乔漫的手刚够到安全带的时候,男人就倾身过来,伸出大手,替她利落的扣上安全带。 乔漫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纪太太这么看着我,是想让我吻你吗?” 话落,薄唇就覆了上去,她睁大眼睛,一双小手在他的胸前捶打,“唔,纪云深,妆又该花了。” 刚刚在试衣间,就被他弄花了一次,这次他要是再弄花了,她就不管了,就这么过去,反正到时又不丢她的人。 纪云深吻了一会,身体起了反应,却又不得不停止,只好将她拥在怀中,慢慢平复呼吸和心中翻涌的心痒难耐。 他穿着白衬衫,动作太大,她被动的撞进他的怀里,在上面留下了一抹浅浅的口红印。 她皱眉,是真的急了,“纪云深,你是不是就没打算把我领回你家?” 他终于还是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乔漫指了指他白衬衫上的口红印,“你是准备再去买一件?还是回家取一件?现在已经迟到十分钟了,你是想让你家所有的长辈都觉得我就是那个传说中,没有礼貌,目无尊长,名声烂了大街的乔漫吗?”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红唇,眸光深深的看着她,“我跟他们约的是十一点!” 乔漫听后,又伸手狠狠的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你骗我?” 在她还想挥手的时候,他伸手拦住她的小手,“纪太太有暴力倾向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动手?” “所以,你要庆幸,我甩过去的不是巴掌,而是这么不痛不痒的几下。” 他知道她说的是气话,男人的脸最碰不得,她纵然有几分小脾气,但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么生气啊!” 男人说着,又在女人的唇上啄了一下,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她身前。 乔漫瞥了一眼没接,气呼呼的说道,“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他又递过来一些,催促她打开。 她伸手,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打开,是一个精美的放大镜,带着英伦样式,古朴又贵重。 “这是……给奶奶的礼物?”她抬眸看向正在启动车子的男人。 纪云深嗯了一声,打了转向灯,很快就划入了另一侧车道的车流中,“嗯,到时你就说是你给她准备的!” 乔漫转过头,看向窗外,也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 到了纪宅,管家周叔赶紧迎了出来。 看见纪云深的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子,不由得愣住了。 但毕竟是见惯了世面的大管家,赶紧把两人往里面迎,“快进去吧,大家都等着了。” 这个大家,不仅有他的父母,爷爷奶奶,还有顾家人,当然,纪晗也在。 他们好像是在商量顾西沉和纪晗的事情,气氛很浓重。 听到脚步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纪云深拥着她大方的走过去,脸上挂着矜贵又无懈可击的笑,“爸妈,爷爷奶奶,还有在座的各位,跟你们介绍一下,她是和我领了结婚证的太太,乔漫。” 除了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外,其他人都是一副惊讶又不敢置信的表情。 但很快的,就有一声浑厚又严肃的声音响起,乔漫认识说话的人,现任中央军区司令,也是纪云深的爷爷,纪东河。 “混账东西,不是说女朋友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了领了结婚证的太太?你是不知道纪家的门槛有多高?还是不知道你娶的女人必须是家世清清白白的名媛千金?” 纪东河久居官场,说话自然带着上位者的稳重和威严,而且从不拖泥带水。 “既然领了证,就别让人家姑娘白落个二婚的头衔,她想要多少就给她多少,现在,带着她出去,不要妨碍我们说话。” 乔漫觉得难堪,虽然知道会有这种难堪。 “爷爷,我带她来,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来告诉你们一声。” 纪东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笑道,“纪铭,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纪铭面露难色,一个是儿子,一个是老子,夹在中间,很难受。 “爷爷,当年我爸执意娶我妈时,您有没有问过您自己这个问题?” “好啊,你们父子真是好样的。”纪东河蓦的起身,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扔了过去,纪云深赶紧挡在乔漫身前,烟灰缸重重的落在他的背脊上,他却没吭一声,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周兰清看着孙子,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纪头,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再不教训他一下,他可能就上天了!当年让他进部队,他不愿意,让他走仕途,他还是不愿意,今天连娶媳妇,都只是过来通知一下,我纪家出来这么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难道还不允许我说两句了吗?” 周兰清最清楚他的脾气,知道他在气头上,多说无益,便招呼顾家人去后面的偏宅了。 当然,纪铭和慕惜,顾西沉和纪晗也都跟着过去了。 只留下他们两人,和纪东河。 纪东河气的直瞪眼睛,背过手,冷哼了句,“臭小子,跟我到书房来。” 纪云深松开乔漫,抬脚就要走,却被乔漫拉住,“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 纪东河上了几级台阶,听着身后小两口的话,几乎是吼道,“让她跟着来,我就是让你媳妇看看,纪家的家法是什么样的,你是怎么挨揍的!” 果然,跟乔漫想的一样。 这回,无论纪云深说什么,她都不听,就是要跟他一起。 纪云深蹙眉,好像有些无奈,“那你一会躲着我点,别伤着自己。” “到底是什么家法啊?”乔漫拉住他,心里焦急成一团火,“不然我还是走吧!” 说着,她就要往出走,却被男人轻松的捞了回来,“这么担心我?来的时候不还信誓旦旦的说,如果这次我骗你,你就要去爱别人吗!” 话刚落,纪东河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还要腻歪多久?赶紧给我上来。” “漫漫乖,你待在这里等我。” 他松开她就要走,却被她拉住,“你不让我上去,我现在就走。” 最终,他还是让她陪他进了书房。 一进去,他就将她拉到了门口的书柜前面,“就在这等着我,千万不要过来,听到了吗?” 然后就走近里面的书桌,跪在了书桌前的蒲团上。 纪东河手里拿着一把皮鞭,在他跪下的那瞬间就挥了过去,力道大的一下子就将他身上的白衬衫抽开,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不断的往外渗着血。 纪云深只是闷哼了一声,动也没动。 就在纪东河挥下第二鞭的时候,乔漫赶紧扑到他身上,却被他拽下来,紧紧的护在了怀里,鞭子滑着她的背脊,最终落在了他的背上。 这一鞭比上一鞭的力道还要大,他晃了晃,却还是纹丝不动的跪着。 乔漫在他怀里挣扎着,哭着,“纪云深,算了吧,你这样会被打死的,反正你对我又没感情,我也想跟你离婚……啊……” 她正说着,纪东河的第三鞭就又挥了下去,这次,是当着她的眼前。 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人,声音虚弱,却无比的慵懒,“你傻呀,打死我,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我全部的身家了吗?” “你胡说什么?” 乔漫已经泣不成声,鞭子却还在不停的挥落,四下五下,直到数不清。 纪云深是男人,怎么可能轻易在男人面前低头,就算是他的亲爷爷,他也不会求半句饶,只会咬紧牙关,挺着。 乔漫被他抱的死死的,半分动弹不得,她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被打死,而纪东河也确实做得出来。 最终,还是她先投降了,“纪老先生,我答应跟他离婚,您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纪东河停止手上的动作,累的气喘吁吁,“你说的是真的吗?” 乔漫点头,泪如雨下,“是真的!只要您不打了。” 纪云深已经跪不稳了,几乎将她压在了身下,忍着剧痛擦掉她脸上的泪,“我被打,你这么心疼啊?” “别说话了,我送你上医院,离婚协议书我会马上签好给你拿过去,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了,娶我和娶别人都一样,没有感情,娶谁不都一样嘛!” 她说着,就要去扶他,却被他束缚的动弹不得,他说,“漫漫,他不会打死我,你别害怕。” 话刚落,纪东河的鞭子又抽了下来,一下接着一下,无休无止。 像是要证明,他真的会打死他。 乔漫哭的说不出来话,在头顶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见纪东河挥舞鞭子的身影,和纪云深浑身是血的趴在她身上。 声音越来越远,画面越来越模糊。 最后,她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是在蓝山别墅,她坐起身,所有的记忆便在这一刻回归了。 她正要下床,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便瞥见了趴在她身旁的男人。 纪云深的背上绑满了白色纱布,趴在那里闭着眼睛,呼吸略显粗重,乔漫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额头,上面很烫,像是在发烧。 “纪云深。”乔漫拍着他的脸颊,焦急的叫着他的名字,如果细听,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藏不住的颤抖和哽咽。 纪云深伸手抓住不停在他脸上拍的小手,好看的眉头拧起,然后,睁开眼睛看向她,带着点专注的凝视,还有一点炽热,更多的,她已经分辨不出来。 见他睁开眼睛,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在发烧?怎么不去医院?” 纪云深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乔漫要去拉他,却在看到后背上的伤时,停住了动作,“你得去医院,发烧的情况下,伤口容易感染。” “你不是医生吗?怕什么?”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但握着她手的大手,始终没有松开。 乔漫见他好像又睡着了,声音放的很轻,“可我没有实际经验,再说,我主攻的是心理学,临床这方面只是个半吊子……” 男人听后,漫不经心的打断她,“没事,我相信你。” “纪云深,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赶紧跟我去医院!” 她拉了拉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他,反倒是他一个用力,将她圈在了怀里,好像仗着他受伤她不敢动,而有些肆意妄为。 比如说,一只大手已经从她的裙摆伸了进去…… 她躲着他的手,声音被她弄的特别不稳,“纪云深,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快点起来,跟我去医院。”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我一个大男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娇贵。” 乔漫气的咬牙,眼眶都红了,“纪云深,你活该,你爷爷问你的时候,你就答应他离婚就好了,干嘛非要跟他扭?” 纪云深缓缓的睁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道,“我要真是被打两鞭子就同意跟你离婚,你不会伤心吗?” 乔漫抿唇,眼神乱瞟,心虚的就是不看他,“我……我有什么好伤心的……” “真的不伤心?” “不伤……唔……” 话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男人的唇密密实实的封住了,“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不伤……唔……” 他又吻住她,“再说一遍。” “我都说好几遍了!” “说好几遍?说好几遍,你说真话了吗?” 他看着她,完全就像个在闹别扭的孩子。 或许这是人类的通病,在生病时,都会比平时软弱。 乔漫被他的体温灼的有些疼,又拉了拉他,“别闹了,先跟我去医院。” 纪云深没出声,像是没听到她说话。 “纪云深……” “我没事,你要饿了就让张嫂给你做点东西吃,别过来烦我了。” 乔漫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那……你想我铁石心肠的看着你被鞭子抽?我那样……”她顿了顿,“还不是为了你好。” 纪云深没回应,依旧闭着眼睛。 “你说话啊!” 房间里没开灯,但从外面的夜色判断,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她叹了口气,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准备让张嫂做点有营养的东西,再去给他找点退烧的药。 他抓紧她,忽然睁开眼睛,“干什么去?” 乔漫有些咬牙切齿的说,“让张嫂做点东西吃,你要成仙,我可不想陪你成仙。” 话落,男人才松开她的手,“嗯,让张嫂在粥里多加点肉丁。” 好像知道她要让张嫂做粥似的,她恶狠狠的说道,“我要吃米饭。” “那就炒点肉。” 乔漫揉了揉被他握疼的手腕,下床,出了房间。 …… 乔漫下楼,张嫂正在厨房做东西,想必知道两人起来会饿。 看见她,张嫂转头一笑,“少爷受了伤,我觉得喝粥比较好,就熬了点粥,漫漫,你想吃什么,我单独给你做。” “不用了,张嫂,我也喝粥。” 乔漫拿起医药箱,往出走时,不忘了嘱咐,“哦对了,张嫂,在粥里多加点肉丁。” “好,我知道了!” 回到房间,她开了床头壁灯,看着男人背上的那被血渗透的纱布,在这么清晰的光线下,更加的狰狞可怖。 “我现在给你换纱布,都被血染透了!” 可能是疼,他绷紧了身体,乔漫尽量小心翼翼的弄,却还是会不小心碰触到他的伤口。 “你忍着点,我不是很专业。” “嗯!”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声音很低很低,如果不是房间里很静的话,可能会听不到。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给他换好了纱布,又拿来体温计,让他夹在腋下。 “如果温度超过39度,你就必须跟我去医院,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守寡。” 话音刚落,他就被男人拽到了床上,压在了身下。 “嗯,刚才说了这么多话,就这句话我听着顺耳。” “那是因为你有病!”乔漫瞪着他,脸迅速的红了起来。 “所以,你得帮我治!” 话落,他的唇就压了下来,双手利落的扒着她的裙子。 “纪云深,你不要命了,发着烧,一背的伤,这个时候,还在床上逞什么强?” 他没说话,双手隔着胸衣,不轻不重的揉搓着她胸前的柔软,她不敢大力反抗,只能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在靠近。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就趴了回去,长臂捞过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你出去,我要抽根烟。” “不许抽!”她抽走他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你有伤口,这段时间要忌烟。” 他看着她手中的香烟和打火机,忽然笑了,“说跟我离婚不伤心,然后又来管着我抽烟,纪太太,你怎么那么矛盾?” 乔漫抿唇,当没听见他的话,“你受伤了,不能抽烟,还有,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抽烟的吗?” “我答应不在你面前抽烟,但没说我要忌烟,给我!” 乔漫将烟盒和打火机背到身后,不让他摸到,“不给。” 纪云深看了她一眼,咬牙撑坐起身,然后走出了房间。 她赶紧跟了上去,却见他到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打开瓶塞,直接举起来,灌了两三口。 “纪云深……”她走过去,夺走他手中的酒瓶,红了眼眶,“我以后再也不要管你了!” 刚刚转身,就被男人拉了回来,“漫漫,我伤口疼,你总得让我干点什么,缓解一下疼痛啊!” 说着,他的唇就压了过来,重重的吻着她的唇瓣,然后将她抵在墙面上,弯着身子,将双手从她裙摆里伸进去…… “纪云深,你别这样……”她被他吻的身体发软,头脑都不清醒了,“你发着烧,背上有伤,刚刚又喝了酒,伤口很容易感染……” 他的手拉开她裙子后面的隐形拉链,她的身体接触到冰冷的墙面,打了一个哆嗦。 “纪云深,你现在不适合激烈的运动,以后,以后的……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男人一把扯掉她的裙子,然后将她抱起来,让她嫩白的双腿环住他劲瘦腰身,紧接着,就闯了进去。 她疼的皱眉,不禁扬起头,大口的呼吸。 灯线昏暗的房间,地上是散落一地的凌乱衣衫,有女人的胸衣裙子和男人的西裤腰带,还有倒在地上,不断往出溢酒的红酒瓶。 “纪云深,你轻点,疼……” “嗯!”他喉结上下的滑动,然后又是重重的一下。 “纪云深……”她的声音被他逼的娇媚又尖细,带着哭腔,“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讨厌还叫的这么好听,那要是不讨厌,是不是得让我死在你身上?” 乔漫承受着他的凶猛,白藕似的双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伴着律动的声音,很快就将他送到了天堂。…… …… 完事后,她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倒在他的怀里。 他的体温更加烫人了,她咬着红唇,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刚刚体温计被你弄掉了,你再重新去测一下!” “好!” 抱着她回房间,这回纪云深任她折腾。 乔漫又重新给他量了一遍体温,38,9,她只好妥协他不去医院的事。 但还是找了两粒退烧药让他吃了下去。 不一会儿,张嫂就将熬好的粥端了上来,乔漫让他坐起来喝,他却说,“背疼,不想动。” “那刚刚是谁在书房逞强的?”看着他后背的伤口,又将白色的纱布染透,没有办法,她只好又给他重新换了纱布。 然后,亲自喂他,他才肯喝粥。 折腾到凌晨三点多,两人终于又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房门就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了周兰清和慕惜的声音。 乔漫吓得赶紧坐起身来,拿被子遮住自己,“纪云深,你奶奶和你妈妈来了!” “难道不是你奶奶和你妈妈?”他鼻音很重的说了句,然后坐起身来,后背是鞭子留下的痕迹,而前面是她昨天挠出的痕迹。 看他那么走下去开门,她赶紧叫住他,“你套件衣服啊!” “我背上都是伤,不怕我穿衣服弄崩开?” 169,必须让他追,才会跟他谈恋爱生孩子的女孩 “那还是别穿了!” 暖橙色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星星点点的投射在乔漫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上,映的她周身晕染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恍若花间的精灵,让人移不开视线。 尤其从披散的发间,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女孩那白皙圆润的肩头,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就更让男人移不开视线了。 纪云深心头微微一动,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你呢,打算用被子裹起来见人?” 昨晚被他折腾的太晚了,衣服没来得及穿就睡着了…… 而且……裙子差不多都被他给撕碎了,根本也没法穿了。 她将自己裹的更紧,只留下一张小脸,气恼的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像是多少年没见过女人似的,我……唔……” 男人几步走过来,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候,颀长的身子就已经逼近了她,下一秒,薄凉的唇就狠狠的压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要出口的话。 吮了几下又退开,头抵着她的,浅声,“都怪纪太太太美,我才会把持不住。” 她仰头,下颌线条极具诱惑,柔软的感觉直击他的心脏,男人眸光变得更深,他的唇瓣蹭着她的鼻尖,又蹭上她的额头,最后停在发顶。 带着滚烫温度的呼吸从头皮上传来,让乔漫感到脑袋一阵发麻,空白一片。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不断的响起,她赶紧挣脱他宽大温热的怀抱。 “别闹了,你……你快去衣帽间给我拿件衣服过来!” 纪云深好看的眉眼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声音低沉磁性,“去衣帽间难道不用开房门?” 他顺手捞过一旁沙发上的白衬衫递给她,“穿这件,我要去开门了。” 乔漫赶紧套上,又匆匆的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地面,在他打开门之前,跑到他身后,他的大手伸到背后,与她十指相扣。 周兰清已经叫张嫂拿钥匙来开门了,刚刚插进去,门就被他从里面打开了。 纪云深的样子,让门口的三人明显的愣住了。 他好看的眉头蹙起,慵懒的倚在房门边,背在身后的大手把玩着手中女孩的柔嫩小手,“奶奶,我都娶媳妇了,你怎么还用过去的那套?” 周兰清看着自家孙子胸前的挠痕,和一些暧昧不清的痕迹,老脸一红,“这小姑娘瞅着挺文静,怎么下手这么重?” 慕惜站在周兰清的旁边,虽然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在那方面玩的凶,但一看到自家儿子身上的痕迹,还是暗自惊叹了下,这是玩的有多凶? 乔漫被纪云深宽大的背影遮的严严实实,在听到周兰清的话后,伸出小脚,在他腿上狠狠的踢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她会在长辈面前留下这个坏印象?都怪他! 纪云深的脸上还是那副慵懒至极的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女孩踢了一下似乎不过瘾,还想在踢时,就被男人拽到了身前,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女孩柔软如瀑的黑色长发被他弄得凌乱,洋洋洒洒的铺散在他的胸膛前,他的手把玩着掉落在她脸颊上的头发,动作亲密自然,很有默契。 就像……深陷热恋的恋人,浑身散发着恋爱的甜蜜气息。 “奶奶,漫漫昨晚被我折腾了一宿,您和妈来,有什么话就快点长话短说,我们还要继续休息!” 乔漫被他夹在腋下,看起来又瘦又小,尤其身上穿着的还是他的衬衫,稍微动一动,就会往上蹭,会隐隐约约的露出里面的黑色小-内裤。 她又伸腿踢了踢身边的男人,示意他收敛一点,她可做不到,在两个长辈面前这么肆无忌惮的亲密。 纪云深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看的下颚贴着女孩的发顶,深黑的眸子却是看着对面的周兰清和慕惜。 “别动,把后面的伤口扯开了,还得你自己伺候。” 话落,女孩果然不动了,男人的唇角满意的扯出一抹笑。 慕惜叹了一口气,而周兰清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先带你媳妇把衣服换了,然后下楼,我有话跟你们两个说!” 话落,就和慕惜一起下了楼,张嫂朝乔漫笑笑,转身也跟着下了楼。 三人一走远,乔漫就伸出小胳膊肘,在他的胸口撞了一下,“都是你干的好事!” 纪云深则是伸手捏抬起她的下颌,她忽觉得,眼前一花,就被男人深深的吻住了,带着他强烈的男性阳刚气息,瞬间就铺天盖地的充盈了她整个感官。 好一会儿,才从她果冻一般嫩滑柔软的唇上移开,声音也变的异常沙哑,“快去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他松开她,在转身的瞬间,却被女孩拉住了大手,好像还没有从刚刚那个意乱情迷的吻走出来,声音甜腻的让人的心都跟着发痒了起来。 “你真的不去穿件衣服吗?” 男人回头看她,漆黑的眸子像是装进了浩瀚的星空,“这么缠人,自己去换衣服。” 说完,他就转过身,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成功。 “去穿一件,我……我帮你穿。” 男人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跑到他身前的女孩,似乎在等着她说必须穿衣服下楼的理由。 “你……你不知道吗?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有占有欲,女人对自己的男人也有占有欲的……”越往后说,她的声音就越小,最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清澈的声音突然变大,“哦对,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男女平等!” 反正,她看着他这样在别的女人面前晃悠,就不舒服。 不论是这个其他的女人,指的是无关紧要的陌生女人,还是他的家人。 “占有欲这么强?” 男人略带薄茧的手抚上她的薄唇,一下一下,极致的漫不经心,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这样看来……以后只要是有应酬,就该带上纪太太……” 言外之意就是,他应酬的时候,难免会逢场作戏,她要是占有欲这么强,只能一刻不离的跟在他身边。 “我看不到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女孩别开脸,不去看他那双深黑到望不到底的眸子,“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穿?” 最后,男人还是乖乖的跟她去穿了衣服,当然,全程都是她在帮他穿,而他的双手也没闲着,对她又是揉又是摸,她不停的躲,却让他更来劲…… 就这样,两人换好衣服,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周兰清和慕惜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张嫂泡好的花茶,可能是时间有点长了,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英式时钟。 “这俩孩子在楼上干什么呢?” 慕惜喝茶没答话,倒是张嫂高高兴兴的说道,“老夫人,年轻人能干什么呀,再说,这是好事呀,说不定您哪天就抱重孙子了啊!” 一听到重孙子三个字,老太太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的嘴都合不上了,“对对,这小子总算干点正事了!” 慕惜虽然没说话,但听到周兰清和张嫂的对话,唇角也忍不住的弯起一个弧度。 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画面里,一个跟自己儿子长得特别像的孩子,在青青的草地上奔跑玩耍,那些来时还抱着坚定的,拆散两人的想法,不知怎么就突然被冲淡了。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楼梯口处就传来了两道脚步声,一深一浅,慕惜看过去…… 阳光下,男人一身休闲家居服,与后面同样是一身休闲家居服的女孩,十指紧扣。 走过来时,男人明显的放慢了步伐,配合着身边的小女孩脚步,画面出奇的和谐,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顿时有点感慨。 就好像,突然感觉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成熟了,再也不需要父母在身边了。 两人走过来,纪云深拉着她坐在侧边的沙发上,然后对张嫂说道,“张嫂,给漫漫弄一杯温牛奶,她有低血糖,不能空腹。” “好的,少爷。” 慕惜观察了一下周兰清的脸色,赶紧接了句,“张嫂,给老夫人也弄一杯。” 然后,很自然的转头对纪云深说道,“小深,你也真是的,奶奶因为你上火,昨晚没睡不说,今早连饭都没吃,你也不知道问一句。” 周兰清头一扭,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光,“哼,有什么好问的,他这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奶奶,我才不用他问呢!” “怎么会呢?奶奶,我有了媳妇之后,我和媳妇两个人一块关心您,而且,我觉得我媳妇比我还关心您呢!” 话落,乔漫就站起身,将黑色的礼盒递到了周兰清的身前,精致的脸上挂着温淡的笑,“奶奶,这是我逛街的时候给您买的礼物,虽然不贵重,但就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喜欢。” 周兰清看了乔漫一眼,接过来,打开,看到放大镜的时候,唇角的笑终于又回来了。 “嗯,谢谢,有心了,我很喜欢。” 乔漫笑,随后又拿出了一个礼盒,递给了旁边的慕惜,“妈,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 慕惜没想到自己也有,接过来,打开,是一支样式很特别的钢笔,一看,就花了心思。 “谢谢,有心了。” 乔漫还是笑,退回去时,接触到纪云深的眼神,他仿佛在说,什么时候给我妈准备的礼物。 她凑到他的耳边,淡淡的说道,“上次去巴尔的摩的时候就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当然,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 周兰清又喝了一口茶,才开口说道,“好了,客套完,我们开始说正事。” 她看向乔漫,语气不怒自威,“虽然你之前救过我一命,但还不算那么熟,我就暂时叫你乔小姐吧!” 乔漫点头,只是一个称呼,叫什么都不重要。 不过,却瞬间拉开了距离。 “乔小姐,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纪家是名门望族,而小深又是我们纪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妻子必须知书达理,出身名门,而且……必须是个名声清白的小姑娘……” 说到这,周兰清就没继续往下说,因为她知道,以这女孩的聪明,应该都能听懂。 为什么说她聪明呢? 因为能让她这个孙子心甘情愿去娶的小女孩,肯定不是个善茬。 乔漫清楚,周兰清上次对她那么热情,不仅是因为她救了她,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心急自家的孙子不找对象,以为他有什么问题。 她想,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她知道自己和纪云深同居,却没出面阻拦,而只是派个张嫂过来的用意。 可这回不一样,纪云深他没经过家里,就直接跟她领了证,这会让长辈觉得自己没有被尊重,当然也就不可能像之前那么喜欢了! 乔漫咬唇,正要说话,却听得纪云深说道,“奶奶,您就不要跟爷爷一个腔调,在这老生常谈了,我娶了就是娶了,无怨无悔。” “你……你你……” 周兰情气的手都开始抖了,却听得纪云深漫不经心的来一句,“再说,奶奶,您不想抱重孙了?” “本来想三个月以后再跟你们说的……”话落,他的手就覆上了乔漫的小腹上,“不过,我看现在不说不行了,那我就正式的跟你们宣布一下,漫漫怀孕快一个月了!” 周兰清和慕惜都一愣,然后又都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异口同声的问,“真的?” 男人在女孩恶狠狠的眸光下,大言不惭的说道,“这事有什么好骗你们的,没看我每天都很努力吗?再说,我们年纪轻,有孩子至于那么惊讶吗?” “不惊讶不惊讶!”周兰清笑的合不拢嘴,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位置,“漫漫啊,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乔漫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想否认,却已经骑虎难下。 自古以来,越是位高权重门庭森严的家庭,就越注重下一代,纪家当然也不例外。 可……她根本就没怀孕,到时候上哪变出一个孩子来? 再说,她还这么年轻,根本就没想过要孩子。 乔漫笑着走过去,坐到周兰清的身边,还没等说话,就听得周兰清说道,“漫漫啊,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你要多吃点,想吃什么就让张嫂给你做……” 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什么,跟身边的慕惜说,“小惜,要不让漫漫回纪宅呆一段时间?我和你一起帮她调理调理身子?”回过头,捏着乔漫的小胳膊小腿,“这小身子骨,也太瘦了!” 乔漫不好说话,赶紧看了纪云深一眼,示意他赶紧帮她拒绝,他却像没看到,坐在那笑着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开了口,“奶奶,漫漫现在嗜睡,回纪宅人多,影响她休息,在这里,我和张嫂会把她照顾的很好的,您放心吧!” 周兰清一想也对,就没过多的勉强,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话,才和慕惜离开。 当她们两人走出别墅的那一刻,乔漫脸上的笑容迅速垮了下来,一脸愤怒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纪云深,你自己闯出来的祸,你自己背,跟我可没有关系。” 她转身上楼,却被他拉了回来,“怎么能没关系呢?”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低沉的说道,“再说,我自己一个人也生不出来啊!” “纪云深,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乔漫被她弄得满脸通红,忍不住伸出小手在他的胸前锤着,“还有,谁要给你生孩子?恋爱还没谈,就直接去给你生孩子,等你哪天腻歪了,我不仅年纪轻轻的变成了二婚少妇,还要跟我的孩子天各一方,想想就悲惨无比,我才不要呢!” “你的小脑袋怎么那么多想法?”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什么意思?是必须先谈恋爱,才能给我生孩子?” “错!是你得先追求我,我同意交往后,才能进入恋爱过程,然后……再考虑要不要给你生孩子。” 纪云深蹙眉,笑着在她的唇上啄吻了下,“怎么那么麻烦?床都跟我上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还需要我追吗?” “那就免谈。” 她转身,却被男人拉了回来,“好,我追我追。” “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分开睡,培养你追求我的气氛。” 男人伸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 明远集团大厦,总裁办公室。 杨秘书接到总裁的内线走进来,看到纪云深正站在落地窗前,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总,您找我。” “嗯!” 纪云深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将手指那截过长的烟灰弹入烟灰缸里,“杨秘书,你今晚下班之前,给我列出一份追女人时都该做什么,该送什么的文件,当然,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 杨秘书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不确定的问了一遍,“纪总,您说的是追女人时该做什么,该送什么的文件?” 纪云深淡淡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透着温柔,“嗯!快去准备吧!” 杨秘书风中凌乱,他跟在纪总身边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难题没碰到过,可刚刚纪总这番话,却让他彻底的犯难了。 他一个总裁办秘书,要去给总裁列出一份追女人的文件,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没谈过恋爱,就直接结婚生子的理工科直男癌患者。 杨秘书出去后,他拿出手机,给乔漫发了微信,“晚上一起吃饭?” 五秒钟后,乔漫回复,“没空。” 林嫣正在和乔漫喝下午茶,看见她的回复,忍不住的笑,“纪云深为了配合你,演的还挺像的,不像他纪大公子的风格啊!” “谁让他骗人,他自作自受!” 乔漫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看你的状态不错,还有三天就是你和傅青山的婚礼了,怎么看你反而一点都不紧张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 林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咖啡杯,“自从我哥调走后,他一个人要兼两个职位,就更忙了,算一算,我们都一个多星期没打电话,也没见面了。” 话音刚落,林嫣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乔漫瞥过来一眼,看到上面的名字,笑道,“哟,傅青山这么不禁念啊,看来以后你要多念一念了!” 林嫣被乔漫说的小脸一红,滑了接听键,男人清冽好听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那边传了过来,“听妈说,你婚戒还没挑好?” “嗯,没有特别喜欢的,不过在结婚前,我肯定会买好,你不用担心。” 男人似乎停顿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辛苦你了。” 林嫣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乔漫见她突然垮下来的小脸,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那只素白小手,“嫣儿,别难过,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谢谢你,漫漫。”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直到傍晚,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临走前,林嫣调侃了她几句,“你最近小心点,别他没追几天,你就怀孕了,到时就尴尬了,你说让他继续追还是不追?” 乔漫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出了咖啡厅,她沿着人行道慢慢的往前走,阳光透过高楼大厦的缝隙射过来,经过玉兰花树叶,斑驳的落在她的身上,摇曳出一道道朦胧的金光。 走了一会,她感觉累了,正要伸手拦车,侧面突然驶过来一辆黑色车子,缓缓的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窗半降下来,露出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他探身过来,拉开车门,“上车!” 乔漫笑笑,伸手关掉男人刚刚打开的车门,“顾公子,如果你找我是来叙旧的话,抱歉我跟你没什么旧可叙!” 话落,她正要走,却听得顾西沉说道,“乔漫,你就不好奇纪云深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对纪晗的事情放手吗?” “没什么可好奇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吗?”顾西沉看过来,笑意更浓,“可我觉得你会对这些照片很好奇!” 170,纪太太私会昔日爱慕者,还是在酒店…… 照片的背景是巴尔的摩,灯火阑珊中,白衣衬衫的男孩牵着一身黑衣的女孩,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牵着手,疯狂的向前奔跑。 后面跟着类似保镖打扮的人,以她之前在纪云深和顾西沉面前见过的保镖经验判断,这些也是国际雇佣军。 “好吧,既然纪太太这么不感兴趣,那我就不在这讨嫌碍眼了!再见!” 说着,顾西沉就重新启动了车子,还没踩油门,副驾驶座的车门就被路边的女孩打开,并坐了上来。 “顾西沉,论闷-骚,你和霍青同还真的是不分伯仲啊!” 顾西沉等女孩系好安全带,才踩下油门,双手利落的操作着方向盘,“哦,不分伯仲吗?我一直以为在乔大千金的心里,我的印象会相对更差一些,看来一直是我想多了啊!” 乔漫伸手理了理被风吹起的黑发,温淡的语调夹着一丝嘲弄,“顾西沉,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脸是用什么做的?居然能厚成这样!” “想知道的话……”男人瞥过来一眼,薄削的唇勾起完美的弧度,“那不如你过来摸摸?” “顾西沉,你是真想挑战一下纪云深的底线?还是想表达一下你娶纪晗的不满?” 乔漫看着车窗外已经逐渐暗下来的绛蓝色天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他的底线,也谈不上你成为表达娶纪晗不满的途径。” 顾西沉的剑眉一挑,低低的笑,“是吗?那只有试试才知道了!” …… 明远集团大厦。 纪云深乘总裁私人专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就翻起了杨秘书整理的追女人时都该做什么,该送什么的文件。 看了一会儿,他就拿起手机,拨通了杨秘书的号码,“杨秘书,联系一下保加利亚那边的玫瑰庄园,明天下午之前,我要看到空运过来的9999朵盛开的红色玫瑰花。” “好的,纪总,我马上去办。” 挂断电话,纪云深就按遥控开了烟灰色宾利车门,矮身坐进去后,紧接着就拨通了乔漫的手机。 嘟声响了两下,就被掐断,随后就传来机械的女人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纪云深蹙眉,再打第二遍时,那边却显示关了机。 他知道她下午约了林嫣喝下午茶,他答应追她,她乐不得折腾他,不会无缘无故的不接电话,想到这,他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手机里没有林嫣的号码,他只好先打给傅青山,“老傅,林嫣的手机号是多少?我找她问点事。” “怎么了?她就在我身边!” 迫于双方长辈的压力,他还是请了假,陪她来买婚戒。 “把电话给她。” 六点钟的商场里,人很多,林嫣走在傅青山的身侧,偶尔会被撞到,她只好后退,跟在他身后,防止自己再被撞到。 她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有注意到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并且已经转过身,正看着她。 林嫣微低着头,毫无察觉,仍向前走着。 两秒后,就那么直直的撞进了傅青山的怀中,她痛的惊呼出声,“傅青山,你干什么?” 人潮汹涌,女孩娇小的身子几乎被淹没。 他下意识的伸手,将她紧紧的揽到自己的胸膛前,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走路都不会看路的吗?老纪电话!” 林嫣瞪了他一眼,接过他放置在大掌上的手机,刚刚说了一句喂,纪云深低沉性感的声音就从那端传了过来,“她手机关机了,你和她分开时,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要去哪里,或者约了什么人?林城最近不太平,这么晚了,她一个人不安全。” 林嫣想起之前乔漫被人骗,上错出租车,差点在海里死掉,之后又连着几次意外,头皮就忍不住的发麻。 “没有,她没说那些!” 她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她就说最近要对你冷淡些,培养你追求她的气氛,其他的几乎都是我们女生之间的美容化妆逛街之类的话题。” 纪云深沉默了两秒钟,再开口,声音更加的低而沉,“你把你们刚刚约会的地点给我发过来,我派人去查。” “好,我知道了!” 林嫣心急,忘了拿的是傅青山的手机,本能的按照自己手机里的软件位置去点,却不小心点开了他的手机相册。 在看到相册里的照片时,她整个人几乎都愣住了。 那里面,满满的都是纪晗。 笑时的,走路时的,弹钢琴时的,跳舞时的…… 时间跨度很大,有穿高中校服的,还有她大学毕业时的照片。 真的爱一个人,常常都无声无息。 他大概比纪云深,还要爱纪晗。 她给纪云深发了咖啡厅的地址,就将手机还给了他。 人潮拥挤,傅青山一心护着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刚刚的动作,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就直接放进了裤袋里。 林嫣伸手理了理颊边的栗色头发,笑着说,“傅青山,我累了,想先回去了,婚戒改天再买吧!” “还有三天就婚礼了,如果林城实在没有你喜欢的样式,我们就去国外买!” “不用了,就是一个戒指,在哪买都一样。”她退出他的包围圈,还是笑,“我就是有点累了,先走了。” 转过身,就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掉落了下来…… 可她的脸上,却都是笑容。 她在笑自己,因为自己可笑。 …… 纪云深开着烟灰色的宾利车子,从城东开到城西的咖啡馆,只用了二十分钟。 车子刚刚停稳,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迅速的滑了接听键。 “纪总,刚刚调了监控,太太上了一辆黑色的挂牌军车,具体去了哪里,还在查。” 纪云深摸过烟盒,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嗯,把车牌号发给我。” 挂断电话两秒后,他就收到了短信,然后马上又给傅青山发了过去。 “老傅,查查这个车号在谁的手下。” 发送成功后,他继续吸烟,还没吸完,傅青山的信息就回了过来,“在老霍的手下。” 纪云深看着信息,眉头慢慢的蹙紧,然后拨通了霍青同的手机。 霍青同刚从部队大院出来,还没上车,就接到了纪云深的电话,他笑着调侃,“纪公子新婚燕尔,还能想起给我打电话?今天的月亮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吗?” 纪云深没跟他贫,直截了当的问,“军g98818这个车号是你手下的?” “嗯,是我手下的!” 纪云深将手中已经快要燃尽的香烟捻熄,然后又点了一根,声音在烟雾的氤氲下愈发的清冷,“漫漫在哪里?” 霍青同将手机拿离耳边一点,然后又贴近耳边,“不是我幻听了吧?你老婆在哪你问我?” “刚刚漫漫上了这辆车,我不问你,难道要去问你老子?” 霍青同这才算听明白了一点,唇角勾起一抹笑,慵懒的靠向椅背,“这车子我借给顾西沉了,你也知道,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又一起追过乔漫,所以……革命友谊非常的深厚。” 听到顾西沉这三个字,纪云深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隔着薄薄的烟雾,眯眸看向车窗外的万家灯火。 “哦,既然深厚,那一会就来替他收尸。” 说完,他就切断了通讯,转而拨通了顾西沉的手机,嘟声大概响了两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喂,纪公子,你比我想象中的慢了十五分钟。” 纪云深继续吸着烟,慢悠悠的说道,“顾西沉,那晚要不是晗儿护着你,你以为你还能今天跟我笑着通电话?” “为什么不能?”顾西沉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纪云深,这件事一出,整个林城男人,除了我之外,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想娶她,敢娶她。” “相对来说,她可要比你聪明,知道我的重要性。” 纪云深伸手弹了弹烟灰,降下车窗,透窗而进的风,将他的声音吹散,却更加的凉薄。 “顾西沉,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挂断电话,一条信息就被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 【星河酒店,1102号。】 纪云深掐灭烟头,启动车子,一路朝星河酒店驶去。 …… 乔漫坐在外阳台吹着风,如海藻般的长发被风吹乱,飘舞在空中,像是从天而降的精灵,令人移不开视线。 她转过头,看着逐渐走近的男人,“顾西沉,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那些照片了?” 顾西沉捞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旁,嗓音在夜色的包围中,显得出奇的性感温柔。 他也没多说废话,言简意赅的说道,“是姜檬干的。” “姜檬?” 乔漫知道,姜檬和纪晗都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情同姐妹,也知道,姜檬不一定能请起那些昂贵的雇佣军,几乎是本能的就联想到了纪晗。 乔漫梳理了一下凌乱的黑色长发,淡淡的陈述道,“是纪晗指使她的吗?” “这我并不肯定!” 顾西沉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或许是纪晗的授意,或者是她自己的主意,不过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纪晗没那么蠢,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她可不会干!” 乔漫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平息内心翻滚的情绪,好一会,她才睁开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绪。 “所以说,我和东风只能认倒霉了?” “看你怎么想!” 顾西沉弯腰,双手搭在欧式雕花栏杆上,“乔漫,顾东风就算不出事,也会有人想法设法的让他出事,你不觉得戒毒所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或者说,顾东风吸毒后,直接会被人视为没有竞争力的废棋,再也不会有人打他命的主意,这样想,难道不是件好事?” 就算顾西沉没明说,乔漫也知道他说的会有其他人来要顾东风的命的人,就是顾峰。 自从三年前,顾老爷子与世长辞后,顾氏就被一分为二,一半握在顾峰的手里,一半我在顾瑾瑜的手里。 这几年,顾氏的内斗不断,明里暗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堪称一部商战大片。 这也是顾瑾瑜为什么几年前就把还没有成年的顾东风送去英国读书的最大原因。 远离是非,远离伤害。 “顾西沉,大道理谁都懂,不过这世上要是光听道理就可以活的好好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的悲伤不如意了!” 顾西沉没搭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几秒后,视线里多出两束光线,虽然离得远,但还是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是一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 他回身,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白色小几上的烟灰缸里,然后拽过坐在那的女孩,下一秒,就将她抵在了欧式的栏杆上。 他说,“乔漫,这些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乔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几秒,正挣扎着,就听得他继续说道,“为什么会选择蒋英东?他明明那么普通,告诉我,好让我彻底死心。” 这些年来,这个问题一直在折磨着他,他为什么会出国,又为什么出国后就没再回来,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当年这个伤人的选择。 因为想不明白,更想不通。 “感觉吧,毕竟十七八岁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感觉。” 感觉他是对的那个人,感觉他能给她别人都给不了的东西。 可没想到的是,后来的那些大风大浪,却都是他给的。 总统套房的门没锁,当纪云深踹开的时候,乔漫吓得缩了下肩膀,偏过头,几乎是本能的朝门口看过去。 顾西沉笑着低头,薄唇正要朝女孩压下去,却被侧面扫过来的拳风打到了一边,他整个人被掼到椅子上,冲击力将椅子撞碎,电光火时间,他连着碎片一起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顾西沉抹净唇角的血,眸光淡然的看着纪云深,“纪大公子,听说你前两天刚受了家法,刚刚那一拳,算是我让你的!” 话落,就一拳挥了过来,将纪云深打的连连退后了几步。 唇角有丝丝缕缕的血溢出来。 乔漫脑袋一片空白,在顾西沉的拳头再次挥落时,不管不顾的跑过去,挡在了纪云深的身前。 “顾西沉,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他受了伤还挥拳?” 顾西沉挑眉一笑,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遥远又缥缈,他说,“好吧,如果你觉得这个理由不够,那我现在就说说我必须揍他的理由。”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根,低笑着说,“纪太太,那晚在酒店,我虽然被下了药,但我还不至于不清醒到分辨不清纪晗是不是第一次,那晚,她不是第一次,而让她能交出第一次的人,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所以,纪太太,你能让开了吗?” 乔漫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冲刺着头部,有一阵的眩晕。 耳朵里也已经是轰鸣一片,什么都听不见。 有一股冰冷剌骨的寒气迅速的在空气中蔓延,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万年不化的冰山里,冷得她浑身发抖。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身后的男人已经将她拉到一边,拳风扫过她的头发,径直落在了顾西沉的脸上。 顾西沉被打的退后了几步,狼狈的靠在落地窗玻璃上,看着几步外男人那张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精致面容。 “纪云深,你要是男人的话,就敢作敢当,别让我瞧不起你!” 纪云深脱掉西服外套,白色的衬衫上已经染满了血,他说,“顾西沉,看来你真的是活腻歪了。” 纪云深扑过去,几拳挥下去,还没好的伤口全部崩裂开,顺着质地优良的白衬衫流下,映入身后女孩的眼里,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顾西沉还是笑,好像任由纪云深打,乔漫最终还是看不下去,跑过去,死死的抱住他。 “纪云深,你够了,你想打死他吗?” 纪云深怕伤到她,还是停止了动作,声音冷的像冰,“乔漫,松手。” “我不松!” 她的脸贴着他的背,头发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染湿,看起来狼狈,而又楚楚可怜,“纪云深,我知道,你在林城翻云覆雨,只手遮天,也相信你可以很轻易的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消失,当然,这些我都不会管,也不想管,但唯一有一点,你不能当着我的面。” 纪云深蹙眉,却始终没有用蛮力推开她,“我再说一遍,松手。” “我不松,不松!” 她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尖锐,像是情绪已经崩溃,“纪云深,我讨厌你,讨厌你因为纪晗生气,讨厌你因为纪晗打架,更讨厌你因为纪晗连命都不要,我讨厌,我统统都讨厌,我讨厌死了!” 眼泪好像突然决堤了一般,不断的从眼眶滑落,“纪云深,我们干脆一次说清楚,你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真心?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我不想再猜了,太累了,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她的话刚落,回答她的,是顾西沉挥过来的拳头,纪云深脸色一变,迅速的转身,将身后的小女孩护在了怀里,那一拳,就不可避免的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背上。 乔漫听到他的闷哼声,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一拳落在他背上的伤口,会有多么疼。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都是因为痛楚,而隐忍的表情。 “纪云深,你有没有怎么样?你说话啊!” “没事!死不了。”纪云深抹掉她脸上的泪,唇角的笑有些僵硬,“还可以继续跟他打。” 他说完就要起身,却被她死死的搂住的脖颈,“纪云深,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不知是怕他被打,还是怕他打顾西沉,总之,她的泪,让他看着很刺眼。 顾西沉已经站了起来,伸出脚,在纪云深的背部狠狠的踢了一下,“纪云深,打不过就直说,少在那给我演你侬我侬的戏码,我可不是女人,不知道心疼两个字怎么写。” 纪云深撑起身子,紧接着就挥过去一拳,顾西沉没闪没躲,好像在故意的等着。 乔漫站起身,抹掉脸上的血和泪,“纪云深,你要是再打,我就跟你离婚,我说到做到。” 乔漫的话说完,纪云深身形一僵,果真没再动。 顾西沉听后,很不客气的朝纪云深挥了几拳,脸上有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有些无奈,“纪公子,是你自己不还手的,那就对不住了……” 纪云深一时没察觉,整个人摔在了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那些凸起的木头,深深的刺入他的后背,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慢慢的撑坐起身,动作很缓慢,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乔漫猜想一定很疼,从他僵硬的身体就能看出来。 乔漫去扶他,眼泪掉的比刚刚更凶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不要命,还是因为顾西沉出的阴招,总之,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很疼。 “顾西沉,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怎么能乘人之危?” “我怎么不是男人了?”顾西沉轻笑,看着对面难得狼狈的男人,“是他自己不还手的,你还赖着我了。” “顾西沉,你别不识好歹,论打架,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纪云深是特种兵出身,即便受了伤,也绝不至于这么狼狈。 要不是她刚刚的那两句话,他根本就占不到便宜。 她懂,想必顾西沉更懂。 “哦,那你就叫他跟我打啊,干嘛还威胁他,弄得那么兴师动众的。” “别跟他废话!” 话落,他就轻轻的推开了身旁的女人,朝顾西沉走过去,这次,战况升级,两个人扭打起来,处于难舍难分的状态,根本分不开。 乔漫也没在管,拿起掉在地上的包,转身就往出走。 刚走了两步,霍青同就推门进来,看见顾西沉已经被打的半晕了过去,他走过去拉开纪云深,然后一拳挥了过去。 “老纪,你欺人太甚!” 乔漫站的位置,正好可以伸手扶到踉跄的纪云深,在脑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伸了过去。 战斗,因为霍青同的出现,而结束了。 他笑着看向地面上的顾西沉,语气带着三分凌厉,七分警告,“顾西沉,你记住,以后离我女人远点。” “还有,晗儿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你不要无能,就把脏水泼到女人身上!” 话落,手臂就搭在了乔漫的肩膀上,拥着她缓缓的走出了房间。 到了廊上,乔漫将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肩膀上抬下去,笑的很灿烂,“纪先生,看你没什么事,就自己回去吧。” “说这个之前,纪太太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私会昔日爱慕者,还是在酒店……” 171,漫漫,吃醋就好好吃醋,不许说那些话来气我! 酒店廊上的光线偏暖,将男人受伤的脸映照的愈发深刻立体,上面没有一丝狼狈,只有致命的性感,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性感。 “这似乎也不能成为你进来就动手的原因吧!或者说,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你动手的理由,所以,解不解释,对你来说,似乎没有多么重要!” 她在笑,眼睛里像是闪进了无数星光,她说,“纪云深,婚姻的形式感或许对你很重要,但对我来说,无异于是笑话一场。” 她低下头,好像是在确定自己刚刚的话,“对,就是笑话,全都是笑话。” 男人那张一直像是带着面具般不真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下一秒,女孩就被男人按在了铺满高级壁纸的墙壁上。 纪云深低下头,那双寒星一样的眸子深邃无比,带着丝丝缕缕的冷。 “是因为我动手,打了你的爱慕者,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动手不是因为你,所以你才会吃醋生气?还是因为……顾西沉说的那些关于晗儿的话?” 男人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她仰起脸,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冷峻脸庞,语调十分的轻描淡写,“都不是,是因为我觉得为女人打架的男人太幼稚,不值得托付终生,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她要离婚,没有商量余地。 纪云深忽然笑了,头又低了一些,精致的眉眼浮着宠溺,他说,“漫漫,吃醋就好好吃醋,不许说那些话来气我!” “抱歉,我真没那么无聊!” 说完,她就推开他要走,却被男人轻松的拽了回来,从背后紧紧的环抱住。 她用力的挣扎,却在听到男人隐忍的闷哼声后,停了下来。 “纪云深,你是听不懂我说话?还是怎么?放手!我不想欺负受伤的人。” 他略带薄茧的拇指放在她的樱唇上,嘘了一声,“漫漫,你有点良心好不好?要不是你那几句话,我能被打的这么惨?受这么重的伤?” “那也是你活该,放手!” 纪云深没放手,箍着女孩纤细腰身的双臂默默的收紧,不老实的摩挲着,“漫漫,我没碰过她,顾西沉那晚被下了药,记忆力有误也不是不可能……” 乔漫被他箍的呼吸困难,一双小手放在身上那双不停乱动的大手上,声音温淡,但仔细听,能够听出来里面有着一丝紧张。 “如果顾西沉说的是真的呢?纪晗真的把第一次给了别人,你会怎么办?”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乔漫沉默了下来,别开头,不说话,好像做了他不回答,就不再搭理他的准备。 他抬起大手,捏着她的下颌板过她的脸,好像有些无无奈,“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这种事情无外乎只有两种解释,她不够爱我,或者,她从没爱过我!” “漫漫,我跟你说我对她死了心,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所以,他在告诉她,无论是纪晗在和他相恋时就把第一次给了出去,还是在分手后把第一次给了出去,对他来说,都一样。 毕竟过去就是过去了。 172,我受伤了,你不在家陪我? 出了酒店,深黑的夜幕一下子就将两人包围,高杆路灯的灯光从高空坠落,落在男人的身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乔漫走在前面,低头踩着他的影子,夜风有些冷,她穿的少,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身上多了温度,一件带着体温的西服外套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愣愣的抬头,看向身旁只着一件白色衬衫的男人,只见他正温柔地望着自己,浓黑的眸子里,带着融不开的笑。 却又深沉如潭,看不出丝毫情绪。 耳畔不断的缭绕着他在酒店廊上说的最后那句话,并且,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说,“漫漫,我已经开始相信,时间可以忘记一个人的这个说法。” 十年的感情,需要多久才能忘掉,谁都不知道。 但他已经开始了。 呼吸里都是男人浅淡的烟草气息,绵长又深邃。 她攥紧宽大西服两侧的衣摆,关节泛白,脸上还有着女孩生气时特有的气恼和别扭,她说,“纪云深,今晚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我很不高兴,所以,为了惩罚你,我今晚要去跟林嫣一起住,不回去了。” 说着,她就拿出手机,低头解锁,准备给林嫣打电话。 手机屏幕的光,在她精致小巧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有种说不出的柔美感。 “我受伤了,你不在家陪我?”他手臂长,直接劈手夺过举高,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漫漫,你忍心吗?” “忍心啊!” 他高她一大截,她必须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他手里的手机,却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她气恼的去掰他的手,“纪云深,把手机还给我!” “漫漫,我受伤了!” 他又重复了句,还是刚刚那个动作,一双墨染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别扭又无辜。 “受伤了还能打架?我看你根本就没什么事啊!自己照顾自己肯定没有问题。” 夜风吹起她披散的黑色长发,她伸出手,将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别在耳后,笑意嫣然的说道,“再说,你是特种兵出身,自救能力肯定要比普通人厉害的多。” 说着,她仰起脸,看向他,那双水做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而且我相信你纪大公子挥一挥手,就会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前仆后继的往上扑,来关心你,心疼你的!” 男人眉梢挑起,脸上还是那些清浅的笑意,她仔仔细细的看过去,却好像一不小心,就在他迷雾般深黑的瞳眸里迷路了。 他低下头,俊脸靠近了一些,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小脸上,“纪太太口是心非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不信你往下摸摸,都硬了……” “你……” 乔漫气恼的抬起脚,踩在他一尘不染的高级手工黑皮鞋上,“流氓,变-态,不要脸。” “哦,这就不要脸了?”他的俊脸又靠近了点,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我还有更不要脸的,要不要试一试?” “你……” 她瞪着他,还想抬脚往下踩,却被他拥的更紧,“跟谁学的毛病?不知道十指连心吗?想痛死我啊?嗯?” 她的脚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只是瞪着他,不说话。 男人水波不惊的眸子里沾染了一丝笑意,不浓,却刚好够人看见。 他好脾气的哄着,语声温柔,“漫漫乖,心疼我就不生气了,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这句自然而然脱口的话,却让他微微愣了一下。 从什么时候,那幢冰冷的房子被他开始视为家了呢? 好像不知不觉,好像又很顺其自然。 总之,当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感觉上,并不排斥,而且,还很喜欢。 他想,这大概就是新生! 这个女人带给他的新生。 “嫣儿还有两天就举行婚礼了,我想去陪她。”她垂眸,视线刚好落在她性感的喉结上,“反正你又不缺人照顾,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再不济还有张嫂,多了我一样,少了我,不也一样吗?” “什么一样?他们能给我擦身子?还是能跟我上床睡觉?”他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为了生气,你连你这个本来就不太聪明的小脑袋都不用了吗?” 乔漫揉了揉脑门,动作有些大,肩上披着的深黑色西服滑落到男人的手臂上,他将她的手机放进裤袋,然后拉起衣服完完全全的罩住她。 “想去,明天我送你过去,今晚留下来陪我。” 话落,就拥着她往停车坪的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走去,没再给她拒绝机会。 半分钟后,他启动车子,驶离酒店的停车坪,一路朝着景观大道的方向而去。 到了别墅的停车坪前,他熄火,突然静下来的空气,将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 他坐在那一动不动,好像背部的伤很疼,身影僵直而生硬。 乔漫解开安全带,又连忙倾身,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纪云深,很疼吗?不然我给杨秘书打电话,让他送你去医院,你的伤口很严重,不能这么挺着,很容易发烧感染。” “不用,我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虽然她也很不喜欢,但她绝不会像他这么倔强。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受伤大都喜欢一声不吭。 例如,像纪云深这样大男子主义浓厚,又霸道无比的男人,就更喜欢一声不吭了。 或许这样,才能被称为他们口中的“男人”。 “那我把纪家的家庭医生叫来,让他给你开点药,好不好?” 她说话的时候,离他很近,近的他那张俊脸都变得模糊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嗓音温柔的说,“好,都听纪太太的!” 回到房间,他就脱了衬衫,准备去洗澡,却被她拉住,“你伤口这么严重,不能洗澡。” “不然,你给我擦?”他看着手臂上的那双小手,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乔漫抿唇,脸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微微的点了点头,“嗯,我给你擦!” 173,纪云深,你是暴露狂吗? 房间里没开灯,他的身影被廊上昏暗的光线映衬的更加伟岸高大,几乎淹没了她眼前所有的景物。 漆黑的水眸里,几乎只剩下他那长身玉立的身影。 他逆光走过来,浅淡昏暗的光线,在他的周围晕染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那几乎消融在高级地毯上的脚步声。 在寂静深夜里,显得清晰而有力。 一下一下,仿佛踩在了她的心上。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紧张得手脚发软。 他边走边解着腰带,动作十分的优雅矜贵。 尤其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往下探,将那条黑色西裤,从苍劲有力的双腿上褪去的时候。 没有一点猥-琐之感,反而流露出一种只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所特有的成熟性感,看的她俏脸止不住的发烫,红的像是诱人的苹果。 他脱完裤子,紧接着要脱内ku,乔漫激动的挥手,差点尖叫出来。 看见她剧烈的反应,他动作一顿,隔着半步左右的距离,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纪云深,你是暴露狂吗?擦身子也不用脱的一丝不挂吧?” 纪云深好看的眉梢微微挑起,声音慢条斯理,像是雪山流下的泉水,清冽又干净。 他说,“我喜欢干净。”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要给他擦身子,就要全身上下哪都擦到,包括那里。 话落,就伸手脱掉了身上的内裤,扔到了地毯上。 整个人不着寸缕。 然后不急不缓的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向了房间中央的那张kingsize大床,掀开被子,慢慢悠悠的趴了上去。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打开床头壁灯。 当清晰的光线洒落在他的背上,映照出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时,那些汹涌的泪,好像突然就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转过身,忙抹掉脸上的泪,正要抬脚往出走,就被男人扣住了纤细的手腕。 “干什么去?” 乔漫仰头,控制了一下情绪,不疾不徐的说道,“去拿水盆和毛巾,再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嗯,你快点!” 他的俊脸埋在被褥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可能是疼的厉害,他整个人已经有些无意识,好像刚刚那些鲜衣怒马,都只是他的强撑。 “知道了。” 她扒开他的大手,赶紧下楼问张嫂要号码,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好像在睡觉,语气不太好。 “我是乔漫,纪云深受了伤,有些严重,你能现在赶过来一趟吗?” 懵逼了一会的傅奕怀挠了挠头上鸡窝般的头发,好像清醒了一些。 “是嫂子啊,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睡醒,你等等,我现在就赶过去。”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乔漫收了线,就拿盆打了点温水,又拿了条干净的手巾,再回房间时,男人已经睡着了,呼吸规律又绵长。 她投了毛巾,开始给他擦身体。 背上的留下的痕迹很多,还有扎入血肉里的木屑,她一边擦,一边整理上面的木屑,还不时的轻轻吹着,好像这样才能减少他的疼痛。 174,纪云深……你过去二十几年没有我,不是也都好好的嘛! 二十分钟后,傅奕怀就驱车赶来了,看到他背部的伤时,眉头紧锁,脸色沉重。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他边给纪云深弄吊水的药,边说,“你这些天最好都给他擦身子,伤口绝对不能碰水,不然很有可能会高烧感染。” 乔漫点点头,这些医学常识她还是有的。 傅奕怀利落的给他吊完水,收拾东西的时候,跟她闲聊了两句,“听我未来的嫂子说,你会去给她当伴娘?” 房间开的冷气有些大,纪云深侧躺着,手臂露在外面,乔漫走过去,给他掖了掖被角,又关了床头壁灯,跟在傅奕怀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刻,她才回答傅奕怀的问题,“我和林嫣是最好的朋友,我给她当伴娘,有什么稀奇的吗?” “哦,看来你还不知道?” 傅奕怀换过鞋,站在门厅橙黄色的灯光下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纪公子答应给我哥当伴郎,也就是说,婚礼当天,你是伴娘,他是伴郎。” 说完,傅奕怀就推开门走了,留下怔楞在原地的乔漫。 一个伴娘,一个伴郎……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穿着礼服,而她穿着类似婚纱样子的裙子,两人站到一起的画面。 就好像……他们也举行了婚礼一样。 回房间,她洗了个澡,出来时外面下雨了,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关了冷气,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玻璃窗上,被高杆路灯和园林景观灯衬得愈发模糊的水雾,和外面连成线的雨滴。 突然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傅奕怀的话,还是因为自己的想象。 站了好久,久到双腿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她才走回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身边是男人清浅的呼吸声,即便此刻外面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可她的心里却无比的踏实。 只因为有他在。 吊水点完,她拔了针,又去扔掉,折腾完,墙壁上的英式时钟已经指向凌晨的两点了。 这个时间,她其实已经很困了,但她不敢睡,怕他会发烧。 深夜很静,加之困意来袭,她最后还是睡着了。 窗外是狂风暴雨,房间内却是一片带着旖旎的温暖。 …… 第二天。 乔漫醒来的时候,正窝在男人的怀里,手脚并用的缠着他。 男人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她的发顶,似乎还睡着。 她动了动,正要尴尬的退出他的怀抱,却听得头上传来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细听,还有着似醒非醒时,撩人的性感。 “醒了?”他线条精致的下颚,在她柔软的发顶蹭了蹭,“没想到纪太太连睡着都这么热情,虽然我受了伤,但满足你应该不成问题。” 说着,他的湿热的唇就蹭了过来,从她的额头鼻梁再到嘴唇。 她伸出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拉开距离,闹起了脾气,“纪云深,你别一早上就开始耍流氓,为了照顾你,我一夜都没怎么睡,黑眼圈都不知道重了多少,你还在这说风凉话,活该你被人揍,活该你疼……唔……” 话还没说完,她张合的樱唇就被男人的凉唇霸道的堵住,重重的啄吻了几下,“纪太太这是在跟我抱怨吗?” “不可以吗?” 她瞪着他,指尖在他的薄唇上,调皮的轻点着,“你看现在的女孩,哪个不现实?待在有钱的男人身边,每天想的就是怎么从男人的手里边套出钱来,买车买房买衣服买包买私人飞机买游艇,每天挥霍如土,过得不知道多开心,再看看我呢?” “不仅要被你折腾,受伤了还得跑前跑后的伺候,好不容易要出一张金卡,我还一分钱都没动……” 听到这里,男人忍不住打断,脸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好不容易要出的金卡?乔漫,你有胆再说一遍?” 她心虚的移开视线,小声的嘟囔,“我说的有错吗?那张卡我要是不要,你能给吗?” “跟我找别扭,嗯?” 他的手不规矩起来,她扭动,抬起水眸,望向男人那双深黑如潭的眼睛,“总之,想想都觉得自己傻,这种社会,女孩就该在男人对自己还有兴趣的时候,狠捞一笔,不然等到男人没兴趣了,就什么都没了!” “到底想说什么?嗯?” 他收紧手臂,将她抱紧,“伺候我一宿,怎么这么多抱怨?” “谁抱怨了,我说的是事实。” 她嘟唇,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你还没开始追我,就出了这么多事,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我……我当然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省的你哪天惹我伤心,我还没有退路,提前为自己争取一些福利,不是很好吗?” “跟谁学的,还一套一套的!” 他的大手在探进她的睡衣里,声音慵懒的说道,“那就说说看,纪太太都想要为自己争取什么福利?” 她躲着他,不说话。 “怎么?没想好?” 说着,他突然翻身而上,将清晨阳光下,美丽到晃眼的女孩,压在身下。 “不如我教教纪太太?”他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眉眼,最后停在女孩美丽的樱唇上,“给我生个孩子,不仅可以给这段婚姻加大筹码,让我难以脱身,而且……我还听说,奶奶早就为我孩子的母亲准备了丰厚的大礼……” 他深黑的眸子漾着笑,却带着浓稠的大雾,她一不小心,就在里面迷失了。 “我才不要。”她的小手在他的胸前捶打了几下,泄愤一般,“你就是想骗我直接给你生孩子!” 见她抵触的情绪有些大,他笑着哄,“好好,不生不生。” 话落,他就将头埋在她如瀑的长发上,呼吸愈发的沉重,不知是伤口疼,还是身体有了反应。 “纪太太,我饿了。” 乔漫以为在想那些事,正要蹙眉,却听得他继续说道,“你去给我做点东西吃。” “我不会!” 乔漫从小娇生惯养,基本上属于五指不沾阳春水,是真的不会,“你起来,我去叫张嫂给你做。” “我只想吃纪太太亲手做的东西!”他继续磨蹭,像是她不答应,他就算饿着,也不吃。 “纪云深,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那么大的男人,还需要我哄?” “你做不做!” “做!起来!” 最后,乔漫认命的去给他做早餐,他的精神虽然很好,但疲惫感依然在,她走出房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张嫂早就起床了,刚准备好食材,还没开始做,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慈祥的一笑,“漫漫,起床了。” 虽然知道她和少爷领了证,但叫她漫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叫少奶奶,而她觉得乔漫不会在乎这些,也就没改。 乔漫走过来,看了一眼流理台上的食材,眉眼间都是生动的笑意,“张嫂,你去歇着吧,我来。” “这怎么行呢?”张嫂一下子就吓得变了脸色,垂下头,“漫漫,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如果是,你就直说,我一个下人,这是我的本分。” “不是的不是的,张嫂你别误会。” 乔漫赶紧解释,“是纪云深,他受伤了喜欢折腾我,非要吃我亲手做的东西,要不然就耍脾气不吃,我拗不过他……” 张嫂这才缓和了脸色,笑容重新的回来了,“哦,这样啊,那你想给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乔漫有些为难,“说实话,我没给人下过厨……” 如果之前在别墅里,给纪云深做粥的那次算的话,这是第二次。 “没关系,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教你,只是你得想想你要做什么!” 乔漫最后想了想,还是做粥,“张嫂,我想做大枣莲子粥,你教我做吧!” 小的时候,妈妈会经常给她和乔晋做,后来因为顾瑾瑜,她就很少做了,现在突然很想尝尝,尝尝妈妈的味道。 “好!那就做大枣莲子粥。” 张嫂帮着准备好食材,就指导她先放什么,后放什么,该熬多久。 一个小时后,她将熬好的粥盛出来,色香味俱全。 又谢了张嫂一遍,她就将粥碗放在托盘上,往二楼走去。 回到房间,他还在睡,她将托盘放到床头的矮柜上,伸手推了推他,没动,又伸手推了推他,他才幽幽的睁开眼睛。 “起来喝粥,不是饿了吗!” 因为后背有伤,他一直是侧着躺,起身时有些困难,她伸手去扶,却被他一起拽倒,压在了他滚烫的胸膛上。 “纪云深,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恼怒的瞪他,正要起身,却发现他的那双大手在她的身上放肆的揉捏着。 她笑,很温柔的语调问他,“老公,伤口还疼吗?” “疼!” 乔漫又问,“哪疼,让我看看!” 他指了指侧面被木头戳进去的那个伤口,她笑了笑,“哦,那疼啊!” 她伸出手,在那狠狠的戳了一下,“这回还疼吗?” “报复我?”他疼的直吸气,五官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痛苦,“漫漫,我平时就是这么疼你的?下手这么狠?” “哼,让你受伤了还不老实!” 她掰开他的手,指了指矮柜上的粥,“喏,粥给你做好了,你快点吃,我还要去找嫣儿,别耽误我的时间。” 他坐起身,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漫漫,在你的心里,我和林嫣谁重要?” “那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在你的心里,我和傅青山谁重要?” 都知道,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因为关系不一样,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也无关谁更重要。 两人对视着,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将托盘上的粥碗端起来,递给他,“快点喝,一会儿粥凉了。” 他没动,乔漫怎么可能不懂他的意思,就认命的拿起粥勺,吹凉,送到他嘴边,“这样总可以喝了吧!” 他的唇角漫上笑意,然后张嘴,将勺中的粥都喝了下去。 五分钟后,一碗粥喝光,他正要躺回去,她却没让,“再喝一碗,你的伤口需要营养。” “什么时候回来?” 她正要把另外一碗粥端过来,却突然听到他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我说你去林嫣那,什么时候回来?” 乔漫端着粥碗坐回来,瞄了他一眼,专心的吹着粥,“这两晚都不回来了,等到婚礼结束再回来。” “不行,那你就别去了!” 他精致的眉头挑起,不悦的情绪写满了俊颜,“你看见哪家的老公受伤了,老婆还往外跑的,你到底长没长心?” 乔漫听后,突然放下粥碗,直直的盯着他。 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抚着她颊边的头发,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晚上我去接你。” “下雨,你的伤口容易感染。” “没有你我睡不着。” “纪云深……”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跟他讲道理,“你过去二十几年没有我,不是也都好好的嘛!” “那不一样,现在不是有你了吗!” 她气的皱眉,将粥勺递到他嘴边,“别闹,快点喝粥,两天又不是两年,非要跟我吵?” 他不喝,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你到底喝不喝?” 他张嘴,吞掉勺里的粥,没一会儿,一碗又喝光了。 她将粥碗放回去,然后又拿来昨晚傅奕怀开的消炎药,抠了几粒放在他的手心里,“把药吃了。” 纪云深不爱吃药,却在她非常不悦的眼神中,就着水吞了下去。 看着他吃完药,她就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 纪云深看窗外下起了雨,就跟着一块换衣服,她一愣,偏头看他,“纪云深,你干嘛?” “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去。” “不用了,你伤口都没好,我自己会想办法出去的!” 可男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比她还早一步穿好衣服。 女生出门比较麻烦,换好衣服,还要化妆,他倚在门口,看着她坐在梳妆台前,左一瓶又一罐的折腾。 他不明白,在他眼里都一样的东西,她为什么抹了一遍又一遍。 折腾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她终于画好了妆,怕他等着急,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膝盖磕在了梳妆台上,疼得她瞬间飙出了眼泪来。 他赶紧走过来,将她扶坐在梳妆凳上,然后蹲下,将她修长白皙的腿,放在他苍劲有力的腿上查看。 “你是小孩子吗?起个身都能撞到?” 乔漫本来就疼,一听他吼,就要把腿缩回来,却被他用力的扳回来,“别动!” 他拿过她给他上药的药膏,挤出来,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的在上面揉搓,认真的样子,让人移不开视线。 好一会儿,他涂抹完药膏,将她的腿轻轻的放下去。 “以后小心点,别像个孩子似的!” 她哦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到了楼下,她跟张嫂交代了两句,“张嫂,我这两天不在家,你就给他熬大枣莲子粥喝,吃药的时间我会给他打电话,你帮我盯着点,他要是不吃药,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 走出别墅,他撑起黑色的大伞,站在雨答前等她。 一身深黑色西服,将他高大的身子衬得更加的挺拔,周身的雨雾模糊了他身上冷峻的气息,添了几分朦胧的柔和。 她走过去的同时,他就伸出了手臂,将她拥到胸前,雨伞的方向也瞬间跟着倾斜到她那边。 乔漫发现,推了推他,“我淋到没关系,你别淋到雨。” “我一个大男人,没有那么娇贵!” 一句话,堵住了她即将要出口的所有话。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一跳,再也控制不住。 上了车,等她系好安全带,他才启动车子。 雨有些大,他开了双闪,又开了雨刷器,车子里安静,只能听到他操作车子的声音。 车子驶离景观大道,上了高架桥,她掏出手机给林嫣拨了电话。 嘟声响了两下,林嫣接了起来,“嫣儿,我现在正往你的公寓走,大约二十分钟以后会到。” “好的,我等你。” 因为马上要结婚了,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她怕回去晚了,耽误家人休息,这些天就一直在自己的公寓里住。 挂断电话,她就转头问他,“听说你答应傅青山给他当伴郎?” “嗯!”他目视前方,只回了一个音。 “那你怎么没有跟我说,昨晚要不是傅奕怀跟我说,我都还不知道。” 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绿灯路口,他踩下刹车,抽空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说的?” 她被他的话一噎,就没再说话。 很快,几十秒的红绿灯转换,他启动车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他们已经想好了怎么整新郎新娘,也想好了怎么整伴郎伴娘……” 婚闹,她之前也见过,无非就是一些好朋友凑在一起,做一些大胆又出格的游戏。 尤其身为伴郎伴娘,这一套就更不能免了。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乔漫转头瞪他,“纪云深,你明知故问。” 他微微点了点头,告诉她,他就是在明知故问。 乔漫脸一红,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175,婚礼前奏曲1,我要不努力一下,好像太对不起我这大好的青春年华了 雷雨交加,狂风大作,公路两侧的玉兰花树被风吹得剧烈的摇摆起来,豆大的雨滴卷着打掉的落叶,敲在车窗上,阵阵作响。 乔漫转过头,伸手擦掉侧面车窗玻璃上的水雾,看着雨从空中洒向各个角落。 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弥散开来。 像是电影里才有的浪漫场景。 十几分钟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停在了林嫣的公寓前。 乔漫解开安全带,正要伸手去够后座上的雨伞,却被驾驶座上的男人先拿了过去。 他打开车门,撑开伞,就迈开长腿下了车。 乔漫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绕过车头,朝着副驾驶走来,下一秒,带着男人浅淡的烟草味气息,混着清新的雨雾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怎么,心跳又乱了。 地上有积水,他弯腰过来,把伞把递到她身前,“拿着伞!” 乔漫愣愣的接过伞,紧接着就被男人抱在了怀里,他站直,瞥了她一眼,“关车门。” “哦!” 她关了车门,男人就迈开了长腿,朝着公寓大门走进去。 门铃响起的时候,林嫣正贴着面膜,躺在沙发上,拿着平板刷着剧。 她听到铃声,赶紧放下平板,套上拖鞋,咚咚咚的跑去开门。 当看到男人抱着女人走进来的时候,她愣了足足有三秒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虽然外面下了雨,但是你们两个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纪云深弯腰将怀中的女孩放下,不咸不淡的瞄了林嫣一眼,“还有更夸张的,要不要看?” 林嫣感受到了来自纪云深身上的强大怨气,不解的看了乔漫一眼,后者递过来一个让她息事宁人的眼神。 她摸了摸鼻子,继续去刷剧,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乔漫担心他刚刚的动作会牵扯到伤口,想查看一下,他却说没事。 抬脚要走,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嘱咐,“你们两个女孩住,晚上门窗一定要关严,我手机24小时开机。” 乔漫点头,心中像有无数的甜蜜泡泡在上升。 公寓门开了又关,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她脱了脚上的高跟鞋,赶紧跑到窗边去看,直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雨雾中,她才收回视线。 刚刚转身,就差点撞上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的林嫣。 乔漫惊魂甫定,拍着胸口,“你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干嘛?吓死我了!” 林嫣将脸上的面膜揭下来,清澈如泉水的声音,藏着几分意味深长。 “漫漫,你和纪云深有情况啊!这可不是做做样子的夫妻了,你们……真的谈恋爱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乔漫将散落脸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避开林嫣洞悉的视线,“浴室在哪,我要去冲个热水澡。” 林嫣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看着几乎立刻落荒而逃的乔漫,唇边的笑容慢慢的扩大。 …… 乔漫洗完澡,换了林嫣给她准备好的家居服,两人就窝在沙发上,开始闲聊了起来。 “漫漫,说真的,你和纪云深现在的状态,真的像是热恋的情侣,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乔漫抱膝,头放在上面,眼睛看向电闪雷鸣,雨雾弥漫的窗外。 “嫁都嫁了,我要是不努力一下,好像太对不起我这大好的青春年华了!” “说的也是!” 林嫣倾身向前,拿起桌上的红酒瓶,往旁边的两只高脚杯里,分别倒入一些,然后自己捧起一只,递给乔漫一只。 两人碰杯,各自浅酌了一口。 “你哥呢?还没回来?” 乔漫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看着里面鲜艳的红色液体,顺着杯壁滑落,漾起层层涟漪。 林嫣摇头,声音很落寞,“他刚调任中央,有许多事情要忙,可能要明晚深夜才回来,然后参加完婚宴,就得急匆匆的赶回去。” “哦,没关系,反正你我都属于无业游民,无聊的时候一个电话,随叫随到。” 林嫣被乔漫的话逗笑了,仰头将杯中的红酒喝尽,“嗯,漫漫,有你真好!” 话落,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乔漫见她心情不好,又觉得这是低度数的红酒,喝两杯也不醉人,就任她倒,任她喝了。 但等林嫣两杯喝尽的时候,乔漫才觉得自己太高估她的酒量了。 外边阴天,再加上浓雾,使得屋里的光线特别昏暗。 林嫣已经有些微醺了,眼睛里的痛苦,再也隐藏不住。 她说,“漫漫,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 乔漫以为是她喝多了,胃里难受,正要给她倒杯水,却听得她略带哭意的声音说道,“漫漫,傅青山的手机里存的都是纪晗的照片,从十几岁一直到现在,什么样子的都有!哭着的,笑着的,走路的,睡觉的……” “而且……都是偷拍的!” 她笑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晃了晃,“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爱纪晗,漫漫,你说,我林嫣这辈子,是不是他妈的注定了就是当备胎的命了?” 乔漫抬起高脚杯,凑到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红了。 “嫣儿,感情这东西,都是先入为主,就像心口的朱砂痣,年头越久,分量越重,他们都忘不掉,只不过都在自欺欺人的假装自己能够忘掉。” 林嫣知道,乔漫说的他们,除了傅青山,还包括纪云深。 她倾身,还要去倒酒,却被乔漫抓住了手腕。 “嫣儿,你在喝就要醉了。” 林嫣伸手掰开她的手,笑着说,“漫漫,醉了多好啊,我就怕不醉。” 这一场婚姻,她有多少凄凉,傅青山就有多少不甘。 她不想做赌徒,却不得不压上自己的全部身家,跟他赌一场,跟青春赌一场。 哪怕前方寸步难行,荆棘遍布。 乔漫想不出更好的劝话了,只能看着林嫣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直到红酒瓶见了底,直到她醉的倒在了沙发上。 虽然她和林嫣两人婚姻的开端相似,但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她和纪云深至少你情我愿,而林嫣和傅青山,大概只是一方的一厢情愿,一方的迫不得已。 乔漫将高脚杯放回到茶几上,扶着林嫣回了楼上的房间。 她最近瘦了很多,躺在大床上,娇小的几乎被淹没。 得有多爱,才能明知是万丈深渊,还要红着眼眶,笑着说,我愿意呢? 乔漫将冷气调小,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就转身出了房间,准备去煮点醒酒汤。 她到厨房倒腾了一会,将醒酒汤熬上,就走了出来。 外面下着雨,待着又无聊,她坐到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准备看一会儿时事新闻。 刚刚看了几分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因为是林嫣的手机,她就没去看,想着等她醒了再回过去。 一遍震动结束,紧接着又开始震动,如此反复三次,她终于受不了,拿过手机一看,是傅青山打来的。 犹豫了两秒钟,她接了起来,“嫣儿喝醉了,睡下了,有什么事情等她醒了,我让她回给你。” 那端听到是她的声音,好像愣了两秒钟,然后说道,“那麻烦你给她煮点醒酒汤,不然她醒后容易头疼。” “好,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 掐断通讯,乔漫忍不住的嘟囔了句,“连敷衍都做的假惺惺的,要是真担心,怎么不自己过来煮?” 乔漫看了会新闻,觉得醒酒汤差不多了,就放到托盘上,端到了房间里。 等到醒酒汤凉的差不多时,她才叫醒林嫣,让她把整碗醒酒汤都喝了进去。 将碗拿出去,洗好,放好,又回到房间,她已经有些累了。 躺在林嫣的旁边,听着窗外规律的风雨声,和墙壁上的时钟摆动的声音,很快就睡着了。 …… 再睁开眼时,外面的夜幕已经彻底的降下来了。 乔漫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完全的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被枕头下传来的手机震动声吓了一跳。 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张嫂,她赶紧滑了接听键。 “漫漫,少爷在高烧,我和杨秘书正送他去医院,你快过来一趟吧!” 乔漫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怎么回事?他没吃消炎药吗?” “没吃,你走了以后,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午饭我去叫他,他说不饿不想吃,晚饭我好不容易端进房里,以为他会吃,没想到他还是没吃。” “我本来是去房间收托盘的,发现他没吃,就想着去给他热一下,然后给你打电话,让你看着他吃的,但我看他面色不正常,伸手一探,烫的吓人,好像烧很久了的样子。” 乔漫咬唇,眼眶不知不觉的就红了,“我知道了,张嫂,我现在就往医院赶。” 现在已经夜里十点了,林嫣的酒早就醒了,只是睡着,刚刚乔漫的手机震动,再加上说话声,把她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漫漫,怎么了?” 乔漫正在穿衣服,闻言转过身,“对不起,嫣儿,把你吵醒了,纪云深发高烧,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去看看。” 林嫣蹙眉,掀开被子下了床,“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外面的雨没停,你又喝了酒,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说着,她就拎起包要走,却被林嫣抓住了手腕,“漫漫,我这里不好打车,又这么晚了,你自己去我不放心,我开车送你过去。” 乔漫为了不耽误时间,最终还是同意了。 两人走出公寓门,就各自撑着伞,往停车坪走去。 林嫣按了遥控开了车门锁,几秒种后,两人一左一右的坐进去。 系好安全带,林嫣就启动车子,迅速的滑出公寓大门,一路朝着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两人乘电梯,直奔顶楼的svip套房。 张嫂和杨秘书都在门外,显然是纪云深醒了。 林嫣在离病房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温淡的开口,“漫漫,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好!” 乔漫将手中的黑伞递给她,就转身进了病房。 纪云深的脸色很不好,在棚上泛白的灯光下,显得过于病态,过于苍白。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的?” “嫣儿开车送我来的!” 纪云深听后,脸色才缓和了下来,“张嫂给你打的电话?” “纪云深,你为什么不喝粥?又为什么高烧不吭声?” 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一双泛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他扯过她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把玩,安慰,“我在特种部队的时候,比现在伤得重的多的时候,也只是昏睡了两天,就继续训练了,没什么事的!” 她抽回自己的手,别开头,不再看他,“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在多管闲事,是吗?” “我在告诉你别担心。”他伸手,又将她的手放在了宽大的掌心里,“我没有那么脆弱的!”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病房门就被人推开,走进来几个医生护士,温橙也在其中。 乔漫抽回身,站起身,给医生让开位置。 为首的医生对着纪云深检查了一通,最后拿出纸和笔,嘱咐道,“纪先生,你后背的伤口有感染的趋势,切莫在沾水,还有,要按时吃饭补充营养,不然一时半会都好不了。” 几个医生护士一番嘱咐后,就走了出去。 温橙走在最后,跟乔漫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乔漫点头,笑着看她走出去。 病房门关闭,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只有吊水的滴答声,和仪器的运作声。 乔漫抱胸站了一会,没说话,转身往出走的瞬间,却被男人长臂一伸,揽到了怀里。 “干什么去?” 乔漫挣扎,轻松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去给你找点吃的,不然你要一直饿着肚子?” 说完,乔漫就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他似乎很难受,不然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从他的怀里挣脱开。 不敢多想,她赶紧去医院旁边的二十四小时粥铺买了碗粥,回来又看着他亲自喝下。 然后又盯着他吃了两样消炎药,这才让他躺下休息。 他很疲惫,高烧后,就更容易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调了一下冷气,又关了病房里的灯,她就走了出去。 张嫂,杨秘书和林嫣一起并肩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等着,看见她,都是一愣。 因为她满脸是泪。 “张嫂,你留下来照顾他吧!” 然后就拉着林嫣往外走,张嫂猜两人可能是吵架,在冷战,赶紧问,“漫漫,少爷醒来以后问我,我该怎么回答。” “你就说我很生气,因为他不懂得爱惜自己,因为他让别人失望和担心。” 话落,脚步声就渐行渐远了。 杨秘书没敢走,不仅是因为乔漫的离开,更多的还是因为那几卡车的花还没送出去。 他跟在纪总身边多年,还算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醒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想一想,头皮就忍不住的发麻 …… 林嫣和乔漫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了。 因为夜里有些凉,两人分别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又煮了点东西吃,这才算结束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乔漫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林嫣点开床头壁灯,隔着氤氲模糊的灯光看过去,笑她,“既然这么担心,还非得置什么气?别他没什么事,你再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乔漫突的坐起身,双手狠狠的在被子上砸了一下,“嫣儿,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总拿自己特种兵的出身说事,在特种部队里,每天面对的不是黑暗,就是死亡,受伤也就不是多大的事了。” “可现在呢?他不是在特种部队,不是在那种只有黑暗和死亡的地方,他为什么就不能替别人考虑一下呢?” 林嫣理解乔漫的心情,也理解那种心疼的感觉。 她拍着乔漫的肩膀,低声的安慰,“像他们这种从特种部队出身的人,大都大男子主义浓厚,又看惯生死,所以会这样,也在所难免。” 劝了一会,乔漫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林嫣关灯,“漫漫,睡吧,明早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乔漫嗯了一声,就翻过身,闭上了眼睛。 困意渐渐袭来,就在乔漫马上要熟睡之时,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嗡嗡的声音,很快就将两人吵醒。 乔漫说了句抱歉,忘了调无声,就滑了接听键,因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他。 “喂,你醒了?” 男人似乎在吸烟,声音被烟雾氤氲后,嘶哑的十分厉害。 他说,“什么叫做我不懂得爱惜身体,又是什么让人失望和难过了,你说明白点!” 乔漫大半夜的不想跟他吵架,正要挂电话,却听得男人继续说道,“漫漫,到窗前来。” 她听后,瞪大了眼睛,赶紧跑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站在雨幕中的男人。 “你疯了,发着烧还跑出医院,又站在底下淋雨?” 他还在笑,声音很轻,“漫漫,我想你了!” 177,婚礼前奏曲3,我记昨晚有人说,以后再也不管某人了 雨过天晴。 早晨六七点钟的阳光,倾斜慵懒,透过窗玻璃,洋洋洒洒的飘落在高级地板上,泛起明晃晃的光晕。 乔漫怕吵醒林嫣,轻手轻脚的下楼,正准备抬脚往厨房走去,却看到了窝在沙发上,正用平板刷剧的林嫣。 她走过去,坐在林嫣的旁边,抽掉她手中的平板,“怎么醒的这么早?” 林嫣坐起身,故作哀怨的看了她一眼,“错,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夜没睡。” “怎么了?头还是很疼吗?不会是折腾感冒了吧?” 说着,乔漫就伸出手,下意识的想探探林嫣头上的温度,却被她挥手拍掉了。 “没有,就是被你们两个吵得头疼?”林嫣捕捉到了乔漫脸上的细微变化,唇角的笑跟着抑制不住的扩大,“你没来过,可能不太知道,我这公寓隔音效果不太好!” 话落,乔漫的脸迅速的从微红到涨红,她双手抬起,捧住发热的脸颊,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不会啊,我……我们也没有很大声……” 林嫣一直忍着笑,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大声的笑了起来。 乔漫懵了懵,才反应过来,“好啊,嫣儿,你骗我!” 林嫣怕痒,为了报复,乔漫伸手去挠她的痒痒,直到她求饶,她才罢休。 “以后就用这招对付你,看你还敢不敢骗我!” 林嫣笑的肚子都疼,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漫漫,只能说你心虚的太明显了,还有,你脖子上的吻痕就不能遮一遮吗?就算瞎子都能看到,还怪我骗你!” 乔漫赶紧拽紧身上的衣服,咬唇,瞪了林嫣一眼,“嫣儿,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相信在不久的以后,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给你还回去的。” “好,我等着。” 林嫣还是笑,笑的乔漫脸上温度居高不下,她索性站起身,不再理她。 看乔漫走远,林嫣赶紧追上去,“漫漫,真生气了?” “我看起来像是气筒吗?那么爱生气。” 乔漫不看她,径自朝厨房走去。 林嫣跟着走过去,从她轻快的脚步能看出来,她的心情不错。 昨天醉酒时的那些不快和阴霾,仿佛一扫而空,只剩下轻松和快乐。 “一大早,要下厨?” 林嫣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乔漫的身后,眼睛里都是调皮的光芒。 乔漫继续不理,绕过她,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又拿过围裙,系在腰间,有模有样的。 林嫣慵懒的靠在流理台旁,手里抛着一颗大枣,声音不急不缓,在晨光里,异常的干净,不染纤尘。 “我记昨晚有人说,以后再也不管某人了,让某人自生自灭的,这不过才“睡”了一夜,就变卦了啊!” 林嫣凑过去,感叹的摇头,“啧啧,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乔漫被她闹的整个人羞愤不已,她索性关掉水龙头,一本正经的看向林嫣。 “嫣儿,听纪云深说,他那帮兄弟已经想好了怎么闹新娘新郎了,他还说,到时候,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说到这里,乔漫停顿了下,清了清嗓子,“我本来贴心的想,婚礼那天你就够累了,还要忍受那些人变态的婚闹,就不要再去添油加醋了,不过,我现在想想,添添油,加加醋,好像也不错哈。” 林嫣立刻站直身子,将手中的红枣放到流理台上,谄媚一笑,“漫漫,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洗漱,就不闹你了。” 话音刚落,就抬脚走远了,留下站在原地的乔漫,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 二十分钟后,乔漫煮好大枣莲子粥,又煎了几个鸡蛋,放在餐桌上。 早晨明媚的阳光中,餐桌上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楼上是她最喜欢最信任的两个人,幸福生活,好像也不过如此。 她摘掉围裙,上去敲门叫人。 林嫣躺在床上刷剧,听到敲门声,赶紧听话的下楼吃早餐。 叫完林嫣,乔漫又回到次卧去叫纪云深。 他还在睡,阳光均匀的铺洒在他俊朗雅致的五官上,衍生出许多浪漫旖旎的光影,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再靠近。 她走过去,轻轻的推了推他,“纪云深,醒一醒,吃早饭了!” 男人动了动,又沉沉的睡过去。 “纪云深,醒一醒,吃完早饭再睡。” 乔漫又推了推他,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担心他难受,又不肯说,她赶紧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在碰触的那一秒,被男人一拽,拉进了怀里。 “昨晚折腾我一宿,到早上也不想让我睡,嗯?” 他拥着她的头,贴近他的胸膛,那皮肤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震得她头皮阵阵发麻。 “你还说!”乔漫伸手锤了下他的胸膛,有些恼怒,“昨晚让你走,你不走,早上还被嫣儿笑闹了一通,都怪你!” “哦,那一会老公帮你欺负回去。” 纪云深用下颚蹭着她的发顶,双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不过,前提是……让我再来一次!” 乔漫经过昨晚,怎么可能在上当,一把推开他,迅速的远离床边。 “纪云深,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在床上说的话了,醒了就赶紧下来吃早饭,不然我就给杨秘书打电话,让他把你送到医院去。” 男人听后,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你觉得杨秘书有那个胆?” “他没有那个胆,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总有那个胆吧!” “威胁我?”男人迅速坐起身,那双深黑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惺忪,“你皮痒了是不是?” “好吧,既然你非要惊动家里的长辈,我也没有办法!” 乔漫轻哼了一声,就转身去拉房门,还没有拉开,就感觉身后一道黑影接近,紧接着就被男人抵在了门板上。 最重要的是,男人还未着寸缕。 “啊!纪云深,这里是别人家,不是自己家,你你……你就不能穿件衣服吗?” 乔漫偏过头,死死的闭上眼睛,脸红的,像是熟透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的想一亲芳泽。 “昨晚在我身下叫的那么浪,差点让我死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里是别人家,嗯?” “你你……纪云深,你太不要脸了!” 乔漫伸手推拒他,却在听到他的闷哼声时,还是收了力度,只是轻轻的抵着。 他的唇从脸侧压过来,找到她的唇,重重的吻上,她的气息本来就乱,被他这么一弄,就更乱了。 好一会儿,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软发慌,他的唇才从她的唇上移开。 “不骂了?” 乔漫抬起水一样的眸子,望进他深海般的眼睛里,“纪云深,你是不是已经不难受了?” 男人挑起好看的眉毛,低头,俊脸靠近了点,“不难受就给碰?” “不难受就给我让开点!” 她从他的怀里逃出去,迅速的打开门,慌不择路的跑下楼。 林嫣盛好三碗粥,正坐在餐桌上等乔漫和纪云深,听到楼梯口传来慌张又凌乱的脚步声,她抬眸看过去,看到乔漫的脸比刚刚还红,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原因。 乔漫看到林嫣探究的眼神,赶紧放慢脚步,又理了理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坐下后,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林嫣。 “嫣儿,你今天早上的心情好像特别好啊!” “是吗?” 林嫣双手托腮,一瞬不瞬的看着乔漫,“我没感觉啊!” “那为什么总是看着我笑?” “没有啊!”林嫣轻咳了两声,低头喝粥,掩饰自己的笑容,“可能是一想到我明天结婚,开心的!” “哦,那用不用我给傅青山打电话,分享一下你的好心情?” 林嫣刚要说话,楼梯处就又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男人沐浴在晨光中,身上是熨帖的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配上线条精致的西装裤,整个人恍若神邸,从天而降。 他径自走到乔漫的旁边坐下,餐桌的氛围立刻变的深沉起来,没了刚刚轻松热闹。 林嫣很老实的喝着粥,仿佛刚刚那个朝乔漫笑的明媚的人,不是她。 纪云深拿起筷子,看了一眼身旁默默喝粥的女孩,夹起一枚煎蛋放在她的餐盘里,“怎么了?刚刚还听你叽叽喳喳的说话,怎么我一来,就不说话了?” 乔漫喝粥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怎么啊!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哦,那我记得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你都是说话说的最多的那个!” 乔漫被他一噎,没再说话。 纪云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拿起粥碗,优雅的喝了两口,散漫到极致的说道,“刚刚老傅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我告诉他我在这里,他说他马上会到,给他留点早饭,他应该还没吃。” 他的话刚刚说完,林嫣就呛咳了起来,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乔漫瞪了纪云深一眼,赶紧走过去,帮着林嫣拍背,“没事吧,怎么呛着了!” 林嫣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乔漫看她还是咳嗽不断,赶紧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压一压。” 缓了好一会,林嫣终于不咳了,却听得对面的男人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林嫣,老傅睡觉的时候有个毛病,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嫣不说话,她可不会傻到在老司机面前开车。 纪云深又喝了一口粥,姿势优雅的像是贵族王子,“他啊……不喜欢穿内裤……” 言外之意就是,喜欢-裸-睡。 林嫣毕竟是女孩,脸皮薄,整张脸迅速的红了起来。 乔漫绕过餐桌回来,伸手推了推纪云深,“纪云深,你干嘛说这些?” “没看出来吗?我这是在帮纪太太欺负人吗?” 纪云深说完,乔漫还没等反应,公寓的门就被人拉开,傅青山清冽的嗓音就传了过来,“所以,你们两口子一大早,在别人家,欺负人?” 他换过拖鞋走过来,手里拎着化妆品礼袋,放在林嫣的手边,然后坐下,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慵懒的看向对面的纪云深。 “老纪,我的女人就那么好欺负?” 纪云深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拿勺舀着粥,“怎么,你想替她欺负回来?” “替她欺负回去……”傅青山晃了晃脑袋,跃跃欲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是不是就意味着咱俩得打一架?” 林嫣见气氛太微妙,好像下一秒两人真的能打起来一样,赶紧伸手去拉傅青山的手,慌张的说道,“你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赶紧吃吧,不然粥要凉了。” 傅青山的另一只手上夹着烟卷,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隔着薄薄的烟雾看过来。 “昨晚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都不知道要保养一下的吗?” 所以,他一大早上跑过来,就是给她送化妆品的? 从他走进来,林嫣就注意到了他手里的化妆品礼袋。 她认识这个牌子的化妆品,是法国的高端品牌,她的几款保湿乳都是这个牌子的。 只是……他为什么要给她买化妆品? 他不知道这种举动,很暧昧吗? “我酒量一向差,喝醉很正常……” 林嫣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打断了她继续要说出口的话,“你知道自己酒量差,还喝那么多?” 纪云深慵懒的靠向餐椅的椅背,瞄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小女孩,“漫漫,吃完了吗?” 乔漫早就吃完了,只不过低头装样子,听到纪云深的话,她放下手中的勺,点点头,“吃完了。” 纪云深笑,拉起她,往楼上走,“那就上楼吧,不然总感觉有一种当了灯泡的感觉。” 傅青山闻言看过来,脸色在烟雾中,越发的深不可测,“老纪,你在我女人的家里,能不能收敛点!” 纪云深牵着乔漫,边走边说,“不能。” …… 粥已经凉了,傅青山盛了一碗,还没喝,就被林嫣拿了过去。 “先别喝,都凉了,我去热一下。” 傅青山不发一言看着她,过了几秒,才说道,“没事,我没那么矫情。” “不行,会对胃不好,我去热。” 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林嫣端着粥,匆匆的往厨房走去。 …… 这一天似乎很短暂,短暂到林嫣还没来得想什么,就已经天黑了。 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发呆,看着外面深黑的夜色,突然觉得孤独。 大概婚姻的开始,就是孤独的开始。 因为都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更是一座坟墓。 …… 乔漫本来说好要去和林嫣一起睡,但却被纪云深关在了房间里。 她气恼的锤他,“你今天就是故意来气我的对不对?” 他拥着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有些凄迷的夜色,他说,“漫漫,等傅大少举行完婚礼,我们就开始筹办自己的婚礼,嗯?” 她低着头,沉默着,好一会才说,“你公司那么忙,没关系吗?” “你觉得我们的婚礼,跟我公司忙有关系?”他的唇摩挲着她的耳垂,很慢很慢的说道,“还是……你觉得我昨晚做的一切都只是装装样子?” 乔漫没说话,他低着头,深黑的眸子隔着浅淡的光晕看着她。 “还记得我说过给你准备的两份礼物吗?” 乔漫点头,嗯了一声。 她记得他说给她准备两份礼物那天,刚好遇上纪晗在酒店出事,当然,后来随着两人一度冰冻的关系,那两份礼物也就被搁浅了。 他下午叫杨秘书送来了很多东西,大大小小的礼盒,还有两人的换洗衣服,包括明天两人要出席婚礼的礼裙和礼服。 思绪纷飞中,他从裤袋里拿出两个盒子,递到她眼前。 “这是青龙湖公寓的钥匙,另一个是你外公的项链!” 这两份礼物对她来说不仅贵重,而且独一无二。 她接过来,眼底有闪动的水光,“纪云深,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宠起女人来,让人无法招架……”而且会让人越陷越深。 “没有!” 他回答的迅速,脸上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谁都向往,即便那个人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吸引人。 纪云深就是这样的人。 他太美好,才会让人这么趋之若鹜。 “嗯,真好,纪云深,我成了第一个跟你说过这些话的女人。” 窗外月色朦胧,各种颜色的灯光交织成美丽的光晕,星星点点的坠落,仿佛成了一片幸福的海洋。 …… 乔漫定了凌晨三点的闹钟,虽然是震动,还是不可避免的吵醒了身边的纪云深。 “嫣儿要开始化妆了,我过去陪她,你再睡一会儿!” 纪云深拉着她吻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放她走。 林嫣一夜没睡,可精神却特别好,乔漫走进她房间的时候,她还在和化妆师聊天。 透过镜子看见她,林嫣一笑,“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乔漫点点头,趴在林嫣的肩膀上,仔细的看着她,“嫣儿,都说结婚的这天,是女孩一生中最美的一天,看来这句话是真的,你真的好美!” 林嫣虽然化了妆,但还是能看见她的脸色迅速的变红了。 178,婚礼进行曲1,老纪,跟你老婆,给新郎新娘打个样~ 林城的盛夏,凌晨三点,深黑浓稠的天幕就已经开始微微发亮,和着点点星光,仿佛银河撒落九天。 璀璀璨璨,熠熠辉辉。 美不胜收。 这里靠近大海,透过窗户的缝隙,能够清晰的听到海浪撞击礁石上,发出的响声,和从耳边,静静呼啸而过的海风声。 站在窗边眺望,左边可望到整座悬崖酒店,右边可望到星光海滩。 而中间的情人胜地,就是傅青山和林嫣两人,今天举行婚礼的地点。 那里聚集了不少人,正在布置婚礼场地。 各色的鲜花和绿色的植物,是构成整幅画面的基础。 四周,又点缀了许多星星灯光,和白色的纱幔。 风吹过,轻轻飘动,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浪漫场景。 美轮美奂,犹如仙境。 乔漫生在豪门,世间的美景,她见过许许多多,但眼前的这幅美景,却是她有生以来,觉得最美,也是最神往的一幅。 大概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回,所以在亲眼见到的那一刻,还是止不住的憧憬,止不住的……艳羡。 海风比刚刚大了一些,吹起她黑色如瀑的长发,丝丝缕缕的遮住眉眼。 即便是盛夏,临海城市的气温是还是低的。 乔漫穿的少,冷的一哆嗦,飘远的思绪瞬间就被拉了回来。 林嫣坐在化妆凳上,虽然精神还不错,但这两晚睡得实在是太不好了,可以说严重的睡眠不足。 以至于脸上铺了两层粉底后,还是有不少疲惫感,化妆师建议她去补两个小时的眠,她却摇头不同意。 “那样的话,时间太仓促了,我怕来不及……” 是的,她怕自己来不及做最完整的心理建设,更来不及呈现出最完美的自己。 她明恋暗恋傅青山那么多年,幻想过,也梦到过嫁给他。 次数,早已经数不清。 也可以说,无数次。 无数次的,幻想过,梦到过,嫁给他。 如今,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嫁给他,她也算了却一个多年的心愿。 这天也不可避免的成为她最在乎最重视的一天。 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化妆师有些为难,只能抬眸看向窗边的乔漫,似乎在向她示意,帮她劝劝林嫣。 乔漫从窗边走过来,捧住林嫣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嫣儿,听话,去睡一会,我保证你会比现在更美,更让傅青山着迷。” “我的脸色真有那么差吗?”林嫣抬眸,紧张的问。 “没那么差,但睡一觉会更好,你也知道,傅青山那帮哥们朋友都是部队出来的,他们晚上要闹起来,够你受的!” 说着,她就拉着林嫣站了起来,“还有,他们大都没结婚,家里没有老婆孩子等着,兴奋起来,说不准还会闹到天亮,你要是不好好睡一下,你觉得你能跟的熬住吗?” 林嫣抿唇,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听话的补眠去了。 乔漫没再睡,而是认真的把林嫣今天要穿的婚纱和礼服都拿到了隔壁的衣帽间里。 打开灯,她认真的检查上面的不妥之处。 虽然她知道这些衣服都是国际之名大师的手笔,送来前必然经过严格的检查,根本不会出什么差错。 但她知道,今天的婚礼,是嫣儿多年来的梦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只有亲自再检查一遍才放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天色,也慢慢由浓稠的黑色,变成绛蓝色。 墙壁上的时钟摆动,提醒乔漫,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手上的礼服也检查的差不多了,她关了灯,走回次卧,准备小眯一会,养养精神。 到了床边,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她转头一看,便看到外阳台那抹高大的身影。 晨曦从他的身后而来,将他笼罩起来,却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和无与伦比的矜贵。 他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没抽,就那么燃着,像是在想念,又像是在沉思。 情绪万千,她却猜不准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实情绪。 乔漫随手拿过男人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套在身上,然后抬脚走到外阳台,站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男人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扫到女孩白色的裙摆时,便抬起头,开始与她对视。 就这么对视了大约两分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是纪云深手中的香烟燃到了头,他才动了动,将手中的烟蒂按灭在一旁的透明烟灰缸里。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然后拥着她转身,看向不远处那片浩瀚无垠的大海。 乔漫拉紧身上的西服外套,感受着从脸颊轻拂过海风,语气像是沾染了海面的雾气,绵软却深长。 她说,“纪云深,你知道一个女孩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敢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赌一场本不属于自己的婚姻吗?” 纪云深听后蹙了蹙眉,精致的下颚缓缓的磨蹭着她的深黑的头发,直到弄乱,才收敛一些。 “在说林嫣,还是在说你?” “我和她,都一样啊!” 一样的孤注一掷,一样的别无选择。 他没说话,或者说,这种话题,根本就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禁忌。 不碰的时候,相安无事。 碰触的时候,危如累卵。 当然,也可以说,是她太贪心。 不仅想要一段固若金汤的婚姻关系,还想要在付出感情的时候,得到对方对等的真心,和感情回应。 可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真心和感情。 乔漫轻轻的笑,如果轻易能得到,这世上,又哪还会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人。 她偏头,微微仰头看他,“难道你不觉得吗?” 这个问题会让两人吵架,而他不想吵架,就没回答,而是弯腰将她抱起,“时间还早,跟我再去睡一会儿,嗯?” 乔漫任他抱着,已经冲到喉咙的话又压了回去。 她很想问,“你会让我失望吗?” 可最后,却变成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的自问自答。 可叹,却也可悲。 …… 乔漫醒的早,加上有他在身边,心里很踏实,就不小心睡熟了。 等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身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她套了件衣服,赶忙往出走,在手碰触到门把手的那一秒,门外的男人就转动把手走了进来。 他单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粥和两样小菜,显然是特意端给她的。 乔漫光顾着懊恼自己睡晚了,压根就没有吃早饭的心情。 “你怎么不叫我?我答应嫣儿要陪她一起化妆,穿婚纱的!” 说着,就要往出走,却被男人的大手轻轻松松的拉过来,按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她也还在睡。” 男人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将粥勺递给她,“你本身就有低血糖的毛病,不能不吃早饭,快点吃。” 乔漫听到林嫣还在睡,就更坐不住了,“这都几点了?她怎么还在睡?不行,我得去叫醒她,不然化妆来不及。” 擦肩而过时,他又伸手拉住了乔漫,“小操心鬼!老傅在隔壁,会掌握好时间的!” “他怎么来了?”乔漫蹙眉,但还是坐了回去,“老人们都说结婚前不能见面,犯忌讳的!” “平时看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时候倒是迷信了?” 他的语调本来极其的慵懒散漫,却在看到她将粥勺送到嘴里,而露出痛苦的表情时,瞬间变得严肃,甚至有些可怕。 “喝粥的时候,不知道吹一吹吗?” 他伸出长臂,将她手中的粥碗拿过来,忍不住的数落,“什么时候能长大?不让我这么操心。” 话落,就一边用嘴吹着,一边拿粥勺搅拌着,很快速的,就让粥碗里的粥凉了下来。 他舀起一勺,直接喂到了她嘴边,“张嘴,喝粥。” “不用你喂,我自己能喝!” 她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粥碗,却被他巧妙的避开了。 她的拒绝,换来的是男人轻飘飘的一句,“嗯,如果你不想我用勺喂你的话,我也可以考虑用嘴喂你……” 说到这,就被乔漫大声的打断了,“纪云深,你不要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那……想不想试一下更过分的?” 乔漫太清楚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看她生气,相反的,他心情好很多。 他伸手,又将粥勺送到她的嘴边,“快喝,如果你不想耽误时间的话。” 最后,她只能妥协,让他喂她。 不知道是他的动作太魅惑,太有杀伤力,还是因为他眼底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柔情,总之,她觉得这碗粥喝完,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好不容易都熬了过去,她正准备起身去化妆换礼服,却被男人轻轻松松的抵在了房门上。 他说,“漫漫,你准备好了吗?” 乔漫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们毕竟是配角,就算他们再为难,也不可能有新郎新娘那么严重吧!” “你想多了,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绝不会比新郎新娘好多少!” 而事实证明,她真的是想多了。 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她最重要的任务是化妆换礼服,然后帮林嫣准备一些婚礼的细节。 …… 公寓主卧。 林嫣听话的上床补眠,却发现根本无法入睡。 脑子太兴奋,全都是幻想婚礼上的画面。 最后,她只好拿出一瓶红酒,喝了两杯,才培养出睡意。 睡前她调了闹钟,想着就算熟睡也能被叫醒。 也许是这么想太有踏实感,让她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等再睁开眼睛,外面已经阳光明媚,看样子,已经有七八点钟了。 她霍地起身,却在下床的那秒,看见了她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今天要嫁的男人,傅青山。 林嫣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惹的男人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用脚踢了踢身边的男人,语气不善,“傅青山,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傅青山昨晚招待部队的下属,喝到快凌晨,好不容易结束酒局,又有几个发小打电话来,说是要一起出去叙叙旧,保证在婚礼之前把他送回来。 但其实就是为了叫他出去,灌他酒。 他之前也参加过几次部队下属和发小的婚礼,流程都是这么个流程。 虽然心知肚明,但他不得不去。 这回喝到凌晨四点,他们还要继续,他在明着说散场遭拒后,就暗着离开了。 出了酒店的包房,他想过回傅宅,也想过回自己的公寓,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来了这。 “别吵我,头疼,让我睡一会。” 林嫣看他难受的不成样子,也就没多矫情,毕竟从今以后,他们两个就是合理又合法的住在一张床上的男女了。 …… 林嫣出了房门,来到一旁的衣帽间。 乔漫已经化好妆,换好礼服,正跟化妆师纠结要不要过去敲门叫她。 但一想到她的房间里有别的男人,两人又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纠结来纠结去,等来了林嫣主动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睛看向两人时,多少带着点哀怨。 “十一点婚宴就开始了,我却到现在,连妆都没有化好……”她顿了顿,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我真想敲敲你俩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居然因为一个男人,就都没去叫我起床!你们……哎,气死我了。” 乔漫走过去,拉着她走到化妆镜面前,然后将她按在化妆登上,“既然知道时间不充裕,还不边化妆边说话!”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没说话,任由化妆师折腾。 大概一个小时后,化妆完成,林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简直不太相信。 那上面的女孩,黑发白皮肤,像瓷娃娃,看一眼,就很难让人忘记。 化妆师收拾好桌面,抬眸,就对上了乔漫的眼睛。 她笑着说,“化妆师果然要有一双会祸国殃民的手,不然,嫣儿看起来,怎么这么引人犯罪?” 化妆师也跟着笑,她说,“等乔小姐结婚的时候,我也可以给你画的美美的,保证更引人犯罪。” 虽然知道她只是在客套,但乔漫就是忍不住的幻想自己披上婚纱那一刻的样子。 林嫣已经穿好了那件星空婚纱,收腰的设计,将她的好身材仔细的勾勒出来,上面是v字领,能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下面是拖地裙摆,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透明水晶高跟鞋 阳光下,美好的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不染纤尘。 化妆师开门走了出去,偌大的衣帽间,只剩下乔漫和林嫣。 怕林嫣紧张,乔漫不停的鼓励她,“你放松些,不要绷的太紧,就当我们在参加一场宴会,而你刚好是主角。” 林嫣听到乔漫这么说,很想真正的放松下来,但一想到她马上要嫁给心底的那个人男人了,一时万千感慨。 感慨缘分,感慨时间,感慨人心…… …… 情人胜地。 中午十一点,林嫣挽着父亲林源,从搭建舞台这边的尽头,走向舞台那边的尽头。 男人一身深黑色西装,手中捧着一束花,看着从远处缓缓走来的林嫣,一时间好像有些呆住了。 是的,她很美,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能窒息的美。 人生有些事情,你觉得根本不可能发生,却在兜兜转转一圈过后,真实的发生了。 就像……他和林嫣。 众所周知,十年前的傅家,负债累累,但凡在商界立个脚的,都能上去踩一踩。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林嫣。 她明媚耀眼的像是太阳,高高在上,居高临下。 时光嗖的一下,转眼间,就是十年的光景过去了。 恍惚,却也真实。 林嫣挽着林源走近傅青山,在离他大概还有半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林源将手掌中的小手,递到了傅青山的手中,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水光。 他说,“傅青山,今天我把林嫣交给你,希望你能用你的余生守护她,爱护她,直到你们白发苍苍,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我会的!”傅青山接过林嫣的小手,只说了这么一句。 后面是大海,前面是含笑或含泪祝福的家人。 林嫣感性,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就流下了眼泪。 她清楚,这些泪,不是悲伤,不是难过,而是幸福的泪。 虽然这幸福,在别人眼里,也许……不过是个笑话。 …… 两个小时后,慌乱而又精彩的婚宴终于结束了。 宾客散去,尽数去了身后的悬崖酒店。 林嫣换下婚纱,穿上了一条浅绿色的裙子,海风一吹,裙摆微微飘动,衬得她更加的冰清玉洁,出水芙蓉。 沈夜白、方经纶、霍青同、林南城、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朋友,全都跃跃欲试,准备着众人期待的环节,闹洞房。 傅青山面色不改,倒是身旁的林嫣始终低着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生怕会因此而招来他们什么变态的招数。 乔漫手里捧着一只高脚杯,偶尔凑到嘴边喝一口,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等一行人来到悬崖酒店的包厢里时,她才知道为什么他们刚刚没有对她和纪云深表现出兴趣,因为……纪云深被灌了酒。 具体喝了多少,乔漫不知道,但从他愈发黑亮深邃的眸子里多少能看出来,他喝了不少,至少有些微醺了。 大家在闹傅青山和林嫣,老方法,一根绳上吊了一个苹果,两人不能用手,只能用嘴。 当然,最煎熬的是,这个苹果要一直左右摇摆,时快时慢,想要咬住非常的困难。 摇晃苹果的人,是傅青山部队的下属,看见傅青山,忍不住的行了个礼,然后毫不客气的开始晃苹果。 一会很快,一会又慢下来,两人看准时机,同时去咬,却被晃苹果的人发现,迅速的移走了苹果,两人不可避免的吻在了一起。 但只是蜻蜓点水的,很快就分开了。 周围的起哄声,因为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更加的大了。 “我说老傅,你虽然比林嫣大了不少,但也不至于这么怜香惜玉,连个吻都不舍得接啊!” “就是,老傅,你不会紧张的连吻都不会接了吧!”说着,男人就拍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哎,我说大伙,让我们亲爱的师长大人现场表演个法式she吻怎么样?好让大伙开开眼界!看看法式she吻到底长什么样啊!” 傅青山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但也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再去吻林嫣,她的唇很香软,q滑有弹性,吻上就不想移开了。 最后,理智战胜了欲望,他还是离开了。 但这个吻,在这帮兄弟的眼里,也就是浅尝辄止。 大家显然对这个吻还是很失望,有人看见坐在边上的纪云深跟乔漫,就来了句,“老纪,跟你老婆,给新郎新娘打个样~” 乔漫的脸早就被他们刚刚闹的红透了,听到苗头指向了她,她赶紧摇头拒绝,却被男人忽然放大的俊脸吓得张大了眼睛。 下一秒,纪云深就示范了什么叫做法式she吻。 乔漫的舌头被男人搅的发麻,却推不开他,只能被动的承受。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才在她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结束了这个长吻。 现场鸦雀无声,几秒过后,紧接着又传来震耳的拍掌声。 “我亲爱的傅师长,看没看到纪公子示范的法式she吻?这才叫法式she吻,来,请你和你的小妻子,给我们众人再表演一次。” 林嫣精致小巧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红晕,她察觉到傅青山的接近,转身要跑,却被男人拽到了怀里。 下一秒,带着烟酒味道的吻就落了下来。 刚刚那两个吻都只是浮光掠影,快到没什么感觉就过去了,可这个吻不一样,这个吻绵长细腻,带着深深的诱惑和占有。 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似乎对于这个吻终于满意了。 傅青山离开的时候,林嫣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几丝莫名的情绪,很深很重。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情-欲。 毫不掩饰的情-欲。 但此刻的她却一点都看不懂,以为是他被闹的不开心了。 179,婚礼进行曲2,乔漫抬起手中的高脚杯,放在眼前,打量着她的夫 包厢里,各色灯光旖旎弥漫,偶尔滑过纪云深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显得格外的英俊温柔,缥缈的不像话。 乔漫抬起手中的高脚杯,放在眼前,隔着玻璃杯,鲜艳的红酒,和层层灯光,仔细的打量着她的夫。 他脱了外套,上身只穿着质地上乘的白衬衫,熨帖精致,没有一丝褶皱。 下身是黑色西裤,包裹住男人苍劲有力的两条腿,他修长的指间夹着高脚杯的杯柱,偶尔浅酌一口,优雅如画。 他坐在那里,不说话时,面容淡漠到极致,透着冷贵逼人的气势。 还有一种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禁欲迷人的味道。 分外的吸引人。 他如深海般不见底的眸子一直看着傅青山的方向,见他被灌的太厉害,就起身走了过去,抽掉刚刚被塞进傅青山手中的酒杯。 “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老傅新婚燕尔,晚上还要提枪办事,你们都有点眼力见,别太过分了!” 沈夜白和左晴坐在另一边的角落,旁边是方经纶和童沁,紧挨着林南城和霍青同。 六人相比傅青山那些部下安静很多,如果不是角落的灯光够亮,他们六个,简直就和隐形人差不多。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傅青山的部下都是跟着傅青山摸爬滚打过来的,关系自然亲厚,他伸手拿过纪云深手里的酒杯,唇角含笑,如沐春风。 他说,“老纪,婚礼就是图个热闹,大家开心就好。” 言外之意就是,他早就做好今晚被灌的烂醉的准备了。 话落,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落在被光染亮的茶几上,“来,今晚我陪兄弟们不醉不归!” 说完,周围自然响起一片热烈的回应。 林南城刚调任中央,手头的事情一大堆,待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他站起身,端着一杯酒走近傅青山,林嫣看见,一双手无意识的攥紧腿上的裙子。 从她单恋傅青山开始,这场感情里,一直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可以说,傅青山从始至终对她,就没有情没有爱。 哥哥从小最疼她,也最见不得她受委屈。 更不会允许她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可……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因为他知道,让她放弃傅青山,她会有多痛! 傅青山深黑的眸子已经染了一层薄醉,林南城高大的身影走过来,瞬间就遮住了他眼前所有的光影。 他抬眸看去,只见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擎着一杯红酒,正慵懒至极的看着他。 傅青山倾身,拿过茶几上的红酒瓶,往自己已经空了的酒杯里倒满酒,然后站起身,举起酒杯,碰到林南城的酒杯上。 谁都没说话,但眼神之间的碰撞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两人同时举杯,凑到嘴边,各自饮尽杯中的酒。 林南城喝完,将空掉的酒杯放在手中把玩,然后用极轻的语调说,“傅青山,嫣儿是我们林家上下捧在手心的明珠,将来你若是伤了她的心,就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客气。” 傅青山垂眸,灯影暗淡,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好,我记下了。” 林嫣知道,傅青山的话一向不多,喝了酒后,话就更少了。 却没想到,他会回应哥哥那番略带不客气的话。 大概是喝多了,他才会这么配合吧! 林南城订的是下午四点的机票,时间快到了,他放下酒杯,抬脚要走,却被林嫣拽住了衣摆,说要送他出酒店。 和小时候一样,爱在人多又不安的地方,对他撒娇。 林南城没拒绝,而是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包厢。 好像不过一天,她就突然长大了,叮嘱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还叮嘱他快点找个女朋友照顾他,好让家里的长辈和她都放心。 “嫁人了果然就长大懂事了,哥哥打心里替你高兴。” 千言万语,最后,林南城只说了这么一句。 上午一碧如洗的天空,此时布满了翻滚的乌云,要下雨了。 她站在悬崖酒店的门口,看着哥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滑落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滋味。 苦涩,疼痛,又不得不接受和面对。 …… 林南城离开后,霍青同也跟着离开了。 左晴觉得很无聊,软磨硬泡了沈夜白好久,才带她离开。 童沁晚上有夜戏,也不能多待,正准备走,却被身旁的方经纶拉了回来。 “沁沁,跟我说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的感觉,我很想知道。” 童沁好看的眉眼浮现一丝愤怒,却不明显,“方经纶,我要工作,我要养家。” “嗯,这理由听起来不错!”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线条精致的下颚,似在沉思,“听说你最近拍的这部电影,会和男主角有比较激烈的床戏,是吗?” 童沁知道这部电视是他投资的,他既然身为投资人,肯定看过这部剧戏的剧本,她也就没什么好否认的。 “嗯,是会有几场亲密戏!” 他说床戏,她说亲密戏。 可不管是床戏还是亲密戏,都让他听起来非常不舒服。 “听说今晚就有一场?” 他又问,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童沁点头,没说话。 “嗯,沁沁,这样,要不我直接撤资,要不你辞演,要不就让编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戏份删掉,三选一,你只能选一个。”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在国内外都拿过无数次大奖的唐修。 之前老纪还找他拍过明远集团的代言大片。 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发展,最近才从国外转战到国内。 童沁家境不好,高中毕业后,就进了娱乐圈摸爬滚打,直到遇见了唐修,被他发掘,演了人生中第一部女主角。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真正的被观众熟知,并被金牌经纪人慕惜相中,收入麾下。 这么算起来,唐修算是她的老师,也算是她的挚友。 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唐修跟着遭殃。 “方经纶,你没出现前,我拍过不少那种戏,你难道还要挨个去找导演编剧算账吗?这只是工作,拍这种戏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你不要混淆视听,妄加之罪。” “嗯,既然你这么不听劝,沁沁,那我们就走着瞧……” …… 纪云深本就被人灌了不少酒,又因为刚刚说傅青山部下的那些话,再次被人联合灌酒。 180,婚礼进行曲3,纪云深,不行就别喝了,有人会心疼的! 包厢真皮长排沙发上,纪云深与傅青山并肩而坐,面前是数不清杯数的红酒。 四周几乎被人影重重包围,都喝了不少,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不想让他们再为难新娘伴娘,就得喝酒。 于是,一杯接着一杯的酒,递到了两人手边。 乔漫坐在侧面的角落里,不知不觉中,已经给自己倒了第五杯酒,晃了晃,又是仰头饮尽。 然后抬起迷蒙的水眸,透过人影的缝隙,看向那个沐浴在棚顶浮光掠影下,穿着熨帖精致白衬衫的男人。 他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粒扣,露出优雅,但密布挠痕的脖颈。 好看的手中握着的透明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几乎都是一饮而尽。 乔漫看了一会,就收回眸光,又往自己空掉的酒杯中倒满酒,正要喂到嘴边,与她的白色手机并排躺在茶几上的黑色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屏幕的光,投射在她深黑澄澈的眼眸里,那上面名字,也跟着投了进来。 晗儿……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两个字这么亲密碍眼,难道是因为今晚的红酒度数比较高,容易醉的原因吗? 乔漫晃着手中的红酒,鲜红的酒液在杯子里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在各色的灯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晕。 手机还在震动,她将垂落肩头的黑发撩到身后,拿起手机,滑了接听键。 “阿深,我开车赶去悬崖酒店的时候,遇到了大雨,车子抛了锚,天又快黑了,我有些害怕,你能开车过来接我一下吗?我现在具体的位置在沿海公路西侧,开的是那辆白色宾利车。” 乔漫举起红酒杯,凑到嘴边饮尽,语调温淡,没什么情绪,“他在喝酒,我会转告他。” 纪晗似乎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会是她,愣了几秒,才缓缓的说道,“麻烦你了。” “没事,你是他妹妹,谈不上麻烦。” 说完,她就掐断了通讯,走向被人影重重包围住的矜贵男人。 纪云深身子微微前倾,双肘撑在苍劲有力的双腿上,酒好像有些烈,他喝完一杯,低头缓了好一会儿。 再抬起头时,映入眼底的是一抹翩跹的白色身影,深黑如瀑的头发自然的垂落在身侧,巴掌大的脸上,镶嵌着精致又完美的五官,看向他时,杏眸里像是装满了星光。 耀眼,又迷人。 她的小手伸过来,掌心躺放着纤薄的黑色手机,“纪晗刚刚给你打电话,说她的车子在沿海公路西侧抛了锚,天快黑了,外面又下了大雨,她有点害怕,希望你能开车去接她一下。” 纪云深脸上始终漾着的微醺笑意渐渐消失,伸手拿过乔漫手中的钥匙,就急匆匆的往包厢外走去。 修长有力的大手刚碰触到门把手,就被一双柔嫩无骨的小手抓住,他看过去,女孩温婉端庄的脸上有丝别扭,虽然不明显,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天气不好,你又喝了酒,开车慢点。” “我知道!” 乔漫松开手,然后就是包厢门一开一关的声音,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彻底的从她眼前消失了。 林嫣站在酒店的门口看了一会雨,正准备返回包厢,便看到了电梯口旁,脚步匆匆的男人。 她的旁边是一根直径约两米的柱子,从这个角度,男人很难发现她,她正打算走出去,却发现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那女人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面容,但莫名的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正回想着,两人已经一前一后的从柱子旁边走了过去,她蹙了蹙眉,也没再往深了想,便抬脚往电梯口挪了去。 回到包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乎都是傅青山的下属,还在喝着,闹腾着。 乔漫坐在偏暗的角落里,跟她招手。 她走过去,坐到乔漫的身边,“我从大厅回来时,碰到了纪云深,什么事,他怎么走的那么急?” “唔……” 乔漫将酒杯贴在脸上,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盈盈的水光,“纪晗来悬崖酒店的路上,车子抛了锚,外面下雨,天又黑了,她有些害怕,就打电话让纪云深去接她一下。” 林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跟乔漫的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记得没错的话,纪家的车子都是会定期去做维修和保养,怎么非在今天的半路上抛锚?”” 纪云深喜欢纪晗,他身边的朋友人尽皆知。 一个男人,尤其是做到只手遮天,又富可敌国的男人,娶不到心爱的女人,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大概除了不甘,更多的,还会重伤他们男性的自尊。 同样的,傅青山也是如此。 所以,纪晗可以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以失败者的姿态。 但其实,她才是最大的赢家,不是吗? 人虽然在她们这,但心呢,心不在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喝了那么多酒,还开车,真的没关系吗?” 林嫣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到乔漫又连喝两杯,赶紧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漫漫,今晚你喝得够多了,这酒后劲大,小心明早头疼起来要你命。” “没关系,反正这一刻我很爽啊!” …… 傅青山又喝了一杯后,蹙眉扶额,缓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借口,准备出去抽个烟,顺便醒醒酒。 这帮部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灌他酒,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 尤其贺遇白,看出他的意图,赶紧抬上来一提酒,放在桌面上,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向林嫣的方向。 “师长大人,您要走了,我们可不敢保证会怜香惜玉,不去为难您的新婚小妻子。” 傅青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林嫣正举着酒杯喝酒,闻言看了过来,可能是他们这边的声音太大了,乔漫也跟着看了过来。 她眉眼浮着浅淡的笑意,声音更是温淡优雅,“这样吧,我跟林嫣是最好的朋友,她今天新婚,我不希望她醉的不省人事,剩下的酒,我来替她喝,应该可以吧!” 说着,乔漫拎着酒杯走过来坐下,曼妙的身姿,在偏暗的灯光下,更加的玲珑有致。 “只是,喝酒的话,我一个女孩子,可能不太在行,也会有点吃亏,而且我相信你们也不会这么欺负我的!” 她环视一周,唇角始终保持着温淡的笑意,声音腻腻软软,像是在撒娇,“不过玩游戏的话,我还算略通一二,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就玩3和3倍数,输了的人就喝酒。” 部队里的人,大都血气方刚,大男子主义,听到一个小姑娘这么说,当然没有人拒绝。 傅青山知道乔漫是学霸,这种游戏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林嫣最近很容易疲累,吃不下东西,经常恶心反胃,空腹喝了酒后,不知道为什么,恶心反胃的症状就更严重了。 她已经没有精力阻止乔漫恶作剧,捂唇,匆匆的跑出了包厢。 傅青山看见,赶紧起身跟了过去。 …… 外面大雨滂沱,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在积水的公路上穿梭前行。 深浓的夜色,在车内弥漫开一片迷雾般妖冶的黑,雨刷器左右摆动,公路两侧的昏黄的灯光不时的滑过纪云深英俊的脸上,忽明忽暗中,更加深邃了他本就立体深刻的五官轮廓。 车子里的暖气开到最大,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方向盘,深渊般的眸子直视着前方,里面的情绪不明。 或者说,她看不懂,从来都看不懂。 红绿灯的间隙,他抽空看过来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和以前一样,看到她受伤,或者看到她做出什么会伤害身体的事情,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十年,有些事情还是养成习惯了啊。 “顾西沉去美国出差了,青山哥今天结婚,我找不到人,就给你打了电话,是乔漫接的,打扰到你们了吗?” 纪云深摇头,嗓音低沉到性感,仔细听,那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没有情绪。 “后座上有毛巾,擦擦头发,小心感冒。” 纪晗被淋湿了大半,双手抱胸,转头看了后座一眼,声音软软的说道,“我够不到。” 纪云深侧过身,伸出长臂够过来递给她,“纪家有司机,以后出门别自己开车了,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 纪晗接过去,擦拭着湿漉的头发,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之后,一路无话。 十几分钟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停在了悬崖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两人下车,乘电梯直达顶楼的包房。 乔漫还在跟傅青山的那些部下玩着游戏,听到包厢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的看过去。 门口的男女都淋了雨,但没有狼狈感,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她看到纪云深的外套披在女孩的肩头上。 可能是太冷,她双手紧紧的攥着西服的衣摆,骨节用力到泛白。 男人宽大的衣服,将女孩瘦弱的身子衬托的更加娇小,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生出几分保护欲,更勿论他们这些骨血里流淌着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了。 “去那边坐,我去叫服务员弄套新衣服,和姜汤来。” 纪晗点头,走到侧面沙发坐下,模样安静乖巧,是那种真正名媛淑女才有的样子。 乔漫收回眸光,继续玩着游戏,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喝过酒,是大赢家。 纪云深一开始没有注意到沙发这边,以为被人影包围的人是老傅,刚刚抬脚要往出走,就听到乔漫柔腻温淡的嗓音从人影中间传出来,喝了酒后,更加的娇媚,很像撒娇。 “不好意思啊,你又输了。” 他蹙了蹙眉,走出去吩咐服务员去准备新衣服和姜汤,回来时,碰上了傅青山和林嫣。 林嫣好像很难受,被傅青山抱着,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 “老纪,嫣儿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把她送回公寓,这里你先帮我招呼一下。” 纪云深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他推开门,先叫纪晗去换衣服喝姜汤,然后走到包围圈里面,看着坐在那的白衣女孩。 她好像正和这些人玩着游戏,漆黑的眼睛里有着闪闪的星光,说话时,樱唇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像是精灵一般,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好像是察觉到旁边的炙热视线,她看过来,突然被他深渊般的眸子卷了进去,一时忘了自己在玩游戏,今晚第一次输了。 有人将酒递过来,她接过去,刚喂到嘴边,就被旁边的男人从手中抽了过去,然后一饮而尽。 乔漫看着他,突然笑的很明媚,然后转过头,继续玩游戏。 纪云深从微湿的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看着旁边的女孩和周围的人玩游戏。 好像自从他坐过来后,她就没赢过。 一杯接着一杯的酒递过来,当然,都是旁边的男人帮他解决。 他喝酒时,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握着酒杯,仰头喝进去的时候,性感的喉结轻轻滑动,浑身散着男人特有的魅惑气息。 但她知道那酒很烈,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还玩不玩?” 见她一直输,他们一帮男人也不好欺负一个女孩,有人就问了一嘴。 乔漫撩了撩肩头的黑发,笑容迷人,“玩啊!” 纪云深只是默默抽着烟,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好像是在宠溺,又好像是在纵容,具体情绪分辨不出来,但周围的男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强大气场,不敢再像之前那么放肆。 之后,乔漫还是一直输,而身边的男人还是默默替她挡着酒。 纪晗喝过姜汤,换了衣服,吹干头发,重新走回包厢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乔漫故意输掉游戏,而身边的男人替她挡着酒,什么都不说。 纪云深有很严重的胃病,很少这么酗酒,看到他这样,眼眶不知不觉的就红了起来。 乔漫透过人影的缝隙,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衣角,她笑着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纪云深,不行就别喝了,有人会心疼的!” 181,乔漫,你想跟我炫耀什么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靠他很近,甜美的气息不断的飘过来,混合着刚才喝下的浓醇的红酒香气,十分的沁人心脾。 澄澈无暇的墨色瞳眸里,看不见一丝杂质,满满倒映着他的身影。 纪云深双腿优雅的交叠,背部靠在沙发椅背上,闻言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仰头喷出,然后隔着薄薄的烟雾,眯眸看着她。 “我有说我不行了?” 他的脸在袅袅烟雾里有些模糊,让人看不清上面的表情。 乔漫坐回去,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没说话,还是之前那副慵懒至极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还在不停的输,身边的男人也还在不停的替她喝着酒。 酒的后劲上来,周围的人倒了一个又一个,而她身边的男人却纹丝不动,那些辛辣的烈酒,好像都变成了淡淡的白开水。 纪晗一直站在重重的人影外看着,直到又一杯酒递到了他的眼前,她拨开人群冲过去,夺过他手中的酒杯,“阿深,够了,你不要命了!” 她看向乔漫,语气虽然温淡有礼,但字字句句难掩锋芒,她说,“乔漫,如果你觉得我打电话给阿深,让他来接我,让你很不开心,我可以道歉,甚至可以立刻从这里消失,但你可以不用这种方式吗?他有很严重的胃病,禁不起这么喝酒折腾的!” 见男人倾身,拿过刚刚她从他手中夺过,并放在茶几上的那杯酒,又是一口饮尽,她的声音好像都颤抖了起来,“这样喝下去,真的会要了他的命的!” 乔漫单手支肘托腮,很慢很慢的抬眸,隔着被各色灯光打亮的透明茶几,看向站在那,一脸焦急又难过的白衣女孩,“哦,这样啊,那你帮我劝劝他,让他赶紧回家,真闹出人命,我可概不负责。” 说完,就低头继续玩,好像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傅青山把林嫣送回去,看着她睡着,才赶回酒店。 见里面的人围成一圈,正和坐在沙发上的白裙女孩玩着游戏,而纪晗则是眼眶通红的站在边上,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他皱眉走近,站到纪晗的身边,“怎么了,晗儿?” 看见是他,纪晗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衣摆,眼眶中的泪,不知不觉的就流了下来,“青山哥,你快帮我劝劝阿深,他这样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傅青山也看出乔漫在故意玩输游戏,他的眉头蹙的更紧,将纪晗拽到一边的角落,“我去解决,你坐在这里等一下。” 纪晗抹掉脸上的泪,楚楚可怜的点头。 傅青山走过去,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一齐扫到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瞬间在包厢炸开。 他看着身边已经全部惊呆的部下,语气淡淡的说道,“今晚先到这,你们先回去,以后我会找机会给你们补回来。” 众人点头,纷纷化作鸟兽散去。 十几秒钟后,包厢里只剩下他,纪晗,乔漫和纪云深。 纪云深很少会喝这么多酒,上一次还是因为顾东风的事情,被张跃灌的酩酊大醉。 傅青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还好吗?” 纪云深的胃早已疼到麻木,他很想淡然自若的点头,但这时他的胃里一阵翻涌,紧接着呕出一口血。 “糟了,胃出血,赶紧上医院。” 傅青山扶起纪云深,纪晗跟在旁边,乔漫却坐在那始终没动。 到了门口,纪云深不再走,傅青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赶紧回头看向乔漫,“乔漫,真闹出人命,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最后,乔漫还是跟着去了医院。 急诊室门外。 傅青山去走廊尽头的吸烟区吸烟去了,只剩下纪晗和乔漫。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外面还在下着雨,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窗玻璃上,有些响。 乔漫等的有些无聊,正要拿出手机玩游戏,却听得她对面的女孩用缓慢的语调说道,“乔漫,你想跟我炫耀什么呢?炫耀他可以为了你喝到胃出血,一声不吭,还是炫耀他更在乎你,怕你生气?” 乔漫撩了撩肩上的头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了出来。 她说,“如果你非要理解成我在炫耀,那我就是在炫耀,炫耀他现在可以为我喝到胃出血,炫耀他怕我生气,可以做到一声不吭,宠溺我纵容我,不知道纪晗小姐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纪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晚之后,我对他死心了,你大可不必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和他,先不论我和他十年的感情,就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也不会不管我!乔漫,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我明白是一回事,想不想明白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看着她,唇角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但我还是希望纪晗小姐以后除非涉及到生死的事情,剩下其他的的日常小事少给他打电话,毕竟他现在是有夫之妇,而你们之前又有过一段情,于情于理,你都该主动避嫌,避免成为人们常说的“小三”才对啊!” 纪晗看着自己沾染了水渍的鞋尖,不怒反笑,“乔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在这段感情里,你才是那个“小三”,那个入侵者,不是吗?” 乔漫笑了笑,声音还是那样好听,清澈,“哦,那我是不是该庆幸,还好我这个小三转正了?” 纪晗怎么会听不出来乔漫话里的嘲弄和讽刺,但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他好看的眉眼有一丝痛苦滑过去,虽然不明显,但也足够让人看清了。 她说,“乔漫,我会牢牢记住今天的话,谢谢你为我上了人生中这么宝贵的一课。” 话落,就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傅青山从吸烟区回来,没看到纪晗,猜想她可能离开了。 坐在乔漫的身边,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正要点燃,一只小手伸了过来。 “借给我一支烟抽抽。” 182,我不想爱他了,以后都不想了! 头顶森白的灯光,照亮女孩脸上早已失去温和的微笑,透着几分淡漠和清冷,却难辨深浅。 像是故意,又不像是故意。 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尽头的窗户上布满了模糊的水雾,大雨还在下,整个世界好像都笼罩在潮湿当中。 傅青山的动作一顿,最终还是将烟盒收回裤袋里,没抽。 “你倒是不怎么怕他了?怎么,一场求婚就让你这么有底气了?非要折腾他折腾到住院?” 乔漫收回嫩白的小手,朝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话,我可以理解成……傅公子是在为纪晗小姐鸣不平吗?” “她爱了他十年,乔漫,你告诉我,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乔漫低头,看着投射在地面上的朦胧身影,笑着说,“你确定他们分开是因为我的介入?而不是因为纪晗在他和纪家大小姐这个身份面前……更在乎后者?” “她的害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乔漫深黑的瞳眸里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不深刻,却足够让人看见,“这么说,纪公子真是太渣了!” “那你怎么不去劝劝他,让他跟我离婚,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傅青山分明而深邃的五官轮廓上,漫上丝丝缕缕的兴味,薄薄的唇轻启,声音淡然如水。 他说,“乔漫,他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结婚,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离婚,除非他自己想。还有,他既然会娶你,大概就没想过离婚,不然他也没有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只为了怕你生气,怕你误会!” “哦,傅公子这么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不过……”她还在笑,却半分不达眼底,“既然他心甘情愿的被我折腾,那还请傅公子以后少说类似的话,我心眼小,很容易造成误会的!” “乔漫,你这么酸我也没用,有本事就去彻底拴住他的心,不然今后不是他折腾你,就是你折腾他,结果只会两败俱伤,除了憎恨,什么都剩不下!” “谢谢,希望你和嫣儿也一样。” 话落,两人俱都沉默了下来。 之后一直无话,直到急诊室的门被推开,高大的男人躺在狭窄的病床上,难得的狼狈。 医生走过来,眉头蹙紧,“患者由于饮酒过度,造成上消化道大量出血,刚刚已经放置胃管,吸出胃内积血,万幸的是没有继续出血的情况,不过患者有胃病史,从现在到明晚之前的这段时间,家属不要给他进食,进水,以免加重病灶,造成二次出血。” 乔漫点头,平复了下心底涌起的轻微愧疚和自己不愿承认的心疼,笑着道谢,“谢谢医生,辛苦了。” 将纪云深推回高级套房后,医生护士就走了出去,乔漫看向站在床边的傅青山,“新婚夜,你快回去吧!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会多想。” 傅青山挑了挑好看的眉头,深邃迷人的眼眸里,都是些意味深长,他说,“乔漫,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如果你爱他,就要忍受他的习惯和缺陷,那段十年的感情带给他的习惯和缺陷。” “承认吧,你还是会失望,可是依然会期待,谁都不够完整,你也一样。” 原来,每个人都看的那么明白。 原来,谁都不是傻子。 傅青山走了,房间里只剩她和纪云深。 她拉过一张椅子,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眉眼。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天就亮了。 …… 纪云深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窗外照射进屋内的夕阳光线,他眯起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完全看清屋内的景象。 他动了动,一侧手臂却传来被重物压久了,而产生的针麻般的刺痛感,他看过去,女孩一张清丽白腻的巴掌小脸就映入了他的眼里。 她还在睡,呼吸浅浅。 阳光下,女孩那头如深黑如瀑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被单上,泛着好看的光芒。 浓密卷翘的睫毛在她那张如羊脂般白皙粉嫩的脸上,投下一片美丽的剪影,纯净的宛若掉落人间的天使,不染纤尘。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深邃,女孩缓缓的睁开眼睛,在发现自己的头枕着男人的胳膊,并且双手像是八爪鱼一样缠在上面,立刻尴尬的退开。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他眸光深深的看着她,隔了几秒才说道,“手臂被你弄麻了!” “我睡着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枕!”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的?故意让你枕到整条手臂都麻掉?纪太太,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那种典型的没虐找虐,甚至自虐型人格?” 乔漫站起身,眼神因为心虚而乱飘,“纪先生前科那么多,也怪不了别人不信你。” “……”纪云深沉默的看着她。 乔漫在他高压般的注视下,赶紧抬脚往外走,却被他拉住,“干什么去?” “我去叫医生再给你检查一遍。” “不用了。” 他摇头,直接拔掉手上的针头,“去给我办出院手续,咱们现在就回家。” 乔漫蹙眉看了他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给他去办了出院手续。 回来时,杨秘书已经站在病房里,看见她,恭敬的叫了一声夫人。 她微笑点头,将手中的单子和药盒一股脑的推进男人的怀里,“怎么服药医生已经写好了说明,我约了朋友,晚一点回去。” 话落,就转身要走,却被男人再次伸手拉住,“去哪?见谁?” 乔漫温淡的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哦,去见谢之谦,他交了女朋友,要请客吃饭?”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没说可以带家属,而且我觉得你也不会愿意去。”她抽出手,看向杨秘书,依旧笑意盈盈,“杨秘书,麻烦你了。” 说完,就径自走出了病房。 他精致的下颚线条微微绷紧,薄削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眸中阴冷与狂热交替,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就在杨秘书要被这低气压弄得喘不过气来时,才听得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说道,“杨秘书,派两个人跟着夫人。” “好的,纪总。” …… 白菲菲在谢之谦各种浪漫的追求攻势下,终于芳心暗许,春心萌动,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 为此,他今晚特意包了烟雨楼台庆祝,当然,朋友只请了她一个。 她赶到时,迟到了十分钟。 “抱歉,路上堵车,我迟到了。” 谢之谦没说话,而是身边的白菲菲温声说道,“没关系,我和阿谦也刚到。” 阿谦?这样叫谢之谦的名字,不仅亲近,而且亲密。 乔漫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谢之谦,后者点点头,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他已经把白菲菲拿下了。 男人的劣根性,喜欢得到女人后,再对身边的人炫耀一番。 “恭喜!”她拿起手边的白开,举起,微微示意,“终于抱得美人归!” “同喜同喜。” 谢之谦也举起水杯,抿了一口白开,随即蹙眉问道,“他呢?怎么没来?” 这个他,乔漫当然知道他指的是纪云深。 “他忙,没时间。” 看乔漫的表情不是很自然,谢之谦微微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说道,“怎么,乔大千金,这才没两个月,就被打入冷宫了?” 乔漫双腿交叠,语气淡淡的说道,“嗯,确切的说,是我把他打入冷宫了,谢之谦,我不想爱他了,以后都不想了!” “那这样拖着有什么意思?直接离婚多好啊!” 乔漫深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对面两人的身影,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语调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以前我也这样想过,想过不再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想过跟他一刀两断,从此陌路天涯。” “可现在我又不想了,先不说我妈妈的医疗费用,单说我离开他后,肖氏姐妹的虎视眈眈,顾瑾瑜的步步紧逼,还有东风那……每一样都够我应付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离婚呢?离了婚未必能找到比他更有钱,更有权利的男人,不谈情不说爱的话,纪公子对我来说就是完美的男人,so……我没必要自虐啊!” “以后,我只要惦记他的钱,他的权,剩下的就逢场作戏就好了啊!” 既然他不能改变他的缺陷和习惯,那她就只能改变自己的缺陷和习惯。 谢之谦笑着点头,为她对现实的分析和屈服,“嗯,女人光惦记着男人的钱是好事,不过,就怕纪公子是片沼泽,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乔漫没说话,只是抿着白开,不动声色。 …… 晚上九点,三人的聚餐结束。 谢之谦提出要送她回去,她以不顺路为理由拒绝了。 其实她还有一点私心,就是想自己呆一会,哪怕只是一会。 谢之谦没有过多的勉强,嘱咐她自己回去小心,到了给他回电话,就载着白菲菲走了。 她看着谢之谦的车子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的转过身,沿着人行道慢慢的朝前走去。 道路两边的玉兰花树,随风摇曳,片片花瓣飘落,散落街头,像是一片花海。 车子疾驰而过,掀起无数花瓣,模糊了她的视线。 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了一段路后,她觉得有些累了,刚刚伸手拦车,就有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她的脚边,半降的车窗内,映出男人一张刀削斧凿般的脸。 是蒋英东。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漫漫,去哪?我送你!” 乔漫摇头,下意识的拒绝,“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漫漫,我之前为你拿回林嫣的视频,又为你住了那么长时间的医院,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连我送你回去,你也要拒绝吗?”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只好上了车。 两人都没在说话,昏黄的路灯透过前风挡滑过两人的脸,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模糊了车子里的一切。 过了很久,乔漫才转过头道谢,“玫瑰海岸的事情谢谢你!” 蒋英东利落的操作着方向盘,闻言看了她一眼,“只有口头上的感谢?我差点丢了命。” “你想我怎么感谢?” 蒋英东蹙起眉头,好像想了两秒钟,“改天请我吃顿饭吧,去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 既然欠别人的人情,就没有挑剔的道理,更何况只是一顿饭。 “好!” 过了大概二十几分钟,蒋英东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蓝山别墅的门外,乔漫下车,再次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关系,你进去吧,我看你进去再走。” 乔漫也没再跟他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进去。 …… 别墅二楼,书房。 纪云深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处理这几天堆压的文件和事情,会偶尔抬眸看向墙壁上的时钟,直到时针直指晚上九点,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站到窗边,正要掏出手机给杨秘书打电话,就看到了窗外,在别墅大门口的景观灯笼罩下,一步一步朝着别墅门口走来的女孩。 黑色雕花大门外,还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显然有人送她回来。 他转过身,正要走出去,掌心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滑了接听键,放到耳边,“纪总,夫人和谢之谦聚完餐就上了蒋英东的车,他今天办了出院。” “好,我已经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拉开书房门走出去,正好碰到刚刚上楼的乔漫,看到他,她微微楞了一下。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纪云深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把玩着纤薄的手机,淡淡的嗯了一声。 “哦,那你忙吧,我去洗洗睡了。”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他说,“漫漫,我还没吃晚餐。” “哦,那我叫张嫂给你准备点宵夜。” 她抽回手,刚刚转身,就听得身后的男人说道,“张嫂家里有事,这两天请假了。” 乔漫闻言楞了一下,但很快就笑道,“哦,那我去给你做。” 说着,她就下了楼,没再多说一句话。 冰箱里的食材已经所剩无几,可能是张嫂还没来得及采购,就有事回家了。 她关上冰箱门,拿起门厅柜上的钥匙,准备开车去附近的超市买点。 从十八岁考下驾驶证到今天,她大概只上道三四次,技巧已经很生疏,但她又不想去求他开车。 既然在心里已经和他划清界限,那么从今天开始,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她就不会开口去求他,也不会任意的去依赖他。 这些都是妄想,久而久之,会变成毛病,得改。 走近停车坪,她就听到身后的别墅门被打开的声音,男人高大的身影接近,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将她拥进了怀里,好像生怕她会跟别人跑了似的。 “这么晚了,开车要去哪?” 乔漫挣了挣,没挣开,“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了,我开车去超市买点。” “你会开车吗?”他又问,双臂的力度似乎松了一些。 “我十八岁就考下驾驶证了,只是这些年没怎么上过道,但这么近的距离,应该难不倒我的。” 从这里到附近的大型超市,开车只需要十分钟,这里是富人区,道路比较宽,停车位也不拥挤,不涉及到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她开车去开车回来,都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慢慢退出他的包围,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他还是拉住了她,“我载你去。” 乔漫见他坚持,就点了点头,“好啊!” 十分钟后,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超市门前的停车坪前,两人下车,并肩往超市里走去。 因为是24小时营业,即便晚上九点多,里面的人也不少,都是住在这附近的人来购物。 乔漫先去买了点奶制品,又去蔬菜区挑了点新鲜的食材,纪云深全程都跟在她的身后,见她挑的东西不够好的时候,就会默默的伸出手拿出一个更好的递到她眼前。 这样的他,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蔬菜挑好,她还想买点水果,却在转身的瞬间,差点撞上旁边男人推来的购物车上,纪云深眼疾手快的拉过她,拽到一边。 男人像是认出他,连忙道歉,然后在他的瞪视下,灰溜溜的走了。 乔漫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头发,心有余悸,“谢谢!” 男人听到这两个字,眉头蹙的更紧,没说话。 水果区挨着蔬菜区,乔漫走过去挑了半个西瓜,又挑了两串葡萄,再回头时,跟在身后的男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也没在意,称了水果,就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结完账,还没有看见他,她拿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没人接。 有可能是去抽烟了吧,亦或者有急事先走了。 总之,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丢。 这么想着,她就拎着购物袋走了出去,然后按遥控锁开了车子,将购物袋放到后备箱里,她就坐进驾驶座,准备回蓝山别墅。 刚刚启动车子,车前的两束光映射在超市的入口的墙壁上,也映射出男人那抹高大的身影,他的指间夹着烟,正在吞云吐雾。 乔漫愣了一下,熄了火,推开驾驶座的门走过去。 “我还以为你有事先走了,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纪云深低头抽着烟,逆光阴影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说,“漫漫,刚刚你要是没发现我,是不是就开车走了?” “嗯,我打你电话没接,以为你有什么急事离开了,抱歉,下次不会了。” 纪云深听后没说话,而是捻熄了手中的烟头,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吧!” 回去的路上,乔漫感觉到了纪云深的沉默,但她也没多问,她现在对他采取的政策就是,不想,不看,不问。 不会让他为难,也不会让自己难受,嗯,很好的方法。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稳,她下车去提东西,却被男人阻止了。 “我提,你先进去,我再抽根烟。” “好!” 乔漫进了别墅,换过拖鞋,就上了楼去换衣服,再下楼时,男人正站在冰箱前,将购物袋里的食材分类放进去。 “你的胃还没有恢复好,现在只能吃一些流食,喝粥可以吗?大枣莲子粥,或者绿豆粥,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我不挑食。” 言外之意就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那就做绿豆粥吧!” 男人没说话,任由她做。 乔漫系上围裙,根据上次张嫂教的熬粥方法,做绿豆粥,可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失败了,一锅粥都糊掉了。 可能是做的时候心不在焉,水放少了。 她关火,想要把整锅粥端着倒掉,但锅太沉了,她一时手滑,整个锅连带着里面的热粥都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纪云深被她赶回客厅,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厨房传来的巨大响声,赶紧冲了过去。 “怎么样?烫到没有?” 乔漫摇头,缓了一会才说道,“没烫到,就是做失败了。” 纪云深看着狼藉的地面,将她抱了出去。 “我自己做,你累了就去睡觉吧!” 乔漫点点头,脱了围裙,就上了楼。 其实说没烫到,但怎么可能呢?手上和腿上都被热粥淋到了,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都红肿了起来。 她冲了澡出来,正准备去找医药箱擦一擦,就看到男人正坐在床边等她,身边是打开的医药箱。 “过来,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乔漫想说没事,但看他的眼神太过深邃,就咽了回去。 她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他拿起药膏,挤在指腹上,在她被烫的红肿的地方均匀的涂抹。 略带薄茧的温热指间在她刚刚洗完澡的潮湿肌肤上,捻揉涂抹。 他低着头,认真的样子,十分的吸引人的视线。 以至于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她的眸光都没收回来。 “做个粥都能做的像打了一场仗似的,纪太太真是让我开眼界。” 乔漫看他将刚刚用到的药放回医药箱,又看着他站起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嘲讽的话。 183,纪总,太太刚刚晕倒了,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妇产科 床头壁灯在卧室里漫起浅橘色的光芒,静静地铺在了那道高大伟岸的身躯后,晕染出一片深邃的轮廓,泻在地上,连他的影子都显得那样具有力量。 他收了医药箱,就进了浴室沐浴,水声从里面传出来,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乔漫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就躺下了,昨晚没睡好,再加上今天折腾了一天,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男人淋浴出来,看到头发没吹干,就缩在大床上睡着了的女孩,眉头慢慢的蹙紧。 他转过身,去浴室拿来吹风机,走回床边,将风量调到最小,仔仔细细的给她吹着头发,直至干燥的大手再也感觉不到头发上的潮湿,才收了吹风机,掀开被子,躺到她的身边。 落地窗没关,海滨城市的夜里有些凉,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身后有温度传来,忍不住的靠近,再靠近,直到那些温度将她彻底包围,她才舒服的喟叹了声,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乔漫醒来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就不在了。 她适应了一会窗外明媚的光线,才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十分钟后,她洗完漱,刚走出浴室,放在床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林嫣。 她滑了接听键,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慵懒,“嫣儿,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林嫣将声音压的很低,好像在很空旷的地方,有回音,“漫漫,我这几天总是恶心反胃,月事又迟迟不来,那晚在酒店,他喝了酒逞凶,做了几次,都没有做措施,事后我和他在酒店门口被记者围堵,再加上家里给的压力大,我就忘了吃事后避孕药……” 说到这里,林嫣停顿了一下,几秒过后,才继续说道,“漫漫,你能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吗?我想确定一下!” “好,一会医院见!” 乔漫挂了电话,就开始换衣服,下楼,却看见餐桌上放着粥和水煮蛋,旁边还放着纸条,男人苍劲有力的字体映在上面。 “怕你起的晚,不会打电话,看到早餐赶紧吃,凉了就热一下,回来会检查!” 这张纸条上的字,让她莫名其妙的想起小学的班主任,又不是写作业,还要检查! 粥还是温的,她就没去热,敲开水煮蛋,刚刚咬了一口,她就觉得一阵反胃。 忍了一会,才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而食欲,也随着刚刚的难受反胃给弄没了。 她放下粥碗,擦了擦嘴,拿起旁边椅子上的包就走出了别墅。 连日来的阴雨被一扫而空,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是难得的好天气。 她出了别墅,就有一辆车子驶了过来,停在她的脚边,是纪云深的司机小张。 “夫人,纪总派了我以后当您的专属司机。” 乔漫微微蹙眉,但还是上了车,报了地址,“林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话落,车子启动,朝着景观大道的尽头驶了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就停在了医院门口,她拿着包,淡淡的吩咐,“不用跟着我,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的,夫人。” 乔漫下了车,就走向站在医院门口的林嫣,她穿着衬衫,脖子上系着纱巾,一看就是在故意欲盖弥彰。 “晚上有多激烈,需要捂的这么严实啊!” 林嫣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嘴里就不能有个正形吗?” “有啊!”乔漫伸手搂住林嫣的纤细柔弱的肩膀,樱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干妈的位置,一定要给我预留出来啊。” 林嫣听后,一张俏脸连着脖子都红了起来,看着迅速跑远的女孩,嗔怒道,“乔漫,你别跑!” 两人追追闹闹跑进了医院大厅,乔漫陪林嫣挂了号,就坐在休息区等着叫号,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嫣儿,这两天你的症状这么明显,傅青山都没察觉吗?” “我跟他说我坏了肚子。”林嫣单手搭在椅背上,把玩着头发,“酒店的那晚,我是安全期,我跟他说过,也许他觉得是安全期,再加上就那么两次,不可能那么准,就没放在心上吧!” “嗯,有了孩子未必是坏事,嫣儿,你别想的太多了!” 林嫣点点头,这时大厅的机械女声响起,叫到了她手中的号,两人站起来,一起往里走,却始终没有注意到躲在柱子后面的那道男人身影,正紧紧盯着她们两人。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浓厚,再加上林嫣有些紧张,躺在检查床上,整个身体异常的紧绷僵硬,检查的医生叫她放松,她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乔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嫣儿,放松点,我陪着你呢,没事的!” 林嫣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身材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检查的医师这才转动手中的仪器,在她的肚子上来回的摩擦旋转,病房内很安静,只有机器发出的运作声,和女医师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大概十分钟后,女医师将检查的单子递过来,“去找挂号的医生看结果。” 林嫣在整理衣服,乔漫上前接过来,看到底下那一栏的诊断结果,眉头蹙紧,几乎打成了死结。 林嫣整理好衣服,看到乔漫的脸色偏凝重,赶紧问道,“漫漫,你是学医的,单子上的诊断结果应该能看懂吧?” “我主攻心理学,又不是妇科,看不懂的!” 其实她撒了谎,但她不想做那个告诉她的刽子手,一点都不想。 到了医生门诊室,乔漫将单子递过去,上了年纪的女教授就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瞄了一眼坐在那的林嫣,先问了一句,“小姑娘,结婚了吗?” 林嫣点头,温淡的回答,“我结婚了。” 女教授点了点头,声音缓慢而有力的说道,“这位小姐,你没怀孕,而且你宫寒厉害,宫壁又过薄,今后受孕的机会不是很大,就算怀孕,也很难保住胎儿,我给你的建议是,最好别让自己怀孕,这样的话,对你身体会好一些,当然,你还这么年轻,回去最好跟你老公好好商量一下,毕竟这是大事。” 林嫣整个人已经呆在了那里,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医生,我想请问一下子宫壁过薄,都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不能自然受孕的情况下,还可以借助人工受孕。 可子宫薄的话,连胎儿都无法保住…… 傅家是军人家庭,比普通人家更在乎后代的繁衍,如果她不能生孩子…… 到最后,离婚,会成为她和傅青山唯一的下场吧! “这有很多种原因,有的人是先天子宫壁过薄,也有人是后天的,比如频繁打胎,吃了过多的避孕药,或者小的时候受过性-侵,发育不完全,都有可能造成子宫壁过薄。” “那……医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女教授摇摇头,一脸的爱莫能助,“在目前的医学领域上,没有办法。” 林嫣笑,“好,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出了门诊室,林嫣不知不觉就已经泪流面面,乔漫拍着她的背,小声的安慰着,“嫣儿,孩子虽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漫漫,想不想生孩子,和能不能生出孩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也是身为人妻的使命,更何况是对军人家庭来说!” 她仰头,逼退眼底的泪,“漫漫,我该怎么开口跟他说,我什么都做不到呢?” 乔漫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声音哽咽,“嫣儿,这不是你的错。” “漫漫,是我的错,当年我如果不那么一意孤行,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也就不会堕胎,更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 “归根究底,这就是我的命吧!”林嫣扑进乔漫的怀里,泪眼婆娑,“漫漫,我注定得不到幸福。” 林嫣的情绪很激动,乔漫陪她平复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漫漫,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乔漫点头,站起身,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就变黑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林嫣的惊呼声。 …… 小张一直跟在乔漫和林嫣的身后,看到乔漫昏倒,他急急忙忙的就拨通了纪云深的手机号码。 纪云深正在开会,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浓重,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说了句,“先休息十分钟。” 话落,会议桌上的人都匆匆的散去,只留下主位上的他。 他滑了接听键,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什么事?” “纪总,太太刚刚晕倒了,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妇产科~” 纪云深闻言,眉心跳了一下,“妇产科?” “她是陪林嫣小姐来检查的,从医生门诊出来后,她们就坐在休息区聊天,聊了一会,刚刚起身,太太就晕倒了,被送进了妇产科。” 184,她现在已经怀孕一个半月了,孕酮低的可怜 去往医院的公路上,纪云深驾驶着那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在上面疾驰狂奔着,如同低飞的蝙蝠,灵活的穿梭在车流之中。 提速,转弯,插车,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仿佛红绿灯都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九十点钟的医院,人来人往,他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妇产科门口,泪流满面的林嫣。 没有人知道,他走过去时的脚步有多沉重,也没有人知道,他浑身冰冷生人勿进的表情,是为了谁。 林嫣听到身后传来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下意识看过去,好像一下子连眼泪都忘了流。 可是下一秒,她就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挥落在男人那张英气逼人的俊颜上。 突然响起的巴掌声,令周围认出纪云深身份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这个男人在林城,就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谁也不敢想象,这世上真的会有女人这么胆大妄为。 纪云深剑眉微拧,完美的下颚线条紧绷,寒气逼人,“她呢?” 林嫣没说话,刚刚平息的泪又开始汹涌起来,她伸手,又一次在那张俊脸上挥落,力道很大,大到围观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男人的回应。 或者是,愤怒。 但都没有,他只是很平静的又问了一句,“她呢?” 林嫣死死的咬住唇,又一次抬起手,朝着男人的俊脸挥过去…… 这次,在挥落的过程中,被侧面突然伸出来的一只宽厚干燥的大手拦住,她抬起头,看着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傅青山。 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他说,“嫣儿,两巴掌换一个答案,已经够了。” 林嫣笑,挣脱开男人的钳制,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够了吗?傅青山,这就够了吗?” “医生说她大出血是因为她的身体之前受过伤害,低血糖,贫血,再加上心思劳累,休息不好,那么我请问一下,他这个做丈夫的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大概每天都在关心别的女人过得好不好,然后带着对别的女人的亏欠愧疚,和像是戒不掉的“毒瘾”般的坏习惯,跟另一个女人过日子,不干脆,不利落,更不像一个男人。” “所以,傅青山,你告诉我,这样真的够了吗?” 说到这里,她满脸是泪,却笑了,“或许吧,或许在你们这种男人眼里,一个女人的青春年华,和美丽的身体都一文不值。” “不过,纪云深,虽然你有无奈,又心有所爱,但我敢保证,漫漫的孩子要是保不住了,你和她之间最后的那点联系,就彻底没了,虽然你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说完,林嫣就转过身,眸光一直紧紧盯着亮着红灯的急诊室,不再发一言。 纪云深宽厚的背脊轰然撞向冰冷的墙壁,他眉头紧锁,逆着光,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像是暗夜里的鬼魅,特别的摄人心魄。 …… 过了两个小时,乔漫才被人从急诊室里面推出来,为首的主治医生走过来,面色很凝重。 后面跟着温橙,她的双眼通红,看到纪云深接近时,那澄澈的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埋怨,鄙夷,和责怪。 主治医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问了句谁是家属后,教训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 “我不知道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她每次来月经是几号,每次来几天,痛经到什么程度,低血糖贫血这些症状,你都有没有所察觉?” 女医生叹了口气,拿起笔在单子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几秒后,她说道,“孩子暂时保住了,但后续可能需要你付出大量的精力去帮助她保胎,尤其前三个月。” 说到这,她将手中的单子撕下来,递给他,“她现在已经怀孕一个半月了,孕酮低的可怜,这个孩子拖到现在这样,能保住简直就是个奇迹。” 女医生之后又说了一堆要注意的事情,还有饮食上要忌口的食物。 临走前,她瞥了一眼纪云深,又说了句,“年轻人,事业做得再大,心没有家,你都不算成功的商人。” 林嫣的身体很不舒服,听到乔漫的孩子没事,激动的谢天谢地,然后再也强撑不住,跟着傅青山走了。 乔漫被推到高级套房里,手上插着针管,点着营养针。 纪云深捞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那张血色尽失的小脸,又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那里面正孕育着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想到这,他的胸腔涌起许多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乔漫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十点了。 窗外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残月在薄薄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她动了动,却感觉手臂一阵酸麻,她看过去,只见她的手臂正被男人干燥有力的大手握着,充满了温度和力量。 可能是她的动作太大,男人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见她醒过来,赶紧伸手探上她的脑门,不热,他松了一口气。 随着男人的动作,乔漫所有的记忆回归,她激动的握住他的手,“他呢,他呢?” 纪云深知道她说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赶紧起身安抚她,“还在,别怕!” 乔漫抿唇,高兴,却也悲伤。 可能是从小受父母那种貌合神离似的夫妻相处之道的影响,她很怕自己的孩子也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没能避免。 比如,爱上他。 比如,有了孩子。 “饿了吗?” 他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盒,里面装的是张嫂做的冬瓜排骨汤,打开,一股鲜汤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这是我特意让张嫂熬的冬瓜排骨汤,你流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一补。” 乔漫闻言皱眉,苍白的脸色写满了嫌弃,“我不喝,拿走。”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经历了急救,还是因为怀孕的反应,她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恶心反胃,而且愈演愈烈。 “快点拿走,恶心死了。” 185,纪云深,有人要害我,他说他要害我跟孩子…… 深夜的病房,被床头暖色调的灯光笼罩,漫出一片温柔的暗影,打在男人深邃而精致的轮廓上,发出淡淡的光晕,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格外的魅惑,好看。 她推拒的动作有些大,滚烫的汤汁从保温盒里洒出来,淋在男人的手上,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第一个反应,就是先将保温盒远离她,好像生怕汤汁会淋在她的身上。 “纪云深,快盖上,我想吐。” 乔漫捂着不断翻涌的胸口,从被弄得有些凌乱的黑色长发里,露出一张已经皱成一团的巴掌大的小脸。 因为激动,上面有了一些生气和血色。 纪云深拿过床头柜上的盖子盖好,又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加快房间里冬瓜排骨鲜汤气息的消散。 “那想吃什么?我去弄。” 他坐回床边,修长的指腹撩起散落在她脸颊边的头发,轻轻的别在耳后,动作细致轻柔,还带着点温存。 不知道是因为夜深人静,还是因为她刚刚从鬼门关走回来,感觉活着真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她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低沉磁性,简直温柔的一塌糊涂。 语调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深爱妻子的丈夫,才有的那种情深似海,真心一片。 乔漫的脑海里涌出一个词语,入戏太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当妻子的自觉,而纪云深,也有了当丈夫的自觉。 这种改变,甚至无声无形,慢慢的就渗透在了彼此的相处中。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要一个挡箭牌妻子,而她只想要一个可以把她从沼泽中拉出来的丈夫。 可结果呢? 他们都变了。 有时想一想,会觉得可怕。 大概,时间真的有那种力量,将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的力量。 “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睡觉。” 乔漫流了很多汗,感觉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很虚,又无力。 “吃了东西再睡,嗯?” 纪云深耐心的哄,声音纯净,“粥呢?你经常给我做的大枣莲子粥可以吗?” 乔漫摇头,心烦意乱的,使劲的推拒他,“不想吃不想吃,你出去,出去,我要睡觉。” “漫漫,听话!” 男人的长臂轻松的环抱住她娇小的身子,继续耐着性子哄,“医生说你流了很多血,不补充营养不行……” 乔漫烦乱,他又不肯顺着她,她气的伸出拳头,在他的胸前锤了几下,打断了他的话,“纪云深,你到底是在关心孩子,还是在关心我?少拿你哄别的女人那套来哄我,对我来说,没用。” 话落,她觉得不解气,又狠狠的锤了几下,虽然觉得自己用了很大的力,但其实落在男人的身上,和挠痒痒没有区别。 她真的太虚弱了,虚弱到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 纪云深纹丝未动,任由她出气发泄,“你见过我这么哄过别的女人?怀了孕,怎么胡搅蛮缠的这么厉害?嗯?” “不喜欢就打掉啊,反正也不一定保得住。” 男人环在她腰身上的双臂不知不觉的用了力量,她疼的尖叫,“纪云深,你干什么?” “漫漫,以后少说这种话来气我,嗯?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发火。” 乔漫挣扎两下就没了力气,靠在他的怀里喘息着,“我说的有错吗?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紧张,怀了孕倒是见你紧张到不行,不是在乎孩子是在乎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每个怀孕的女人都会很纠结,在意。 更何况,他们的感情基础薄弱。 哦,不对。 应该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 所以,遇事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会选择怀疑,而不是信任。 纪云深被她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抬起宽厚温热的大掌覆到她的发顶揉着,安抚着,“你见过我对哪个怀了孕的女人这样过?因为是你,所以我在乎,这样回答,可以了吗?”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可这样温柔说着情话的他,还是让乔漫的心跳,生生的漏跳了半拍。 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里燃烧扩大。 一直到最深处,然后迅速的流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乔漫比纪云深更不喜欢医院,不管是这里的环境还是味道,她统统都不喜欢。 她闭着眼睛,好一会才说道,“纪云深,我想回去,在这里我可能会睡不着,一刻都不想呆。” 医院里承载了太多她不想回忆的回忆,这次如果不是陪嫣儿来检查,又突然晕倒大出血,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这里。 当然,除了发生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比如家人的生老病死。 再比如自己的生老病死。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回去太危险,先住着,如果不喜欢这间病房,我们再换一间?嗯?” 乔漫摇头,坚持的说道,“不要,我想回家,不想待在这里,我认床,会睡不好,也不喜欢这里的被褥,更不喜欢被褥上的味道。” 说到底,她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医院,跟这里的病房无关。 大概这样软磨硬泡了二十多分钟,纪云深终于心软了,他怕她这样下去会休息不好,又考虑到回家后,他更方便照顾她,最终同意了给她办出院。 就这样一番折腾后,两人驱车回到蓝山别墅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张嫂已经睡了,他抱着乔漫上楼,身后跟着杨秘书,还有两名医生四名护士,都是他专门找来照顾她的。 将她放到床上,又让医生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一切都正常后,他才吩咐杨秘书安排他们去后面的厢房别墅住。 脚步声远去,夜,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身上的衣服出现了褶皱,应该是他刚刚抱她上来时留下的,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才声音温柔的询问,“我去给你熬点粥喝?你喝点再睡,行吗?” 乔漫本来什么胃口都没有,但刚刚被折腾了那么一大通,饿了,也就有胃口了。 “可……我想吃辣的。” “怀孕期间忌辣忌凉,尤其前三个月。” “谁说的,我之前看网上的视频说,孕妇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 “你是三岁小孩子吗?那种话你也会信?” 男人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转身,留下躺在床上,满是怨念的乔漫。 ……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纪云深就端来了一碗大枣莲子粥。 因为是刚熬出来的,有些烫,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粥勺舀着粥吹凉,然后喂到她嘴边,一副完全不需要她动手的样子。 可乔漫并不习惯人喂,想伸手自己去拿粥碗喝,却被他皱眉避开了,“粥碗烫,我喂你喝。” 已经很晚了,她又困又累,也就没多矫情,任他喂了。 很快,一碗粥就喝光了,她也饱了,正准备入睡,男人又端来了第二碗粥。 “一碗太少了,再喝一碗?” 乔漫已经饱了,痛苦的摇摇头,“不喝了,已经撑了。” 怕她吃多难受,纪云深也就没多劝,而是自己端着喝了起来。 乔漫这才想起来,他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病床边守着,寸步不离的,早就饿了吧! 先不说她感动与否,就说医院里有大把的高级看护,他却放下生意,亲自在病床边守着自己,那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像是感动,又像是心动。 男人吃东西快,不会像女人那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很快就将一碗粥喝光了。 捕捉到她的眸光,他微微皱眉,“看什么?不早了,赶紧睡吧。” 乔漫哦了一声,躺回床上,然后听着他端碗下楼,又上楼的声音,轻轻脱掉衣服的窸窣声,进浴室沐浴的水声,不知不觉的,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 第二天早上。 乔漫醒来时,旁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张嫂做好早餐,敲门端进来时,乔漫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张嫂,他呢?” “哦,听说是顾公子从美国回来了,两家正在商量顾公子和小姐的婚事,老夫人一大早就给少爷打电话,让他回去撑撑场面,少爷说,你醒了先吃早餐,然后好好睡觉休息,他会尽快赶回来。” 乔漫知道他爷爷纪东河在中央工作,很少回来。 他父亲纪铭又是市长,听说在最近的一次公投上,被选为了副省长,只是还没有对外公布,领导换届,肯定会忙的不可开交,想当然就没有时间处理这些家事。 两位纪家权力的象征都没有时间,那么就只剩下他这个做兄长的出来撑场面了。 “嗯,我知道了。” 乔漫喝了粥,又躺下睡了一会,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房间里走动,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眼皮却重的怎么也睁不开。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张嫂好像不在,她叫了几声都没人应。 外面下了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打开床头壁灯,又拿出电话,给纪云深拨了过去。 嘟声响了两下,那端就传来了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他说,“漫漫,下大雨,我在路上遇到点交通事故,现在正在往回赶,你乖乖的在房间里等我。” 乔漫觉得他的声音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她又叫了几遍张嫂,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奇怪,平时张嫂不会这样,叫她通常都会很快回应,而且就算请假,也会提前两天告诉,从来不会这样,今天是怎么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往出走,却听到手机震动起来。 她回身去接,下一秒,那端就传来一个处理过的男声,在夜里听起来,有些恐怖。 “乔漫,别以为你的秘密别人永远不知道,你害死过人,你害死过人,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你和你的孩子陪葬,会让你们全家陪葬,你等着,你等着,哈哈哈哈……” 乔漫吓的脸色煞白,赶紧扔掉手中的手机,可里面那道恐怖的声音还在不停的传来,她伸脚去踩,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大,好像整个别墅里都是那个声音。 她捂住耳朵,失控的摇着头,“我没害过人,我没害过人,你别瞎说,你别瞎说,啊……” “乔漫,还记得那个溺水的佣人吗?她是因为你才死的,她是因为你才死的,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哈哈哈……” 乔漫满脸是泪,她不想听,可那些话就像是毒药,不断的在耳边回荡。 一遍又一遍。 楼下有引擎声传来,车前的两束光透过玻璃窗传进来,她打开房间门,疯了一样跑下楼。 纪云深拿着车钥匙从外面走进别墅,就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扑过来,死死的搂住他的腰,吓的瑟瑟发抖。 “纪云深,有人要害我,他说他要害我跟孩子……” 纪云深双手揽住女孩的不盈一握的腰身,随手带上别墅的门,带着潮湿的凉意,穿透衣服,传到她的身体里,令她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他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她如瀑的黑发,语声温柔细致,“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没有,他给我打电话了,他找到我了,纪云深,他一定会害死我和孩子的,一定会的。” “别怕,有我在,谁都不会伤害到你和孩子,嗯?” 纪云深拥着她往里走,她的双腿已经被吓软了,走路踉踉跄跄,他弯腰,将她轻松抱在怀里,往楼上走去。 她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就叫来后面厢房别墅里的医生又给她检查了一遍,一切如常,没什么问题。 送医生下楼时,纪云深问起乔漫刚刚的状况,医生皱眉,好一会儿才说道,“乔小姐有轻度抑郁症,这种病加重会产生幻觉,我建议您最好领她去检查一下精神方面,听说她母亲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好,这种病很有可能遗传。” 纪云深瞥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医生,好一会,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好,我知道了!” 医生走后,他上楼,乔漫缩在被子里,瑟瑟抖着。 186,这么下去,孕妇没胖,你先胖了 他打开灯,温暖的光线乍然亮起,隔绝了房间里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她心里无边无际的恐惧。 就像是在沙漠中渴了很久的人,突然见到了水和绿洲般,让人疯狂。 地上躺着屏幕碎裂的手机,他捡起来,查了一下上面的通讯信息,显示的最近联系人中,除了他和林嫣,就是谢之谦,杨秘书和张嫂,并没有的陌生号码打进来。 他坐到床边,像是自带吸引力,女孩立刻靠了过来。 “纪云深,冤魂真的会报仇吗?”乔漫的额上都是惊吓过后的冷汗,攥着被子的手指尖,不由自主的发颤。 那是惊吓过度后,本能的反应。 “我没想过害人,是她,是她……自己不小心跌进去的……” “嘘嘘嘘!冷静一下。” 他修长的手指放到她的樱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优雅的声线,在深夜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低沉温柔。 “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乔漫有些恍惚的理了理脸颊的头发,清澈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愧疚和痛苦。 “我十三岁那年,曾经亲眼看见我家的佣人跌落水中,当时大人不在,我一个人很害怕,想去救又不敢,等大人回来时,那个佣人已经被淹死了……” “听说,她死的时候,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她顿了顿,杏眸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后来她的家人报了警,调出我家的监控视频,发现我站在旁边,他们就硬是辩称我是杀人凶手,到政府和法院都闹过一大通,但都被我外公压了下来,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年,很多人羡慕我的身份,羡慕我的家世,但很少有人知道,我心底的那些黑洞。” “没错,当年那场佣人意外溺水事件对我的影响很大,青春期的那几年,我几乎夜夜噩梦,我会有睡眠障碍,轻度抑郁症,都离不开这件事。” 话落,她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道,“纪云深,冤魂真的会找人报仇吗?我因为害怕,而没能救起那个佣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就派人过来找我和孩子,来替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报仇,对,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纪云深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将她额前被冷汗打湿的黑发拨开,动作呵护轻柔,仿佛怕吓到她一样。 “最近抑郁症的药你有吃吗?” 乔漫摇头,眉眼温淡如水,“没吃。” “嗯,之前你大出血,怕孩子保不住,所以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会潜移默化的认为自己和孩子有危险,兴许只是你把你做的噩梦带进现实中了,放松些,没关系的!” “可我明明接到电话了。” 纪云深皱眉,安静了十几秒后,才说道,“可是漫漫,根本就没人给你打电话,你真的太紧张了,放松些,嗯,有我在。” 他精致的下颚线条摩挲着她的发顶,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却驱赶不走她丝毫的疲惫和痛苦。 她说,“纪云深,你怀疑我得了我妈妈那种精神疾病吗?” 她从他的怀抱退出去,下巴放在曲起的膝盖上,深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像是枯井。 “我的外婆是个疯子,我妈妈是个疯子,所以我也会成为一个疯子,对不对?” 她偏头看向窗玻璃上留下的模糊水雾,外面在下大雨,心里却下起了下雨。 男人叹息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很晚了,想吃什么,我去弄。” 乔漫没有食欲,尤其受到惊吓后,就更没有食欲了。 她的摇头,让男人的眉头蹙紧,“漫漫,你现在怀着孕,就算不想吃,也得多少吃点,嗯?” 乔漫听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纪云深,你觉得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种问题,和直接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根本没什么区别。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小女人的别扭心思,便伸手覆到她的手上,像是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很缓慢,一字一句的说,“我觉得是……龙凤胎。” 乔漫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把推开他,“想得美,你以为全世界的好事都是你一个人的吗?还龙凤胎,直接说喜欢男孩,我又不会说什么,虚伪!”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男孩了?你可别乱给我扣帽子!”男人性感的薄唇凑过来,在她的侧脸和勃颈上落下几个吻,“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乔漫的唇角弯了弯,苍白的脸色浮现一丝笑意,“这还差不多。” …… 又哄了她一会,纪云深才起身去楼下做晚饭。 八点钟的夜,已经黑的非常彻底。 大风吹过,树枝摇曳乱摆,影射在窗玻璃上,漫出大片大片的暗影。 房间里太静,乔漫躺了一会,心底的那种恐惧感又浓重了起来,她干脆掀开被子下床,到楼下找他。 厨房里粥香味,散溢在空气中,寂静的夜里,只有粥沸腾,和煤气燃烧的声音。 他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从偶尔流露出的只言片语能够听出来,对方是个长辈,乔漫猜想跟他的打电话的人,可能是他的奶奶,周兰清。 “好,好,我跟她商量一下,嗯。” 挂断电话,他抬眸,在窗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面未施粉黛,衬托得她清纯的像是没毕业的学生。 看一眼,就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他放下手机,转过身,“怎么不在床上躺着等?” “我躺一天,躺累了。” 乔漫坐到餐椅上,仰脸看着他,闲聊般开口。“你刚刚跟谁打电话?” “想调查我吗?” 她慵懒的点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那就自己查吧!” 他将手机递到她的手里,然后去搅粥,免得糊掉。 乔漫没有翻人手机的习惯,虽然她好奇他在跟谁打电话,但不会真的动手去翻。 纪云深将粥盛出来,放到餐桌上时,就看到他那款黑色纤薄的手机躺在她的身前,没有动过的痕迹。 “不是好奇吗?怎么不查了?” “有什么好查的?你要是有想瞒我的事情,早就会删除,我查了也是白查。” “这么说,倒是委屈你了?” “嗯,你知道就好!” 男人好看的唇角漾起一丝浅淡的笑容,给她盛出一碗粥,放到她的面前,然后坐到她身边。 “漫漫……” 他叫了她的名字,然后没再说话,她喝粥的空隙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她因为他的语气,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事儿?” “奶奶希望我们回去住一段时间,你也知道爸和爷爷经常不在家,妈又很忙,她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自从上次她来这,我告诉她你怀孕后,她就一直惦记着让你回去住几天的事。” 他隔着洋洋洒洒的灯光看着她,眸光深深,“我知道你不喜欢和老人家一块住,又在养身体,可奶奶从小带大我,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喜欢她,孝敬她。” 结婚后,有许多事情,他做的悄无声息,但她都知道。 比如,他在寻找脑科专家,希望能够让她的母亲快点醒过来。 又比如,他雇了许多看护,每天轮流给她的母亲按摩全身,怕她沉睡着,肌肉萎缩。 再比如,他会给乔氏行许多方便,虽然她亲口说过让他弄垮乔氏,但他知道她的口是心非。 他善待她的家人,默默的付出,都是因为她。 那么她也没有理由拒绝他对自己家人的感恩和孝顺。 更何况,还是亲手养大他的奶奶,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可以啊!那就回去住一段时间。” 纪云深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快,竟然有一瞬间的怔愣。 因为她怀孕,他似乎特别照顾她的情绪,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不会勉强。 问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她的回答,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好!我会告诉奶奶,她听了一定很高兴!” …… 喝完粥,又上楼洗澡,折腾完,已经十点了。 纪云深看她喝完粥,就到书房去处理公事去了。 她吹完头发,看着空荡荡的大床,脑海里突然响起电话里的那道处理过的男人声音。 兴许这愧疚会跟她一辈子也说不定。 她掀开被子躺上去,疲惫万分,却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个佣人被人打捞上来的画面。 她索性不再睡,而是拿来平板刷剧。 爱情攻势已经上映了,听说剧情和口碑都不错,她点开,开始看了起来。 纪云深处理完公事回到卧室,已经凌晨一点了,看见乔漫还没睡,好看的剑眉几乎立刻就拧了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乔漫目不转睛的看着平板,回答的懒洋洋的。 纪云深走过去,一把抽出她手中的平板,“睡觉。” 乔漫紧抿樱唇,很想说不让他管,但在接触到他犀利的眼神后,那些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躺下去,看着男人脱掉衣服,又听着他淋浴的声音,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乔漫醒来时纪云深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掀开被子下床,刚拉开房间的门,就看见张嫂端着早餐站在门外。 “漫漫醒了,我刚做好的早餐,赶紧吃点,补充下营养。” 乔漫看见张嫂,才想起昨晚叫她,她没回应的事情。 “张嫂,昨晚你去哪了?我叫你那么久,你都没理我。” 张嫂愣了一下,才温声回答,“老夫人找我,我回纪宅了,我在你床头的柜子上留了纸条,你没看见吗?” 乔漫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看到,我醒来时柜子上面什么都没有。” “咦,奇怪了,我明明放在柜子上了啊!难道是我放错地方了?” 张嫂面露疑惑,慈祥的一笑,“你瞧,我这岁数大了,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上一秒钟的事情,下一秒钟可能就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了,漫漫。”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乔漫轻轻的笑,声音温淡的说道,“张嫂,你把早餐端下去吧,我洗完漱下去吃。” “好的,我知道了。” …… 纪云深一上午就将一天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回到蓝山别墅时,乔漫正窝在房间里看书。 在阳光的氤氲下,漫出一道美丽的剪影。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他,眉眼浮出一丝疑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回纪宅,答应奶奶中午一起吃饭。” 乔漫听后,“哦!”了一声,然后合上书,准备收拾东西。 “不用收拾什么,那里什么都有,我已经让杨秘书都送过去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 乔漫说了声好,就跟他走出了别墅。 中午的阳光很明媚,将他的身影完全笼罩,漫出一片阴影,她走在他的身后,几乎一眼就看出了他走路时的不自然。 “你腿怎么了?” 纪云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她走进去的过程中,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昨晚和别的车刮在了一起,腿碰了一下,没什么!” 乔漫知道他的性格,喜欢大事化小,喜欢不让身边的人操心,但他这样,反而给人一种错觉,觉得对他来说,她根本不被需要。 虽然可能真的不被需要。 她坐进去,看着站在半降的车窗外的男人,“去看过医生了吗?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伸手,笑着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如果伤到骨头还能走路吗?” 她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看着他如常启动车子,很快,就驶出了别墅。 到纪宅时,饭菜已经做好,就等着两人开饭。 他牵着她的手进了餐厅,餐桌上已经坐满了人,有他的二叔二婶,表弟表妹,当然还有纪晗,和刚刚从美国回来的顾西沉。 “怎么这么慢?就等着你们两个开饭了!” 周兰清象征性的责怪了两句,看着两人坐下,就示意所有人可以开始动筷了。 周兰清坐在主位上,乔漫坐过去时,周兰清拍了拍挨她最近的位置,示意她坐在那。 她旁边的位置是留给纪云深的,而纪云深的旁边,坐着纪晗。 期间,周兰清给乔漫夹了很多菜,有很多是乔漫并不喜欢吃的,她的眉头慢慢蹙紧,旁边的男人像是看懂了,不断的帮她解决她碗里的那些菜。 周兰清看到,笑道,“这么下去,孕妇没胖,你先胖了。” 187,他突然倾身过来,将她唇角的那些汤汁细细的吻去 餐桌上的人闻言都看了过来,落在逆着光,并排而坐的耀眼男女身上。 乔漫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觉得做的太甜了,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旁边男人的碗里,却正好映在众人的眼里,她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该将那块糖醋排骨扔掉,或是夹回来。 男人熨烫矜贵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腕间是一款样式简单,却价值不菲的精致腕表。 他夹起女孩刚刚丢到他碗里的糖醋排骨,自然而然的放到嘴里,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就是这样的如胶似漆。 这样的……亲密无间。 而且,是一种别人再也无法介入的亲密。 纪晗放在餐桌下的手死死的攥紧腿上的真丝裙子,有一刻的不敢置信。 更多的,还是悲痛万分。 或者也可以说,是万念俱灰。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原来,那个一直站在时光里,原地等她的男人,真的已经走远了。 一顿饭下来,乔漫备受煎熬,尤其是在众人的围观中。 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像是什么东西,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知道,那是不快。 饭后,一行人挪到客厅,他二叔二婶一家四口以有事为由,提前走了,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周兰清,纪晗,顾西沉,她和纪云深。 李嫂是纪宅的管家,和张嫂一起,在纪家待了很多年,即便知道她和纪云深领了证,又怀了孕,但在选择饭后水果时,还是先问了纪晗。 “晗儿,饭后想吃什么水果?李嫂去准备。” 纪晗理了理肩上的黑发,澄澈的眼睛瞥了一眼乔漫的方向,“李嫂,我不重要,还是怀孕的人比较重要,先问嫂子吃什么水果吧!” 李嫂这才转身去问坐在周兰清旁边的乔漫,笑容很有亲和力,“漫漫,我听大家都这么叫你,我也跟着这么叫了,你想吃什么水果,我去准备。” 乔漫刚刚在餐厅里被人盯的难受,全程都紧绷着身体坐着,这会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觉得腰有些疼,她正悄悄按着,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的身上,明显的愣了一下。 几秒后,她眨了眨眼睛,眉眼间都是春风轻轻拂面般的笑意,“蓝莓吧,想吃蓝莓。” 李嫂正要回话,旁边年纪较轻的佣人慌张的上前,小声的说道,“李姐,蓝莓早上没有特别买多,只给晗儿小姐准备了,没有多余的!” 纪家的人都知道纪晗喜欢吃蓝莓,所以采购的佣人,每天都会去买一些新鲜的蓝莓回来,不会买的特别多,却没想到,新进的未来女主人也会喜欢吃蓝莓。 虽然那名年纪较轻的佣人将说话的声音故意压的很低,但客厅过于寂静,足够待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听见。 “李嫂,于姐,我没关系,今天为我准备的蓝莓,就让给嫂子吃吧,听说怀孕的人有想吃的东西时,不吃到会很难受的!” 纪晗的语调优雅,说话时,眼睛里的亮光,像是不停闪烁的星星,特别的耀眼夺目。 乔漫伸手,将头发拢到一侧,唇角的笑容不减,“那就……谢谢晗儿把“它”让给我了。” 一句话,一语双关。 或许,这个“它”,在大家的理解中,乔漫是在说水果,可听在纪晗的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另一种错觉,暗示,甚至炫耀。 她觉得乔漫是在说纪云深。 她的眸光不由自主的探过去,女人那张粉嫩白皙的小脸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觉得难过,却又说不出来哪里难过。 或许从可能知道会失去他的那一天,就是她难过的开始吧! …… 晚上,乔漫打了两局游戏后,觉得时间还早,便开始刷剧。 白菲菲演的很好,几乎演活了剧中那个隐忍坚强,却又带着点小脆弱,小矫情的女主。 这种炉火纯青的演技,怪不得会年纪轻轻就得了双料影后。 能够在遍布牛鬼蛇神的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除了她本身足够够优秀外,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宣传团队。 显然白菲菲已经深谙其道,并且游刃有余了。 纪云深陪奶奶下了一会棋,就回了房间,看见乔漫在刷剧,眉头习惯性的微微蹙起。 “很晚了,睡吧!” 乔漫确实很困,但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许多她再也不想记起的画面,她只好忍着困意,不睡。 怕他再催,她赶紧说道,“纪云深,我突然想吃城西的那家馄饨了。” 乔漫并不是在找借口,她晚上确实没吃多少,这会饿了,就更想吃了。 纪云深已经脱了衬衫,正打算去洗澡,听到她的话,又默默的把脱掉的衬衫穿了回来。 “好,现在就去。” …… 夜里十点,那家馄饨小店依然爆满,乔漫和纪云深等了好一会,才排到位置。 纪云深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吃。 乔漫有时候是那种很简单的人,可以因为一句话,一首歌,一段路,就莫名的心情舒畅。 这会,因为一碗馄饨,她露出了今晚难得的笑容。 “这么开心?” 纪云深见她将汤汁沾在嘴唇边,突然倾身过来,将她唇角的那些汤汁细细的吻去。 乔漫的小脸,因为他这暧昧的举动,而彻底的红了。 “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能注意点影响?” “不能。” “纪云深,你怎么脸皮那么厚?” 男人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有意见?”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跟这个男人讨论脸皮薄与厚的问题,简直就是在找虐。 半个小时后…… 天空飘起了雨,整个世界雾蒙蒙的! 纪云深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罩在女孩的头上,然后将她整个捞在怀里,一步一步的朝着附近的停车坪走去。 按遥控开了车锁,两人坐进去,刚刚启动车子,纪云深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奶奶周兰清,随后滑了接听键。 “小深,刚刚李嫂说你和漫漫出门吃东西了?” 周兰清将声音压的很低,即便隔着无线电波,也能够听出她声音里的优雅和高贵,“回来时给晗儿捎点吧,我看她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小深,小晗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吵着自己胖,要减肥,我怕她这么减下去,再减出什么毛病来,她从小最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她,我的话,她听不进去!” 车子里很安静,周兰清的话就不可避免的传到了乔漫的耳朵里,她看着车窗外,一直沉默着,直到他挂了电话。 几秒后,男人启动车子,缓慢的说道,“我和晗儿都是奶奶带大的,她自然会偏爱她一些。” 一句话,既解释了他的立场,又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他知道林嫣婚礼的那天,他去接晗儿,让她很不高兴。 后来的两天,几乎都在意无意的疏远他,他想,如果不是她怀了孕,她大概会一直疏远自己。 或者,再也不理自己,也会将自己从她的心里彻底赶走。 也不会再爱自己。 他清楚的明白,却不可能对晗儿的事做到置身事外。 说到底,这一场感情,先推开她,说结束的那个人是自己,先对不起的那个人也是自己。 今后,他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关心她,只是……再与爱无关。 乔漫始终没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任由沉默蔓延。 纪云深隔着氤氲的灯光看向她,声音格外的性感魅惑,“奶奶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语调温淡,“她是你妹妹,你给她买份宵夜,无可厚非,我连这个都要生气的话,那就真的没意思了!”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尖细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那为什么这个样子?” “那请问,你想让我什么样子呢?特别开心雀跃你的家人特别喜欢她关心她,还是……应该和你们一样,去喜欢她,关心她?” “你的心里有愧疚,有疙瘩,拎不清,放不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能不能麻烦你,别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做选择,纪云深,我也会累的!” “我让你做选择?”纪云深的俊脸突然靠近了一些,带着他味道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漫漫,你说话要有点良心。” “我说错了吗?” “你说呢?”他薄削的唇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啄,慢慢的吻,“漫漫,我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去做任何选择,听懂了吗?” 在感情上,他们都有过去,不同的是,她和前任只有老死不相往来。 而他和前任,是家人。 即便不想有任何关系,也无法摆脱亲情这道联系。 她推开他,催促,“我累了,你快去买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纪云深深深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撑伞下车,折回去买了宵夜。 …… 回到纪宅,周兰清披着衣服等在客厅里,来回的踱着步子。 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回来了?”周兰清几步接近两人,脸上略带焦急,“小深,刚刚晗儿和顾西沉那小子好像吵架了,我去敲晗儿的门,她怎么也不肯开,你快去看看她吧!她最近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我怕她再做什么傻事。” 纪云深微微蹙眉,低头看了乔漫一眼,“好,我知道了,奶奶,您别担心,我过去看看。” 周兰清岁数大了,这个点已经很困了,和乔漫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回房间睡觉了。 直到周兰清回去的关门声响起,乔漫才从男人的怀抱里退出来,“我累了,就先去睡了。” 纪云深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好!我很快回去。” “嗯!” 乔漫绕过他上楼,回到房间里,没开灯,她整个人瞬间就被黑暗包围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均匀规律的响声。 她打开床头壁灯,掀开被子上了床,培养了很久,才渐渐入睡。 “乔漫,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和你的孩子偿命……” 那张佣人的脸忽明忽暗的闪现,她吓得转身就跑,可到处都是死胡同,她拼命的哭喊,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开。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会窒息死去时,有一道声音从远方传来。 “漫漫,醒一醒,漫漫,你做噩梦了……” 好像是纪云深,她欣喜的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却在接近时,突然看到那张佣人的脸,她惊声尖叫,终于醒了过来。 乔漫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冷汗。 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男人,几乎是立刻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别怕,有我在,你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纪云深,她和她的孩子真的出现了,出现了……” 纪云深收紧双臂,死死的抱住她,“嘘嘘嘘!你就是太紧张了,才会做这些梦,放松些,她们害不到你,有我在,嗯!” 乔漫被他这样安抚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睡了过去。 他守在床边,考虑一会,才给谢之谦打过去电话。 谢之谦接起,在听到纪云深声音的那一刻,有瞬间的怔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乔漫的抑郁症,你了解多少?” 听到纪云深的话,谢之谦微微蹙眉,“只知道她有抑郁症,很轻微的那种,吃点药就会没事。” “那她有告诉过你,是什么样的伤害,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忘不掉吗?” 谢之谦犹豫了两秒钟,才缓缓的说道,“好像她小的时候,她家的佣人死在她的面前,后来,她和弟弟出游,一起遭遇车祸,说是亲眼看见弟弟死去的!” “抑郁症患者,多数都是在童年,或者青少年时期,在情感方面遭遇过重创,他们表面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其实他们的心里面,除了痛苦,就是痛苦,累积到一定程度,很有可能就是自杀。” 188,乔漫,你知道吗?精神方面的疾病很容易遗传 夜色深浓,时针滑过午夜零点。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各色草坪灯,园林景观灯,和高杆路灯散着幽暗的光线。 一束束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来,被雨雾折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真切。 男人深邃的眸光望着窗外,挺拔的身影被拉的老长,泛起朦胧。 雕塑般的脸沉在深浓的夜色里,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大概一分钟,再开口时,连声音都被虚化了几分,好像融进了这片墨砚般浓稠的夜色里。 没有尽头。 也看不见的尽头。 “好,我知道了。” 正要挂断电话,那头便又传来谢之谦的声音,他说,“纪总,前几天见乔漫时,我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错,恕我多句嘴,有没有可能不是乔漫的精神出了问题,而是有人让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比如说,在食物里,平时饮用的水里……” “还有,精神类疾病的出现,会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她突然这么严重,在医学上说不通。” 挂断电话,他双手插兜,看向远方那被黑暗笼罩着的,连绵起伏的山脉。 久久,才收回眸光。 低头,又拨通一个号码。 嘟声响了几下后,电话被接通,“青山,上次让你查乔漫弟弟当年那场车祸的事,怎么样了?” 那边好像在做着激烈的床上运动,男人的气息十分粗重,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女人小声的抱怨,“傅青山,你出去……” “纪公子,我新婚燕尔的事情,你不知道?” 纪云深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声音略带歉意,“抱歉,我明天打给你……” “是刹车失灵,在沿海路上与一辆私家车相撞,除了乔漫的弟弟,对方一家五口都死了,当时事儿闹的很大,被乔漫的外公秦擎压了下来,赔了不少钱,还记得前一阵在你们面前瞎蹦跶的那个女明星嘛?给你老婆送法院传票,被你直接封杀的那个,叫什么唐浅的女明星,那几个人就是她的家人。” “我记得她有家人。” 在接触的过程,他好像听唐浅提过那么一嘴,而且母亲也说过,唐浅缺钱,是因为她的家里需要钱。 “演员嘛,演技要是不出众,怎么能蒙混过关?小心她点就是了!” “好,你休息吧。” 挂断电话,他紧接着又拨了一个号码,很快被接通,“纪总。” “嗯,查一下纪宅所有佣人,包括司机保镖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明天晚上之前我要看到。” “好的,纪总。” 挂断电话,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完一根,又吸了一根,直到脚边落满了烟头,他才觉得自己失了控。 这好像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为乔漫失控。 转过身往回走,大片大片的阴影瞬间就将他包围,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黑。 黑的让人心慌。 …… 睡到凌晨三点,乔漫在噩梦中惊醒,身边的位置没有男人留下的任何温度。 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呢? 正思付着,房间门被打开,她顺着人影背后的昏暗光线看过去,居然看到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和当年那张佣人的脸,不谋而合。 她尖叫着跑下床,慌乱中,拿起桌面上的水果刀,不停的朝着走近的人影挥舞。 “站住,别过来,我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的!” 纪云深停住脚步,精致如画的眉眼微微堆砌,“漫漫,你怎么了?是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走啊,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我走,我走,你放下刀,别伤着自己。” 纪云深慢慢后退,低声的安抚。 门半敞着,乔漫尖锐的声音传出去,很快就将楼层的其他房间的人吵醒,赶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乔漫已经放下了刀,可下一秒,视线里又多出几张当年那个佣人面目全非的脸,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 纪云深的眉头堆成山,怕她伤到自己,几乎本能的走过去夺刀,乔漫闭着眼睛,胡乱的挥舞手中的刀,以此来保护自己,阻止别人靠近。 门口站着周兰清,纪晗,管家李嫂,佣人于姐,和被纪晗一通电话叫来陪她的姜檬。 他们站在门边,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从容不迫的接近已经情绪失常的女人,那把胡乱挥舞的刀,划破男人熨烫妥帖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一下又一下。 鲜血从伤口迅速滴落,几乎染红了浅色的地板。 男人却连声都没吭,只是一把夺过女人手中的刀,紧接着将她死死的抱进怀里,低声安抚。 “漫漫,别怕。” 如果今天之前,纪晗或许敢肯定的说,他没有爱上乔漫。 只是将对她好的习惯,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即便他们领了证,是合法的夫妻。 即便他们有了孩子。 她也从没相信过,他会爱上她。 可这一幕,却让她觉得,也许他已经爱上乔漫,或者已经爱惨了乔漫,只是不自知。 十年的恋爱,到最后分开,哪个不是伤筋动骨,撕心裂肺。 她以为这个男人就算不会娶她,也会站在他能看到她的地方,一辈子守护她。 只是有些事,好像终于变成了她的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低气压蔓延,李嫂和于姐顶不住压力,率先走了。 “纪奶奶,云深哥会不会有事啊? 姜檬站在周兰清和纪晗的身后,眼睛里满是戏虐,可脸上却是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听人说,她母亲疯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看来,精神方面的疾病真的很容易遗传啊!” 周兰清本就心疼,听到这话后,心都揪起来了。 “小深啊,一会你来我房间一趟,我有话说。” 说完,就转身走了。 姜檬也跟着转身走了,纪晗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房间里面,才跟在周兰清和姜檬的身后,走远了。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乔漫手上的刀已经被男人劈手夺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划破男人的手掌,鲜血溢出,顺着手流淌下来,一滴滴的滑落在地板上,与胸前滴落的鲜血融在一起,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他拥抱的温度,和独特的气息,已经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甚至不知道刚刚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抬起双眸,十分迷茫的看着一身是伤的纪云深。 千言万语,好像只能化成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 她说,“对不起纪云深,我不是有意的!” “嗯,我知道。” …… 伤口很多,但不是很深,乔漫帮他包扎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刚刚还深黑的夜空,变成了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看一眼,就让人不由地深深沉醉。 仿佛水泼一般。 清澈又明亮。 将最后一个伤口系上结,她拿走医药箱,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他,“奶奶还在等着你,你快过去吧。” “过不过去都一样,我又不会听她的!” 周兰清或许可以接受一个用计谋嫁给她孙子,并成功怀孕的女人,但绝不会接受一个有精神疾病,并且会随时置他孙子于危险境地的女人。 今天很幸运,只是轻轻的划了几刀。 可明天呢?后天呢? 他们还年轻,后半辈子还那么长,谁能说得准她什么时候会加重病情,或者失手,杀了她孙子呢? 别说别人,就连乔漫自己都不敢肯定。 一段婚姻,如果天平的一端出现了倾斜,大概就是结束的时候。 “如果我真的得了跟我妈妈一样的病……”她的声音微微哽咽,眼眶发热,“纪云深,这个孩子不能留。” 她不想她的孩子生下来,就被人用有色的眼睛对待。 更不想让她的孩子感受过她感受过的痛苦,那种滋味,真的太难受,也太难熬了。 “我的孩子,我说了算,现在上床睡觉。” 乔漫隔着昏暗的光线看着他,一瞬不瞬,她说,“纪云深,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说到底,这段婚姻是我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我都能接受。” 他看着她,半天只说了一句,“漫漫,我们不会离婚。” …… 隔天晚上,七点,纪宅书房。 纪云深站在窗边吸着烟,看着窗外弥漫的雨雾,和雨雾下,已经模糊成一片的纪宅宅院。 几分钟后,房间门被人敲响,他没回头,只是低声的说了句,“请进。” 来人是杨秘书,他走近窗边,浅声的汇报,“纪总,查出来了,是于姐。” 纪云深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唐浅给了于姐二十万,让她串通蓝山别墅的医生,给夫人吃了一种可以致人幻觉的药,这种药物长期服用,会加重抑郁患者的症状,也就是说,夫人现在的症状并不是被人下药所致,而是她的抑郁症加重了。” 说完,迟迟没有听到男人说话,杨秘书试探的问了一句,“纪总,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理?” 男人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风轻云淡的语调,“扔局子里。” 没说时间,也就意味着这两人的下半生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那……唐浅呢?”杨秘书又问了句。 “唐浅我亲自处理,你不用管了。” “好的,纪总。” 门开了又关,书房只剩下男人偶尔吸烟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寂静一片。 …… 纪云深站在窗边很久,久到裤袋烟盒里的烟都吸没了,他才回了二楼的卧室。 乔漫正在跟林嫣视频,听到开门声,林嫣问,“你家纪云深回来了?” 乔漫点点头,“嗯!” “那就不聊了,当着本人的面,正大光明的说坏话,好像不太好,之后我们私下聊。” 纪云深拿着换洗衣服正要进浴室,听到林嫣的话,温凉的开口,“林嫣。” 他叫林嫣的名字,林嫣嗯了一声,等待他继续说。 “告诉老傅一声,在床上的时候节制一点,凌晨三点还不休息,小心肾亏。” 回应他的,是林嫣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乔漫放下手机,看他英俊儒雅的脸上铺满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折腾折腾他。 “纪云深,我饿了,想吃沿海路那家法式牛排了。” 纪云深眉目如常,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随即轻声慢语的说道,“咱们刚刚吃完晚饭半个小时,你就又饿了?” “嗯!饿了!” “从这里开车到沿海路,需要两个多小时,来回就要四个多小时,你确定不是为了折腾我?”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拆开自己的发辫,语气极轻极慢,“哦,我觉得不是,但既然纪先生不太愿意,那就算了吧,反正饿一顿也不会死。” 说着,她就掀开被子,准备刷剧。 最近她很迷爱情攻势,白菲菲演的很好。 纤细的背部刚刚碰到软包床头,眼前所有的光亮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深黑的眼眸里静静的流淌着万千情绪。 又深又重,大多她都看不懂。 她扬起巴掌大的小脸,静静的看着他。 “我想吃,你说我折腾你,我不想吃了,你又过来闹情绪,怎么感觉你才像怀孕的人!” 从纪云深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女孩纤细优雅的脖颈,和脖颈下他吻过无数遍的精致锁骨。 他说,“沿海路那里新开了一家酒店,玻璃幕顶,能够看见漫天星空,我们吃完就在那住,今晚不回来了,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乔漫眨了眨眼睛,手指把玩着肩头的长发,“可是……我不想去了啊!” “嗯,如果你准备这副样子出门,我也不介意的。” “你怎么比我还心血来潮?” 看着他拿出一个拉杆箱,收拾东西的背影,乔漫小声的嘟囔,“不知道女生出门很麻烦吗?” “嗯,你不总是嫌我不懂制造浪漫和惊喜吗?” 言外之意就是,这是他给她制造的浪漫和惊喜? 他很快就收拾好拉杆箱,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等她。 乔漫觉得自己怀孕后,皮肤越来越不好了。 拿起孕妇化妆品涂涂抹抹了半天,才觉得脸色好了一些。 189,纪太太,你闺蜜除了教你驭男术,没教你别对男人刨根问底么 23岁,大多数的女孩不是刚刚走出校门,就是在继续读书深造。 而她的23岁,已经嫁人,做了别人的妻子。 她有时会想,如果肖敏没有耍手段嫁给乔明章,做空乔氏,让她从云端跌落,她现在或许还在美国读书,又或者成了一名优秀的心理咨询师。 最差的,就是稳坐名媛宝座,但还是那个声名狼藉却又高高在上的乔家千金。 将披散的如瀑长发随意的扎起来,又换了一条裸粉色过膝长裙,才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 他慵懒的靠在门边,淡淡的看着她,“怀了孕还臭美,给谁看?” 乔漫眉眼不动,微微抬起下巴,带着几分乔大千金特有的骄傲,和魅惑,“给你看!” 然后踮起脚尖,朝着他的耳朵吹着气,“行不行啊?” 男人捏起女孩精致好看的下颌,眸光深邃,嗓音依旧低低沉沉的,“知道我现在动不了你,所以连说话都这么毫无顾忌了吗?” “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你打我啊!”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这么鲜活的样子了,上次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他很喜欢,很喜欢她这个样子。 比那个冷淡压抑,随便敷衍他的样子,可爱多了。 “甩过我耳光,又当着我所有朋友的面泼过我酒,你见过我对你动手了?” “嗯,纪先生英俊儒雅,风度翩翩,自然不屑跟我这种心机深沉又爱装模作样的女人一般见识的!” 男人一双温热的大掌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带向他的胸膛前,“纪太太,我好像没有得罪你?” 乔漫眼睛乱飘,躲避着他深黑不见底的眸光,微微挣扎。 “说说看,我哪得罪你了,让你说话这么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 “我没有啊!”乔漫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温净的脸上满是笑意,“我平时说话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哦?”男人的俊脸又低一点,离她的脸很近很近,近的能够清晰闻到那混着干燥尼古丁味道的气息,“说来说去,还是我心胸狭窄了?” 乔漫当然第一时间否认,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狡黠,“嗯?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的,唔……” 男人见她调皮灵动的样子,薄削的唇控制不住的吻了上去。 林嫣婚礼的那晚,她坐在那些男人中间,笑的明媚动人,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拉过她狠狠的吻,狠狠的蹂躏。 然后,将她藏起来。 他不想让任何男人见识她的美好,只有他一个人见识过,尝过的美好。 “说!” 乔漫被他吻的七荤八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愣愣的看着他。 他见她反应迟缓,又问了遍,“谁教你的?” “什么?” “纪太太装傻充愣倒是有一套,我说,跟谁学的用这招表达愧疚,或者说,歉意。” 因为昨晚动刀的事,她很不安,连睡着的时候,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会突然这样,他不信没有人告诉她,或者教她。 乔漫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这还需要谁教吗?纪先生未免太小瞧我了。” “是吗?” 男人又靠近了一点,女孩连连后退,直到背部抵在门边,无路可退。 他的一双长臂放在女孩头的两侧,将她包围起来,然后低头,薄唇含住她的小耳朵,舌尖缓缓的打着转,雅痞又邪魅,“不说,还是不打算说?” “啊……” 乔漫被他弄的很紧张,双腿直发软,他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纪宅,而不是蓝山别墅嘛。 当然,对于这个男人的厚脸皮程度,她还是知道和了解的,第一时间选择了投降。 “嫣儿,嫣儿告诉我的,她说像你们这种男人,最不喜欢女人一副淡漠置之,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说是会打击你们男人的骄傲和自尊,变个套路的话,就能让你们乐此不疲,言听计从。” 她介意他的心里一直有晗儿的存在,所以打算只爱他的钱和权,至于人,她即便爱上,也会克制自己不那么爱。 纪云深清楚,林嫣当然更清楚。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给傅公子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他的女人有多么会耍手段和心眼?” “纪云深……”乔漫伸手,在他胸口上狠狠的锤了两下,“你还是不是男人?” 不说,他逼着她说,说了,他又这幅样子。 活该他会被虐,活该他心心念念十年的女孩不够爱他。 “是不是男人,你是不知道,还是想让我展示一下?” “流氓!” 乔漫被他说的脸色通红,转过头,不再看他。 男人如画的眉眼,玩味的深笑,手指落在她小小的下巴上,微微挑起,“在床上的时候,不是挺喜欢我的流氓样吗?忘了!” “你……唔……”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生气的样子,越看越舒服,舒服到他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住她。 纪晗口有些渴,打开房门,准备去楼下倒杯冰饮喝,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活色生香的一幕。 男人吻的很投入,一双大手在女孩的腰身上暧昧摩挲,或轻或重的揉捏,能够看出来,他在故意压抑欲望。 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女孩怀孕的话,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在床上了。 乔漫一双嫩白的小手死死的揪着他胸前的白衬衫,随着他压抑克制的力道,而微微仰头,被迫承受他凶重的吻。 他很高大,她只到他肩膀,现在又穿着拖鞋,这样的角度,让她有些难受,索性就踮起脚尖,从被迫承受这个吻,变成了享受这个吻。 纪晗呆呆的看着,如果不是手上传来手机的震动声,他们或许还吻着,她或许还呆呆的看着。 男人精致的眉眼一沉,本能的将女孩拥在胸前,双臂紧紧的搂着她,然后抬头,犀利的眸光看过去。 纪晗理了理头发,尴尬的偏过头,“我口渴,想下去倒杯水,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吗?” 狼狈,从没有过的狼狈。 眼前的这个男人自诩爱她十年,却从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男女间的欲望。 没有,一次都没有。 她以前不明白,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一个男人真的爱你,怎么可能会一点欲望都没有呢? 她始终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他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乔漫。 “没什么!”他温淡的开口,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是我忘记关门了。” 纪晗看见两人身后的黑色拉杆箱,几乎脱口而出,“你们要回去了吗?”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态度过于紧张,赶紧说道,“奶奶好不容易盼你们回来住一段时间,你们这么快走,她会伤心。” “不是。”男人改为一手拥着乔漫,一手拖着拉杆箱,“沿海路那里开了一家玻璃幕顶的酒店,我们过去住一晚。” “哦!” 纪晗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很想再说点什么,但却找不到什么话题,甚至连跟他所说一句话,都成了一件特别奢侈的事情。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从这里到沿海路挺远的,你开车小心点。” “我知道。” 说完,就拥着怀里的女孩走了。 纪晗站在原地,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滋生蔓延,愈演愈烈。 …… 五分钟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驶出纪宅,门口的景观灯散出的光影,从男人的脸上滑过,将精致的眉眼遮掩,比漫画里走出来的人,还要动人心魄。 “你跟纪晗吵架了?” 男人的目光平视前方,闻言瞥过来一眼,声音低低淡淡,没什么情绪。 “为什么这么说?” 乔漫转过头,透过车窗玻璃,看向外面的被风吹得摇曳的玉兰花树树影,“感觉。” “我和她有什么好吵的?”男人利落的操控着方向盘,说的漫不经心,“她很快要嫁给顾西沉,我们也有了孩子。” “哦,这样啊!”乔漫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路上,路过一家精品男士服装店,橱窗里面的模特穿着那身衣服,突然映入乔漫的眼帘。 经典款的英伦风衣外套,白衬衫,九分黑色休闲西裤,棕色的皮鞋,再配上服装店里的橙色的灯光,几乎和她梦想中男人的穿衣搭配一模一样。 “纪云深,停车。” “这里是单行道,停车会违规。” 乔漫哦了一声,趴着窗玻璃,看着那家服装店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正打算坐正,男人便打了转向灯,在十字路口变了车道,然后直奔那家精品男装店驶去。 车子刚一停稳,乔漫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男人跟在她身后,按了遥控锁了车。 服装店的门口铺的是金色的大理石,乔漫虽然穿着平跟鞋,但大理石上面有水,她没注意,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倒去。 就在她的身体马上要和地面亲密接触时,她整个人就被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托住,然后轻轻松松的带到了怀里。 “乔漫,你几岁了?走路都不会看路吗?” 乔漫看他英俊儒雅的五官覆上一层寒霜,是真的动怒了,一时怔住了,“对不起,我没注意……” 纪云深压抑的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语气,“我真怀疑没有我时,你是怎么平安活到这么大的!” 乔漫,“……” 所以,纪公子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他,她可能活不到现在? 进了店里,马上就有店员迎了上来,“两位晚上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这家精品店的衣服,随便拿出一件,就要六位数。 因此,这里的店员,几乎每天都跟林城上流社会的人打交道,可以说见惯了有钱有势的人,但像气质这么出众的,却很少见。 乔漫走到橱窗边,指了指模特身上的衣服,“那套衣服给我包起来。” 店员疑惑,笑着建议道,“小姐,您不需要男朋友试一试吗?” “不需要,不是给他买的!” 可能是他的气场太强大,店员忍不住的看了一眼站在女人身后,英俊儒雅的男人。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甚至可以说什么情绪都没有。 棚顶橙色的灯光下,将穿着一身深黑色西服,白衬衫的男人,映衬的愈发深刻有型,整个人站在那不动,也会透着一股清贵逼人又不容人忽视的冷峻。 见他始终没说话,也没有表态,店员便壮着胆子说,“好的,小姐。” 一分钟后,店员打包完,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小姐,这边付款。” 乔漫跟在店员的身后走过去,打开包时,发现纪云深给的那张金卡忘在蓝山别墅了,她只好回头看向他,“过来,把钱付了。” 男人走过去,深黑的眼眸里染上丝丝缕缕的笑意,不明显,但足够让人看见。 他说,“衣服不是给我买的,却要我付钱,纪太太,你不觉得你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吗?” 乔漫真的太喜欢那身衣服,只好低眉顺眼的说道,“你先把钱借给我,之后我再还给你。” “我借给你的钱,和你还给我的钱,难道不是一个钱?” 女人都爱逛街买东西,却也最怕结账时钱不够的尴尬,她懊恼的皱眉,声音也没那么柔软了,“纪云深,你到底借不借?” 当乔漫的嘴里说出男人的名字时,周围站着的店员全都愣了一下,再联想之前两人闹得沸沸腾腾的绯闻…… 不对,刚刚她们明明听到这个男人叫这个女人,纪太太。 难道两人结婚了? 周围众店员都沉浸在震惊中,却听得男人温声慢语的说道,“把衣服给我,我进去试穿。” 店员都是人精,听到纪云深这么说,赶紧说道,“先生,模特身上的尺码偏小一些,您比他高,可能要调整一下号码,我现在去拿,您稍等。” 纪云深点点头,说了声好。 店员看出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赶紧趁机都走了,只留下默默对视的男女。 “说了不是给你买的。” “不是给我买?” 男人走近女孩一些,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是给谁买的?” 乔漫偏头,躲避他的眸光,“我放在家里摆着看不行?” “可以,不过几十万买套衣服回家看,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乔漫浅浅的笑,淡淡的看着他,“纪云深,几十万对你来说,不就是一顿饭钱吗?” “再说,你不是对女人一向出手阔绰的吗?我和你没什么关系时,就一千万一千万的给,现在嫁给你了,反而小气巴拉的!” “嗯,没听过此一时彼一时?你见过哪个男人婚前婚后一个样的?” “你……” 乔漫错身站在纪云深的对面,可以看见找到号码的店员走过来的身影,已经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收回来了。 店员将衣服拿过来,恭敬的说道,“先生,衣服的号码找到了,试衣间在那边。” 纪云深接过,沉步往过走时,没忘了赏给她一句话,“跟过来。” 乔漫很想说又不是小孩子,试个衣服还要我跟过去,但一想到他身上的伤口,可能不方便抬手脱衣服换衣服,这才没有多说什么,跟了过去。 试衣间里面的空间很狭小,他高大的身影一进去,就几乎将整个空间占满了。 然后回头看向她,似乎在等她走进去。 乔漫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 男人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紧接着去解衬衫上面的纽扣,动作缓慢而优雅,如海般深邃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 乔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死死的靠在墙壁上,不看他。 “我让你进来躲我的?” 男人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弧度,“伤口疼,过来给我脱衣服。” “其实你完全可以等伤口好了再试穿,反正衣服也不会跑。” 男人还是那副漫步经心的样子,重复道,“给我脱衣服。”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不满的叫,“知道了。” 她走过去,抬起小手解他的衬衫扣子,然后又往下移,去解他的腰带,和裤链…… “又不是没解过,你脸红什么?”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顺利的帮他脱掉衬衫,然后又去帮他拽裤子,然后搭在臂弯处,裤袋朝下,里面的东西也就滑落到了地上。 有车钥匙,烟盒火机,还有一个礼物盒,大小看起来像是装戒指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明知故问,“你随身带着戒指盒干什么?” “送人。” “送给谁?” 纪云深隔着试衣间棚顶的光线看向她,微微笑道,“纪太太,你闺蜜除了教你驭男术,没教你别对男人刨根问底么?” “没教啊,不然我怎么可能会问!” “给我穿衣服。” “答案。” 她看着他,一副他不给答案,她绝对不会再伺候他的样子。 男人高大的身影靠近,立刻将她眼前所有的光线遮挡住,“送你的,打开看看。” 乔漫依言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鸽血红宝石戒指,她曾在英国的国家博物馆里看见过,市价难估。 也可以说,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190,漫漫,农历7月7日,会举行我们的婚礼 男人精致的下颚深深浅浅的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带着干燥清冽的尼古丁气息几乎立刻袭过乔漫的心头,“本来想去酒店送的。” 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戒指盒,缓缓的套进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深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喜欢么?” “女人都喜欢这些的,纪先生,尤其是这种市价难估,千金难求又独一无二的珠宝!” 男人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在想,如果她没有嫁给他,追她,应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这样的礼物,如果送给其他的女人,大概早就开心的疯掉了,她却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几句,兴致缺缺的样子。 故意晾他吗? 或许说,这些年追求她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收礼物早就收到手软,恐怕早就已经麻木了。 即便是这世界上的稀世珍宝,即便是他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弄到的。 男人挑了挑眉,上面有着深沉浓稠的不悦,“我送你礼物,你是打算用这种敷衍的态度,来打消我的积极性,然后继续骂我不懂浪漫?” “还是说……”他修长有力的手攥紧她的尖细的下颌,眉眼浅淡温凉,“你想让我以后再也不送你礼物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表情得罪他了,让他说了这么一堆尖酸刻薄的话。 乔漫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有的时候,这个男人比她要幼稚,难哄,甚至玻璃心。 她忍着下颌传来的疼痛,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上落下一吻,甜甜的说道,“谢谢老公,我很喜欢!” 男人听后,上一秒还深沉不悦的眉眼,下一秒就云开雾散了。 他攥着女孩下颌的手松开,温凉湿润的薄唇从她的额头滑落,经过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她的樱唇上。 “再说一遍。” “谢谢老公,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呢!” 她撒娇的声音腻腻软软,听得男人喉结一动,身体紧绷,却兀自镇定,一派从容。 “嗯,你演戏就不能好好演?要不就是敷衍的让人很不爽,要不就假的让人看不下去,你就不能恰到好处一些?这样既能让你不累,又让我舒服,何乐不为?” 乔漫看他有蹬鼻子上脸的趋势,直接推开他,“我就这样,不喜欢拉倒,我又没求着你喜欢,也没抱着你大腿说非你不可,你是找不到人虐,觉得我这只软柿子太好捏,还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必须处处躲避退让,像个小媳妇似的,任你搓扁揉圆?”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漫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在试衣间氤氲的灯光下,竟似无边的天幕,根本望不到尽头。 他说,“纪太太是恼羞成怒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 “都有啊!” 她凉凉的看着他,不咸不淡的说道,“我这人从小到大没什么毛病,就是眼光不太好,尤其在挑男人的眼光上,真的不咋地。” 男人还是笑,语调温柔,“嗯,你的眼光确实不怎么好,不然怎么会从那么多的追求者中,单单只看上了蒋英东?” 乔漫瞪着他,低低的叫,“纪云深……” “怎么?” 他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尖细的下颌,“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么?或者冤枉了你?” 乔漫的眉头蹙紧,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我是女人,又是孕妇,你就不能让着我点,非要跟我争论出个输赢高低,你才会开心么?” “嗯,可以这么说。”他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知怎么,只要看你不开心,我就会很开心,这……也许就叫做你常常说的,男人的劣根性。” “纪云深……” 她的小脸上满是愤怒,拉开试衣间的门就要出去,却被身后的男人轻松的捞了回来。 “干什么去?” “找一个纪先生看不见的地方不开心去,省得纪先生开心死。” 男人全身只剩下一条内裤,身体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裙子料传到她身上,炙热又让人难以招架。 她挣了挣没挣开,直接抬脚在男人的高级皮鞋上踩了一脚,然后拉开试衣间的门,迅速的走远了。 留下原地的男人,和刚刚怀抱里,柔软的触感。 …… 五分钟后,纪云深从试衣间走了出来,一身偏休闲的搭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仿佛从梦中走出的人。 怎么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店员拿着剪子,准备上前剪掉男人衣服上的吊牌,却被还沉浸在欣赏中的乔漫出声阻止住了。 “等一下,我来吧。” 她走过去,接过店员手里的剪子,将他风衣,衬衫,西裤上的吊牌都剪掉了。 付了钱,两人十指紧扣的走出去。 刚刚还星光弥漫的星空,已经被乌云笼罩,风势大了些,吹的玉兰花树沙沙作响。 “跟你想象中的样子,一样吗?” 走到停车坪前,他突然问。 “只能说马马虎虎吧!” 其实那只是少女时期的一个迷幻的梦,梦中的男人穿着类似这样的衣服,深情款款的向她走来,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只有她的身影,再无其他。 而显然,这种剧情只存在梦中,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独一无二,非你不可。 不过都是梦一场。 “哦?让你失望了?” “也不算吧,毕竟纪先生是林城万千少女追捧的钻石男神,风度翩翩,又儒雅英俊,想必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头破血流的往前冲,这样的男人如果还让人失望,这世界上大概就没有不让人失望的男人了吧!” 她顿了顿,隔着高杆路灯坠落下来的丝丝缕缕,洋洋洒洒的光芒,看向对面的男人。 “因为知道不能完完全全的拥有,所以不会让自己过分的想念和惦记,也不会特别的去记忆。” 言外之意就是,他对她来说,是个随时可能会失去的人。 所以,就算再完美,在她的心里,他也只是个马马虎虎,模模糊糊的轮廓剪影,不会特别深刻的去记忆。 “嗯,很好,不过我劝纪太太一句,心灵鸡汤以后少看点,小心中毒。” 话落,男人就松开她的手,按了遥控车锁,下一秒,坐进了主驾驶。 女孩看着男人宽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有些莫名其妙。 又突然觉得,他好像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男人已经启动了烟灰色宾利车子,亮起的车前灯照射出很远,透过后视镜,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就按了几下喇叭催促。 乔漫回过神,赶紧走过去,男人看她走近,倾身过来,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眸光没再她身上停留一秒钟。 等她坐稳,系好安全带,又关上车门,才踩下油门,烟灰色宾利车子迅速冲了出去,很快滑入了阵阵车流中。 …… 到了酒店,纪云深打开后备箱,拿出拉杆箱,等着女人从副驾驶座走下来,才沉步往酒店门口走去。 纪云深走的很快,步伐又大,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 乔漫的右手上还戴着那枚鸽血红宝石戒指,突然觉得很讽刺,前所未有的讽刺。 进了酒店里面,他办了入住手续,也没等她,不过脚步明显慢了。 跟在他身后,来到顶楼的房间。 他脱了风衣外套,将行李箱拿到茶几旁,打开,开始整理。 乔漫坐在沙发上,双腿放在茶几上,左右晃着,“我们还去吃饭吗?” “嗯!” “你还要收拾多久?” “马上好!” “哦,我手机没电了,把你手机拿来,让我玩一会。” 纪云深收拾的空隙,摸出裤袋里的手机递给她。 乔漫接过,解开手机锁,然后按出之前他下载的修图软件,对着收拾拉杆箱的他猛拍了几张。 然后又用前置摄像头,自拍了两张。 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往她的手机上分享了一下刚刚的照片。 又同时发微信,配文:“今晚的夜……” 纪云深从她要走手机的那刻,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不过都随她。 等他收拾好行李箱,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了。 他站起身,看着沙发上的女孩,“可以了,去吃饭吧!” “不想吃饭了,想吃水果。” 来这里本来就是心血来潮,而且刚刚吃完晚饭不久,她怎么可能会饿?只不过就是想折腾他而已。 “想吃什么水果?” 女孩抽空抬头,似乎思考了几秒钟,“葡萄或者蓝莓。” “好,我知道了!” 话落,他就坐到她身边,用台式机给一楼前台打去电话。 嘟声响了一下,对面就接通了。 “先生,请问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您吗?” “给我准备新鲜的葡萄和蓝莓,半个小时我要吃上。” 这里位置相对偏僻,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型超市,除非酒店本身有放置水果的地方,只不过那些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他只关心水果的新鲜和成熟度。 “好的,先生。” 挂断电话,女孩正在看着微信朋友圈的留言,看完他手机上的,看自己手机上的,忙的不亦乐乎。 “你看不出来我在生气?” 刚刚从服装店出来,到酒店这一路,他一直给她摆脸色,甚至连话都没跟她说一句,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啊,可是怎么办呢?我看你生气,就会莫名的开心,身心愉悦的,所以我希望你一直生气下去,这样我就能一直开心了。” “漫漫,你是不是抱定了我不敢动你?嗯?” 他突然靠近,英俊的脸瞬间在她的眼前放大,“别忘了,男人解决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用这张小嘴,比如这双小手,再比如这里……” 他的眸光从她的唇滑向她的胸前,意味深长的。 乔漫被他盯的脸色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的想一尝滋味。 “纪云深,你变态啊!” “我变不变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想对你做点变态的事情!” 话落,男人就将女孩压在了身下,大手拉着她的小手,往底下游走。 乔漫扭动挣扎,却换来男人更用力的钳制。 西装裤链已经被男人拉开,她的手被他直接放在了他的男性象征上,下一秒,那里激动的跳了跳。 “纪云深,你放开我,放开……”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把已经到嘴了的鸭子,放飞的主么?” 他全程握着她的小手,感觉她整个人越来越紧绷,最后干脆不敢动了。 纪云深压抑了很久,没一会,就发泄了出来。 喷溅在她的手上,裙子上,和披散的头发上。 这样还不够,又用嘴做了一次。 最后,她被他弄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才起身,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又给自己擦了擦。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是前台来送水果。 他拿过一条毯子盖在女人身上,然后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去开门。 付了钱,接过水果,关了门,他返身回来,将水果放在茶几上。 “去洗个澡,然后出来吃水果。” 乔漫觉得整个身上都是那种腥味,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她掀开毛毯,急匆匆的走进浴室,洗完出来后,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总感觉身上残留着的男人味道越来越重。 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喂自己一颗葡萄,或者蓝莓,听到水声停止,淡淡的看过来。 “过来吃水果?” 乔漫见他吃的优雅从容,走过去,拿走果盘抱在怀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没有再给他吃的意思。 男人也不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骤降的暴雨。 过了很久,在电视的嘈杂声,和窗外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的雨水声中,缓缓的说道,“漫漫,农历7月7日,会举行我们的婚礼,你想要的满城烟火照亮整个夜空的婚礼。” 农历7月7日,大概还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 “家里那边同意了吗?” 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好像没有一个是百分之百肯定这段婚姻的,他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的继续,有的时候她真的想不明白。 “我娶谁,想要一辈子睡谁,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半个月后,乔漫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了,几乎每晚都噩梦连连。 离约定的婚礼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她没什么期待,却会紧张。 大概每个女孩都幻想过这一天,所以,她做不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这天,乔漫醒的很早,旁边的男人难得休息,她轻手轻脚,故意放慢动作,怕吵醒他。 双脚刚套上拖鞋,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捞进了怀里。 早晨七八点的明媚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射进来,打在男人深刻立体的五官上,漫出精致的剪影,让人移不开视线。 “起这么早,干什么去?” “我答应陪嫣儿去试戏,定的九点,现在已经八点了,你松手,我再不抓紧时间,可能要迟到了!” “再陪我睡一会,一会我开车送你过去!” 乔漫伸手,拍掉男人环在自己腰身上的手,“不用了,我打车过去。” “有免费的劳动力你不要?傻吗?” 最后,乔漫还是没有扭过这个男人,让他送了,前提是,又让他用嘴得逞了一次。 林嫣大学是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学的服装设计,因为形象出众,身材比例完美,常常会出境给各大杂志,服装品牌,做封面模特。 听说最近唐修拍了部电影,邀请她去客串一个角色,今天是开机前的研讨会,熟悉剧组的第一天,也许知道她在纪宅待的无聊,才会磨她,让她陪着一块去的。 这部戏的名字叫做《丽人传》,是部古装大戏,女主角是白菲菲,女二号是童沁,投资人是近来大刀阔斧向影视行业进军的纪云深。 值得一提的是,姜檬也进了组,听说饰演反派女三。 而且她还拉了纪晗进组,美其名曰是陪她,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为纪晗和纪云深创造机会。 见面三分情,更何况还是深爱过的两个人,姜檬年纪小,在男人套路这方面,倒学的有模有样。 乔漫觉得这场戏还没开拍,戏外演员的人物关系,就能构成一部精彩纷呈的大戏了。 林嫣饰演的这个角色是女六号,戏份不多,大概半个月左右就可以杀青。 不过她和童沁的关系一直不算融洽,除了童沁外的人,她又都不熟,所以进了组后,就只是待在自己的休息区域,哪都没去。 晚上七点,剧组开机前的研讨会上,纪云深作为投资人姗姗来迟。 乔漫以为他今天休息,就不会再碰工作上的事情,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她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听着导演编剧和一众演员轮流发言,突然觉得投资是一门学问,而且好难。 不光是考虑现在市场的需求,还要考虑成本,演员的号召力,导演的实力,每一样都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过去的。 这场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结束时大家都饿了,就提议集体聚餐,当然,老板请客。 乔漫有些困了,并不想去,但林嫣说,“你家花钱,你还不去吃,实在很不划算啊!” 191,傅青山有多讨厌她,林城路人皆知 乔漫闻言,扭头朝主位上的男人看过去。 会议室棚顶的灯,散着幽深的白光,打在男人的挺拔修长的身上,将他身形显得愈发的深刻迷人。 一身深黑色西装,熨烫精致,领带打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浓浓的禁欲气息。 再配上那张英俊绝伦却一本正经的脸,让人禁不住就产生一种想扑倒的欲望。 不得不说,纪云深是她见过的穿西装最好看的男人。 “那也不去。”乔漫的手指穿过颊边的黑色长发,拨到一边,动作慵懒到极致,“过几天就是婚礼了,我打算保持最后的低调,不然以后出门的标签不是纪太太,就是嫁入超级豪门的落魄名媛,多没意思。” 林嫣看着她,唇角是如沐春风的笑,“乔大千金还真不是一般的矫情啊!” 乔漫还是刚刚那个慵懒至极的表情,微微一笑,顿生万种风情,“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那你自己回去小心点。”林嫣收拾好东西,拍了拍乔漫的肩膀,“放心,我会努力帮你把不去的那部分损失吃回来的!” “出息,傅青山是穷的养不起你了,还是怎么?” “林家比傅家有钱的事,你不知道吗?”林嫣站起身,海藻般的波浪长发滑出优美的弧度,“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要七位数,你觉得他区区一个小师长的薪水,能养得起我?” 傅青山有多讨厌她,林城路人皆知。 不仅仅因为她是骄纵的千金大小姐,更多的,是因为她这些年追人时用过的手段。 都说,气质名媛林嫣就像林城的一场春雨,人人心向往之。 但没有人知道,她甜美可人的外表下,是一副怎样的蛇蝎心肠。 傅公子曾用两个成语形容她,死缠烂打,和阴魂不散。 不过现在好像换了,是什么巧立名目,穷竭心计。 大概错睡后,让他娶她,是真的很不甘心。 乔漫仰起脸,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写满了嫌弃,“这么看不上人家,还嫁给他,你是找虐?还是信奉真爱至上,又或者是没他活不了了?” “你应该去问问他为什么还是娶了我,哦不对,你应该去问问他,是不是因为娶我百利而无一害,听说傅林两家联姻后,傅氏的股票一下子就涨幅了百分之三十,就更不用说那些明里暗里带来的资源和商机了!” 林嫣朝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所以,准确的说,我是下嫁给他,别弄混了。” “好吧。”乔漫点点头,笑的同样灿烂,“下次我见到傅公子,一定会把他娶你的原因弄清楚,免得让外人觉得他好像连老婆都养不起,怪伤人的。” “随便。” 林嫣拨了拨肩上的波浪长,仙女范十足,“不过前提是,他愿意跟你聊起我!” 话落,就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远了,留下坐在原地摇头失笑的乔漫。 是啊,傅青山讨厌林嫣,也连带着讨厌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自己。 又怎么可能会听她说这些呢? …… 走出剧组临时租用的办公地,才知道外面下起了大雨,她没带伞,只好脱下外套罩在头上,然后脚步匆匆的往路边走去,准备打车。 八月份的林城,已经有秋天的感觉,尤其下雨后,凉沁沁的。 刚刚跑到路边,就有一道不悦到极点的男声响起,“是想把自己折腾感冒,然后再来折腾我吗?” 随着他声音而来的,还有带着他体温的西服外套。 “你是不知道要去聚餐,还是以为我没有看见你?” “人太多,不想去。”乔漫嫩白的小手放在小腹上,委委屈屈的样子,“宝宝好像也不太想去。” “瞅你那矫情劲,孩子要是随你,将来找另一半时,得被人嫌弃死。” “拿着伞!” 男人将他手里的黑色雨伞递到她的手里,然后弯腰抱起她,“给你打那么多遍电话,为什么不接?” “刚刚开会时静音了,放在包里,没听见。” 男人凉凉的视线落在她精致又无可挑剔的五官上,似笑非笑的语调里带着满满的嘲讽,“我还以为纪太太会说,就是不想接你电话,所以才会静音!” “纪先生,你这可是真的太冤枉我了,我承认自己矫情,但好像没有矫情到那个地步。” 男人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依旧是那个语调,叫她的名字,“乔漫。” “嗯!”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刚刚解释过了!为什么还问?” 男人腿长,几个阔步就走到停车坪前,“感觉越接近婚礼,你就越惶惶不安,我决定给你一场盛世婚礼,让你用全世界最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在我身边,你是有多大牌,整天给我摆脸色,而且最近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半个月来,她还是会做噩梦,那些绵延骨髓的恐惧,像是烈性毒药,时不时的发作。 她因为怀孕,不能继续服用抗抑郁的药,每天都是喝着补汤补药。 但那晚对他动刀的事,她一直都耿耿于怀,没有忘记。 “纪云深,你就不害怕吗?不怕我哪天晚上醒来,错手杀了你吗?”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喉结滚动,“钥匙在裤袋里,拿出来开车门。” 她一双粉臂柔柔的攀着他的颈项,见他没有回答,用力晃了晃他,“纪云深,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瞥了她一眼,在高杆路灯的橙色光线下,层层叠叠的阴影,在他精致的眉眼落下。 他说,“不回答就不给开门吗?” 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带我去做精神检查?如果我真的得了跟我妈妈一样的病,你也会像我爸爸一样,送我去疯人院吗?” “你一天到晚为什么问题那么多?” 男人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好像无奈,又好像是别的什么情绪,她分不清。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不知道答案,还是不屑给我答案?” “风凉,你打开车门,我回答你的问题。” 乔漫闻言,伸出小手落入他的口袋,拿出遥控,解开中控锁,拉开车门,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他放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 她仰着脸看他,刚刚那把黑伞被他的动作弄掉了,他现在整个人站在雨中,深黑茂密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平添了几分不羁的性感。 “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俯首,修长的大手攥住女孩尖细的下颌,声音低沉暗哑,几乎与这无边夜色里的风声融在了一起。 他说,“漫漫,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明知道他可能说的只是一句哄她的情话,但这一秒钟,她还是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纪云深,就算你骗我,我也觉得高兴,你放心,如果我的病真的变得很严重了,绝对不会拖着你的,余生那么长,你有权利选择更好的,我不会活的跟我妈妈一样,那么可悲,更不会做一个靠着丈夫那点可怜,才有勇气活下去的女人。” 话落,她忍着痛,将自己的下颌从的他的手里抽出来,身子刚刚坐正,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拉了过去,下一秒,男人带着雨水的吻凶猛而来。 辗转,啃噬,不放过她口内的任何一处。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放开她,“漫漫,矫情要适可而止,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不管将来什么样,只要这一刻他是真心的,那就足够了。 真的,就足够了。 她说,“谢谢你,纪云深。” …… 一分钟后,烟灰色宾利车子启动,车轮溅起路面的积水,扬起一片水花。 她透过水雾模糊的窗玻璃,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和车水马龙。 觉得这个城市真的很好看,好看到她永远都不想离开了。 两人没回纪宅,而是回了蓝山别墅,进门后,墙上的英式挂钟显示,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纪云深淋了雨,天气又凉,怕他感冒,她进门就催促他,“快点去冲个热水澡,我去给你煮姜汤。” “不用了,你上楼休息,我冲完澡自己去煮。” 乔漫这几天的孕期反应越来越大了,经常头晕恶心,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那能不能顺带给我煮点东西,我晚饭没吃,好饿。” “我知道,不然为什么要去煮姜汤。”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知道她晚饭没吃,他根本就不会再下楼煮姜汤。 乔漫偏移视线,接着就抬脚走回了房间。 十点还早,她拿出平板继续刷剧,爱情攻势要结局了,剧情有点虐,她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纪云深从浴室出来,看见她拿着平板刷剧,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走过去抽掉她手中的平板。 “你多大的人了?看电视剧还能看哭?赶紧闭眼休息,我现在就去煮宵夜。” 说着,就要抬脚往房间外走。 乔漫看着他的背影,小声的嘟囔,“我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再不就是睡觉,唯一剩下刷剧这点爱好,还被你无情的剥夺了,再这样下去,我大脑四肢可能都要跟着退化了!” 乔漫蹙眉,怨气颇浓的继续说道,“你去看看别的女孩,哪有二十三岁就结婚嫁人的,即便有,也没有这么小年纪就给人生孩子的,跟她们一比,我的人生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罄竹难书。” “好好好,那你说你想干什么?” 男人回身走过来,坐到她旁边,修长的大手攥着白色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湿漉的头发,“说出来,我听听。” 乔漫抿了抿唇,靠近他一些,“你之前不是说要培养我做投资人吗?丽人传这部剧刚好可以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你觉得呢?” 男人优雅的点了点头,深黑眸子里的情绪难辨,“嗯,主意不错,不过,丽人传不是我一个人投资的,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怎么可能?”乔漫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看他的眼神更加哀怨了,“你自己又不是投资不起。” “嗯,跟钱无关。” 在这种事情上,他根本不屑撒谎,他说这部戏不是他一个人投资的,就一定不是他一个人投资的。 “那你说说看,你的合伙投资人是谁?” “说了你就能死心?” 乔漫的背部慵懒的靠向床头,温温凉凉的看向他,“反正你不说我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是傅公子,他也打算进军影视行业,我们就一起试了下水!” 众所周知,傅家是红色家族,祖辈往上数就没有从商的经历,都是军校毕业就进了部队深造。 到傅青山这,也没有例外。 除了傅家二公子,傅奕怀。 “傅氏是傅奕怀一手创立的,傅青山根本不可能去碰,他就一个小师长,能有多少钱?” 男人难得的抬眸,不咸不淡的看过来,带着点嘲讽,“谁跟你说的,林嫣?” “难道不是吗?”乔漫有些心虚的躲避他的眸光,嗓音清澈如水,“嫣儿每个月不算上其他的,光是零花钱就要七位数,你认为他一个师长的工资,能养得起她?“抛开这些不谈,就算他拿出全部的家底,去投资什么影视项目了,不也应该是你全程主持把控吗?他一个服从纪律的军人,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纪云深,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他已经申请转业了,最迟下个月就能退伍,林嫣没告诉你吗?” 林嫣没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傅青山还没有告诉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傅青山告诉她了,她没信,也就没有跟她说。 “你借给他的钱?” 只有这一种解释,才能够让她相信,傅青山真的投资了这个项目。 “收起你的脑洞,老傅的真正家底连我都估算不出来,你和林嫣是什么眼神认为他需要靠借钱去投资!” 纪云深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去楼下给她煮宵夜。 刚刚站起身,乔漫就拉住了他居家休闲睡衣的下摆,“那如果我也说服了傅公子,你是不是就能让我全程主持把控了。” “可以,如果你能说服他的话。” “好,一言为定。” …… 纪云深拉开房门走出去,乔漫就拿起电话拨通了林嫣的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就传来林嫣略带醉意的声音。 “漫漫。” 乔漫的握着电话的手用力到泛白,蹙眉,紧张的问,“嫣儿,你在哪?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 “聚餐啊,纪公子把你抱走的时候,我们就站在你们身后大概二十米的位置,你没看到吗?” 乔漫当时就想着管纪云深要答案了,几乎忽略了旁边的一切。 “你喝那么多干什么?”乔漫急的掀开被子下床,套上拖鞋就往房间外走,“地点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亲爱的傅大公子说会来接我,你不用担心了。” 这些日子,她明显的感觉嫣儿变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到家给我来个电话,别让我担心。”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乔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仅是因为刚刚纪云深说的那些话,还有嫣儿的变化。 或许,不是心底想要的那个人,就算得到了一段让人羡慕的婚姻,也掩饰不住那里面早已经深入骨髓的冷漠,和难堪。 …… 纪云深给乔漫煮了一碗葱花面,刚刚盛出来,就听到有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来。 看见是她,他精致的眉眼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却不明显,至少有些心不在焉的乔漫就没发现。 “面好了,过来吃吧。” 他将面碗端到餐桌上,给她拿来筷子和汤勺,她接过,夹起几根面条,吹凉了,送到嘴里,味道很好,至少比她做的像是黑暗料理的那些东西,好吃多了。 “纪云深。” 吃面的空隙,她抬眸看他,叫他的名字。 他嗯了一声,乔漫淡淡的说道,“傅青山是不是有很多秘密?比如他真正的身家,比如他……对纪晗的喜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乔漫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面,斟酌了几秒,继续说道,“如果,我说如果啊,纪晗知道了你口中所说的傅青山的真正身家,会不会踹了顾西沉,然后去找傅青山?” 她在他犀利的眸光中,微微低头,“毕竟谁都知道顾西沉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黑道大哥,而傅公子呢,家世显赫,一表人才,娶的又是路人皆知他讨厌的林嫣,如果她哪天知道他身家不菲,那么……” “那么什么?” “那么……就很有可能吸引住纪晗小公主那颗清澈纯净的小芳心了!” 纪云深微微蹙眉,深黑的眸子里都是些看不清楚情绪,“老傅结婚了,你是失忆了,还是不知道?” “结婚也可以离婚的啊!” 她摊了摊手,一副无辜又无奈的表情,“当然,以上纯属是我个人闲着无聊的猜测,没有任何敌意,和恶意。”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可那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他说,“乔漫,我再强调一遍,她不过是二十岁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 192,一个男人愿意吻干你脸上的泪,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从她接近他的那天开始算起,两人聊起纪晗的次数就少之又少。 一开始是真的不好奇,他不会提,她也不会主动问。 反正就是男女间的那点事,一个够爱,一个不够爱,大概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后来,她会好奇,但会忍住不问。 现在呢,她经常劝自己不要好奇,不要提起,但效果好像不是那么太好。 说的明白点,好像就是她在找虐。 “晗儿她从小信奉佛教,相信果报不爽,所以从不食荤腥,不会说谎,更不会故意做作,去伤害别人。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心思单纯,性格也相对会比较软弱敏感,甚至多疑,她唯一拥有的就是纪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份,其他的,她会下意识的害怕,躲避……” 他抬眸,英俊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或者说有,只是以她的能力,还窥探不出一分一毫来。 “当然,我们的感情也是这样,败给了她的敏感和多疑,和我的心灰意冷,半途而废。” 烟瘾犯了,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高大的身影几乎立刻就被窗外各色景观灯灯折射出的暗影团团包围住。 他低头点了一支烟,青白色的烟雾缭绕,仿佛是大海上的泡沫,只要稍微一碰就碎了。 得有多失望,才能说出心灰意冷这四个字呢? 又有多在乎,还能在分手后,揽下所有的责任,不说一句责怪的话呢? 她想,即便有责怪,也是自责远远大过了责怪。 也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们会分手,是因为他对不起她。 是他没有信守承诺,坚持到最后,与纪晗无关。 明明上一秒还觉得鲜美无比的葱花面,这一秒却觉得味同嚼蜡,平淡无味。 她吞下口中的面条,放下筷子,走到他身边。 “你也信吗?” 纪云深见她过来,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我不信神佛,只是陪她去过很多次寺院,她是匍匐在路上,最虔诚的朝拜者,每次从寺院回来,她的额头,手心和膝盖上都是伤痕累累。” “她会用骄傲掩盖自己的悲伤,会用冷漠填补自己的空虚,她……只是太寂寞了,而我又太了解她了。” 她以为纪云深看不清楚纪晗,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纪晗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信任,是依赖,离爱情有一段距离。 可他又太喜欢她了,所以即便知道她的心意和想法,他还是愿意等。 等她想回头的时候,一眼就能够看到他。 可在感情里,如果付出的太多,太久,人就会厌倦疲劳。 十年,纪晗每天都在消耗他对她的爱,对她的好。 终于在这一年的某一天,消耗殆尽了。 他离开了,选择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再碰触那伤筋动骨的感情,也就不会再有挫败狼狈的感觉。 他用这场婚姻拒绝了自己再去妄想,也用这场婚姻,阻隔了纪晗对他无休无止的理所当然。 乔漫没碰过比烈酒还要让人心醉的感情,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概除了心痛,还有重生的感觉吧!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在落地窗前很久,直到乔漫开口打破沉默。 “很晚了,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刚刚转身,纤细白皙的手腕就被男人的温热的大手攥住了,他说,“漫漫,不高兴了吗?不过……刚刚好像是你主动提的!” 她看着身后逆光而站的男人,各色灯光,透过落地窗,传来洋洋洒洒的灯影,将他的身形拉的愈发笔挺修长,又光芒万丈,晃得人差点睁不开眼睛。 “没有啊,纪公子对前任情深似海,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挺好的啊,至少证明我的眼光还不算那么太烂。” 说着,她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更大力的攥住。 “不提你问,提了你又不高兴,纪太太,你这样让我真的很难做!” 其实有的时候,乔漫会觉得这个男人已经爱上她了,也说不定。 不然就像此时此刻,他用着最温柔的声音和姿态,小心翼翼的让着她,哄着她。 看起来真的不像是演的,或者装的。 她歪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是盈盈的笑意,她说,“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或者有让你难做的心思,你真的想多了,我有点累了,麻烦你放开,我要去睡觉了,谢谢!” 她又试图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还是没有成功,慌张的抬眸,一下子就跌进了他那如深渊般,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有着融不开的冰冷,犀利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身心发颤,发虚,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还是那个语调,又问了一遍,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逼她承认,“面都没吃几口,乔漫,你告诉我,是我想多了吗?” 乔漫偏过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纪云深,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明白?就是你想多了,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她甩开他的手,甚至不知道怎么就跟他吵起来了,明明一开始都挺心平气和的啊! 乔漫回房间洗完澡,出来时,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了。 外面的雨更大了,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可她却在这片密密麻麻的雨声中,一耳就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 她走到窗边,看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划破雨幕,渐渐驶远,消失在雨幕中。 乔漫想,如果能就此心有芥蒂,那他们也就算皆大欢喜了吧。 从此后,她不用在乎他的心里还有没有纪晗,他也不用在乎她是不是会不高兴不开心。 挺好,真的挺好的。 …… 睡到凌晨三点,乔漫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摸过手机,滑了接听键,下一秒,那端就传来一道低沉性感的男声,是傅青山。 “乔漫,你老公在我这喝多了,你过来把他带回去。” 乔漫听后,清醒了一半,“他在你那,应该没什么事,这么晚了,又这么黑,我就不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青山笑着打断了,他说,“我军区大院的休息室里就一张床,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他和我们夫妻睡一张床?” “嫣儿也在?” “嗯哼~” 嫣儿娇生惯养,从小就有认床的毛病,很少在自己熟悉以外的地方睡觉,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去傅青山的军区大院? 乔漫咬唇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外面下大雨,我怎么去?” “我已经派车去接你了,你穿好衣服等着就行了。” 话落,傅青山没再多说一句废话,就掐断了通讯。 乔漫放下手机,仅剩的那点睡意,也跟着彻底的没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换了一套衣服,就匆匆的下楼等着。 五分钟后,别墅的门铃声响起,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见到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乔小姐,师长大人在等您,请跟我来。” 乔漫点头,关了别墅的灯,就撑着伞走向停车坪的那辆黑色宾利车子。 军人一贯严谨认真,从车子里摆设,开车的速度,就能看出来。 一板一眼,郑重其事。 半个小时后,到了部队大院。 车前灯穿透凄迷的大雨,照射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泛起模糊的光影。 她下车,撑着伞,跟着傅青山的部下,来到了他的师长办公室。 纪云深正双腿交叠,慵懒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眯眸吸着烟,大衣被他随手仍在沙发扶手上,衬衫解开几粒口,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小麦色的皮肤。 听到声音,他隔着薄薄的烟雾看过来,精致的眉眼立刻浮现出浓浓的不悦。 “傅公子,她怀孕了,你是不知道?” 傅青山坐在侧面的沙发上,闻言漫不经心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的吐出,用着散漫至极的语调说道,“看你不太开心,想着帮你折腾折腾,怎么?心疼了?” 纪云深好看的眉头慢慢蹙紧,堆砌成山,好像已经不悦到了极点。 他掐了烟头,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阔步接近门口的女孩。 “以后他的电话你少接,没安什么好心。” 外面雨大,乔漫的肩头和长发都被淋湿了一些,看他没喝酒,也不需要有人照顾,就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揽到了怀里。 “把冷气关掉,换成暖气,她冷。” 傅青山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拿起遥控器,把冷气关掉,换成了暖气。 “你们应该还有事情谈,我就先回去了。”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拥着往里走去,按坐在沙发上。 “事情很快谈完,等一会,我跟你一起回去。” 乔漫想到外面雨大,又困又冷,也就没有多矫情,直接躺在沙发上,准备边睡边等。 她本来是想躺在另一侧,可旁边的男人发现了她的想法,直接将她拉回来,下一秒,她的头就落在了男人苍劲有力的长腿上。 男人拿过沙发扶手上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睡吧,走的时候我叫你。” 身上是他宽大的西服外套,身下是他带着体温的长腿,好像不过一瞬间,周身满满的就都是他的气息了。 因为有乔漫这个孕妇在,傅青山和纪云深都掐了烟,开始聊没聊完的正事。 纪云深修长的手指缠绕起她披散在他长腿上的黑色长发,把玩在指缝间,“你申请退伍的事情,老爷子知道了吗?” “我还没有跟他说!”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瓶82年的罗曼尼康帝,傅青山微微倾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晃了晃,然后一口饮尽,“我打算等申请报告下来后再跟他说,免得多生事端。” 纪云深点点头,唇角漫开慵懒浅淡的笑意,“你刚结婚没几天,就申请退伍,小心老爷子以为你是受新过门媳妇吹的枕边风,才会这么猴急,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不会,某种意义上,林家看起来比傅家殷实,他不敢把念头动到林嫣身上。” 纪云深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他们老一辈闹革命的,真的拗起来,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你还是小心点好。” 傅青山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看着灯影在上面折射出的倒影,漫不经心的说道,“嗯,我会注意。” “其实……我更想知道,都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你会更偏向谁?” 对于纪云深这个八卦问题,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的乔漫,其实也很好奇。 傅青山闻言看过来一眼,还是刚刚那个语调,“纪公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林嫣不是我女人,我有那么无能?” “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她们两个凑到一起,最担心的就是你能不能养得起老婆的这个问题。” 傅青山的眸光淡淡的扫过枕在纪云深腿上的那张漂亮到精致的小脸,似笑非笑的说道,“哦,她们聊天时,这么说过?” “我倒是没亲耳听过,不过好像是有传言说,林大千金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要七位数,以你现在一个区区小师长的工资,听起来,养老婆确实是有些问题。” “哦,看来我真的很无能啊!” …… 乔漫太困了,没有听完就直接睡觉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悄悄的落在地板上,荡漾起一片金色的光。 她的头下还枕着男人健硕有力的腿,她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熨烫精致的白衬衫,然后是他完美的下颚,再往上是那张清贵英俊的面容。 他阖着眼,单手支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头靠在上面,姿态慵懒到极致,亦优雅到极致。 呼吸清浅,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温热粗糙,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量。 她动了动,想悄悄的起身,可男人还是在她起身的那秒就察觉到了,随即睁开了眼睛。 “怎么没叫醒我?” 她坐起身才发现,两人还是在傅青山的师长办公室里,空调开着暖气,很闷热,她虽然怕冷,但没有怕到这个程度。 “昨晚下雨,夜冷,你又睡的挺熟,就没叫你。” “哦!”她点了点头,将盖在身上的宽大外套递给他,“我们走吧。” …… 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刚刚驶出军区大院,纪云深放在仪表攀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他按下蓝牙耳机接听,对面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纪总,秦女士有转醒的迹象,不断的呓语,您是否需要回来查看一下?” “好的,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他转头瞥了一眼正看着窗外的乔漫,“漫漫,刚刚医生打电话说,你妈妈要醒过来了!” 乔漫已经好久,久到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让她这么欣喜,并且热泪盈眶的事情了。 “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绿灯,男人踩了刹车,带着薄茧的指腹擦掉她漂亮小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这是好事。” 乔漫也不想掉泪,可不知道为什么,泪越擦越多,越擦越凶。 最后,男人倾身过来,一点一点吻干她脸上的泪,他说,“漫漫,别哭了,好吗?” 他的声音温柔性感,又干净清澈,像是冰山上融化出的最清澈的水,缓缓的淌进人的心里。 记得是在推特,还是什么鸡汤博主的文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 说:一个男人愿意吻干你的眼泪,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这个男人非常爱这个女人,非常疼这个女人。 吻干这个女人的眼泪,证明这个男人在以吻干的方式,来安慰这个女人,不想让这个女人继续伤心下去。 所以很多时候,她就会想,她对纪云深来说,究竟算什么? 一开始肯定是不爱的,但应该有喜欢,现在呢?她越来越看不懂,也猜不透了。 她愣愣的看着他,眼泪一时都忘了掉。 红灯转变成绿灯,他抽回身,踩下油门,一路朝着蓝山别墅而去。 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微妙的气氛一直蔓延到厢房别墅里。 他们两个人走进去时,医生护士正坐在客厅里研究病历,看见两人,赶紧恭敬的站起身。 为首的男医生率先走过来,伸出手与纪云深交握了一下,就开始叙述秦玉澜刚刚转醒前的反应。 “凌晨护士查房时,发现秦女士的心跳仪器波动很大,随后就叫来我和另两个医生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我们一致给出的结论就是,秦女士很快就会苏醒过来,最迟不超过今天晚上。” 乔漫站在一边,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捂着唇,眼睛里再次聚满了泪水。 旁边的男人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随后沉声吩咐,“那今天就辛苦你们一下,一定要密切观察,醒了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吩咐完,低头看向一脸激动的女孩,“先跟我去吃早餐,睡一觉,然后再过来,嗯?” 乔漫仰起脸,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漫天星光在闪烁,“我想在这等着我妈醒过来,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每次打电话,不是接不通,就是被肖敏接起,然后说一堆冷嘲热讽的话。 193,他说,纪太太,你好甜! 母亲虽然经常能看见,但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看一次,就会让她绝望一次。 听到她会醒,她只想感谢老天,感谢老天终究没有对她那么冰冷无情。 男人好看的眉眼落下层层的暗影,声调温凉,不容人拒绝,“不行,你身体受不了。” “可是……”女孩急的在他的怀里跳脚,那张温净而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乞求,“我想在这里陪着妈妈醒。” 见两人争执,一旁的医生开口说道,“纪先生,楼上还有闲置的房间,我让护士去整理一下,两位不如在那歇一下,一有情况我会马上敲门通知。” 乔漫只想陪在妈妈身边,但一看到纪云深那沉沉的脸色,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医生的提议。 上楼进了房间,乔漫就进了浴室洗澡,纪云深则是吩咐张嫂去做面,等她洗完澡出来,张嫂做的面也刚好端了过来。 纪云深开门接过来,说了句辛苦了,就将托盘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趁热吃,然后赶紧休息。” 乔漫随意擦了擦头发,就走过去吃面,没洗澡之前她就有些饿了,洗完澡就更饿了,吃的有些急,呛到了。 乔漫捂唇咳嗽,皱着眉看向纪云深,“纪云深,下楼给我倒杯水。” 纪云深手里拿着吹风机,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乔漫以为是自己的语气不好,正想要把语气变柔再说一遍,结果却听他说道,“纪太太,以后你叫乔三岁吧!” 乔漫,“……” 他将吹风机仍在床上,就转身出了房间,几秒后,他的身影又重新出现,手里多了一杯水。 乔漫喝了一口,抱怨道,“纪云深,以后你不许给我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号,什么乔三岁,难听死了。” “纪太太,你蠢的这么可爱,像三岁小孩子似的,还不行我起个外号,说两句了?” 乔漫瞪了他一眼,低头又吃了一口面条,没想到又呛到了…… 纪云深,“……” 男人温热宽厚的大掌在女人的背上轻轻的拍着,直到她顺过气来,他才说道,“纪太太,要不我“喂”你吧?” 乔漫知道男人所说的喂,是指嘴对嘴,当然不可能同意。 “不用,我马上吃饱了。” 又埋头吃了几口,她就将面碗推走了。 男人离她很近,伸手指了指她的唇角,“这里沾上面汤了。” “哪里?” 乔漫伸手抽了一张纸巾,随即去擦,“是这里吗?” “不对,是这里。” 她拿着纸巾的手又朝着他所说的位置移过去,“是这里吗?” 男人的喉结滚动,淡淡的“嗯!”了一声。 乔漫擦了几下,正想抬头看他,眼前却突然有一道黑影压了过来,下一秒,他的唇就跟着吻了过来,在她的樱唇细细的探索,摩挲,吸吮。 缓缓慢慢,耐心细致。 好久,久到她的呼吸凌乱不堪,他才结束这个吻,眸光深深的看着她。 他说,“纪太太,你好甜!”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却在他深黑的眸子里,看见了她的倒影。 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伸手推开面前的男人。 “纪云深,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男人缓缓站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意融融,“快睡一下,不然你妈妈醒了,看你脸色这么不好,还以为我这个做丈夫的欺负你。” 乔漫掀开被子躺进去,闭上眼睛,思绪纷飞。 这一刻,母亲即将醒来的惊喜被冲淡后,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向她介绍纪云深。 或者说,她该如何告诉母亲,她婚姻的不幸福呢? …… 纪云深看她睡着后,就去书房处理文件,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外面的天都快黑了。 他从一大堆文件中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年轻的小护士,看到他的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红着脸说,“纪先生,秦女士已经醒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 外面的雨虽然停了,但很冷,房间里没开空调,乔漫缩在被子里,睡的很熟。 纪云深坐在床边,几乎一眼就发现了挂在她浓黑睫毛上的泪水,显然哭过了。 只是为谁哭呢? 乔漫又做噩梦了,这次没有出现那张佣人的脸,而是有人封住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意识回归的那一刻,她发现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这一切好像就在发生。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吻,让她迷蒙的低叫出他的名字。 “纪云深……” 她的声音中带着刚刚睡醒的惺忪和软萌,乍听起来,特别的沁人心脾,撩人心扉。 “嗯,是我。” 纪云深抱起她,声音低哑,又格外的温柔,“你妈妈醒了,你还要睡下去么?” 昨晚没休息好,再加上听到母亲会醒过来,特别的开心,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没想到一觉会睡这么久。 “我这就过去。” 乔漫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连拖鞋都没穿,刚走出两步,就被男人了回来,下一秒,整个人就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说,“漫漫,还有三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需要给她一个心理准备。” 乔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她真的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或者说怎么解释这段婚姻。 “我知道了。” 秦玉澜刚醒,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医生告诉她,因为秦玉澜的身体太虚弱了,这次她进去,只能跟她说五分钟的话。 乔漫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无数个想哭的冲动,缓缓的走向了病床边。 她说,“妈,您真的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漫漫……”秦玉澜伸手要去抓乔漫的手,可她刚刚抬到半空,就垂了下去,“我很好,没有不舒服,这……是哪里?” “是纪云深的私人别墅,建在蓝山,取名蓝山别墅。” “纪云深?”秦玉澜的眉头微微蹙起,似在回忆,“在林城,姓纪的并不多,是不是……” “是!” 乔漫没有否认,也无从否认。 过两天就是她和纪云深的婚礼,即便她非常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的不幸。 可有些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迟早会露馅。 194,我们的盛世婚礼1,漫漫,你到底长没长心? 当年那个名动林城,风姿绰约,眉眼如画,璀璨夺目的美人,经过漫长岁月的摧残洗礼,青春不再,年华韶去,再不复往日的风采,变得面目全非。 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失去自我和尊严,甚至不惜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彼此折磨着,痛苦着,值得吗? 从懂事起,乔漫就不停的问自己,反复的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秦玉澜没坠楼前,精神状态一直时好时坏,大多数的时候,乔漫觉得她好像没病,只是心病了。 太渴望得到了,所以会用弱者的姿态,来博取那个男人的同情。 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她真的病了,因为那些爱到疯癫的状态,和臆想,看起来真的不像是演的,或者伪装的。 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不敢有所怀疑。 “纪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你别因为看不惯你爸爸,就去犯傻,轻易的招惹,小心惹火烧身。” 秦玉澜昏睡了那么久,本以为醒来后的精神状态会很不好,可完全没有,乔漫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或许经历了生死,大彻大悟了一些东西,人也就跟着清醒了不少吧! “我……”乔漫很想说已经来不及了,但又一想到母亲刚醒,不适合听太刺激的话,就转了话锋,“我知道了,妈!” “嗯,你知道轻重就好。” 秦玉澜太虚弱了,说了两句话,气息就开始变得粗重不稳起来,“告诉他一声,我们会尽快搬出去,你一个未婚小姑娘领着我住在别人家里,终归不好,妈妈不想给你添麻烦,成为你的累赘。” 乔漫摇头,解释的话已经冲到了嘴边,却还是忍了下来。 秦玉澜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出去吧,我累了。” 乔漫咬了咬唇,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 门虚掩着,男人靠在门边的墙壁站着,高大的身影被廊上棚顶的橙色灯光拉的老长。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幽冷气息判断,他在生气。 “怎么?我有那么见不得光?” 他嘴里叼着一根烟,侧颜上是大片大片的阴影,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的夜里,乍然响起,还是足够的摄人心魂。 乔漫慌张的踮起脚尖,一双小手覆在他的薄唇上,一双星眸里带着浓浓的乞求,示意他别再出声。 纪云深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扯开她,往别墅外走去。 外面下着小雨,雨水被各色景观灯折射成模糊的黑影,落在男人的肩头上,瞬间潮湿一片。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他一抬眸,立刻有保镖撑伞走近,遮住了乔漫头顶的那片风雨。 男人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阔步接近前面的主址别墅,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乔漫急急的追了几步,下着雨,地上湿滑,她一时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铺在地上的鹅卵石绊倒,幸好旁边的保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等她站稳,再抬头时,男人伟岸提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迷蒙的雨雾中。 这大概是他们结婚以来,他对她最冷漠的一次了吧? 没有她平时想的那么不在乎,那么无所谓,反而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 回到主址别墅的卧室,里面漆黑一片,纪云深并没回来。 乔漫转头看向对面的书房,从门缝的缝隙能够看到里面漏出来的橙色光线,显然,他在书房。 她走过去,抬起的手,几次差点落在门板上,但又都收了回来。 最后脚尖一转,回了房间。 洗了澡,吹干头发,掀开被子上床,拿出平板刷剧。 她尽量让自己的表现和每天一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可即便如此,心里那越来越浓的失落感告诉她,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夜太深太静,她又困又累,捧着平板,刷着刷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糊中,眼前有一道橙色的光影闪过,很快,快到来不及捕捉。 然后很快,就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和床铺被压下去时发出的轻微响声。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口鼻的呼吸也瞬间被夺走。 “我等了一晚上,难道你连个解释都没有?漫漫,你到底长没长心,嗯?” 有那么一秒钟,乔漫竟然觉得纪云深像个巨型的傲娇忠犬,在巴巴的等着主人的宠幸。 “我……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 男人拥着她的双臂渐渐松了力度,翻过身,“嗯,睡吧。”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规律的响声。 也不知道是男人刚刚的那个怀抱太温暖,还是太在乎他的反应,亦或是她在暗自纠结自己说的那些话是否太伤人,总之刚刚那些汹涌的困意,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攥紧身前的被子,看着厚重窗帘外微弱的光线,久久难以入睡。 ……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早已没有任何温度。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昨晚的那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 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下楼时,张嫂已经做好了早餐。 听见脚步声,张嫂抬眸看过来,淡笑道,“我正要上楼敲门叫你,快过来吃早饭吧,今早上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乔漫走过去,看了一眼餐桌,烤的八成熟的吐司面包,加热的纯牛奶,心形的煎鸡蛋,确实都是她爱吃的。 她坐下,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他呢?吃过了吗?” “少爷吗?”张嫂听到她的话,忙碌中回过头,“他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听打电话的语气,好像是约朋友出去喝酒去了。” “那时雨下得大,我让他撑把伞走,他没听,淋了一路雨走到停车坪那里,这个月份,林城夜里偏凉,尤其下过雨后,就更凉了,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提前吃点药想,小心感冒。” 张嫂以为两人吵架了,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沟通就可以解决的。 乔漫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吃过早餐,她就去后面陪母亲了,聊了很久,直到母亲睡着了,她才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了厢房别墅。 外面的小雨还在下,她撑着伞走到主址别墅前,一耳就听到了从雨中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她下意识的看过去。 果然,在那片波光粼粼的泳池岸边,所设立的停车坪上,停住了一辆烟灰色宾利车子。 下一秒,男人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没有撑伞,路过她时,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赏过来一个。 乔漫咬了咬唇,收起雨伞,放在别墅门厅前的雨伞架里,然后,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吃过午饭了吗?”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吃过了。” “你衣服淋湿了,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说着,乔漫就转过身,却被男人低沉的嗓音打住了她已经迈开的脚步。 “不用了,我回来取个文件,马上走。” 男人径自从她的身边擦过,抬脚上楼,把她甩在了身后。 乔漫愣了好几秒,才重新迈开脚步,朝楼上走去。 刚刚到楼梯拐角处,男人就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资料夹。 “今晚还会来吗?” 擦身而过的瞬间,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不仅她自己愣住了,就连想从她身边擦过去的男人也愣住了。 好几秒,才缓缓轻轻的回答,“我不确定,看情况。” “好,我知道了。” 话落,男人就重新迈开了长腿,高大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别墅的客厅里。 …… 回到房间,乔漫呆坐在床边很久,久到双腿都麻木了,才动了动。 正要掀开被子休息,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好看的眉头几乎立刻就皱了起来。 居然是蒋英东。 一遍结束,另一遍紧接着响起,她咬唇,滑了接听键。 “漫漫,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救命之恩的?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在一起的那六年,她从来都知道他是个风度翩翩,又英俊儒雅的人,很少会和女人计较什么,这次是觉得她亏欠他太多,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一些原因呢? “最近太忙,你今天有时间吗?” 蒋英东似乎在走路,几乎每隔几秒钟,就会从电话的那段传来一句蒋总,下午好。 “中午和下午都有会议,晚上七点以后会有时间。” “好,那我们晚上烟雨楼台见吧,我怕我过两天举行婚礼会更忙,又把这事给忘了!” “婚礼?”高级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的回音消失,男人有力的手,几乎下意识的就握紧了手中的电话。 “嗯,农历7月7日,东方情人节,不恭喜一下吗?” 蒋英东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个散漫至极的语调,“恭喜,祝两位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谢谢!也同样祝福你们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195,我好像早就跟你说过,我跟他领过证了,是合法夫妻 虽然分手时,蒋英东做的事情,让她曾经一度痛苦不已,甚至狼狈不堪。 可此时,她对他既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恨,风轻云淡的好似陌路人一般,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诧异。 不止是她,就连电话那端的蒋英东也有类似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过去的那六年,她是否真的爱过他。 …… 晚上七点,一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划破雨幕,在各色景观灯折射出的迷离光晕下,缓缓的驶进了别墅黑色雕花大门内。 几秒后,车子熄火,稳稳的停在了泳池旁边的停车坪上。 男人下车,没撑伞,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径自朝着别墅门口走去。 张嫂早就做好了晚饭,正要拿去热第二遍的时候,别墅的门突然被拉开,她看过去,站在门口的是一身西装革履,肩头被微微打湿的别墅男主人,纪云深。 “少爷,您回来了,我这就去热菜。” 男人将钥匙随手仍在门厅柜上,换过拖鞋走进来,“太太呢?” 他很少会这么自然而然的问这句话,以至于张嫂听到的时候,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哦,太太说晚上约了朋友,会在外面吃过再回来。” 男人好看的眉头轻挑,烦躁的扯了扯勃颈上的领带,“她什么时候出门的?有说去哪里吗?” 张嫂这才听明白,原来是太太出门见朋友,没有告诉少爷。 她以为昨晚经过她的提醒,两人早就和好了,原来没有。 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两个人究竟在拗什么呢? “她没说,不过……听电话里的声音,应该是个男性朋友。” 纪云深听后,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领带,“好,我知道了。” 没等张嫂继续说,他就抬脚往楼梯口走了去,张嫂看见,下意识的问了句,“少爷,晚饭您还没吃?” “没胃口,都倒了吧” 张嫂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出自己说错了话,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 二楼书房,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落地窗边,一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则握着纤薄的黑色手机,拨着乔漫的号码。 夜色浓稠,又静,就愈发显得电话里传来的嘟声深重,刺耳。 一遍自动结束后,他又拨了一遍,如此反复几次,对面还是无人接听。 他精致的眉眼沉下去,烦乱的转过身,将手机仍在办公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倚着桌边,仰头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抬起的下颚棱角分明,在灯光下趋于病态般的完美。 “咕咚!” 随着他喉结的的滑动,香醇辛辣的酒液顺着口腔,一路向下流进胃部,几乎立刻就引起了一阵痉挛。 好似有千万枚针,狠狠的扎进胃中,并伴着火辣的灼烧感,让他脸色瞬间几变。 忍了一会,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次一饮而尽。 然后捞过桌面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几秒后,对方接起。 “青山,给我查一下乔漫的位置,现在立刻马上。” 傅青山正在开会,闻言一摆手,坐在会议两侧的部下迅速化作鸟兽散去,只留下坐在原地的他。 “怎么?听纪公子的语气,这是把老婆给弄丢了?”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额角,声音淡薄凉漫,“别废话,十分钟,我要答案。” 掐断电话,他阖眸等着,一分一秒,都显得漫长无比。 八分钟以后,手机震动起来,他迅速滑了接听键。 “在烟雨楼台,和蒋英东。” 纪云深听后,深黑的眸子里,荡漾出懒懒散散的笑,“噢,叫你的人去她隔壁给我开个包间。” 傅青山好像在吸烟,声音里有着被烟雾氤氲后特有的低哑,“纪公子,现在是晚上七点,不是早上七点,你也不想想,这个点烟雨楼台还能有位置吗?你这不是存心难为我的人吗?” “想办法,我十五分钟后赶到。” 话落,电话再次被掐断。 傅青山一晚上被人挂掉两通电话,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了又忍,拨通了一个号码。 “烟雨楼台vip1012旁的包房,十分钟内,立刻给我腾出一间。” 在电话那头的一片哀嚎中,傅青山就掐断了电话,刚刚的火气立刻跟着消了一半。 …… 烟雨楼台,vip1012号包房。 女服务员将菜单递过来,蒋英东没接,绅士一般的开口,“女士点餐。” 乔漫闻言,隔着棚顶洒下的层层叠叠的光影看过去,“蒋先生,今天的这顿饭,就是为了感谢你,餐也理应由你来点,不用跟我客气。” 一句蒋先生,带着三分淡漠,七分疏远,迅速的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漫漫,我们有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吗?” 乔漫散散漫漫的支着脑袋,嗓音娇娇软软,却沁着入骨的凉意,她说,“蒋先生,你我什么关系,需要分的不清楚?” “哦,对,瞧我这记性,蒋先生要是不这么说我都差点忘了,我们好像谈过几年恋爱呢!”她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可……为什么现在一回想,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遥远又模糊,根本看不真切呢?。” 蒋英东剑眉微拧,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正要点燃,却听得隔着一张餐椅的女孩说道,“抱歉,蒋先生,我怀孕了,所以能麻烦你先不要抽烟吗?” “怀……怀孕了?” 蒋英东愕然的抬头,看向女孩那张泉水般清丽的面容,一下子就失了神。 乔漫拿过桌面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白开,依旧笑意盈盈,“是啊,两个多月了呢!” 蒋英东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颤抖,好一会才恢复平静,并点了餐,要了一瓶83年的罗曼尼康帝。 即便她是乔家千金,从小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却也很少喝这种只为了烧钱而烧钱的的酒。 六年的时间,能够多了解一个人呢? 或者说,六年的时间,能够了解一个人的多少面呢? “奉子成婚吗?” 蒋英东又问了句,夹在指间的香烟被他折断,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恢复了以往的谦和从容,翩翩风度,叫人辩不出深浅。 “不算啊,我好像早就跟你说过,我跟他领过证了,是合法夫妻。” 话外音就是,这个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 蒋英东微微低头,深邃的眸光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却笑着说,“我以为你是为了气我,故意说的玩笑话,看来不是啊!” “当然不是,我不会为了气任何人,而去说任何不负责任的话。” 从前就知道她的伶牙俐齿,只不过从没在他的面前表现过,以至于他都忘了,那个活在林城声名狼藉的风评里的小女孩,从来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抱歉,是我唐突了,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记得,无关紧要的话,还要记得那么清楚的话,那么我的人生,是不是显得就太过无聊了呢?” 她的话落,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刚刚点的餐被服务员端上来,才打破了包房里本来就有的寂静。 那瓶一百多万的罗曼尼康帝被服务员放在餐桌上,低声的询问,“先生,开酒吗?” “开!” 当年那个每顿饭只有两三块钱,说着一口带着家乡方言的普通话的男人,已经蜕变成了一顿饭,就动辄上百万的上***英人士了么? 是她错过了什么,还是她从未看清过他? 服务员利落的拧开瓶塞,醇香的酒气瞬间就溢了出来。 蒋英东从服务员的手中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随后举高,“漫漫,我知道,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不管是分手前还是分手后,来,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诚恳的道一次歉,希望你能接受。” 话落,就将手中的红酒一扬而尽。 乔漫也举起杯,抿了一口白开,淡淡的笑,“一个巴掌拍不响,只希望你以后走路的时候好好看着点,小心遇见鬼。” 而这条路,就是指的感情的那条路。 …… 雨幕中,一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缓缓驶近烟雨楼台的停车坪,下车,就有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过来给他撑伞,遮去了他头顶的那片风雨。 “纪先生,傅总吩咐我在这里等着您。” 纪云深点头,跟在他身后,来到了vip1013号房间。 里面没开灯,傅青山的部下正要伸手开灯,却被纪云深轻声打断了,“无妨,你先下去吧。” 傅青山的部下听到,说了一句是,就匆匆的走远了。 房门被关严,男人迈着苍劲有力的双腿,阔步接近落地窗边。 男人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然后缓慢的吐出口中烟雾。 青白烟雾袅袅,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 蒋英东喝多了,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久的话,乔漫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好久,久到一个世纪都过去了,他才将女孩拥到身前,他说,“漫漫,我爱你,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196,乔漫拉拉他的衣角,声音腻腻软软,“我们回家吧,好吗?” 乔漫在与蒋英东分手后的很多个瞬间,曾想过,当年在那么多的追求者中,为什么第一眼就认定他了呢? 是因为他总是穿着白衣黑裤,和她抓拍过,有着最美侧影的男人,有着无限的重叠,少女心怦然心动,认为那就是爱情。 还是因为他说过的那句:漫漫,我会永远对你好。 又或者是因为那句:漫漫,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条命。 亦或者是因为她十八岁生日时,他说过的那句:漫漫,我会努力赚钱,养你。 太多太多深入血液,铭心刻骨的誓言,现在仔细回忆下来,好像除了讽刺,什么也没剩下 没有感动,没有温存,甚至连点怀念的感觉都没有。 更像是青春回忆里,一段充满讽刺难堪的污点,一段再也不想让人想起,甚至不愿提起的过去。 不是朋友,但也不会是敌人。 而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乔漫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随着男人的拉扯动作,在男人健壮的胸膛前凌乱的铺开,灯光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沁着化不开的凉意。 她试图推开她,好看的眉眼不动,“蒋先生,你喝多了,麻烦你松开。” “漫漫,我没有喝多,我确定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清醒的后悔,清醒的难过,清醒的……沉沦。 男人一双手臂箍得更紧,下一秒,温热的薄唇失控一般探下来,带着清浅的酒气,醉意深浓。 “蒋英东……” 乔漫偏头躲,一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用力一推,蒋英东没防备,被推的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英俊温润的脸上,就落下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包厢里炸开。 乔漫的五指穿过长发,徐徐慢慢的整理,“蒋英东,能别让我恶心你行吗?” 话落,她就弯腰取过放在旁边餐椅上那款chanel全球限量版手拿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利落写下数字,签下名字。 “三百万,埋这顿单足够了,剩下的,就当我赏给你的,蒋先生现在虽然贵为乔氏的总经理,但一两百万赚起来,想必没有我老公那么容易。” 说到这,乔漫言笑晏晏的低下头,然后从手拿包里取出一支口红,对着手机屏幕,顺着唇线细细的描绘一番,直到满意,才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对面脸色无比阴沉的蒋英东,似笑还讽。 “你知道我这支口红多少钱吗?知道我这款手包,这条裙子,这双高跟鞋……”她歪头,举起右手,声音干净的像是这世间最清澈的泉水,“还有这枚戒指,都是在哪里买的吗?” “所以,蒋先生,你说你爱我,请问你拿什么爱我?拿你那年薪几千万的工资,还是拿你靠女人上位的手段,亦或是……拿你那颗已经肮脏不堪的心呢?” 乔漫还是笑,可那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欠你的人情我会记得,不过……要是想跟我谈感情的话,麻烦蒋先生先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现在的乔漫,可不是十几岁的清纯小姑娘了,没那么好骗了。” 说完,她娇媚一笑,就转身朝包房外走去,披散到腰际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飘荡,像是童话里最美丽的泡沫,一碰即碎。 乔漫每一步都走的很矜贵优雅,拉开包厢门后,回过头,温温淡淡的说道,“哦,对了,婚礼的请柬我会派人专门送到你手里,你不是一直都说想看我做最美的新娘吗?恋爱一场,我还不至于小气成那个样子,或者是跟你有什么过不去的。” “其实,某种意义上,我还挺感谢你的,如果没有紫夜那晚,那杯被下了药的白兰地酒,我还不会睡到纪云深的床上,也不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so……谢谢你,也谢谢你那六年的陪伴,出了这个门后,我希望再遇,你我就是真正的陌路人。” 话落,乔漫就抬脚走出了包厢,平底鞋踩在走廊高级地毯上,消除了大半的声音,耳侧有风掠过,接着,她就被一股力道按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男人一双眼睛像是染了血,红的让人心惊,他的大手扼住女孩的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一字一句问的缓慢。 他说,“乔漫,说清楚,什么叫被下了药的白兰地,在你心里,我蒋英东就是那么不堪的人?跟女人分个手,就见不得她好,必须做点让人膈应,让人愤恨的事情?来彰显我恶心的人设么?” “蒋英东,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么?” 她盯着他黑湛的眸子,低低的叙述,“别摆出一副吃惊又无辜的样子,肖梦是我眼瞎看走了眼,所以,能不能拜托,别让我再觉得眼瞎一次?” 蒋英东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又问了一遍,“乔漫,我他妈让你说明白点!” “怎么,这才没说了几句,蒋先生就恼羞成怒了?” 乔漫哂笑,温净白皙的脸上漫出一层淡淡的讽刺,“以前我还觉得肖梦心机那么重,有可能是你不小心掉进她的套-里没出来,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觉得你和她根本就是一路货色,都一样的能装会演,别说,这么看起来,你们还真的挺般配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蒋英东的敏感神经,他低下头,薄唇迅速的朝女孩的樱唇压下去。 乔漫拼命挣扎,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又抓又踢又挠,却没有撼动男人半分。 就在男人的薄唇马上覆到女孩的樱唇上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扯着蒋英东西服后领,然后用力一甩。 蒋英东毫无察觉,连连后退几步,直至背脊重重的摔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才算狼狈的站稳。 纪云深的薄唇叼着半截香烟,他眯着眸,袅袅的青白烟雾,将他清贵淡雅的面容,拉的淡漠又模糊,看不清表情。 他背对着乔漫,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接着掐灭,随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几乎是一瞬间,就挥拳过去,将蒋英东打倒在地。 动作很快,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 “蒋总,你这是准备喝点酒,对着我的女人耍酒疯么?” 蒋英东狼狈的撑坐起身,用手随意的揩掉唇角流出的血,慵懒至极的眸光,低低慢慢的语调,“原来是纪总啊,好巧。” “不算巧!”纪云深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纯手工缝制的黑皮鞋上,几乎纤尘未染,“我在门外等蒋总很久了。” 乔漫闻言,惊愕的抬眸,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攥紧手中的手拿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被抓奸了的感觉。 而且那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拉长,俞演,俞烈。 “哦,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喝一杯?” 纪云深徐徐低身,双手散漫的整理着蒋英东的西服前襟,他说,“给你们机会叙叙旧,蒋总不喜欢么?” “我很喜欢,谢谢。” 一语双关,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纪云深唇角勾出一抹凉薄的笑,只是那笑,带着融不开的寒冷。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立刻有四五个保镖打扮的人走过来,齐声喊道,“纪先生。” “嗯,拉着蒋总去清醒清醒。” “是!” 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纪云深说的清醒清醒是什么意思,乔漫不想小事化大,走过去,拉了拉男人的西服下摆,“纪云深,他只是喝多了!” “这就心疼了?”他转过身,双手温柔的整理着她散落颊边的头发,他刚刚抽了烟,呼吸中带着淡淡的尼古丁气息,特别的迷人心魂,“嗯,漫漫?” 她摇头,“不是……唔。” 他像是忍了很久,终于耐性耗尽,封住了她的唇。 下一秒,男人修长的双臂轻轻一揽,将她娇小的身子抵在墙面上,就这么攻城略地的肆意亲亲吻起来。 如果说刚刚闻到的只是清浅的尼古丁气息,那么此时的尼古丁气息,几乎充斥着整个口腔。 她瞪大眼睛,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一双小手推拒着他坚硬的胸膛。 身旁偶尔有人路过,不时的看过来,她有种被人免费参观的感觉,偏生身前的男人纹丝不动,吻得投入。 好久,久到乔漫浑身没了力气,背脊贴着墙面,整个人向下滑去时,男人才放开她。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贴着她的樱唇,来回的摩挲,一张英俊的脸,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冷冷的,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乔漫拉拉他的衣角,声音腻腻软软,“我们回家吧,好吗?” 男人没动,一双深渊般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她尖细白腻的脸庞,情绪难测。 就这么对视了大概一分钟,男人才退开一些,随即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阔步的往餐厅外走去。 乔漫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止不住的发虚。 …… 一路无话。 二十分钟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穿过重重雨幕,稳稳的停在了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 乔漫低头解着安全带,就听到主驾驶的车门被人用力的关掉,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她心肝一颤。 男人迈着一双修长的腿走在雨幕里,没打伞,背影几乎与这深浓的夜融在了一起。 收回视线时,却意外的看到了驾驶座上躺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不是生气了么?怎么还会给她留伞? 她以为这个时候,她越惨,他才会越开心呢!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又撑起伞,乔漫缩着肩膀,迎着夜里的冷风,匆匆的往别墅门口走去。 进去时,张嫂正迷茫的站在客厅的楼梯口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门声,才看过来,无神的双眸立刻泛起光彩,紧接着,就快步的走了过来,语调带着前所未有的后悔和懊恼。 “漫漫,你没事吧?” 乔漫摇摇头,“我没事,怎么了吗?” “晚上少爷回来问我你去了哪?我没多想,因为从你打电话时漏出来的声音判断,对方是个男性,我就说你出门约会,可能去见了男性朋友,他听后就开始不对劲了,我怕你们吵架,担心了一晚上。” “哦,这事啊,没关系的,张嫂,你去睡吧。” 乔漫说完,正要抬脚上楼,却听得张嫂说道,“漫漫,少爷晚上还没有吃东西,我去煮面,你端给他?” “好!辛苦了,张嫂。” 张嫂摇摇头,说了句不辛苦,就赶紧去煮面,并在心里发誓,以后不知道的事情,绝对不再多嘴。 …… 纪云深回到书房,刚刚坐下,放在桌案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一条短消息。 他点开,上面写着:纪总,有本事就让她彻底不见我。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他低低的笑了声,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快速的滑动,“不妨试试。” 看着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后,纪云深将手机锁了屏,扔到一边不再看。 几秒后,书房的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数着,一步两步,最后走远。 男人冷笑了声,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对方接起。 “纪公子,你是他妈的没有xing生活,还是太闲了,一晚上要给我打好几遍电话,我又不是你老婆,没有道理让你这么惦记吧?” “少废话,给我查一下蒋英东的资料,尤其最近的,越详细越好,我一会要看到。” 傅青山忍了又忍,轻声问道,“纪公子,我真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孽,你这辈子要这么折腾我?” “嫌折腾?”纪云深微微挑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有不折腾的,想试试吗?” “别别别,开个玩笑,半个小时,等着收资料。” “嗯!” 挂断电话,纪云深熄灭手中的烟头,紧接着又吸了一根。 直至吸完,才起身离开书房,去地下室的酒窖喝酒。 …… 张嫂做好面,端到了楼上,站在两人的卧室外,敲着房门,“漫漫,面好了。” 乔漫打开房门,端过张嫂手中的托盘,“他在哪?” “我刚刚看到少爷去地下室的酒窖了。” 197,纪云深……千万别逼我去恨你 别墅地下的恒温酒窖。 纪云深站在长排酒柜前,随手挑了一瓶82年的红酒,起开,倒入透明的高脚杯中,晃了晃,凑到嘴边,抬起的下颚干净利落,然后一仰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滚落,酒劲散开,化作浓浓的滚烫温度,滑进胃里,几乎立刻就泛起一阵灼烧的疼痛感。 男人精致的眉眼不动,连续这么灌了几杯后,脚尖一转,走到不远处的沙发旁,苍劲笔直的双腿交叠,高大的身躯陷进沙发里,微微阖上眸。 乔漫端着餐盘从台阶走下来,看见的就是男人修长的手臂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只手里握着一支空的酒杯,另一只手上拎着一瓶红酒,正闭目养神,英挺的五官在恒温酒窖昏黄的灯光下,透着几分疏离感。 还有一些生人勿进的冷漠。 像是听到了脚步声,他突然睁开深渊般的双眸,隔着从棚顶层层叠叠洒下的橘色光晕看过去。 只见一身白裙的女孩,正小心翼翼的端着餐盘走近,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葱花面,和一杯温牛奶。 看了一眼,他便面无表情的低下头,优雅的拎起酒瓶,往空了的酒杯里倒满酒,随后又是一仰而尽。 男人的腿长,女孩的注意力又都在不算轻的餐盘上,走近时,小脚绊到男人一尘不染的高级皮鞋上,整个人往下倒去的同时不忘护着面,“啊!纪云深,面,面……” 男人扔了酒杯酒瓶,大手一捞,就将女孩和她手里的餐盘稳稳的接住,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是想让我吃面,还是吃你?” 乔漫抓住他坚硬的铁臂,慢慢的站稳,看着男人砰的一声,将餐盘直接扔到一边的茶几上,面碗和牛奶杯随着惯性,一同翻倒过去,面汤汁和牛奶溅洒成一片,顿时狼藉不已。 乔漫吓了一跳,不满的低叫,“纪云深,你干什么?” 男人揉了揉眉心,一副耐着脾气的样子,“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吃东西。” 乔漫冷笑了声,也来了脾气,“纪云深,你怎么比女人还难哄?你因为纪晗惹我不高兴的时候,也没见我比你这么难哄?你是觉得男人这个人设不适合你,想体验一把女人的人设?还是觉得……混蛋这个字更适合你。” 他还穿着那身衣服,肩头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闻言轻轻浅浅的抬眸,语气慵懒疏淡,透着几分凉薄。 他说,“听纪太太这个意思,我现在在你心里的人设还不如你的前男友?” “不管怎么说,蒋英东真心实意的爱过我。” 蒋英东真的爱过她,即便后面有伤害,也对得起维持那段关系时,她所付出的青春和陪伴,所以,她不后悔。 可如今呢? 他想要一段婚姻成全自己,却又想不动心的对她指手划脚,为所欲为。 她并不是怪他,说到底,这段感情会在她的心里出现错位偏差,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她禁不住诱惑,先对他动了感情。 只是,付出的多了,又得不到任何回应,这样的灰暗无望的婚姻关系,谁都会累。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英俊男人向来淡漠的脸上略微有了变化,他蓦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身前的女孩,冷笑着,“乔漫,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对他从始至终都余情未了?蒋英东把你送上别的男人床上时,怎么没说他爱你?” 她仰着漂亮的小脸,一瞬不瞬的迎视着他的眸光,“纪云深,你想强调什么呢?” 她抬手,懒洋洋的整理着散落在颊边的头发,“强调你随随便便就能用钱买到一个女人,不用伤筋动骨的谈情说爱,还是强调你比他高尚,虽然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人,但至少没肉体出轨,或是想强调你的精神世界有多么的纯净无暇?” “只不过,在我看来,你们都一个样,只不过一个是肉体,一个是精神,都挺让人觉得恶心的!” “哦,不对。”女孩摇摇头,依旧笑意盈盈,“更准确一点的说,我觉得精神比肉体,更加的让人……恶心。” 男人怒极反笑,英俊的脸上,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那刻宁静,他伸手,挑起女孩尖细的下颌,一字一顿的问,“乔漫,你知道什么是恶心吗?” 他扯了扯颈上的领带,一双深邃若大海的眸子里,浮浮沉沉着难以融化的冰冷,“要试试吗?” 乔漫眸光淡淡,涟涟有光,她说,“纪云深,逼一个女人爱上你或许很容易,但逼一个对你失望透顶的女人继续爱你却很不容易,你要是觉得不爽,这段关系随时可以结束,孩子我也可以立马打掉,但纪云深……千万别逼我去恨你。” “恨我?”男人连连冷笑,伸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乔漫,打掉孩子的这种话,你都能因为出轨闺蜜的前男友,来跟我置气,从而这么轻易就能说出口,那不如我帮你一把?” “要恨索性就恨个彻底,嗯?” 说着,他就拉过她,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就被男人狠狠的压在了那张双人沙发上,乔漫察觉出男人的意图,拼命的挣扎,“纪云深,你这样强迫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 “是吗?可男人想恶心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漫漫,你要习惯。” 这一刻的纪云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没有宠溺,没有温柔,更没有怜惜。 她就像一个廉价的ji女,被男人粗鲁的撕扯着衣服,身体更是被摆成最羞耻的迎合姿势。 并且,完全没有给她留反抗的余地。 她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这样的纪云深太冷漠,也太陌生,仿佛在身体力行的告诉她,男人恶心起来是什么样! “纪云深,你混蛋。” 乔漫已经满脸是泪,对他又抓又挠又踢,男人却毫无所动,随着他利落的脱掉她身上最后一件衣物,她整个身体,瞬间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空气中,皮肤接触到空气,冷得她止不住的发抖。 他俯身去吻她的耳朵,脖颈,脸颊,眉眼,却不再去吻那张樱唇。 也许是过去的他和此刻的他,落差太大,以至于她都忘了,一个男人上一个不爱的女人,从来不会有亲吻。 这样不谈情不说爱,只享受欢爱的男女,用低俗一点的词语来形容,就叫做“pao友”。 她和他,一直以来,又何尝不是…… 男人的衣服都在,见她闹腾的厉害,就伸出一只大手握住她的一双小手反剪到身后,另一只手则直接去解裤链,某处,立刻跳出来,抵在了女人的柔软处。 他只要再进一步,他们之间最后的那点所谓感情,就跟着消失殆尽了。 乔漫咬着唇,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男人心下一动,失控的理智也跟着回归了一些。 地下室的恒温酒窖没有门,又离张嫂的房间比较近,听到里面的动静太大,怕发生什么事情,她走近,没想到看到的就是这么限制级的画面,即便在纪家多年,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但还是不免的愣在了原地。 男人察觉低身,迅速将身下的女人抱进怀里,回过头,暗夜般深黑的眸子散发出无数冷冽气息,“滚出去。” 张嫂老脸一红,忙应了声是,匆匆的走出去。 其实刚刚她什么也没有看见,男人穿着衣服,又背对着酒窖门口的方向,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沙发上的女孩,只是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女孩雪白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还有那头如海藻般的黑色的长发洋洋洒洒的铺散在两人之间,隔着灯光,隐隐绰绰的暧昧。 怀中的女孩低声的抽泣着,挣扎着退出他的怀抱,缩成一团,防备的看着他,那双如星光的眸子里,像是坠落到了黑暗之中,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是写满了恐惧和害怕。 但又平静的像是船过无痕。 记不得是在哪看过这么一句话,写着:当一个女人变得安静,那就意味着她在逼着自己放下。 大概太过失望,所以才会默不作声。 真正的失望的人,不会怒骂,不会嚎啕大哭,也不会无休无止的发脾气。 而是沉默不语。 因为痛到麻木,也因为觉得这个人无论在做什么,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纪云深拉上裤链,脱下还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女孩娇小的身上,弯下腰,正要抱起她,却被她快速躲过,只留下那双僵留在半空中的修长双臂。 “纪云深,如果你想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的话,就少惹我,如果不想的话,我也不介意鱼死网破,毕竟……以我的声名狼藉,可能会随时为别的男人去生孩子,也不差打掉,或者被虐掉一个。” 女孩攥紧身上男人的宽大西服外套,赤着脚,匆匆的往外走去。 纪云深懊恼的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伸脚踹翻眼前的沙发,拳头一挥,打碎了不少红酒瓶,跌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鲜红的酒液混着男人手上滴落的鲜血,流淌了一地的胆战心惊。 乔漫正抬脚迈着台阶,听到从酒窖里传出的声响,眼底的泪意,不知不觉又翻涌了起来。 张嫂站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摇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乔漫就直接进了浴室,她看着镜子里遍布各种痕迹的女孩,洗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洗不掉那些伤害和难堪。 时间被不断流淌的水声拉的无比漫长,每分每秒都充满了窒息、 她很想离开这里,去一个他找不到看不见的地方,哪怕只是几天,哪怕只是几个小时。 哪怕是短短的几十分钟,都好。 然后安静的,不被任何打扰的去思考,思考现在,思考未来,思考这段婚姻。 又或者,她想知道,她消失了,两天后的婚礼,他会怎么办? 听说新闻媒体那边都已经发通稿了,就差明天全市的媒体集中放出这个消息了。 即便他能及时压下来,又哪有那么多不透风的墙呢? 最后,依旧会闹的人尽皆知。 他会丢脸,也会更厌恶她吧? 就这样吧,彼此厌恶,彼此也就能早点放手,这婚也就能早点离,省的这样互相伤害下去,最后剩下的,唯有恨。 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道在浴室里呆了多久,久到浑身泡的发皱,她才关了花洒,套上睡袍走了出去。 男人没回来,她多少松了一口气。 她随便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她就抬脚往床边走去,准备休息,刚刚躺下,就听到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整个别墅里面,除了她和纪云深,就是张嫂。 她下床,走过去打开房门,果然是张嫂,她一只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放着一碗她一直喝着的安胎中药,还有一碗燕窝粥,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医药箱。 “漫漫,今天的中药熬好了,你趁热喝。” 然后似乎挣扎犹豫了几秒,才说道,“少爷晚上没吃东西,胃容易闹毛病,刚刚又划破了手,流了不少血,他在书房里,你去看看,夫妻过日子,哪有不闹矛盾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听后,秀眉下意识的轻拧,再看到那碗燕窝粥后,又轻轻的舒展开,接过她手里的餐盘和医药箱,然后缓缓的笑道,“好,我都听你的。” 张嫂听后,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安慰的拍了拍乔漫的肩膀,正准备转身,放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走开两步接听起来。 “怎么会跑掉?后山那么大,可怎么去找?好,好,我知道了。” 乔漫知道这座别墅建在蓝山上,用围墙与后面的茂密的树林隔开,之前她买来的那两条巨型犬被张嫂喂养在那边的狗舍里,可能是墙中间的那道门开了,两条巨型犬顺着门跑到了后山,找不到了。 张嫂挂掉电话,乔漫状似委屈的问,“张嫂,后山那么大,它们跑丢了会不会找不到?” 那两条狗是她亲自买回来的,无论怎么样,她只要坚持让人找,就会分散一些别墅保镖的注意力,她顺利离开这里的希望也就大些,虽然她还没有想好去找谁,躲到哪里去。 毕竟在林城,纪云深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想躲过他的眼睛,太难太难了。 “不会,我会多叫几个人去找,你快喝药,然后去看看少爷吧!” 张嫂说完,就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乔漫将餐盘和医药箱拿回房间,喝掉安胎的中药,又在卧室的箱子里翻箱捣柜找了一大通,才找到那瓶心理医生很久以前给她开的安眠药。 她倒出两粒捣碎,放进燕窝粥里,然后端着餐盘和医药箱,去敲对面书房的门。 纪云深受伤的手没包扎,被碎片划出大大小小的伤口,一眼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听到敲门声,他倾身弹了下手中过长的烟灰,说了句,“请进。” 乔漫端着餐盘和医药箱走近,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一点生动的表情都没有,只是硬邦邦的将餐盘放到桌面上,不冷不热的说道,“把粥喝了。” 纪云深掐灭手中的烟头,背脊陷进大班椅里,就那么不动声色的看着站在书桌前的女孩,英俊的面容在书房橙色的灯光下,显得冷硬,没有丝毫的温度。 刚刚经历的那番失控,甚至带着疯狂攻击的争吵后,就显得此刻两人的平静过于诡异。 见他没有动静,乔漫又催促了一遍,“你喝不喝?” “喝!就算是毒药也喝。” 不知道为什么,乔漫有种被戳破心思的感觉,却勿自镇定,淡淡的看着他,把情绪掩饰的很好。 男人吃东西快,一碗粥很快就喝光了,她又拿过医药箱,给他的手消毒上药,全程的动作都很温柔,温柔的甚至让人产生错觉,就好像刚刚在酒窖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帮他处理好伤口,又将用到的纱布消毒水和剪刀收到医药箱里,正要转身,却被男人轻轻一拉,下一秒,女孩柔软的身子就落入了男人的怀里,圆润挺俏的臀部紧挨着男人苍劲有力的双腿,透过西裤传来热度,灼的她浑身一颤。 刚刚的那些屈辱和恐惧,好像瞬间就重新袭了过来,令她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男人的大手抚上他柔软的腰肢上,薄唇摩挲着她的耳朵,“不是我反应过激欺负你,惹你生气了么?怎么会过来给我送粥上药,做了亏心事了么,嗯?” 乔漫偏着头躲着他的唇和吻,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着密密麻麻的颤抖,“可能闲的,放手。” 这次他没有跟她过多的纠缠,放开了她,她的抵触就算面上掩饰的再好,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大多数的时候,她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尤其那双乌黑的眼睛,根本骗不到人。 “手上了药别碰水,卧室这几天你不许睡,早点休息,别熬夜。” 几乎是搜尽了脑子里所有关心的话,才生拼硬凑了这么几句,不会显得太过热情,也不会显得太过冷漠,刚刚好,而且,越是这样,越是能撩的男人心里痒痒。 男人又是半天没有说话,乔漫正要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要走时,他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乔漫嗯了一声,又说了句东西让张嫂来收拾吧,就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在想,是不是逢场作戏总要带点演技,还是那就是她真实的表现,她总觉得刚刚的每句话都走了心。 可越是这样觉得,她就越害怕,她害怕她会像母亲那样,离不开又放不下,最后折磨的只有自己。 到了凌晨,别墅的一楼依旧灯火通明,说明张嫂还没有回来,那两条狗还没有找到。 她换了衣服,拿了包和手机就出了别墅。 给纪云深的那两颗安眠药,是强效型的,正常人吃一粒就会昏睡不起,两粒的话,他怕是要睡到明天晚上。 一切都很完美,她消失不见,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他的愤怒,厌恶也会随之而来。 兴许是生在豪门,见惯了太多他们这种骨血里流淌着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知道他们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做出这种既算计又耍心机的事情。 只是…… 她摸了摸腹部,委屈了这个孩子。 …… 别墅的大多数保镖都被张嫂派出去找狗,只剩下几个保镖站在门口。 别墅的雕花大门是遥控的,只要打开,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乔漫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朝着后山的方向走了去。 下着雨,她虽然穿着雨衣,但海滨城市的夜里,尤其是下雨的夜里,会非常凉,冻得她开始瑟瑟发抖。 她越走越近,立在墙壁中间的那道门果然被打开了,她四下看看没有人,迅速的走过去,却还是碰到了一名往回返的保镖,保镖认出她,刚要打招呼,她就拔腿往后山跑了去,娇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的雨夜里。 …… 半个小时后,张嫂和一众保镖将跑散的两条巨型犬牵了回来。 明明常年被锁的门,怎么会被人突然打开,狗又怎么会突然从狗舍跑出来消失,一系列事情,细想起来,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刚刚那名发现乔漫跑向后山的保镖没找到人,赶紧回来报告,“张嫂,夫人刚刚跑向了后山不见了,我跟去她跑远的方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这片密林经常会有野兽和毒蛇出没,我怕……” 张嫂闻言脸色大变,才惊觉乔漫刚刚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古怪异样,原来她在想怎么从一众保镖的眼皮下溜走。 大家都知道两人马上要举行婚礼了,最重要的是,乔漫她怀了孕,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张嫂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你们快去找,我去通知少爷。” “是!” 纪云深空腹喝了酒,胃一直隐隐作痛,喝了乔漫送过来的粥后,胃更疼了,他去洗手间吐了两次,回来更加头晕脑胀,睡意深浓,没一会就睡着了。 198,老纪,被这个女人折腾成今天这副样子,你也够出息了 深夜,大雨滂沱。 别墅装修精致的书房内,只在角落里开了一盏落地台灯,散出的橘色光线,将里面的一切都映得很柔和。 窗帘没拉,风雨将窗外的玉兰花树吹打的沙沙作响,摇曳的树影绰绰,透过窗玻璃,洒落了一地的斑驳暗影。 男人精壮伟岸的身躯窝在落地窗旁的双人沙发上,白色的衬衫上,染上不少鲜血和酒渍,难得的狼狈,却又散着颓废的魅惑。 他阖着眸,一张英挺逼人的面容沉浸在以婆娑树影为底色的冷色基调,和以台灯橘色光线涌来的温暖背景中。 极端的冷暖,和他给人的感觉出奇的一致,矛盾却又和谐。 耳边是不断传来的敲门声,昏睡中的男人被吵的动了动,刀削一般的剑眉几乎立刻蹙起,睡前那股撕裂般的头痛再次袭上他的感官,将他坠入无边黑暗中的意识,稍稍拉回来了一些。 很久,久到这股撕裂的头痛彻底的战胜了黑暗中的意识,拂动的树影所制造出的忽明忽暗的光影中,男人缓缓的睁开了那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入目是冷暖色调冲击下,而交织缠绕出的迷离光影。 纪云深慢慢的撑坐起身,痛苦的低着脑袋,双手揉按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头上传来的撕裂疼痛。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紧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张嫂焦急的推开门,廊上的光线随着她的进入,一齐涌了进来,将低头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映照的愈发迷离,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神,完美到令人屏息。 张嫂走近,急的直跳脚,“少爷,不好了,漫漫跑到后山不见了,外面下着雨,她又怀着孕,最重要的是后山那片密林经常有野兽和毒蛇出没,她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纪云深在听到张嫂说到乔漫不见了时,就脸色大变的站起了身,脑海里闪过她刚刚端来的那碗燕窝粥,和替他包扎伤口时的温柔模样,突地恍然大悟。 他不嗜酒,但酒量不算差,过去从没像今天这样直接昏睡过去。 除非…… 那女人在那碗燕窝粥上动了手脚。 然后又用那种委曲求全的样子迷惑他,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戒心。 此刻,他问出口的没问出口的所有疑虑,随着她的消失,全都迎刃而解了。 他沉步走向旁边的办公桌,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迅速的拨了个号码,“调几架直升机,再派些人过来,现在立刻。” 挂断电话,他捞过搭在大班椅上的西装外套,边穿边走边问着跟在一旁的张嫂,“院子里的保镖呢?都是摆设吗?” “漫漫之前买的那两条巨型犬从狗舍跑了出来,恰巧后院那扇通往后山的门开了,狗跑到了后山,我派出了不少人去找,漫漫,漫漫可能就趁乱离开了……” 闻言,纪云深英挺如刃的剑眉锁紧,出口的声音清冷沉静,毫无温度,“她跑出去多久了?谁发现的?” “是守在厢房别墅的保镖,他跟大家走散了,怕迷路,就提前回来了,正好碰上……离开的漫漫。” 快要入秋的林城雨夜特别的凉,可此时的张嫂却满头大汗,整个人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一个错,惹怒满脸聚集着风暴的男人。 “叫他过来。” 张嫂一愣,忙应了一声是,连雨伞都没打,就跑去叫人了。 纪云深站在别墅前的雨答前,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按下的打火机发出啪的一声,豆大的火苗跳跃,他一手护风,低头凑近点燃,并深深的吸了一口。 下一秒,青白烟雾就从他的口鼻溢出,将他的五官衬得愈发迷离缥缈,看上去有种别样的性感,和危险。 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可怕。 一身黑色西装的保镖快步跑过来,站在大雨中立的笔直,“纪先生。” “她走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都带了什么?有跟你说话吗?” 保镖摇头,声音在男人犀利又过于强大的气场中,显得十分不稳,“天太黑没看清,只看见夫人穿了一件黑色的雨衣,也没说话,看见我就直接跑向了后山,我顺着夫人跑远的方向追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她。” 男人听后继续抽着烟,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整个天地,只剩下不断坠落的雨滴声。 许久,久到站在大雨中的保镖双腿开始打颤,他才淡漠的开口,“留下两个人守着别墅,剩下所有的人两两一组去找,找不到不许回来。” “是!” 别墅的保镖大都是退伍军人,虽然退役了,但军人骨血里的那份忠诚和纪律还在,在部队里服从党和领导的安排指挥,在雇主家里,就听从雇主的安排指挥。 黑压压的一片保镖,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唯有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提醒着大家,刚刚那一切不是梦。 男人抽完一支烟,紧接着又点燃了一支,刚刚抽了一口,空中就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 张嫂往天上望去,数了一下,一共七架。 在林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调出私人直升飞机,并且提前安排好航线飞行员,怕是只有纪家这位有着通天本事,和铁血手腕的年轻掌舵人能办到了吧。 其中一架直升机俯飞下来,稳稳的停在了别墅前边,张嫂在男人要抬脚走过去时,赶紧递出手中的伞,男人却摆了摆手,就那么走进了风雨中。 张嫂握紧手中的伞,一张脸在直升机忽闪忽闪的红灯下,显得过于幽暗阴森。 …… 七台直升机从凌晨十二点一直不间断的飞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依然毫无发现,直到油表亮红灯,纪云深才下令返航。 他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手机没有任何动静,也就是说,他派出去的几百人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这片密林除了他的别墅,没有第二个出口。 她一个怀孕的女人,深夜独自跑进去,如果迷了路,如果遇到了什么野兽毒蛇……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直升机降落,他下机,鞋都没换,就那么进了别墅。 带在身上的烟都吸没了,他进去,就直奔二楼的书房而去。 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盒烟,拆开抽出一根点燃,坐在大班椅上,就开始吸了起来。 一夜没合眼,男人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边吸着烟,边阖着眼,揉着发疼的脑袋,黑色的碎发落在眉眼间,衍生出大片大片的疲惫和颓靡。 一支烟抽到底,烫到了手,他才睁眼捻熄在书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接着又点燃了一根,用尼古丁的味道暂时的麻痹着自己的心神。 一分钟后,第二根烟又吸完了,他正要起身继续寻找,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滑了接听键。 “纪先生,密林太大,又一直下雨,寻找起来很有难度,我建议再多加派一些人手,在台风来临前,把夫人找到。” 纪云深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掐断电话,他立马去拨傅青山的号码,响起的却是机械女人提示关机的声音。 他将手机扔到桌面,烦躁的起身踱步,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六神无主。 不是为那个爱了十年的女孩,也不是为了挚爱的家人,而是为了一个他不确定爱没爱上的女人。 来回这么踱了几步,他整个人更烦躁了,直接伸脚踹翻了大班椅,又扫落桌面上的文件,笔记本,台灯,最后,房间里能砸的东西,他差不多都砸了一个遍。 张嫂端着餐盘上楼,听到书房里面的声响,心惊肉跳的站在门口,半天都没敢敲门。 要不是男人突然拉开门,或许她还怔在原地不会动。 张嫂看着那张沉的几乎要滴出墨的脸,大气都不敢喘息的说道,“少爷,吃点面再继续找吧。” “我不饿。” 说完,就侧身从张嫂的身旁走了过去,迈着大步朝楼下而去。 雨还在下,冰冰冷冷的雨点打在脸上,带着彻骨的凉意。 男人阔步走向停车坪旁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走近时,他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裤袋,里面除了烟盒和打火机什么都没有。 他蹙眉,才想起车钥匙很有可能被他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刚刚那么一扫,可能扫到了地上,他走的时候也就没有注意。 返身往回走,刚刚进门,就看到张嫂坐在餐桌上吃东西,几分钟不到又换了一身衣服,还是一条红色的裙子,与她平时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 听到脚步声,她慌忙站起身,“少爷,早餐您不吃,我觉得浪费,就自己坐下吃了。” 以往张嫂很少在餐厅吃饭,一般都是端回自己房间,或者在厨房草草解决,这是在纪家多年养成的习惯,从没变过,今天怎么好像突然转性了,说不出的古怪。 “没事,坐下吃吧,我上去拿车钥匙就走。” 纪云深没多纠结这事,取了车钥匙就驱车离开了别墅。 路上,他再次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那边传来的依然还是机械女人提示关机的声音。 男人深刻的眉眼沉下去,粗鲁的摘下耳机,扔到副驾驶座上,随后加大油门,朝着傅青山的青山别墅驶疾驰而去。 雨还在下,车子的引擎声几乎被倾盆的大雨声覆盖,他却一路闯着红灯,以100迈以上的速度行驶到了傅青山的青山别墅外。 门口两边站着撑伞的保镖,他鸣笛示意开门,却见保镖一路小跑过来,歉意的说道,“纪先生,傅先生今天休假,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他。” “少跟我废话,开门。” 保镖面露难色,“可是……” “再多说一句废话,傅青山不叫你滚蛋,我叫你滚蛋,开门。” 保镖无奈,只好打开了足足有五米多高的黑色雕花大门。 车子驶进去,稳稳的停在了别墅门口。 男人撑伞下车,走到雨答前,十几名保镖一起涌了过来,“纪先生,傅先生今天休息,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希望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都给我滚开。” 男人继续往前走,十几名保镖低着头往后退,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傅青山还真是养了几条好狗啊!” 男人扔了伞,随手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接着仰头轻轻的吐出一口烟圈,慵懒的转了转脖子,“我看你们是太久没有尝过拳头,不知道挨揍是什么滋味了!” 他抬起一只手,松了松领口,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眯眸看着对面的保镖, “我再说一遍,都给我滚开。” 十几名保镖依旧低着头承受着矜贵男人的怒气,随着男人的阔步而不断的狼狈后退。 这么走了几步后,男人所有的耐性消耗殆尽,开始挥起了拳头。 纪云深在死神一般的特种部队待过两年,对付十几名不敢还手的保镖,也就几分钟的事。 可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的保镖却知道,即便他们真的还手,也未必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解决完门口的麻烦,纪云深伸手去按门铃,大概按了一分钟,别墅里的佣人李妈走过来打开了别墅的门。 看见门外站着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倒了一地的保镖,颤抖着声音说道,“纪先生,傅先生还在睡觉……” 回答她的,是男人用力的推开门,阔步的走了进去。 傅青山的卧室在二楼廊头的左手边,男人走近,窝着一肚子的火,本想直接踹门,但听到李妈在身后喊着先生和夫人还在睡觉,请求他小点声后,考虑到里面有女人在,他抬起的脚放了下来,改为大力的敲着门板,一下接着一下。 “老傅,赶紧给滚出来……” “老傅,老傅……” 房间里,傅青山正抱着被他弄得浑身布满了暧昧痕迹的女孩睡得正熟,听到门外熟悉的男声和暴躁的敲门声,不满的睁开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大少爷的起床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女孩昨晚被他折腾了一遍又一遍,睡得正香甜,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他低头吻去,又替她掖好被子,才随便套了条裤子,顶着一头凌乱的墨黑色碎发去开了门。 “嘘……” 傅青山打开门,就抬起右手的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指了指斜对面的书房,示意去那里面说。 纪云深走在前面,傅青山跟在后面,转身关好书房的门,他才怨气冲天的发火,“我说纪大公子,我难得休息和老婆亲热亲热,你这又是抽哪门子疯,一大早跑来,还有,我楼下那些花重金请来的保镖都是吃闲饭的吗?怎么让你进来的?” “少说废话,给我调一下你手里的军队,一万人左右,我要搜蓝山。” 傅青山闻言蹙起了剑眉,深刻的五官,在窗口投进的日光下,愈发的显得棱角分明,“纪公子,跟蓝山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要搜?” “乔漫昨晚跑进去了,我派出的直升机和人都没有找到,她怀着孕,我怕有什么危险。” 纪云深坐进窗口旁的真皮沙发上,浑身散着压抑的暴躁。 傅青山走过去,惊讶至极的语气,“乔漫跑进去了?你怎么欺负她的,让她宁可跑进深山老林也不想跟你待在一块了?” 纪云深揉着眉心,懊悔的沉默着,不再说话。 傅青山看着窝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那件褶皱不堪的白衬衫,身下的那条布满水渍的黑西裤,和手上那染透了红色白纱布,那是他作为兄弟多年,都从没有见过的狼狈。 “不是不谈情不说爱,只是一场交易吗?真的,说实话,老纪,被这个女人折腾成今天这副样子,你也够出息了” 傅青山迈开长腿走到书桌前,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又回身递给纪云深一根,“我区区一个师长,不是总统,一万人的军队很困难,不过五六千应该能调出来……” 窝在沙发上的男人闻言看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装满了疲惫和失魂落魄,,“瞅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样,看了就想上去揍两拳。” 说着,他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现在咱们师能调出多少人?” “报告师长,三千人。” “嗯,用我的名义再去别的师调,凑够两万万人,去观光路后面的蓝山搜山,目标是一个二十三岁的怀孕女人。” “明白,师长。” 掐断通讯,傅青山回身踢了踢纪云深的腿,“我先回去吧,我一会去找我老子多调几台直升机,你那几台肯定不够用。” 纪云深点了点头,起身掐灭手中的烟头,然后迈开长腿离开了青山别墅。 …… 回到蓝山别墅,纪云深就接到了杨秘书的电话,“纪总,结婚的通稿还发吗?” “嗯,照常发。” “好的,我知道了。” 掐断通讯,男人迈开长腿上了楼,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下楼时,那七架加满油的直升飞机返航回来,他登了机,继续寻找。 两万人,五十架直升机,一直搜到夜里十一点,依然毫无所获。 有的人说她或许已经出了意外,或许被什么野兽攻击拽进了洞穴里,或者……已经死了。 男人坐在蓝山别墅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眉心紧蹙,曾流淌着万千星光的深邃双眸里,此刻满是黑暗,透不进一丝光亮。 青色的胡茬已经蔓延到腮边,薄唇因为不间断的吸烟而变得干燥起皮,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他没回头,低声问了一句,“还没找到吗?” 傅青山走过来,抽掉他手中燃了半截的烟头,“老纪,你冷静点。” “冷静?”纪云深冷笑一声,高大的身躯颓废的窝进沙发里,“老傅,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冷静?” “两万人,五十架直升机,这一整天几乎将整个蓝山翻了个底朝天,她乔漫又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成了精的妖怪,怎么可能人间蒸发?我的意思是说……她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没跑出去?” 雨下得那么大,目击人只有一个保镖,买通或者迷惑过去很容易。 纪云深紧锁了一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些,这种可能他也想过,但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听傅青山也这么怀疑,那么就说明这种可能性很大。 傅青山伸手打了个响指,守在门口的部下,立刻走了过来,“师长。” “嗯,去把那个保镖叫来。” “好的,师长。” 傅青山的部下应完刚刚转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从别墅外跑了进来,“纪先生,不好了,秦女士失踪了。” 先是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然后再把母亲弄走,她这棋局下的缜密又步步为营,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连他都差点被绕进去。 “好,我知道了。” 回过头,和傅青山对视了一眼,“咱们林城谁有这么通天的本事和胆大包天的精神,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蒋英东?霍青同?顾西沉?还是有一些我不认识的甲乙丙丁?” 傅青山想了想,低声分析,“蒋英东不太可能,就他那点家底,分分钟被玩死,他不敢这么往枪口上怼,至于青同……好像也不太可能,他一年的时间,大半年都在美国,手要是真那么长的话,不用等到今天。” 话落,他顿了顿,“顾西沉嘛……虽然他的嫌疑最大,但听说自从他上次得罪了昂山阿里斯后,整个昂山家族就跟他停止了合作,他在东南亚那一带开的赌场每天都有人闹事,更别提毒品买卖了,他现在这么焦头烂额,好像顾不上纪太太啊!” 三个最有嫌疑的人都排除了,那么究竟是谁能够跟他分庭抗礼,小动作不断? “这么一说后,我倒想起了一个人……” 傅青山说着,停顿了下,眸光探向纪云深,然后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孟东行……” 能够有那么大的势力,又不被察觉,做的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除了孟东行,整个林城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199,为了乔漫,你根本就不顾他人的死活了! 孟东行这个名字,在黑白两道,始终是一个神话中的神话。 他开赌场,做投资,搞房地产,倒卖军火,贩售毒品,建设娱乐帝国,因为做事心思缜密,有胆有识,又雷厉风行,所以,经他过手的每一样生意都能做的风生水起,有声有色。 近几年来,随着他境外组织势力的不断扩大蔓延,他所做的生意更是遍布全球,各地开花。 身家不菲,是名副其实的超级隐形富豪。 如今又搭上华裔第一富商温家明,强强联合,事业可谓更上一层楼。 28岁的年纪,就有如此的成绩,用他老子纪铭的话说,就是天才。 太多了,关于他光鲜又神奇的奋斗史,关于他崛起,关于他的成功,关于他各种各样的的传说,简直太多了,要这么说下去,大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顾西沉和孟东行是生死之交,过命的交情,会不会是他拜托孟东行帮忙照顾?或者……受温家明所托?” 林城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那就是关于当年秦家千金名媛秦玉澜,和温家少爷温家明的那场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 秦家和温家是世交,秦玉澜和温家明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情投意合,少男少女干柴烈火,顺理成章的就有了亲密关系。 都说年轻的时候不能爱上太惊艳的人,秦玉澜之于温家明就是绵延入骨的毒药,有生之年,无法幸免。 如果能调出秦玉澜的回忆,她只是觉得这是一场她还不懂爱情时,将友情和好感,误以为成爱情的一场无疾而终,却也算轰轰烈烈的恋爱。 但如果能调出温家明的回忆,他却觉得,这是他一次一生,一生一次,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过的女人。 当年坊间传言,秦大千金不检点,为温家明怀过孕,堕过胎,又转身言笑晏晏的投入乔明章的怀抱,辜负了温大少爷的情深似海,一片真心。 后些年,她婚姻不幸,精神频频出问题,大家都骂她活该,甚至被乔明章送进疯人院后,还有人鼓掌叫好。 时光匆匆,三人间的恩怨情仇原本早就该被时光掩埋在日复一日的尘埃之中,变得模糊。 却不想,林城人如此长情,至今还是会时常提起那段纠葛过往,并且乐此不疲。 “不会,顾西沉有他的骄傲,他想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至于温家明……他图什么?” “这世上难道就不能有真爱了?” 傅青山抱胸从沙发后走过来,矮身坐到沙发扶手上,双腿随意的交叠,挑眉看向一旁窝在沙发里的男人,“或者,他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说不定。” 两人对视,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彼此瞬间了然。 这时,刚刚被傅青山派去后院叫保镖的部下返身回来,恭敬道,“师长,那名保镖不见了。” 傅青山抱胸的双手抬起,漫不经心的鼓了几下掌,眼尾处倾斜出一抹慵懒,语调淡淡凉凉,毫无温度,“简直perfect啊,啧啧,这一出大戏,两万多人陪他们演,也是前所未有的壮观。” “不过老纪,说实话,这好像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种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感觉!别说,还挺新鲜!” “新鲜个屁!” 纪公子难得的爆了声粗口,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温凉的像是清澈透底的泉水,却深不见底,“林嫣趁你喝醉把你推到床上睡了,也没见你说有种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感觉,怎么我老婆折腾我,顺便折腾你一下,你就跟我说你有种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感觉?” “哎哎,我说纪公子,你这也有点太忘恩负义了吧?我调出两万多人陪你们夫妻玩一场家庭游戏,你用完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男人阖上眸,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声音依旧慵懒优雅,“还有没有事?没事赶紧滚蛋。” 能把粗口都说的这么有风度,又优雅的,林城怕是除了纪公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傅青山摸了摸鼻子,不再自讨没趣,站起身,正要抬脚往出走,又不放心的回头问了句,“纪公子,孟东行最近好像在扩展境内的生意,用不用我帮你一下?” 男人听后,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眸子,勾起薄唇,扯出一抹嘲弄的笑,然后倾身,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不用,我会亲自动手。” 傅青山听后,点了点头,“也好,自己的仇自己报。” 随后,脚步声逐渐远去,客厅恢复了以往的安静,男人窝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微眯的眸子里写满了意味深长。 …… 凌晨五点,蓝山别墅。 男人又是一夜没睡,眼底的血丝加重,泛着猩红,他手里夹着一根香烟,不时凑到嘴边吸着,因为弯腰坐着,脚下的高级地毯上落上了一些不小心洒落的烟灰,而摆在他前面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一根吸尽,他正要再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吸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过,滑了接听键。 “纪总,那名保镖抓到了,至于孟东行的住处……抱歉,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男人稍稍扬起眉头,声音淡漠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把那名保镖带回来,我亲自问。” “好的,纪总。” …… 二十分钟后,那名保镖被人从外面压进了客厅里,旁边压着的人踹了一下那名保镖的腿弯,下一秒,那名保镖就跪了下来。 纪云深起身走过去,挥了一下手,示意把套在他头上的黑布袋拿下来。 旁边压着的人迅速扯掉那名保镖头上的黑布袋,他的嘴正用黑色的胶带封着,看见纪云深的那刻,惊吓过度,脸色迅速变得惨白,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说些什么。 纪云深抬手一挥,下一秒,封在那名保镖嘴上的黑胶带就被人撕了下去。 “纪先生,您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放夫人走的,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饶了你很简单。”纪云深双手随意的揣在裤袋里,漫不经心的在那名保镖前面踱着步,声音是一贯的优雅,“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那个人是什么目的,我就立刻放了你,不再追究。” 说到这里,男人停顿了一下,那双高档的纯手工皮鞋调转方向,在那名保镖的身前几厘米的位置停下,“不过……你要是敢对我说一句谎,我就会用你的全家来赔,相信我,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那名保镖吓的浑身发抖,不断的磕头,“纪先生,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纪云深蹲下身,大手擒住男人的下颚,迫使他看向自己,“这个时候嘴硬救不了你们全家,说,谁派你来的?” 那名保镖因为纪云深手上的力度,整张脸几乎都变了形,“真的没有人派我来,纪先生,求您饶了我吧!” “好说。”男人嫌恶一般甩开那名保镖的脸,站起身,把玩了几下衬衫的袖口,慵懒无比的语调,“去把他的家人给我请过来。” “是,纪先生。” 那名保镖听后,疯了一样的磕头,“纪先生,不关他们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您别为难他们,求您了,我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我给您磕头,求求您放过他们吧。” “嗯,我觉得等你家人来了,你在这么求我,会更有意思,唔,这就是道上兄弟经常说的,嘴硬的下场吧!” 男人说完,不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到沙发处坐下,现在不是急的时候,跟孟东行玩,要有十足的耐心。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那名保镖的家人被十几名保镖押进了蓝山别墅的客厅。 脚步声有些凌乱的响起,吵得沙发上阖眸养神的男人慢慢蹙紧眉头。 直到有人走过来提醒他人到全了,他才起身走过去,盯着这一家老小。 “把那个孩子抱过来!” 纪云深指了指窝在年轻女人怀里的孩子,是个小女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 有保镖上前去抢,小女孩吓的直喊妈妈,那名保镖也嘶吼着她老婆和孩子的名字,脸上都是无能为力的痛楚和恐惧。 女人抱着孩子转过身,扬手扇了上前去抢孩子的保镖两耳光,声音带着尖细颤抖,说话时,眼睛是看向纪云深的,“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纪云深低头冷笑了一声,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隔着薄薄的一层烟雾,眯眸看过去,“那你就要先问问你老公怎么弄丢我的老婆孩子的,然后再来讨论我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是不是人这种话题才比较好!” “当然,你们也不是没有牌可出。”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淡淡的说道,“只要你老公说出是谁派他来的,有什么目的,我可以立刻放了你们一家老小,绝不追究。” 四位老人听后,赶紧齐声的劝,“小生,快说吧,别嘴硬了。” 李生痛苦的摇着头,他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李生,从我跟你的那天开始,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那个人就那么好,值得你用全家的人来赔葬?好,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说。” 女人抹掉满脸的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我知道,他有一部手机,手机上只存了一个号……” “小丽,你不要再说了!”李生痛苦的打断张丽的话,一双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如果没有他,咱们全家早都死了……” “我知道。”张丽几乎尖叫着,刚刚抹掉的泪水又重新流了下来,“可我们付出的也够多了,或者为了孩子,就当我们欠他的,这辈子还不完了,下辈子我当牛做马一定双倍奉还。” 纪云深没兴趣听那些煽情感人的话,直接问张丽,“那部手机在哪?” 张丽咬唇,从裤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他,“这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就是那个人的,你可以放了我们了吧?” 纪云深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手一挥,“都押到后面的厢房别墅里去,等候我发落。” 张丽死死的抱着怀中的女儿,激动的叫,“你不是说会放了我们吗?” “等我确定你没有骗我后,我自然会放了你们,押下去。” 男人转过身,走到落地窗边,听到那些凌乱的脚步声远去,才拨通那个号码,嘟声响了大概两下,那端就接了起来,叫了那名保镖的名字。 “李生。” 纪云深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抬起手,抹掉落地窗上的水雾,看向外面的被风雨吹打的不停摇曳的玉兰花树,和各色景观灯影折射出的光影。 “孟东行,半个小时内。我要看到乔漫,不然李生全家的手筋脚筋,我会全部挑断,包括李生的女儿。” 说完,他就掐断了通讯,外面依旧风雨飘摇,他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不安,因为乔漫。 …… 男人坐在沙发上,左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上面的精致表盘,每分每秒都被心里的不安拉扯的十分漫长。 在二十九分三十秒时,他拨通一个号码,“把李生全家都带回来。” 还有三十秒,从别墅大门到主别墅,开车最少都要两分钟,他迟到了,也就是说,李生全家的手筋脚筋,在他孟东行的眼睛里,可能不值一提。 不过没有关系,即便不值得一提,这些人也是因为他才会被挑断手脚筋,怪不到他的头上。 几名保镖将李生一家人押进来,他懒洋洋的说道,“把他们的手脚筋给我挑了,包括那个小孩。” 纪云深的话落,整个别墅的客厅顿时陷入一阵阵的哭喊中。 男人听到这个声音仿佛很享受,精致的眉眼浮现一丝深刻的笑意,“动手吧。” 说完,他就迈开长腿往楼梯口走去,一名保镖的刀已经靠近了李生的手,正要挑下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柔腻的女声,“等等……” 一身白裙的女孩从黑暗中走进来,身上带着未消散的风雨,一双清澈分明的眸子看向楼梯口的男人,“阿深,别挑他们的手脚筋了,好不好?” “谁让你来的?孟东行?” 纪晗转头看向一边站立的保镖,和哭喊不停的李生家人,“你们都先出去吧。” 几名保镖虽然知道这位是纪家小姐,但他们平时都听命于纪云深,对于别人的命令,他们根本不会听,只是停下手上的动作,等待纪云深的指示。 纪晗见他们不动,又皱眉的喊了一声,“阿深……” 纪云深目光淡薄,却又锐利无比,穿过那些灯影,看向一身白裙的女孩,“晗儿,你让开些,小心溅到身上血。” 说完,又命令那名保镖,“动手。” 纪晗瞪大眼睛,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会不听他的劝,“阿深,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和孟东行的私人恩怨,干嘛牵扯到别人?还是为了乔漫,你根本就不顾他人的死活了?” 纪云深眉头微微蹙起,一双眸子迸射出寒箭,“动手,还愣着干什么?” 几名保镖看两人吵的凶,一时不知道是动手好,还是不动手好,听到纪云深这么说,赶紧继续动手。 纪晗眼眶泛红,扑过去,“行,你要动手是吧,你让他们先从我这里动,等我死了,你就能顺利的挑他们的手筋脚筋了,动手吧。” 几名保镖愣愣的看向站在楼梯口处的男人,只见男人一张冷漠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把她给我拉走,继续动手。” 这里的保镖大都是退伍军人,女还挣扎,在加上常年训练的手上蛮力大,女孩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滴接着一滴的滚落了下来。 男人看见,刀削般的剑眉蹙紧,沉步走过来,“我让你让开你听不懂?” “我不让不让,你要不就先让你的这些保镖杀了我,要不就放了他们。”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探向她已经红肿不堪的白皙手腕,“你这死心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见男人语气放软,她赶紧凑过来,拉着他的衣摆,“阿深,你放了他们,放了他们,好不好?” 他揉着越来越疼的眉心,淡淡的说道,“晗儿,有些事情你不该管。” “可他们被挑了手筋脚筋就成了废人了,会很可怜,你不要做那么残忍的事情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有特别残忍暴力又冷漠无情的的一面,只是过去,从未在她的面前表现过。 刚刚的那一瞬,他愤怒到极致又冷血到极致的面容,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从小到大,她吃斋念佛,求得最多的就是关于他的平安符,现在纪宅他的书房里,还存着满满一抽屉,都是写着他名字的平安符。 这些年,他们很少有争吵,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没让她吹过风,更没让她淋过雨。 可如今的这一切,却都属于了另外一个女人。 “阿深,好不好,好不好嘛!” 女孩软磨硬泡了好久,男人才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纪晗微笑,突然张开双手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身,“阿深,我好想你。” 男人蹙眉,伸手去拉她,却听到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阿深,你碰到我的手腕了,好疼。” 男人低头,看着女孩柔软的发顶,“我不拉你,你自己松手。” “不松。” “晗儿,别逼我动手。” “不松不松不松,死也不松。” 对不起阿深,过去是我太懦弱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可死,也不会在放手了。 当然,后面这些后悔的话,她都埋在了心里,不会再说出口。 孟东行的车子停在蓝山别墅门口,撑伞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和女孩一起并肩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纪云深听到脚步声,隔着层层叠叠的光线看过来,在看到乔漫的那一刻,赶紧伸手拉开纪晗,快步的朝乔漫走近。 乔漫则是迅速的移到孟东行的身后,低低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看来不用我出现就能解决啊!我还真是会给自己添堵。” 说完,就转身朝外面走去,却被纪云深一把拉住,“去哪啊?” “去一个你找不到也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不过,这次不会连累任何人。” 男人走到她面前,声音格外的低沉磁性,“报纸新闻没看吗?后天就是婚礼了,你让我一个人去结婚啊?” “不是有愿意和你结婚的人吗?”乔漫徐徐慢慢的抬头,一双眸子像是洒进了星光,“我和前男友藕断丝连,你和前女友纠缠不清,这次就算扯平了。” 别墅的门没关,夹着雨的风吹起她的黑色长发,遮住了眉眼,她抬手理了理,笑容依旧灿烂,她说,“纪云深,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你忘不了她,就和她一起试试吧,相爱的人是没有过不去的坎的,至于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不过……跟你没关系,它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就要挣脱男人的手,却被男人更加用力的攥住,“乔漫,别闹了,你乖一些。” “我怎么不乖了?”乔漫用力的挣脱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你跟我闹脾气的时候,可不是我这样的,纪先生可不能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如果你不满,可以我怎么欺负你,你就怎么欺负回来,这样公平了吗?” “你……” 她一个女孩把他一个大男人压下去,到头来根本就是他占便宜。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很累的样子,“温橙还在等着我,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纪云深蹙眉,又要拉她,却被孟东行挡在了中间,“她怀孕了,今晚就让她和温橙睡一晚,明早你再开车去接吧。” 200,纪云深,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自讨没趣? 孟东行的脸上是一贯面无表情的冷漠,一袭黑色西装搭配藏青色衬衫,在门外无边黑暗背景的映衬下,散发着浓重的雌性荷尔蒙因子,男人味十足。 说话时,他双手随意的落在裤袋里,喉结微微滚动,低沉的嗓音便继续响了起来,“彼此冷静一下,我觉得这样会更好,纪公子。” 纪云深一派悠闲看着站在他对面的男人,薄唇勾起的弧度是一片漠漠的阴冷,却又带着极致的慵懒,似笑非笑的说道,“孟东行,这好像是你第二次插手我的事情了?是林城太小,容不下你这尊佛了?还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彰显你伟大的人设?” “听口气,纪公子是不打算让我带她离开了?” 纪云深低笑,镌刻般的五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的英俊迷人,很容易让人晃了心神。 他说,“准确的来说,是没打算让你轻易的离开。” 话落,他一挥手,黑压压的保镖迅速从门外涌进来,纷纷掏出别在腰间的枪,对准孟东行的头,并围成一个圈,将他团团包围住。 “怎么?怕她跟我有什么深接触后,转而移情别恋……爱上我啊?” 孟东行深刻的五官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一头板寸在客厅重重叠叠的灯光下,显得气质更加硬朗,加上挺拔的身躯,整个人看起来完美的无可挑剔。 他扫了周围一眼,语调愈发的漫不经心,“不过就这点阵仗?纪公子,你当我是被吓大的?” 孟东行从十几岁开始,就过着刀尖上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每天面对最多的就是威胁和死亡,他早就已经麻木了。 或者说,区区几十名保镖,还不够让他放在眼里。 “嗯,没关系,硬碰硬的话,我不介意调个军队陪你玩玩。” 在林城,他纪云深这个名字,基本就等于王法。 调出几万军队,不过一句话的事。 硬碰硬的话,他孟东行必输无疑。 孟东行凉凉的笑,尔后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精致表盘,正要说话,站在她身后的女人便拽了拽他的衣摆,随后从他身形覆盖的阴影中走出来,柔软的手臂轻轻一挡,形成了保护的姿态。 “纪云深,我可以不跟他走,但我有个条件……” 她理了理肩头上犹如黑色丝绸般的长发,歪头,笑的明媚,“去把那几个人的手脚筋挑了,顺便把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 “我不高兴的时候呢,喜欢看你为难,也喜欢看别人痛苦的表情。” 话落,客厅里是几秒钟的静默,因为女人的声音太温柔,太干净,又太轻,却又足够让别墅里的每个人都听见。 那语气淡的,像是讨论今天的天气,但又冷漠的让人如坠冰窟,彻骨的冷。 纪晗站在一边,柔皙的双手死死的攥紧身上的裙子,她怎么会不明白乔漫突然这么闹的原因。 这几个人是因为她才会免过挑手脚筋,并且看到了她和纪云深拥抱在一起,她要他挑了这几个人的手脚筋,并挖下眼睛,一是让阿深左右为难,二是她用挖眼球这么残忍的事情提醒她,她非常不喜欢她碰她的男人。 李生一家听后,顿时哭喊出声,尤其张丽,一双眼睛泛着恐怖的猩红色,“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蛇蝎心肠?怪不得没人疼没人爱,就你这种靠身体上位的贱女人,会有人爱你那才是老天瞎了眼,我祝你早日失宠,离婚,流产,过得比谁都悲惨……” 张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覆过来的阴影踹翻在地,甚至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 “要咒咒我,少咒她。” 纪云深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那双湛黑的眸子里覆满冰霜,暗流翻涌,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将人吞噬。 “还有,她根本不需要靠身体上位。” 话外音就是,他选的太太,一定是他想要的女人。 张丽捂着胸口,突然大声的笑了出来,“纪少,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你是眼瞎了吗?” “她好不好,我需要向你解释?” 这个样子的纪云深,让乔漫想起最初接近他时的样子,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好像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看不清,摸不透。 乔漫双手环胸,看戏一般欣赏完,神态更加的慵懒无比,对着身侧的孟东行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等等……”纪云深轻轻回头,语气寒凉,“我让你走了吗?” “你刚刚的那一脚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乔漫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笑得更加漫不经心,“难不成你真的会为了我去挑他们的手脚筋,挖了他们的双眼吗?” “为什么不会?只要你说,我就会做。” 纪云深抬脚走过来,将她拉过来,从背后轻轻的环住女孩,并紧紧的拥在怀里,“想先挑谁的手脚筋,挖谁的眼睛?嗯?” 男人语气更加的轻描淡写,好像那几个人对他来说,不再是人,而是取悦女人的物品。 李生,张丽,他们的女儿和四位老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那是恐惧,无边的恐惧,没有尽头的恐惧。 他们知道,这个男人弄死他们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们也知道,这个男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随便。” 乔漫偏头,躲着他炙热的呼吸,“反正一个都不能放过。” “好!” 纪云深轻哂,然后朝站在李生一家人身后的那名保镖轻轻的挥了挥手,“动手。” 保镖点头,利落的从腰间拿出一把刀,弯腰拽过李生,纪晗还没来得阻止,那名保镖就已经将刀深深的刺进了李生的手腕,下一秒,伴着李生的嘶吼,鲜血喷出,溅洒了一地。 怀中的女孩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转身窝进男人的怀里,动也不敢动。 保镖挑完一个手腕,抬眸看了一眼纪云深的方向,男人轻轻的拍着怀中的女孩,语气凉薄,“继续,不要停。” 纪晗站的近一些,白裙子上溅上了几滴鲜血,她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有暴力冷血的一面,可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疯狂过。 他疯了么? 她冲过去,挡在李生面前,抬眸看向站在层层叠叠的灯光下的男人,“纪云深,你是没有理智了?还是疯了?” 她除了偶尔生气时,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可以想见她现在是多么的愤怒。 “晗儿,你让开些。” 他的大手把玩着怀中女孩如绸缎般的黑发,语调温温凉凉,没有一丝起伏,“愣着干什么,把她拽走,继续。” 执行的保镖赶紧点头,伸手去拽纪晗,却被她灵活躲过,并劈手夺过了握在保镖手里的那把刀,随即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阿深,说到底,这件事情怪我,怪我多管闲事的阻止了你,怪我情不自禁的抱了你,如果非要用血才能让你太太消气的话,那就用我的好了。” 男人淡漠的脸上浮现一丝轻微的,难以言辨的情绪,声音却还是刚刚那般云淡风轻,“晗儿,听话,你放下刀。” “你太太气都没消,我好像没什么理由放下刀!” 纪晗很聪明,至少是乔漫见过的女人中,最聪明,也是最理智的一个。 她自诩深爱纪云深,又仗着纪云深的深爱,在他对两人那段感情心灰意冷的转身后,依然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游离在爱情与亲情之间,不做的太过分,也不会降低存在感。 可乔漫却觉得,她每次都在利用他的愧疚,然后踩在他的自尊上,来找安慰。 比如……刚刚的那个拥抱,比如现在的这把刀。 她明知道纪云深会紧张,会难受,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晗儿,别再闹了,放下刀。” “不放!” 刀锋锐利,有丝丝的鲜红从她的脖颈渗出。 男人深邃的瞳眸一缩,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身影快速移动过去,下一秒,纪晗手里的刀就握在了男人手里。 刀锋划破了男人的手掌,有鲜血迅速滑落,一滴接着一滴。 乔漫没再往那边看,而是抬眸看了一眼孟东行,“我们走吧,温橙该等急了。” 刚刚转身,皓白的手腕便被人抓住,她没回头,语气淡漠凉薄,“放手,如果你还想婚礼顺利举行的话。” “你不跟别的男人走,我也照样能让婚礼举行。” 乔漫轻笑,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那只宽厚手掌,“纪云深,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自讨没趣,放手吧,我明天会回来。” 男人没松手,握着她手腕的大手更加的用力,“什么时候?” 似乎终于妥协了她的想法,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晚上吧。” 男人蹙眉,只说了一句,“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就去接你。” 乔漫感觉到手腕上的力度消失,便抬脚往门外走去。 雨还在下,弥散的雨雾,几乎淹没了整个世界,也淹没了她的心。 …… 凌晨五点,景观大道。 新一轮台风过境,风急雨骤,打在烟灰色宾利车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雨刷器快速的左右摆动,男人将油门踩到底,加速,转弯,超车,几乎都一气呵成,轮胎快速的滑过积水的路面,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充斥着整个车内。 十五分钟后,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微雨山别墅外,也就是孟东行在林城的居所。 五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紧紧关着,他按了两下喇叭,就有两名保镖远远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先生,行哥七点前不见客,请您先回去等一等。” 纪云深的指间夹着烟,袅袅烟雾散开,将他的五官缭绕的缥缈而模糊,他几乎笑着说,“别跟我废话,开门。” “先生。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纪云深低低的笑,将指间燃了半截的烟蒂捻熄,随后拿起躺放在副驾驶车座上的手枪,顺着半降的车窗举起,扣下扳机,鸣了一枪。 收回来后,枪口还冒着烟,他轻轻的吹了一口,漫不经心的笑道,“听说这把m500转轮手枪只要在人的太阳穴上“砰”的那么一枪,脑浆都会崩出来,你们两个想不想试一试? 两名保镖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在黑-道呆的久了,见惯了不少暴力血腥,但从没有哪个人能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能将血腥暴力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又引人恐惧。 m500转轮手枪的威力很大,即便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也足够穿透进去,惊醒了熟睡中的两个女孩。 温橙揉了揉眼睛,又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起床气很大,“谁啊,一大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外面阴天,再加上房间里遮着窗帘,会给人一种还没天亮的错觉。 乔漫听过几次枪声,知道那是开枪后才能发出的声音,几乎立刻坐起身,“是有人开枪。” “有人开枪?”温橙的困意被吓走了大半,也跟着坐起了身,“是孟东行的仇家找来了吗?” 孟东行这个人有多成功,他背后的敌人就有多强劲。 她曾亲眼目睹几十个人拿着枪包围他的壮观场面,那一刻,她觉得他一定会死,可事实证明,他的命太硬,老天都不收。 那时她还是个大一新生,放学回家的路上偶遇这一幕,他却只是中了两枪,昏迷不醒而已。 枪伤可大可小,她不敢送去医院,只好用她非常不成熟的医术,给他取了弹,缝合,并帮他退了烧。 “不会,外面的保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说,如果是仇家找来,不应该用消音手枪嘛,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来报仇吗?” 温橙听乔漫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那会是谁?” 乔漫其实已经猜了出来,但还是躺了回去,“继续睡,不用理,一切等睡醒再说。” 可刚刚闭上眼睛,接二连三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温橙吓的脸色苍白,赶紧抱紧乔漫,“漫漫,兴许仇家就是想让全世界知道他们来复仇呢?” 乔漫,“……” 外面的枪声还在不断的传来,乔漫拍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不是什么仇家,应该是纪云深来了。” 他说今天早上会来接她,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怕她会跑么?她又没长三头六臂。 温橙听到乔漫这么说,揪紧的心才放松了一些,“听枪声这么激烈,你不担心他会受伤么?” “不担心啊,他经常为女人受伤的!”话落就扒开温橙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继续睡吧,我还很困。” 温橙的困意虽然没了大半,但还是抵挡不住软床的诱惑,戴上耳机,继续睡了下去。 枪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乔漫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在男人的怀里醒过来的,正确的来说,是在行走的男人怀里醒过来的。 她的身上还裹着被子,下着雨,早上的风凉,打在脸上,刺骨的冷。 “这里的保镖那么多,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闻言,深邃的眸光落下来,“没听到枪声吗?” “听到了啊,我以为你不会突出重围。” “我以为你会说怎么没人一枪打死你!” 乔漫,“……” 因为有保镖撑伞,便遮去了两人头顶的那片风雨,男人抱着女人走进烟灰色的宾利车子时,立刻有保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将女人放进座位上,然后关掉车门,绕过车头,打开主驾驶车门,矮身坐了进来。 他的脸色很不好,偏惨白,是那种流血过多后的模样。 乔漫将被子扯下来,正要抬手放到车后座,却见男人伸出长臂,将被子接过来,透过前排座的缝隙放到后车座上。 男人侧过身,女孩第一眼就发现了他手臂上的血迹。 “你中枪了?” 男人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随后坐正,启动车子。 “你奶奶要瞧见了,指不定多心疼呢。” 半天,她挤出这么一句。 只见男人微微挑眉,利落的控制着方向盘,“那你呢?” “好像轮不到我心疼啊!”女孩拨了拨自己肩头的长发,笑的澄澈,“而且,纪公子好像也不需要我的心疼。” 车子在疾驰,不断的划破雨幕。 男人听后,没说话,沉默了下来。 她靠向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声音淡漠,他说,“纪云深,讲真的,我们离婚吧,趁着婚礼还没办。” 男人听后蹙眉,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泛白。 “我知道,过去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情,我也说过几次类似离婚,累了,不想再继续,不想爱了的话,但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这么强烈。” 她抬手,在窗玻璃的模糊水雾上写写画画,“我爱你,但从没奢望过你会给我任何回应,更没奢望过你爱我,但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 “我变得越来越贪心,甚至在你对我好的时候,想要的更多,可你其实不过是因为我是纪太太,而你又恰好需要有那么个人来分散你多年来对纪晗习惯性的宠爱,所以你把对她的宠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201,新婚快乐,我的纪太太 说到这里,那些曾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和难过,好像一下子就涌入了心头。 女孩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翻腾而出,心里就像破了一个洞,不断的漏着风,怎么也补不好。 “你对她心灰意冷,想利用我转移注意力,填补你内心的空虚和失落,结婚后,更诱惑我爱上你,你固执的认为,只要用我对你的爱就能弥补这段婚姻里,所有的不足和遗憾。” “你并不打算爱我,却乐意宠着我,惯着我,甚至对所有人制造出了一种婚姻幸福的假象,更给我一切你能给的好,好到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可以忘了她,然后跟我好好的过下去,就算不够爱。” “可你似乎忘了,女人都太爱感情用事。” “久了,我会忍不住代入纪太太这个角色,也会忍不住的自虐似的拿自己和她,在你的心里作比较,可结果,每次都输得惨不忍睹,连人带心,几乎血本无归。” 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停止了在窗玻璃上描绘的动作,赫然有一个名字映入眼帘,纪云深…… 几乎是无意识的,她在整扇氲满模糊水雾的窗玻璃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纪云深的名字。 她抬手胡乱的抹掉,头抵上去,冰冰凉凉的触感透过头皮传过来,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慢慢失去了焦距,看向窗外。 车子里安静了几秒后,继续响起了女孩柔软的声音,“我在微博上看过这么一段话,我觉得很适合现在的你我。” “那段话说:一段感情,其实最令人无望的,不是彼此争执时撂下的狠话,辩解时重复的说辞,冷战对峙时淡漠的眼神,而是和解相拥的那一刻,你听着那些安慰的语言,看着那些温柔的眼神,想起这一幕已上演过很多次,并知道它将继续出现在你以后的人生中,循环往复,无休无止,这才是最让爱上的那个人无望的地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调懒懒,“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无休无止的上演,而我依然还是会被虐的死去活来,没完没了。” “真的太没意思,也太没劲了。” 车子里太静,静的只能听到车外的风雨声。 她伸手调开音乐,在里面缓缓情歌的背景中,继续淡淡陈述,“如果没有爱,我会跟你过一辈子,可现在有了爱,有了孩子,我就觉得这么过不下去了。” “纪云深,放了我吧,去找一个爱你的,又乐意陪你演一辈子戏的女人吧,或者,重新追回她,以她现在的身份,足可以匹敌你的身份,即便出了顾西沉那件事,但真爱在乎的又不是肉体。” “反正……”她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要两个人有爱情,就能消灭这世界上一切的不可以和不幸。” “你们都勇敢一些,没什么好怕的。” 道路两旁的玉兰花树被风雨吹打的飘摇不定,闪电和雷鸣连续不断,这场台风终于还是如期过境了。 就像是她此刻的心境,聚集着无数的雷雨风暴。 “乔漫,我如果想和她重新开始,根本不必等到今天,也不必拖到现在不离婚,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折腾了两天,她确实很累很困,但闭上眼睛,全都是他推开她,扑过去夺过纪晗手里那把刀的画面。 太深刻了,以至于睡着醒着,都是那副画面,想忘都忘不了。 感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各种猜想的诞生,心中隐隐的期盼,一直在修改的底线,都会成为一道枷锁,锁住了别人,也困住了自己。 “还有……” 既然说开了,那么索性就都说开。 她闭上的眼睛又重新睁开,瞥了主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眼,声音依旧散漫,“你每次在我心冷后所表现出的殷勤,也是我最不需要的东西,人都是犯贱的动物,兴许你不哄我,我还可以自愈,越哄我,只会让我越抵触,也只会让这段婚姻更加的脆弱不堪。” “如果你还想继续把这段婚姻维持下去的话,就别再对我好了,时间长了,记忆会模糊,我也会麻木,慢慢的就可以把你忘记了,那样的话,你会好过,我也会好过。”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没听他的回答,或者根本就不需要听到他的回答。 她已经说的很明白,想继续,就回归最初交易时的样子。 他坚持他的坚持,她骄傲她的骄傲。 不想继续,就互相伤害下去,直到两败俱伤,再也过不下去,估计那时候,除了恨,什么都剩不下。 …… 纪云深生病了,感冒发烧外加伤口感染。 窝在他怀中熟睡的乔漫被他的体温烫醒,第一时间给傅青山打去了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久到快要自动挂断时,那边接了起来。 “乔漫。” 乔漫握紧手中的手机,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静淡然一些,“纪云深发了高烧,伤口还有感染的趋势,你过来一趟,把他弄到医院去吧。” 傅青山好像在走动,呼吸很粗重,刚说了一个我字,手机那端就传来一道女孩柔腻的惊呼声,他像是把电话拿远,紧张的问了句,“没事吧?” 女孩笑笑,声音一贯的优雅好听,“没事,鞋跟太高,不小心崴了一下。” 即便隔着遥远的无线电波,乔漫还是一耳就听出来了那个女孩的声音,是纪晗。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九十点钟了,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不方便么?” “没有。”傅青山回了句,然后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待女孩坐进去,才说道,“我把晗儿送回去,就赶过去。” 乔漫听后,淡淡的说,“那就不用了,时间上来不及,我给杨秘书打电话吧!” 傅青山似乎犹豫了两秒钟,然后说道,“那也好,然后给我发医院的位置,我会赶过去。” “好!” 掐断电话,乔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满天弥散的雨雾,突然觉得羡慕。 也可以说,除了羡慕外,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里发酵。 不得不说纪晗的运气很好,林城两大男神为她保驾护航,更爱的死心塌地,简直就是人们口中的开了挂的人生。 她低头,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找到杨秘书的号码拨了出去,很快,那头就接了起来。 “杨秘书,纪云深感冒高烧,今天又受了枪伤,伤口有些感染,你现在能过来一趟么?帮我把他送到医院去!” 杨秘书闻言十分为难,艰涩的说道,“夫人,我老婆在医院生产大出血,现在正在里面做手术,实在走不开,您看看能不能找找别人?如果找不到,我再赶过去。” 乔漫同样身为女人,知道生产时最需要的就是家人,尤其是丈夫的陪伴,怎么可能再去麻烦他。 “不用了,杨秘书,你陪你老婆吧,我会想别的办法。” 掐断通讯,乔漫又连续的拨通了几个号码,也不知道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像是集体跟她作对似的,没一个有时间的。 她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走回床边,看着在床头橙色壁灯映衬下的男人那张英俊的脸庞。 上面有着浓浓的疲惫,青色胡茬连到腮边,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和颓靡的魅惑。 她爬上床,伸手推了推他,见他没有反应,就加大了力。 男人终于动了动,伸出大手握住不断推着他的小手,“别闹。” “纪云深……” 乔漫叫了声他的名字,男人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你发烧了,伤口还有些感染,你要是能走的话,我载你去医院吧?” 纪云深深刻如刃般的剑眉微微蹙起,没睁眼,而是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轻轻松松的圈在了怀里。 “不用了,明天就是婚礼了,我不想今晚在医院里过。” “我觉得你不去医院,明天好像坚持不下来……” 那么多婚礼的流程,还有酒宴,他是新郎,难免被灌酒,这个样子,真的不像是有体力能完成那些。 “嗯,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别吵我了。” 既然是她自己说的回归最初的状态,当然不会对他过分的关心,点到为止就行,他既然不想去医院,那她就不会多劝。 “那你有不舒服告诉我!” 说完,她就关了床头壁灯,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两人的中间隔出了很远的位置,像是遥远的星河。 一夜无梦,再睁开眼睛时,整个世界的狂风暴雨已经消失殆尽,换上了明媚和丽的阳光。 缓了一会,乔漫才缓缓的坐起身,旁边的男人已经不在,躺过的位置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她掀开被子,正要下床,房门就被人敲响,她说了声请进,下一秒,房门就被推开,林嫣一身湖蓝色连身长裙出现在乔漫的视线里。 “新娘子都像你这么没有时间观念么?快点起来化妆了!” 昨晚睡前,她都没有抱任何今天能够顺利结婚的念头,也就没有任何的紧张,或者期待。 可当这一刻真真正正的来临,她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婚姻关系被放大到世人面前,还因为每个女孩心中的婚纱梦,婚礼梦,和在神父面前交换戒指时,彼此的那声我愿意。 “纪云深呢?” 乔漫掀开被子,整理了一下刚刚睡醒的凌乱黑发,“他干嘛去了?” 林嫣走过来,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不知道,我来了就没看见。” 乔漫接过林嫣手里的袋子,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质地优良,做工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好像是大英博物馆里的藏品,叫什么,“情人的眼泪”。 “送给我的?” 林嫣点头,伸手从乔漫的手里拿过锦盒,抽出耳环,替她戴好。 “喜欢么?” 乔漫点头,伸手环住林嫣如天鹅般优雅的脖颈,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嫣儿,我有点想哭,不知道为什么!” “是怕将来你的婚姻不幸,会重蹈当年秦阿姨的覆辙吗?” 秦玉澜和温家明的那场恋情,至今还是人们热议的话题,经久不息。 如果没有婚礼,他们只是人们风口浪尖上的绯闻恋人,但有了婚礼,他们就是合理合法的夫妻,一举一动,就会更加的备受瞩目。 而备受大家瞩目的大部分原因,无不是翘首期待着两人的婚姻破裂,等着看故事女主角被故事男主角扫地出门, 说的简单点,乔漫能嫁给纪云深,是高攀,所以羡慕嫉妒的人,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绝对比祝福的人多得多。 “也不都是。” 乔漫吸了吸鼻子,压下喉咙里浓浓的哽咽,“就是想到如果乔晋还活着,我父母可能就不会离婚,没有离婚的话,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媛千金,嫁给纪云深,就不会存在高攀或是下嫁这种字眼,而他们,还能亲眼见证我的幸福,那样的话,该有多好。” 结婚的这天,女生的心思都会敏感而复杂。 她结婚的那天也这样,所以特别理解乔漫的心情, “别想那么多了!”林嫣伸手拍着乔漫的背脊,轻声的安慰,“我陪你去试婚纱,然后去化妆吧,晚了时间该来不及了。” 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了,试婚纱外加化妆就要好久,她还没有吃饭,想想时间就很赶。 “嗯,好。” …… 婚纱被纪云深放在隔壁的衣帽间里了,自从他说过会在七夕情人节这天举办婚礼后,所有的事情都被他一手包办了。 包括婚纱,婚礼场地,婚礼请柬,和婚礼上宴请的宾客。 他问过她一些关于婚礼细节的想法,比如喜欢在哪里举办婚礼,喜欢什么样子的婚纱,喜欢到哪度蜜月,她的回答都是随便。 后来他就不再问她了,她也没过问过,时间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举办婚礼的这天了。 打开衣帽间的门,她就看到了挂在房间中间的那套星空婚纱,和林嫣那件不同,这款是短款抹胸的样式,上面点缀了许多碎钻,她曾在时尚新娘的专栏杂志上看到过这件婚纱。 世界上仅此一件,出自国际知名婚纱设计师米兰达之手,也就是说有钱很难买得到。 “看来纪云深对这场婚礼下了不少功夫,这么用心,真的很难想象他不爱你。” 乔漫笑,眸中有闪闪亮亮的光,“或许这样才能证明,他选择的婚姻很幸福。” 林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乔漫瘦窄的肩膀,安慰的语气,“漫漫,女人有的时候最好别那么清醒,不然到最后累的还是你自己。” “嗯,我懂。” 两人走过去,乔漫拿过那件婚纱,套上后,林嫣帮着拉上了后面的拉链。 乔漫看着镜子中为自己忙碌的女孩,忍了又忍,才状似随意的问,“昨晚纪云深发高烧,我给傅青山打电话,想让他帮我把纪云深送到医院,但他好像在外面,没在家,他晚上几点回去的啊?” 林嫣正帮乔漫整理着裙子,闻言微微抬眸,淡淡说道,“昨晚?昨晚他没回来啊,说是有应酬。” 乔漫听后,惊诧了几秒,然后无自镇定的说道,“哦是吗?他夜不归宿你也不查查,小心他在外面做坏事。” “不会,他要做了坏事瞒不过我的眼睛,我有派保镖跟着他。” 乔漫,“……” 所以,她知道昨晚他见了纪晗,还是在晚上九十点钟? 林嫣继续整理着,漂亮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你和纪晗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有开始要折腾傅青山的意思。” “也没什么事,就是做了些没随她的意的事。” 乔漫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概括过去,然后蹙眉说道,“她现在突然转移目标,很有可能是因为我,而迁怒了你,仗着他们两个都深爱她,拖着我不幸福,也拖着你不幸福,你最好也跟着小心点。” “嗯,放心吧,我不像你这个处女座,处理事情都那么闷骚,她要惹到我,我会让她尝尝什么叫做,有的人你不能惹。” “听起来,你好像会揍她!” “不然呢?留着她一起喝茶?你心疼纪云深,可不代表我会心疼傅青山,哦不对,应该说,我不会对他有任何顾忌。” 毕竟乔家没落,而林家依然如日中天,相比之下,嫣儿比她要有底气的多,至少不会惧怕男人的威胁,也不需要靠别人。 “嗯,打架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会在心里默默的为你加油助威的!” “出息!” 林嫣白了乔漫一眼,然后直起身,看着对面的镜子,“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林嫣在英国皇家学院主修的就是服装设计,对服装造型这方面的造诣特别高,经她手的服装,都会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乔漫特别喜欢,连连点头,“喜欢,特别喜欢。” 说完,凑过去在林嫣的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嫣儿。” “好了,赶紧穿鞋子,然后化妆吧。” 林嫣走到衣帽间的开放式鞋柜前,拿下来一个鞋盒,放到一边,取出一双白色平底鞋放到乔漫的脚边。 这件星空婚纱,配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会非常好看,不仅能凸显穿婚纱人的身材,还能将气质提上来。 乔漫看了一眼脚边的那双白色平底鞋,一双澄澈的眸子写满了不满,“嫣儿,先不说穿平底鞋会影响效果,就说纪云深的188的个子,我穿着平底鞋站在他旁边,会不会气势太弱了?还有我又不会穿很长时间,就在教堂里那么一会……” 乔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走进衣帽间里的男人打断,“不关林嫣的事,鞋子是我挑的!” “纪云深,你干嘛给我挑了一双平底鞋?我虽然怀孕了,但还不至于驾驭不了十厘米的高跟鞋,我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还穿过高跟鞋比赛,你这样,未免有点太小瞧我了!” 男人走过来,伸手将她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撩到身后,“嗯,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穿平底鞋好点。” 吵架这种事,从她逼他做了选择后,她就想过,再也不会因为无聊的事情和他吵了。 他既然说平底鞋好,那她就穿平底鞋! 套上鞋子,她轻轻的转了一圈,看向林嫣,“好看吗?” 回答她的,却是男人低沉沙哑到性感的声音,“好看。” 林嫣有种当了度数相当高的电灯泡的感觉,正要抬脚往出走,半敞的门外,就走进一道高大的身影。 一夜没见,突然见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嫣没说话,而是抬脚从他身边绕了过去,擦身而过的瞬间,男人伸手攥住了女孩皓白的手腕。 “吃早餐了吗?” 林嫣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得逞,淡淡笑道,“吃了。” “那为什么李妈说你连早饭都没吃,就跑出来了?” “我不饿。” 她伸手继续甩着男人的手,却被男人攥的更紧,“不饿?一夜都没怎么睡,你不饿?” 林嫣不想吵,只好笑道,“饿,一会吃,我现在想去个洗手间,能麻烦你把手放开吗?” 傅青山缓缓的松开手,改为拥着她的肩膀,“好巧,我正想去洗个澡,一起。” 没听女孩的回答,男人就拥着她走出了衣帽间。 乔漫眨了眨眼睛,很轻很缓的笑道,“看来男人都喜欢这个套路。” “什么?” 纪云深穿着一袭黑色西服,在棚顶洋洋洒洒的灯光下,犹如天神般完美。 “哦,就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辜负另外一个女人时,那种殷勤的表现。” 男人淡笑,英挺的面容有些苍白,还带着疲惫,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说道,“能抽出十分钟的空吗?” “我还没化妆,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 男人伸手拉住她的手,笑道,“我把你妈接回来了,她想见见你。” “什么?” 爸爸那里她压根没通知,母亲,她也本不想告诉的…… 愣了几秒,乔漫才反应过来,“好吧,那我们走……唔。” 她转身往出走,却被男人拉回来,按到了门板上用力的吻了一通,末了说了句,“你今天真美,新婚快乐,我的纪太太。” 202,这片海跳下去,无人能生还 他的眼睛深邃迷人,似乎穿透了无边的黑暗和遥远的苍穹,折射出万千星光的投影,像是底色,铺陈在他的眼角眉梢之间。 乔漫微微偏头躲避他近在咫尺的暧昧气息,双腿有些犯软,大脑更是变得一片浑噩空白,整个人在他温热的大掌移到她腰间部位时,而瞬间僵硬起来。 那晚在酒窖里的记忆突然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她伸手胡乱的推了他一下,理智回归,“我,我待会还要化妆,你不要耽误时间。” 男人的脸部线条变得冷硬起来,下颚收紧,带着一丝隐晦的薄怒,做工精细,质地优良考究的深黑色西服和白色衬衫将他高大的身躯衬显得更加挺拔伟岸,在远处涌来的明媚阳光下,恍若神邸。 高贵的不可触摸,又遥不可及。 他左手的虎口钳住她尖细的下颌,右手揽过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迫使她仰起脸迎视他,“不想谈情说爱,那连最起码的敷衍都没了吗?嗯?我的纪太太!” 乔漫的一双小手几乎本能的抵在他的胸膛前,因为他的身高和动作,被迫踮起脚尖,一张漂亮白皙的小脸几乎贴着他的英挺的脸,给人一种好似下一秒,他的吻就会重新落下来的错觉。 她挣了挣,没挣开,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忽略缭绕在鼻间周围,那干净的类似青草味道的男人气息,然后温温净净的开口。 她说,“纪云深,一个妻子该给丈夫的关心,我一样都没少,你不要总是这么自讨没趣,怪没意思的!” “所以,你的不想谈情说爱里,除了夫妻之间正常的语言交流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吻,不能碰,不能抱了,是吗?” 他的俊颜越来越近,呼吸里的回音,穿过乔漫的每一根神经,那双映着漫天星河的眼睛,此时盛满了慌乱与迷茫。 她放在他胸前的那双小手试图推开他,却哪里推的动,只能在他深海般的双眸下,状似云淡风轻的说,“不想谈情说爱的字面意思,不就是在告诉你,我对你的厌恶,已经到了无法忍受你的亲吻,碰触和拥抱了啊,纪先生!” 男人勾唇一笑,揽着她后腰的右手更加用力,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纪太太,你是在跟我谈条件么?” “没有啊!”乔漫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蝶翼般的睫羽轻轻扇动,垂下时,划出一抹浅浅的旖旎风光,“我只是没有想到纪先生理解的不谈情不说爱,和我理解的不谈情不说爱,会不同,所以……我想说的明白点,” 她轻轻的笑,语调浅浅淡淡,“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我在重新强调和提醒你不谈情不说爱的定义。” 男人夜色一般的双眸深深,紧绷的下颚线条形成一条严苛的弧度,细碎漆黑的发,被细细碎碎的阳光点缀,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他松开钳制女孩下颌的手,改为姿态慵懒的描绘她的眉眼,他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有点可惜了,我做不到。”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情绪,在乔漫的眼里,他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耍无赖。 “纪云深,只要不是个智障,都明白我不谈情不说爱的意思,你是在故意耍我吗?” 男人挑了挑如刃的剑眉,看着眼前女孩那张愤怒的小脸,然后慢悠悠的抬起腕表,精致的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早上的六点四十分。 “虽然我对纪太太美貌很有信心,但毕竟婚礼这一生只有一次,你如果再不快点,可能真的来不及化妆了!” 说完,他就松开了她,迈开长腿往衣帽间外走去,女孩回身,在男人的大手覆在衣帽间门把手上时,语气极轻的说道,“纪云深,你打算对我死缠烂打下去吗?” 男人没回头,声音淡漠的像是融进了黑暗中,“我只在乎结果,至于过程采用了什么手段,付出了什么。我都不在乎。” 话落,高大的身影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渐渐的消失在她早已模糊的视线里。 …… 主别墅后面的厢房别墅。 晨起的浓雾覆盖在空气中,将外观精致漂亮的别墅笼罩起来,衍生出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的浪漫色调。 纪云深站在厢房别墅的雨答前,很明显是在等着她。 他正在抽着烟,感冒还没好的他,被吸进肺腑的烟雾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几秒后咳嗽声停止,他继续将手中的半截烟蒂凑到嘴边吸着,直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掐灭手中的烟头,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你母亲好像很生气,所以……” 他伸出的大手,包裹住女孩垂在身侧的小手,“一会你只要负责沉默就行了,一切有我。” 秦玉澜醒来后的精神状态一直都还不错,就是记性不太好,有的时候好像记起了所有的事情,有的时候又好像忘了所有的事情。 纪云深早上告诉秦玉澜,他和乔漫两人要在今天举行婚礼,并且乔漫已经怀了孕后,她的反应很激烈。 他怕一会进去,秦玉澜会情绪不稳定,伤了乔漫,也就难免有些担忧。 “没关系,我能应付得来,麻烦你放手。” 乔漫朝他敷衍一笑,想要抽回被他攥在手里的手腕,却被他轻轻一拉,紧紧的拥在了胸膛前,按捺着脾气,温柔的说道。 “漫漫,如果不想再刺激你母亲的情绪,你就最好乖乖听话,我没有多少耐心。” 威胁,满满的威胁。 她就像猫咪被人踩住了尾巴,只敢怒不敢言。 纪云深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不得不服软,跟他走了进去。 二楼的卧室里,康复医生正在给秦玉澜做腿部复健。 之前坠楼,医生说她的下半生很有可能在轮椅上度过,但昏迷几个月后,竟然出现了奇迹,她的双腿还有知觉。 也就是说经过长时间的康复治疗,她就很有可能站起来,成为正常人。 听到开门声,秦玉澜和康复医生同时看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前面,几乎将身后女孩娇小的身影覆盖,一手插兜,一手与女孩十指紧扣,走过来时,步履优雅,从容不迫,带着天生的王者气场。 “你先出去吧。” 秦玉澜朝着床边的康复医生挥挥手,康复医生点头,又朝着纪云深和乔漫微微颔首,然后走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两人站在床边,秦玉澜必须得仰着头瞅,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漫漫,你去搬两张椅子过来,我仰着脖子容易累。” “哦,好!” 乔漫松开男人的手,正要过去搬椅子,却见男人迈开长腿走过去,轻轻松松的拎过来两张椅子,一张递给乔漫,一张放在自己的身后,两人同时坐下。 秦玉澜往后仰,背脊靠在床头靠背上,眸光潋滟,“漫漫,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吗?” 乔漫低下头,呼吸浅浅,但能够分辨出来,她在难过。 前所未有的难过。 母亲这些年虽然大多数都待在疯人院,却是她不断努力的精神支柱,可这一秒,她有种被人剥皮扔在太阳下炙烤的感觉。 “秦女士,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乔漫没关系。” 秦玉澜听到纪云深的话,才把犀利的眸光从乔漫的脸上移开,看向他,“是你强迫她的,对不对?” “不是……” “是……” 两人的话几乎异口同声的响起来,只是答案不一样。 “你敢承认就好。” 秦玉澜淡淡的笑,犀利的视线重新落到乔漫的身上,“漫漫,既然这段婚姻是他强迫你的,你听妈妈的话,别举行婚礼,然后去把孩子打掉,长痛不如短痛,嗯?” 乔漫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已经血色尽失。 “我……” 乔漫刚刚开口,就听到旁边犹如天神般完美的男人,用着他那堪比男主播一样,低沉性感的声音说道,“秦女士,你有你的人生,她有她的人生,你婚姻不幸,不代表她的婚姻也会不幸。” 秦玉澜听后,一双眸子还是紧紧的盯着乔漫,“漫漫,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乔漫迎上母亲的眸光,极轻极淡的语声,“妈,孩子既然已经有了,我会生下来。” “糊涂!” 秦玉澜突然坐直,一双眼睛迸射出愤怒的火焰,“你是铁了心的想要重走我的老路吗?” “对不起——” 乔漫不知道说什么,或者应该说什么,唯有道歉。 “你……”秦玉澜气的伸出手,朝着乔漫的右脸颊就挥了过去,啪的一下,巴掌声迅速在房间里炸开。 她的动作太快,快到纪云深没有来得及阻止,当看到女孩的右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时,他的脸色变得比黑夜还沉,还黑。 “她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是谁都能挥打的对象,希望你下次注意点。” 说完,男人就拉着女孩往门外走去,拉开门板的那一刻,秦玉澜优雅的声音从两人的背后传来。 她说,“纪总,漫漫从小受我婚姻的影响,根本就没有安全感,如果你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这段婚姻到最后,只会让她千疮百孔,万念俱灰,你懂吗?” “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唯独不能离开我。” 房门开了又关,一重一轻的脚步声渐渐在门外消失,秦玉澜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躺回去,突然笑了起来。 然后笑着笑着,又哭了。 …… 因为脸颊上有巴掌留下来的手指印,化起妆来,就更显得漫长了。 林嫣是在乔漫已经化了半个小时妆后回来的,不同于之前,这次回来,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条丝巾,但也无法掩盖脖子上那密密麻麻的吻痕。 乔漫看见,忍不住调侃,“在别人家,傅青山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 林嫣倒是没遮没掩,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并拿过一张椅子坐到了乔漫身边,声音淡的像是冰山上流下来的,最清澈的泉水。 她的手指慵懒的穿过头上的波浪长发,笑着说,“关他什么事?是我强的他,全程女上位。” 话落,看过去的不止乔漫,还有惊呆的化妆师。 林嫣眨着眼睛,笑意盈盈的回视,“我可以理解你们两个的眼神,是羡慕么?” “其实我更想问,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被你推倒的?” 乔漫实在想不明白,傅青山是林城出了名的扑克牌,对谁都是一脸生人勿进的表情,怎么到林大千金这,就成小媳妇了? “哦!”林嫣低头,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气垫粉的镜子慢慢的补上口红,“就是给他喝了一杯惨了点料的水,他就迫不及待的找过来,乖乖的被我推倒睡了啊!” 乔漫从前面的镜子中,看到了化妆师精彩绝伦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么有情-趣的夫妻,她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和听说。 …… 婚礼是在林城海边的一座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的圣尤诺大教堂举行的。 当她穿着婚纱,一步一步走近站在神父台前,那个满身星光的男人时,脑海里居然闪过的是他们老了以后,手牵手散步的画面。 这段婚姻,连一厢情愿都算不上,又何来的以后呢? 她走过去,男人伸手牵起她的手,与她面对面而站,听着神父念着冗长又神圣的结婚誓词。 “纪云深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乔漫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往,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光看着对面的女孩,接着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教堂里响起,“我愿意。” 神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后继续念出女方的结婚誓词。 “乔漫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纪云深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往,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话落,整个教堂是十几秒的静默。 静默到所有人都在怀疑,乔漫会说出不愿意三个字。 可最终,她还是淡淡的开了口,“……我愿意。” 纪晗坐在教堂座椅的最后一排,听到女孩那声我愿意以后,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起身走了出去。 林嫣余光扫到那抹白色的身影,跟旁边的傅青山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教堂内一切如常,两人交换完戒指,就是亲吻时间。 因为台下坐着纪云深的家人,在他吻的没完没了时,她不得不伸出小拳头狠狠的在他的身前捶几下,抗议他的吻。 一切都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开,乔漫累了一天,最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却被纪云深那帮朋友拉去了教堂旁边的酒店喝酒。 当然,不是她喝,是他们灌纪云深喝。 到了酒店包厢,她准备挑个角落睡一会,却被男人拽到了身边,拥进怀里,“就这么睡。” “这样不舒服。” “或者,你可以选择不睡,看我喝酒。” 周围是一片起哄声,乔漫太清楚这个男人没有底线,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窝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身边是不断起哄的喝酒声,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感冒没好,外加伤口感染,又喝了这么多酒,他其实很难受,但怀里的柔软触感,却可以驱散他身体里所有的难受。 就像乔漫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 傅青山坐在角落里,不断的拨着林嫣的号码。 刚刚婚礼结束,他没见林嫣回来,随便问了一个工作人员洗手间在哪,工作人员的回答却说是教堂里没有洗手间,一般都去隔壁的酒店。 他以为她来了酒店,也就没有多在意,可现在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还没回来,这多少让他有些不安。 想起早上她说的话,做的事,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他又拨了几遍,那头还是没有人接,可就在这时,有电话拨了进来,他滑了接听键。 与此同时,纪云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饮尽杯中的酒,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滑了接听键,“您好,请问您是纪先生吗?我是林城海上搜救队的队长,刚刚纪晗小姐和林嫣小姐一起坠了海,我们正在这片海域进行全面的打捞,您能现在赶过来一趟吗?好方便打捞上人后,帮助我们及时确认。” 傅青山接到的电话和纪云深接到的电话,都是海上搜救队打来的,听到对面的话后,两人隔空对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恶作剧。 乔漫在男人接电话的那刻就醒了,包厢里不算吵,电话那头的话几乎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中。 两人又同时回了句会尽快赶过去,就快速的掐断了电话。 …… 去往城郊海边的路上,那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以150迈的速度灵活的穿梭在阵阵车流中,十几分钟后,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就近在眼前了。 停下车,三人急忙走近,海上搜救队的人员经人提醒,赶紧走过来,恭敬的说了句,“纪先生,傅先生,你们家属要节哀,这片海坠下去,几乎无人能生还。” 203,纪云深,嫣儿很怕水,这里遍布暗礁旋涡,她……会不会已经…… 海浪撞击礁石,溅起的无数水花裹夹着西垂红日的光芒,洋洋洒洒的铺在海面上,折射出一褶一褶的波纹,泛起层层叠叠的金色涟漪。 这片禁海,布满暗礁,旋涡,气流,是一片非常危险的海域。 却因为人迹罕至,而保留了最初的天然景色,看一眼,便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然而此刻,却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 不远处,专业搜救潜水员下去一批又一批,几艘舰艇编队在附近二十海里来回穿行,使用着最先进的海上搜救设备,寻找和营救坠海的两个女孩。 从圣尤诺教堂到这里,正常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而他们只用了十几分钟,即便身边的两个男人再有实力,也不可能那么迅速就调遣来这么多的舰艇编队。 还有这些搜救人员,是怎么发现嫣儿和纪晗两人坠海,并赶过来的? 一切,好像是偶然。 又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 太多太多的疑问,堆积起来,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乔漫感觉自己的脑子很浑,像是一团毛线球,乱得毫无头绪。 这里的风很大,下车后,纪云深就将西服外套罩在了身旁的女孩身上,并伸手紧紧拥着她,在听到搜救人员说的这句话后,刀削般的剑眉几乎立刻蹙起。 还没有说话,站在他和乔漫身侧的傅青山就激动的扑上去,狠狠的拽住了那名搜救人员的衣领,一双眼睛里,是可怖的猩红色,像一个丧失了理智的疯子。 “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什么叫做几乎无人能生还?” 搜救人员被男人阴沉可怖的的样子,吓的脸色惨白,双腿发软,他甚至觉得,这个男人会在下一秒勒死他。 乔漫攥紧身上男人宽大的西服衣领,隔着重重叠叠的光影看向傅青山那张英挺的俊脸,以往的淡漠儒雅,风度翩翩,早已化成了风雨欲来。 只是不知道,他这般疯狂是为了谁。 嫣儿,还是纪晗。 搜救人员抬起双手扶在脖子上,试图将那双紧勒着自己脖领的手拽开,并哆哆嗦嗦的回了句,“傅,傅先生,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力的,请您放心。” 男人几乎溃散的理智终于回归到身体上,他一把推开搜救人员,伸手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扔到一边的地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还在不断捂着脖子咳嗽的搜救人员。 “去给我准备一套潜水服,我要亲自下去找。” 纪云深的剑眉锁的更紧,拉开身边的女孩,温声开口,“去车上等我们,这里太冷了,小心感冒。” 然后走到傅青山的身侧,摘掉手上的腕表,婚戒,递给一边的女孩,示意她拿着。 “青山,你有深海恐惧症,还是在岸上等着,我下去。” 这里的水域相当危险,如果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潜水员,很有可能出现意外,乔漫将手上还带着男人体温的腕表和婚戒放进包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纪云深,这片海好像很危险,你……小心点。” 纪云深点点头,正要抬脚往悬崖边走去,却被傅青山拉住,“她怀孕了,你在岸上陪着她,军人不可能因为恐惧就逆行,更何况是我的女人掉下去了。” 乔漫抿唇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分辨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你的水性一般,潜下去太危险,我会找到她们,别担心。” 傅青山在某些方面,比纪云深固执的多,他听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老纪,别跟我争了,快领她回车里,海风太凉了。” 说完,不等纪云深反应,就迈开长腿走远了。 纪云深叹了一口气,回身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的女孩,想跟傅青山一起潜下去的念头,不知道怎么就被消弱了。 他走过去,揽住女孩的肩膀,“回车里吧,这么多人搜救,一定不会有事的。” 乔漫在海里救过纪晗一次,她知道纪晗的水性很好,那天也只是喝多了酒,不小心失足跌落到海里,这次,如果是有预谋的,她一定做了十分充分的准备。 而嫣儿,她的水性非常不好,属于很怕水的那类。 她们会一起坠海,多半的原因是纪晗想用跳海,来打断婚礼,最后博一下纪云深的心。 可嫣儿怎么会知道,难道跟傅青山有关? 想到这里,她头疼的厉害,再也不敢往深了想。 “纪云深,嫣儿很怕水,这里遍布暗礁旋涡,她……会不会已经……” 男人低头,看着女孩那张仰起的漂亮脸蛋,用磁性又带着穿透人心力量的声音说道,“不会!”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对她来说,都是一根救命稻草,她只能相信,也愿意相信。 …… 夜色渐渐降临,烟灰色宾利车子里。 女孩睡着了,头枕着男人苍劲有力的腿,侧着身躺在后排坐上。 一头乌黑的长发在他的双腿间铺散开,甚至有几缕垂到了地上,一张尖细的小脸,在远处灯塔和路面昏黄灯光的明暗交错光影里,显得愈发晶莹剔透,清纯的像是寒冬里飘落的第一场初雪,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远处的搜救还在继续,傅青山上来过一次,又下去了。 男人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点亮屏幕,距离他们赶来,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几千人的搜救队伍,几十艘舰艇,还是一无所获。 是不是……两人已经出了意外? 他放下手机,垂眸又看了腿上的女孩一会,才轻轻的从女孩的头下抽出双腿,拉开车门之前,又将盖在她身上的男士宽大西服重新调整了一下,才打开开门下车。 门外站着十几名保镖,他走过去时,轻飘飘的交代了一句,“照看点太太。” 十几名保镖站直身体,异口同声的回了句是。 他走过去时,正好碰上傅青山的第二罐氧气用完,上岸来换氧气。 潜水是个很消耗体力的活,一连下去两次,即便回到岸上,傅青山也有一种缺氧的感觉,可能是深海恐惧症在作祟,也有可能是到了体能极限后的一种潜在反应。 “青山,休息一下,我来。” 纪云深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潜水服,却听得夜色里,男人低的像是呢喃的声音飘过来,“她呢?” “睡着了,有保镖在,不会有事。” 傅青山嗯了一声,随即仰头倒了下来,脑海里居然满满的都是林嫣的影子。 高傲的,冷漠的,委屈的,还有害羞的,各种各样的样子,像是汹涌的潮水一齐涌了过来。 他阖上眸,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几秒后再睁开,那双漆黑到深不见底的双眸里再没有任何情绪。 纪云深已经穿着潜水服走到了崖边,却听到远处有欢呼声传来,“找到了,找到了,还活着,医生呢,医生快过来……” 从事海上救援,或者说,从事任何救援工作的人,在职责范围内,成功的救起需要被救的人员,那意味着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感动,更是一种勋章。 纪云深和傅青山听见,几乎同时迈开脚步走过去,在重重的人影下,看见了那抹娇小的白色身影。 她呛了水,正昏迷着,女医生快速的挤压着她的胸部,不时的做着人工呼吸,两分钟后,女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青山哥,阿深……” 傅青山嗯了声,就赶紧转身往悬崖边走去,下一秒,就听到“咚”的一声,跳进了海里。 纪云深点头,出声提醒,“赶紧去换衣服,别着凉,会感冒。” 说完,也转身往悬崖边走去,纪晗赶紧开口叫他,“阿深,你干什么去?” “找林嫣。” 纪晗咬唇,缓缓的站起身,委委屈屈的声音,“青山哥不是去了嘛,还有那么多搜救人员,你不要去了,海里太危险了……” “我没事,你去换衣服吧!” 话落,就跟着傅青山刚刚跳下去的位置,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纪晗垂在身侧的一双小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好几次,才转身往一旁的房车走去。 …… 乔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怀孕后,她比从前要嗜睡太多,以至于身边的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又是什么时候下海潜水的,她都不知道。 海风很凉,尤其是初秋的夜晚,凉意更浓。 她攥紧身上的宽大西服外套,一步一步朝陡峭的悬崖走去。 纪云深的第三瓶氧气罐用没了,上来重新换时,便看见了站在悬崖边,静静的往他这个方向看来的女孩。 “风大,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男人穿着紧身的潜水服,将他壁垒分明的腹肌和胸肌,还有腿上的健硕肌肉,都勾勒了出来,在模糊的灯影下,愈发的引人浮想联翩。 她缓步走过去,低头看着他,“还没有找到么?” “晗儿已经找到了,至于林嫣……还没有找到。” 男人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氧气罐,背在身上,又嘱咐了一遍,“你现在是孕妇,生病不能打针吃药,赶紧去车里等着,林嫣会没事的!” 正要重新跳下去,却听得身后的女孩淡淡的开口,在深浓的夜色里,格外的好听。 她说,“既然“她”已经找到了,你为什么还会下海?是因为傅青山,还是因为我?” 晚上的海水特别凉,即便穿着潜水服,也不足以抵抗那冰冷刺骨的温度。 他从前因为嫣儿使用各种手段追傅青山,就对嫣儿很不待见,不过是看在林家和林南城的面子上,从不挑破或者说明。 今天,在纪晗找到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义务继续找下去。 即便她是傅青山的女人,即便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即便她是林南城的妹妹。 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这些都不足以成为理由吧。 “都有。” 他淡淡的回了句,就纵身跳了下去。 脑海里却是她睡着时,不知不觉流泪的画面。 他好像……第一次对她撒谎了。 ……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海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纪晗换了衣服,又暖过身体,才手捧着一个保温瓶走过来。 “还没找到么?” 她的声音很轻很优雅,温淡的像是白开水,又像是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随意的让人觉得她好像是来度假的。 乔漫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回海面,没说话。 “你大概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和她一起坠海的吧?” 纪晗柔皙的手拧开保温水杯的盖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热水,才继续说道,“是她拽我下去的。” 乔漫还是没说话,大概的她已经想明白了,至于细节,那么清楚干什么? 清楚了,只会更委屈,更在乎。 傅青山一晚上差不多都在海里潜着,这次上来已经筋疲力尽,体能真的已经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纪晗扔下手中的保温杯,赶紧去扶,“青山哥,你没事吧。” 傅青山摇摇头,抬头,跟搜救人员说了句,“换氧气罐。” 纪晗听他的语气还要下去,当即变了脸色,“青山哥,你体能已经到了极限,这片禁海暗潮汹涌,你这样下去太危险了,海里还有那么多的搜救人员,会找到的,你歇一会吧!” “不用,时间太宝贵了。” 说着,他就背上氧气罐,再次跳了下去。 全程乔漫一句话都没说,微微侧头,眼角余光里却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换氧气罐。” 男人走过来坐下,看得出来体能消耗很大,胸口在剧烈的起伏,呼吸也很粗重。 “阿深,你和青山哥都该歇歇了,这么下去你们的身体扛不住的!” 纪晗走过来,站到他的身边,“洋流的速度会随着涨潮而变化,你们每下去一次,就意味着和死神较量了一次,懂吗?” “嗯。” 纪云深淡淡的应了一声,在搜救员将氧气罐递给他后,很快背起,就再次跳了下去。 纪晗说的很对,洋流速度的变化,暗礁和旋涡带来隐性危险,对体能几乎耗尽的两人来说,简直就是在跟生命开玩笑。 可嫣儿会坠海,和他们每个人都脱不了关系,如果她再也回不来…… 乔漫理了理自己被夜风吹得遮住眉眼的黑色长发,浑身冰冷的打颤,怎么也温暖不起来。 时间在流走,不知不觉,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傅青山由于体能耗尽,被搜救潜水员拖了上来。 纪晗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眼眶突的就热了起来。 认识他这么多年,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而且是为了除了她意外的女人。 嫉妒吗?好像不是。 羡慕吗?好像也不是。 只是有些感慨,感慨他们不知不觉中的变化。 感慨他们的……类似深情的执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纪云深也被搜救潜水员拖了上来。 体能耗尽,让两人都瘫躺在巨大的岩石上,头顶是漫天星空,可此刻,却有着莫名的悲伤蔓延。 乔漫知道,这是绝望的气息。 从林嫣坠海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小时,也就是说,黄金救援的时间已经过了,再加上林嫣不会水,掉进这片禁海,可以说,必死无疑。 二十三岁的女孩,花开的年纪,却被这片海给吞没,任谁一时都接受不了。 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傅青山便坐起身,“给我换氧气罐,我要继续。” 纪云深也觉得好多了,跟着坐起了身,“也给我换一下。” “老纪,你留在上面,洋流的速度越来越湍急,你就算水性再好,也支撑不住,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 “你的情况难道不是这样?”纪云深精致的眉眼,在忽明忽暗交错的光色中.愈发的深邃迷人,“我还能坚持,没事。”. 傅青山再次跳了下去,接着,纪云深也跳了下去。 即便活着的几率很渺茫,可没有人愿意放弃,也没有人说放弃。 因为知道,二十三岁,真的太年轻了,年轻到所有听到的人都会忍不住的唏嘘一声。 又过了很久,两人再次被搜救潜水员拖了上来,“他们两个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洋流的速度越来越猛烈,别让他们两个再下去了。” 乔漫和纪晗同时点了点头,这时这刻这一秒,好像除了放弃,什么都做不了了。 纪云深本来就感冒了,又在冰冷的海水里潜了一晚上,加一起,他又开始高烧了。 乔漫抬手朝不远处挥了挥了手,几名保镖立刻走了过来。 她指了指躺在地面上的纪云深,浅声道,“把纪先生抬走,送去医院。” “好的,夫人。” 几个人轻手轻脚的的抬起纪云深,乔漫也跟着起身走过去,想着送他去医院再回来,可没想到刚把他放进车里,他就睁开了眼睛。 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女孩推了回去,“这里先交给傅青山,我们去医院。” “不行,老傅这会心里难受。” 也就是说他怕傅青山想不开,所以用这种方式陪着他? 车里,乔漫劝着纪云深。 那边,纪晗劝着傅青山。 “青山哥,她会没事的,你不要这样。” 傅青山阖着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晗儿,我想静静。” 现在,所有的安慰和猜测,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无望。 204,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夜色如水,远处是泛着青黛色的山峦,隐约地连绵起伏,点点灯火与漫天星光相连,一时竟让人有些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哪里是灯,哪里是星。 模模糊糊,渐次连成了一片。 林城的美景,从来都是让人惊艳绝伦,过目不忘的。 几分钟后,傅青山睁开眼睛,一身湖蓝色长裙的女孩缓缓的走过来,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挑起他坚毅的下颚,温声细语的说道,“傅青山,我说过,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甩掉我。” 男人唇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眼角眉梢泛起丝丝笑意,正要伸手碰触,女孩就消失不见了。 面前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海,和以海浪撞击礁石为背景,呼啸而过的海风声和舰艇航行时发出的运作声为基调,构成的一副万箭穿心的画面。 原来,只是幻觉。 她没回来。 或许……再也回不来。 他记得很多关于她的事,记得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时的哼唧声,记得她做恶作剧时,那温净如画的眉眼里浮现的调皮得意的笑,记得她吃到不喜欢吃的菜时,微微嘟唇小不高兴的模样。 更记得那些嗔怒不满时说的话,几乎每一句都记得。 她说,“傅青山,我疼,你就不能轻一点?” 她还说,“傅青山,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就算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她又说,“傅青山,摆脱我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我死了。” 他们结婚才多久,好像还不到两个月。 五十多天,一千多个小时,明明很短,可脑海里却存满了关于她的一切。 早就有人说过,林嫣对他来说,是一沾蚀骨的毒药,无药可救。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他重新背上氧气罐,摇摇晃晃站起身时,却见一身白裙的小女孩急急走到他面前,双臂展开拦住了他的路。 “青山哥,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傅青山低头看着纪晗,嗓音在夜风里,又低又沉,“晗儿,你让开。” 纪晗摇头,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臂晃着,“青山哥,洋流的速度,加上你已经撑到极限的体力,根本就无法再继续搜寻了……” 男人甩开女孩的手,只是淡淡的打断她,“我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女孩转过身,看着迈着长腿往悬崖边走去的男人背影,声音很柔软,几乎出口就消失在了夜风中,“青山哥,你不可能都那么幸运,每次都碰上搜救潜水员的!” 话落,是几秒的静默。 就在女孩以为他听进去了她的劝告要欢喜时,男人才温淡的开了口,“晗儿,夜太凉,你快回去吧。” 纪晗咬唇,拔高了音量,“青山哥,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伴随着她尖细的低吼声,男人再次跳进了深海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烟灰色宾利车子里,纪云深坐在车里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点水,感觉体能恢复了一些,才拉开车门,迈着长腿下了车。 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女孩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隔着半降的车窗看向男人那张在阴暗光影下,变得晦暗不清的脸。 他的长臂从车窗外伸进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漫漫,你乖乖坐在车里等我。” 说完,就按下遥控车锁,转过身,身影很快没入远方的深海中,再也看不见。 车子被锁了,她从里面打不开,只能透过窗玻璃,看向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纪晗站在崖边,焦急的踱着步,并且不断的让搜救潜水员跟着他们两个,可洋流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专业搜救潜水员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一批接着一批的往岸上游。 乔漫将远处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眼眶不知不觉的就湿润了起来。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了,所有的人都累了,已经接近了身体的极限,洋流的速度又不稳定,再下去,就是跟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傅青山和纪云深还没有上来,离得不算近,她却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海浪声又大了。 她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敢再听,也不敢再看。 搜救潜水员一组一组的上岸集合,最后海里只留下了十几名搜救潜水员,还有傅青山和纪云深。 这片禁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下午四点,一直到现在,动用了几千名潜水员,和最先进的海上搜救设备,即便林嫣溺了水,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被洋流冲掉的衣服,随身携带的可以漂浮的物品。 可八九个小时过去了,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是不是代表,她还活着。 或者,早已上了岸。 乔漫正想的入神,远处就传来一道惊呼声,“不好了,傅先生晕在了海里,快下来几个人把他拖上去,快点……” 一阵骚乱后,几十名搜救潜水员快速的跳下悬崖,朝着刚刚呼喊的男人而去。 乔漫听后,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几乎立刻贴向窗玻璃,双手焦急的拍着,对车门外的站着的保镖说道,“把门打开,快点打开。” 车门上了中控反锁,如果没有遥控车锁,根本打不开,而遥控车锁,纪云深临走时扔给了车外的保镖,并说道,“看住她,不能开门。” 保镖听到声音,走过来,嗓音带着为难,“对不起太太,这是纪总的命令,我不能开门。” 乔漫继续拍着玻璃,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我没事,快给我开门。” 话音刚落,几名搜救潜水员就将傅青山拖了上来,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傅青山这个名字在林城,虽然没有纪云深那么如雷贯耳,但也算路人皆知。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对口口声声说讨厌的新婚妻子这么多情,过去有那么多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听说传言,却好像在这一秒钟,有什么不攻自破了。 “对不起,夫人。” 好久,久到她觉得窗外透进来的冷风已经变成了透骨的凉时,有一道身影慢慢的浮现在众人眼前。 205,能给的早就给了,给不了的才会做出承诺吧 男人的影子,在海市蜃楼般的星空背景,和昏暗灯影的点缀下,映在地上,被拉的悠长。 男人伟岸的身形后,跟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远处灯塔的白光旋转过来时,将她的五官清晰的映照出来,正是已经消失在这片禁海里,六七个小时的林嫣。 女孩身上的裙子因为湿透,而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将她曼妙的身姿展现无遗。 她的头发同样也湿透了,些许发丝黏在脸上,却没有一丝狼狈的感觉,反而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两人走近,有医护人员递上干净的浴巾,女孩披在身上,脚步又轻又慢,带着一贯的优雅。 傅青山被搜救潜水员拖上来的那一刻,就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要重新冲回海里,却被搜救人员拦住,男人低吼,“手给我拿开,我让你们他妈的把手给我拿开。” 那边人影重重,可却有一道熟悉的柔腻嗓音顺着海风飘过来,“傅青山,我在这里。” 男人的背脊瞬间僵硬起来,动也不敢动,他怕还是他的幻觉! “傅青山,我说我在这里。” 几秒钟,或者是十几秒钟,他已经分辨不出来,才慢慢的转过身,看到那抹娇小的倩影站在人影的前面,漂亮白皙的脸上是盈盈的笑意。 远远地,像是美丽的泡沫,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 他迈开的双腿几乎毫无知觉,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直到那抹身影近在眼前,他才确定,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他以往的英俊如斯都变成了狼狈不堪,却莫名的让她心动。 眼前的这个男人啊,终于有点像个真实的人了啊! 下一秒,在女孩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被男人的一双铁壁狠狠的拥进了怀中,不断的收紧,好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才肯罢休。 “林嫣,你他妈以后要再敢跟我这么玩,我他妈就弄死你。” 傅青山说的弄,一般指的就是床上,他很喜欢在床上弄她,折磨她,这两个月来,她几乎快习惯了。 周围的搜救潜水员,医护人员,全都松了一口气,要知道面对纪云深和傅青山这两尊大佛,需要鼓起不仅是勇气,还有胆量。 林嫣懵了懵,才开始挣扎,“傅青山,放开我……” 话落的下一秒,女孩就被男人扯开,眼前几乎被男人那张放大的俊脸完全覆盖,那双眼睛,漆黑的看不见任何内容,却又好像带着无数蛊惑人心的力量。 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想沉沦下去。 男人掐住女孩的下颌,微微抬起,她疼的皱眉,“傅青山,你疯了……唔。” 就在她樱唇一张一合中,男人一把按住了她的后脑,凶重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把她所有的未出口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牙齿在她的樱唇上撕咬,折磨,她吃痛的刚一张开嘴巴,男人强势而霸道的舌便闯了进去,勾起她的粉舌与他纠缠在一起。 这个吻,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和绝望过后的庆幸。 还好…… 还好,她没事。 搜救队在撤退,医护人员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海上的舰艇编队一一返航。 纪云深回车上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又安排保镖送纪晗回了纪宅后,走过来打断两人的亲吻,“老傅,差不多得了,你是准备吻到地老天荒吗?” 傅青山的理智终于回归了一些,艰难结束了这个深吻,“老纪,烟花已经准备好了,带她去看吧。” 听到纪云深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将女孩紧紧的拥在怀里,朝着不远处的黑色宾利添越走去。 那边站了不少他的私人保镖,两人走过去时,车门早已经被恭敬的打开,两人一前一后的坐上去,男人伸手,快速的放下中间的挡板,阻隔了与前排的一切。 “傅青山,你干什么?” 他脱掉身上的潜水服,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下一秒,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很明显,要干你。” …… 乔漫看见林嫣,本来疯了一般的冲下车,却在半路上被纪云深拦了下来。 他说,“漫漫,这个时候,我觉得最好不要打扰他们。” 她看见两人的身影,几乎难舍难分,突然明白了纪云深的话,也就没再动。 这个样子的傅青山,对林嫣即便没有爱,大概也有很多喜欢的吧,不然不会连命都不要。 或者,他们这样的男人,都喜欢营造这种幸福婚姻的假象,来掩盖自己的狼狈不堪。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车上,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回去,她觉得整个人又累又困,再也不克制,想昏天暗地的睡过去。 耳边有风声响起,并伴着轻轻的开车门的声音,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男人身影蹿进眼眸,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拥进了怀里,密实滚烫的温度将她紧紧的包围。 男人漫步经心的抬眸,轻轻的吐了句,“小张,开车。” “是,纪总。” 车子缓缓启动,乔漫微微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太累了,也就随他抱了。 一路,她都是处于半醒半睡,精神倦怠昏沉的状态。 闭上眼睛,就是噩梦,无数只血手伸向她,她不断的逃跑,却没有出口,就好像在一个迷宫幻境里,无休无止的挣扎着。 直到那张佣人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才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梦里情景顿时渺然,快速的消失不见。 她惊魂甫定的拍着胸口,动作有点大,一旁阖眸养神的男人几乎立刻睁开了双眼,手臂寸寸收紧,“做噩梦了么?” 乔漫点点头,从他的怀抱中退开一些,坐到一边,保持着之前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态度。 被噩梦吓醒,那些汹涌的睡意也就跟着风吹云散了,她五指插进头发,理了理刚刚被他怀抱弄乱的黑色长发,转头看向窗外时,被街道两边陌生的风景弄得几乎立刻蹙起了眉头。 “这么晚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从沿海大道往回走,是另一种风景,特别是在凌晨的夜空下,看起来更加的美不胜收。 “一会你就知道了。” 男人没再强迫她坐过来,而是伸手揉了揉眉心,舒缓疲倦。 乔漫趴在窗边,看着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才想起来,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哦,不对,应该说,是新婚的第二天,因为凌晨过了。 有些无聊,又睡不着,她只好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打两局游戏打发时间。 按了一下锁屏键,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她才想起手机昨晚忘了充电,现在很有可能是没电了。 她收回手机,一只手掌伸过去,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纪云深,我手机没电了,把你的手机借我玩会游戏。” 男人没说话,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到她的掌心上,她拿过来,解锁,却发现他手机里多了很多游戏应用,大都是现在女孩最爱玩的,不再像之前那么单调,只有微博微信和几款新闻app。 她随便点开一款,就玩了起来。 两局过后,她被猪队友神坑,输的十分惨烈,便退出了应用,准备将手机还给他,转过头,却发现他阖着眸,呼吸浅浅,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想了想,还是将手机放回了自己披着的男人宽大外套的口袋里。 车子还在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上疾驰,路边的霓虹光影不断的从车窗划过,各色忽明忽暗的光影,几乎将车子后排坐上的两人笼罩了起来,仿佛有优秀的灯光师在精心地布置着场景画,而他们就是画中的人。 车子里很安静,以至于披在女孩身上的男人宽大外套的口袋里,有手机震动声响起时,还是吓了她一跳。 应该是短信,响了两声就停止了。 她伸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递过去的时,亮起的屏幕上,那条短信内容还是不小心落入了她的眼中。 是纪晗发来的,写着:“阿深,如果今晚我没有被人找到,或者死了,或者失踪,你会不会为我伤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纪云深……”乔漫拿着手机轻轻的捅了捅身边的男人,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喏,纪晗的短信。” “嗯,删了吧。” 乔漫精雕细琢的五官漾起一丝情绪,声音还是那么娇娇软软,清澈无暇,她说,“纪云深,你应该猜到她们为什么会坠海,又为什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来那么多的搜救潜水员,和舰艇编队了吧?” “是啊,傅青山帮了纪晗,用跳海自杀来博你的心和意,而嫣儿却发现了纪晗的想法,并阻止了她,其实我很想知道,如果没有嫣儿拉着她一起坠海,你会怎么办?是和我继续举行婚礼?还是在婚礼上丢下我去救她?” “亦或是,你们重归于好?” 她抵低的笑,声音纯净通透,像是冬日里的白雪,继续说道,“你手机里应该有很多纪晗的未接电话,被你删掉了吗?还是你和傅青山就想这么欲盖弥彰下去?” “纪云深。”她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才听得女孩声音继续在车里响起来,“你们对这种无休无止,又不断重复上演的情节,都不会累的吗?” “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女孩还在轻笑,温温凉凉又不缓不慢的语调,“能给的早就给了,给不了的才会做出承诺吧。” “晗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从小被我疼爱保护的太多太好,突然结婚,会让她有种心理落差,认为我被人抢走了,她平时很少这样没有理智。” “你在为她解释,还是在为傅青山解释?” 男人睁开那双如深海般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身边的女孩,“老傅也只是太心疼晗儿了,对你并没有恶意。” “是啊,他不是对我有恶意,而是瞧不上我,最开始他认为你只是找了个挡箭牌,后来发现你并不是,而是真的想走出过去十年的感情桎梏,所以,他见完纪晗,又找了你,你们因为我和纪晗吵了架,甚至打了架,对么?” 昨天早上醒来他不在,而是嫣儿推开门走进来,她当时就很疑惑,可女孩都有一个婚礼梦,那个梦很快就冲散了她的疑惑。 现在她回过头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不舒服很不高兴,我们去国外度蜜月时,再给你补办一场婚礼好不好?老傅,林嫣,我那些朋友都会来,这次不会再有晗儿了,好么?” 女孩哂笑,眉眼不动,她说,“好啊,最好能盛大到每个女人都羡慕我,。” “可以!” “哦,那什么时候呢?” “明天。我们乘私人飞机去苏黎世度蜜月,到了那,婚礼的一切都会准备好。” 女孩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可我不喜欢苏黎世。” “你喜欢去哪都可以。” “去哪都可以啊!”女孩垂眸,长长的羽睫在眼底留下一排阴影,“我想去巴塞罗那。” “不行,巴塞罗那最近频频有恐怖袭击发生,去那太危险了。” “哦,那就算了吧!” 男人也听出了女孩的故意为难,伸手去拉她,却被她躲开了。 “好,只要你喜欢,我会安排。” “好啊!” 之后,车子里恢复了安静,而此行的目的地也近在眼前了。 这里是林城的最高点,从这里几乎能俯瞰整个林城。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男人没说话,而是从她披着的西服外套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嗓音低沉的道,“可以开始了。” “下车,我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 既然来都来了,乔漫也没多矫情,跟着他下了车。 走到至高点后,就看到了漫天绽放的烟花,几乎照亮了整个林城夜空。 烟花被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记得年初的时候,林城就颁布了禁烟令,而此刻,某人显然把那道禁烟令变成了形同虚设的一张废纸。 “纪云深,讨好我难道会让你身心愉悦吗?这些烟火应该不少钱吧?” 女孩财迷上身,“那些钱,你还不如直接给我,让我去创个业,投个资什么的,你兴许还能有什么回报。” 206,你不来陪我,是打算让我的头顶长出一片绿色的森林么 夜风清凉,吹起女孩的裙摆,和黑如绸缎的发丝,眉眼干净的几乎不加任何修饰。 她迎风而立,明明灭灭的烟火洒落在她的脸上,出尘入画般的美好,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背景。 男人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路上没吸烟,这会烟瘾犯了,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青色烟雾袅袅,而他迷雾般的眼里,就只剩下她。 “我以为相比钱来说,女孩更喜欢这些带着童话色彩的浪漫,看来是我想多了。” 他低头,语调依然漫不经心,逗着她,“用我打个电话取消,把剩下的烟花换成钱给你么?” 女孩没说话,唇角紧绷,肌肉微微向一边牵动,能够看出来在狠狠的咬牙,半天,僵硬的挤出一句,“随便啊!我都无所谓。” 男人指间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掐灭,丢入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几步走近站在前面生着闷气的女孩。 “噢,那我打电话取消。” 男人作势拿出手机,解锁,还没拨号,旁边的女孩就转过身,还没从他身边走过去,就被他扣住手腕,摁在了半人高的围栏上。 底下是万丈悬崖,呼呼的风从下面吹上来,将她披散的头发吹的乱舞,几缕打在男人英挺温柔的脸上,有点撩人心扉的痒。 他说,“你跑什么?我电话还没打。” “这里冷,我回车里等你。” 她推着他,身上披着的男人宽大外套在一拉一扯间,掉落在了地上,她穿着布料偏薄的裙子,风一吹,她冷的直哆嗦。 男人长手一捞,将掉落地上的西服外套捡起来,罩在她身上,并把她拉进怀里拥紧,下颚抵着她柔软的发顶。 满城烟火璀璨,大簇大簇的绽放,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不说话了,再陪我看一会。” 乔漫没在动,感觉他怀抱的温度,和力量,完全忘记了挣扎,甚至下意识的往他的肩头轻轻一靠。 男人的手臂更加收紧,星空烟火混着万家灯火,渐次连成一片旖旎浪漫的海洋,像是电视剧里定格的画面,那么的美好。 好一会,女孩淡淡的开口,柔柔糯糯的声音散在风里,“纪云深,我好累,想回去休息了。”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她一直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没有一刻是放松的,现在彻底的放松下来,那些疲累就瞬间跑了出来。 “嗯,再等一分钟。” 她嗯了声,不知不觉的的闭上眼睛,以至于101大厦的巨型屏幕出现两人以往的合影和婚礼上的照片时,她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情商不高。 因为不在乎,所以他才不会去花心思。 “纪云深,你弄得这么高调,世人的眼睛可都盯着呢!也就说,将来我们之间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无数倍的放大在众人眼前,你不怕么?” 其实用怕这个字眼并不准确,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怕的东西,好像寥寥无几。 最准确的字眼,应该是烦。 不烦么?走到哪都会遇到跟拍的狗仔,吵个架会被媒体大肆渲染,还有可能天天被离婚。 “领证的那天,你说你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最好满城烟火照亮整个夜空,我也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情话他其实说的很少,但每句都能让人刻骨铭心。 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会爱不上呢? “我们回去吧,好困。” 男人嗯了一声,弯腰抱起她,沉步走向停在几十米外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半分钟后,车子启动,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纪宅。 纪晗回到纪宅,就接到了顾西沉的电话,她犹豫了两秒,滑了接听键,“顾少。” “嗯!”男人似乎在吸烟,声音在夜色里显得特别的沙哑,“我给你订了明天来缅甸的机票,你过来陪我!” “顾少是找不到女人了?还是非要来折腾我?虽然我们睡过,又有谈婚论嫁的准备,但婚前,我好像不归你管!” 男人低低的笑,声音俞发的漫不经心,“听纪小姐的意思,是不想来?” “对,不想去,更不想见到你那张脸。” “哦,这样啊!”男人还是笑,低沉的桑营听不出特别的情绪,“可我听说你在国内为别的男人寻死觅活的?你不来陪我,是打算让我的头顶长出一片绿色的森林么?” “不好意思,顾少的话我听不懂,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 “别急。” 男人打断她的话,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过来,那个男人我抓住了,如果你不想让他俩都知道的话。” 纪晗攥紧手中纤薄的手机,笑意如花,“顾西沉,我有时候都在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也许。”顾西沉倾身弹了弹烟灰,起身走到落地窗旁,“毕竟我这个人挺喜欢日久生情的!” “我这么脏,你都喜欢?” “嗯,喜欢!” “好,我去。” 挂断电话,正准备下楼去喝水,手机便又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快速的滑了接听键。 “晗儿,新闻你都看了吗?” “看了。” 姜檬笑,声音淡淡的,“晗儿,我觉得纪云深不过是用这场婚礼来吊着你,时间长了,他会想通他最爱的人是你,最后赢的人也是你。” “最爱我吗?”纪晗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可他却给了乔漫最名正言顺的权利和身份站在他身边,檬檬,你说,我还会赢吗?” 不会,她早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 第二天,林城国际机场。 纪云深的私人飞机上,只差最后两个人,傅青山和林嫣。 今天外环高速出了连环车祸,路上很堵车,傅青山开车载着林嫣到机场的时候,迟到了半个小时。 登机,他粗重的喘息着,“老纪,你提前一声招呼不打,直接说去巴塞罗那,你以为部队是我家开的!” “三十四分钟,一分钟一杯酒。” 飞机里还有方经纶,童沁,沈夜白,左晴,霍青同,听到纪云深的话后,都纷纷幸灾乐祸的看向傅青山。 207,原来纪总的初恋女友也是小仙女那一挂的啊! 傅青山踏着阳光走过来,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噙着满满的笑意,身上贵气逼人,每走一步,都带着优雅从容的风度。 他懒懒的靠坐在沙发上,动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如斯,没有温度,“纪公子,我记得你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要我配合你给你女人惊喜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哦,是吗?” 男人的手臂懒洋洋的落在沙发扶手上,支肘撑着下颚,神色极尽淡漠,“抱歉,我这个人记性一向不太好。” “记性不太好没关系,我可以瞬间帮你找回记忆。” 说着,傅青山就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存储下来的录音音频。 “又是凌晨三点,请问纪公子,我是不能有私人亲密时间了么?” 电话里,傅青山的声音粗重,凌乱,一听就知道在做某项运动时被打扰了,莫名的火大,暴躁。 林嫣听后,羞愤的皱眉,赶紧走过来阻止,高跟鞋与脚下的高级地毯纠缠在一起,她整个人直接扑向了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稳稳的接住女孩,一手揽住她纤细腰身,将手臂举高,躲避女孩那一双抢夺的小手。 “傅青山,你赶紧关了。” 方经纶闲闲的倚在飞机的机壁上,指间夹着高脚杯杯脚,慵慵懒懒的浅饮了一口,“别啊,我们就喜欢听这些,继续,继续。” 话落,是一片高高低低的笑声,带着十足的调侃和玩味。 录音里的话还在继续,“下午两点的飞机去巴塞罗那,带上林嫣,我要给她补办一场婚礼。” 傅青山身下的女孩好像在挣扎着推他,用腻腻软软的声音求着饶,却被他恶声恶气的吼了句,“别动,想弄断我?” 林嫣白皙漂亮的脸蛋变成了一片酡红色,她不断的挣扎去抢,去抵不过男人的力气,最后气愤的捶打男人的胸膛,“傅青山,你是不是疯了?” “嗯,可能。” 自从昨晚坠海后,这个男人就像病态一般看着她,洗澡上厕所看书画设计稿,甚至睡觉都会看着,根本不给她一点独处的时间。 那感觉就好像她下一秒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录音里,男人吼完,才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朝电话里随意的敷衍了一句,“没空。” 纪公子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闻言低低的笑,打火机啪的一声穿透黑暗,点燃他指间的香烟,“没空啊,用我亲自去找我爷爷,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就有空吗?” 傅青山申请退伍的事情还没有跟家里人说,这个时候要是走漏风声,很有可能会造成后院着火。 “或者,你的女人去,你留在林城?” 傅青山整个人覆在女孩的身上,声调依旧冷漠,但比之前多了几丝恶劣,“纪公子,巴塞罗那最近频频发生恐怖袭击,你可别逼我去告诉纪奶奶,让你对你女人承诺出的话再次成空。”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几秒后,傅青山多了几分愉悦的声音响起,“怎么,我捏着纪公子的软肋了?” 纪云深倚在办公桌旁,捏了捏眉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乖乖的去,你还要跟我废话下去吗?” “纪公子,你这通电话打得完全没有求人的态度啊?我大半夜的温柔乡都不顾,就是为了听你如何强迫我们配合你,来讨好你女人的这点破事?”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随后道,“让林嫣接电话。” “她现在不方便。” “好,那早起我让漫漫给她打,挂了。” “最近新一轮台风要来,电话线和信号塔都容易出故障,我怕她接不到乔漫的电话。”傅青山的指间缠绕着身下女孩的波浪长发,声音散漫,“听说当年大英博物馆收藏的那枚红宝石戒指里,还藏着一枚蓝宝石戒指,叫深海妖瞳!” “我女人过些天要举行个人时装秀,就缺这枚戒指配主秀模特的那件衣服,你送给我,我可以帮你把你女人哄得晕头转向,一直拜倒在你的西裤下,怎么样?” 这句话说完,不管是录音里,还是机舱里,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嫣那阵又困又累,根本就没有仔细去听电话里的男人到底说了什么,所以听到这,她跟机舱里所有的人都一样,好奇纪云深是怎么回答的。 毕竟那枚蓝宝石戒指价值不菲,又属于稀世珍宝,谁会为这点小事忍痛割爱? “可以。” 男人只是轻飘飘的回了这么一句,显然当时的傅青山也愣住了,几秒后,才恢复如常,“好,明天准时见。” 方经纶晃着手中的酒杯,迈着长腿走向一边闷闷不乐的童沁,意味深长的笑着说,“纪公子还真是实力宠妻啊!” 乔漫坐在纪云深的旁边,眸光从他身上淡淡的滑过,最后落在窗外的蓝天白云上。 感动吗? 应该感动的吧! 可当一个人的自尊心一次次遭到践踏,热情被冰冻成捂不化的冰时,好像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就这样吧,假象也好,真心也罢,就这么过下去吧。 只要彼此没互相折磨到体无完肤,都不会甘心,也不会彻底死心。 人,大概都是这么犯贱的动物吧! “所以,三十四杯酒,我还用喝吗?” …… 飞机穿透厚厚的云层,城市里的一切逐渐缩成黑色的点状,只能模糊地看到下面是一片蓝色的海洋,目及之处,只剩下蓝天白云。 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几个大男人围坐在那边桌旁打着牌。 几个女人则都是坐在座位上睡着,尤其乔漫和林嫣,昨天折腾了那么久,根本缓不过来,因此睡得很熟。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巴塞罗那国际机场,接近傍晚,太阳的余晖洒落天际,印染出大片大片的红霞,美得几乎让人屏息。 他们一行人下机就直接坐上车子,朝纪云深定好的酒店而去。 乔漫睡了一路,到了车上,脑子依旧昏沉沉的,没什么精神。 男人身后将她揽在怀里,另一只手覆上她圆润的额头,“感冒了么?” 女孩摇摇头,“可能晕机!” 纪云深,“……” “乖,马上到酒店了,我们把行李放到房间里就去吃东西。” “不想吃东西,想睡觉。” “他们所有人都是陪你来的,你觉得你不出现好吗?” 乔漫,“……” 到了酒店,几乎都是男人拿行李,各自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一个小时后,酒店一楼的高级餐厅里,长排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酒和精致可口的菜肴,衣着妥帖举止有礼的侍者稳稳托举着酒盘在场中来回穿梭,服务着餐厅里的客人。 乔漫刚刚去了洗手间,还没回来,纪云深起身去找,却见她从洗手间的方向走回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恍惚中,和侧面走出来的女人撞在了一起。 女人手里擎着一杯红酒,酒水洒出来,在女人的白色裙子上晕染开一片红色的酒渍。 乔漫连忙用英文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女人用优雅的女声回了句,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身后有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 “漫漫,没事吧。” 乔漫摇头,理了理耳边散落的头发,“我没事。” 站在乔漫身侧的女人下意识的回头,果然看到一道如天神般的男人身影映入眼帘,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温温柔柔的说道,“纪总,好久不见啊,来谈生意?” 纪云深走到乔漫身边,将她拥在怀里,声音淡漠的像是温水,“不是,来度蜜月。” 乔漫没想到这个女人也是中国人,她看她的五官轮廓深邃,以为是华裔,或者亚裔。 “哦,这位就是你的新婚妻子?” 女人转头,瞄了一眼乔漫,“纪总的品味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偏爱小仙女这一挂的啊!” 男人挑了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女人摇头,笑的明媚,“当然没有意见。” 她朝乔漫伸出手,落落大方的道,“你好,我叫叶禾,和纪总是老朋友,哦不对,应该是是纪总的初恋女朋友,不过分手好多好多年了。” “你好,我叫乔漫,你很漂亮,我先生真的很有眼光。” 叶禾扬起红唇,笑的更加优雅,“谢谢,你也很漂亮,是他喜欢的小仙女类型。” 说完,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桌,“我还有朋友在,就不和你们多聊了,再见。” 叶禾朝两人微微颔首,就准备迈开步子朝那边走去,却被乔漫温声打断,“叶小姐,不介意的话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你这衣服是当季新款,挺贵的,我再给你重新买一件,聊表歉意。” “不用了纪太太,衣服的钱,我会管纪总要的!” 话落,就迈开脚步从两人的身边走了过去,乔漫看着她的背影,轻声感叹,“原来纪总的初恋女友也是小仙女那一挂的啊!真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品味啊!” 她没说谎,叶禾一身白裙,看起来清纯又清澈,仙气飘飘的让看到的人,会忍不住的自惭形秽。 回到座位上,傅青山、霍青同、方经纶同时看向两人,乔漫被他们盯得有些莫名其妙,问了句,“怎么了吗?” “不是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208,发现他比想象中的厉害,就更喜欢他了 叶禾这个名字,是当今华人娱乐圈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的女明星之一,和白菲菲齐名。 可以这么说,以她的咖位,随便上个电影,就是票房保障。 尤其她的上一部战争题材电影,更是创造了华语娱乐圈的票房和观影奇迹,几乎成为了一部现象级电影作品。 是名副其实的演技派,又因气质温净,长相甜美,而被冠上,“国民初恋”之称。 有颜有钱又有才华,这样的女人,只要随便往那一站,都会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不得不说,纪云深的眼光真的很好。 乔漫缓缓坐下,头顶橙色的灯光洒落在她素净淡雅的脸上,勾勒出柔美的五官轮廓,一身白裙,更衬得仙气飘飘。 仿佛坠落人间的仙子,带着无数的虚幻感。 她随意的理了理垂落腰间的长发,笑容干净,“如果八百年前就分手的恋人也算是情敌的话……” 女孩转过头,单手托着腮,眉眼弯弯,温柔缱绻的看着她身边优雅用餐的男人,“纪先生的情敌似乎更多一点啊!” 这些年,排队追在她身后的男人,她数都数不清,更别提以她恋人自居的男人,如果真要这么算起来的话,她历任男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吃菜。” 男人像是水墨勾勒出来的深刻精致的五官上,没有一点情绪,白色的衬衫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禁欲气息。 对他来说,周围的人好像都是空气,“不是吵着饿了吗?” 乔漫看了一眼碗碟里的肉片,嫌弃的扔回他的碗里,“有肥肉,我不吃。” “就一点。” “那也不吃。” 周围众人,“……” 男人快速解决掉,又挑了一片瘦肉放到她碗里,“挑食不好,吃东西要讲究营养搭配。” “想吃那个。” 乔漫指了指离自己最远的那道南瓜浓汤,男人立刻站起身,越过大半个桌子给她盛过来,她喝了一口,推得老远,“太甜。” “喝一点,这个很有营养。” “不喝。” 周围众人,“……” 林嫣坐在纪云深和乔漫的对面,吃东西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瞟向坐在乔漫身边的方经纶和童沁,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青山见她吃的心不在焉,便附身过来问她,“不喜欢吃么?” 林嫣听到傅青山的声音,仓皇的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啊,挺喜欢吃的。” “嗯,喜欢多吃点,瘦的都硌手。” 林嫣,“……”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大家就各自回房间休息,准备养足精神,参加明天的婚宴。 傅青山和林嫣的房间挨着纪云深和乔漫的房间,走到门口,林嫣觉得没意思,就转头问旁边的乔漫,“漫漫,我们出去逛一会吧,现在还早,我睡不着,刚好选一下明天要穿的衣服,鞋子和包包。” 乔漫还没说话,傅青山就冷冷的来了一句,“行李箱里,你装了十条裙子,五套衣服,七个包,四双高跟鞋,两套化妆品,差不多把家都搬来了,你觉得你还用去买明天的衣服,鞋子和包包了吗?” 纪云深,“……” 乔漫,“……” 林嫣,“……” “我又不刷你的卡,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林嫣踩着高跟鞋,撩了撩肩上的波浪长发,仰脸睨着他,“没嫁人前,我的衣帽间里,没拆吊牌的衣服,没有一千件,也有八百件,而且……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女人的衣柜里,永远都少一件衣服。” 傅青山靠在门边,语调慵慵懒懒,“你带卡来了吗?” 林嫣描绘精致的眉毛微微挑起,白皙的脸蛋在想起什么后突然垮了下去。 出门着急,她好像把卡落在家里的床上了。 乔漫走过来,拉住林嫣的手,“嫣儿,没关系,我有纪云深的金卡,没有限额的,你可以随便刷!” “好啊,那我们走吧。” 纪云深,“……” 傅青山,“……” “回来。” 傅青山淡漠的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声音却有了一丝起伏。 林嫣回头看他,“又怎么了。”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递到她身前,“没有限额,去买吧。” 林嫣愣愣的抬眸,不敢置信,“不怕我买穷你?” “嗯,先买穷我再说。” 纪云深和傅青山不放心两人出去,本想跟着,但乔漫和林嫣都说不喜欢男人跟着,于是两人就派了几名保镖跟着,之后回房间里去喝酒。 夜晚的巴塞罗那,充满了古典的诗情画意,和现代的张扬叛逆,美得脱俗。 两人走出酒店,步行了几百米,就看到了一家大型商场,刚刚走进去,就迎面碰到一个女孩,二十岁左右,黑色的长直发,没烫没染,一身白裙,清纯干净的像是高山上经年不化的积雪。 她好像迷了路,英语又不好,看见她们两个东方面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浮现明媚的光亮。 “请,请问一下,你们是中国人吗?知道温斯顿酒店怎么走吗?” 温斯顿酒店,就是她们入住的那一家。 “出门直走两百米左右就到了。”乔漫指了指酒店的方向,又笑道,“门口有喷泉,别找错了。” “好的,谢谢你啊,小姐姐。” 话落,就匆匆的走远,快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这种小仙女类型的女孩,看着可真是碍眼啊!” 林嫣看着女孩的背影,嘟囔道,“最烦这种类型了。” “你不能因为纪晗,就讨厌否定所有的小仙女,这样有失公允。” “谁说我因为纪晗才讨厌小仙女这类型的女孩的?” 乔漫,“……”算她没说。 林嫣购物狂上身,扫货扫到手软,最后还送了乔漫几套。 乔漫看着衣服上的标签,摇头淡笑,“傅青山一个小师长的工资,要是被你这么挥霍下去,是不是得负债累累,债台高筑?” “他好像有隐形收入,我经常看他在书房里办公,但具体做什么我不太清楚。” 乔漫瞥了一眼身后几名保镖手上的袋子,声音依旧温淡,“不对啊,你之前不还说他养不起你,这么快就变了?” “嗯,发现他比想象中的厉害,就更喜欢他了。” 乔漫的眼角眉梢染上浓浓的笑意,轻轻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嫣儿。” “嗯。” “我是学心理学的,要不我帮你看看,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吧?居然这么变态!” 林嫣不甚在意的继续挑着衣服,闻言挑了挑眉,“可以啊,顺便帮我看看能不能治好。” 灯光下,女孩的波浪长发微微飘动,乔漫垂眸看了一会,才犹豫的说道,“嫣儿,傅青山帮纪晗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知道啊,他这些年不是一直视纪晗为太阳女神,围着转吗?他劝不住她,就只能安排善后,只不过他没算到我会出来阻止纪晗。”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温淡的说,“嫣儿,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不值得。” “漫漫,值得的,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 眼睛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放肆的蔓延,乔漫转过身,死死的压下那种感觉,才笑道,“嫣儿,有你真好。” …… 两个女孩逛完街回到酒店时,纪云深和傅青山还在房间里喝着酒,谈着公事。 听到开门声,两人下意识的看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女孩,再然后是女孩身后的保镖,和手里的购物袋子。 纪云深双腿优雅的交叠着,眸光深深,又带出几丝调侃,“你们两个是把商场搬回来了吗?” “没有啊,还有很多件没买。” 乔漫将手中的袋子放到门边的地毯上,用手做扇子扇着风,“纪云深,我想喝水。” 男人闻言站起身,走到一旁倒水,却听小女孩说道,“要喝冰水。” “不能喝冰水。”男人将水杯递到她手里,“只能喝常温水。” 乔漫蹙眉,但还是抬起水杯喝了几口。 喝完,就将水杯递到了男人的手里,却听得男人问,“喝够了吗?” 乔漫点头,“回房间吧,我要休息了。” “好!” 乔漫也买了不少东西,不过没有林嫣那么夸张,男人从保镖手里接过购物袋,亲自给她拎到房间里。 一晚上,她使唤他,折腾他,营造出她很享受这种婚姻状态的样子,在走进房间的那一秒,就都支离破碎了。 她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掀开被子就躺到了床上,不想洗澡,也不想洗漱,就想这么昏天暗地的睡过去。 男人将她购物带里的衣服一一挂在衣柜里,又将她的高跟鞋收好,放到门口,回来时,看到她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没有动静,就蹙了蹙眉叫她。 “漫漫。” “漫漫……” 乔漫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一声,“纪云深,我困了,想睡觉。” “听说女人晚上睡觉不卸妆,会让黑色素下沉到皮肤深处,久了会变成炎症,引起一系列肌肤问题。” 乔漫,“……” “好,那就睡吧,我关灯了?” “等等……”女孩从床上爬起来,不情不愿的下了床,“我去洗漱。” 她爱干净,这个男人好像比她还爱干净。 在她面前,从来都是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西裤,一尘不染的皮鞋,修剪利落的短碎发。 她有的时候怀疑,他是不是洁癖? …… 这个晚上乔漫没做梦,一觉到天亮。 有多久没睡的这么好了,她在脑子里搜寻答案,搜寻了半天,却没找到。 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挠了挠凌乱的头发,下床去洗澡,出来时,纪云深还没回来。 现在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了,他是去准备要给她惊喜的内容去了吗? 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太无聊,她就准备坐在沙发上看一会电视,等着他回来一起去吃早餐。 刚刚打开电视,就有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昨晚巴塞罗那发生恐怖袭击的事情。 她知道现在欧洲不是太安全,经常发生恐怖袭击,但好像没有哪次像这次这么严重,死了那么多人。 赶紧关掉电视,她平复了一会心情,才走出房间,准备去隔壁房间看一眼,没想到刚刚拉开门,就有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是叶禾和纪云深。 “你太太好像着急了,今天就聊到这吧,我先走了。” 叶禾朝她微微点头,就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乔漫看着叶禾的背影,还没说话,男人就开口说道,“叶禾过来跟我谈点公事,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乔漫返身往回走,猜测叶禾一早找来的原因,“她想拍你投资的戏么?现在好像也没剩下什么角色了。” 丽人传早上个月就官宣了,定下了女主白菲菲,叶禾找来是什么意思?要拿那条裙子换一个女主角么? “你见过她给谁演过配角?” 纪云深的话,等于直接承认了要换女主角的事情。 事情有些突然,她还没弄清来龙去脉。 乔漫抿唇,半天才说道,“白菲菲与叶禾的名气不相上下,还有,合同都已经签了,你这个时候换人,不等于要付给白菲菲高额违约金吗?” 男人往洗手间走,没仔细听她话里的后半部分,语调慵懒的回答,“嗯,以后有好剧本再合作。”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为什么要把这个角色给叶禾?” 丽人传这个剧本非常好,作者在网络上连载的时候,就积累下了超高的人气,要拍成电视剧后,话题和曝光度都一直很好。 也可以说,这部大女主的戏,谁拍谁会爆。 纪云深打领带的动作一顿,看着身侧的女孩,挑了挑眉道,“谢之谦没跟你说,是白菲菲辞演了。” 乔漫诧异,“白菲菲辞演了?为什么?” “好像两人在闹分手。” 乔漫继续抿唇,难怪婚礼的时候只有谢之谦一个人来,原来是两人吵架了。 “这次回国后,丽人传差不多就开机了,你能不能让我做跟进投资人?” 这是乔漫第二次提这件事,本没抱希望,却听得男人淡淡说道,“嗯,可以。” 209,纪云深,你爱上我了么? 大片大片的光束在男人的身后涌过来,千尺万道,尽数落在男人轮廓深邃的五官上,完美的如神邸一般,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 女孩微微怔住,有几秒的恍惚,半天才说道,“谢,谢谢……” 这段权衡利弊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够纯粹,也可以这么说,她因为动了感情,对他利用的不够纯粹。 而纪云深…… 他因为需要自己,转移用在纪晗身上的注意力,对她的立场态度不够明确纯粹。 久而久之,一个因为爱欲,变得越来越贪婪。 一个因为假象,变得越来越入戏。 也正是这样已经接近扭曲畸形的相处模式,才会让他们的婚姻像是易碎品一样,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破碎一地。 所以,现在的她迫切的需要一些安身立命的根本,能在离开这个男人后,照样活的有滋有味,风生水起。 而做到这些的前提是,她必须会赚钱,能赚钱,才有可能实现思想独立,经济独立,真正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男人显然知道她这些小心思,几步走过来,接近她。 乔漫下意识的后退,直到背脊抵在门板上无路可退,才仰脸,糯糯的问了一句,“纪云深,你不会反悔了吧?” 男人的双臂撑在女孩的身体两侧,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不反悔,会有糖吃吗?” 从蒋英东那件事后,她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不会乖巧的太过分,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生动,做什么都是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甚至在他的朋友面前,用她自认为完美的演技,配合他维持这段婚姻很幸福的假象,给足了他的面子。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婚姻,从来不需要用假象来营造幸福。 “我跟你来巴塞罗那,还不够给你发糖吃吗?” 他认为她不高兴,折腾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就能够继续之前的过日子模式,也告诉所有人,他们结婚,虽然不及爱,但他选对了人。 各种互动,甜蜜和撒娇,她几乎都无条件配合他,这样,还不够他给自己发糖吃吗? “所以,你会跟我来巴塞罗那,是因为觉得我无聊?非要放下无数工作,来这个频频发生恐怖袭击,不知道下一秒钟还能不能活着的鬼地方,然后让你配合我,在我的朋友面前秀一把恩爱,来营造出幸福婚姻的假象?” 他的双眸像是染了火,带着灼人的热度,“是吗?乔漫,你告诉我?” 乔漫仰起脸,眸光像是穿越了无边的黑暗,干净清澈,又漫上了万千星光,“不然呢?纪云深?” 她歪头笑笑,温温懒懒的语调,“你爱上我了么?” 这世上的爱情有很多种模样,但她的爱情模样,却是失去比拥有踏实很多。 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挑起女孩的线条柔美的下颌,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最后还是乔漫先移开了视线。 他的眸光太深邃,深邃到她看不清里面的任何内容。 也或者说,那里面太炙热,炙热到她的心虚了。 不敢多想,也不敢再多猜,她怕一切都只是她单方面的自作多情。 十年,和几个月相比,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她慌乱的理了理垂落腰间的黑色长发,踮起脚尖,敷衍的在他的下颚上落下一吻,“那么请问,这样算是糖吗?” “不算。” 男人的俊脸又靠近了一些,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喷洒在女孩的脸上,“还有,漫漫,我生气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也就是说,一个吻已经满足不了他,尤其还是蜻蜓点水,又敷衍无比的吻。 乔漫一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前,隔出距离,又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停留了一会,才退开问道,“那这样呢?” “勉勉强强!” 男人的话落,是几秒钟的静寂。 紧接着,女孩抵在男人胸膛前的双手抬起,改为环住男人的脖颈,踮起脚尖拉下他的头,吻上他的眉眼,鼻子,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她毫无吻技可言,却偏生带着魅惑人的气息,让人欲罢不能。 吻了一会,她才缓缓的退开,踮起的脚还没有完全落在地上,就被男人一手按住后脑,一手揽住背后,揉进怀里,深吻了起来。 他的唇舌滚烫,霸道的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般闯进她的口中,气息暧昧的交缠,在窗外明媚的阳光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在梦中。 好久,久到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男人才缓缓的松了一些环在女孩腰身和勃颈上的手臂力度,额头抵着她的。 “本来安排了很多,但由于昨晚发生的恐怖袭击,全城戒严,一切好像又泡汤了,漫漫。” 会兴师动众的到这来,就是为了她能开心。 哪怕他知道她的故意折腾和为难。 “我猜到了,刚刚打开电视看新闻时,说是死了上百人,好恐怖啊!” 生在没有战争和恐怖袭击的国家,可能从来体会不到那种恐惧和害怕,可当她真真正正身处发生恐怖袭击的国家,那种长在骨子里的恐惧和害怕,就跟着疯狂滋生蔓延出来了。 “嗯,巴塞罗那所有的交通工具停运,包括飞机,所以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多留两天了。” “好,我知道了。” 会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但既然发生,又改变不了,那就接受它。 男人嗯了一声,退开了一些,“跟我下去吃早餐,然后你就跟林嫣回房间待着,我和老傅出去办点事,晚饭后回来。” 乔漫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 两人下楼,其他人已经入座。 巴塞罗那是世界闻名的旅游城市,却因为恐怖袭击,和日趋严重的经济衰退,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低糜态势。 和她很多年前来时的样子,有很大的不同。 走近餐桌,男人绅士的帮她拉开餐椅,她坐下,开始指挥男人夹菜,盛汤,剥鸡蛋。 周围众人,“……” 沈夜白和左晴坐在这边的角落上,两人好像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架,脸色都不太好。 霍青同没下来,还在房间里睡,至于方经纶和童沁,两个人都安静斯文的吃着早餐,从情绪上看,和昨天来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傅青山和林嫣也是各自吃着早餐,偶尔会说句话,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吃过早餐,纪云深和傅青山便出了门,乔漫则是和林嫣一起回了房间,同行的还有左晴和童沁。 乔漫,林嫣和童沁是高中同学,三人的关系曾经一般好,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林嫣和童沁渐渐走远,就变成乔漫和林嫣的关系很好,和童沁的关系也不错。 属于三人友谊,一下子被夹在中间的类型。 左晴属于无聊,才会在沈夜白和方经纶去中国大使馆协调回国的航线的事情时,跟在三人的身后,来到了纪云深和乔漫居住的那间总统套房里。 卧室的门紧闭着,客厅里没什么人待过的痕迹,只有茶几上,被挪了位置的电视遥控器,才证明了这里面真的有人住。 童沁给人的感觉,和乔漫给人的感觉很相似,往哪一坐,都是安安静静,仙气十足,并且自带吸睛功能。 往里走,乔漫和林嫣并肩坐在客厅横位沙发上,而童沁和左晴则是并肩坐在侧面的沙发上,几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左晴因为看过童沁之前拿影后的那部电影,对她多少会充满好奇,懒懒散散的问,“童小姐,你塑造角色会有什么顾忌吗,还是会给自己定一个路线?” 左家主攻传媒,是林城的传媒大佬,左晴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她大学主修的新闻学,问起话来,会有种在采访人的感觉。 “没有顾忌,也不会定路线,我希望自己的戏路能打开,这样才能走的更远!” 童沁这些年来,接受过的采访,早已经数不清,被刁难的采访,更是多如牛毛,对于左晴这种不痛不痒的问话,根本起不了任何一点波澜。 房间突然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哪句话,让几个人开始尴尬蔓延…… 乔漫给几人倒了水,重新坐回座位上,对着童沁笑道,“丽人传这个剧本不错,女二号的这个角色很鲜明,演技和宣传同时到位的情况下,曝光率收视率都应该不错。” “嗯,经纪人帮我接下这部电影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我的演技可以,后期效果应该会不错。” 她的经纪人,纪云深的母亲,慕惜? “哦,她的眼光一向不错,放眼望去,如今娱乐圈大都是她捧红的艺人,从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来。” 林嫣懒得和童沁聊,直接躺下,头枕着乔漫的腿,开始闭目养神。 左晴昨晚没睡好,这会突然被窗外明媚的阳光弄出了困意,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去补觉了。 童沁也没觉得尴尬,又和乔漫聊了一会才离开。 房门开了又关,林嫣才睁开眼睛,伸手点了点乔漫的额头,“漫漫,我跟你说过的话,你一定要记住,童沁这个人不简单,你知道么?” “好了,我知道了,耳朵都快被你念的磨出茧子了。” …… 傍晚,夕阳接近地平线,纪云深和傅青山才回来,各自推开房门走进去。 纪云深往里走,却发现两个女孩在沙发上睡着了,乔漫仰坐在沙发上,单手支肘落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头,呼吸浅浅。 林嫣则是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乔漫,双腿随意的交叠搭在那边的沙发扶手上,睡的很熟。 傅青山回房间没看到林嫣,连忙走过来找,却看到了刚刚纪云深看到的这一幕。 他走过去,弯腰抱起林嫣,路过纪云深时,他说了句,“老纪,有的时候,幸福不用别人知道,只要你和她认为你们是幸福的,比什么都重要。” 话落,就匆匆抱着怀里的女孩走远了。 纪云深听后,从裤袋里摸出烟盒,走到落地窗边,正准备抽出一根点燃,却在点燃的那一刻,硬生生的停止了动作。 他答应过不在她的面前抽烟,他答应过她的事情,要做到。 …… 乔漫是在一阵车笛声中醒来的,入目的是从前风挡玻璃传来的忽明忽暗的光影,她闭眼适应了一会,再睁开眼睛时,便转头看向主驾驶座上的男人。 “这是去哪啊?恐怖袭击不是全城戒严了么?” 纪云深利落的操作着方向盘,不时的看着导航仪,乔漫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导航仪上显示的终点是,圣家族大教堂。 大学选修中外建筑史时,曾学到过这个建筑。 会喜欢巴塞罗那,会想来这里,也是从那时才开始的! 更因为,这座建筑物承载了很多秘密。 比如说,设计这座新哥特风格建筑物的设计师,安东尼奥·高迪。 他几乎用尽毕生的时间,去钻研热爱他喜爱的建筑设计。 那时候她就在想,一个人能够有多执着,才能一辈子只做一件事。 又有多执着,才能只爱一个人? “嗯,我上午安排了一下。” 也就是说,他和傅青山出去一整天,就是为了能让人开放这座教堂? 她偏头看向窗外,压下越跳越快的心脏频率。 其实,女人管男人要的盛大,可以不是满城烟火,宾客如云,人尽皆知。 而是这个男人正在做着的每一件感动女人的小事,和他在身上花的心思,累积到一起,就变成了怦然心动。 十分钟后,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圣家族大教堂前。 刚刚下车,就有漫天的烟花燃起,不像在林城一味的追求满城烟火,而是花了心思的浪漫。 比如,燃放在夜空的烟花写着她和纪云深的名字。 男人走过来,站在女孩身边,慵懒的倚着车子,淡淡的问道,“漫漫,喜欢么?” “很喜欢,谢谢你。” 她这个人从小很少会因为什么东西而特别感动,可此时此刻的她,却被心里和脑海里涌出的无数感动淹没。 越是克制,越是汹涌。 210,能跟我解释一下,我们的房里为什么会多出一个女人么? 这种感觉更多的是诱惑,与爱情无关。 风轻轻的吹着,将女孩垂落腰际的黑色长发吹散到空中,丝丝缕缕拂过男人的眉眼,带来痒痒的感觉。 男人随手撩起一缕女孩的黑色长发,凑到鼻间轻嗅了下,那盈着洗发水的淡淡柠檬清香,瞬间窜进鼻息,无孔不入的侵袭他的四肢百骸,直至灵魂深处。 他深邃如海的眸子微眯,在明明灭灭的烟火里,看向女孩那张仿佛经过仪器精密计算后,悉心雕刻的美丽脸庞。 那上面没什么情绪,却蕴蓄出无端的魅惑。 一身白裙,在这漫天烟花点缀的星空下,愈发的出尘而美丽,浑身上下仿佛都在散发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乔漫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眸光,微微转头,却意外的看见他漆黑如夜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 她有些慌乱的偏过头,黑如瀑的长发因为她偏头的动作,而从男人的手中滑落,柔软的触感,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下一秒,男人便迈开长腿,沉步走过去,高大的身躯逆光而站,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几乎遮住了女孩眼前所有的光线。 像是童话世界里,突然从天而降的王子,那么的缥缈梦幻。 他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小腹,缓缓摩挲,看着她温净淡然的眉眼,他说,“漫漫,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好好的过下去,好吗?” 从结婚以来,他们不断的争吵,冷战,和好,然后再循环,他能够感觉到她的累,可他也没有比她好过到哪里去。 女孩的唇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仰起脸,笑意盈盈的说道,“纪云深,你能忘得了纪晗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忘掉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她和蒋英东在一起六年,虽然不及爱,更多的是陪伴,但她也会在很多个瞬间想起他。 想起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想起他们一起去过的城市,走过的路。 很多很多…… 不频繁,但也不可能完全忘记。 更何况,他是刻骨铭心的爱了那么多年。 “以后除非必要,我不会见她,也不会插手她的事情,这样可以了吗?” 除非必要? 这四个字的另一层含义就是,纪晗是他的妹妹,家族聚餐,长辈生日宴,过年过节回纪宅的时候,都会碰上。 还有就是,纪晗是纪家所有人捧在心里疼爱的小公主,在长辈面前,和他心里对她的愧疚,他都不可能真的不管她,或者跟她毫无联系。 “纪云深,我确实还没有对你完全死心,但也做不到彻底敞开心扉接受你,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在夜风里,格外的细腻动听,“我们的婚姻注定甩不开她的影子,别挣扎了,没有用的!” 他们已经试过一次了,可结果呢? 几乎一败涂地。 再试,也只是让彼此更累,更痛苦而已,何必呢。 “归根究底,你还是不相信我能做到。” “不对的,纪云深,归根究底,是你不可能做到。” 巴塞罗那的夜晚,沁人的风拂着面颊,带着初秋里特有的凉意。 她微微退开一些,忽明忽暗的光影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笑容衬得愈发明媚,“我们回去吧,谢谢你给了我那么盛大的一场婚礼,和这么浪漫的蜜月之旅,我想不管以后我们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忘记。” 话落,女孩就迈开一双修长的腿走到了车子旁,刚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皓白的手腕便被身后的男人攥住。 她回头看过去,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就被男人轻轻一拉,拉进了怀里。 下一秒,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两道呼吸瞬间就纠缠在一起,她越挣扎,他就越用力,凶重的好像要将她拆吞腹中,尝遍她身上所有甜美。 这一秒,她的星眸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涌动,好像平时极力忍耐压抑的委屈,难过,都跑了出来。 街道上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又渐渐的融入夜色的尽头中。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 又好像是在一个充满无数浪漫旖旎的梦里。 而这个梦,和她还是十几岁少女时,做过的关于爱情的梦,几乎一模一样。 背景是圣家族大教堂,漫天的烟花,偶尔经过的路人,而背景的前面,就是她和一个高大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竟有一种梦境和现实结合的恍惚感。 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的吻霸道的长驱直入看,攻城略地,丝毫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和退却的空间,很久,久到她快要窒息的时候,男人的唇才缓缓的离开她的,眸光深深又近在咫尺的看着她。 他说,“漫漫,我们一家三口会好好过下去的!” …… 回去的路上,乔漫一直偏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和车水马龙。 这个城市的夜,好像都不会黑。 纪云深的感冒和枪伤都没怎么好,到这里后,也一直没怎么休息,现在,又有些高烧的迹象了。 这个点,道路不算拥挤,二十分钟左右,就回到了他们居住的温斯顿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见他脸色惨白,她路上的时候就一直在留意这附近有没有药店,发现离酒店几百米的街口有家药店,在车子停稳后,她就解开安全带,对他说了句,“你在车里等我,我去买点药。” 她推开门要下车,却被他拉了回来,“不用了,我没事。” 见他一脸固执,乔漫好看的眉头忍不住的蹙了起来,“纪云深,虽然你的身体是你的事,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固执?发烧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你不要总拿你当过特种兵,是铜墙铁壁的那一套来糊弄我敷衍我?” 纪云深抬手捏了捏眉心,最后还是放了手,“外面太危险,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不想你烧在半路不能动,再麻烦其他人,药店就在这附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就走了下去,头也没回的往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纪云深盯着后视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紧紧的阖上眸,抵挡那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乔漫从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走出去,直行了大概三百米,就看到了刚刚那家药店,她正要走进去,就听得“砰”的一声响,在夜色中炸开。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僵硬起来,因为她知道,刚刚的响声,是枪声。 周围路人迅速化作鸟兽逃窜,乔漫顺着人群的方向快步走,大概走出了四五步,就有一道冰冷的触感在皮肤上传来,和之前顾西沉拿着枪抵在她太阳穴上时的触感一样。 举枪的人站在她斜后方,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小姐,把你的双手举高,然后,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递到我手上。” 是抢劫,不是恐怖袭击吗? 这里是闹市区,虽然巴塞罗那最近不安全,但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穷凶极恶。 “好,我都给你,只要你保证不会伤害我!” “ok!” 乔漫将包里的现金,手表,和一些饰品都拿了出来,递了过去,“我是游客,随身只带了这么多!” 男人冷笑了一声,下一秒就将她死死攥在手中的包抢了过去,还没有系好拉链的包,随着男人粗鲁的动作,里面的东西都掉落了下来,还包括纪云深之前送给她的那枚鸽血红宝石戒指。 乔漫看见,低身要捡起,却被男人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持枪男人的声音愈发的阴冷,“这位小姐,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招,我脾气疯起来,可能连我自己都害怕。” 乔漫闭了闭眼睛,那枚戒指是他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她都没来得及去好好看一看…… “这位先生,这枚戒指不值钱。”女孩伸手要去夺回来,“我这个包都要比那枚戒指贵……” “少跟我废话。” 男人戴着口罩,一双锐利的眸子写满了暴躁,见乔漫不老实,右手不耐烦的抬起,正要朝她的脸挥下去,就被一道遒劲的力道控制住,“你活得不耐烦了么?嗯?” 男人疼的哀嚎,半转身看清身后晦暗灯影里的男人后,双腿立刻犯软,跪在了地上。 “行行,行哥。” 乔漫也转过身,看见身后的男人是孟东行时,惊讶了几秒,然后从地上的男人手里拿回她包里的东西,一一装回去。 孟东行的指间夹着一根烟,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性感,又清冽凌厉,“给我滚。” “好好,好的,行哥,我立刻滚。” 男人说完,立刻没命的逃远。 乔漫将包斜挎好,看向孟东行,“刚刚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 乔漫知道刚刚的那声枪响,很有可能会引来警察,为了不惹麻烦,她想赶紧去药店买药,然后赶紧回酒店。 “这件事对你来说兴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人情,等过两天回国,我请你和温橙吃饭,聊表谢意。” 孟东行闻言抬起指间的香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后,才缓缓的说道,“乔小姐,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的话,那不如换一种感谢的方式。” “什么方式?”乔漫不解的看着他。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孟东行指了指不远处的角落,“警察应该快到了,我们去那里避一下。” 乔漫点头,跟着他走过去后,他才缓缓的说道,“我想打听的这个人,是你的好朋友童沁。” “童沁?”乔漫微微蹙眉,声音温温淡淡的说道,“你想打听她什么?”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对于童沁,说实话,乔漫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她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童家人收养,因为她长得漂亮,童家那位被惯的不成样子的二世祖就对她虎视眈眈,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自己居住,很少回去。 “我只知道她是被童家人领养的孩子,跟养父母很亲厚,但跟养父母的儿子关系很不好,高中毕业后,就独自搬出去居住了,至于大学,她和我念的是同一所,不同的是,她学的是经济管理,后来童家败落,她就开始涉足影视圈,替童家人还债。” 说到这里,她又想了想,才说道,“嗯,我差不多就知道这些。” 孟东行面无表情的听完,才缓缓的说道,“除了这些呢?” 除了这些? 乔漫这才恍然大悟,他会来问她关于童沁的事,一定是已经查过了她的家庭背景,可她有些想不明白,除了这些,他还想知道什么? “比如说,她有没有提过关于她亲生父母的事情?” 乔漫听后,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才摇摇头,“没有提过。” “好,我知道了。” 孟东行掐灭手中的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你去买药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乔漫摆摆手,“我就住在那家酒店,不是很远。” “没关系,反正我没什么事情,你快去吧。” 思来想去,她只好点了点头,去药店里买了药。 出来时,孟东行正在打电话,从偶尔流露出的的只言片语能够听出来,他在找人。 她提着药袋走近,被勾起的好奇心,还是让她没忍住,问出了口,“孟东行,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打听童沁吗?” 男人的俊脸大半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音却一如既往的低沉性感,“我有一个亲妹妹在五岁的时候走丢了,最近查到的线索显示,童沁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妹妹。” 乔漫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夜色深浓,男人的影子被路灯的灯影拖的拉长,一张英俊的脸上,情绪难辨。 他好像故意放缓了脚步,和她的频率相同。 “如果真的是童沁的话,那真的太好了,她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 孟东行嗯了一声,最后说了一句,“妹妹当年是因为我才走丢的。” 一句话,包含了很多痛苦和愧疚。 乔漫抿唇,好一会才说道,“苦难都会过去,你们都会幸福的!” “谢谢!” …… 乔漫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往回走,刚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了跌跌撞撞往外走的纪云深。 他浑身都在抖,高烧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不清醒起来。 听到脚步声,他费力的抬眸看过来,目光捕捉到她的身影后,几个大步过来,将她禁锢在怀里。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乔漫直接忽略了刚刚在药店门口发生的一切,淡淡的开口,“我用走路的,来回六七百米,才用了十几分钟,不算很久啊!” 男人的脸色很不好,语气更不好,“你一个怀孕的女人,大晚上的独自出去,十几分钟还不算很久?” 乔漫,“……” 他这个样子,好像还没烧的多么厉害啊! 乔漫被他拥得很紧,她能够感受到他怀抱里过热的温度,下意识的抬起手,覆上他的额头,果然是一片滚烫。 “纪云深,你这样烧下去很容易出事情,还是去医院吧,我给傅青山他们打电话!” 乔漫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没有拨打,就被男人劈手夺了过去。 “你不是买药了吗?我吃点药就好了,不喜欢去医院,更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乔漫见他非常坚持,也就没有多劝。 或者说,相处了这么久,她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他不想做的事情,拿着刀逼着他,他都不会做。 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到顶楼,一路扶着他回了房间。 他高烧的厉害,她只能不断的给他投冷毛巾,试图帮助他物理降温,但效果不是很好,到了半夜,她给他又量了一遍体温,已经接近四十度。 这么烧下去肯定不行,她去隔壁敲傅青山和林嫣的房门,半天都没人来开,有路过的酒店工作人员好心的告诉她,“和你一起入住酒店的那些朋友跟几个人走了!” 乔漫有些诧异瞪大眼睛,然后温声问道,“那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吗?” 酒店的工作人员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乔漫点头,轻声道谢,“谢谢你,我知道了。” 她返身回了房间,拿出纪云深的手机拨着傅青山那些人的电话号码,拨通后,手机那边却传来机械女声的提示音,提示对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傅青山,林嫣,方经纶,童沁,霍青同,左晴和沈夜白,她挨个都打了一遍,可那些人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都没在服务区。 没办法,她只好下楼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却被告诉有人举报了这家酒店涉毒涉赌,工作人员都被请去了警察局喝茶,只留下了几个,来维持酒店的正常秩序。 乔漫揉了揉眉心,只好抬脚往回走,准备自己想办法。 回到房间,乔漫好不容易叫醒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纪云深,“纪云深,你烧得太厉害了,起来,我现在扶你去医院。” 纪云深点头,却怎么都撑坐不起来,折腾了一会,就放弃了。 男人本来就重,加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就更重了,乔漫拽了一会没拽动,只好寄希望于傅青山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快点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还是没有脚步声传来,她一边拨着电话,一边急着,却完全忘了,可以直接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过了好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都要过去了,傅青山他们还是没有回来,乔漫只好继续给纪云深做物理降温。 这回,乔漫轻手轻脚的脱掉男人身上已经被汗侵湿的衬衫和外裤,然后找来一瓶酒,给他搓着身体,接着再不断投湿毛巾覆在男人的额头上。 就这样循环了几次,纪云深的烧开始慢慢的退了。 乔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折腾了一晚上的疲惫瞬间就涌了上来。 她走到床的另一侧,轻轻的掀开被子,在男人的身边躺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窗外的光线被窗帘分割成大片大片的光影,落在大床上,散发着别样的温暖。 乔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手探向纪云深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去隔壁看看傅青山他们回来了没有,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消失了一晚上的傅青山。“你们昨晚去哪了?我找你们……” 傅青山侧身要往里走,直接的打断了她的话,“老纪呢,我找他。” “他昨晚发了一夜烧,这会还在昏睡,到底怎么了?你们去哪里了?” 傅青山听到乔漫的话,还是顿住了脚步,缓缓的说道,“昨晚有人举报这家酒店涉毒,涉赌,突击检查时,在老霍的房间查出了枪支,我们所有人就被警方以恐怖袭击的罪名押进了警局,没收了手机,就没及时联系上你们。” “那现在怎么办?” 巴塞罗那现在正是戒严时期,突然被查出私藏枪械,这罪名可大可小。 “老沈也在里面关着,不能做我们的辩护律师,必须再重新找一个。”傅青山说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精致的表盘,“我只申请出来两个小时,时间上肯定不够,这样乔漫,你等老纪醒了,让他联系一下孟东行,他在国外黑白两道都认识不少人,也许能说得上话。” 在林城,他们可以只手遮天,但在国外,他们的手是不可能有孟东行那么长的。 乔漫听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时间不多了,现在就得走,如果他还有发烧的迹象,就给这个人打电话。” 说着,傅青山就掏出纸笔,给她写了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我爸的战友,在巴塞罗那开了一家中医医院,是院长。” “好,我知道了。” 傅青山交代完,就匆匆的走了,她等了一会,也不见纪云深有醒的迹象,就拿着自己的手机,给孟东行打去了电话。 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乔漫。” “嗯,孟东行,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你,就是我们居住的这家酒店,昨晚被人举报涉黄涉赌,又在突击检查的时候,在霍青同的房间里查出了枪支,他们这些人除了我和纪云深,都被警方以恐怖袭击的罪名抓到了警察局里,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朋友能够在警局说上话,解释一下这个误会?” 男人似乎在吸烟,闻言轻轻的说了句,“有,可以。” 孟东行会给她这个面子,多半是看在温橙和她的关系上,她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谢,“谢谢你。” “不用客气。” 因为其他人都被关在了警局里,乔漫只好先把昏睡的纪云深仍在酒店里,跟孟东行去了警察局。 过程很繁琐,又因为国籍的问题,交涉了很久,最后才把几个人都放行了。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窗外是万家灯火的热闹,和车水马龙的喧嚣。 到了酒店,大家知道纪云深发烧的事情,都准备到房间看看他。 乔漫也没拒绝,刚刚打开房门,就有女人的衣服,bra,内裤,铺散在地上,一路连到卧室。 纪云深由于高烧昏睡了一天,刚刚坐起,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听到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缓缓的抬起头,就听到站在最前面的白衣女孩,淡淡的开口说道,“纪云深,能跟我解释一下,我们的房里为什么会多出一个女人么?” 211,他给乔漫的这场盛大婚礼,终于让你沉不住气了么? 所有的声音,包括呼吸声,都随着房间里这个画面映入众人眼里而消失不见,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准确的来说,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面朝着纪云深的方向,侧身而卧,黑色如丝绸般的长直发凌乱的铺散在白色的床褥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格外的精致漂亮,又特别的出尘脱俗。 好像被他们进来的声音打扰,而蹙眉动了动,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一些,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臂,圆润好看的肩头,和曼妙光滑的美背。 这个画面,可以轻易的想象到,被子下的女孩正未着寸缕。 乔漫慢慢的走近床尾,看着床上那个明明清纯的要命,却又故意卖弄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性感女孩,直到她的那张脸完完全全的映入她的眼帘,她才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 这个女孩,她见过,正是那晚她和林嫣在商场门口碰到的那个仙气飘飘的小女孩。 纪云深轻轻的摁着发疼的太阳穴,眼皮垂下,用温沉的声调,极轻极慢的说道,“你们还不出去,是打算继续围观下去?”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捉奸下,还能够如此气定神闲,谈笑自若,恐怕除了他纪公子,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众人闻言,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抬脚转身,迅速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夫妻。 纪云深掀开被子,赤着上半身,捞过床边椅子上的衣服和裤子穿上,墨色的碎发有些凌乱,英俊的脸上带着刚刚睡醒时,特有的慵懒和性感。 他说,“漫漫,婚内出轨,在我们的协议书上,是要净身出户的!” “哦,一张废纸而已,我从来都没有当过真。” 净身出户?他要怎么净身出户? 结婚以来,她吃的,用的,穿的,花的都是他的钱。 她又该怎么让他净身出户呢?听着就像个笑话,所以她从来没当过真,也不敢当真。 “如果只是一张废纸,我没有必要签字。” 也就是说,他纪云深如果真的出轨,会奉上全部的身家,给她。 乔漫,“……” “还有,我总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等着你来捉奸!” 男人缓步走过来,高大的身躯立在她身边,说话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不是刻意的讨好,也没有半分狼狈懦弱的感觉,反而像是在乎。 因为在乎,所以小心翼翼。 “所以,是有人故意制造出这么香艳旖旎的一幕,来向我宣战的意思么?” 即便他不解释,她也不会傻到相信这一幕是真的,纪云深想要做的事,从来都会滴水不漏。 而这个女孩,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纪晗的翻版。 太像了,像得众人看到的那一秒,都把她错认成了纪晗。 也才会有刚刚那么长的怔楞和静默。 “应该说,是有人开始沉不住气了。” 乔漫微微转头,隔着层层叠叠的光线,看向男人深刻立体的五官,“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话落,男人就迈开一双长腿,朝门外走去,“弄醒她,或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 众人出了纪云深和乔漫的房间,都纷纷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林嫣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地毯太软,细跟深陷进去,一个不稳就往旁边倒去,正好压在了童沁的身上。 童沁被林嫣压过来的力度,而脚步不稳的后退了几步,直到背脊砰的一声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两人才停下。 林嫣的波浪长发几乎遮住了童沁的精致小脸,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意外的摔倒动作,“不好意思啊,我没站稳。” 童沁好看的眉毛蹙起,背脊疼的近乎麻木,却还是温声细语的说道,“没关系。” 傅青山几步走过来,将压在童沁身上的林嫣拽回自己的身边,低沉的嗓音问了句,“没事吧?” 林嫣的手随意的理了理自己的波浪长发,摇摇头,“没事啊!” 傅青山点头,接着要伸手去扶还在狼狈贴着墙壁的童沁,却被林嫣伸手拦住,“傅青山,你的手不想要了?” 方经纶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就看到三人站在走廊的灯光下,而童沁贴着墙壁,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几个大步过来,伸手将童沁揽在怀里,垂眸轻声的问,“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晚饭没吃,有点低血糖。” 傅青山看了方经纶一眼,才轻启薄唇,“刚才嫣儿摔倒,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你回去看看她的背有没有事,刚刚撞墙壁的声音还挺大的!” “好,我知道了。” 方经纶的眉心蹙的更紧,拥着怀里的女孩往回走,“后背疼不疼?” 童沁摇摇头,却在男人加重扶在她后腰的大手上的力度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细声尖叫,“……方经纶。” “不是不疼么?” 傅青山在方经纶和童沁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才不咸不淡的看了身边的女孩一眼,“你故意撞人家干什么?” “看她不爽就撞了。” 傅青山双手插兜,声音又轻又淡,“你这脾气谁给你惯的?整天跟只小野猫似的,看谁不顺眼就挠谁一下。” “所以,你最好别给我沾花惹草,不然……” 林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的一双大手揽住了后腰,轻轻一带,下一秒,整个人就撞进了男人坚硬如铁的胸膛前,疼得她眼底瞬间泛起了泪花。 “不然什么?” 林嫣揉着被撞疼的额头和鼻子,恶声恶气的说道,“不然就把你阉了,扔到狗圈里去喂狗。” “哦,你舍得?不是每晚都宝贝的很吗?” …… 方经纶和童沁居住的房间里。 一进门,方经纶就伸手去解童沁裙子背后的拉链,童沁挣扎着不让,下一秒,男人就伸手直接撕碎。 女孩雪白的肌肤突然接触到带着冷意的空气,整个人忍不住的瑟缩了下,一双如水的眸光死死的瞪着身后的男人,“方经纶,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 “知道,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得乖乖的躺在我的身下,让我上吗?嗯?” 童沁还要继续挣扎,却被男人的一双大手轻松的控制住,“别动,让我看看。” 男人把女孩轻轻的转过去,橙黄色的灯影下,女孩已经红肿成一片的美背涌入男人的眼底,他忍不住的咒骂了一声。 “你是残疾吗?被人撞一下就能撞成这个样子?” 童沁委屈的咬唇,在泪水快掉落下来前,没命的挣脱开男人的钳制,走远了几步,“那就麻烦方公子不要再惹我,感激不尽。” 女孩的白裙已经被男人撕碎,她抬起手护着胸前,堪堪能遮住那片风光,至于其他的部位,都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男人的眼中。 这个样子的女孩,比不穿衣服还要吸引男人。 男人听后,漆黑的眸底掠过薄薄的笑意,带着丝丝缕缕的嘲弄味道,“童沁,是你吗?” 童沁浑身一僵,娇俏的小脸上血色尽失,“什么是我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方经纶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隔着薄薄的烟雾,看向女孩的背影,“童沁,他给乔漫的这场盛大婚礼,终于让你沉不住气了么?还是担心,他已经爱上了乔漫,你就没有机会了?” “方公子,我难得出国度假,你能别破坏我的心情么?”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说道,“童沁,利用乔漫解决了纪晗,现在是时候开始解决乔漫了吗?” “方公子,我很累了……” 男人继续吞云吐雾,声音在烟雾的氤氲下,愈发的沙哑低沉,“乔漫和蒋英东会分手,是你为肖梦出谋划策的吧?还有乔漫最开始接近老纪,也是你有意无意铺的路对吗?” 童沁笑着转过身,松开捂在身前的双手,任由身上的白裙掉落,“方公子,既然我在你的心里是这么不堪,又是心机深沉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绑在你身边呢?或者说,你能给我什么呢?” “你能像纪云深和傅青山那样,娶了乔漫和林嫣?还是会为了我,什么都不顾?”她走过来,双手攀上男人的脖颈,继续笑意盈盈的说道,“不顾你妹妹为了我变成植物人,不顾你母亲因为我失去了一颗肾,还是会不顾家族的压力?和我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直这么纠缠下去?” “你不会的,你没有那么爱我,你只是想折磨我,虐待我,直到玩腻了,恨得再没有力气,才会放过我,放过你,对吗?” 说完,她就躺在了沙发上,摆出最撩人的姿势,“来吧,方公子,如果互相伤害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相处模式,那我们何不简单一些?而且,还不需要彼此浪费过多的唇舌,多好啊!” 男人的眉头蹙紧,走过去,将她狠狠的压在身下,“童沁,你既然是我的女人,心里就不要再惦记别的男人,如果你下次还敢这么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女孩清澈的双眸望进男人的眼底,樱唇慢慢的凑过去,细细密密的吻着他。 男人蹙紧的眉头慢慢舒缓,一只大手钳制住女孩的下颌,阻止她的吻继续落下,“不必这么快就讨好我?让我上你的话,现在没心情。” 然后低下头,埋进女人的如瀑的头发里,轻轻的嗅着,“下了昨晚那么大一盘棋,你该累了,去床上休息,我去给你买晚饭。” 说着,他就抽身要走,却被女孩拉住了西服下摆,“不用了,我不饿。” “怎么,担心我去找那个女孩?”方经纶低头看着沙发上的女孩,眉眼浮现更多的嘲讽,“不是你亲手把她送到我的床上的吗?不过总体来说,她的味道更好一些。” 童沁的脸色突变,更加用力的拉住男人的西服下摆,“你真的碰她了?” “送上来的,为什么不碰?”男人声音轻的几乎缥缈起来,“还有,你既然想利用她当枪使,又想拴住我,就别摆出一副我辜负你的样子,知道吗?” 童沁咬唇,最终松开了男人的西服下摆,“她,她是我在孤儿院时,跟我关系最好的妹妹,你,你要好好对她。” 男人整理了一下衬衫上的领带,低低的笑了一声,“我会的,这种共享齐人之福的感觉挺美妙,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走到门口,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了几句,头也没回,“他们一时半会查不到你这,该演的戏我还是会配合你演下去,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再对老纪执迷不悟下去,不然你可能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男人就迈开长腿走了出去,只留下原地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孩。 …… 乔漫从床尾绕到床头,轻轻的推了推熟睡的女孩,好半天,女孩才发出一声慵懒的“唔”声,然后慢慢的撑坐起身。 头发和被子一起垂落,在冷气房里,蔓延的凉意迅速在她的身体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意识慢慢的回归,在看见床边站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时,吓得迅速拉起被子遮住自己,惊声尖叫了起来。 乔漫抱胸听了一会,才缓缓的说道,“别叫了,你还是先跟我说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和我老公的房间里,而且还没有穿衣服!” 女孩这才将被子拉下一些,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我,我跟朋友喝多了酒,他们送我回来的,我,我怎么知道这是你和你老公的房间?” “不承认吗?” 乔漫点头,慵慵懒懒的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你是现在说,还是到警局里说。” “到哪里说我都不知道。” 女孩倔强的抬起下颌,乔漫却觉得她这个样子莫名的眼熟,好像很久之前就在哪里见过似的。 “真是不跳黄河不死心。” 乔漫叹了一口气,从房间里走出去,纪云深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抽着烟,听到脚步声,迅速的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她不说,就说喝酒走错了房间。” 纪云深回过身,看着女孩精致好看的眉眼,“对付这种小姑娘,纪太太不是最拿手的吗?” “虽然拿手,但不代表我愿意出手。” “所以……” 女孩扬了扬眉眼,温淡的笑道,“所以在撒娇让纪先生亲自出手啊!” “我真的没见过她,不信么?” “信啊,但信和心里不舒服是两回事,就像我出手和纪先生出手,感觉会不一样的道理一样。” 纪云深点头,英俊的脸上没什么情绪,淡的像是温开水,“我知道了。” 说完,就抬脚要往房间里走去,却被女孩的声音轻轻的叫住,“纪云深,她还没穿衣服。” 纪云深,“……” “那还用我吗?” “不用了,不过得等她穿完衣服,然后再把所有人都叫来。” 刚刚那个女孩和他并排躺在床上的画面,等于在众人面前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她如果想还回去,当然得当着所有人的面还回去。 “好,我知道了。” …… 二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到了纪云深和乔漫的房间里。 女孩则是坐在沙发上,周围是重重人影,她低着头,眉眼不动,双手放在双腿上,样子很安静乖巧。 “我叫苏糖,从巴尔的摩赶过来找姐姐的,有人打电话告诉我,姐姐就在这家酒店里。” 乔漫坐在女孩的对面,脸上挂着的笑容,偏向甜美治愈系,却透着十足的压迫感,“哦,那她叫什么,长得什么样?这里面有她吗?” 女孩摇摇头,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她叫苏果,比我大几岁,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 她澄澈的眸光转了一圈,在经过方经纶时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摇头,“这里面没有她。” “苏糖。” “啊,嗯?” 乔漫撩了撩肩上的黑色长发,随意又散漫的语调,“你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 “我几个月前在巴尔的摩出了车祸,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些。” “哦,那又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告诉你姐姐在这里的?” “我,我……不知道。” 乔漫轻飘飘的笑,可那笑容却丝毫未达眼底,“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又知道你的名字和姐姐的名字,苏糖,你说话这么漏洞百出,是真的把我们当成三岁的小孩子,那么好骗吗?” 苏糖赶紧摆手,细白的牙齿紧咬住唇,“不对,不对,不是我记得,是医院里的护士告诉我的,她说是姐姐送我来的医院,留下的信息就这么多。” “哦,那没有记忆,你又是如何生存的?” “姐姐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张卡,还……还给我留过一张纸条,说我离开她才会幸福。” 林嫣站在乔漫的身侧,精致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嘲弄,“你是学过编剧吗?这么跌宕起伏的剧情都想得出来?漫漫,别跟她废话了,赶紧报警。” “我没有说谎!”苏糖好看的眉头的蹙紧,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不停的绞着,“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人。” 乔漫缓缓的点头,漫不经心的拨着号码,“嗯,这些话,你留着到警局里跟警察说吧!” 女孩气愤的站起来,白皙的小脸上,慢慢的染上了酡红色,“哼,进了警局你就能把我怎么样了吗?我又没偷没抢没睡你男人,大不了呆几个小时就走了,你这个老女人何必这么耿耿于怀,作威作福?” “哦,这样啊!”乔漫抬眸,看向站在一边的纪云深,“老公,她说呆几个小时就能走,我觉得好像不能,你觉得呢?” 男人的眉眼不动,轻轻的说道,“你想让她呆多久,她就能在里面呆多久。” “苏糖,听见了吗?我想让你在里面呆多久,你就能在里面呆多久,所以,你要不要选择乖乖听话?” 苏糖的眸光又一次滑向方经纶,然后垂眸,不再说话。 她的动作,只要不眼瞎,都能看明白是朝着方经纶的方向。 “方公子,你要替她解释一下吗?” 乔漫转过头,看向紧紧拥着童沁的方经纶,声音还是那么的慵懒好听,“她好像一直在看你,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方经纶的大手紧紧的握着童沁的不盈一握的腰肢,然后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唔,就是睡过的关系。” 话落,童沁的身体整个僵住,再也动弹不了。 明明是她自己促成的这一切,可为什么这一秒钟,她的心脏会有窒息感? “睡过的关系?”乔漫的眸光从方经纶的身上转到微微垂眸的童沁身上,再转回来,淡淡的说道,“这样啊,那你要不要管她?” “我要每个睡过的女人,都要管一下的话,那我大概可能会英年早逝,当然,是累死的!” 乔漫点点头,继续哂笑的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白衣女孩,“苏糖,你听到了吗?这里没有你什么所谓的姐姐,更不会有人会管你,所以,你还要嘴硬下去吗?” “我没有嘴硬,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要是想把我送进警局,那就送进去好了,反正我没偷没抢没睡你男人,我就不相信这里的警察会任你们摆布。” 乔漫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些无奈,“你怎么还是没有听明白,我可以随便给你扣个罪名啊,比如说我新婚戒指丢失,却在你的包中发现了,又比如你在我老公的床上醒过来,有介入别人家庭的嫌疑,再比如,你的精神有问题……” “够了。”苏糖的眼眶发红,嫩白的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几乎嘶吼出声,“你们欺负人,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 童沁伸手拽了拽方经纶衣服后摆,却听得男人很磁性的声线贴着她的耳边说道,“真想让我管?” 听到他的话后,童沁拽着方经纶后摆的力度松了松,有些犹豫不决。 “你考虑清楚,把我越推越远的话,对你没什么好处!” 童沁最后还是松了手,男人满意的勾起唇角,看了一旁的霍青同一眼。 霍青同正看戏看的入迷,察觉到方经纶的递过来视线,懵了两秒钟,才迈着长腿往前走了两步,“把她交给我吧,我会把她查的一清二楚。” “哦,那请问一下,霍公子凭什么管她的事?或者我这么问,霍公子和她是什么关系?要插手她的事情?” “没什么关系,就是单纯的看上了。”霍青同走过去,将女孩拥在怀里往出走,“我带她回房间了,你们自便。” 房间里众人,“……” 不过,既然霍青同将一切都揽在了身上,剩下的人也就乐得听结果,谁也没再多说什么。 沈夜白没着急走,而是眯着眸,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唇角挂着淡笑问道,“老方,能教教兄弟是怎么轻松的把两个女人摆平,尽享齐人之福的么?” 话刚落,沈夜白就觉得腰上一疼,倒吸了一口气,“左晴,你掐我干什么?” 左晴微笑着将他叼在嘴里,还未点燃的烟抽走,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少抽点烟,还有孕妇在呢!嗯?” 方经纶低低的笑,唇角拓出一片笑意,“教你可以,不过你在左大千金面前,跟个小媳妇似的,你确定你学会了,能用上?” …… 晚上十点,夜凉如水。 巴塞罗那的夜晚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和热闹,仿佛走出了恐怖袭击的阴影,再一次光彩夺目起来。 纪云深洗澡出来,便看见乔漫坐在落地窗前,腿上放着一本书,娇小的身影几乎被窗外旖旎梦幻的光影整个笼罩,散着说不出来的性感魅惑。 他走过去,抽掉她手中的书,“很晚了,去洗澡吧,明早五点的飞机回林城,别把自己弄得太累了。” 乔漫眉头微微蹙起,伸手去拿被他抽走的书,“我还想看一会。” “书都拿倒了,还看什么?快去洗簌睡觉!” 乔漫没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纪云深拿着毛巾胡乱的擦着头发,四目相对,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却都不深刻,几乎一闪而逝。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的静默,她才轻轻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纪云深……” “嗯。”男人轻轻的应了一声,将书放在一旁的书桌上,“怎么了?” “你现在想起纪晗的频率还是很多吗?比如碰见跟她类似的气质,长相,穿着的女孩时,会第一个想起她吗?” 男人挑了挑眉梢,回身看她,“不会。” “哦!” 女孩点点头,便站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了去。 刚刚走了两步,就被男人温热的大掌握住了纤细的手腕,“就一个字,感觉你怎么有点敷衍我的意思?” “因为你的回答很敷衍,所以我的回应也只能敷衍。” “我没骗你。”男人伸手将她散落在耳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动作轻柔,“我不会经常想起她了。” “是吗?十年的感情都可以忘记,那我你又能记得多久呢?” 怀孕后的女人都爱敏感多疑,又爱瞎矫情,钻牛角尖,乔漫属于比较厉害的那种,但其实都是无意识的行为,甚至不自知。 可看在男人的眼里,就是她在为今晚的事情闹别扭。 “老霍会把一切查清楚的!” “好,我知道了!” …… 第二天,凌晨五点。 纪云深的私人飞机从巴塞罗那的国际机场起飞,途经十几个小时,在晚上的九点抵达了林城国际机场。 下了机,一行人各自乘车回家,霍青同则是一路拉着苏糖上了车,过程不见一点温柔。 纪云深很绅士的帮乔漫拉开后车门,乔漫矮身正要坐进去,就瞥见霍青同拉着苏糖的这一幕,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到了蓝山别墅,张嫂已经准备好了宵夜,乔漫折腾了一路,什么都不想吃,只想洗个澡就睡觉,却被纪云深拉住,直接拽到了餐厅,并按坐在餐椅上,递给她筷子和汤匙,有些强制性的意味。 “我看你一路都没怎么吃东西,吃点再睡,不然你的低血糖又要犯了。” 乔漫推开他的手,仰脸看着他,委委屈屈又可怜巴巴的样子,“不想吃,一口都吃不下,只想睡觉。” “……漫漫”纪云深微微叹了口气,捞过一张餐椅坐到她身边,大手端过粥碗,舀起一勺喂到她的嘴边,“听话,喝点粥就睡觉。” 乔漫有些激动的偏过头,将他的手推的老远,“纪云深,我说了我一口都吃不下,你能不能别每次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她的动作有些大,粥碗里的粥和粥勺里的粥都洒了出来,大部分落在乐纪云深熨烫精致的西裤上,他却第一时间伸手扫掉落在她白裙子上的粥。 “乔漫,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喝粥,你是想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乔漫瞪着他,好一会才拿过粥碗,认命了喝了两口,然后放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纪云深没说话,而是直接拿起粥碗,大灌了一口,而后倾身,一只大手抬起了女孩精致圆巧的下颌,另一只大手则是扣住她的后脑,紧接着,薄唇就覆上了女孩的樱唇,将自己嘴里的粥一点一点的渡给她。 乔漫伸手在男人的胸膛前胡乱的推拒,尖利的指甲划在男人的手臂上,留下几道醒目的血痕,却没有撼动男人半分,而男人则利用身高的优势和天生的力量,把控制的主控权。 一口结束,他就渡第二口,直到一碗粥被他灌进去,他才放开她。 折磨结束,乔漫伸手胡乱的擦了一下唇,下一秒,女孩扬手就甩了一个巴掌过去,响亮的巴掌声,瞬间在深夜的别墅中炸开。 她在笑,很轻很轻,“纪云深,你就只会用你认为对我好的方式对我好吗?” 男人蹙眉,伸手抓过她的小手,她往回缩,却被握的更紧,就在她以为他会揍她的时候,他却只是将她的手放到嘴边,呵着热气,“手怎么这么凉?” 212,我没有怀疑你,而是怀疑你们 餐厅的水晶吊灯散着橙黄色的灯影,一层一层的洒落下来,将男人英俊温柔的五官轮廓,映照的越加清晰深邃。 他下颚的线条绷紧到僵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除此之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乔漫皱眉,这种感觉就像是卯足了劲,挥出去一拳,结果却砸在了棉花上,气没泄分毫,自己反而憋闷的差点吐血。 她想抽回被男人的大手握住的小手,却被男人握的更紧。 怒火中烧。 她本能的抬起另一只小手还要再挥过去,却被男人在半空中拦截住,唇角轻轻翘起,浮起懒洋洋的笑容,那样的漫不经心。 他说,“是不是被我宠坏了?男人的脸能随便这么碰?” 今晚她有点闹腾的厉害,纪云深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就让你多喝了一碗粥,你就要谋杀亲夫么?平时我都是这么疼你的?” 女孩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静默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纪云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男人精致的眉眼里潜藏着一丝惑人的温隽,精致好看的眉眼不动,“没有。” “没有吗?” 女孩在男人的大手松开的那一刻,就抽回自己的手,撩了撩散落肩头的黑色长发,动作尽显慵懒惬意,“好,那我问你,苏糖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被车祸撞得差不多半智障的女人,你说怎么回事?” 乔漫歪头,轻轻浅浅的笑,“她为什么会从巴尔的摩过来?又为什么正好错进了房间,躺在了你的床上?” “你怀疑我?” 男人深黑色西裤上的白粥还在,虽然从滚烫变成了温凉,但他爱干净,还是叫张嫂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将洒落在西裤上的白粥全部擦掉。 “不,我没有怀疑你,而是怀疑你们。”她扬起精致的小脸,隔着重重的灯影看向他,“你,傅青山,方经纶,霍青同,沈夜白,我统统都在怀疑。” 巴塞罗那的蜜月之旅,兴许从一开始就是一步棋,也说不定。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不知道剧本,不知道台词,却还要无缝对接他们的表演。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刚刚也是因为这个在闹?”男人两步走过来,将她锁在餐桌和自己的胸膛里,“漫漫,我敢肯定是你想多了。” “是吗?也许吧。” 乔漫推开他,站起身,笑意盈盈的说道,“纪云深,我不喜欢悲伤却没办法控制,更不喜欢难过却没办法倾诉。” “这次就这样,我希望下次别再像个猴子似的被你们耍,真的,相信我,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话落,她就抬脚走出了餐厅,朝着楼梯口走去。 男人看着女孩曼妙多姿的背影,绷直的嘴角缓缓的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 林城初秋的天,天蓝云淡,秋高气爽。 窗外明媚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洋洋洒洒的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更衬得大床上的女孩娇小,迷人。 床边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扰的女孩眉头轻蹙,无意识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男人挺拔伟岸的身躯映入眼帘,他正系着衬衫袖口上的纽扣,动作优雅,一丝不苟,透着一股浓浓的禁欲味道。 乔漫看了一眼,便拥着被子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上午十点,是丽人传的开机仪式,某人好像说过想当投资制片人……” “真的吗?” 乔漫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床上窜了起来,脚却被被子绊了一下,直直的朝前面倒去,惊叫声还没有从口中喊出,就被床边的男人稳稳的接住,抱在了怀里。 “一大早就这么投怀送抱,是想考验一下我的忍耐力?” 他的身上都是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女孩突然被他接住,整个人好像要被撞得散架了一般。 “去洗漱换衣服,然后下楼吃早餐,杨秘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会带你去片场参加开机仪式……” 听到这里,女孩下意识的打断,“你跟我一起去吗?” “想让我陪你?” 女孩抿唇,然后点了点头,“几个亿的电影项目,我又没有什么实际经验,怕那些钱会打水漂是真的。” “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步,有不懂的地方就去虚心的问导演唐修,或者编剧,他们都是业内资深老人,经验十分丰富,有很多值得你去学习的地方。” 男人的一双大手在女孩的臀部上拍了拍,就转身出了房间。 乔漫扒了扒头发,又掐了掐大腿,才确定不是在做梦,然后就快速的钻进了浴室洗浴。 五分钟后,乔漫画好淡妆,又穿了一件相对正式一点的套裙就下了楼。 纪云深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一份林城早报,边读边斯文的喝着牛奶,身后是落地窗外,涌进来的大片大片的光束,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一顿早餐吃了大概二十分钟,两人就一起出了门,不同的是,纪云深上了小张的车,而乔漫上了杨秘书的车。 丽人传是一部以玄幻仙侠为背景的年度热门ip制作,因此纪云深启用的团队,都是目前国内数一数二的技术团队,这对刚刚接手的她来说,已经省去了很多麻烦,至少不用操心该请谁,不请谁。 到了片场,所有的导演,演员,各种现场指导,武术指导都已经坐在了会议桌前,以至于地面上响起了高跟鞋的踢踏声,所有人的目光就一起涌了过来。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很快又松开,神色自若的走到写着纪云深名字的主位上,而后双腿交叠,用着慵懒无比的语调说道,“我叫乔漫,从今天开始,我将接替纪总,成为这部电影的总投资人和制片人,大家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如果我有什么问题也会咨询大家。” “好了,介绍的话就先说到这,现在开始说一下场次,剧本脉络,和人物话题度,我要知道这部电影上映前的关注度,和上映后会有什么不同。” 213,纪总都快要把林城翻个底朝天了 从有过当投资制片人的想法开始,乔漫就关注过很多大v博主,上面会有专门的博文,很全面细致的介绍一个投资制片人需要具备的哪些方面的专业素养。 比如说,要懂得电影艺术创作流程,及时了解观众的心理和市场信息,负责项目的发起,组建主创团队,善于筹备资金拉赞助,熟悉经营管理,并且能够把控剧组的预算和进度,宣传和发行。 简单来说,就是整个电影创作过程,都要参与进去。 当然,一个好的制片人,不仅要在保证影片质量的同时把握好预算,而且还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这样,才能在拍摄的过程中,搜集创造出更多可以宣传的热点,来提高整部剧的关注度和知名度,以便将来打响市场。 至于前期,纪云深都已经为她铺垫好了,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拉赞助,把控剧组的预算和进度,以及前期的宣传和后期的发行。 要知道,一个开机运作的剧组,每天的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的烧钱,也就是说,进了组,时间就等于金钱,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会议桌下面依次坐着导演唐修和男主宋连城,女主叶禾,编剧于菲儿和一众电影主创,闻言,都静默了几秒。 直到乔漫的目光一一扫过去,众人才像反应过来,尤其导演唐修,他挥了挥手,看了一眼旁边的导演助理,“小陈,把剧本和场次安排拿给乔总看一眼。” “好的,唐导。” 开机的第一场戏,是女主沈雨烟五万岁时经历情劫时,和男主姚烈发生了一场很激烈的亲密戏,尺度不小。 乔漫觉得这场戏有些情节安排的不是很合理,比如说女主的紊乱的记忆,和男主当时心有所属的心理状态,两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发生这么激烈的感情戏。 但她没有提,因为她没有想好比这个情节更好的解决方案,只能建议把这场戏往后排,其他场次的戏提前。 会议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最后定下开机的第一场戏,是男女主在仙界的竹林风海初遇时的那场。 开机前,室内绿幕场景就已经搭建完成,只需要布一下灯光和适当的前景,就可以顺利开拍了。 乔漫站在监视器和导演、副导演的椅子后面,看着男女主从各自方向,走位到中间的场景,背景是青翠的竹林,脚下是潺潺的溪水,两人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风,便衍生出无数的旖旎浪漫。 不得不说,影帝影后,再加上俊男美女的组合,光是看着就足够养眼,何况除了养眼,演技还在线。 第一场戏结束,转场的时候,由于暴雨,林城半个市区停了电,恰好波及到了租赁绿幕场景的摄影棚。 唐修作为这部电影的总导演,第一时间就过来询问乔漫的意思,是停工,还是等电来,或者做其他的安排。 总不能几百人,就呆在这大眼瞪小眼。 乔漫在得知停电的那一刻,就叫来现场统筹,去附近的电厂租借几台大马力的发动机,继续拍摄下去。 “进度不能影响,给我半个小时,会重新开工。” 唐修是国内外获奖无数的大导演,在专业素养方面毋庸置疑,在听到乔漫的话后,就开始逐一的去安抚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 半个小时后,统筹将运来的大马力发动机运进摄影棚,启动后,一切恢复如常。 乔漫从来都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也或者说,这世上每个光鲜耀眼的人背后,都是别人想象不到的艰辛与苦难。 这才是第一天,离整个剧组杀青的预算周期,还有那么那么多天,也许还会发生许许多多未知,甚至是不可控的事情,想想都觉得头疼。 第二场戏,一共有23个镜头,每一个镜头都有空中的戏,吊威亚也属于这部戏主演每天的日常了。 看着轻松,实际上却很辛苦,除了必要的镜头由替身完成,其他的还得演员本人亲自上阵。 男人还好,但对于女人,尤其对于有恐高症的女人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但叶禾能够成为国内首个影后视后的大满贯得主,除了她过人的天赋,还有的就是她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努力。 即便以她现在的咖位,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拼,但难得的,她始终保持着进入这行时的初心,并且一直严格的要求自己。 乔漫想,如果这样的女人还不能成功,那么这世上恐怕就没有能成功的人了。 正看的入神,放在包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她赶紧转身走远了几步,才滑了接听键。 男人好像在抽着烟,声音带着浓浓的低哑和慵懒,“晚上我有个应酬,有可能会回去的很晚,你先睡,不必等我。” “哦,我知道了。” 拍摄现场的声音嘈杂,几乎瞬间就透过无线电波传了过去,男人捏了捏眉心,低低淡淡的问了句,“还在片场?” “嗯,刚接触,有许多不懂不会的地方,需要去学习,不舍得走。” 男人徐徐懒懒的嗯了一声,而后的语调依然漫不经心,却格外的性感魅惑,“别把自己弄得太累,一个优秀的投资人,要学会适时放权,而不是事事都亲力亲为,知道了么。” “嗯,我知道了。” 掐断电话,乔漫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才敢确定,他是在教她怎么做一个优秀的投资人。 连开机仪式都没有陪她来,不是懒得管她吗? 这会又打电话,是给一个巴掌,再来一个甜枣的意思么? 将手机放回包里,走回去时,脚步好像都变得轻快了。 拍摄还在进行,时间在无法感知黑夜与白天的绿幕摄影棚里不知不觉的过去,直到唐修的最后一声咔,今天的拍摄全部结束,所有人开始准备收工。 乔漫午饭和晚饭都吃的剧组统一订的盒饭,这会才接近凌晨,她就又觉得饥肠辘辘了。 转身往出走,正思索着要去哪里吃点夜宵,就迎面碰上了一脸急色的杨秘书,看见自己后,他马上露出了一个谢天谢地的笑容。 “太太,您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纪总都快要把林城翻个底朝天了!” 214,乔漫,你是想见识一下,一个男人能为你变得多疯狂吗? “我一直都在片场啊!” 乔漫抬起腕表,精致的表盘上,时针已经直指午夜零点的方向。 她的生物钟很有规律,往天这个点,她早就已经睡下了,今天是太兴奋,也是想多学点东西,没想到会待到这么晚。 “那您怎么不接电话?派出的保镖找了您一个多小时,都没找到您,纪总把十几个亿的应酬都扔下,亲自出来找您了……” 自从上次她在别墅失踪后,纪云深就像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只要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就可以把这点风吹草动,立刻变成兴师动众。 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秒钟,她真的怀疑,纪云深是不是已经爱上她了。 或者,比喜欢多点,比爱差点。 “之前片场太热,我和两个工作人员跑到没停电的城区去买冰饮去了,来回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可能他们来找我时,我正好出去了。” 乔漫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了两下手机锁屏键,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抬起头,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懊恼,“手机可能没电,自动关机了。” 下午停电,整个绿幕摄影棚都用的大马力发动机发的电,声音太吵,再加上她太聚精会神了,根本就没去看手机,也就没有发现手机电量已经不足。 而纪云深给她打电话时,可能她正好在摄影棚里,没听到,再加上他一遍一遍的打,手机电量无法负荷,就自动关机了。 乔漫将手机扔回包里,正要开口问什么,就听到绿幕场景的入口处传来几声又尖又细的尖叫声,她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 男人一身做工精致考究的深黑色西服,深刻立体的五官轮廓上没有任何温度,他的背后是各色灯光涌来的无数光影,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发挺拔修长。 恍若神邸,从天而降,尊贵的令人屏息。 剧组的人都还没走,看到林城男神中的顶级男神,都不禁停下脚步,驻足看过来,时间仿佛静止了般,无限被拉长。 只见男人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径自朝着场景中间的一身白裙女孩走去,下一秒,女孩就被男人拥进了怀中,以密不可分的姿态。 “乔漫,你是想见识一下,一个男人能为你变得多疯狂吗?” 乔漫被他的双臂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却一动不敢动,“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唔。” 男人已经耐心耗尽的俊脸突然压了下来,接着,一只大手插进她的发间,紧紧的扣住她的后脑,便俯身缠绵狂热的吻了下来。 乔漫瞳孔骤然一缩,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压在了嗓子里,统统变成了低低的呻吟声。 她本就累了一天的脑袋,此时已经接近空白,整个呼吸系统里,都是强烈的属于那人独有的荷尔蒙气息,混着淡淡的烟酒味,漫天而来。 她挣了挣,却换来男人更凶猛的攻城略地。 这个男人霸道起来,真的是不容人有丝毫的抗拒。 很久,久到乔漫要被男人灼热的双唇吻得马上窒息时,男人才大发慈悲般,松开了被他蹂躏的已经红肿不堪的樱唇。 和以往每次的接吻一样,被纪云深放开之后,女孩直接靠在男人的胸膛里,大口的呼吸,浑身更是发软,尤其双腿,被男人揽着腰才得以支撑。 周围是死一般的静寂,直到几十名黑衣保镖一齐涌进来,众人好像才从定格了般的时间被拉回来,纷纷抬脚往出走。 乔漫不用看也知道周围人的表情,只好继续在男人的怀里作鸵鸟状,始终不敢抬头,“纪云深,有话就不能好好说,这么多人呢?” “能用嘴解决的,还说什么话?” 乔漫,“……” 过去几秒钟,还是几分钟,她已经分不清,只觉得忽然之间一阵天旋地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稳稳的跌进了男人坚实宽阔的怀里。 头顶上方的世界是还没有熄灭的无数璀璨灯火,几乎全部倒映进女孩干净清澈的眸子里,她唇角含笑,好像体会到了被这个男人在乎的感觉。 是那么的心悸,又甜蜜。 外面的暴雨变成了大雨,两名保镖一左一右的撑着伞,遮住了两人头顶上方的那片风雨,她听着男人衬衫下不断跳动的心脏,和雨点坠落伞上的声音,突然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 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停在摄影棚外的停车坪前,走过去时,已经有保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男人弯腰,小心翼翼的将女孩放进去,然后关掉车门,挥手示意保镖可以下班了,便绕过车头,走到主驾驶的门前,打开坐进来,还没系安全带,就被女孩伸过来的小手握住了大手。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刚刚他吻她的时候,她闻到了他嘴里浓重的烟酒味,应该是应酬途中突然出来,来不及叫司机,就酒驾过来了。 “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有问题?” 女孩好看的眉眼浮现一丝薄薄的不悦,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理由反驳,就淡淡的说道,“反正喝酒的人开的车,我不坐。” 男人的视线淡淡的扫过抓着他手臂的小手,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怕我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 乔漫讪讪的收回手,用着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我和乔晋当年的那场车祸,对方司机就是酒驾。” 男人听后沉默了几秒,然后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杨秘书,你过来开车。” 杨秘书连忙哎了一声,就从烟灰色宾利车后撑伞走过来,一刻不敢耽误。 男人打开车门下车,立刻有保镖过来撑伞,他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正要弯腰去抱座位上的女人,却听得她说,“我坐在这里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当着你老公的面,和另一个男人并排坐在一起?” 乔漫,“……” “我自己走,就两步。” 只不过是下雨,她还没有娇贵成那个样子。 男人眉眼不动,一双长臂直接将她捞抱在了怀里,“不用,高跟鞋和裙子会被打湿。” 网上好像有那么一句话,一个男人愿意宠你,会在下雨天,让你直接变成没有腿的人。 这个男人每次都这样,会把宠爱变成刻骨铭心,像是一沾噬骨的毒药,越是抗拒,越是深入骨髓,恐怕以后想忘都忘不掉。 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直到车子启动,她才摸了摸饿扁的肚子,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声音委委屈屈,娇娇软软的说道,“纪云深,我饿了。” 男人阖眸没说话,她以为他没听到,她就又说了一遍,“纪云深,我饿了。” “乔漫,如果满足你工作的想法,是忽略我,那你就不要工作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沉静的视线带着满满的控诉,“省得我大晚上的这么操心,就差再去调军队,把林城翻个底朝天了。” 乔漫坐近他一些,双臂环上他的铁臂,左右摇晃着,“纪云深,我饿了。” 男人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恶声恶气的说道,“你看我像不像吃的?” 乔漫,“……” 男人在气头上,她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是错的,最后,只好收回晃着他的双臂,坐正身子,不再说话。 男人见她这副样子,气儿更不打一处来,“杨秘书,靠边停车。” 杨秘书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听到纪云深的话,赶紧哎了一声,打了转向灯,靠着右侧缓缓停下。 男人伸出左手去扣车门锁,却被女孩拉住了右手,“纪云深,你干什么去?” “去给你买饭。” 乔漫这才发现,路边是她非常喜欢吃的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馄饨店。 “我想去店里吃,回家吃面片会糊掉。” 男人没说话,还是之前的样子,后面车子下来的保镖撑伞,他抱着她,坚决不让她的脚沾地。 因为下雨,店里没有多少人,两人进去,立刻就引来了店里所有人的眸光。 男人却泰然自若的抱着女孩走近靠窗的位置坐下,有服务员过来询问点什么,女孩还没说话,男人沉稳干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香菇肉馅的馄饨,不加香菜,多点汤。” 服务员用笔记下,说了句两位稍等就走远了。 过去了那么久,乔漫没想到他还会记得她的口味,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些莫名的情绪,她努力的克制压抑,却愈发的汹涌。 馄饨上的很快,她拿着勺捞起一个,正吹着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眸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男人的肩头覆满水雾,在灯光下,是一片氤氲开的深色,他细碎的短发被雨微微打湿,却增添了几丝性感,根本令人移不开视线。 “吃了,吃你的。” 但她感觉他肯定没吃,他应酬喝酒一般不喜欢吃东西的! “给你也叫一碗,陪我吃点?” “不用,吃你的。” “那……我的吃不了,给你分点?” 男人深邃的眸光落在女孩的脸上,半天才说道,“吃你的,剩下给我。” 乔漫哦了声,才继续吃下去。 215,被这样的男人爱上,应该会很幸福 没吃之前,乔漫觉得很饿,可吃了没几个,就觉得饱了,把碗推过去,嗓音一贯的娇软好听,“没有多少,你要都吃完。” 男人瞥了她一眼,拿起她用过的勺,直接吃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嫌她脏的意思。 这种感觉,就像热恋中的情侣,甜蜜又温馨。 男人吃东西不像她,很快就将一碗都吃光了,然后拿起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起身去结账。 乔漫坐在原地,单手托着腮,隔着层层叠叠的光线,看向站在账台前的男人。 他逆光而站,一身深黑色纯手工西装,笔挺服帖地包裹着他健硕有力的身躯,锋利而深邃的五官隐匿在一片阴影中,周身散发着尊贵疏离的气场。 高冷禁欲,又英气逼人。 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 周围的女孩频频看过去,眸光热烈,爱慕显露。 这样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注定会成为人们瞩目的焦点。 很多的这种带着落差的瞬间,她就会想,被这样的男人爱上,应该会很幸福吧。 全世界爱他,他却只爱你。 该有多特别啊!才会被他爱上呢? 脑子里思绪纷飞,直到一抹高大的身影覆过来,遮住了她头顶上方所有的光亮,她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缓缓的仰脸往上看去。 男人一张英俊寡淡的脸上,毫无情绪,棚顶的灯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阴影,将他完美挺拔的男性曲线,勾勒的愈发精悍迫人。 他说,“漫漫,我们回家吧。” 乔漫点点头,避开他过分锐利的视线,还没站起身,就被男人抱在了怀里,他说,“以后我会接送你上下班,晚上加班工作不能超过八点。” 男人迈开长腿,朝着前方缓缓而行,踏在地上的脚步很稳,透着满满的力量感,和令人心安的力度。 乔漫听后,眉心小小的皱起,聪明的没有选择顶风上,而是用腻腻软软的声音撒娇道,“可是……这部剧的夜戏比白天的戏要多得多,八点……也有点太早了吧?” 女孩伸出一双小手的食指,交叉在一起,摆出一个大写的十字,“不然十点?” 男人瞥了她一眼,视线温沉干净,“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谈条件?” “那,那……就九点?” “当然,你还可以有一种选择。” 男人的脚步接近门口,早就等候在此的保镖恭敬的拉开玻璃店门,雨夜的风吹过来,他的声音很快就消融了进去,“……就是选择在家里养胎,什么都不做。” 女孩的眉心蹙的更紧,不甘心的又问了句,“不能接受合理的讨价还价吗?” 做任何工作都会有许多未知的困难,更何况是拍电影。 想要叫好又叫座,就必须用心保证质量,而保证质量的前提就是,大量的时间。 虽然导演和演员都非常专业,又有知名的团队做后盾,但如果只是这些,就能够保证万无一失的话,那么处在娱乐行业中的人,就不用每天有人喜有人悲了。 风雨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夹着冷冽的温度,可男人的声音却比风雨声还要低沉冰冷,又说了一遍,“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谈条件?” 显然,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乔漫也就没再说话,任由男人将自己抱进车里。 杨秘书坐在驾驶座上,听到开门声,赶紧转头看过来,只见男人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放进后排座上,动作轻缓细致,像是对待捧在手心呵护的珍宝,温柔的着实不像话。 女孩坐进去后,就往旁边挪了挪,下一秒,男人高大的身影就覆了过来,两人中间只留下几厘米的距离。 大雨还在下,霓虹灯影被潮湿的路面氤氲成一片模糊的光影,顺着路面,一直向前延伸,几乎看不见尽头。 初秋的海滨城市,尤其是下雨的海滨城市,凉意都是沁入骨髓的。 蓝山别墅门前的玉兰花树的叶子,已经被风雨吹打落了一地,车子行驶过去,掀起一片漩涡。 杨秘书的老婆刚生产完不到一周,把车子停稳后,就匆匆的下车离开了。 乔漫虽然穿着外套,但对于车外的风雨来说,还是显得太过单薄。 正愁眉苦脸的看着窗外,瘦小的肩上突然一沉,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回过头,就看见男人温沉如水的俊脸盯着她,显然,刚刚她的样子,都被车窗玻璃反射到了他的眼里。 “我讨厌秋天和冬天,太冷了。” 林城四季分明,又临海,所以秋天和冬天,会比周围其他城市都要冷上很多。 她已经几年没在林城过过秋天了,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男人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伸手拉过女孩,拽进怀里,“嗯,这样还冷吗?” 他的体温很高,像是天然的暖炉,让怕冷的人,根本欲罢不能。 女孩抬起一双小手死死的攥紧身上的男人宽大的西服外套,不让它滑落下去,一双星光般的眸子,犹如清泉般澄澈晶透,仰脸看向他。 像是犹豫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纪云深,我喜欢工作的感觉,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也不会没事瞎矫情,更不会患得患失,我,我……保证今天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你给我自由工作的权利吧。” 女孩的话,不知道哪句取悦了男人,只见他的唇角勾出一抹摄人心魂的浅笑,温温淡淡的说道,“九点,不能再晚了。” 她攥着西服的一双小手改为环住他的腰,眨着眼睛,言笑晏晏的说道,“十点,好不好?” 男人沉静的视线落在她巴掌大的脸上,好一会才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女孩抿着唇,等着男人继续说。 “比如说……”男人拉住女孩的手,往某处压去,“给它点甜头。” 女孩的手像是触电般缩了回来,整张脸迅速变成酡红色,热的令人心慌,“纪云深,宝宝在看呢,你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耍流氓!” “哦,既然你觉得我是在耍流氓,那就算了吧。” 说着,男人就放开了环在女孩腰间的手,转身去扣车锁,准备下车。 手刚刚碰触到车门边,男人劲瘦的腰身就被女孩的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环住了,他没动,就听得女孩埋在他背后的声音,闷闷的传来,“纪云深,你要说话算话。”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开了车门,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随后站在雨中,弯腰把伞把递到已经挪到车门边的她手里,“拿着。” 女孩接过来,紧接着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就稳稳的待在了男人的怀里。 漫天弥散的雨雾中,男人迈着一双长腿,沉步的接近别墅的大门,这次的视线里没有保镖,没有其他的任何人,只有他。 深夜的别墅里,静悄悄的,墙壁上的英式挂钟的时针位置,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张嫂早就睡下了,怕打扰到她,两人换了拖鞋,没开主灯,而是打开了感应灯,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累了一天,又折腾了大半宿,乔漫只想冲个热水澡,然后去睡个昏天暗地,但一想到男人说的甜头,就强打起精神,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男人正倚着主卧的外阳台上的围栏抽着烟,大雨裹夹着深夜的秋风,将园林树木吹得簌簌作响,混着景观灯的各色灯影,渐次连成大片大片斑驳的暗影,却都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白衬衫被他从西裤里拽出来,下摆随着风飘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性感魅惑。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眸看过来,深黑沉淡的眼睛里,除了倒映的光影,再无其他内容。 或者说,以她的能力,根本就看不懂那里面的情绪。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其实次卧也有浴室,为了节省时间,他完全可以去那里洗,但她觉得她要提出让他去次卧洗澡的话,他一定会不高兴,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高兴。 他随手掐灭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便从外阳台走了回来,并仔细的关好阳台门。 “去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乔漫哦了一声,便看见男人捞过床边的换洗衣服,朝着浴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拿毛巾随便擦了几下头发,便跑到衣柜里翻找出吹风机,将湿漉漉的头发一点一点吹干。 头发有些长,等到她彻底吹干,男人也正好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看过去,四目相对,男人的视线沉静淡然,而她的眸光,是故作镇定的慌乱无措。 十几秒后,她才转过头,朝着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走去,刚刚躺下,就听到男人说道,“好了吗?我关灯了?” 乔漫点点头,该来的总会来,躲避或者逃避根本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 男人又深深的瞥了她一眼,才关了灯往回走。 光线从厚重的窗帘外,影影绰绰的闯进来,将他在黑暗中的身影,勾勒的犹如模特般完美。 他走过来坐下,乔漫只感觉床的那侧塌陷了下去,随即在他掀开了被子那一刻,彻底的僵住了身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攥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紧,紧到男人的双臂伸过来,将她整个捞进他怀里时,她动都不会动了。 好一会,她才扒开放置在她腰间上的那双大手,翻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随后便在他的脸上落下窸窸窣窣的吻。 他的下颚上都是新冒出的胡茬,有些刺有些痒,她却没有停止,直到她的一双小手往下探去,才被男人拉住。 “今晚很累了,赶紧睡。” 乔漫懵了懵,她都已经做好了被他虐的准备,可他却来了这么一句,有些不明白,“你不是说要尝点甜头吗?” 男人挑眉看她,黑湛的眸子里像是倒进了万千星光,“你不累?” “累啊!” 这一天又是体力劳动,又是脑力劳动的,这会碰触到柔软的大床,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根本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 “累还不赶紧睡,话那么多。” 乔漫哦了声音,便从侧躺变成了平躺,很快,便闭上了眼睛,也许是白天太过劳累,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男人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知道她熟睡后,才把她重新捞进怀里,忍着身体上的紧绷和难受,渐渐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 暴雨过后,是一碧如洗的天空,和沁人心脾的空气。 乔漫本来定了闹钟,但男人醒来怕有东西吵到她睡觉,就把手机之类的东西都带了出去,以至于她恍恍惚惚的坐起身时,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她套上拖鞋,跑到浴室洗漱,然后快速的换了衣服,画了淡妆,就匆匆跑下了楼。 男人正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听到慌乱的脚步声,眉头不禁蹙起,脸色变了又变,才咬牙切齿的说道,“都快当妈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跑什么?” 女孩听到他的话,赶紧放慢了脚步,“我,我……怕迟到啊。” 剧组一般八点多就开工了,现在都已经七点半多了,再不抓紧时间,到片场会赶不上开工。 纪云深,“……” “出息,你是投资人你怕什么?” 要是什么时候能够像这个男人那么厚脸皮,估计她就可以完全的独挡一面了。 男人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而是陪她吃完早餐,送她去上班。 路上,男人阖眸养神,乔漫犹豫了好一会才问道,“纪云深,你说一个男人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会碰另外一个女人么?” “不一定,要分人。” “什么情况下一定会碰啊?” 男人被她问的不耐烦,睁开眼睛看着她,“很简单,爱“上”了。”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没得到满意的答案,她看起来有点萎,有点颓。 男人看见她这副样子,声音沉净的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剧本里的男女主角啊,他们有一场亲密戏,我觉得安排有些不合理,但又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有些头疼。” “那就去找编剧,告诉你的疑虑,这样才能节省些时间,而不是在那里瞎猜。” 乔漫嗯了一声,点点头,“我知道了。” 216,我明天去做例行产检,你能不能陪我去? 早晨的阳光明媚而和煦,穿过高楼大厦的缝隙,被切割成忽明忽暗的光影,快速的掠过烟灰色宾利车上,将男人英挺锋利的五官轮廓,映衬的难得的柔和了几分。 却又刚好过分的张扬出男人的强大魅力,看一眼,都觉得是上苍的恩赐。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就阖上眸继续养神,如果不是昨晚睡在一张床上,乔漫都要以为他昨夜根本没睡了。 而事实上,男人因为软香温玉在怀,却什么都不能做,在她睡着后,冲了好几个冷水澡,反反复复,基本上就等于一夜没睡。 或者准确的说,自从乔漫怀孕后,他每天晚上都是靠冲冷水澡过来的! 所以,有很多的时候,他都会这样觉得,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为了折磨他而生的。 不然怎么在她的身上,会有那么多的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他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片场在城东,明远集团在城西,一来一回要多浪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乔漫本来想在半路打车,或者坐地铁,节省一下他的时间,但都被男人的三言两语轻松的打发了回来。 她摸了摸鼻子,既然他乐意送,她也就没再继续自讨没趣的多说什么了。 省得好心没好报,还惹得一顿嫌。 到了片场,所有的电影主创包括工作人员都已经到位了,当烟灰色宾利车子,在几米宽的绿幕棚入口停稳时,引擎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乔漫挪到车门边,正要开门下车,纤细白皙的手腕就被身旁的男人扣住,接着,温沉优雅的声音便在车内响了起来。 他说,“呆在车上等我,我给你开门。” 乔漫刚想说不用了,就看见男人推开车门下了车,绕过车头,几个大步过来,很有风度的帮她打开了车门,惹来棚里不少羡慕的惊呼声。 女孩快速的瞥了一眼站在门边高大的男人,声音娇娇软软的说了句,“谢谢。” 因为毕业后没这么正儿八经的干过一份工作,突然惹来那么多的目光,她其实并不像平时那么自信。 也或者说,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从来都不是自信的! 秋风轻轻吹过,掀起女孩的裙摆,滑在男人熨烫的一丝不苟的深黑色西装裤上,白色与黑色纠缠在一起,格外的具有视觉冲击力。 “今晚我会应酬到很晚,你不能在片场待到超过十点,我会派杨秘书过来接你,手机保持畅通,我随时查岗。” “嗯,那……你少喝点酒,提前找好司机,别酒驾。” 男人深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抬起的大手,将漂浮在她眉眼之间的几缕黑发别在她小巧的耳后,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低沉,“知道了,进去吧。” “好,那……我进去了?” 男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她。 女孩走远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返身走了回来,仰脸看着比她高出了一个多头的男人,“纪云深……” “嗯,怎么了?” 女孩捏紧身侧的裙子,犹豫了两秒钟才说道,“我明天去做例行产检,你能不能陪我去?” 不过是例行产检,有没有他陪其实都无所谓,况且他工作那么忙,可怀孕的女人总是想陪在身边的人是自己的丈夫。 从众心理,亦或是怀孕的女人,都比较敏感矫情,爱钻牛角尖,认为这样才完整。 她已经分不清,或者已经不想分清,她只知道她很想让他陪她一起去。 “嗯,我知道,不然这两天为什么这么忙!” 所以他的意思是,这两天会应酬到这么晚,都是因为他特意把工作提前,然后空出一天,陪她去产检? 女孩轻快的哦了一声,漂亮精致的脸上染上丝丝笑意,在橘色的阳光下,带着元气满满的少女感。 男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淡笑低语,“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嗯,拜拜。” 女孩抬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过了十几秒,才抬脚转身,看在男人的眼里,多少有点恋恋不舍的意味。 就在转身的瞬间,一股力突然窜了过来,女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被男人拉进了怀里,下一秒,下颌被一只大手捏住,男人那略带粗暴的吻也随之落下。 周围都是人,可这一秒钟,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他的吻向来霸道,也容不得她有一点抗拒,直到他吻够了,才缓缓的放开了那张被他蹂躏红肿不已的唇。 昨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她,今天又是这样,他都要怀疑这个男人的脸是不是城墙了,不然为什么会那么厚。 女孩窝在男人的胸膛里大口的呼吸着,男人垂眸,唇角漫上一层浅浅淡淡的笑意,“让你用那个眼神勾我,典型的欠吻。” “我哪有。” 她就正常的表情,哪有他说的勾人? 女孩仰起脸看着他,却被他的大手再次捏住下颌,“就是这个眼神,还打算勾我吻你?” 乔漫抬手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嗔怒道,“我哪有。” “怎么?是不是非要让我死在你的身下,你才会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勾人?” 阳光下,女孩如水的眸光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每次看到,都会让他心尖微痒,恨不得把她压在床上狠狠的爱一番。 以前并未在意,也从没有真正的去意识过。 或许也不是从未在意,更不是没有真正的去意识过,而是一直在克制压抑,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克制压抑,渐渐的变成了噬骨的毒药。 愈是忽略,愈是致命。 “纪云深,你就不能正经点?现在可是胎教时期。” 男人松开捏着女孩下颌的大手,一双大手改为扶着女孩不盈一握的腰身,“这么说我,是不是不想工作了?嗯?” 他低头,薄唇贴着她的耳骨,“还记得我们意识清楚的第一次吗?在海边的车上,要再体验一次吗?” 医生说过前三个月危险期过了,就可以同房了,现在离三个月还有几天,他好像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或者说,已经忍到了极限,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的唇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眸光带着炙热的温度,不断炙烤着她。 女孩躲着,一张脸红的不像话,“纪云深,这么多人呢,你简直疯了。” 疯了吗? 难道不是从娶她的那天开始,就已经疯了吗? 逗她逗的身心愉悦后,男人才彻底放开她,“快进去吧,要迟到了。” “嗯,你路上小心。” 女孩这回没敢再有任何不舍的表情和动作,脚步匆匆的走了进去。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男人才迈开长腿上车,烟灰色宾利车子很快就消失在长长的车流中,再也看不见。 乔漫走近今天的布景前,就看到了已经化好妆正背着剧本的童沁,她的身后站着她的贴身助理蒋筱,看见她,赶紧低头提醒童沁,“沁姐,乔总来了。” 昨天乔漫取代纪云深成为这部戏的总投资人,兼制片人后,几个小时内,整个剧组就已经传开了,即便童沁昨天不在,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怎么样?还适应吗?”童沁站起身来,一身古装装扮,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仙气十足,“这部剧周期四个多月,你怀着孕,也够大胆了,纪总也放心?” “他支持我,不然我怎么可能来?” 乔漫怀孕后,基本都穿平底鞋,她和童沁的身高差不多,说话基本属于平视,“你呢,新剧组适应的怎么样?” “还好,我这个人慢热,你知道的,到哪里都要适应几天的!” 导演那边的监视器,摄影师的摄影器材和轨道,和所有布景都已经准备就绪,紧接着导演助理小陈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各部门注意,准备实拍了。” 乔漫和童沁同时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然后又同时转过来,童沁笑道,“该我的戏份了,我先去准备了,空了聊。” “好!” 童沁在演戏这方面很有天赋,只不过需要一部国民度高一点的电视剧或者电影,就能跻身一线女星的行列。 她在丽人传里饰演的这个角色,是个反派,很考验演技,如果演好了,很有可能会爆。 上午的拍摄还算顺利,下午就又状况频出,比如男主宋连城突然晕倒就医,女主叶禾吊威亚落地时伤到了脚踝,以及拍戏时需要用到一些很难买到的道具,都需要手工特殊制作。 因为男女主都不同程度的受伤,乔漫和唐修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拍配角的戏份,把进度赶下去。 至于道具,她给林嫣打了电话,毕竟她是学服装设计的,认识的道具师服装师比她多的多,让她帮着想想办法,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 都忙完了,她才抽空去吃午饭。 盒饭都凉了,她忍着吃了几口,就听到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赶紧去包里拿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果然是纪云深。 她深吸了一口气,滑了接听键,下一秒,就听到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午饭吃了吗?” “吃了啊。”女孩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随后笑眯眯的问道,“你呢,吃了吗?” 男人似乎在抽烟,好像是会议中途休息特意出来给她打的电话,“吃的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或者直接忽略掉了。 乔漫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无视她的问题,一时有点懵住了,赶紧低头看了一眼盒饭里的饭菜,“啊!吃的什么啊!我看看。” 男人继续吞云吐雾,似乎对她现在才吃饭一点都不惊讶,“也就是说,已经下午两点了你才开始吃午饭?” 乔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弄露馅了,连忙解释,“我,我……我帮着准备道具,又和唐修商量了一下场次和戏份,协调了演员的档期,没想到忙完就这个点了,我不是故意的!” 生怕他会把她自由工作的权利剥夺,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不太饿,吃不吃都没关系的!” “所以纪太太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工作忙起来可以不用吃饭,就是饱的?是吗?” 乔漫,“……” 电话里是几秒钟的静默,直到对面传来微弱的脚步声,才打破了静默,接着很快停止,然后便传来杨秘书的声音,“纪总,会议休息时间到了。” 纪云深捂住话筒,说了句,“嗯,我知道了。” 又静了几秒,他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没了温度,“这场会议还有十几分钟结束,我开车去你那里大约二十分钟,你别吃凉饭盒了,扔掉,等我载你去吃好吃的!” “你今天不是有很重要的应酬吗?而且从明远集团到这里太远了,二十分钟,你要开飞车吗?”女孩的眉心轻轻的皱起,带着几丝不悦,“不许过来,我自己会出去吃。” 男人也不知道听到她说的哪个字愉悦了身心,带着慵懒笑意的语调缓缓的说道,“纪太太,你是在命令我吗?” “反正你要是开飞车过来,我就跟你没完。” 为了明天陪她去产检,他把很多工作都积攒到了这两天处理,一会儿会议结束,马上就接另一场会议,确实没什么时间。 想了想,他还是妥协了,“嗯,我让杨秘书给你送点吃的,你乖乖等着,凉饭一口都不许动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 女孩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柔软清丽,带着腻人的温度,“你也一样,别光忙着工作,忘记吃饭。” “嗯!” 掐断电话,乔漫听话的把凉饭盒扔到垃圾桶里,等着杨秘书来。 她了解纪云深,派杨秘书给她送饭是假,看着她吃饭才是真的。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杨秘书对他的话从来都是唯命是从,根本不会帮着她隐瞒半分,为了能工作,她能做的,就是乖乖听话。 不然以这个男人的脾气,会随时让她失业,她真的得罪不起。 半个多小时后,杨秘书拎着六菜一汤走进绿幕摄影棚,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将六菜一汤一一摆出来。 这时正好赶上一场戏结束,唐修在剧组工作人员布置转场后的景时,站起来活动筋骨,不经意的转头,却瞥到角落里这一幕,于是散步般的走过来。 “啧啧,纪总真可谓是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宠妻狂魔似的霸道总裁男主啊,瞧瞧这六菜一汤,再瞧瞧昨天来接,今天来送的场景,简直跟拍电视剧没有区别啊!” 唐修继续哎了声,“艺术啊,果然来源于生活啊!” 杨秘书自动屏蔽了唐修阴阳怪气的语调,朝着乔漫笑了笑,“太太,快趁热吃吧。” 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直接给纪云深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还没通时,杨秘书始终挂着微笑的眸子看向唐修,“唐导,太太吃饭,纪总要亲自视频通话看着,您要一起吗?” 唐修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他没见过一万,也有八千,当然听出了杨秘书话里的意思,便赶紧笑道,“我想起来了,道具师还有两个道具没有准备好,我过去催催,就不打扰了哈!” 说完,就迈着一双长腿匆匆的走远了,只留下坐在原地有些微愣的乔漫,而她微愣的原因,却是因为杨秘书的那句“纪总要亲自视频通话看着”。 视频通话拨出去十几秒后,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只不过不是跟他们说话,而是在询问与会的人什么问题。 所以,他亲自看着的意思,就是开着视频,但继续开着会? 一心真的能这么二用吗? 见乔漫还愣着,杨秘书微微垂眸,温声提醒,“太太,饭菜要凉了,趁热吃吧。” 乔漫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端起碗,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等到她吃完,男人的会议也结束了。 他的身后陆陆续续有员工走出去,直到会议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才将耳机的听筒拿近嘴边,一双犀利的眸子,即便隔着屏幕,也会忍不住的让人生出一股子敬畏感。 这个男人,就是天生的王者,让看到的人,只能臣服。 “好吃吗?” 男人犯了烟瘾,直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然后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都是挑你爱吃的菜点的,之前吃过几次,我觉得他家的味道还可以,你觉得呢?” 乔漫点点头,周围都是嘈杂的声音,可她的耳朵里却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是哪家的饭菜啊?确实很好吃。” “苏区。” 苏区?一顿饭动辄十几万的苏区? 即便她之前作为乔家千金,挥金如土,但也很少砸那么多钱去苏区吃,一是觉得太浪费了,二是觉得花那么多钱,味道却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 说白了,苏区就是一个靠环境,来让有钱人砸钱的高级餐厅。 也就是说,那里的饭菜和高级餐厅的饭菜是一样的,却要比高级餐厅里贵上十几倍,根本不划算。 “就是一顿午饭,你用的着弄那么大的排场吗?给谁看啊?” 乔漫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从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还是能够看出来,她在口是心非。 “说了请你吃好吃的,当然就要请你吃最好的。” “纪总对女人出手还真是大方啊!” 乔漫酸不溜丢的话彻底的取悦了男人,只见他倾身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按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精致的眉眼染了一丝笑意,“怎么?我对女人出手大方,你不高兴?” “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 男人眉眼上的笑意更浓,身体陷在大班椅里,用慵懒又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听说今晚的应酬,对方还安排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说到这里,男人就没了声,好像故意说给听的。 虽然知道男人只是在逗她,但只要稍微想一想,将来会有许多小姑娘像当初的自己那样接近他,她的胸口就窒闷起来,连呼吸都跟着不顺畅了。 乔漫撇撇嘴,笑的明媚,“纪先生英俊多金,又身家不菲,没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前仆后继才不正常,没听过飞蛾扑火么?越是美好的东西,才越会让人粉身碎骨,欲罢不能,要怪的话,就只能怪纪先生的个人魅力太足。” 男人听后,又点了一支烟,隔着薄薄的烟雾,眯眸看向视频那头的她,好一会,他才说道,“漫漫,我这辈子遇到你这么个耍心机的女孩就够我受了。” 乔漫,“……” 所以,他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跟她说这句情话的? 他……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撩妹啊! 套路居然可以这么深。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了半分钟,男人才抬起手腕上的腕表看了一眼,接着,低沉沙哑的声音才再次传过来,“我要出去应酬了,你自己在片场小心点,尤其是那些有器材,布景危险的地方,知道了吗?” 乔漫点头,嗯了一声,就切断了通讯。 杨秘书收拾好餐盒,就匆匆的离开了,乔漫吃饱了,又满血复活的继续工作了。 下午主要都是童沁的戏份,她台词功底不错,表情、状态和走位都很好,几十个镜头下来,几乎都是一条过,引来周围一片掌声。 乔漫看着童沁的表演,突然明白有一份喜欢并热爱的工作,对一个女人来说,究竟有着怎么样的重要意义。 那大概是除了感情世界外,最大的精神支柱,会让你忙碌到忘了许多痛苦和不必要的矫情。 当然,除了这些,更多更大的意义和收获,就是可以让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更多人的肯定和不菲的经济收入。 而这些,正是她现在最缺的东西,也是她最应该去努力的东西。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很快就到了晚上,乔漫因为跟唐修和编剧于菲儿一起讨论男女主那场激烈的感情戏,等到察觉时间很晚的时候,精致腕表上的时针已经直指晚上九点了。 从这里到蓝山别墅,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去讨论这场戏了。 “唐导,菲儿,我觉得男主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这么跟女主发生关系,是对女主控观众的一种挑战,现在电影市场消费的群体一般都是80后90后00后,我之前查资料,甚至浏览各大网站的言情小说时,看到过最多的评论,就是问男女的身心干不干净?” “因为现实很残酷,所以人们才会在电视剧或者电影中,去找寻在现实中缺失的那部分美好,可如果虚构的电影里还跟现实那么残酷,她们完全没有必要花钱买影票去电影院去观影的啊?” “所以我认为这里应该改一下,当然,我刚接触这个行业,属于大半个门外汉,有很多东西都在一点一点摸索,学习,如果有什么地方让你们不理解,或者不开心,请你们多担待一些。” 既然把这部电影交出去,就代表对导演和编剧的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她只是提出不合理的部分,至于怎么让电影回归艺术的层面,还是要看编剧写出来的剧情,和导演的安排。 唐修是个工作起来极其严肃较真的人,其实乔漫提出来的这个想法,他也想过,只是那段剧情,需要一个点来起承转合,发生关系,是最好的安排,但不代表是众人最能接受的安排。 “嗯,这个剧情我也考虑过,只是没有想到比这个更好的剧情来填补那段空虚,我再和菲儿考虑一下,毕竟是整部戏的起承转合。” “好的!” 乔漫充分尊重唐修和于菲儿的态度,如果他们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安排,她也会支持,毕竟他们才是最了解这个行业的人,坚持也一定有他们坚持的道理。 话落,她就站起身,挎着包,准备下班回家。 刚刚转身,就看见了从绿幕摄影棚的门口走进来的杨秘书,她刚刚皱起的眉心舒展开,抬脚走了过去,“杨秘书,你来了,麻烦了。” 杨秘书站定,恭敬的朝乔漫颔首了下,然后说道,“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 乔漫笑了笑,和他并肩往出走,“他……还在应酬吗?” “纪总还在应酬,知道您十点之前不会回去,就派我过来接您,说夜太黑,怕您自己回去危险。” 乔漫抿唇,眉开眼笑,却没再说话。 走到车边,杨秘书早已经将后座的车门打开,恭敬的等她坐进去后,才绕过车头回到主驾驶座,下一秒,就启动车子,很快的消失在了深夜的街头。 回到蓝山别墅,除了门厅昏黄的灯光,里面几乎漆黑一片,想必张嫂已经回房间休息了,故意留了门厅灯。 换过拖鞋,她就抬脚往楼梯口走去,刚刚上了两级台阶,就听到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备注的名字是温橙后,快速的滑了接听键。 “漫漫姐,听孟东行说你工作了?还是投资人?好厉害啊,我最近都没去医院上班了,待着又好无聊,我可以去给你当助理吗?给你端茶倒水,赴汤蹈火都可以的!只要你不嫌弃我。” 乔漫听后失笑摇头,一贯优雅的嗓音带着几丝纵容和宠溺,“你又不缺钱,给我当助理不觉得委屈么?” “不委屈不委屈,我心甘情愿,而且还不要工资……” 温橙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手机就被身后男人的大手抽走了,然后迈着长腿,两步走到她身边,倚着栏杆眺望远方的城市霓虹和万家灯火,“乔漫,温橙在林城没什么朋友,我又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管她,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把她带在身边,当然,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乔漫没听他说完,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没关系,让她过来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是片场有些苦,我怕她会受委屈。” 孟东行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低沉的嗓音在夜风中更加的具有穿透性,“没关系,这样她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会再像之前那么无法无天了。” “好,那你明天把她送过来吧,既然你都知道我工作了,也应该知道我们的摄影片场在哪里吧?” “我知道,问了人。” 乔漫继续笑,“嗯,那麻烦你帮我跟温橙说一句明天见。” “好!” 挂断电话,乔漫也正好慢悠悠的踩上最后一级台阶,走廊是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都突然变亮。 橙色的光芒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投影在女孩的白色裙子上,增添了几丝柔和的光感。 她几步走近卧室的门,推开后,点亮房间的灯,紧接着就去拿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洗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乔漫从浴室里出来,头上裹着毛巾,抬起一双小手揉搓着。 纪云深不在,她就没选择吹头发,一是懒得动,二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大,听着太吵,她不喜欢。 她关掉棚顶的主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的壁灯,就走回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今天尤其累,以至于她躺上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 凌晨两点,烟灰色宾利车子从景观大道一路驶向半山腰的蓝山别墅。 玉兰花树的叶子被前几天的暴风雨,吹打的落了一地,车子行驶过去,会掀起一片热流,裹夹着落叶,呈现出秋季特有的景色。 黑色的雕花大门缓缓开启,烟灰色宾利车子驶进去后,再缓缓的闭合,视线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成点。 整个别墅里静悄悄的,纪云深换了拖鞋,就直接朝厨房走了去。 喝了酒后,口特别渴,只想喝点冰饮,缓解一下口干舌燥的状态。 走到冰箱旁,伸手打开冰箱门,随便拿起一瓶冰饮,拧开,大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滑进胃里,几乎是瞬间就引起了一片痉挛的痛感。 他皱着眉,又喝了几口,才抬脚往楼上走去。 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将他的高大身影整个笼罩,浑身散发出难以言说的成熟优雅,男性魅力十足。 进了卧室,他扯掉脖子上的领带,又伸手去脱西服和衬衫,还有西裤,直到最后全身只剩下一条内裤。 正准备抬脚去浴室洗澡,就看见缩在大床上的女孩头发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毛巾,而从灯光折射的光影下,能够看出来,她的头发还是湿的。 男人蹙眉走到床边,深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床上的女孩,嘟囔了句,“……真不叫人省心。” 他转身走到衣柜旁,翻找出吹风机,然后回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她头发上的白色毛巾拿走,便将吹风机调成最小的挡位给女孩吹着头发。 乔漫太累了,听到耳边有嘈杂的声音,只是蹙眉动了动,很快就又陷入了熟睡中。 纪云深给女孩小心翼翼的吹完头发,又进浴室洗澡,等到洗完出来,墙壁上的英式挂钟已经直指凌晨三点十分了。 胃里有灼痛感,再加上女孩的体香,让他根本就呆不下去,或者说,不敢呆下去。 替女孩掖了掖被角,又关掉床头的壁灯后,男人才慢慢的走出了房间,去了对面的书房。 走到大班椅旁坐下,双腿抬起交叠,慵懒的放在办公桌上,然后随手点燃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连续抽了三支,埋在胸口的那股冲动躁郁才好一些。 又过了一会,困意袭来,他就阖上了眸,窝坐在大班椅上,渐渐的熟睡了过去。 …… 乔漫是被饿醒的,可能是孕期反应,总感觉自己处在饥饿的状态。 身边的位置没有一丝褶皱,显然昨晚男人应酬没有回来。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纪云深拨去了电话,很快,嘟声响起,但没人接听。 十几秒后,电话被自动挂断,她就又打了一遍。 今天的窗外也是一片明媚的阳光,乔漫拉开窗帘,大大的抻了个懒腰,继续拨着电话。 这次也是一样,嘟声在响,就是没有人接听。 耳边闪过男人说过的那句,“听说今晚的应酬,对方安排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会不会…… 她摇了摇头,及时打住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继续拨着他的号码。 可一遍两遍三遍,还是没人接听,最后在她要放弃时,她突然看到床边的地毯上躺着男人的西裤和白衬衫。 她走过去捡起来,又仔细的看了一眼,确定是他昨天穿的衣服,才放弃拨打电话。 他回来了,只是没在主卧住吗? 还是回来了,又走了? 她走出房间,想了一会,觉得他最有可能去的就是书房,或者是次卧。 书房在主卧的对面,几步远的距离,她觉得顺脚,就想先到书房里看看他在不在。 她没敲门,而是握住门把手,轻轻的把门打开,一颗小脑袋探进去,果然在办公桌旁看见了他的身影。 早晨六七点的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洋洋洒洒的飘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她走过去,轻轻的推了推他,下一秒,男人就睁开了眼睛,深黑的眸子,好像是漩涡,只要让人看一眼,就能沉沦下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睡在了这里?” 217,他用他的温柔体贴,切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暖橙色的明媚阳光,大片大片的从落地窗外涌入,似乎全部倾泻进了女孩的眼里。 星星点点,细细碎碎,将她清澈透底的眼眸,映衬的愈发纯净无暇,像是深冬飘落的皑皑白雪,耀眼又迷人。 女孩穿着一件白色吊带连身睡裙,露出圆润的肩头和胸前一片雪腻的肌肤,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丝丝缕缕的滑过肩头,落在身前,将那片本就诱人旖旎的风景变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看得男人眸色加深,喉结滑动,而罪魁祸首的她却根本不自知,继续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酒还没醒么?” 书房的窗开了一夜,海滨城市初秋的空气带着清新的沁凉,却还是让她在走近他的那一秒钟,就闻到了浓浓的烟酒味。 女孩柔弱无骨的小手覆上男人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因为喝酒,又吹了一夜的凉空气而感冒发烧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难受,喝了多少啊?唔……” 话落,小手紧接着收回,离开男人的额头,却在半空中被男人截住,随后轻轻一拉,女孩还没来得惊呼出声,就被男人抱在了苍劲有力的双腿上,吻了起来。 女孩的吊带连身睡裙被他的动作蹭到了腿根处,露出了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在阳光下,白的晃眼。 主卧没开窗户,乔漫是出了房间才感觉出冷意的,却在推开书房的门,看见他后,忘了自己穿的很少,很冷,可这一刻,温热的皮肤接触到沁凉的空气,冷的几乎彻骨。 她微微挣扎,扭动,却换来男人更霸道的攻势,她只能被动的承受,等待他冷静。 很久,久到好像一个世纪都过去了,男人才缓缓放开她那张已经被吻的红肿不堪的唇。 “怕忍不住,就睡在这里了。” 女孩的眉心小小的皱起,似乎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回答的是她刚刚走进来时问他的问题。 臀部下是清晰的男性象征,她当然知道他说的忍不住是指的什么。 “你喝酒很喜欢乱来吗?” 女孩冷的抱胸,下一秒,娇小可人的身子,就被男人长臂捞过来的西装外套整个罩住,她伸手攥紧西服两侧的前襟,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俊容。 男人知道女孩对那晚酒窖里的事情很有阴影,便虚虚的拍了拍她的后腰,“还要坐下去吗?” 女孩听后,一张漂亮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酡红色。 男人宽大的西装外套几乎到女孩的腿弯,她站起来,几乎遮住了身上所有的风光,“我,我先出去了。” 女孩趿拉着拖鞋,脚步匆匆的往外走,背影带着落荒而逃的狼狈,却莫名的取悦了男人的身心。 …… 乔漫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去换衣服。 刚刚男人的动作粗暴,扯开衣服的力度划到了她白皙细嫩的皮肤,此时的上面,已经红肿成了一片。 来不及细看,她就换了一套新的衣服,把身前的印子都遮了起来。 再走出房间时,她已经洗过漱,正准备抬脚往楼梯口走去,对面书房的门,却突然被男人拉开。 四目相对,她率先撇开视线,没打算说话,刚刚抬脚,就被男人以不可抗拒的姿势压在了墙上,“乔漫,你老躲什么?” “我没有啊!” 乔漫五指插入发中,疏理了一下,“我就是饿了,着急。” “据我所知,今天例行产检里有个抽血化验,需要空腹。” 也就是说,她的借口对他来说太拙劣。 “我对你有点害怕。” 这句话,一语双关。 没提那晚,甚至没提什么事,但已经足够让他听明白。 “以后不会了,除非你想,我绝不强迫,嗯?” 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性感,特别的撩人心扉。 “那……你能放开我了吗?我觉得呼吸不过来了。” 男人点头,慢慢的后退,退到了视觉上都有了安全距离,“去换衣服,今天有雨,会冷。” 说完,便迈开长腿进了隔壁衣帽间,去换衣服,几分钟后,他换好后走出来,见她还杵在原地,眉头忍不住的蹙起,“是想让我抱你过去吗?” 乔漫听到他的声音,从思绪纷乱中回过神来,便赶紧抬脚往衣帽间走去,一刻都没再耽搁。 因为不能吃早饭,她只能换好衣服后,坐在餐桌上等着他吃。 看了几眼后,她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然后默默的站起身,去外面等着了。 她的生活还算规律,突然不吃早饭会觉得胃很不舒服。 男人吃东西很快,几分钟后就草草的解决了早餐,出去后,便看见女孩站在游泳池边,波光粼粼的池水,荡漾出细碎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梦一般的美好。 他拎着车钥匙走近游泳池边的停车坪,一尘不染的皮鞋在地面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漫漫,走了。” 乔漫正想着那场男女主的感情戏应该怎么转折,就听到了熟悉的低沉男声在叫她,她赶紧应了一声,匆匆的往车旁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车子启动,滑出去后,男人瞥了她一眼,“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乔漫摇头,淡淡的解释,“没什么,就是在想男女主那场戏该怎么起承转合能合理些。” 前面的黑色雕花大门随着保镖按下遥控按钮,而缓缓开启,闻言,纪云深精致的眉眼浮现一丝异样,但不明显,让人感觉不出来。 “你很喜欢工作?” 女孩摇摇头,声音低沉如水,潺潺而过,“我不是喜欢工作,而是喜欢工作带给我的踏实感。” 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包括感情。 而只有付出辛苦的劳动,才能获得同等价值的回报的工作,才是长久的立身根本。 说白了,就是她和他之间的落差感,让她觉得,工作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景观大道的两侧种植了大量的玉兰花树,秋风拂过,吹打下来不少发黄的叶子,车子行驶过去,掀起一阵漩涡。 男人没有说话,车内也就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和落叶掉落车身上的闷响。 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后,进入了二环高架,下高架的时候,纪云深打了转向,缓缓的停在了右侧车道的停车位上。 乔漫蹙眉看向窗外,车子停着的对面是一家大型花店,落地橱窗里,各色花卉琳琅满目,充满了电视剧场景里才有的诗情画意。 男人瞥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一眼,只说了两个字,“下车。” 乔漫点点头,随即推开车门下车,跟在他身后进了花店。 花店的工作人员看见两人走近,立刻从里面迎了出来,“两位,欢迎光临,请随意挑选。” 刚刚乔漫的第一反应,是他要给她买花,但感觉并不像,因为他看的花,并不是送给爱人妻子的花,而是送给家人母亲之类的花。 乔漫看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萱草和康乃馨,便试探的问道,“是你妈妈生日么?还是奶奶?” 萱草和康乃馨都是送给女性的花,她便下意识的这么问了,却没想到他的回答会让她直接红了眼眶,他说,“是你妈妈的生日。” 得有多忙,才能忘记妈妈的生日呢? 又有多忙,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呢? 她快速的转过身,仰头逼退眼底的湿润,“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纪云深只是嗯了一声,便看向一旁的花店工作人员,“包99束萱草,再包99束康乃馨,送到蓝山别墅。” 花店的工作人员始终挂着招牌的微笑,听后浅笑道,“先生,您真是有心,我们花店早上的花是最鲜最艳,也是最全的,来晚了萱草可能就没有了。” 纪云深没说话,而是掏出钱夹,径自走到结账台去结账。 乔漫的眼眶又红了一些,她逼自己冷静,却收效甚微,甚至在男人转身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 男人走回来后,见她脸上有泪,好看的眉头蹙眉,温热的大手轻柔的擦掉她脸上的泪,“身为女婿记得妻子家人的生日,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需要你这么感动?” “我都忙得忘记了……” 其实她不是想哭,就是这一秒钟,有些情绪控制不住。 或者说,这个男人用他的温柔体贴,切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爱他的退路。 “所以我才会帮你记得啊,别哭了,像个小花猫,该不好看了。” 乔漫半转身,越是控制,泪掉的就越汹涌,最后她干脆推开男人,跑出了花店。 男人迈着一双长腿跟在后面,很快就拉住了她,“漫漫,别再抗拒我了,好不好?” 他能够看懂她的伪装,她的口是心非,她的害怕,她的怯懦,她的患得患失,她的矫情敏感,甚至能够看懂她的压抑和抗拒。 之前,他们互相游离,却努力尝试,最终的结果可以想象,就是在爱情的边缘挣扎徘徊,互相折磨。 但他知道,那并不是他想要的婚姻状态。 他自诩爱了纪晗十年,却在面对她的时候,觉得自己根本就像没经历过爱情的人,只有慌乱和无措。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他想要她全部的爱,而他,也会给她想要的爱。 “纪云深,我们试过了那么多次,结果都差强人意,你就别再逼我了,可以吗?” 虽然游离的状态,会让他们两个都很痛苦,但至少也比全心全意的投入,却发现根本不可能强得多。 “我承认我爱你,也承认想要得到你的爱,但如果只有我爱你,那么这段感情根本就不可能经得起任何风浪,所以,就这样吧,我们现在也挺好的啊!”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她爱他,他好像也爱她,不去确定,也无须确定,她随时保持全身而退,他也可以船过无痕。 男人精致的眉眼愈发的深刻,他抬起手,想要碰触她的脸,却被她偏头躲开了,“纪云深,我们之间有些东西永远都不能碰触,那是禁忌,只要一碰,就会原形毕露,暴露无遗。”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双眼睛里,再无任何情绪,“我们快走吧,约在八点半,现在已经八点了,早高峰会堵车,我不想迟到。” 纪云深见她情绪抵触的特别厉害,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拥着她走回路边,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几秒后,车子重新启动,迅速滑向车流中,逐渐消失不见。 …… 因为今天是周一,医院里的人特别多。 进了医院大厅,纪云深就将身边的女孩护在了怀里,用双臂撑出一片安全距离,防止有人撞到她。 乔漫早上没吃早饭,又空腹坐车,本就有点晕车头疼,这会人多,空气稀薄,她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反胃,便匆匆的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男人护着她一路走过去,到了女厕门口,她推开他,“别过来,我很快就好。” 男人的眉头蹙的更紧,却无视女孩推拒,直接陪她走了进去。 她趴在马桶旁吐着,他就给她拍着背,递纸巾和水,一点都没有嫌脏的意思。 但乔漫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可劝了几句他都不听,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的,就任由他的意思了。 吐了一会,胃里就更空了,隐隐泛着疼,再加上头晕目眩,她想,可能是低血糖又犯了。 正想靠在厕所的墙壁缓一会,却被男人直接拉到了怀里,“我陪你去吃饭,检查明天再做,或者叫家庭医生来家里做,你这样太遭罪了。” 乔漫靠在他的怀里缓了一会,便摇摇头,“不用了,来都来了。” “不行,你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检查,没等抽血,你就昏过去了。” 实在太难受了,她就没多挣扎,而是任由男人抱着她走了出了医院。 没了那些嘈杂和空气稀薄,她觉得好了很多,但例行产检怎么办?又不能不做。 218,你太太要是经常低血糖严重,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保不住 上了车,乔漫靠在副驾驶座上,没什么力气。 男人倾身过来,给她系好安全带,便拨了个电话出去,嘟声大概响了十几秒钟,对方才接起。 “纪公子,一大早就这么扰人清梦,你最好给我一个十万火急的理由。” 那头除了男人慵懒的声音,还有女人被吵醒而发出的嘤咛声,显然,温香软玉在怀,被他一个电话打扰,会有多么的窝火。 “滚出来一趟,给我老婆做个产检。” 傅奕怀没舍得睁开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从身边女孩的头下轻轻的抽出手臂,走出房间,声音较之刚刚清明了很多,“你刚刚说谁?” “傅二公子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半个小时后,蓝山别墅见。” 傅奕怀看到屏幕暗下,才暴躁的伸手扒了扒头顶凌乱的短碎发,“真他妈见鬼了。” …… 路上,乔漫给温橙打了电话,告诉她今天自己很不舒服,可能不会去片场了,让她明天再到片场找她。 温橙正好想去逛街买衣服,欢欢喜喜的说了句明天见,就掐断了手机通讯。 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绿灯,男人在剩下几秒时就停了车,便抽空瞥过去了一眼,“你好像有事没告诉我。” “你说温橙啊,她呆着无聊,说是要去给我当助理,我答应她了。” 男人好看的眉眼浮现一丝温柔,余光瞥到红灯转变成绿灯,便转眸盯着前方路况,“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给你当助理,指不定闹出多少事,你确定你能应付的过来?” “我连你都搞定了,还搞不定她么?” 男人被女孩的话取悦,眉眼上的笑意更加深浓,“但愿如此。” 半个小时后,烟灰色宾利车子在别墅的停车坪前熄了火。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旁边用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径上,花店的工作人员正在十几名保镖的监视下,往后面的厢房别墅运花。 大片怒放的康乃馨和萱草花,在秋风乍起时,随风而动,花瓣间暗香浮动,丝丝缕缕,弥漫开来,好像隔着窗玻璃,都能闻到那股甜腻的味道。 “想怎么过?” 乔漫正暗自失神,耳边忽然响起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一时懵了懵,“什么怎么过?” 男人显得很有耐心,一双沉黑的眸子像是蘸了墨,层层叠叠,浓的根本化不开,“你妈妈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女孩一双嫩白的小手绞在一起,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我想亲自给她下厨做点东西吃,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饭了。” “你会做?” 男人微微垂眸,一双湛黑的眸子染了丝丝笑意,“还是想我去做?” 乔漫清楚的知道,越是有钱有势到只手遮天的男人,越不喜欢进厨房,这不仅是男人的天性,还是身份的象征。 “不是啊,我说我做就是我做,你去歇着就好了。” 帮她记得母亲的生日,还准备了那么多花讨妈妈开心,她感谢都来不及,如果还要他帮忙下厨,那她就真的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明白,他们这种男人,有的时候也需要哄。 而且,他的手艺也不见得比她高明多少,虽然给她煮的葱花面很好吃。 “好,那就叫张嫂帮你。” “不用了,我想自己做。” 男人盯了她一会,然后点了点头,“随你。” …… 乔漫上楼换过衣服,刚刚下楼,就看到楼下多了几个人,虽然都是背对着她的方向坐着,但她也能够认出来,是傅奕怀和他的医生团队到了。 纪云深正眯眸抽着烟,听到楼梯上有清浅的脚步声传来,赶紧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并且伸手夺过傅奕怀指间刚刚点燃,还一口都没吸的香烟,按灭在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里。 “有孕妇,见谅。” 傅奕怀,“……” “你和我哥,真是越来越像小媳妇了,看着都窝囊,烦。” 纪云深墨黑的眸子像是透不进光的深海,没有丝毫波澜,“烦就别看。” 说着,男人就站起身,隔着窗外透进来的重重光线看向楼梯口的女孩,“上楼等着,还要搬仪器。” 乔漫哦了声,便抬起小脚往楼上走去,上了两级台阶,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哪个房间,便趴在楼梯栏杆边问了句,“纪云深,去哪个房间啊?” “你想回主卧天天看着各种检查的仪器?” 乔漫,“……” 楼上一共四个房间,一个衣帽间,一个书房,外加主卧次卧,那不是主卧,就一定是次卧了。 她摸了摸鼻子,灰头土脸的重新迈开步子,朝楼上走去。 傅奕怀看了看乔漫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她不会怀孕怀傻了吧?” “我看你傻了。” 纪云深拧了拧眉,俊容因为他的话,慢慢被一片阴郁覆盖,“她在我面前就这样,你懂个屁。” “好好,我不懂,等你和我哥被这两个小女孩玩的毛都不剩的时候,可能就什么都懂了。” “少废话,赶紧运仪器,今天我丈母娘过生日,没空跟你闲扯。” 傅奕怀,“……” 所以,他一大早上被人从温柔乡里吵醒,又马不停蹄的和医疗队赶过来,最后却变成了多余的那个? 靠,还有没有天理了! 蓝山别墅的保镖自从上次乔漫无故失踪后,从原来的一百人,变成了现在的五百人。 傅奕怀对这排场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自家老哥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已经麻木到不想吐槽,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了。 运仪器时,他随便叫来了几个,就轻松的把各种仪器抬到了楼上。 乔漫坐在主卧床边的地毯上查着一会要做的料理,并拿着纸和笔,一边看一边写步骤,很聚精会神,直到一双深黑色的皮鞋进入她的视线。 她像是反应了一会,才顺着那双皮鞋往上看去,男人一张英俊硬朗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先检查,你妈妈早上和中午都要做复健,搭配营养餐,我们只能一起吃晚餐,也就是说,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去看料理书。” 乔漫哦了一声,放下手机,便跟在男人的身后走出主卧,来到了书房旁边的次卧。 各种仪器已经运行正常,傅奕怀留下两个女医生给她做检查,便走了出去。 要脱裤子,往里面检查,乔漫看了一眼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男人,说话磕磕绊绊,不成句子,“纪,纪云深,你你……先出去吧!” “我在这看着。” 纪云深双手插着兜,一身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西裤,与她此时的样子,落差不是一丁半点。 他瞥了一眼站在检查仪器旁边的两个女医生一眼,淡淡开口,“开始检查吧,都轻点。” “好的,纪先生。” 先是抽血化验,再就是检查一下白带和胎儿心跳。 乔漫最怕这种仪器检查,每次到医院做体检都是闭着眼睛,可能和当年那场车祸留下的心理阴影有关系。 这次也是全程闭着眼睛,即便是在家里,是在她认为很安全的地方,可她还是会莫名的觉得恐惧。 直到冰凉的小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她才睁开眼睛,看向床边英俊如斯的男人。 男人一双沉黑的像是黑夜的眸子扫向旁边检查的医生,声音没有任何的温度,“你们快点。” “好……好的,纪先生。” 只是例行产检,对两个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师来说,应该十分得心应手,但由于旁边男人的高气压,硬生生让她们从得心应手,变成了手忙脚乱。 二十分钟后,两名顶着高压完成检查工作的女医生,笑着将检查的单子放到男人的手里,“纪先生,这是检查结果,我们先出去了。” 纪云深接过,点了点头,“叫傅奕怀到楼下等我。” “好的,纪先生。” 乔漫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对于这种检查的单子,基本上都能看懂,伸手要去拿,却被男人移开,半坐的身子扑了个空,直接摔进了男人坚硬的腹肌上,痛得眼泪都差点飚了出来。 “纪云深,你干什么?给我看一眼。” “回去看你的料理书去,你又不是学的妇产科,能看懂什么?” 男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乔漫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回了主卧,继续去研究料理。 今天是妈妈生日,也算是这么多年,她头脑意识最清醒的生日,她一定要给她过一个特别又难忘的生日。 她满心都是这件事,也就忽略了男人的反常和异样。 …… 纪云深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下到一楼时,傅奕怀正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听到脚步声,慵慵懒懒的扫过来一眼,很快又转过去,继续吸烟,懒得多说一句话。 直到几张单子递到眼前,他才伸手接过,并倾身弹了弹烟灰。 一张接着一张翻过去,还是之前慵懒至极的语调,总结道,“低血糖有点严重,这个问题你要格外重视,你太太要是经常低血糖严重,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保不住。” 219,我的孩子,无论什么样我都会要 “还有就是……她的精神状态,纪公子,你也知道,你太太有抑郁症,她的母亲和外婆都有过精神病病史,这种病在医学上都有一定的遗传几率,你要考虑清楚,这个孩子能不能要。” 傅奕怀继续吞云吐雾,眯眸看向一旁点烟的男人,“或者说,你和她的孩子,能不能要。” 在医学上,一方患有精神疾病,遗传上孩子的几率为31.8%—40%左右,这么高的遗传几率,除非换一个女人当老婆,不然生几个孩子,都存在患病的风险。 “我的孩子,无论什么样我都会要。”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双腿交叠,背脊深深陷进真皮沙发里,“还有,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 傅奕怀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不会话多的去说什么,只是最后提醒了一句,“纪公子,怀孕期间,最好让你老婆保持身心愉悦,不然她的抑郁症犯起来,可不单单是孩子遗不遗传的问题了,对她自己本身也会有很大的威胁。” 怀孕的女人,本来情绪波动就大,再加上她本身就患病,比普通人抑郁起来,更加的难以控制。 不能吃药,不能打针,甚至不能接受仪器治疗。 男人夹烟的手摆了摆,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低沉,“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傅奕怀,“……” 真是一个傲娇的混蛋。 傅奕怀站起身,将解开的西装纽扣重新扣上,动作尽显优雅,“如果她出现了什么症状,千万别让她闷着不说,要及时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还有平时要让她保证充足的睡眠,这样有利于她的健康。” 抬脚走出两步,像是想到什么,他回头笑道,“我哥娶林大千金,至少可以让他在仕途上蒸蒸日上,你娶乔漫,确定不是为了折磨你自己的?” 说完,便没再做任何停留,走出了别墅。 接近十点的阳光,明媚的不像话,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 到了午饭时间,乔漫和纪云深都迟迟没下来,张嫂将最后一道汤盛出来放到餐桌上,便连忙去楼上叫人。 纪云深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听到敲门声就走了出去,“少爷,午饭好了,可以吃了。” 张嫂说完,就转过身,准备去敲主卧的门,却被纪云深出声阻止了,“我去叫她,你先下去吧!” “好的,少爷。” 推开主卧的门,一眼就看到女孩缩成小小的一团,头枕着细长白皙的手臂,侧躺在深灰色的高级地毯上,旁边是手机和几本料理书,显然是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男人迈开双腿走过去,黑色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响,女孩睡的不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声音软软糯糯叫了声,“纪云深……” “嗯,午饭好了,跟我下去吃饭。” 乔漫早上吐了一通后,胃里一直不好受,提到吃饭,好看的眉头几乎立刻就蹙了起来,“我不太饿,不想吃。” 事实上,她怕吃完再吐,而现在,她太怕那种呕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低血糖本来就很严重,早饭没舍得逼着你吃,所以午饭你也想一并省了?”男人的大手捏住女孩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是不是我最近太好说话了?嗯,漫漫?” 乔漫抿唇,不再说话,也没动。 男人看着她一张煞白的小脸,叹了一口气,语气跟着软了几分,“总要吃点,孩子也需要营养,嗯?” “可我真的吃不下。”她伸手,拉着男人的西服下摆,左右晃着,“吃了可能也会吐,太难受了。” “漫漫……”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女孩感受到那声音里的彻骨凉意,哆嗦了一下,赶紧应了一声,“嗯……” “你知道的,我有很多办法能让你乖乖吃饭,但我并不想用,你明白了吗?” 乔漫点点头,她明白,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她松开攥着男人西服下摆的小手,想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蜷腿,麻得厉害,刚站起来就往下摔,被男人眼疾手快地从腰间揽住,才没有让她倒在地上。 女孩缓了缓,惊魂甫定,“谢谢……” 想推开身前的男人,却被男人一声不响的直接打横抱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我……” 女孩还想说什么,在接触到男人沁凉的眼神后,选择乖乖的闭上了嘴。 张嫂站在餐厅里等着,看着有些变凉的饭菜,正要再上去叫一遍人,刚抬起脚,就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迎着光走过来,而他的怀里,待着一身白裙的娇小女孩。 两人的身影,在明媚的阳光下,出奇的和谐般配。 每到这种时候,张嫂都会自动回避,这次也不例外。 男人将怀里的女孩放到餐椅上,并亲自给她盛饭,盛汤,夹菜,一副要全程伺候她吃饭的架势。 “我乖乖吃,你也坐下吃吧。” “吃你的,你吃完我再吃。” 女孩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仰脸看了一眼站在她餐椅边的男人,“你站着我有压力,吃不下。” “说得好像我坐下你就能多吃两碗饭似的,事那么多。”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男人还是捞过一张餐椅坐在了她身边,看她一边挑出碗里的香菜,一边夹着胡萝卜喂到嘴边,眉头不禁微微拧起。 “不能挑食,喜欢的多吃点,不喜欢的少吃点,但不能不吃,要保持营养均衡。” 乔漫瞥了男人一眼,继续刚刚的动作,像是没有听到,也像是在无声的作对。 男人见她乖乖的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起身给自己盛了碗饭,刚吃了一口,一双筷子就伸了过来,扔到米饭上面一块肉,“有肥肉,我不吃。” 男人好看的眉头几乎立刻又皱了起来,“就一点点,吃东西也那么矫情。” 嘴上说着,却也没嫌是她夹过来的脏,就直接将那片肉放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一顿饭下来,男人的眉头不知道皱起了多少次,但最后又都忍到慢慢舒展开,简直就像一场酷刑,要被逼疯的感觉。 结束后,女孩也没等他,就噔噔噔的跑上了楼。 男人皱眉,还没等舒展开,就看见女孩拎着车钥匙,噔噔噔的跑了下来。 错身的时候,男人伸手攥住那纤细皓白的手腕,“干什么去?” “家里没有新鲜的食材,我去超市买一点,很快回来。” 说完,就要甩开她的手,却被男人的另一只手抽掉了她手中的车钥匙,“你确定你的车技不会发生车祸?” 乔漫,“……” “走吧,我送你过去,我的烟没了,正好去买点。” 乔漫小脑袋一歪,一贯漫不经心的语调,“纪云深,你这是在看着我吗?” “看出来了,我以为你没长脑子,整天就知道气死人不偿命呢!” 乔漫,“……” 两人出门时是下午一点,明媚的太阳已经被乌云一点一点的遮住,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超市里因为是周末,人很多。 乔漫走在前头,专心挑着食材,高大的男人则推着购物车跟在身后,全程一言不发,只有在女孩问他选择什么食材会更好时,才会说几句建议的话。 “纪云深,莴笋选什么样的好啊?” 乔漫拿起两根莴笋比较,比来比去也不知道选哪根好。 莴笋炒肉,是妈妈最爱吃的菜,她今天一定要给她做一次。 男人身高腿长,几步走过去,随便挑了两三根放进塑料口袋里,“你刚刚拿的那两根做出来都不会好吃,选莴笋要看莴笋的横截面。” 他拿起一根,放到她眼前,“这种一看就皮薄,皮与肉之间非常分明,这种莴笋新鲜的时候吃起来会非常香脆,口感很好。” 乔漫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觉得身边的男人好厉害,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难住他的。 那种感觉,就类似于崇拜。 “纪云深,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是因为你笨,什么都不知道。” 乔漫,“……” 就不能好好聊天? 还是她怀孕以后真的变笨了? 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买了一大堆食材,排队结账时,男人很自然的掏钱夹结账,动作格外的矜贵优雅,惹来周围女孩一片火热的眸光。 乔漫从他的身后慢慢的挪过去,蹭到他的身边,嗓音娇娇软软,“纪云深,把钱夹给我,我自己结账。” 男人看到女孩一脸别扭的样子,不用猜就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把她拽到身前,一双手臂形成环抱的姿态,“马上结完了,你往袋子里装,我拎。” 女孩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才拿过收银员递过来的大号购物袋,将结完账的食材和零食装进去,而男人几乎抱着她站在身后,低头看着,连眼角的余光都没舍得挪一下。 她想,大多数去逛过超市的情侣,大概都这么结过账吧。 出了超市,才知道外面下起了大雨。 天空中划过一道道闪电,并且夹杂着隐隐的雷声,狂风吹打着街道两边的玉兰花树,打落一地泛黄的叶子。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不知不觉,林城好像快要进入深秋了。 狂风卷着潮湿空气的凉风扑面而来,待在男人怀里的女孩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里离停车坪还有一段距离,男人便脱了外套,罩在女孩娇小的身上。 “去地下停车场等我,我把车开进去。” 来的时候觉得在外面的停车坪停车比较方便,没想到会突然下起大雨,现在反而更麻烦了,看来下次还是直接停到地下车库比较好。 “可是从这里到地下车库很黑,我一个人害怕。” 乔漫怕黑,特别的怕黑,让她一个人去走偏黑的车库,还不如让她直接走在雨里来的舒服。 “我送你过去,再来开车?嗯?” “唔……好吧!” 男人拎着沉重的购物袋子,陪着女孩从一楼的超市,走到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库,直到出口处,才拥着她停下脚步。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开车过来。” 乔漫缩着肩膀,攥紧身上的宽大男人西服,点了点头。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蛋,抬脚往出走,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软糯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轻轻回荡,“纪云深,你快点。” “嗯!”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女孩才抱着胸,开始无聊的跺脚,以这样的方式,期望时间过的快点,再快点。 大概过了几十秒,她听到轮胎碾压在橡胶密封固化剂地坪上,而发出的刺耳声音。 她顺着声音,抬眸看去,只见两束远光灯穿过重重昏暗射过来,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是纪云深么?怎么会这么快? 正想着,就听到轮胎碾压在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车速也越来越快,直到距她还有十几米时,她才确定那辆车子是想撞她。 躲闪已经来不及,她只能死死的闭起双眸,等着剧痛来临的那一刻。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时间长的让她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只见那辆车子突然放缓了速度,几乎擦着她的身体而过,巨大的气流掀起她的裙摆,飘出凌乱的弧度。 惊魂未定,目光所及的尽头就又传来一道远光灯发散出的光芒,她下意识的想跑,却被轮胎碾压在橡胶地面响起的摩擦声,刺激的站在了原地,一动未动。 纪云深将烟灰色宾利车子驶近,看见女孩脸色煞白的站在那,熄了火,几乎是狂奔过来。 “漫漫,怎么了?” 大号购物袋已经倒在了地上,各种食材洒了出来,而女孩站在中间,一副还沉浸在惊吓中没回过神的模样。 听到声音,乔漫缓了缓,然后像是反应过来,双手突然抱住男人的腰身。 “纪云深,刚刚……刚刚有车子想撞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就撞到了,我我……” “嘘嘘嘘……”男人见她情绪激动,赶紧将她护在怀里,心疼的皱眉,“漫漫,冷静点,有我在。” 220,你觉得是背后的那个人出现了? 地下车库的灯影昏暗,将男人硬朗英挺的五官轮廓映衬的更加深镌而分明,全是刚硬的线条,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像是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犀利和黑暗,几乎让人望不到尽头。 怀中的女孩还在瑟瑟发抖,吓的不轻,男人的双臂力度下意识又收紧了一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安慰她,安慰自己。 就差那么一点,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那个人,终于要浮出水面了么? “没事了,没事了。” 男人的一双大手不断的抚摸着女孩的腰背,以及垂落在腰背上的黑色长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乔漫瞥了一眼地面留下的刹车痕迹,心里还有点发毛,“纪云深,那不是意外,我确定那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要撞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 那么深刻的轮胎痕迹,一定是车子徒然刹车形成的。 男人垂眸,又仔细的瞥了一眼。 这条刹车线,离女孩站的位置,大概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也是在这段距离时,刹车痕迹是最深最重的。 从这点,就可以判断出,开车这人的车技很好。 不是专业的赛车手,就是做过类似这方面的工作,亦或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将刹车线精确到厘米。 甚至,计算的分毫不差。 “别想了,我会派人查明白,现在我们回家,嗯?” 女孩点头,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再呆,“好,那我们快走吧。” 话落,等了一会,也没见男人动,女孩仰脸,隔着重重叠叠的昏暗光线,看向男人坚毅的脸部线条,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动。 男人显然看明白了女孩脸上的疑问,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低沉,透着几分无奈,“纪太太,你这么抱着我,怎么走?” 女孩闻言,这才发现自己正像个无尾熊一样挂在男人的身上,别说走,就连移动都不可能。 “……”尴尬。 她连忙松开环在男人劲瘦腰间的双臂,抿了抿小嘴巴,“纪云深,你抱我上车吧,我……我有点腿软……” 男人听后,精致的眉眼浮现出一丝笑意,“我还以为纪太太天不怕地不怕呢!” 乔漫,“……” 男人嘴上虽然调侃着,但还是弯腰把女孩抱在了怀里,长腿迈出几个沉稳的大步,很快就接近了停在十几米外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将女孩放在副驾驶的车座上后,又折返回来,将洒落一地的食材重新捡回来,放到大号购物带里,接着轻松的拎起,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 然后坐上车,发动引擎,调转车头,很快的就驶离了超市的地下停车库。 …… 二十分钟后,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了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 男人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揽着女孩的腰身,肩并着肩,一起走进别墅里。 将购物袋放到餐桌上,男人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还要自己下厨吗?” 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女孩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听到男人的话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英式挂钟,时针已经直指下午三点的位置了。 “嗯,要下的,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女孩将购物带里的食材一一掏出来,脸上已经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或者说有,只不过隐藏了起来。 相处了那么久,纪云深几乎把她的脾气都摸透了,知道她在口是心非。 接着,便伸出温热的大手拉过女孩,将她整个人直接拽到了胸前,声线格外的温沉干净,带着致命的诱惑力,“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去卧室躺一会,晚上我下厨,可以么?” 女孩看着男人白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点了点小脑袋,“嗯,可以。” 纪云深,“……” 他娶的纪太太,还真是比谁都了解。 直到看着女孩躺下,男人才抬脚走出房间,去了书房。 走到落地窗边,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子看了一会窗外的大雨,才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一道沉稳低哑的男声,“老纪。” “嗯!”男人揉了揉眉心,声音温淡如水,“帮我查一下景观大道上那家大型超市的监控画面,重点放在两点半左右,应该是一辆suv车子,开车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个男人。”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用着极其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也就是说,让我去查一辆根本没有任何线索的车子?大下午的,纪公子逗我玩呢?” “刚刚乔漫在那家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差点被那辆车子蓄意撞到,这件事查起来不能马虎。” 纪云深的话落,对面又是片刻的沉默。 几秒后,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觉得是背后的那个人出现了?” “不一定,也许是,也许不是。” “好,我知道了,二十分钟后给你答案。” 掐断通讯后,男人拿过书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静静的等着。 窗外雨势很大,园林树木随风摆动,吹落一地泛黄的叶子,卷到半空中,最后消失不见。 林城的秋天,好像总是格外的凄凉,萧瑟,没有太多的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这也是林城又被人们称为雨城的原因吧! 抽完一根,男人接着又点燃了一根。 就这样,一根接着一根,直到又点燃了一根,抽了几口后,放在桌面上手机终于震动了起来。 男人捞过手机,快速的滑了接听键,“老纪,没有车牌号,看不清人脸,而且驶离的方向还是监控盲区,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线索能够显示出这个人是男是女。” 纪云深听后,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声音被烟雾氤氲的格外低哑,“把视频发给我,我看一眼。”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男人指间的烟头正好燃烧到尽头,烫人的温度,让男人好看的眉头立刻皱起。 他回过身,将烟蒂按熄在书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 没有车牌号,看不清人脸,追不到车子的位置,如此缜密的心思,学过犯罪心理学么? 还是从事犯罪侦查工作,亦或是与这个领域相关的工作者? 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 乔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后,脑海里全都是那辆车子冲过来的画面,本来倦极的意识,被这幅画面刺激的顿时清醒无比。 她惊恐的坐起身,身上早已布满薄薄的一层冷汗,黏的人很难受。 窗外依然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仿佛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女孩掀开被子下床,正准备去浴室冲个澡,房间的门就被男人从外面推开,接着,高大伟岸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男人走过来,温热的大手自然而然的贴上她的额头,“做噩梦了么?” “嗯,一闭眼睛就是那辆车子冲过来的画面,实在睡不着了。” 乔漫最近的精神状态调整的很好,睡眠也不错,不过现在可能会因为那辆故意冲过来的车子,而产生变化。 这点不仅乔漫担心,纪云深也担心。 “别多想,放轻松,一切有我。” 女孩站在男人面前,低垂着头,“嗯,我知道。” “现在四点半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 男人听后,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下厨,我下厨总要知道做什么,你难道要我猜吗?” “哦!”乔漫仰脸瞥了男人一眼,声音柔柔糯糯的说道,“我想先洗个澡。” “出了汗不能马上洗澡,容易感冒。” 男人眸光深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先跟我下来,不然我不敢保证能不能赶上你妈妈的饭点。” 秦玉澜的饮食起居很有规律,三餐更是按时按点,她平时会在晚上六点进晚餐,如果是简单一点的菜色,做起来可能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够了,但如果是复杂的菜,不抓紧时间,很有可能会做不出来。 “好,那我们现在就下去开始做。” 纪云深做东西很流利,不像她,准备东西就要很久,还要看料理书,而他一般都是听她说要炒什么菜,剩下的调料和口味就自己处理了,从来不会多余的去看料理书。 她负责打下手,帮忙洗菜,端碗,装盘,最后终于在六点之前,准备好了三菜一汤。 由于外面下大雨,乔漫要撑伞去后面的厢房别墅接母亲,却被男人阻止,直接抽掉她手中的伞,“你在这等着。” 上次纪云深在母亲面前做的事情,母亲一直记在心里,他去请两人指不定就闹僵了。 她很担心,却在五分钟后,看见男人推着母亲,从别墅的外边走进来,真是彻彻底底的出乎了她的想象。 他推着母亲走近餐桌,然后瞥了乔漫一眼,“过来啊,还愣着干什么?吃饭了。” 乔漫这才呆呆的反应过来,三两步的走到秦玉澜的身边,低眉顺眼的样子,“妈,你最近复健做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吃饭……” “这都是你为我准备的?” 秦玉澜没听女孩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也是你亲自下厨给我做的我喜欢吃的菜?” 乔漫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幢别墅,除了她们母女,就只住着张嫂和纪云深。 张嫂因为交代过不用出现,所以晚饭会窝在自己的房间吃,不出来,所以,就只剩下了纪云深。 “那是他做的?” 秦玉澜又转头看了一眼纪云深,语调愈发的散漫,听不出什么温度。 “嗯,都是他做的。” “你呀,不要做什么事情都那么依赖别人,万一哪天离开人家怎么办?” 秦玉澜叹息了一声,声音缥缈,又充满了沧桑,“以后自己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不要麻烦别人,知道吗?” 乔漫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纪云深闻言,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一言没发。 三人落座,纪云深先是夹了一筷子放到乔漫碗碟里,声音一贯的低沉优雅,“多吃点,不许挑食,我看着呢。” 乔漫本来想什么都不吃的,但拗不过男人,就拿起筷子,每一样都吃了点。 秦玉澜从头到尾看着,没说话。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撂下筷子后,秦玉澜看向乔漫,淡淡说道,“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生日,还有生日礼物,我只希望你别像我一样,一辈子都是为别人而活着。” 乔漫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照顾您,您一定要长命百岁,陪着我。” 秦玉澜点头,眼眶微红。 多少年了,她终于有一种在为自己活着的感觉了。 这顿饭秦玉澜吃的很开心,喝了两杯酒,有些薄醉,拉着乔漫说了不少话。 乔漫听着母亲细数她和乔明章之间的点点滴滴,突然觉得爱情这东西,真的太奢侈了。 奢侈到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比如母亲,比如林嫣,比如她。 把母亲送回去后,乔漫就回了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 打开淋雨喷头,整个人站在底下,思绪纷飞。 从回国到现在,几乎一幕一幕的回忆,明明不过几个月,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那么模糊,又遥远。 这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乔漫睡的极其不踏实,梦中反反复复都是地下车库的那个场景,直到天亮,才沉沉的睡去。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 乔漫扒了扒凌乱的头发,冲进浴室,简单的洗漱后,就跑下楼。 纪云深优雅的坐在餐桌前,正看着今天份的报纸,听到的脚步声,眉头还是皱了起来,一双深邃的眸子也同时看了过来。 “漫漫,你什么时候能有个要当妈妈了的自觉?” 乔漫边走边扎着头发,呼吸有些急促,“你起床怎么不叫我,我不喜欢迟到。” “唐修上午请了会假,剧组延迟一个小时开工,不存在迟到的说法。” 乔漫,“……” 女孩这才放缓脚步,慢吞吞的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一杯纯牛奶喝了几口,然后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淡淡的问道,“纪云深,昨天的事情你查到什么了吗?” 221,是我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一直都有人惦记着纪太太的位置呢 女孩的话,带着三分陈述,七分试探。 像是察觉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 男人面色如常,毫无变化,身后是窗外涌进来的大片光影,他逆着光而坐,身影沉浸在深浓刺目的光影里,乔漫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话落,就放下手中的报纸,拿起一片吐司,优雅斯文的吃了起来。 “纪云深,只差几厘米,很像一个警告,是我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一直都有人惦记着纪太太的位置呢?” 女孩问的漫不经心,就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声音更是温淡的像是山间流淌的潺潺溪水。 “你想是什么?” 男人很快解决了手中的吐司,拿起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和手,徐徐淡淡的低述,“别想的太多,我都会解决,既然喜欢工作的感觉,我会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嗯?” 女孩听后,柔柔淡淡的笑,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好啊,都听你的。” 不管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亦或是暗地里真的有什么人在惦记着纪太太的位置,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能为她做什么,又做到什么地步。 饭后,男人亲自驱车把她送到片场,临走时,又是热情的吻别。 剧组的人基本都已经到位,在看到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绿幕棚入口时,所有的视线基本就都定格住了,更何况下一秒,矜贵如画的男人还亲自抱着女孩下车,并且还来了个临别热吻。 前些天,那场满城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的盛世婚礼,已经让林城人领教了什么叫做心思深重,手段高明。 就在大家还没有缓过神来时,女孩又成功的吹了枕边风,做了几个亿的电影投资人。 事业婚姻家庭,可谓经营的得心应手,八面见光。 如果这些都不算,那么现在细水长流的生活状态,已经足够说明男人对女人的宠爱程度。 可以说,是盛世婚宠,世上再无人能及。 该有多幸运,才能得到那个独一无二呢? 乔漫直到男人的车子驶离目及的尽头,才转身,缓缓的走近今天的布景区,导演唐修,女主叶禾和男主宋连城都已经到位,正坐在一起讨论今天的戏份。 女二童沁和女三姜檬在候场,背台词,似乎从今天开始就采用a景b景同时拍摄,加赶进度的拍摄方式了。 乔漫没出声,而是拿出剧本研究情节和细节,希望可以做到精益求精。 …… 上午九点半,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绿幕棚前,副驾驶座上的女孩正要推开车门下车,就被主驾驶座上的男人拉了回来,高大的身影覆过来,几乎遮住了女孩眼前所有的光亮,呼吸更是近在咫尺,撩的人心里痒痒。 “温橙,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并且只能给你一周的时间,如果不想我动粗,就乖乖的听话,跟你爸爸回去。” 温橙抿着小嘴,甩开手臂上那只温热的大掌,没好气的说了句,“知道了,真啰嗦。” 说完,就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般走进了绿幕摄影棚,直至背影消失不见,男人才启动引擎,下一秒,车子滑出去,很快驶入阵阵车流中。 乔漫看剧本看到眼睛发酸,刚刚抬眸看向别处歇眼睛,就看到一抹粉色身影走了过来,她赶紧抬手挥了挥,“温橙,这里。” 温橙看到她,尖细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几个小碎步过来,在机器嘈杂的运作声中,她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温净淡雅,像是清澈见底的泉水,干净到不染纤尘。 “漫漫,我昨天准备了好久,这个样子不会给你丢脸吧。” 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谁会在工作中穿类似于高定晚礼裙样式的裙子,更不可能穿接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一个上午走下来,可能脚都会废掉。 “不会,就是……唔,你的裙子和鞋子,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明天换普通一点的裙子和鞋子吧,这样更容易融进集体,方便工作。” 早晚都要踏入社会,早点适应社会上的规则,对她没有坏处。 温橙环视了周围一眼,对比之下,自己确实显得太格格不入了,随即点头,“好,我知道了。” 上午的拍摄很顺利,几场戏几乎都是一气呵成,没ng过几条。 午饭时,温橙拉着乔漫到附近的高级餐厅吃东西,正巧碰上叶禾,宋连城,童沁,姜檬一起出来改善伙食。 离得远,乔漫也就没有过去打招呼,而是和温橙点完餐,组团打了一把游戏,放松一下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 一顿饭,用了一个多小时,回去时,拍摄又继续进行了。 和温橙站在导演的监视器后面看了一会,就转身回到角落继续研究剧本,温橙正看得正入迷,她就没舍得叫她。 刚刚看了两场戏的内容,就听到不远处有人询问她在不在,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位穿着快递制服的快递员。 有人指了指她,快递员说了声谢谢,就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单子和笔,“请问您是乔漫小姐吗?” 乔漫因为坐着,必须仰脸才能看清快递员的脸,声音一贯的娇柔动听,“我是。” “哦,这里有您的快件,请签收一下!” 乔漫听后,好看的眉眼几乎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丝疑惑,“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同城快递。” “哦,好,谢谢。” 在快递员递过来的单子上签完字,乔漫就将快递拆开,直到最后一层被拆开,还没看清里面具体是什么时,就被眼前这血淋淋的画面,给吓的浑身发抖,并伴着绵长而短促的尖叫声。 下一秒,乔漫赶紧扔掉手中的快递,惊魂未定的喘息。 缓了一会,她才重新瞥向地面那摊血迹,好像是个什么小动物,被挖去了五脏六腑和眼睛,看起来特别的恐怖骇人。 昨天是一辆车子,今天是快递,那么明天呢?要了她的命吗? 中午吃的东西在胃里不断的翻涌,她再也受不了,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趴在马桶上,大吐特吐起来。 温橙在听到乔漫的尖叫声后,就奔了过来,还没等说话,就看到女孩往远处跑去,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是洗手间的方向。 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跟过去,果然看到了女士洗手间的字样。 听到厕所隔间里传来的呕吐声,她赶紧走过去拍着门板,“漫漫,你没事吧。” 刚刚不止她看见了地面上那滩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还有很多工作人员也看到了,寄这种东西,故意恶作剧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见乔漫呕吐不止,声音很虚弱的样子,温橙忍不住皱眉问道,“漫漫,用不用打电话告诉纪公子一声,让他查一查到底什么人这么无聊,简直就是变态嘛!” 乔漫感觉自己的胃都要吐出去了,但在听到温橙的话后,声音低哑的说道,“不用了,他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兴师动众成什么样子,我现在挺享受这种自由工作的状态,不希望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打扰。” 温橙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多劝,只能陪着她,以防她心里难受,却没人陪。 因为这件意外插曲,乔漫下午工作一直不在状态,直到纪云深来接她下班,她才逼着自己的正常自然一些。 纪云深几乎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异样,问了两遍她都没说,显然耐心用没了,“漫漫,如果不想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乔漫倚着副驾驶座椅的靠背上,没什么精神,“真的没什么。” 纪云深也不再废话,而是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懒懒散散的男声,“纪公子,有事?” 乔漫即便对这声音不熟,但也能够听出来,对面的男人是唐修。 她伸手要去夺男人手中的手机,却被男人轻轻松松的避开,一贯冷漠清贵的声音响起来,“今天乔漫在片场发生什么了?” 唐修在电话那边听到了女孩清浅的呼吸声,和夺手机时,懊恼的说话声,斟酌了一会用词,他轻声回答,实话实说道,“有人给她寄了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五脏六腑和眼睛都挖了出来。” 纪云深听后,伸手揉了揉眉心,“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纪云深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这次对方接的很快,“老纪。” 是傅青山的声音。 “加快一下速度,我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傅青山正陪着林嫣去设计大赛的路上,闻言好看的眉头重重的皱起,“我尽量。” “嗯!” 通讯再次被切断,男人才伸手将遮住女孩眉眼的黑发撩到一边,动作温柔的一塌糊涂,“这几天让保镖跟着你,我放心些。”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解释,她却好像比谁都懂他的意思。 “好啊!” 女孩的话落,车内又是一阵静默,几秒后,男人才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很快驶离了片场。 …… 缅甸,序目组织总部。 顾西沉叼着烟走进房间,正好碰到女孩穿着睡裙偶从浴室走出来,黑色的长发滴着水,湿漉漉的黏在一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水雾热气的氤氲下,呈现出好看的嫣红色。 男人瞥了一眼便错开视线,绕过她,往房间里面走去,“找我什么事儿?” 女孩跟着走过去,站在男人的身后,“我要回国,把我的护照和身份证还给我。” 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眯眸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和城市霓虹,声音淡漠的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现在还不行。” 说完,就迈开长腿准备离开,女孩着急的追上去,整个人在男人即将拉开门走出去时,挡在了门板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顾西沉,你讲点道理,你让我来陪你,我来了,你现在把我困在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男人没抽烟的那只手撑在她的头侧,一双深邃的眸光深深的看着她的脸,“我们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不管你第一次给了谁,既然要嫁给我,最后一次就必须是我,明白了吗?” 女孩偏移视线,躲开他的眸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赶紧把我的护照和身份证还给我,我要回国。” “听不懂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说着,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摸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在她的眼前播放着。 女孩看见视频里的两道模糊的身影,赶紧伸手去抢,却被男人举高,怎么也够不到。 “顾西沉,你真卑鄙。” “卑鄙吗?可是纪晗,我们不是彼此彼此吗?嗯?” 男人轻笑,退开了一些,“你老实的呆在这陪我,等你能回国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回去。” 说完,就拉开身前的女孩,径自走了出去。 …… 乔漫的睡眠开始出现了问题,无论困倦成了什么样,只要一闭眼睛就是那些画面,不是车子冲过来,就是那滩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以至于凌晨三点,她整个人还是清醒无比。 旁边的男人呼吸浅浅,熟睡着,她怕打扰到他,就掀开被子,出了房间。 林城这个季节的夜里,格外的凉,乔漫出了房间,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沁沁的冷意。 她拽紧身上的衣服,准备到楼下看会电视,用声音来培养一下困意。 刚刚下楼,她就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显然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叫了声,“张嫂……” “是我,漫漫。” 一身鲜艳红裙的张嫂慢慢走近,脸上挂着浅笑,“我丢了样东西,去外面找了会,吓到你了吗?” “还好。”乔漫又将身上的衣服拽紧了一些,问道,“丢了什么东西啊?找到了吗?用不用我帮忙一起找?”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 222,这一个多月,就像一场最美丽的梦 窗外的月光如水,和庭院散落的园林景观灯的光影融合在一起,透过窗帘的缝隙,如水银般倾泄在屋内的kingsize大床上,摇曳了一地的斑驳。 睡梦中男人无意识的翻身,伸出的手臂一捞,却没有捞到预期中的柔软,只有一片冰凉的空气。 他迅速睁开眼睛,看向空无一人的床侧,好看的眉头几乎立刻皱了起来。 墙壁上的英式挂钟直指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她是睡不着,还是压根一夜没睡? 男人掀开被子,赤脚下床,打开房间门,就看到了楼梯口有微弱的光亮传来,他顺着光亮走过去,就看到了背对着楼梯方向,窝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孩。 楼下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那轮皎月泻进来的银色,和忽明忽暗电视光亮,将沙发上的曼妙人儿包裹在深浓的暗影里,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好像是部韩剧,她看得很认真,以至于他高大的身影覆在她的眼前,她才反应过来,仰脸看上去。 她的脸上都是泪,一双剪水双眸在明灭的光影里,像是落了一整个夜空的星星,好看的几乎让人的心都碎了。 男人的眉头蹙的更紧,伸手揩掉她脸上的泪,“怎么不好好睡觉?” 女孩没说话,而是伸出一双细白的手臂,环住男人苍劲有力的双腿,小脑袋埋进去,那可怜的样子,特别像是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十分的令人心疼。 “纪云深……” 女孩略带哽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炸开,男人瞳孔微缩,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抽搐般的疼痛。 “嗯,多大的人了,看电视还哭鼻子。” “女主好可怜,爸爸不疼,妈妈不爱,所有亲戚都烦,唯一爱的男人又背叛她……” 男人的大手落在女孩的发顶,轻轻的揉着,安慰着,“行了,你又不是她。” “不是,但是很像。” 都是十五岁经历过一场车祸,都是在父母婚姻的枷锁中畸形成长,而爱的男人,又都有自己需要守护的白月光。 “这世上有相似经历的人,数不胜数,但最后,一定她有她的结局,你有你的结局,不会相同。” 女孩点了点小脑袋,退开一些,“现在还早,你快回去睡吧,早起还要上班。”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你的话。” 说着,男人就弯腰将女孩抱在了怀里,女孩因为身体突然的悬空而惊叫出声,缓了缓才说道,“纪云深,放我下来,我还想再看一会,困了就在沙发上睡了,你不用管我了。” 男人的眉头锁死,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径自朝楼梯口走了去,“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做噩梦睡不着吗?漫漫,我不喜欢猜,你现在怀着孕,如果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闷着不说,那样的话对你和胎儿都没什么好处,明白吗?” 乔漫原本挣扎的动作,因为男人的话而安静了下来,缓缓的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 回到房间后,乔漫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可即便睡着,也睡的不深,以至于男人掀开被子起床,甚至换衣服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又赖了一会床,乔漫才起床,进浴室洗了一下漱,又简单的画了淡妆,才走出房间。 纪云深坐在餐桌前,双腿优雅的交叠,手里是今天份的报纸,听到脚步声,并没有看过来。 乔漫走近餐桌,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报纸,就拿起一片吐司吃了起来,吃完一片,又吃了一片,如此反复吃了几片,觉得吃饱了,才拿起面前的牛奶杯,连喝了几口。 男人看完今天的报纸,放到一边,优雅斯文的吃着手中的吐司,漫不经心的问,“今天剧组有什么安排?” “还是绿幕景拍摄,下午的话,应该会有媒体来探班。” “想好制造的热点了吗?”男人优雅的扯着吐司,徐徐淡淡的说道,“丽人传的总投资是5亿,预期回报是20亿,这中间的15亿,光靠导演和演员撑不起来,必要时要去拉点赞助,以缓解资金链条问题。” 乔漫当然知道男人是在教她怎么做一个投资人,或者说,一个会投资的商人。 “还没想好,男女主第一次合作,之前又都有深入观众内心的cp对象,至于其他人,大都流量小生小花,对绯闻更是格外的注意,并没有什么把柄漏出来,我总不能去故意杜撰,那样的话,也经不起时间的推敲,容易打脸。” 男人嗯了一声,好像吃好了,拿起一旁的餐巾斯文的擦了擦嘴和手,随后说道,“做生意,最忌讳物尽其用,也忌讳百无一用,你要有善于发现的眼光,和捕捉的能力,而不是等着他们主动的去犯错误。” 直到坐上车,乔漫的耳边还都是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你要有善于发现的眼光,和捕捉的能力,而不是等着他们主动的去犯错误。】 她扭头看向窗外,突然觉得好难好累,说不出来的感觉。 到了片场,a景b景都已经准备完成,就等着灯光布置和摄影师的轨道铺设。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一切准备就绪,a景b景同时开拍。 温橙十点的时候,才姗姗来迟,不过在穿着上,比昨天好很多。 乔漫研究剧本研究的投入,她也没多烦乔漫,而是片场来回的逛,打发无聊的时间。 …… 午饭过后,已经接近下午一点。 接着,《丽人传》第一次媒体探班会,就开始了。 导演,男主女主,男二女二,男三女三,以及各种配角一一接受了采访。 乔漫站在人群的后方,很认真的听着他们诠释自己演绎的角色,聊着在剧组的趣闻,时间好像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媒体探班会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直到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林城的每个角落。 乔漫作为制片人,和导演唐修和一众电影主创正目送着各家媒体的离开,不远处就传来急促的惊呼声,并伴着凄厉的惨叫。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接着,便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众人蜂拥而去。 血,入目所及,到处都是血。 而一身白裙的女孩,倒在血泊中央,衣裙破碎,身上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乍一看,像是******现场,而行凶的人,显然已经顺着砸碎的玻璃窗逃走了。 乔漫拨开人群,看见倒在地上的女孩时,眼睛都被一地的血染红了。 “温橙,温橙,你醒醒,别吓我,温橙……” 闪光灯不间断的亮起,她抱着女孩,跪在一地的血上,哭的不能自己。 …… 下午六点,林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手术室的红灯泛着猩红色,女孩缩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整个人瑟瑟抖着。 纪云深和孟东行几乎是同一时间赶来的,看见缩在椅子上的乔漫,孟东行激动的拉过她,用着要将她撕碎的力度。 “乔漫,他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温橙怎么会……” 孟东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云深扯开,深邃的眉眼落下层层叠叠的阴霾,“行哥,你冷静点。” “冷静?纪公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 孟东行几乎嘶吼着,正要再次上前逼问乔漫,手术室的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有小护士摘下口罩,软着嗓子问,“谁是病人家属?医院的rh阴性血血库告急,需要输血,你们谁跟她是一样的血型?现在就去隔壁的房间抽血。” 乔漫闻言,微微抬眸,好像失去了情绪反应的能力,“我是rh阴性血,我可以给她输血。” 话落,她推开身前的男人,步子还没迈开,就直直朝前摔去,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揽住她的腰身,随后弯腰将她抱起来,迈着沉稳的大步走向隔壁的房间。 需要输60的血,女孩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她的脸上,头发上,和白裙子上都是血渍,一双眼睛没有任何内容,空洞的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男人的手始终握着女孩的另一只手,像是给她力量,也像是安慰。 十几分钟后,60的血液抽完,男人抱着女孩走出去时,孟东行正倚着冰冷的墙壁抽烟,薄薄的烟雾散在空气中,将他整个笼罩,看起来模糊又缥缈。 他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只是抽着烟,淡漠的几乎不近人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夜里十一点半,手术室的红灯才变成绿灯,主治医生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孟东行,纪云深和乔漫几乎同时走过去,孟东行眼睛猩红,声音却很轻,轻的发飘,“医生,她怎么样了?” “病人的生命暂无大碍,只是伤到了脑部,最轻是智力下降,重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孟东行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先生,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请您节哀。” 男人像是终于情绪爆发,伸手拽住医生的衣领,嘶吼着,“你他妈说什么?有种再他妈说一遍?” “先……先生,您您您要节哀……” 跟在主治医生身后走出来的医生护士和麻醉师都纷纷过来拉男人,几分钟后,才将男人从主治医生的身边拉开。 男人随手一挥,将离他最近的医生挥打到地上,“都他妈给我滚,滚吶。” 众医生见状,迅速化作鸟兽散去,没再多做任何停留。 两名推床的小护士刚刚把温橙的病床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见到门口的这一幕,都腿软的没敢再迈出半步。 孟东行眼角余光扫到,迈开长腿走过去,趴在床边,对着床上的女孩温柔细语的说道,“橙橙,别怕,行哥会带你回家。” 说完,男人就站直身体,推着女孩进了加护病房。 由于华裔第一富商之女温家明的女儿温橙出了事,整个医院都被媒体团团包围,孟东行调了上千名保镖,却还是没有阻挡住无孔不入的狗仔。 最后,纪云深给傅青山打电话,调来几千人的军队,才将里三层外三层的媒体彻底驱离医院。 纪云深比孟东行早半个小时接到消息,入手查的也比他快,也是第一时间拿到片场监控视频的人。 他走到站在加护病房门外的男人身边,递给他一根烟,“我刚刚仔细的去问了医生,医生说她只是遭到了猥亵,可能是还没有得逞,就被剧组的人发现了。” 说着,就摆手,示意保镖把装着监控视频的平板拿过来,男人接过,递到孟东行眼前,“从监控视频上看,这个男人身手很好,很像经过训练的特种兵,而且,这个男人从画面上消失,温橙也跟着消失了,也就是说,温橙会发生意外,是因为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或者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孟东行吸着烟,淡漠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隔了几秒才说道,“这件事我会自己查,你那边把人收了吧!” “行哥,我这边人收不收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笑的漫不经心,“你找妹妹找了那么久,还没有找到么?” “或者说,找到的妹妹,正做着误入歧途的事情,你需要分去很大的精力,所以才会无暇顾及温橙,对么?” 几句话,好像意有所指,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孟东行瞥了他一眼,声音温凉,“和她没有关系。” “哦,是吗?但愿如此。” …… 凌晨一点,去往高级别墅群方向的公路上,一辆烟灰色宾利车子正疾驰狂奔着。 女孩缩着小肩膀,愣愣的看着窗外出神。 从他用9999朵玫瑰花求婚的那晚,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就像一场最美丽的梦。 一个充满童话般的梦。 一帧一帧,一幕一幕,像是电影片段,在她的脑海里反复重播着。 似乎人总要经历什么事情,才会明白一些道理。 虽然早就体会过生命的脆弱,可今晚,当她再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时,除了锥心刺骨的痛外,还有无奈。 223,纪总,不好了,太太不见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感慨。 感慨命运,感慨……人生。 窗外是急速掠过的风景,灯影霓虹和万千星光汇聚成了一片海洋,折射在她的眼睛里,格外的明亮耀眼。 男人瞥过去一眼,从深暗窗玻璃的反射中,将女孩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难过的,落寞的,内疚的,自责的…… 里面的每一样,都足够让人心疼。 深秋夜晚的林城,凉沁如水。 女孩的脸贴着窗玻璃,凉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到每根神经上,冷的她哆嗦了下。 下一秒,男人就伸手脱掉了身上经典款的黑色风衣外套,披在了女孩瘦小的肩头上。 女孩感受到男人带着体温的宽大外套,动也没动,机械般毫无生气的说了声,“谢谢!” 男人听后,长臂一捞,将女孩拥进了怀里,磁性的声音带着数不清的温柔,“漫漫,一生太长,我们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温橙也是,你也是。” 女孩顺着男人手臂的力度,窝在他健硕坚硬的胸膛前,隔着车玻璃,看向散落在深蓝天际上耀眼繁星,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纪云深,你们的局还要布多久呢?这次是温橙,下次呢?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呢?” 有些事,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只想让日子变得简单点,怎么会那么难? “不会。”男人拥着女孩手臂的力度有收紧了一些,声音因为她的话,变得格外的沙哑,“很快,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嗯?” “嗯!” …… 女孩这几天都没睡好,可能是累极了,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车子驶进蓝山别墅的雕花大门,几分钟后,稳稳的停在了游泳池旁的停车坪前。 他怕打扰女孩的好眠,便驱散保镖,拥着她坐在车里,没进别墅。 游泳池的水,倒映着周围的一切,水影摇曳,朦胧入画。 更在月光和各色园林景观灯的装点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可当男人低头,一张干净无暇的小脸映入他的眼里,刚刚看到的一切,仿佛瞬间就变成了她的陪衬。 或者说,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 …… 第二天,早上六点。 明媚的阳光穿透云层,洋洋洒洒的落下,将车里男女身影,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女孩紧阖的双眼感受到强光的刺激,微微动了动躲避,却被脖子上和身上传来的酸麻感弄得哼唧了两声,意识好像也跟着回归了一些。 她抬手遮到眉眼间,挡住刺眼的光线,适应了一会,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布满褶皱的白衬衫,然后是精致昂贵的皮带,熨烫的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裤,接着是一尘不染的黑皮鞋。 男人的黑皮鞋下,是深色的高级地毯,款式样式都和房间里的不同,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现在不是在房间的床上,而是在车里。 “醒了?” 头顶传来男人温柔低沉的嗓音,女孩听到,点了点小脑袋,“嗯,醒来了。” “醒了就给我起来点,我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男人的声音很清明,没有一丝惺忪慵懒,显然并不是从熟睡中被吵醒,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因为她,一夜没睡。 乔漫一晚上只保持一个姿势,再加上男人的胸膛太硬,整个身体也是酸疼的厉害,像是被卡车碾压过一样,难受的眉头紧皱。 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臂膀,又看了一眼窗外,声音娇软的问道,“纪云深,现在几点了。” 男人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二十。” “哦!” 女孩抿着小嘴巴,似乎犹豫了两秒钟才说道,“纪云深,我突然想吃你做的葱油面了。” “早上就吃那么油腻的东西,你确定你的胃受得了?” 女孩点头,声音温温软软,“嗯,就是想吃。” “好,我知道了。” 两人随后下车,女孩穿着坡跟鞋,由于落脚的角度不对,刚一着地,人就直直的往前摔去,这边的男人听到女孩的惊呼声,却已经来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地上。 男人身高腿长,几个大步绕过车头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声音已经没了温度,“乔漫,如果哪天我死了,别怀疑,一定是被你的蠢给气死的!” 乔漫,“……” “可能是一宿都保持一个姿势,突然换姿势不适应,就……” 男人的眼神越来越凉,女孩看到,声音也就越来越低,最后没了动静。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男人沁凉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他说,“乔漫,你确定你一宿都保持一个姿势?” 昨晚她睡的很不老实,一会动一动,一会滑下去,一会又倒下去,如果他没看着,她都不知道会睡成什么样子。 乔漫,“……” 进了别墅,男人虚虚的拍了拍她的后腰,“去楼上再睡会,面好了我叫你。” “我不睡了,都快七点了,一会还要去片场善后,我不能迟到。” “片场那边我会解决,上午你不用出现。” 乔漫,“……” 温橙的身份不一般,再加上剧组本来就是个八卦汇聚的地方,如果是她去处理,肯定会伤神费力,吃力不讨好,交给他,也未尝是坏事。 “好,那我再去睡会。” 乔漫倦极了,回到房间没一会就睡着了。 男人做好葱油面端上来,把她弄醒,她勉强吃了半碗,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再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还没有彻底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枕头下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好看的眉眼蹙起,胡乱的摸到电话,滑了接听键,接着,电话那头就有一道经过特殊处理过的柔软好听的女声传过来。 “乔漫,林嫣的那些备份视频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想让它公之于众,就到上次的那片禁海来找我,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如果让我知道你告诉了第三个人,我会立马把这些视频散播到各大网站上,让你的好闺蜜身败名裂,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一番话语速很快,说完根本没给乔漫说话的机会,就被对方掐断了手机通讯。 备份视频? 蒋英东帮她从肖梦那里拿来的备份视频,已经被她销毁,怎么还会有? 还是说,肖梦所说的备份视频,根本不是一份? 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却不敢再有所耽误,掀开被子就跑进浴室洗漱,然后匆忙了换了身衣服,随便拿起门厅柜上的一把车钥匙,到车库里按遥控锁找到车,就驱车离开了蓝山别墅。 车子刚刚驶离高级别墅群,她就听到了仪表盘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戴上耳机,滑了接听键,“前面路口,向右转,我会帮你甩掉你身后的保镖。” 乔漫抬眸看了一眼路上的指示标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右转是逆行。” “我当然知道是逆行,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哪辆车才是那些跟班狗的车?” 乔漫咬唇,在红绿灯的路口,突然右转弯,在车流密集的单向车道上,开始逆向行驶。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她转弯后,四辆车子跟着转过来,但很快的就被几十辆黑色轿车包围,再也动弹不得。 她闭了闭眼,命令自己冷静,可手心不断渗出的冷汗告诉她,她紧张的要命。 逆向行驶了一段路后,她就开了导航,在二环高架的其中一个路口出来,直接奔着沿海大道的方向行驶去。 …… 晚上七点,玫瑰海岸。 纪云深解决了《丽人传》片场的事情后,就约了几位业内资深的制片人,导演,以及几个广电总局的领导来这里谈公事。 杨秘书按照以往的惯例,叫来不少美女作陪,果然没一会,严肃正经的气氛就旖旎暧昧了起来。 纪云深坐在偏角落的地方,叶禾从拍摄现场赶过来时,包厢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喝多了,而她的视线,第一眼就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优雅的交叠着,背脊深陷真皮沙发里,神色隐在晦暗不明的灯影里,根本让人分辨不出来他的情绪。 叶禾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来了就好。” 叶禾作为国际知名影后,能够出现,本身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他没有挑她的道理。 “哟,早就听说纪总旗下再添一员猛将,签下了国际影后叶禾,还真是空穴不来风,李某佩服佩服。” 男人举起酒杯,朝着纪云深的方向,说着,就是一饮而尽,一双桃花眼在叶禾身上来回打量,兴味十足。 “哪里哪里。” 纪云深举起酒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我倒是要恭喜李局长,听说马上就要进到中央工作了,说起来,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日后还要多仰仗您混口饭吃,您这么说,简直是折煞纪某人了。” 李局听后,笑的合不拢嘴,“纪总年纪轻轻,又慧眼识珠,就算没有人特殊照拂,也一定会成为这个行业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我真的特别看好纪总。” 生意场上,除了消遣作乐,剩下的就是男人之间,点到为止的互相吹捧,他早已深谙其道,并且游刃有余。 “不敢不敢,李局长真是太抬举纪某人了,如果没有你们的照拂,我们明远影视也绝不会有今天的这样的成绩。”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碰到李局的杯子上,“干杯。” 然后,两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李局长喝完,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神色淡淡的说道,“纪总,最近广电总局响应国家净影工作,有不少作品都在送检后被毙掉了,不过以我和纪总的交情,就算有再大的困难,我也会帮着纪总多说几句话的!” “那我就提前谢谢李局长了。” 《丽人传》是古装玄幻剧,剧中会出现许多标新立异的剧情,为了将来送审顺畅,他提前打好基础,这样会节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是乔漫第一部参与的电影,他不想出现任何意外打击她的积极性。 杨秘书守在门外,偶尔帮着叫酒,送喝多的人离开。 这刚又送走一个,走到包厢门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眉头微微皱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传来。 他滑了接听键,下一秒就传来蓝山别墅保镖队长的声音,“杨秘书,不好了,太太不见了。” 杨秘书的眉头蹙的更紧,“说清楚,什么叫太太不见了?” “太太刚刚驱车离开蓝山别墅,在景观大道和二环高架的一个出入口时突然逆向行驶,我们四辆车紧随其后,却被突然窜出来几十辆没有挂牌的黑色轿车阻拦住,没跟上去。” “一群废物。” 杨秘书深吸了一口气,掐断电话后,闭了闭眸,缓了好一会,才推开门走进包厢里,径自朝着偏角落的男人走了去。 男人正在喝酒,唇角始终挂着浅浅淡淡的弧度,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让人忍不住的畏惧。 杨秘书走近,凑到纪云深的耳边,“纪总,不好了,太太不见了。” 男人闻言脸色变黑,几乎立刻就站起身,双眸犀利的让人不敢看,“你再说一遍。” “纪总,刚刚保镖打电话说,说……太太不见了。” 男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去找,多派些人手。” 话落,就以家里出了急事为由,从酒局撤出身来,然后立刻给傅青山拨去了电话。 嘟声响了十几下,对方才接起,“我靠,纪公子,你最近是不是爱上我了?还是你女人不让你上,把你憋到来烦我?” “乔漫不见了,具体的我还没有查清楚,你先调派些人出来,我需要对林城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我靠,你又把她怎么了?” 傅青山烦躁的挠了挠头,从女孩身体里抽出来,“我这每次都进行到一半,早晚被你们弄得废掉。” 林嫣抱着他坚实有力的臂膀,软着声音问,“到底怎么了,漫漫怎么会不见?” 224,我们这样彼此折磨,你觉得很开心吗? 卧室没开灯,只有窗帘外朦朦胧胧到近乎斑驳的光线透进来,投影到墙上,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迷离一片。 男人退到床边,修硕的身躯被这样的光线,勾勒的愈发精壮伟岸,充满力量。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搭在额前,遮住精致深刻的眉眼,看不清神色和表情,只剩下一片叫人心悸的模糊暗影。 林嫣拥着被子坐起身,看向坐在床边穿衣服的男人,“傅青山,你哑巴了吗?” “突然消失不见,不是你们一贯喜欢玩的套路吗?” 男人套上西裤,赤脚下床,面向她系着腰带,漫不经心的低语,“还是说,为了效果逼真,你们连好到不分彼此的闺蜜都不会告诉了。” 林嫣眨了眨眼睛,又抬手理了理肩上的波浪长发,直接掀开被子站起身,不着寸缕的娇小身子瞬间就呈现在男人眼前。 男人微微皱眉,看着女孩的迈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从床的那一侧走过来,还没有从她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就被女孩突然挥过来的巴掌,给挥偏了头。 “傅青山,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你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这么诋毁漫漫。” 女孩的这一巴掌用了力,男人的脸上出现了清晰的五指痕迹,他显然动了怒,一把扯过女孩,将她从床上扯下来,然后一路拉到门边抵上去。 “林嫣,你和乔漫套男人的招数都一模一样,我这么说委屈你了,还是委屈她了?” 林嫣挣扎了几下,男人的手上力度就又大了几分,她随即抬起小脚,用力的踹出去,却被男人察觉,轻轻松松的躲过。 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被雪覆盖,明亮的晃眼,接着又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几乎尖叫出声,“傅青山……” “刚刚在床上又求饶,又叫哥哥的,这才一会,就又变成了小野猫,林嫣,你不去拿个国际影后回来,都太对不起你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演技了。” 林嫣又踢又挠,却没撼动身前的男人半分,一双如浓墨晕染开的双眸漫上丝丝缕缕的水光,“傅青山,你还是不是男人?” 男人见她委委屈屈的样子,又挣扎的厉害,手上的力度还是松了一些,女孩抽出一只手,几乎立刻就挥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男人另一侧的脸颊上。 “所以,傅青山,你最好少惹我生气,对付你的招数我还有许许多多。” 女孩挥出去的小手,几乎用了全部的力度,反作用力震得手掌心一阵发麻,她却笑的明媚,散散漫漫的揉着掌心,“不过这样我就舒服多了,好了,你可以滚了。” 男人的两侧脸颊都是女人的五指掌印,双手大力的按在门板上,撑在女孩头的两侧,怒极反笑,“林嫣,我们这样彼此折磨,你觉得很开心吗?” “开心啊,看你不开心,我就很开心。” 男人哂笑,伸出一只大手攥住女孩的精致的下颌,“林嫣,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透了,滚开。” 话落,就扯过女孩,拉向一边,力道有些大,女孩踉跄了一下,跌在了地上,脚踝重重的崴了一下,疼的发出短促惊呼声。 “咝……” 男人回过头瞥了一眼,眼角眉梢浮现一层似笑非笑的沁凉笑意,“要不要打个电话回林家,说我家暴你?呵!” 说完,男人就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女孩坐在高级地毯上,听着男人沉稳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心里像是漏了个洞,怎么也填不满了。 …… 纪云深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双腿从玫瑰海岸出来,还没有走到停车坪,就听到身后有一道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他停住脚步,隔着重重叠叠的晦暗灯影看过去,是一身白裙的叶禾。 她小跑着过来,黑色的长发被夜风吹的飘散在空中,清纯仙气的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还有事,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聊。” 男人看也没多看她一眼,就迈开了长腿,准备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却被她抢先一步挡住了路。 “我刚来你就走,纪云深,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会来?你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纪云深抬了抬眼皮,语调慵懒至极,却带着沁凉的温度,“如果你从里面追出来,就是来说这些无聊的话,那么请你快点让开,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废话。” 说着,就准备拉开车门坐上去,却被女人走过来覆在车门上,挡住了男人接下来的动作。 “纪云深,五分钟,我只需要五分钟。” 男人幽深的眸光扫过去,“叶禾,别让我觉得让你出演丽人传这部戏的女主,是个错误的决定,让开。” 叶禾没动,扬起脸,一双水做的眸子泛着星光熠熠,“纪云深,我知道你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你这些天一直在故意疏远我,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信,下了我所有的通告,甚至不愿意出现在我出现的场合,而我也不想再装下去了。” “是,我承认我一直都忘不掉你,想得到你,也承认嫉妒乔漫,给她寄了动物的尸体,但我是真的爱你,可她不是。” 叶禾看着男人冷峻坚毅的下颚线条,缓了缓,又继续说道,“纪云深,一个人爱不爱你,我想你能感觉得出来,乔漫如果真的爱你,她又怎么会处处为难你?让你不省心?还有,她的精神疾病你就不怕吗?不怕她哪天伤了你,伤了你的家人?” “纪云深,我会比她好,会比她更适合当你和纪晗之间的挡箭牌,因为我可以忍受我的丈夫心里没有我,不爱我,甚至可以做到跟另一个女人共同分享。” 叶禾说完,等待着男人的反应。 她很有自信,有自信这个男人会心动。 男人单手落入口袋,英俊的脸逆着光,晦暗的光线,将他的眉眼笼罩得犹为清俊冷漠,“说完了?” 叶禾咬唇,没说话。 “呵!你从哪看出来我是在故意疏远你?” 男人低头,从裤袋里取出烟盒,取出一支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既然你想跟我说明白,那我就索性跟你说的明明白白。” “叶禾,我郑重的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做那些无聊的事,说刚刚的这些无聊的话,是为了求复合,或者勾引我离婚,又或者继续搏合作的机会,都恕我难以奉陪,让开。” 叶禾还是没动,一双澄澈的眸子盯着面前的高大男人,语气温凉,像是融进了湿润沁凉的海风中,“纪云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不年轻了,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会放弃我,而去选择纪晗?”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我和你就从来没有开始过,谈什么放弃?让开。” 叶禾的双眸氤氲出朦朦胧胧的雾气,再开口时,声音也哽咽了几分,“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男人的语气已经十分不耐烦,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风度,将她拽走。 叶禾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一般,“纪云深,那天我看见袭击温橙的男人了,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我还是认出他了,是陆遇白。” 陆遇白? 陆氏财阀唯一的继承人,平时的爱好吃喝-嫖-赌玩女人,不良嗜好一堆,座右铭就是随时刷新人类的三观。 “他追求纪晗那么多年,化成灰我都认识他。” 陆遇白虽然不务正业,但却是特种部队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如果是他,这游戏就真的有意思了。 “好,我知道了。” “你就不好奇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对温橙下手吗?” 纪云深又轻又淡的笑了声,语调温沉,“哦,那你告诉我,他究竟做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对温橙下手?” “你不相信我?” 纪云深眉眼不动,笑意深浓,“我该相信你吗?嗯?叶禾?” 叶禾咬唇没再说话,只是用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看着他,样子特别的楚楚可怜。 “你救过我的命,我感激不尽,你想要的我也都会满足你,但千万不要碰触我的底线,这次看在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上,我可以不追究,明白了吗?叶禾?”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再有下次对乔漫高小动作,不管她对他有过什么恩情,他都不会客气了。 男人说完,就毫不怜香惜玉的拉开门边的叶禾,却被女人反手死死的抱住手臂,“纪云深,你说过会还我的救命之恩,也说过无论有多难,这话还算数吗?” “算数。” 男人从女人的双臂中抽掉自己的手臂,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动听,“只要不违背道德,在我能力范围允许的情况下,我会还你的救命之恩。” “好!” 叶禾往前一步,突然伸手搂住男人劲瘦的腰身,“陪我一夜。” “像你这样身份的男人,在外面玩一玩,根本不算违背道德,而且也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男人眉头拧了拧,伸手,一把将身前的女人扯走,“抱歉,做不到。” 话落,就伸手去拉车门,却被女人再次挡住,“纪云深,这个是我能想到的,让你还我的救命之恩中,最简单的一个,你别后悔。” 男人头也没回,声音已经毫无温度,“无怨无悔。” 叶禾抱胸,嗓音清清淡淡,透着矜贵,“好啊,既然这个你做不到,就把你全部的身家给我。” “把我的全部身家给你,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就彻底勾销了,是吗?” 男人的声音很轻,轻的根本听不出情绪,叶禾咬唇,赌他不会这么做,“是,只要你把你的全部身家给我,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彻底勾销,再无瓜葛。” “好!” “什么……?” 男人转身,看向一脸惊愕的叶禾,“我说好,什么时候方便,去联系沈夜白,他会帮我全权处理这件事。” 一个男人宁可让出全部的身家,也不去碰一个女人? 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心底的白月光,还是他身边的红玫瑰? 男人这次顺利的拉开车门,还没有坐进去,就听到身后的女人说道,“纪云深,你以为你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乔漫她还会跟你吗?她会第一个把你甩掉,转投下一个有钱男人的怀抱。”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看看她会跟着我,还是转投他人的怀抱。” 这次说完,男人在没做任何停留,坐进去,快速的发动引擎,下一秒,车子就滑了出去,掀起一片气流,吹得女人裙摆飘起。 直到烟灰色宾利车子的尾灯消失在黑暗中,叶禾才转身,从包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把人处理掉,找个人背黑锅。” “是,小姐。” …… 傅青山驾驶着宾利添越从青山别墅出来,就直接右拐,行驶了十几公里后上了二环高架,来到了景观大道的交叉口,之后一路行驶,最后来到了位于半山腰的蓝山别墅。 门口的保镖见有陌生的车辆,赶紧走过来询问查看,后认出车内的人是他后,赶紧按遥控锁,开了黑色雕花大门。 黑色宾利添越滑进去,两分钟后,停在了游泳池旁的停车坪上,之后下车,脚步匆匆的走进别墅内。 二楼书房,纪云深正站在窗边吸着烟,看着窗外朦胧夜色,和园林景观灯交织出的美景,听到脚步声,本能的转过身,朝门口看过去。 傅青山的手上拎着车钥匙,一双长腿迈着深沉的步调,一步一步的走近,“我刚刚查了一下,车子在二环高架和景观大道的交叉口逆行后,是一片监控盲区,而那条路又分出无数的岔路口,通往各大城市的高速,还有那片禁海的沿海公路。” 纪云深听后,阖眸低声沉吟,“沿海公路,沿海公路……” 几秒后,男人睁开一双漆黑干净的眼睛,“老傅,让军队的信息通讯部门开放雷达,重点就放在那条沿海公路上。” 说着,男人就捞过椅背上的黑色经典款风衣外套,“我去那片禁海看一眼,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傅青山眉头微微蹙起,看着慌忙往外走的男人,轻轻的叫了声,“老纪。” 纪云深的手握着门把手,半侧过身,回头看向站立在办公桌旁的傅青山。 “你小心点,事情不简单。” “我知道。” 225,抱歉,纪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乔漫的车技一般,再加上对方让她走的路都是年久失修,凹凸不平的废弃国防公路,她开的就更慢了。 深蓝色的夜空,在大片大片的暗色云朵的映衬下,愈发的湛黑,闪烁的星星被遮住,风变大了,雨仿佛也快来了。 道路两边的玉兰花树,被风吹的左右摇曳,打落的花瓣和落叶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昏黄的路灯灯光从树枝的缝隙投射下来,在路面上形成了一片或明或暗的光影,车子行驶过去,那些光影一片一片从乔漫干净白皙的脸上掠过,像是电影里才会有的光影处理,阴暗浓稠。 又往前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前面变得漆黑一片,只有车前的两束远光驱赶着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片禁海终于近在眼前了。 乔漫踩下刹车,没把远光灯关掉,没熄火,也没有下车。 五分钟后,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几秒钟,然后接起,“再往前开几百米。” 因为上次来过,她清楚这片禁海的位置,握着电话的手几乎用力到泛白,声音却清软的说道,“再往前开就是悬崖了。” “或者你可以选择让我把这个视频放到网上,我想那样的话,会比你开车掉进悬崖好得多,对吗?” 乔漫闭了闭眼,林嫣会出走英国那么多年,最大的原因,就是当年的那场事故。 过去,她已经很对不起林嫣,现在,她不能再对不起林嫣了。 “好,我知道了。” 松了刹车,踩下油门,车子又往前开了几百米,直到海浪撞击礁石,迸溅起的水花打在前风挡上,她才踩了刹车。 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每分每秒都充满了煎熬。 又过了几分钟,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又一次的震动了起来,她拿过来,滑了接听键,“现在下车,关了远光灯。” 乔漫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关了车子的远光灯并熄了火,随后下了车。 “往前走,我没说停不许停。” 乔漫白色的裙子已经被海浪撞击礁石后溅起的水花打湿,即便视线昏暗,也能看到悬崖下翻涌的洋流速度。 十米,八米,七米…… 她从十五岁经历那场车祸后,想过无数次去死,却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不想死过,不仅是因为她心里有了牵绊,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肚子里孕育的小生命。 这个孩子还没有见过爸爸妈妈,还没有见过林城最美丽的日出,她不舍得,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刻这样,觉得活着是件很好的事情。 乔漫抿唇,声音在夜风里,格外的清丽柔软,“你到底要干什么?”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 乔漫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按照那人的指示,往前走去。 六米,五米,四米…… 清晰的海浪声,在耳边奔腾呼啸着,她每走一步,都会幻想自己掉下去的画面,内心的恐惧,几乎变得无边无际。 “停下来。” 大概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电话那头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带着慵懒至极的笑,“把手机放在地上,双手举高。” 乔漫照着做,下一秒,一道身影便从暗处走了过来,远处灯塔不时闪过来的白光,将他的影子在悬崖石上拖的老长。 身高腿长,偏瘦,右手的手腕上有着厚重的阴影,应该是裹缠着纱布,乔漫看了一眼,几乎就可以肯定,对方是个男人。 “夫人,还记得我吗?” 男人走到她的身侧,是被挑了手筋后,送到医院,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李生。 “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毕竟像我这种生如蝼蚁的人,在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眼里,就跟条狗没区别。”他抬起右手,来回抚摸上面的纱布,“如果不记得,也应该记得,我的右手是因为你才废掉的。” 乔漫将举高的双手放下,撩了撩被风吹乱,而遮住眉眼的长发,“李生,你的右手是因为我废掉的,还是因为什么废掉的,你难道不清楚?” “哦?”李生贴近乔漫的身侧,唇息温热的喷洒在她的耳朵上,“那你说说,我是因为什么才废掉的右手?” “李生,你上有老下有小,我劝你不要自掘坟墓……” “没用的,他们都死了。”李生退开一些,从腰间掏出手枪,放在手里把玩,“车祸,听说是纪公子派人追的途中,我爸开的车子和一辆水泥罐车撞在了一起,我爸我妈我老婆我女儿,还有我老婆肚子里未成形的生命……” 他顿了顿,拿着手枪,放在乔漫的太阳穴上,语气很轻,却近乎癫狂,“砰的一声,就爆炸了,然后就全都死了。” “我想纪公子肯定没跟你说吧?能看出来,他挺在乎你的!”李生抬起另一只手,环住乔漫的肩膀,动作暧昧又轻佻,“毕竟让他肯娶,又给了一场盛世婚礼的女人,床上功夫肯定不错,不然怎么可能拴住整个林城女人心中的男神呢?嗯?” 乔漫抿唇,呼吸浅浅,“李生,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什么事情都是靠听说吗?万一他们的死跟纪云深无关,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或者是被人故意误导成这样呢?” 李生的声音明显的提高了几个音调,“不会,他不会骗我。” “你终于说实话了,李生。”乔漫的声音依旧温温凉凉的,没有情绪,“所以,你那天会帮我,根本不是因为孟东行,而是因为你真正效忠的那个人?” 李生的大手捏住乔漫的下颌,将她的头扭转过来,“果然很聪明,可惜,命不是很好。” 乔漫干净澄澈的眸光落在李生的脸上,语气温凉,情绪难辨,“你会杀了我吗?” “怕了吗?” 李生捏着乔漫的下颌的手用了力,看到她一张精致的小脸慢慢浮出痛苦的神色,才笑道,“听说当年追你的男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所以你死之前,是不是应该偿还一下我被废掉的右手,比如说,让我睡一下,因为我不太想******尸体。” 乔漫笑,笑的很轻,“你这么做,你效忠的那个人他知道吗?” “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很重要吗?” 李生收了枪,然后扯过乔漫,“以纪公子的实力,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找到这里,在你死之前,乖乖的让我爽一下,不然我奸完—尸再拍照,你这个让林城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身体,可就不那么吸引人了。” “李生,我可以乖乖的。” 李生挑眉嗯了一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不过你要先告诉我,林嫣的备份视频,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李生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的深不可测,“不过,他有。” 也就是说,他效忠的那个人手里,有林嫣的视频。 乔漫知道,这种时候,李生没有可能骗她。 非生即死,其言也善。 “好,我知道了。” 乔漫点头,声音软软糯糯,“我比较爱漂亮,能让我先回车里整理一下裙子吗?” 裙子已经被打湿了大片,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像是深海里,突然破水而出的美丽水妖,看一眼,就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李生听后,低低的笑了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嗯?” “你可以跟我一起进去,你坐主驾驶,我坐副驾驶。”乔漫抬手,拢起飞舞的长发,“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一个女人会对你怎么样的话,那就当我的话没说过。” 李生这种在特种部队服过役的人,是最不禁人说不行的,尤其是女人。 “既然是美人死前提的最后的要求,我怎么可能会不满足呢?嗯?” 说着,李生就拉着她,朝十几米外的车子走去,先将她塞进副驾驶,自己则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 刚刚坐稳,一个带着冰凉触感的东西就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是一把手枪。 “我就知道,美人最爱的就是撒谎!” 乔漫双手握紧手中的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别动,把双手举起来,不然枪不长眼睛。” 李生唇角漫出淡淡的笑,闻言漫不经心的举起双手,“美人,你小心点,别伤到自己,我会心疼的!” “别废话,开车。” 李生没动,笑了笑,“去哪啊?我的美人。” 乔漫将抵在李生太阳穴上的手枪又往前顶了顶,又说了一遍,“你要是再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开枪?” “好好好,美人别激动,枪走火了,咱们可就做不成露水夫妻了。” 李生清楚的知道,他碰了乔漫,自己也活不成,甚至他从一开始,就抱着活不成的打算。 乔漫因为他的话,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却死死的咬牙忍着,“李生,我让你别再说废话,开车。” 李生笑,也乐意陪她玩一会,接着就启动了车子。 倒车,掉头,车子很快就按照原路行驶了回去。 乔漫一边看着远光灯探照的前方,一边看着驾驶座上的李生,整个人其实已经紧张到抖了起来。 “美人,手别抖,容易擦枪走火。” 乔漫拿枪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别废话,加速。” “这路年久失修,凹凸不平,如果加速,不怕跑舵出车祸?” “加速。”乔漫勾住扳手,似乎他再多说一句话,就会立刻开枪。 “好,听美人的,加速。” 李生调整挡位,接着猛踩油门,开始加速。 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刚刚行驶到没有路灯的路段,就看到了对面有远光探照灯射过来,车牌号,正是家里车库少了那辆车子的车牌号。 他立马操作方向盘,一个打转,车子横在了狭窄的路面上。 李生透过远光灯,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横在路面上后,唇角勾起一抹冷冷弧度,然后伸手,几乎一瞬间就夺过了乔漫手里的手枪。 “没想到纪云深比我想象中到的还快,这下咱俩没机会了,不过,有他会更好玩。” 他在离烟灰色宾利车子十几米的距离时才踩下刹车,车子划出一道长长的刹车痕迹,几乎是贴着烟灰色宾利车子停下。 接着,李生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枪,抵在身边女人的太阳穴上,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看向站在车子侧面的男人。 他降下车窗,声音飘出去,“纪总,好久不见。” “把她放了。”纪云深指间夹着烟,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如果仔细看,能够看出来他的手在细细密密的颤抖着,“我可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交代。” 李生还是笑,“纪总,如果我只是想要一个交代那么简单,根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刚刚直接把她推下海,或者奸了再杀就可以了。”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把你的手脚筋都挑了。” 最深最浓的恨,不是盼望对方死,而是让对方余生都活在痛苦中。 纪云深这么骄傲的男人,如果废了手脚,跟死了没有区别。 “可以,你放了她。” 李生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轻易的回答,一丝微微愣住,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所以,现在的主动权不是应该在我的手上吗?你先把你的双脚给挑了,我就会放了她,至于手筋,我会帮你。” 男人依然是干脆的一个好字,没多说一句话。 乔漫激动的摇头,已经满脸泪水,“纪云深,不要,你快走,不要管我了,他就是个疯子。” 伴随着她的话落,是一把刀子飞出窗外,男人扔掉手中的烟头,捡起刀子,就直接掀开西裤的裤脚,正要把刀子插进去,纪云深就听到砰砰的两声,然后映入眼帘的是溅了一车窗的血。 “乔漫……” 他几乎是扑过去,李生的头上中了一枪,是从车后的方向射过来的,而乔漫的身上则是李生临死前,扫射出来的一枪,正中在腹部上。 这一辈子,他活到28岁,似乎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鲜血,不断的淌出来。 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他浑身是血,双眼更是猩红色。 抢救的过程漫长的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在门外,整个人像是要被凌迟处死的人,等待着审判。 林嫣和傅青山是最快赶到医院的人,看到座椅上的纪云深,林嫣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傅青山走过去,眉头紧皱,想要抱住她,却被她躲远,只抱到一身空气。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身是血的医生走出来,“抱歉,纪先生,这个孩子,我们已经尽力了。” 226,他们甚至还没有体验初为人父母的喜悦,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取名字 静默,长久的静默。 这分这秒,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男人的一双眼睛泛着猩红色,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出拽住医生的衣领,细细密密的颤抖着,“你说什么?” “抱抱……抱歉,纪先生,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孩子,孩子已经没了。” 深夜的医院,幽深空荡的走廊,离生死最近的地方,不过一门之隔,他却告诉他,他和乔漫还未成形的孩子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们甚至还没有体验初为人父母的喜悦,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取名字,准备衣服,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跟他说句话。 四个多月了,那个小生命早已经渗透进他的生命中,成为他心底最柔软的牵挂。 可现在他却彻底的失去了他,用最残忍的方式。 纪云深一把甩开医生,眉眼间迸发出残暴的冷意,“再去救。” 医生随着巨大的惯力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医生面前,优雅的蹲下身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救不活,我要你全家陪葬。” 中年医生因为男人的话,整个人都不会动了,瘫在那,“纪纪……纪先生……” “少他妈废话,快去救啊,去啊,滚啊!” 这么些年,傅青山从来没见过纪云深这个样子,像是是完全丧失了理智,疯了一般。 而且,还是因为一个耍手段嫁给他的女人。 爱上她了么? 他几步走上前,拉扯起蹲在那的男人,“老纪,够了。” 将纪云深和医生隔出一段距离后,傅青山扭头看向还瘫在地面哆嗦着的医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救人啊!” “哦哦,好……好好…” 医生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跌跌撞撞的起身,屁滚尿流的跑进了手术室。 纪云深甩开他的手,一脚踹上等候椅上,那双锐利深邃的眸子似乎带着无尽的悲伤,却又冷漠的不近人情, “老纪,你冷静点。” 纪云深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又在等候椅上踹了一脚,声音大的几乎可以震碎人的耳膜,“冷静,里面躺着的是我的老婆孩子,老傅,你他妈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冷静?” “你这么激动,我怎么跟你说放暗枪的人?” 纪云深转过身,深暗的眸光像是染上了黑夜的颜色,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有新的线索了?” 傅青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递给他一根,“我派了几个人去现场勘察,说是放暗枪人的枪法不错,射程大概有100米,他却能精准的击毙目标,很像咱们特种部队出身的人,但老纪你有过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如果对方只是个枪支爱好者或者是职业杀手呢?也就是说,对方一直在故意的迷惑我们!” “不管是你们领证后,乔漫发生的那些意外,还是巴塞罗那酒店里,突然在你床上出现的苏糖,亦或是你们从巴塞罗那回来后,超市地库那辆失控的车子,亦或是叶禾寄动物尸体,以及她所说的陆遇白,接着是李生,都像猫捉老鼠的游戏,这种套路男人应该不屑玩。” “我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身边的女人,熟悉乔漫,甚至熟悉你我。”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会给人很大的破绽,但其实一点破绽没有,深谙犯罪心理学,车技很好,熟悉枪支……” 说到这里,傅青山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唐浅突然消失不见,温橙遇袭昏迷,唯一接触过的两个人谁都说不出来那人是谁,会这么极端,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人格障碍患者,或者双重人格,又或者是有精神疾病的患病史。” “她做这么多,动机很明显,要不是病态般的爱着你,不允许你身边有女人出现,要不就是……恨你。” 一个人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但老纪这些年也没惹过什么桃花债,除了初恋叶禾,之后就是和纪晗十年刻骨铭心的一场恋爱,再就是乔漫。 数都能数的过来。 当然,那些倒贴上来的女人不算。 纪云深按下打火机,低头凑近,眯眸点燃香烟,“我们身边的女人?左晴?苏糖?童沁?姜檬?晗儿?还有你老婆,你觉得会是谁?” 熟悉乔漫,又熟悉他和傅青山,还是他们身边的女人,能够数的过来。 沈夜白身边的左晴,方经纶身边的童沁,霍青同处理的苏糖,再就是姜檬,晗儿和林嫣。 六个女人,既深谙心理学,车技很好,又熟悉枪支…… 目前来说,好像没有。 左晴是律师,虽然会开车,但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枪支。 况且在沈夜白对她多年的过度爱护下,她就更不可能碰触到带有血腥或者黑暗的东西。 她已经有了老沈,对他,不会有什么心思,也应该是第一个排除的人。 童沁是演员,当年和乔漫上的是同一所大学,专业也一样,主攻心理学,虽然中途辍学,总归接触过,会开车,至于枪支方面,还要仔细调查,不敢妄下断言。 老方对她动了真心,而且他和她从没有接触来往过,他真的不认为她会对自己存在什么心思? 或者说有,也都被老方掩盖了下来,没有显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总之有老方在,她应该出不来大的幺蛾子。 接下来是苏糖,她是个因为车祸而失忆的女人,对于她的过去,一切都是未知,但短暂的接触下来,她离那种暗黑系的事情,似乎沾边的可能性不大。 比起童沁,他觉得苏糖就更不可能对他存在什么心思,不仅没有接触过,就连见都没见过。 至于姜檬,他知道她会开车,而且车技很好,至于心理学,他从没仔细的了解过,只是听晗儿讲过,她的父母是心理学教授,而关于枪支,还要调查。 她和晗儿是很多年很多年的好朋友,他也跟她接触过很多年,如果她对自己真的存在什么心思,他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 或者说,不太可能,她们好的几乎不分彼此。 晗儿呢,她大学主攻设计,没有心理学这方面的经验或者接触的环境,更不会开车,至于枪支,就更不可能了。 她如果想赢回自己,绝对不会做以伤害他为前提的事情。 这么多年了,就算分开,留在心底的更多的是美好的回忆,而不是憎恨。 再接下来就是林嫣,这些人当中,他认为林嫣是最不可能的。 不仅是因为她是乔漫最好的朋友,连命都可以不要,更重要的是她明恋暗恋老傅多年的事情,林城人尽皆知,对他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任何心思。 “我老婆和晗儿都不可能,至于其他人,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傅青山抽掉手中最后一口烟,瞥了一眼靠着墙边满脸是泪的林嫣,瞳孔微缩,闪过万千情绪,“她晚上还没有吃东西,我带她去吃点东西,有什么情况随时电话。” 纪云深点头,又看了一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好!” 傅青山把手中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走到林嫣身边,伸手要抱她,却被她快速的躲开,“别碰我。” “李妈说做好的晚饭你没吃,被我折腾了一下午,体力消耗那么大,你是又想饿到胃痛满地打滚吗?” 话落,男人弯腰直接抱起一脸别扭无辜的女孩,“傅青山,我说了你别碰我,我饿到胃痛满地打滚也不用你管。” 女孩不断的扭动挣扎着,对着他的胸膛又捶又打,“傅青山,你聋了?”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男人迈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阔步向前,灯光不及的角落,散落下来的光影,将他一张英俊淡漠的的脸,刀削得更加没有任何温度。 “你那一张脸,喜怒哀乐全在上面,你爸你妈爷爷奶奶隔三差五的来,看到你这副样子,指不定又以为我欺负你,到时候又去我爸妈那里念叨一番,我这刚过没几天的消停日子,又得鸡犬不宁。” 傅青山的身高很高,被他抱在怀里的高度,是她以前从没体验过的,温暖又充满安全感。 会让人忍不住的贪恋,不想离开。 女孩精致的眉眼浮现出意味不明的情绪,一双白皙藕臂圈上男人的脖颈,“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家里人,你根本不会关心我?” 男人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好,我会告诉他们,以后都不准来,我想家恋家,会回去久住,不会再影响到你。” 男人身高腿长,很快就抱她走近了电梯口,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不用演了,放我下来吧!” 两人隔着层层叠叠的光线对视了几秒,男人才弯腰,将她放在地上。 电梯门开了,男人迈开长腿走进去,女孩随后跟着走进去。 傍晚的时候被他推开,跌到地上的时候,有点崴到了脚,再加上人多,她又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不知道谁推了一下,她整个人直接朝前摔去。 傅青山与她隔着一个人的身位,看到正要出手拉住她,却被侧面突然伸出来的一双手扶住,林嫣抬眸,刚要说声谢谢,就被眼前这张熟悉的男人脸给弄愣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她才反应过来,与身前的男人拉开距离。 “师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这个男人,叫莫正东,是林嫣在英国读书时的学哥,因为都是林城人,他对她便格外的照顾,只是后来他毕业回了国内,她在英国忙着繁重的学业,渐渐的联系就少了,没想到会这里碰到。 “家里人生病,过来探望。”莫正东淡淡的解释了句,就笑着问她,“你呢?什么时候回国的?” 林嫣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越来越灼热,便伸手撩了撩肩上的头发,笑容愈发灿烂,“回来几个月了。” “哦,这样啊,和那个萧策分手后,又交男朋友了吗?” 林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起来又太复杂,反正她结婚了,不算是交男朋友,便摇了摇头。 “那留个号码,等我们公司有合适的男性青年,给你介绍一下,肯定比你一直惦记着那个“眼瞎”的男人强多了。” 林嫣哦了一声,刚想从包里拿出手机,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稳稳的停在了一楼,身边的人往出走,摩擦的力度让她又没站稳,莫正东正要伸手去扶,就看到站在林嫣身后的高大男人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带进了怀里。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走了。” 莫正东还没反应过来,哎哎了两声,就看到林嫣在男人怀里转过头,送来一个略带歉意的眸光。 接着电梯闭合,继续往负一层降落下去。 林嫣的脚踝有些疼,被他这么阔步的往前带着走,就更疼了,她伸手甩开男人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傅青山,你干什么?走那么快?” 医院外,各色园林景观灯混着城市的霓虹,渐次连成了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 女孩逆着光而站,垂落腰间的波浪长发,被夜风吹的微微飘动,灯影落在她的脸上,将她本就深刻的五官,映衬愈发精致立体,仿佛水墨渲染一般,让人过目难忘。 男人眉头微微蹙起,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声音温沉,没什么情绪,“萧策是谁?” 林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几秒,才温声回答,“我在英国的男朋友。”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在英国交过男朋友。” 女孩被男人口中吐出的烟雾呛到,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微微后退一些,“我在英国交过很多男朋友,情史丰富的只有你想不到。” “交往了多久?” 男人又问,仿佛很在意,又仿佛在聊天一般,十分的漫不经心。 “半年多吧。” 林嫣被他问的很躁,眉眼都是不耐烦,“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男人上一秒还阴晴不定的面容,不知道怎么就被她的话取悦,露出了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好奇,好奇什么样的男人会看上你这种孤傲不群又专横跋扈的女人。” 林嫣微微偏头,脸庞在夜风温柔的吹拂下,清凉又舒服,“欣赏我的男人多了去了,也就你看不到我的好。” 说完,就一瘸一拐的走下台阶,娇小的身影很快就融在了浓稠到看不到边际的黑夜里。 …… 乔漫的手术进行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纪云深和傅青山正吸着烟,听到手术室门开的声音,几乎一同站起身。 林嫣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傅青山宽大的风衣外套,听到手术室门开的声音,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一骨碌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主治医生因为昨晚的事情留下了阴影,走过来几步,隔着几个人的身位,尽量用着正常的声线说道,“手术很成功,病人刚刚流产,又受了枪伤,这段时间的饮食要以清淡为主,少油少盐,忌凉忌辣,最好让她的心情保持愉悦,这样对病人的康复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医生说完话,就摘下口罩,拖着疲累的身体渐渐走远了,身后还跟着副刀医生,麻醉师和几个小护士。 纪云深在护士推着乔漫的病床走出手术室的那刻,就快步走了过去,根本没把医生的话听完,而是站在原地的傅青山全程听完,末了对医生和身后的医生团队说了句,“受累辛苦了,一会把孩子完整的胎型交给我。” 主治医生点头,表示知道了。 纪云深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过去,棚顶惨白的灯光,将移动病床上的女孩的脸映衬愈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双眸阖着,眉目清浅,呼吸淡淡,仿佛没有经历过痛苦和折磨。 但他知道,那些只会是他的幻想。 纪云深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护士可以离开了,而是自己推着移动病床,移向走廊尽头的高级病房。 林嫣几乎一夜没睡,听到乔漫没什么大碍,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跟在纪云深的身后,等于全程看着他的背影。 看着看着,她就在想,纪云深这么骄傲的男人,又刻骨铭心的爱过,应该不会再轻易的对哪个女人动心。 可这一分这一秒,她却觉得,他对漫漫动心了也说不定。 或者说,已经不是动心那么简单。 走到病房门口,皓白的手腕便被身侧的男人轻轻拉住,“乔漫是全身麻醉,再加上流产又做了手术,体力虚弱,要昏睡很久,你跟我回去洗个澡睡一觉,然后再过来。” 林嫣微微蹙眉,挣扎了两下,“放开我,我没事,我要在这守着漫漫。” “林嫣,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傅青山说完,就直接弯腰抱起了女孩,“我只不过不想跟你来硬的,你是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迈开步子,朝着电梯口走去。 林嫣也确实很疲惫,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就索性由他去了。 …… 纪云深给张嫂打电话,让她熬了一锅新鲜营养的鸡汤带过来,又让她送来许多洗漱用品。 张嫂送过来后,他就打了热水,投了毛巾,开始帮她擦脸和手,还有身体。 都做完后,她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他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夕阳已经渐渐接近地平线,余晖洒满天际,橘红色的光线落了满窗,透进来,洒在她的脸上,让她苍白的脸色有了生动的颜色,不再死气沉沉。 因为一夜没睡,加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他握着女孩的手,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女孩的呓语吵醒的。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 男人握着女孩的手更加的用力,仿佛这样,才能给她力量,给自己力量。 “嘘嘘,漫漫,没事了,没事了,睡吧!” 好像是听到了男人带着低沉磁性的安抚声音,女孩的呓语渐渐消失,又陷入了昏睡。 男人没再睡,而是出了病房抽了几根烟,再回来时就拿起桌面上的笔记本,开始补做这两天落下的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交叠双腿优雅而坐的男人,他的腿上放着银色的笔记本,修长的手指不时在上面敲敲打打,淡蓝的屏幕光线投射在他的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线条,映衬的难得的柔和了几分。 转开视线,开始打量所处的房间。 这里不是别墅的房间,更像是高级病房,当这几个字在冲进脑海里的时候,那些暗黑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上她的脑海。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覆上她的小腹,声音微颤,“纪云深,孩子怎么样了?” 纪云深正分析着股票,听到女孩的声音,整个人忍不住的僵硬起来。 他收了笔记本,隔着昏暗的光线看过去,“漫漫,我们还年轻,还有再有孩子的,嗯?” 没了,果然没了。 这个孩子,来的那样猝不及防,又走的突然,突然到她都没有好好享受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她闭上眼睛,里面却干涩的很,没有任何湿润的迹象。 “你能不能出去?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她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没有悲,没有伤,甚至连怨都没有。 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放心留她一个人在病房里? “我就在这陪着你,哪也不去。” 如果过去,她要听到男人这么说,可能会很开心,可这一秒钟,她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只有悲伤。 “我不会有事,就是想一个人独处一会,你要是不放心,十分钟后回来吧,我就想自己待一会,求你了,纪云深。” 男人深邃的眸光落在女孩的脸上,好一会,才站起身,然后重新扣上西服的纽扣,“好,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女人闭上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 之前因为有了孩子,她没再考虑两人的关系,为了孩子,她觉得她可以忍受丈夫心里没有她,甚至不爱她。 但现在孩子不在了,这种没有爱的夫妻关系,似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纪云深在门口抽了两支烟,平均隔十几秒就看一眼手上的腕表,在数不清是第几次抬起腕表看时间后,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转身回了病房。 女孩睡着了,一张尖细的小脸,此刻挂满了泪痕,在外面霓虹光影投进来的光下,更显得苍白,几乎毫无血色。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她很久,久到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才趴在床边,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在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中醒来,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上的女人正在穿衣服,手上的输液管子都被她拔个精光。 “漫漫,干什么去?” 乔漫掀开被子,忍着腹部的剧痛,轻轻的挪着双腿,“四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了,我要把它找到,埋起来。” 这二十几年,她经历的离别比谁都多,早就从最初的悲伤欲绝,变成了最后的麻木,甚至无动于衷。 几年了,已经几年没有像现在的这一刻,这么刻骨铭心,痛彻心扉过了。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听话,我已经把胎型保存起来了,等你出院,我们再去给它埋起来,好吗?” 乔漫眉眼低垂,闻言没说话,而是继续准备下床。 纪云深知道她的脾气,一旦执拗起来,谁都劝不住,这会又动了手术,受了伤,他不敢动她,只能温沉的劝着,“漫漫,听话,嗯?” “纪云深,我是不是个灾星啊,为什么我的家人,我在乎的东西,最后都会离我而去呢?”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在蔓延,她抬起手,随便擦掉,笑着说,“应该是吧,我就是个灾星,爷爷奶奶都这么说过我的!” 好像自从她出生,乔家就没消停过,先是资金周转困难,再就是融资,蒸发掉很多股份,接着就是二叔和三叔相继离世,之后是爷爷,接下来就是奶奶,还有后来的乔晋。 “别胡思乱想,听话,再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嗯?” 乔漫苦涩的笑,“是吗?如果真的是那样该有多好啊!” 她坚持要走,男人怕伤到她,最后只好叫来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她因为药效,缓缓的睡了过去。 …… 晚上八点,傅青山和林嫣一起出现在了乔漫的病房里。 听到脚步声,纪云深回头,看向是两人时,又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床上的娇小人儿。 “漫漫怎么样了?醒过来了没有?” 林嫣将买给乔漫的水果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看着病床上的乔漫,心痛不已的说道,“她的脸色怎么那么不好?她都知道了么?” 纪云深点点头,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醒过来,又睡了过去,然后又醒来,再继续睡过去。” 这一天,她就是昏昏沉沉的状态,一会醒着一会睡着。 227,我老婆睡醒了看不到我会难过 二十天后,乔漫出院的日子。 今天是十月以来最晴朗的一天,一扫过去几天的大风降温和阴霾天气,难得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乔漫窝在病房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繁华都市,和云卷云舒。 深秋早晨的天气微凉,光线极淡,迷漫在她的身上,有些慵懒,有些散漫,为她增添了一种宁静悠远的味道。 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轻熟了起来。 不再是那个永远眉眼带笑的女孩,而是变成了夹着一抹轻愁的小女人。 对谁都温温凉凉,不会显得冰冷,但也不再热情。 就像,就像一个行尸走肉。 没有了生命和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不再鲜活热闹。 纪云深尽快处理完公事,就赶过来接乔漫出院。 一推开门走进来,就见她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披散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日光极好,从窗口透落进来的光线,温柔轻缓的铺洒在她的身上,却仿佛置身黑暗之中,周身更是笼罩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淡淡哀伤情绪,让人难以亲近。 病床上的被褥叠的整齐,上面躺放着粉色的拉杆箱,显然她已经动手收拾好了出院的东西。 “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我会来收拾吗?” 男人阔步接近,一尘不染的手工纯黑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将女孩恬淡的视线吸引过来。 “呆着无聊,就收拾了。” 她松开环着双膝的手,一双小脚套上沙发下的拖鞋站起身,“我们走吧。” 女孩眉眼低垂,刚刚与男人擦身而过,纤细皓白的手腕便被男人抓住,停止了动作。 “怎么了?”乔漫看向身侧的男人,声音凉凉淡淡,没有一丝情绪,“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出院,去墓园看宝宝。” 醒来后,她闹了很多次要去把胎型埋起来。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清醒,但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有醒过来,更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明明是刚刚成型,却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连面都没有见到,能有多少感情呢? 大概是愧疚吧,没有保护好他。 后来,纪云深直接把胎型埋了起来,告诉她,如果她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永远别想去见他。 她学乖了,经历了那么多,她其实早就应该学乖了的。 从那天开始,她开始好好吃饭,虽然吃了吐,吐了吃,也开始好好睡觉,虽然噩梦连连,常常惊醒。 二十天,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她也终于可以去墓园见他了。 “漫漫,谁都不能陪谁一辈子,爱人也好,父母也好,兄弟姐妹也好,子女也好,来了我们珍惜缘分,走了我们心怀敬畏,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不要钻牛角尖好吗?” 乔漫轻轻的点头,还是温凉淡雅的语气,“我知道了,谢谢!” 纪云深没纠结她的语气,而是上前几步,一手轻松的拎起床上的拉杆箱,一手环住女孩的腰身,往病房外走去。 深秋的天,她即便穿的不少,却在走出医院的那刻,还是被凉风吹的哆嗦了一下。 男人几乎立刻放下手中的拉杆箱,脱掉身上的黑色风衣,披在她的肩头上。 她感觉肩上一沉,接着带有男人清冽的荷尔蒙味道迅速窜入鼻息中,她扭头,轻声道谢,“谢谢!” 男人眉头微蹙,淡淡的嗯了一声,拥着她继续朝着医院主楼前的停车坪走去。 烟灰色宾利车子,在男人抬手按下遥控锁的瞬间,就解了锁,男人帮她拉开车门,护着她的脑袋别被门顶撞到,然后关掉车门,绕到车尾,把粉色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 接着绕过车尾,回到主驾驶这侧,打开车门,迈开长腿上了车。 女孩一直偏头看向窗外,不远处的草坪上,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正在和妈妈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阳光下,一大一小的脸上,盈满了灿烂的笑容。 男人瞥过去一眼,然后倾过身,给她系好安全带。 女孩因为男人的动作,转过头来,“谢谢!” “除了谢谢能不能换个词语,这二十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男人捏着她的脸蛋晃了晃,然后一张俊脸迅速放大在她的眼前,“比如说句,谢谢老公,我会更爱听。” “哦!”女孩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光落在男人英俊如画的五官上,还是温凉淡漠的语调,“谢谢老公。” 纪云深不敢要求太多,又摸了摸她的脸蛋,“乖!” 去墓园的一路上,风景都不错,林城是四季分明的城市,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美,只是她怕冷,所以不喜欢秋天和冬天。 到了墓园,她将在半路上买的向日葵花捧在怀里,很大的一束,几乎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男人一手捞过去,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步一步朝着深径小路走去。 墓园的园林景观修建的很好,大多数以玉兰花树为主,大概是因为玉兰花树是林城的市树,所以林城人对它格外偏爱,几乎到处都是它的身影。 又转了一个弯,几乎就到了墓园的尽头,而就在那尽头处,一座墓碑渐渐映入眼帘。 上面没有繁缛的文字,只写了爱子纪山海之墓,下面落款写着,父亲纪云深,母亲乔漫,2017年9月10日立。 她猜的没错,是个男孩。 老人都说怀男孩,不愿意折腾母亲,她从怀孕到孩子流产,都没怎么吐过,难受过,可以想见这个孩子多么心疼她。 纪云深将手中的花束放到墓碑前,女孩则直接蹲下来,一点一点抚着墓碑上面的字。 原来他们的孩子出生,他会给他起这个名字。 纪山海,心中有爱,重如山海的意思么? 乔漫披散的如瀑黑发,被山上的风吹的飘动,遮住了眉眼,也遮住了她眼底的万千思绪。 末了,她只说了一句,“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 没能保护好你,没能让你看见这个美丽的世界,甚至没有让你跟爸爸妈妈见上一面。 这么些年,她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了。 这三个字或许对别人来说只是一个道歉时惯用的词语,但对于她来说,却是比什么都重。 男人伸手,揩掉她脸上的泪,声音藏着压抑的颤抖,他说,“漫漫,剩下的债,我会替你还清。”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不会就这么让他没了。 乔漫大病初愈,再加上体虚,哭了一会就直接晕了过去。 男人抱起她,在山间的小径上疾步而走,踏过铺满落叶的枯黄草地,一路来到了墓园外。 烟灰色宾利车旁,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添越,他按下遥控车锁,将女孩抱紧座椅上,关了车门后,才回身,走近倚在宾利添越车身上抽烟的男人。 傅青山眯眸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递给走近的纪云深,“之前的资料有误,是因为有人故意动了手脚,童沁深谙心理学,是个极限赛车爱好者,也熟悉枪支,听说因为她的养父常常骚扰她,她便练了许多防身的技能。” 说到这里,傅青山顿了顿,薄薄的烟雾,将他硬朗的五官轮廓映衬的柔和了几分,“至于老方……老纪,他可能只是一时被那女人鬼迷了心窍……” 纪云深一手按下打火机,一手护火,低头凑近,点燃叼在嘴里的香烟,“不对。” 话落,就扔掉手中只吸了一口的烟头,高级的黑色皮鞋碾压在上面,“绕过老方的人,把童沁带出来,她的背后应该不止老方。” 老方和他们是玩了多年的兄弟,家族经营各种酒店和卖场,若说在商界这块,方氏算是大佬,但若在政界这块,方家相对比较薄弱,根本不可能调派出来多少人,尤其是国际雇佣军。 “我的身边应该还有内鬼,过两天陪我演场戏,把人揪出来。” 傅青山一直觉得老纪对乔漫没上心,所有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但其实,也许他早已经上了心。 不然,以他重情重义的性格,很少会对自己身边的人这么犀利。 尤其是他们这帮兄弟,即便碰触到他的底线,他也会大多数的时候自己扛。 为了这个女人,他真的变了很多。 “我知道了!” …… 五十分钟后,在烟灰色宾利车子马上要驶进蓝山别墅的黑色雕花大门里时,乔漫才幽幽的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前风挡传来的熟悉景物,她才知道是到家了。 头还很晕,她就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男人见她很疲累的样子,也就没有叫醒她吃午饭,而是抱着她上了楼,嘱咐张嫂她醒了,立马让她吃东西,不吃东西,要给他打电话。 张嫂连忙哎了一声,目送纪云深离开。 重新坐进车子里,启动引擎,很快就驶出了蓝山别墅,一路朝着军区大院驶去。 傅青山坐在师长办公室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军刀,眸光不时瞟向坐在沙发上的白裙女孩,似笑非笑的模样。 童沁下午没有戏份,本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傅青山,应该是甩掉了方经纶的人,不然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也没见方经纶那边有动静。 “傅先生,还要多久?我想回家休息。” 傅青山又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军刀,眸光凉凉漫漫的看过去,“快了。” 童沁咬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坐在沙发上等。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市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眉眼如画的男人走了进来。 童沁顺着开门声看过去,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不露一丝痕迹。 傅青山见纪云深走进来,便放下手中的军刀,站起身,迈着长腿朝门外走去,“你们俩慢慢聊,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童沁因为傅青山的举动,更加的紧张了,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攥紧身上的裙子。 纪云深的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随后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隔着薄薄的烟雾看过去,声音格外的漫不经心,“童小姐,你和乔漫认识多少年了?” 童沁弯弯的眉眼皱了皱,似乎想了一下,轻声说道,“从高中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我们之前认识吗?” 他又问了一句,似乎像是聊天,又像是在询问,让人摸不清头绪。 童沁摇摇头,声音没什么起伏,很平静,“不认识。” 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仰头喷出烟雾,“哦,你和老方认识多久了?” 童沁的好看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抬眸,轻轻的看了过去,“纪先生,你在调查户口吗?用不用我把我从小到大发生的所有事情列在一张单子上,给你看?” “不用,我自己已经列完了。” 说着,就从沙发旁边的抽屉取出一沓厚厚的资料,放在了沙发几上,“你原名叫方沁,五岁走丢到了孤儿院,十岁被童家领养,改名童沁,学生时期学习很好,各科都是第一名,不过常常转学,直到转到了乔漫所在的高中。” “她学习很好,家境很好,又和林嫣是最好的朋友,让你嫉妒,还是她的成绩一直压着你,让你有千年老二的这个外号,所以你要处处跟她作对?还是童小姐真的很爱我,已经爱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男人的话,句句犀利,听得童沁死死的攥紧身上的衣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纪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男人勾唇一笑,清清淡淡的说道,“好,那我就在说的明白一点。” “听说你的养父和养父家的哥哥都很垂涎你的美色,所以你学会了很多防身技能,比如说开车,比如说使用枪支,再比如说,你的老专业,犯罪心理学。” “高三那年,你和乔漫一起被保送到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医学专业,同年一起选修了心理学方向,辅修犯罪心理学,你因为被领养,家里给的学费和生活费有限,便转而学习了学费相对便宜一些的经济管理专业,然后白天上学,晚上去赛黑车,每次都拿第一名,来获得高额赌金,维持学业。” “后来,你又经人介绍,开始接触枪支,在地下赌场赌黑枪,来增加你的收入,让你看起来和其他留学出国的富家女没有区别。” “不幸的是,大二那年,童家败落,你因为顾念养育之恩辍学回国,开始走上演艺之路,替童家还债,我说的对吗?” 童沁咬唇,没有说话。 男人挑了挑好看的眉头,然后伸手,拿过沙发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是怎么通过我妈的筛选?成为她旗下的艺人的?” 据他所知,母亲选艺人,一般都是影视表演学校毕业,再就是相当有天赋,童沁半路出家,虽然还算有天赋,但比她有后台,又有天赋的人,比比皆是。 除非……她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吸引了母亲的注意。 “纪先生,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 童沁在娱乐圈也摸爬滚打了几年,大场面小场面已经见了不少,临场不惊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我究竟想说什么啊!” 男人倾身弹了弹烟灰,然后后仰,背脊深深的陷入沙发的靠背中,低低的笑了笑,“童沁,你是觉得老方能保住你,还是觉得另一个人能保住你?” “纪先生,首先,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次,我也不需要方经纶或者另一个什么人来保我,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没犯罪,你没道理这么对我。” 纪云深眉眼染上一层嘲弄,低低淡淡的叙述,“童小姐,你是打算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是不跳黄河不死心?” 童沁将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笑容惨淡,“纪先生,我不知道我们中间存在什么误解,但我想,我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害人的事情,值得你这么来对我。” “好!” 纪云深点头,倾身按灭手中的烟头,随即拍了拍手,下一秒,就有几名黑衣保镖从外头走了进来。 “童小姐嘴巴比较严,拿点东西进来。” 童沁睁大眼睛,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你要干什么?” “怎么?怕了?”纪云深幽深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笑容愈发清冽,“没关系,我只是帮你找回记忆,让你想起点东西而已,别怕。” 男人的声音很轻很柔,但却无比的沁凉,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一下子就将人淹没了。 童沁咬唇,面上也出现了些许裂痕,但却固执的没再说任何话。 很快,几名保镖就拿来一套类似监狱里对付高级罪犯时,所使用的高端科技用品。 “童小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自己说,我不强迫。” 纪云深从沙发上站起来,单手落入裤袋,背后涌来的大片光线,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更加笔直颀长,锐利深邃的双眸似乎带着无尽的锋利,气场强大到,仿佛他的存在,会让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他低头,抬起左手,看了一眼精致的表盘,“我没有多少时间,我老婆睡醒了看不到我会难过,所以,我只能给你五分钟考虑的时间,你想想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童沁坐在沙发上,听到他那么自然而然的说出老婆两个字,那里面的宠溺,简直能把人溺毙。 她双手死死的攥着腿上的裙子,没说话。 “一分钟……” 男人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数着时间,伟岸的身影在阳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两分钟……” 童沁,“……” “三分钟……” 童沁咬唇,澄澈的眸光看向站在阳光下的男人,“纪先生,你爱上漫漫了吗?” “四分钟……“ “如果你拒绝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宁可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说话间,童沁就从包里掏出一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纪先生,有的时候,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的无望。” “你这是在拿命要挟我?” 纪云深的眸光漫不经心的扫过来,声音温沉干净,“我孩子的命,拿你的命来抵,似乎很公平,那就继续吧!” 童沁的眼底漫上一层温热的湿润,她咬着唇,隔着朦胧的水雾,看向长身玉立的男人,“纪先生,我承认我喜欢你,但那个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不管你信不信。” 话落,就闭上眼睛,刀锋狠狠的划下去。 血,从女人雪白的颈子上蔓延出来,一点一点,染红了沙发和地毯。 男人站在原地,动也未动,直到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接着方经纶和孟东行同时冲进来。 在看到沙发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童沁后,都红了眼睛。 方经纶冲过来,抱着童沁就往外冲,孟东行则是走过来,立刻朝纪云深的俊脸挥过去一拳。 “纪云深,我妹妹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不会让你好过。” 纪云深伸手揩掉唇角的鲜血,云淡风轻笑道,“是吗?你和老方把我变成一个废物,耍的团团转的时候,我就已经活在地狱里了,所以我问你,你还能让我怎么不好过?” 孟东行刀削的剑眉微拧,拽住男人的衣领,一把扯近,“只会比地狱更难过。” 纪云深低低的笑,温淡凉薄的语调,“好啊,我拭目以待。” 下一秒,孟东行就松开男人的衣领,一脚踹翻茶几,接着把整个办公室能砸的,都砸的稀巴烂才离开。 傅青山在宾利添越车里玩了两把游戏,又一局结束,正好看见孟东行驱车离开。 料想大战结束,他才悠闲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一脚刚刚踏进去,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上,紧接着满室狼藉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挠了挠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老纪,你们之间的事,有这么误伤第三者的吗?” “少废话,再给我查一查唐浅的下落,和温家明的详细资料。” 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声音低沉磁性,“乔漫要醒了,我不能久留,有结果告诉我。” 傅青山双手抄兜,揉着眉心,“知道了。” 擦肩而过时,纪云深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抬脚,阔步离开了军区大楼。 …… 乔漫是在一片暖阳中醒过来的,下午两三点的阳光很温暖明媚,透过落地窗,尽数的落在大床上。 她整个人沐浴其中,变得懒洋洋的。 张嫂再次上楼,推开房门见她醒了,赶紧端过来一碗大枣莲子粥,“少爷临走时叫我看着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然后赶紧吃东西。” 将粥碗递到乔漫的手上,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孩子啊,也别太委屈自己了,嗯?” 乔漫接过张嫂递过来的粥碗,仰脸,笑的恬淡,“谢谢张嫂。” “不用谢,趁热喝吧,不够还有。” 乔漫点头,喝了几口后,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张嫂也没有过多的勉强,怕吃多了再吐出去,还不如吃这些都留住。 “再休息一下吧,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 乔漫笑笑,便重新躺了回去。 她侧着身,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不知不觉又睡着。 再醒来时,她感觉腰间横着一条精壮的手臂,身边有浅浅的呼吸声,熟悉的体温和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察出来是纪云深。 男人睡的不深,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醒了?” “嗯,几点了,纪云深!” 男人动了动,将她抱得更紧,“七点多一点,张嫂说你两点多吃的东西,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一碗面吃?” “不饿,不太想吃。” 男人沉默了几秒钟,又问道,“多少吃点,我去给你买你爱吃的那家馄钝?” “买回来面会糊掉,我们出去吃吧。” 这些天,她不是把自己窝在病房里,就是睡觉,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运动,安静的过分。 听到她愿意出门,男人立刻坐起身,“好,我们出去吃。” 深秋的夜里很凉,男人给她裹了一层又一层,在他又递过来一条围巾时,乔漫好看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纪云深,你要把握裹成粽子吗?” 男人见她穿的已经够多了,才舒展眉眼,“我们走吧。” 这个时间点,馄饨店里几乎没什么人,点了她常吃的香菇肉馅的馄饨后,两人就静静的等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乔漫打破了沉默,“纪云深,明天开始,我想恢复上班。” 丽人传这个影视项目,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她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想半途而废。 男人蹙眉,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动听,“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没关系,我都已经好了,我想上班,不想窝在家里,整天对着冷空气……” 说到这里,她直觉男人不会爱听,又转了话锋,“纪云深,我需要工作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你懂吗?”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点了头,“好,和以前一样,我会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228,谁知道出来喝个酒,还能碰到你老公和其他女人约会 第二天一早,当红小花旦童沁重伤昏迷的新闻,就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林城。 昏迷原因众说纷纭,一连几天蝉联微博热搜榜。 丽人传开机一个多月,进度已经完成三分之一,女二号童沁突然重伤昏迷,整个进度不得不因此延缓。 大家猜的最多的是,她能不能被换掉。 要知道这个超五亿投资的电影,不可能因为等一个人,而暂时停止拍摄。 果然,在童沁出事的第三天,丽人传官方微博发稿,称很感谢童沁小姐在拍摄期间的认真努力,因为她个人和剧组不可抗拒的自然因素,会换掉她拍摄戏份,由当红小花旦云若接替。 乔漫是在片场刷微博时,才知道剧组做了这个决定。 按理来说,她是执行制片人,这么大的事情不会不通过她,除非是纪云深亲自做的决定。 她退出微博,拨通了纪云深的电话,询问了一下童沁的事情,他只说了一句,“漫漫,我是商人。” 他是商人,并不会因为童沁是她的好朋友,或者因为是他好兄弟的女人,就每天几十万上百万的等着,耗着。 乔漫对此表示理解,但心里多少会难过。 童沁是她从高中到大学的好朋友,即便后来有些疏远,但一起走过的青春年华,不管岁月怎么变迁洗礼,都是她心底最柔软的记忆,无法抹去。 现在她从云端跌落地面,可作为好朋友,她能做的实在不多。 静默了一会,乔漫才温淡的说道,“好,我知道了,晚上你不用来接我下班了,我想去医院看看童沁。” 男人蹙眉,背脊陷进大班椅中,停顿了几秒钟,“我陪你一起去。” 童沁是方经纶的女朋友,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医院探望一下,她也没有多想,说了声好,就挂断了电话。 …… 晚上六点,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了绿幕棚入口,乔漫裹紧身上的长款风衣,背过身,挡住车子掀起的冷气流。 还不到十月中旬,林城怎么就这么冷了呢? 矜贵的男人迈开长腿下车,亲自给她拉开了车门,她说了声谢谢,坐了进去。 六点的天空,夜色已经深浓一片,秋风裹夹着落叶,吹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混着霓虹灯影,入目所及的都是萧瑟凄凉。 这就是她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过秋天的原因,不仅因为冷,还因为这个季节带给人的萧瑟和凄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到了病房门口,刚巧碰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孟东行,看到她和纪云深,没有说话,而是微微颔首了下,就迈开长腿离开了。 这好像是孟东行把温橙接去美国治疗后,她第一次碰到他。 总感觉他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更冷漠了,冷漠的几乎不近人情。 方经纶守在病床边,听到脚步声,隔着层层叠叠的昏暗光线看过来,好看的眉眼几乎立刻浮现一层克制的愠怒。 乔漫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两人眼神间的暗潮汹涌,但她以为是因为下午丽人传官博宣布童沁辞演的事情,再度闹得沸沸扬扬,让方经纶很不爽。 她走近床边,看了一眼昏黄灯光下,一脸惨白的童沁,“童沁怎么样了?” 方经纶优雅的交叠着双腿,一双如海般深邃的眸子锁定病床上的女孩,立体的五官在昏暗灯影下,愈发的深刻,“声带重度受损,这辈子可能都无缘演艺梦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 每个女孩都爱漂亮,尤其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女明星,对于身形样貌声音都要求极为严格,缺一不可。 方经纶剑眉微蹙,苦笑摇头,“暂时没有。” 那一刀划的太深了,割到了气管,以后能不能说话都是问题。 乔漫眼眶发热,双手绞在一起,“对不起,我真没用,身为朋友,却什么都帮不到她。” 方经纶眉眼未动,满腔怨愤化成沉默不语。 正兀自沉浸在悲伤中,她整个人就被身侧的男人拥在了怀里,极致温柔的语气,“好了漫漫,我们回家吧。” 乔漫挪动脚尖,不舍的跟着男人走出去,拉开的门,泻进来一片白色的光线,将病床上的女孩和病床边的男人笼罩起来,突然漫上一层朦胧的悲凉。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很会捉弄人。 她也好,童沁也好。 出了医院,男人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十厘米的高跟鞋是你现在出门的标配吗?” 脚上这双高跟鞋是新买的,有些磨脚,这一天她都在极力忍耐,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周围人来人往,乔漫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前,看不清表情,“纪云深,我可以自己走。” “你是想让大家都欣赏一下你奇怪的走路姿势?” 乔漫,“……” …… 回到蓝山别墅,张嫂已经做好了晚饭,两人进门,饭菜都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少爷,你们回来了。” 张嫂撩起身前的围裙擦了擦手,赶紧迎了上来,看向男人身后的乔漫,“漫漫,今晚的菜都是少爷特地吩咐我做给你的,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好多。” 乔漫点头,“谢谢张嫂。” 张嫂忙哎了声,说句不用谢,就像往常那样离开了餐厅,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纪云深脱掉身上的深黑色风衣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又朝她伸出手,乔漫反应过来,脱掉自己身上的风衣外套,递到他的手上,他又返身回去挂到衣架上。 “过来吃东西,愣着干什么?” 男人站在餐厅的水晶灯下,光线散漫,在他身上落下层层叠叠的光影,背后是繁华落寞的夜色,混合在一起,将他高大伟岸的身躯映衬的更加挺拔,充满了力量感。 乔漫抬手,将散落在脸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抬脚走过去坐下,样子特别的安静乖巧。 也可以说,从她流产到现在,大多数都是安静乖巧的! 纪云深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多吃点。” 乔漫淡淡的嗯了声,斯文的夹起,慢慢的咀嚼,眉眼温温凉凉,像是沸腾过后的凉白开,经历过沸腾,然后淡然。 饭后,纪云深就去了书房,乔漫则窝在房间里,拿着平板刷剧。 直到男人从书房回来,她还在看着平板。 男人迈着一双长腿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靠着床尾,坐在地毯上的女孩。 “十一点半了,洗澡睡吧。” 女孩从屏幕上移开两秒,看向他,“你先去洗,这集还有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男人眉头微蹙,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进了浴室。 女孩听到脚步声消失,才继续投入剧情中,刚刚看了两分钟,放在床侧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本想看完回过去,但对方很执着,震动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只好伸手捞过手机,没注意看屏幕上的名字,就滑了接听键。 刚刚接通,一道柔腻的女声就从电话的那头传了过来。 “纪云深,明天晚上八点,烟雨楼台,我有话对你说,不见不散。” 可能是这道女声太有辨识度,也可能是因为接触了很久,很容易就听出了是叶禾的声音。 她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才发现,她的手机还躺在床上,而她接听的是纪云深的手机。 虽然叶禾用柔腻的声线掩盖了许多东西,但她还是听出她喝了酒,甚至带着哭意。 正捧着手机愣神,浴室的门就被男人从里面推开。 纪云深裹着浴巾走了出来,看见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发呆,便走过去,轻声的询问,“我的手机有那么好看吗?” 乔漫放下手机,缓慢的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刚刚叶禾给你打电话,约你明天晚上八点,在烟雨楼台见面。”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两秒钟,才继续说道,“她还说,不见不散。” 男人听后,神色未变,轻轻的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一夜,乔漫还是噩梦连连,梦中人影纷乱,醒来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 第二天,秋雨绵绵。 纪云深送她到片场后,就驱车离开了。 她看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渐渐消失在朦胧的雨雾中,脑海里却始终回响着叶禾的那句不见不散。 到了今天的布景前,她看到叶禾穿着戏服,正在背台词,见到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她也回了一个礼貌的笑,然后踩着高跟鞋,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的戏份,主要是叶禾和姜檬的戏份,两人拍的都很投入,到中午的时候ng和笑场的次数都能数得过来。 中午剧组加餐,唐修点了不少酒,职员们都喝了一点。 叶禾的酒量不好,喝了点酒,就开始头疼,躲到休息间睡觉去了。 乔漫有些犯低血糖,正在员工休息间浅眠,刚刚闭眼睛,就听到了开门声,以及凌乱的脚步声。 她抬眸看过去,正巧与叶禾四目相对。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听到叶禾充满嘲弄的笑,然后乱着脚步走过来,“乔漫,你怎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连我喝醉了都要跳出来晃悠,惹我烦吗?” 乔漫和她虽然有过接触,但接触的不多,她突然这么说,多少让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正想要不要提醒叶禾一句你喝多了,就见叶禾的身影覆过来,一双手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乔漫,你究竟哪里好呢?好到他就算不爱你,也不愿意碰我一下。” 叶禾话里的信息已经足够让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推开叶禾,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有些迫人的气势,“叶禾,喝醉了想耍酒疯,就找你应该耍的人去耍,我没有义务,也没有道理去承受你的酒疯,让开。” 她推开叶禾,刚刚抬脚,就被叶禾拽了过来,按到了冰冷的墙面上,“乔漫,你也别觉得自己有多高尚,他会娶你,不也是你费尽了心机,耍尽了手段吗?他既然能够娶了这样的你,就未必不会娶下一个我。” “我随时欢迎你把我从纪太太的位置拉下去,不过……”乔漫伸手,拂开叶禾攥着她衣服的手,“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就再也没听她多说一句废话,踩着高跟鞋就走出了休息间。 胸口有些窒闷,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觉。 调整了一会,才好一些。 下午的戏份,因为叶禾喝多了酒,而有所延缓,本来应该五点就可以收工的,却硬生生的拖到七点半才收工。 纪云深派了杨秘书过来接她下班,刚刚上车,就听到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滑了接听键,是林嫣。 “漫漫,我心情不好,过来陪我喝点酒。” 乔漫问了句怎么了,林嫣没说话,好像在哭。 “在哪里,我现在赶过去。” “烟雨楼台。” 说完,就掐断了通讯。 乔漫伸手捏了捏眉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叶禾约纪云深今晚不见不散的地方,就是烟雨楼台。 还真是……有缘。 …… 到了烟雨楼台,她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边的林嫣。 走过去,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林嫣隔壁的叶禾,以及叶禾对面的男人。 “你是故意挑的这个位置吗?” 因为烟雨楼台桌位与桌位之间会有造型优美的屏风做虚隔断,她又是从背面走过来的,因此隔壁的两人根本就没发现她和林嫣。 “凑巧,谁知道出来喝个酒,还能碰到你老公和其他女人约会。” 乔漫坐下,把包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和傅青山又吵架了?听你的声音不对。” “没有吵架,我就是突然想家了。” 林嫣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离开家,傅青山又不太喜欢她的家人总来打扰他的生活。 她结了婚,又不能经常回去住,就算住,也不敢住的太久,生怕家人会以为她受欺负了,从而去找他的麻烦,她就是突然觉得很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乔漫眉眼染上一层笑意,刚要说话,就被隔壁传来的女声,打断了所有要说出口的话。 229,纪云深嗯了声,言简意赅的问,“乔漫呢?” “纪云深,当初我救了纪晗,你却直接把这份恩情算在了自己的身上,现在我狮子大开口,要你全部的身家,你不后悔吗?” 餐厅棚顶的水晶吊灯落下层层叠叠的光影,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倒影着叶禾的倩影。 “听说你当初娶乔漫,也是因为还她救纪晗的救命之恩。” 她拿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白开,“你为了纪晗,可以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也可以舍了全部的身家,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有多爱她?” 男人的眸光凉凉漫漫的看过去,黑不见底的眼里倒映着点点灯火,却又没有任何内容。 他宽大的背脊靠在椅子上,苍劲有力的双腿交叠,手指在桌面上慵懒的轻叩敲度,“叶禾,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全权交给了沈夜白,还有,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叶禾始终保持冷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她仰起尖细的小脸,隔着光影看向对面已经站起身的高大男人,“纪云深,我要那么多钱没有用,那个承诺,我要暂时保留。” 男人那双一贯让人看不出多少情绪的眸子里,弥漫出无数的厌恶,“叶禾,我耐心有限,也没有时间陪你耍花样。” “纪云深,别忘了,这是她欠我的,既然你想替她还,就应该想到,我没有那么好打发。” “相信我,一个蠢字,已经不能足够形容你了。” 话落,男人那双一尘不染的高级手工皮鞋就调转了方向,朝着餐厅门口而去。 叶禾坐在原地,直到桌面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才收拾东西,匆匆的离开烟雨楼台。 乔漫从叶禾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沉默了下来,到他们两个离开,都始终面无表情,安静的可怕。 林嫣想说点什么,可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显得苍白又无力。 她拿起桌面上的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乔漫倒了一杯。 “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晚怎么也要不醉不归。” 乔漫端起自己的酒杯,与她的碰在一起,“好啊,不醉不归。” 外面的秋雨丝丝缕缕,缠绵不断,在窗玻璃上留下模糊的水雾,将餐位上两个女孩的身影氤氲的有些迷离。 酒的度数有些高,再加上酒入愁肠,两个女孩很快就喝多了。 烟雨楼台的旁边就是酒店,林嫣不想回青山别墅,也不想回林宅,就软着声音商量道,“漫漫,陪我在酒店住一晚吧,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睡了。” “好啊!” 乔漫也不想回蓝山别墅,一点都不想。 出了餐厅,雨变大了,夹着秋风吹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可能是下雨视线不好,再加上天气冷,车玻璃被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使得守在车里的保镖并没有发现那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 纪云深回到蓝山别墅后,就径自上了楼,推开主卧的门,里面没开灯,也没有看到乔漫的身影。 接着推开次卧的门,还是没有。 最后连衣帽间和书房都看了一遍,依然没有。 他下了楼,松了松脖颈上的领带,“张嫂……” 张嫂在房间里听到纪云深在喊她,套件衣服连忙从房间里走出来,“少爷,您叫我。” 纪云深揉了揉眉心,声音夹着一丝疲惫,“嗯,太太呢?” 张嫂一愣,茫然的回答,“漫漫还没回来啊!我以为你们在一起。” 空气安静了几秒,纪云深才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说完,就走到落地窗边,拨通了乔漫的号码。 两秒后,电话接通,传来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纪云深眉头锁的更紧,接着立刻拨通了杨秘书的手机号。 嘟声响了两下,杨秘书滑了接听键,一贯恭敬严谨的声音,“纪总。” 纪云深嗯了声,言简意赅的问,“乔漫呢?” 杨秘书反应了几秒,淡声说道,“太太在车上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让我送她去烟雨楼台,我以为是你给她打的电话……” 说到这,杨秘书停顿了一下,随后压着声音问,“纪总,你们没在一起吗?” 纪云深一把扯掉领带,眉头紧锁,“挂了。” 话落,就披上大衣,匆匆的离开了蓝山别墅。 到了烟雨楼台,他搜寻了一周,也没有看到乔漫的身影,便走了出去。 打开餐厅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停车坪前的熟悉车辆,他阔步走过去,没打伞,秋雨滴落在身上,很凉。 他敲了敲车窗,两秒钟后,车窗降下,里面的保镖看到他的脸,吓的恨不得立刻消失。 “纪纪,纪总。” “夫人呢?” 保镖的样子很诧异,几乎下意识的就指了指餐厅的落地窗,“夫人和她朋友坐在落地窗前聊天喝……” 透过前风挡看过去,刚刚的位置,早就没了人。 “没用的东西,快去找。” “是,纪总。” 乔漫的朋友不多,这么晚了,他直觉猜测她是和林嫣在一起,正要拨通林嫣的号码,手机却先震动了起来,是老傅的电话。 他滑了接听键,就听到老傅淡漠的声音传来,“乔漫在家吗?林嫣和她在一起吗?” “乔漫没在家,我也正在找她,林嫣的手机打不通吗?”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关机了。” 两个人一起关机,一起失联,让人本能的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件突然失踪的事情,内心不知不觉的开始变得暴躁。 “我正在派人找,应该不会有事情。” 应该不会有事情,但如果有事情呢。 乔漫和林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聊着天,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找她们两个已经找疯了。 林城的秋雨总爱夹着惊雷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幕,点亮整个城市,不禁让人目眩神迷。 林嫣洗完澡没有吹头发,躺在那里,头发湿漉漉的,有些难受,她又不爱动,乔漫就拿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林嫣舒服的闭上眼睛,嘴里呢喃,“好舒服。” 230,小深,不好了,晗儿出事了 床头上是盏仿欧式的壁灯,勉强照亮房间一角。 散着的橙黄色光线,洒在两个女孩的身上,落下细碎斑驳的影子,融合进黑夜的狂风暴雨中,却更显得宁静美好。 乔漫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在林嫣的头顶按摩着,“再加上乔氏的按摩手法,头疼会不会好点?” 林嫣只要碰酒就头疼这个毛病,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过,今晚喝的有点多,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一样。 “嗯,漫漫,有你真好。” 乔漫坐在床边,眼眶竟然不知不觉温热起来,“我才要说,嫣儿,有你真好。” 有你真好,这样难过至极的心才不会那么难受,这样狂风暴雨的夜晚也才不会那么可怕。 她知道,她是故意装出一副不想回家的样子,也是为了她,才会提议到酒店来住。 甚至还关了手机,只为了陪着她。 叶禾的那番话,无疑是一把尖刀,将她一身反骨硬生生的剔除干净,连着皮肉,顿时鲜血淋漓。 这场婚姻,已经让她很累很累。 累到再没有一点力气去计较后果,只想就这么结束。 林嫣的个展刚结束,紧接着要担任时装大赛的评委,为了熟悉赛事,她最近都忙到深夜,在乔漫给她按摩了没几分钟后,就睡着了。 乔漫确定手中的头发都干燥了后,才收起吹风机,关掉壁灯,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外面的风雨依旧呼啸,伴着惊雷闪电,不知怎么,她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敲的震天响,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两个女孩。 乔漫起身,打开壁灯,拿出手机按了一下锁屏键,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 林嫣的头还是很疼,被吵醒后,那股疼痛就更加的深入骨髓。 她揉按着两侧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迷蒙和慵懒,“这么晚了,是谁啊?” 乔漫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和林嫣从餐厅走出来,守在外面的保镖应该看到了,纪云深也肯定猜到她听见了叶禾和他的对话,不会没趣的找过来。 这样的话,各自能够冷静一晚上,免得吵架,也省得彼此不痛快。 正想着,门外就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下一秒,两道清贵高大的身影几乎同时冲了进来。 乔漫和林嫣听到声音,赶紧把掀开一半的被子往上拉,只露出两个小脑袋,当看到门口的两人是纪云深和傅青山后,都愣了几秒钟。 乔漫愣住是因为她觉得纪云深不会兴师动众的出来找她,毕竟那么多保镖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林嫣愣住则是因为她下午的时候已经告诉傅青山她会回家小住几日,他既然知道了,还出来找什么? “你们俩愣着干什么?先出去,我和嫣儿的衣服还没有穿好。” 因为今晚只有她和林嫣,两人穿的很随意,上身都是一件小吊带,下身是小内-裤,至于其他的衣物都挂在床边的椅子上。 而两人的bra,一黑一白,正大摇大摆的放在壁灯下。 一个叱咤风云的商界翘楚,一个军政两界的年轻统领,都愣了两秒钟,才消化掉眼前的内容,随即迈开长腿走出去。 如果仔细观察,能够看出来,两人的神色并不自然。 乔漫和林嫣很快穿好衣服,因为林嫣头痛没怎么缓解,乔漫便让她在床上呆着,自己套上拖鞋,走过去开门。 纪云深和傅青山正在廊上抽烟,听到开门声,同时回头看过来。 乔漫伸出小脑袋,看向站在走廊灯光下的两人,“有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和嫣儿要睡觉了。” 纪云深将手中吸了一半的烟蒂扔到垃圾桶里,抬脚走到门边,乔漫头顶的光亮被他高大的身影遮住,眼前只剩下他英俊温和的脸。 “我们回家,嗯?” 乔漫垂眸,避开他灼热的眸光,“我想在这里睡。” “可以,我在隔壁再开个房间。” 纪云深挥挥手,站在不远处几名保镖立刻意会,赶紧转身下楼,去开房间。 乔漫抿着小嘴巴,语调淡了下来,“纪云深,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傅青山去吸烟区把手中的烟抽完回来,见两人还堵在门口,眉头微微蹙起,“你俩确定要在门口这么腻歪?” 话落,他漫不经心的抬手指了指棚顶,瞳孔微缩。 “走廊上每隔几米,就安装了一个360度无死角的高清摄像头,也就是说,走廊上发生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如果不想被直播,我的意见是最好进房间里腻歪。” 乔漫一听,赶紧后退关门,“哦,那我们睡了,你们自便。” 女孩由于着急,关门时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直到从男人的薄唇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声,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把门打开。 纪云深眉眼不动,伸出另一只手,虎口钳住她的下颌,“心虚什么?故意的?” 她知道他是在说她突然消失的事情,其实也不算突然消失,她也没有刻意的避开保镖,算是间接的告诉他,她去了哪里,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心虚。 “没有,只是很累想休息。” 纪云深还没有说话,身后的傅青山就擦着两人的身边走进了房间,“你们如果想继续腻歪的话,麻烦出去,顺便帮我把门带上,我要搂我老婆睡觉了。” 林嫣坐在床边揉着脑袋,听到傅青山这句大言不惭的话,眉间微微的动了动。 几名保镖开好房间,拿着房卡走近,递到纪云深的手里,见他又挥了挥手,赶紧恭敬的离开。 纪云深松开钳制女孩下颌的手,改为拥着她,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乔漫回头看向林嫣,只见傅青山把她拉到怀里,背脊靠在床头上,并把女孩按在胸膛前,修长的手指细致的揉按着女孩的头。 纪云深的长手带上房间的门,阻隔了乔漫的视线,她眉眼低垂,不再挣扎,趿拉着拖鞋,跟着男人的脚步进了隔壁的房间。 窗外的风雨越来越大,和着惊雷闪电,打映在玻璃窗上,给人一种末日来临般的感觉。 乔漫走进床边,按下房间的座机,很快就有甜美的女声传来,“尊敬的顾客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1801房间需要一个医药箱,麻烦快点送过来!” “好的,请您稍等。” 切断通讯,刚刚回身,整个人就直接撞在了男人温热的胸膛上。 乔漫捂着犯疼的鼻子,皱眉,瞥了他一眼,“纪云深,你干什么?神出鬼没的!” 男人则是直接抬起自己的手,放在女孩的眼前,“没什么想说的?” “我不是打电话叫人送医药箱过来了吗?” “哦……”男人的一只手臂撑在她头侧的墙壁上,微微低身,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谢倒不用了,保持一定距离就行。” 男人真的就没有继续跟她纠缠,而是退开了一些,开始脱风衣外套,然后是鞋和裤子。 乔漫半转过身,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动作。 医药箱是五分钟以后送来的,听到敲门声时,男人全身上下脱的只剩下一条内-裤。 他挑了挑眉看向她,示意她去开门。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身后的大床,“拿被子遮着点,万一是女服务员呢。” “是女服务员的话,不应该是我占便宜吗?” 乔漫,“……” 这话好像没什么不对。 既然他觉得无所谓,她也就没多说什么,迈开碎步去开门了。 幸运的是,门外站着的是名男服务员。 乔漫将房门拉开一小条缝,接过他手里的医药箱。 她没发现的是,门廊和屋内的角度,无论是男服务员来,或者女服务员来,都不可能看到里面。 女孩走到沙发旁坐下,将医药箱放在一旁沙发几上,打开,拿出跌打损伤的药膏,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纪云深,你的手需要上药。” 男人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出被门夹得红肿成一片大手,声音慵懒温沉,“漫漫,关于叶禾的事情,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 这段婚姻已经让她很累了,有些没有必要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比如他有多爱纪晗,比如他为了纪晗,能做到娶不爱的女人,甚至可以舍弃全部的身家。 她自认在他的心里达不到那个分量,也不想自虐的去对比,去伤害。 “漫漫,这是很多年的事了,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多提的地方,你只要知道,我的婚姻,不是报恩的牺牲品,娶你,是因为我想要娶你,明白吗?嗯?” “明白……唔…” 女孩的眉眼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一阵的发慌发闷,好像只有吻住她那张小嘴,才能有所缓解。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的吻向来霸道,呼吸几乎立刻就被夺去,唇舌更是攻城略地,在她的口齿间搅得天翻地覆。 很久,久到她快要缺氧,男人才放开她,深邃的眸光紧紧的锁住她的小脸,没说话,却有万千情绪在翻涌。 她匆匆的瞥了一眼,却看懂了,那是欲望。 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才挤出药膏,开始在他的手上涂涂抹抹。 药膏很凉,擦涂在红肿的手指上,是很舒服的感觉。 尤其她的手,柔若无骨,让人禁不住的浮想联翩。 大概几分钟后,她给他涂完药,然后合上药膏,放回医药箱里。 “明早起来可能会肿的更严重些,这些天手指最好别用力,有利于恢复。” 嘱咐完,乔漫便站起身,往大床走了去,“很晚了,早点睡吧,晚安。” 女孩掀开被子上了床,将自己这侧的床头壁灯关掉,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培养睡意。 纪云深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床上的女孩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睡觉。 …… 因为恢复上班,她用手机调了闹铃。 七点半,手机闹铃准时响了起来,她动了动,却感觉有些束缚,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张男人放大的英俊面孔。 他一双结实的铁臂环着自己,阖着眸,整个人在透过窗帘缝隙,洒漏进来的光线下,格外的性感魅惑。 乔漫往后退,可能动作有些大,男人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对面的她。 “早安。” 随着男人的话而来的,还有他的吻。 乔漫也回了句早,就推开他,“快迟到了,我们得快点了。” 这家酒店距离拍摄片场的距离很远,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要四十分钟,如果堵车的话,那肯定是要迟到了。 “嗯,去洗漱吧,我去准备早餐。” 在酒店里,一般就是酒店准备的早餐,但他知道她不喜欢吃,就自己起身去给她买。 女孩洗完漱,换完衣服,又化了淡妆出来,正好碰上买早餐回来的男人。 他买的是小笼包,能够看出来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 “吃完早餐,我们再出发。” 乔漫很喜欢吃面食,尤其爱吃馄饨,至于小笼包,如果馅好吃的话,她也不排斥。 拿出一个,咬了一口,竟然很好吃,她一连吃了三个,就再也吃不下了,把剩下的塞到了男人的手里。 男人接过来,草草的解决了几个,就载她去了片场。 今天的戏份都是重头戏,大多数都需要吊威亚完成。 叶禾恐高,加上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ng了很多次还是没有找到感觉,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导演脸上的低气压,像是她再继续ng,就会将她骂的狗血淋头。 休息了半个小时,再开拍时,终于进入了状态。 乔漫站在机器旁,认真的叶禾和其他演员的表演,以至于危险来了都没有察觉。 直到有惊呼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只见载着摄影师的起重器吊臂从高中脱落下来,又直直的朝着她的方向砸了过来。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女孩晕了过去。 纪云深开会途中接到乔漫出意外的电话,几乎是狂奔过去,刚刚将车在片场外停稳,就听到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以为是剧组的人打来的电话,连备注都没仔细看就滑了接听键,“小深啊,不好了,晗儿出事了。” 231,这种时候会选择她,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奶奶,等一下我回给你。” 那头还说了什么,纪云深已经听不到了,他快速的掐断了手机通讯,就打开了车门,阔步接近停在片场门口的救护车。 乔漫躺在单架床上,阖着眸,样子很安静。 “我太太怎么样了?” 救护车上的人看清来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磕磕绊绊的说道,“纪纪纪……纪先生,纪太太只是受了点轻伤,但由于体质……体质太虚弱,倒地的冲击让她晕过去了,应该一会就可以苏醒,不过这只是初步判断,建议最好还是到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这样放心点。” 导演唐修和几个副导演站在救护车旁,看到男人,都莫名的抖了抖,最后还是唐修走了过去,“纪总,是我的疏忽,载摄影师的起重器突然出现了故障,掉落时,并没有……没有砸到她,她只是本能的躲开,倒在地上,就晕了过去,” 纪云深嗯了一声,剑眉沁着一股寒意,“她没事就好。” 还想说什么,放到裤袋里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唐修,又说了一句,“唐修,下不为例。” 然后就转过身,滑了接听键。 “小深,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晗儿出事了!” 男人刀削般的剑眉蹙紧,脸色不动声色的沉了下去,“怎么回事?” 周兰清生在名门,身上永远流露着一股上层名媛的气度风范,温婉又沉静,优雅又从容。 印象中,从没有哪刻像这刻这般失去常态过。 就连声音,好像都带着微末的颤抖。 “顾西沉在中缅边境和昂山家族发生了枪战,晗儿和他在一起,可能……” 周兰清停顿了下,缓了缓情绪,“会死。” 纪晗从十岁进到纪家,就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感情非常深厚,有时候甚至连他这个亲孙子都自叹不如。 虽然隔着屏幕,但也能够想到,她出事,奶奶的心急如焚。 “小深,晗儿是奶奶的命,你一定不能让晗儿出事,不然我也不活了。” 纪云深握紧手机,深邃的眸子满是黑暗的漩涡,“奶奶,您先别急,我会马上派人过去,漫漫受伤了,我走不开……” 周兰清根本不听,像是暴风雨砸下来,用最沉冷的音调打断他的话,“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小深,你就答应奶奶这次,乔漫只是受伤了,但晗儿会死。” 纪云深浓黑的剑眉紧拧,声音是那般的低哑和沉重,“奶奶,乔漫是我的妻子,晗儿有那么多人关心她,可她只有我,我不能丢下她。” 结婚以来,他似乎一直都在辜负她,利用她的爱,来消耗这段婚姻。 不接受又不拒绝,就让她这么徘徊着,没有做到纯粹的泾渭分明。 不管他们结婚的初衷是什么,总归他有错。 “好好,小深,奶奶这么多年果然没有白疼你,才会疼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周兰清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拔高声调,“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以后只要媳妇,不要我们了?” 片场入口混乱至极,剧组里的人和医护人员脚步匆匆,进进出出。 纪云深黑沉的眼眸黯淡了几分,依旧是冷静至极的语气,“奶奶,顾西沉不是第一天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他多少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即便他给自己留了后路,你又有多少把握保证他不会让晗儿出事?” 男人的手肘撑在车窗上,下颚线条不知不觉的绷紧,蓄着数不清的挣扎,“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既然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就不可能真正做到全身而退。 既然没有结果,就不应该再留下任何缺口。 他准备用剩下的百分之十,赌掉他和晗儿过去十年的感情,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再用他帮晗儿还的两个救命之恩和全部的身家,和她,扯平。 今后,她会有她的白马,他也会有他的公主。 “那么剩下的百分之十呢?你有没有想过?” 周兰清的心脏不好,这会情绪激动,血压不稳,连带着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小深,你和晗儿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感情一直不错,现在你结了婚,为了媳妇,可以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但你不能不认她这个妹妹啊!” 说完,周兰清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 一旁的管家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过来,“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样了?” “快来人啊,把药剂拿过来,老夫人的哮喘又犯了。” 周兰清呼吸困难,说出的话也几乎不成句子,“不……不用给我,给我拿药。” “如果他不去,不去救晗儿,我……我宁可,宁可死,也不,也不要药。” 管家看着缩在那,痛苦不已的周兰清,赶紧冲着手机大喊,“少爷,您就快答应吧,老夫人的哮喘病犯起来有多痛苦,您是知道的啊,您就答应吧!”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身,隔着重叠的明媚光线,看向眼前一身白裙的女孩。 沉默良久,才嘶哑的开口,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骨深处挤出来,艰难又晦涩。 “好,我答应您。” 管家听后,激动的叫,“老夫人,您听到了吗?少爷同意了,快把药物喷剂喷进嘴里去,不然您一会儿会很痛苦的!” 纪云深在一片佣人的嘈杂声中,掐断了手机通讯,然后迅速拨通一个号码,“杨秘书,我有事出国一趟,你多派几个保镖跟着太太。” “是,纪总。” 吩咐完,纪云深就看了一眼唐修,“唐修,你负责善后。” “我明白,纪总。” 纪云深点头,就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叶禾。 …… 安排好乔漫住院的事宜,纪云深就定了最快的航班离开了林城,临走时,叫来了林嫣陪她。 林嫣昨晚没睡好,躺在陪护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深秋,又赶上大风降温,病房里其实有些冷,乔漫怕冷,睡着睡着,意识就突然清醒了过来。 高级病房里拉着窗帘,只有床头的壁灯散着温暖的光线,一时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她撑坐起身,迷茫的看向陪护床上的林嫣,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所处的房间,有片刻的穿越感,不太确定是在昨晚的酒店,还是什么地方。 直到身侧的仪器闯进她的眼帘,昏睡之前的记忆,才慢慢的涌入大脑。 好像是仪器故障,从侧面掉落下来,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确定没受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 口有些渴,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壶,距离有些远,她手一抖,水壶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几乎立刻就吵醒了陪护床上的林嫣。 林嫣坐起身,套上拖鞋,几步走过来,“漫漫,你醒了,想喝水吗?” 乔漫点头,抬手将散落在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嗯,口有些渴。” 林嫣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怎么不叫我?吓坏了吧?” “还好,晕过去,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嫣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眼眶不知不觉的就红了,“我听到你受伤,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乔漫伸手捏了捏林嫣的脸蛋,眉眼染了笑意,“出息,我能有什么事?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 “瞎贫。” 林嫣拍掉她的手,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削着皮,像妈妈一样碎碎念,“这次虽然很幸运,但下次你一定要注意,片场人多机器多,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你从高中时就这样,总是受伤,我又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好啦,我知道了。” 乔漫接过她削好的苹果,声音软软的说道,“不过,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像是哭过了。” 林嫣理了理肩上的波浪长发,回答的漫不经心,“可能没睡好,眼睛有些肿。” “哦”乔漫咬了一口苹果,接着问道,“那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啊?” 这个问题,从她醒来就想问,其实她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但她又怕心里的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心里想是谁,就是谁。” 林嫣故意打趣她,笑容格外的治愈系,“所以,到底是谁呢?” “哎呀,嫣儿,你就别卖关子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又悬着没有落地,很煎熬。 “你家纪云深呗。”林嫣往后靠,背脊贴着椅靠,“我睡觉,手机调成了震动,他一连给我打了十几个,硬是把我从睡梦中吵醒了。” “那……他呢?” 乔漫醒来就没有看到他,不知道是这几个月已经习惯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他,还是会下意识的依赖他,总之,没看到他,总觉得心口缺了一块。 “好像有什么急事出差去国外了,他没说。” 说这话的时候,林嫣的眸光明显的在闪躲,但乔漫并没有发现,而是沉浸在幸福感的包围中。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昨晚她没回去,傅青山找了那么久,今晚还不回去,会被他认为是在闹脾气吧。 乔漫不想他们两个因为自己吵架,就试探的问道,“你来陪我,傅青山怎么办?” “他今早上去中缅边境执行任务去了,没在家,不会来找我茬的,放心吧。” “哦,他一个军区师长,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去?难道打仗了?” 最近边境都不算太平,经常发上枪击案,这次很严重吗?不然怎么会动用军区的年轻统领亲自上阵。 “不太清楚,你知道,他的事情我一向不太问,而且,就算问了,他也只会冷言冷语,我也懒得问。” 乔漫点头,没有多想。 她又举起水杯喝了几口水,然后摸了摸饿瘪的小肚子,“嫣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林嫣点头,“好啊,我也饿了。” …… 烟雨楼台。 如果说正宗的林城菜,哪里做的最正宗好吃,烟雨楼台绝对排在第一位。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餐厅里的人依旧很多的原因。 两人选了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几个菜,就转头看向窗外的灯影霓虹,和不远处的海景。 秋雨夹着大风,不断的呼啸,吹得玉兰花树和各种景观植物不断摇动,带着秋天特有的凄凉。 “怎么感觉冬天来了呢?” 乔漫单手托腮,看着被室内室外温度差异,而蒙上了一层雾气的窗玻璃,“我最不喜欢的季节来了。” 相比秋天,冬天她就更不喜欢了。 不止是因为她怕冷,更多的是因为她不喜欢雪,因为有雪就会变得步履维艰,而她又喜欢穿高跟鞋。 “可冬天却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林嫣也学着乔漫的样子,看向窗玻璃上的倒影,“雪很白很美,不是吗?” 乔漫点头,白雪覆盖街头,会给人重生的感觉。 餐厅里,优美的钢琴曲宛转悠扬,与窗外的萧瑟的景色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过了二十几分钟,两人点的餐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接着,乔漫和林嫣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中间的舞台上,又是一首钢琴曲演奏完毕,接下来却换成了大屏幕播放时事新闻。 像是这种高级餐厅,不论出现何种形式的表演,即便是看时事新闻,都是有人出钱,餐厅才会播放。 因为屏幕很大,乔漫不经意的瞥过去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她整个人呆住了。 屏幕里的女主播的甜美声音做着背景声音,而出现在视频画面里的身影,却是林嫣口中,已经飞往国外处理公事的纪云深。 “今日中缅边境发生特大枪击案,林城军区派出三千名军人,由林城最年轻的统领,红色名门傅家大少傅青山亲自坐镇,而值得一提的是,画面中还出现了明远集团总裁纪云深的身影……” 后面还说了什么,乔漫已经听不到了,她的眼睛里,只剩下男人小心翼翼的护着一身白衣的女孩的样子,而他们的身后是硝烟战火的背景,就好像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战争,却又浪漫场面。 “嫣儿,你没有必要骗我的,我……”乔漫的声音一顿,深黑的眸子漫上一层淡淡的水雾,“他和纪晗在一起十年,这种时候会选择她,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不是大吼,是痛到深处喘不上气,手抖,连泪都忍着。 “漫漫……” 林嫣放下筷子,眼眶发热,“漫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没关系啊,嫣儿,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种落差,习惯了这种对比。 少这一次也不算少,多这一次也不算多。 “你呢,你还好吗?” 乔漫知道她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却要笑着陪她。 可她了解她,看似无所谓,其实心里比谁都苦。 “我喜欢傅青山多少年,他就喜欢纪晗多少年,这种落差已经让我刀枪不入了,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 说到底,他们不同。 纪云深和纪晗在一起十年,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消失殆尽。 可傅青山暗恋明恋纪晗那么多年,那种固执和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根本不可能改变。 说到底,她和傅青山的感情,开始就是结束。 而漫漫不同,她即便爱上了纪云深,也没有那么深,或者说,时间搁在那,深与浅,她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这顿饭两个人都没吃多少,出了餐厅门,外面就下起了沁凉的秋雨,打在身上,凉的彻骨。 两人都没打伞,只能站在雨答前,等着保镖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再加上大雨倾盆,视线不好,以至于有一道黑影窜过来时,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乔漫手中的包被抢走,两人才反应过来,接着,一起追了上去。 秋雨密集的落下,很快就将两人的裙子打湿。 太冷了,冷的乔漫开始瑟瑟发抖。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地面很滑,她的步伐又很大,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林嫣跑得慢,看她摔倒,赶紧过来扶起她,“怎么样?漫漫,有没有受伤?” 脚好像扭了一下,不敢那么用力,她还想追,却被林嫣拉住,“漫漫,算了吧,一个包而已。” 乔漫听后,已经迈开的脚步,突然就收了回来。 是啊,不过一个包,虽然里面装着婚戒,但没有爱情的婚戒,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好,我们回家。” 她不想回蓝山别墅,林嫣不想回青山别墅,两人一商量,最后去了青龙湖公寓。 虽然很久没住了,但里面的灰尘并不多,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可以上床休息了。 这样的天,视线不好,道路湿滑,以至于保镖从地库把车开出来,用了十几分钟,当发现两个女孩的身影再次从落地窗前消失后,就赶紧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232,纪云深,我们离婚吧 乔漫生病了,淋雨受凉后持续发烧,挂吊水用西药,都一点效果没有。 林嫣照顾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后,终于没顾乔漫的意愿,把她送进了医院。 这大半年,她呆在医院里的时间,好像比家还要久。 躺在病床上,她脑子掠过很多个念头,却又混沌。 整个世界好像都是摇晃而又模糊的,不清晰。 由于精神倦怠,身体乏力,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林嫣一直守在床侧,不敢睡,很怕她会想不开。 因为知道,绝望这种情绪,从来不会铺天盖地,只会积少成多。 现在,大概终于爆发了。 医生用了很多办法,可以说常规的,非常规的都用上了,也没有把乔漫的烧降下来。 最后,几乎是束手无策的对林嫣说道,“林小姐,乔小姐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却高烧不退,我猜很有可能是心病,这种情况,最好找到症结所在,或者看看中医,用点土方子,又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比在医院这么耗着打针用药强。” 林嫣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乔漫,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心理医生么? 在林城的心理学领域,能让人第一个想到的人,肯定是谢之谦。 这方面,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专家级别。 林嫣出了病房,第一时间就给他打去了电话,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谢之谦被烟雾熏染的有些暗哑的嗓音,“漫漫。” “抱歉,我是林嫣,漫漫她得了心理疾病,能不能麻烦你抽空过来一趟,帮她疏导一下?” 前一阵谢之谦和白菲菲分手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之后他好像一直在美国度假,销声匿迹了般。 听漫漫说,她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关机。 她拨这通电话,也完全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电话会通,他会接。 毕竟真的动过伤筋动骨的感情的人,很难那么快走出来。 “我现在在叙利亚的国际救援组织里当战地医生,为战争所留下心里创伤的人做心理疏导,赶回去的话,最快需要十三天。” 叙利亚,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到处都是贫穷,饥饿,疾病。 所有的机场几乎都处于关闭的状态,而他又在战事最吃紧的西北部城市,阿勒颇。 这里距离叙利亚的首都大马士革,很遥远,陆路交通又几乎在反政府武装把控下,如果在中国维和部队的帮助下,也要开很久的车,远水解不了近渴。 况且乔漫高烧不退,根本等不了那么多天。 谢之谦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偶尔还有孩子的啼哭声,应该是战事受伤的妇女儿童正在接受医治。 “好,我知道了,打扰了。” 林嫣掐断了手机通讯,觉得头更疼了。 傅青山执行任务时,因为需要服从军律,手机从来不开,而纪云深的手机这两天也关了机,两人现在处于完全失联的状态。 漫漫躺在床上高烧半昏迷,睡睡醒醒,大多数的时候,精神颓靡,提不起任何劲头。 哥哥又很忙,尤其最近边境关系紧张,他就更忙了,打十次电话能接一次,而且,她已经这么大了,不想事事都让他跟着操心。 她把能够求助的人,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却发现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人生就是这样,在遇事时,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孤独。 站在走廊的窗边,调整了一会情绪,林嫣才转身往病房走去。 路过电梯口时,与从电梯里走出的一个高大男人撞在了一起,她穿着高跟鞋,被撞的后退了两步,直直的摔向一边,却被男人眼疾手快的揽住了腰身,带了回来。 林嫣抬眸,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是他,孟东行。 “没事吧?” 林嫣站稳,后退了两步,“没事,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橙醒了,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乔漫,去片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受伤了,就赶过来看看,她……没事吧?” 他的打听,应该指的唐修吧,乔漫重新入院的事情,只有唐修知道。 “不太好,高烧不退,医生说是心病,可傅青山和纪云深都联系不上,又都不在林城,谢之谦赶不回来,我哥又忙……” 林嫣抿唇,白皙的手握紧手机,如水墨丹青描绘的漆黑眼眸染上星星点点的茫然,“我……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看中医,用土方,她怕不靠谱。 心理医生她只认识谢之谦,而谢之谦又足够了解乔漫,能够对症下药。 其他的人,怕是来了,也不会有效果。 “她在哪?我和她谈一谈,她也许就会好了。” 林嫣知道孟东行因为温橙的关系,对乔漫格外照顾,病急乱投医,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万一有效果呢? “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孟东行点头,迈开长腿,跟在林嫣的身后,来到了不远处的高级病房里。 窗帘没拉,各色的灯火倒映在落地窗玻璃上,和着房里的暖橙色的灯光,映衬的病床上的娇小女孩愈发单薄虚弱。 她睁着双眼,好像醒着,可那双眼睛却没有任何的内容,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无边无际,透不进任何的光亮。 “你和她聊聊,我去买点晚餐回来。” “好!” 林嫣踩着高跟鞋离开,声音很快消失在门外。 孟东行阔步走近床边,高级手工定制皮鞋在地面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乔漫,温橙醒过来了。” 乔漫动了动,高烧让她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声音更是嘶哑的厉害,“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孟东行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不好,医生说她的脑袋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智力受损,以后可能只有几岁孩童的智商,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漫想撑坐起身,可是试了几遍,都没有成功,就没再试了,随即转过头,看向捞过椅子坐在病床边的孟东行,“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二十岁的小女孩,人生还没有绽放,就已经枯萎了。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严词拒绝她来剧组的提议,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关你的事。” 孟东行又眯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嗓音在烟雾的熏染下,更加的低沉暗哑,“我来是想问你一下,之前顾瑾瑜是不是给你看过纪晗和一个男人的模糊照片?” 乔漫因为高烧,迟钝了几秒,才点点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照片很模糊。” 言外之意就是,她只看过照片,但对照片的真实性持怀疑的态度。 男人嗯了一声,见她蹙眉,好像闻到烟味很不舒服的样子,赶紧掐灭手中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sorry,忘了你还在高烧。” “没关系。”乔漫摇头,精致的脸上,带着一股远离喧嚣的美丽与清冷,“不过,能告诉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吗?” 这算是顾瑾瑜的一个筹码,不可能到处去说。 而她和顾瑾瑜见面后,就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除非……顾瑾瑜亮出了这个筹码,对付顾峰和顾西沉。 “中缅边境的事情,想必你应该听说了。” 乔漫点点头,等待下文。 “顾瑾瑜和昂山家族联手,围剿吞并西沉的赌场和毒品生意,用这个做了筹码。” 也就是说,顾瑾瑜已经引火烧身了? 纪晗不仅有林城两大男神保驾护航,还有顾西沉这个叱咤黑道的未婚夫,更有纪家做靠山。 对付她,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是在提醒她,想办法保她和东风吗? “他们怎么样了?” 乔漫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下床,却被孟东行扶住,“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孟东行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身影融在浮华落寞的夜景里,“顾瑾瑜,恐怕活不成了,至于顾东风,他就算能继续活着,也难保哪天被人弄死。” 孟东行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顾瑾瑜引火烧身,不知死活的惹怒了顾西沉,连带着得罪了纪云深和傅青山,至于顾东风,就算纪云深,傅青山和顾西沉都不下手,还有顾峰。 以及,纪晗…… 乔漫不敢再往下想,抖着声音问,“你有办法对不对?” 孟东行双手落入裤袋里,看着窗外的繁华都市夜景,很久都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仿佛被无限拉长。 乔漫靠在床头上,声音柔柔淡淡,“你有条件对不对?” 孟东行转过身,隔着层层叠叠的光线看向病床上的乔漫,“对,我需要你帮我拿到纪云深的笔记本。” “什什……什么?” 孟东行眉间微动,温沉干净的声线继续响起,“蓝山别墅外安装了人脸识别的红外线炸弹装置,我的人根本进不去。” 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尝试过派人去拿纪云深的笔记本,只是没有成功? “当然,如果你觉得你有把握能够说服纪云深和傅青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也不会继续趟这趟浑水。” 说服纪云深和傅青山的把握么?她怎么会有呢? 他不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来找她的吗? “边境那边的事情一时半会处理不完,你又病着,我不会强人所难,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我会给你时间。” 乔漫听后,轻轻的摇头,“不需要时间考虑,我会拿给你。” “好,那你早点休息。” 乔漫脑袋晕乎乎的,以至于孟东行离开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高烧还在持续,睡着永远比醒着的时间长。 怕耽误事情,她积极配合林嫣找来的各种中医和心理医生的治疗,终于在一星期后痊愈出院了,回了蓝山别墅。 纪云深和傅青山还没有回来,而他们的手机也始终打不通。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也没有通过其他途径联系她和林嫣。 可能是觉得无所谓,也可能是觉得没有必要。 她换了拖鞋,就直奔二楼的书房。 笔记本就放在办公桌上,她拿起,就给孟东行打了电话,“在哪交给你。” “别墅外。” “好。” 乔漫回房间,把电脑放在一个较大的包里,就拎出了别墅。 孟东行的车子停在别墅外几百米的位置,她拎着包走近时,看见他正在通电话,眉目不动,王者气质浑然天成。 “好,我知道了。” 说了最后一句话,他就挂断了电话,看向她,“他们回来了,车子已经到沿海路了。” 因为冲突发生在中缅边境,昂山家族又是缅甸的名门望族,根系庞大,纪云深和傅青山他们兵力有限,想要全身而退其实并不容易。 一个星期,已经是很短的时间了。 “顾瑾瑜已经被我藏到了安全的地方,至于顾东风,我一会亲自去,只是他的身边都是纪云深的人,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乔漫抿唇,眉眼浮现一层担忧,“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还能帮我拖延一下时间,我会把他带出来,你放心。” 箭在弦上,乔漫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只说了句好,然后看着孟东行的车子渐渐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这些天,一直持续的大风降温,她穿的不少,但站了一会,感觉浑身都是冷的。 她重新走进别墅,想了一会,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嘟声响了两下,对面接通,“漫漫。” “你在哪?” “刚下飞机,正在往家走。” 电话那头不时传来纪晗的声音,她好像是在跟奶奶报平安,声音温软好听,带着优雅。 “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乔漫握紧手机,一贯温淡的语调,“好,我等你。” …… 纪云深送纪晗到纪宅后,就马不停蹄回了蓝山别墅。 刚进门,就有一股食物的香气传过来,他换了拖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刚刚走近,就看到女孩站在流理台前,做着什么东西,模样很认真。 他的落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有些沉重,女孩听到回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你回来了?洗洗手,可以开饭了。” 男人脱掉身上的黑色风衣外套,眉眼不动,看不出任何情绪,“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会亲自下厨?” “好日子,快去洗手。” 男人转身,把手上的风衣外套挂到衣架上,依言去洗手,回来后,女孩已经盛好了米饭,摆好了筷子,并倒了两杯红酒,又点了几根蜡烛,营造出旖旎浪漫的气氛。 “这些菜我做了一下午,快尝尝,好不好吃?” 纪云深迈开长腿走过去,在离她几厘米的位置停住,“漫漫,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先吃饭吧,我们吃完再谈。” “好!” 乔漫今天的厨艺属于超水平发挥,色香味俱全。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心脏微缩,还带着点细枝末节的恐惧。 之后,两人无声的吃饭,直到吃的差不多了,乔漫才举起面前的红酒杯,晃了晃,“纪云深,我们喝一杯吧。” 纪云深放下筷子,没有举杯,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不想喝吗?这不是你酒窖里,最好喝的红酒吗?79年的罗曼尼康帝,没错吧?” 乔漫说完,就自顾自的灌了下去,然后放下杯子,两根手指把玩的杯脚,样子特别的漫不经心,她说,“纪云深,我们离婚吧。” 没有争吵,没有质问,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诧异。 “我不想在这么过下去了,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纪云深如海般的眸子暗潮涌动,大手几乎立刻就握紧了手中的红酒杯,“漫漫,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 “纪云深……” 乔漫轻轻的叫他的名字,温净的脸上满是笑意,“我不是想要你的解释,也不是闹脾气,是真的觉得跟你过不下去了。” “我们的婚姻永远都会有纪晗的影子,你知道,就算这次我可以原谅你,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 “当然,我承认,我的未来没有你,可能会很难走,不谈情不说爱的话,你确实是我最好的选择,但谁让我犯规了呢?” 乔漫说着,又拿起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抬起,放在眼前,隔着酒杯和鲜红的酒液,打量着倒映在酒杯上的男人。 “离婚,我会净身出户,既然有了感情纠葛,我喜欢互不相欠,花过你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还给你,但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不过,等我找到下一个愿意娶我的男人,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我跟你时是第一次,陪你睡了那么久,又为你流过一个孩子,不管怎么说,我也付出了不少,而且,中间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对我稍微有一点亏欠的意思,或者从男人风度的方面考量,继续让我担任丽人传的执行制片人,我会感激不尽。” 这部戏的投资是五亿,预计收益是二十亿,当然越多越好,她作为执行制片人,会有百分之三的提点,这些钱足够还清欠他的每一分钱,而且还可以给母亲很好的生活和治疗。 “不过,这只是我的期望,我知道大多数的男人喜欢和分手的女人断的一干二净,如果你也是那样希望的话,我也会立马从那个位置撤出去,不会有半点怨言。” 她还是笑,并将手中的酒杯伸过来,与他的碰在一起,“这段婚姻是我从纪晗手里抢过来的,现在我把你原封不动的还给她,希望你们能够恩爱如初,白头到老。” 话落,又是一饮而尽。 男人的背脊靠在餐椅的椅背上,脸上蓄着风雨欲来前的平静,“漫漫,你好像恨我?” “我不恨你。”乔漫低低的笑,精致的眉眼也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至少现在不恨你。” 纪云深摩挲的杯口,精致硬朗的五官在水晶灯的漫射下,愈发的英气逼人,“漫漫,这些说辞都太片面了,我需要一个理由。” 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很淡然,但其实看在男人的眼里,是一副快哭的表情。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这个理由,够了吗?” 她缓了缓,继续笑着说道,“所以,你,我不要了,爱情我也不要了。” …… 乔漫坐在主卧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思绪飘着。 耳边不停的回想着男人刚刚说的那句话,他说,“漫漫,我很不喜欢被女人甩,你确定你能承担这个后果?” 这个世界上,让她在乎的人,都一个一个的离开她了,现在只剩下东风和妈妈。 东风已经被孟东行保护起来,而妈妈,他不会动。 所以,还能有什么后果呢? 就这样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没接。 谁知对方很锲而不舍,震动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最后还是滑了接听键,“漫漫,傅青山抓了顾东风,逼顾瑾瑜现了身,现在在青山别墅,纪云深也在,你快过来一趟。” 乔漫挂了电话,套了件衣服,就拿了一把玄关柜上的钥匙,遥控找到车子,就驶出了蓝山别墅。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青山别墅外,离得老远,就看到落地窗里站了许多人,不仅纪云深在,顾峰,纪晗,顾西沉,孟东行都在。 乔漫走进去,几乎吸引了所有的视线看过来。 孟东行蹙了蹙眉,继续抽着手中的香烟。 顾峰和顾西沉则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至于纪云深和纪晗,则是站在沙发旁,两人虽然没有交流,但站在一起的身影去,却是出奇的和谐般配。 她先是走到孟东行面前,低声细语的说道,“孟东行,你骗我?” “乔漫,电脑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你觉得是我在骗你,还是你在骗我。” 商场如战场,每一次不经意的失误,都会让人走向末路穷途,他不得不小心而谨慎。 即便他对面站着的是他最爱的女孩心中,最信任的朋友。 “他书房里的笔记本只有那一个。” 孟东行低头,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唇角勾出的弧度,蓄着点嘲弄的意思,“乔漫,我早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趟这趟浑水,现在,我依然想说这句话。” 一句话,摆明了他的立场。 如果电脑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会出手帮她,可如果电脑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不会趟这趟浑水。 毕竟在林城,他没有明显的优势,不适合和纪云深硬碰硬。 乔漫也没有过多的纠结,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甚至可以随时叫停反悔,况且笔记本里什么都没有,她就更没有理由,让他义务的帮她什么了。 傅青山坐在主位沙发上,手指不时的摩挲手上的婚戒,眉眼深邃,“顾总,我耐心有限,如果你不想让我把你送你进局子,就把那些照片交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顾瑾瑜搂着顾东风站在中间,经过岁月洗礼的脸上,像是被刀削过的精致,“那么请问傅师长,你在以什么名义向我要那些照片?一个有妇之夫,还是一个暗恋者,亦或是男小三这个角色?” 傅青山眉眼低垂,英俊的脸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冰,冷的毫无温度,“既然顾总不肯说,那傅某只能说声抱歉了。” 话刚刚说完,他就伸手打了个响指,很快就有几个保镖打扮的人走进来,“傅先生。” “嗯,你们几个拉这位女士去清醒清醒。” “是,傅先生。” 顾东风闻言,立刻将已经矮了他大半头的妈妈护在怀里,“你们谁敢?” 即便吸了毒,但他的眼睛依旧干净澄澈,像是霏霏洒落的春雨,无声无息,却又沁人心脾。 几名保镖见状,都偏头看向沙发上的傅青山。 傅青山还是之前慵懒至极的语调,没什么变化,“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 乔漫快保镖两步,走过去,将顾瑾瑜和顾东风护在了身后,“傅大少是准备因为那几张照片,然后以权势压人吗?” “是……又怎么样?” 傅青山回答的很轻慢,声线依旧温沉磁性,“老纪,愣着干什么?把她拉开,会伤到她。” 纪云深站在纪晗身边,没说话,也没动,只是静静的抽着烟,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脑袋里回荡着他那句,漫漫,我很不喜欢被女人甩,你确定你能承担这个后果? 现在他的态度,就是他所说的后果吧。 傅青山见他没动,又说了句,“老纪……” “傅青山,你别欺人太甚。” 林嫣走过来,瞥了一眼站在纪云深旁边的纪晗,她的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所以他心疼了吗? “几张照片而已,你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傅青山没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的两名保镖,“动手。” 林嫣怕他们伤到乔漫,在几名保镖伸手之前,扑到乔漫的身前,接着就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的眉心蹙紧,发出一声隐忍的惊呼。 傅青山上一秒还窝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下一秒就走过去,把她拉开,“林嫣,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你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你傅青山既然贴的标签,是我林嫣的男人,就少在我面前演这种苦情戏,有本事就跟我离婚,然后光明正大的去保护,如果没有这本事,就少装出一副痴情的样子,好像全天下都欠你钱似的,本小姐看不惯。” 话落,整个别墅是几秒钟的静寂,然后男人握住女孩纤细手腕的大手用了力度,“我想你应该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无能的事了,不然怎么会娶你?走开!” 男人的力度有点大,女孩被甩在沙发上,摔的的七荤八素。 乔漫见状,赶紧走过去扶起林嫣,“嫣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男人的眉头深深的蹙起,好像听到女孩的回答,才舒展开一些,然后再次朝保镖挥手,“动手。” 几名保镖上前去拉顾瑾瑜,却被顾东风一个反手推开,随后摸出一把刀抵在其中一个保镖的脖子上,“各位,我不想闹出人命,我妈妈既然不想说,你们就没有权利逼她说,更何况只是几张搂搂抱抱的照片,又不是床照,至于这么紧张吗?还是……有些人在故意欲盖弥彰?” 纪晗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起来,紧咬着唇,“青山哥,算了吧,就是几张照片,我不在乎的!” “没关系的,晗儿。” 傅青山还想上前,却被身后的乔漫拽的后退了两步,然后靠近顾东风,“东风,把刀给我,我不会让你和你妈妈出事的,相信我,嗯?” 将近半年的戒毒所生活,让他这个十八岁,本应该充满灿烂阳光的孩子,阴雨连绵,晦暗难懂,心痛的,几乎都无法呼吸。 “姐,我不想你因为我难做,你走吧,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早晚都要有一个了断的!” 这个了断,不止是顾瑾瑜做的那些错事,还有就是和顾峰的家族内斗。 纪晗是顾峰的亲生女儿,他的事情,纪晗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两边都是她的亲人,他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难做。 “我不走,听话,把刀放下,我会把一切的事情都解决好的,嗯?” 顾东风摇头,板寸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的引人瞩目,“我不放,你走,快走啊!” 乔漫见他情绪激动,怕他一会伤到手,趁他稍稍有些分神的瞬间,准备去夺他手中的刀,却被他察觉,本能的躲过,刀子从她的手心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十指连心,非常的疼。 纪云深的脸色大变,走过来扶她的手,还没有凑到眼前,就被抽出拿走,“我没事。” 顾东风松开手中的刀,也走了过来,“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孩子乱碰什么刀?如果这条口子能够让你长点记性,也值了。” 纪晗走过来,眼眶依然红红的,“姑姑,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也知道你不喜欢爸爸,但你没有必要污蔑我。” 233,我们一刀两断,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纪晗穿着一身白裙,在客厅水晶吊灯影影绰绰的光线下,愈发的甜美可人。 这样的女孩子,端庄,美丽,往哪一站都是一道风景。 却又像水,温净,淡然,与世无争。 在这肮脏不堪的世界里,出淤泥而不染,让人忍不住的想去珍惜。 也难怪他们一个两个爱的那么深情,那么疯狂。 她站在顾瑾瑜的身侧,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漫天闪耀的繁星,说完话,刚要退回去,就被一股力拉了过去,接着,太阳穴上就传来一道冰凉的触感,是一把手枪抵上她的太阳穴。 乔漫扼制住了纪晗的脖子,眉眼上是一片可怕的冰冷,隔着重重灯影,看向对面的傅青山,以及纪云深。 “让他们乘私人飞机离开林城,回缅甸。”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屋子里,真正和顾瑾瑜对峙的人,是他和傅青山。 顾峰没有那个实力,如果他能扳倒顾瑾瑜,早八百年就去做了,不会等到今天。 顾西沉喜欢她那么多年,就算她不开口,他也不会做什么。 孟东行是局外人,事不关己,立场明确。 那么,能够让他们妥协,或者说,唯一能妥协的人,只有纪晗。 顾瑾瑜既然和昂山家族联手,私吞顾西沉的货物,那么说明她还是有利用价值,去缅甸,是他们现在唯一安全的地方。 客厅里是几秒的寂静,众人似乎没有想到变故来的这么快。 或者说,从没想过乔漫会这么疯狂。 她是名门千金,从小娇生惯养,手枪这种血腥黑暗的东西,似乎离她的世界很遥远,也可以说,格格不入。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乔漫抵在纪晗太阳穴上的枪口用力的顶了一下,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他们乘私人飞机离开,去缅甸。”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反应,气氛僵持。 乔漫淡淡凉凉的笑,然后举起手枪迅速的朝着棚顶开了一枪,红了眼睛,“我再说一遍,让他们乘私人飞机离开,去缅甸。” 如果说上一秒,所有人认为她不敢开枪,只是装腔作势,那么这一秒,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她不仅敢开枪,也敢杀了纪晗。 纪晗起初也以为她只是吓唬吓唬大家,可此刻她终于确定,乔漫豁出去了。 从没有那么近距离的听过枪声,几乎贴着耳边,纪晗吓得捂住耳朵,惊声尖叫起来。 而下一秒,乔漫就又举枪,朝棚顶开了一枪,眸光凉凉漫漫的看向沙发旁的纪云深。 气氛僵持不下。 “去调私人飞机,让他们离开。” 最终,纪云深松了口,温沉的嗓音在客厅响起。 几名保镖面面相觑,都纷纷看向雇主傅青山。 这里是青山别墅,里里外外都是傅青山的保镖,虽然知道纪云深的身份和地位,但他们受雇于傅青山,第一时间肯定确认他的意愿。 傅青山只是淡淡的嗯了声,算是默认。 几名保镖放行,松开了顾瑾瑜和顾东风。 乔漫看了顾瑾瑜和顾东风一眼,接着又说道,“给他们准备车子和钱,还有手机,我要随时确定他们的安全。” 纪云深眸光深深,像是透不进光的深海,“照做。” “是,纪先生。” 乔漫这一个月,先后流产,高烧,身体十分虚弱,这会高度紧张,脑袋顿时有些眩晕,站不稳。 纪晗见她扼在自己勃颈上的手臂力度有些泛松,刚要挣扎,就被乔漫的枪口重重的在太阳穴上顶了一下。 力道过重,纪晗疼的闷哼了声。 傅青山变了脸色,阔步接近,却被林嫣拦住,她快速的从一旁的保镖腰间抽出手枪,抵在他的胸口上,环视屋子一周,声音淡冷无温,“无关的人,离开我的房子。” 顾西沉窝在沙发上,始终一动没动,闻言深深的瞥了一眼乔漫,就和顾峰,孟东行一起走出了别墅。 顾峰一步三回头,顾西沉淡笑,“义父,有他们在,晗儿不会有事。” 他们自然指的是纪云深和傅青山。 顾峰嗯了一声,没再回头。 直到脚步声消失,林嫣才抬起如水般澄澈的眸子,用着慵懒至极的语调说道,“傅青山,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男人,眼里心里只能有我,除非我玩腻了,不要了,你是想挑战一下林家的权势,还是想逼我动手,让你残了,或者瞎了,这样才能让你长点记性?” 男人刀削般的剑眉微拧,深邃的眸子里蓄着厚重的冰冷,“林嫣,让开。” 林嫣扣紧扳手,用了力量,眉眼却弯弯在笑,“傅青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要是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男人深邃的眸光锁着她精致尖细的小脸,只吐出两个字,“随便。” 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男士皮鞋刚刚挪动,女孩就扣下了扳手。 砰…… 枪声响起,傅青山小腿中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鲜红的血从他的小腿处迅速的蔓延开来。 “既然是你自己非要找虐,那我似乎也没有客气的必要,你说呢。 纪云深眉眼微动,刚要接近,她又抬手,晃了晃枪,“别动。” 周围的保镖蠢蠢欲动,手纷纷伸向腰间,准备掏枪。 傅青山眉心一皱,几乎脱口而出,“把枪收了,都出去。” 他小腿处的西裤都被鲜血染成了深色,他挣扎着站起身,绕过她,继续朝前走。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他的另一条小腿也中了弹。 “林嫣,你他妈疯了。” 纪云深走近,伸手要去夺林嫣手上的枪,乔漫却拽着纪晗接近,死死的顶着她的太阳穴,整个人很平静,却又可怕,“纪云深,如果你想让她活命,就别动。” 男人看向一脸惨白颜色的乔漫,声音冰冷,毫无温度,“漫漫,适可而止。” 傅青山的双腿小腿都中了弹,等于是跪在她面前,中弹的地方是抽筋挖骨的疼,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嫣又扣动扳手,语气温温凉凉,“傅青山,没本事就少给我装深情,你这辈子生死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要爱别的女人,下辈子吧。” 说完,就又开了一枪,只不过这一枪打在了地面上。 林嫣轻笑,蓄着无数嘲弄的味道,“来人,送他去医院。” 守在门口的保镖听到声音,赶紧走进来,送流了一地血的傅青山去医院。 林嫣跟在他们的身后,手中的枪始终握在手里。 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夜风中。 别墅里只剩下顾瑾瑜母子,还有她,纪晗和纪云深。 保镖将准备好的车钥匙,手机,和钱拿过来,交到顾瑾瑜的手上。 别墅外有小型私人飞机的引擎声响起,落地时的风吹乱草坪和景观植物,发出簌簌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乔漫扣紧扳手,又重重的顶了一下纪晗的太阳穴,“我和她要跟着上飞机,你不许跟过来。” “漫漫。”男人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你知道,我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让你放下枪……” 隔着氤氲的烟雾,他眯眸看向对面眉眼冰冷的女人,“只是,我不想用。” “这样啊!” 乔漫歪头笑笑,语气很淡很轻,“听说奶奶最近的身体不好,如果她知道你们兄妹是深爱多年的恋人,身体不知道会不会更不好一点?” 她有她想守护的家人,他也有他想守护的家人,如果他还有一点点不舍得对她动手的念头,她就能够让顾瑾瑜两人全身而退。 纪晗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脸色苍白,“乔漫,这就是你当初的筹码吧?” “好像现在也是我的筹码!” 乔漫低低的笑,声音愈发清软好听,“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他为什么爱你,却娶了我吗?因为……” “乔漫。” 男人眉眼低垂,声音已经没有任何的温度,“适可而止。” 两遍适可而止,应该已经到了他的底线。 “你说。” 纪晗一双干净到像是被白雪覆盖的双眸始终盯着对面的高大的男人,话里已经带着克制的颤抖,“乔漫,你说。” “晗儿。”男人扔掉手中的烟头,双手落入口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纪晗仿佛没有听到,又重复了一遍,“乔漫,你说。” “因为我知道了你们相恋的秘密,而你又刚好欠我一条命,他娶了我,帮你还债。” 纪晗闭眼,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好,我跟你走。” 乔漫隔着层层叠叠的光影看过去,一脸的无辜,“所以,纪先生,能麻烦你让开了吗?” “乔漫,我会安全的送他们到缅甸,你和晗儿不能跟着。” “嗯……”乔漫微微点头,语调依旧漫不经心的慵懒,“可以,这件事情我们还是有的商量的,纪晗留下,我跟着走。” “你和晗儿都留下。” 伴着他的话落,是一声枪响,几乎贴着纪晗的脚边,“抱歉,纪先生,主动权现在在我的手里。” 纪云深没动,眼睛几乎都没眨一下,他说,“乔漫,你的筹码有限,别让我说第三遍。” 三人僵持不下,顾瑾瑜适时出声,“乔漫,我和东风走,不会有事。” 乔漫看了一眼顾瑾瑜,似乎犹豫了两秒钟,说了声好。 然后看向纪云深,眸光深浓,“纪云深,我只要他们平安,希望你千万别低估一个穷途末路的女人。” “好!” 私人飞机在夜空中升起,渐渐消失成点。 乔漫就这么举着枪,扼制着纪晗,等待着飞机平安的降落。 男人又抽出一根烟点燃,声音依旧是极致的慵懒,“漫漫,从林城到缅甸需要三个半小时,你打算一直这么举着枪,和我对峙。” “总归多一个筹码就是了。” 乔漫刚刚的那些气势其实已经到了她身体的极限,她现在整个都是眩晕的,眼前的世界都是颠倒混沌摇晃的。 “好,既然你愿意。” 他没再强求,而是双腿坐在沙发上,和她一起等着。 时间很漫长,一分一秒都是难熬。 直到纪云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才打破了屋子里不断持续的僵持气氛。 他滑了接听键,对面传来保镖慌里慌张的声音,“纪纪纪先生,飞,飞机在沿海路上空发生了故障,坠海了……” 房间里很静,静到手机对面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好像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流到嘴边,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所以,纪云深,这就是你说的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她扣紧扳手,闭上眼睛,“纪云深,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刀两断,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再无关系。”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像是汹涌袭来的潮水。 然后下一秒钟,她就失去了意识。 …… 顾瑾瑜还是死了,听说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形了。 东风因为抓住飞机的残骸,幸免于难。 不过活着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乔漫想,东风会恨吗? 就像她此刻坐在这个房间里,恨意深浓吗? 外面的园林景观灯散着幽光,和着房间的橙色光芒,冷暖交织,打在她的身上,几乎将她整个淹没。 她伸手打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闭上眼睛,深呼吸。 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吹乱她的头发,遮住了眉眼,隐在晦暗的光影里,看不到情绪。 纪云深是凌晨两点回来的,身上裹夹着寒意,靠近时,乔漫甚至觉得比这个夜还要冷。 他几乎是奔过来,一把拽回她,“乔漫,你干什么?” 她大半个身子探到窗外,好像在准备跳下去。 虽然不高,但也有六七米的高度,不死也会残。 她看着关上窗子,眉眼冰冷高大男人,“你以为我会跳下去吗?” “顾东风还没有脱离危险,你不会跳。” “是吗?”女孩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的笑,“也许吧。” 也许她不会跳,但如果她跳了呢? 234,我的离婚官司没人敢接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就像已经堵入血管心脏的每一根神经似的,令他全身不畅,甚至带着莫大的恐惧。 “漫漫,飞机的黑匣子正在打捞,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乔漫理了理垂落腰间的如瀑黑发,一双如水般的双眸泛着如星辰般耀眼的涟漪,“然后呢?顾瑾瑜能活过来吗?” “你应该知道,这架飞机无论坠不坠海,我们的关系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又摇摇头,轻轻淡淡的笑,“哦,不对,应该说,这架飞机坠海,加速了我们的关系走向尽头。” 她走到窗边,将刚刚夜风吹乱的几页纸整理好,递到他的身前,“离婚协议和费用清单我都已经整理好了。” “费用清单里面,包括我和你结婚以来,用过的每一分你的钱,包括购回青龙湖公寓和我外公那条珍珠项链的费用,数目很巨大,我也一时没有能力还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一毛钱的便宜都不会占你,会尽我的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还给你。” “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签字离婚就可以了。” 男人逆光而站,身后是大片大片繁华落寞的夜色,和各色园林景观灯散出的幽光,透过玉兰花树的缝隙,在窗玻璃上,洒落氤氲斑驳的暗影,将他的身影映衬的愈发的不近人情。 他伸手,脱掉身上的黑色经典款的风衣外套,扔到床上,目光深浓,像是融进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他说,“漫漫,我好像跟你说过,我很不喜欢被女人甩。” “离婚这件事情,除非我想,不然你想都不要想。” 墙壁上的英式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半,外面大风呼啸,裹夹着景观植物的落叶,噼里啪啦的打在窗玻璃上。 屋子里明明开了暖气,她却觉得冷,彻骨的冷。 她伸手环抱住自己,在勉强照亮一角的壁灯,所散发出来的橙色光线下,更加的单薄娇小,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疼爱。 “纪云深,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她眉眼低垂,看着地板上被拉长的影子,“夫妻一场,我不想闹的很难看,也不想变成仇人,两看生厌。” “而且……”她微微抬眸,看向他深邃如海的漆黑双眼,“严格意义上,这叫止损,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又何乐不为……” 话还未落,男人就突然抬起手,虎口钳住她的下颌,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乔漫,你套男人的时候是这套说辞,甩男人的时候也是这套说辞,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 下颌骨传来锥心的疼痛感,乔漫被迫仰脸,承受他铺天盖地的怒意。 “因为我能为你营造出最幸福的婚姻假象!” 纪云深突然笑了,很低很沉,蓄着无数嘲弄的味道,他说,“漫漫,我不喜欢这个答案。” 乔漫又累又困,不想继续纠缠,“纪云深,当初我能赖上你,同样的,也能找到另外的男人,不过因为我动了感情,总是被动。” 说到这,她顿了顿,忍着疼,突然抬手覆上他的眉眼,一遍一遍的描绘,笑意缱绻,“如果我不愿意了,你就伤害不到我了。”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一声,长指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摩挲,情绪难辨,他说,“漫漫,没有我,你可能会流落街头,可能会遭到无数人的谩骂屈辱,可能会委身无比恶心的男人身下,可能会让你的亲人因此遭殃,你还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她踮起脚,呼吸喷洒在他的下颚骨上,暧昧无边,“我就算流落街头,遭到无数的谩骂屈辱,委身无比恶心的男人身下,也不想再跟着你。” 男人大怒,松开钳制女孩下颌的手,然后一甩,女孩跌在大床上。 “乔漫,我再说一次,我很不喜欢被女人甩,如果你想体验一下我为了你能变得有多疯狂,你大可一试。” 话落,男人就捞起床上的风衣外套,套在了身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夜很黑很浓,外面的大风裹夹着景观植物,摇晃出斑驳的树影,倒映在窗玻璃上,影影绰绰的一片。 女孩的身影被这样的浮华淡漠的夜景逐渐吞没,覆盖,带着沁凉的温度。 楼下有汽车引擎声传来,远光灯驱除大片的黑暗,驶离别墅的院落。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 再睁开眼时,天色大亮。 她看向墙壁上的英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了。 床头柜上摆放着温热的早餐,很显然是张嫂端上来的。 她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几口,就走进浴室,准备洗漱出门。 在浴室捣鼓了一会,画了个淡妆,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换了鞋子,刚刚拉开别墅的门,就从一左一右伸出两条健硕粗壮的手臂。 “抱歉夫人,纪先生吩咐,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离开别墅。” 乔漫有些不可置信,她完全没有想到纪云深会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让开。” 乔漫伸手挥开面前的两条手臂,却被更多涌过来的保镖拦住了去路,“抱歉夫人,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上了楼,拿出手机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嘟声响了一下,就被他接了起来,“漫漫。” “纪云深,你什么意思?” “你手伤还没好,多养几天。” 乔漫抿唇,闭了闭眼,“你就算拦我一天,也拦不了我一辈子,我总会找到机会出去,然后去找奶奶,所以,你可以选择跟我离婚,或者我们都不好过。” 男人似乎沉默了两秒,音调轻缓,慵懒至极,他说,“漫漫,我的离婚官司没人敢接,你消停点,我们好好过日子。” “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跟你过不下去了。” 掐断通讯,她把自己摔回床上,眼睛里有温热的东西蔓延,泛滥成灾。 就这样躺了不知道多久,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是谢之谦,她连忙滑了接听键。 “漫漫,最近怎么样?” “还好,你怎么样?” 谢之谦好像在抽烟,声音在烟雾的氤氲下,有些暗哑,“也不错,现在在叙利亚的国际救援组织里当战地心理咨询师,当然,是无偿的那种。” 他顿了顿,语气缥缈,“可能是生在和平的国家,受了点情伤,就好像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到了这里才发现,除了生死,什么都是小事,眼界开阔了不少,心胸也宽广了不少。” 他们学医的人,心里都有一个情结,就是救死扶伤的情结。 学以致用,这是每一个医者的心愿,她也不例外。 “听起来不错,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尝试一下。” 谢之谦淡笑,“这里到处都是战场,不适合女人,你还是好好跟着纪公子比较靠谱点。” “我准备和他离婚了。” 乔漫握紧手中的手机,翻了个身,看向天花板,“纪晗在他的心中,始终有个位置,别人走不进去,他走不出来,我们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不想这么过下去了。” 谢之谦那边沉默了好几秒,才温淡的说道,“漫漫,他放了你还好,未来你可能只是寸步难行,但如果他不想放了你,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嗯,所以我在想,到底怎么样,他才会放了我,好聚好散。” 谢之谦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缓缓的吐出烟雾,“很简单,让他心疼到不得不放了你。” 让一个男人心疼,有很多种方式。 而自残或者自杀,是其中最立竿见影的方式。 那边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扔了烟头,继续淡笑着说道,“漫漫,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235,不准去,留下来陪我过生日 感情这东西,永远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也好,乔漫也好。 …… 晚上六点,秋雨弥漫。 烟灰色宾利车子穿过重重的雨幕,驶进了蓝山别墅的黑色雕花大门。 几分钟后,稳稳的停在了泳池旁边的停车坪前。 男人没有着急下车,而是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 窗玻璃上都是模糊的水雾,在各色灯影的折射下,影影绰绰的一片,透过窗玻璃,打落在男人的脸上,将他精致面庞的线条勾勒的更加硬朗有型。 他隔着层层叠叠的水雾灯影,看向灯火通明的别墅。 厨房的落地窗里,明亮的灯光下,女孩纤细的身影正在忙忙碌碌,隔得远,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屋外的玉兰花树随风飘荡,树影摇曳在女孩的脸上,忽明忽暗,有种旧时光的味道。 却又温馨,温馨的让人心动。 抽掉手中最后一口烟,男人拔掉车钥匙,迈开长腿下了车。 等候在车边很久的保镖赶紧递伞过来,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不用,便迈开长腿朝着别墅门口走去。 雨水打湿他的肩头,夜风扬起他深蓝色风衣的衣摆,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影下,愈发显得寂静落寞。 他拉开门走进去,屋子里扑来的温暖驱散了他一身的寒意。 张嫂听到声音,赶紧迎了出来,“少爷,您回来了。”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声,换了拖鞋,脱掉手中的风衣外套,就迈开大步朝楼梯口走了去。 张嫂跟在纪云深的身后,接过他手中的风衣外套,“晚饭很快就好了,都是漫漫准备的,还特意问了我你的口味,做了一个下午了……” 张嫂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就被男人沉着声音打断了话,“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们吃吧。” 说完,就迈开长腿上了楼梯的台阶。 张嫂站在原地,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返身回去,将手中的风衣外套挂在衣架上,就朝厨房走了去。 乔漫将最后一个菜盛出来,正准备往出端,就见张嫂走进来,期期艾艾的说道,“漫漫,少爷说他在外面吃过了……” 后面的话张嫂不说,乔漫也明白。 她点了点头,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娇软软,“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吃吧,一会饭菜该凉了,我盛出点给他端过去。” 张嫂哎了一声,就离开了厨房,把空间让了出来。 …… 楼上,书房。 男人坐在书房的大班椅上,双腿交叠,放在书桌上,手中夹着一根香烟,没抽,冒着青白的烟雾,深邃的眸光凝住在一个点上,似乎正在沉思。 直到纤长的指骨上传来灼人的温度,他才动了动,掐灭燃到尽头的香烟,然后倾身,扔在了桌面的透明烟灰缸里。 刚刚扔完,就听到梨花木门外传来敲门声。 书房里没开灯,透过门底的缝隙,能够看到一片属于女人的暗影。 他没回应,门外的敲门声就继续,时间漫长,无声的对峙僵持。 直到女孩的手酸了,才直接扭动门把手,走了进来。 男人手肘支在大班椅的扶手上,手指摩挲着下巴,而那双深邃的眸光带着似笑非笑,正盯着门口的方向,却辨不出什么情绪。 女孩打开书房的灯,端着托盘走近男人的方向,“我做了一下午,就算吃了也要尝尝。” 她将手中的托盘摆在书桌上,拿起筷子递到他的身前。 男人没接,而是微微慵懒的抬眸,看向水晶灯下,女孩那张精致完美的漂亮脸蛋。 “不离婚了?嗯?” 女孩又将筷子往他身前凑了凑,软着嗓子说道,“你吃不吃?” 明明是一句陈述句,却在男人的耳朵里化成了一句撒娇的话。 他没动,就那么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道,“吃。” 男人接过女孩手中的筷子,坐正姿势,开始吃了起来。 他下午连着应酬了两场,喝了不少酒,却没怎么吃东西,胃里很不舒服,这会吃她做的热饭热菜,心里突然涌过无数的暖流,像是突然有了归属感。 男人吃东西快,很快就解决了一碗米饭,放下筷子,他拿起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和手,“说吧,什么事?” 乔漫也没有扭捏,温温淡淡的开口,“我想继续上班。” “我以为你会坚持离婚。” 男人还是那个腔调,面上更是滴水不漏,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日子总要继续,我要是坚持离婚就能把婚离掉,我当然愿意坚持,但如果不能,我总要找点寄托。” 男人如刀削的眉眼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不浓,却足够让人看到。 他说,“漫漫,我既然给了你最名正言顺的身份,就没想过要在把它给过其他人,我们不离婚,好好的过日子,嗯?” “纪云深,你喝酒了不清醒,等清醒了我们再说吧!日子还长,我还不至于急这一时半刻。” 女孩说完,就端起托盘走了出去,留下一室的寂静。 …… 第二天,乔漫是在男人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中醒过来的。 墙壁上的英式挂钟显示是早上的五点半,她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睡意颇浓,“纪云深……” “嗯,吵醒你了。” 男人系好领带,回身看着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滚成一个球的女孩。 “这么早就要去上班吗?” “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你在家等我,我会回来送你去片场。” 女孩又蠕动了一下,嗯了一声,接着又睡了过去。 男人深深的看了床上的女孩一眼,就迈开长腿离开了房间。 驱车来到明远集团的时候,杨秘书已经等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听到高级地毯上传来的沉稳脚步声,他立刻迎了上来。 “纪总,飞机黑匣子记录的失事坠毁前半小时,驾驶舱的语音对话,和出事前的飞行高度,速度,航向,爬升率,下降率和加速情况都已经还原出来,初步判断是飞机引擎故障,再加上天气不利,飞机驾驶员判断失误,就坠海了……” 纪云深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闻言,眉头深深的蹙起,“飞行员的资料呢?” “在这里。”杨秘书赶紧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到男人的身前,“飞行员叫李擎,是林城飞行学院出身的优秀飞行员,飞行时间已达上万小时,至于个人资料方面,他……是前一阵出事的李生的哥哥。” 男人垂眸,沉吟了一句,“李生的哥哥?” “是,资料上说,他们兄弟的关系不好,很少来往,基本上可以排除蓄意报复。” 男人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扣敲度,半晌才说道,“继续查,越详细越好。” “好的,纪总。” …… 八点,乔漫洗完漱,画了个淡妆,就匆匆的下了楼。 男人已经回来,正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双腿优雅的交叠,眸光凉凉漫漫,慵懒至极的模样。 她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今晚不用来片场接我,我去嫣儿那里。” “干什么去?” 她咬了一口吐司,淡淡的说道,“有点事。” 男人放下报纸,优雅的拿起筷子,“傅家因为林嫣开枪伤老傅的事情,已经和林家闹翻了,你是准备去添乱?” “傅家就算和林家闹翻了又怎么样?他们也不敢提离婚。” 在林城,林家是红色名门,地位和纪家平起平坐,又因为林南城年纪轻轻就坐上中央军区少将的位置,更是稳固了林家的地位,即便林嫣朝傅青山开了两枪,傅家也只能哑巴吃黄连,真正的苦说不出。 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和手,站起身,阔步朝门口走去,“不准去。” 乔漫蹙眉,急急的跟上去,“我们就是很久没有一起过闺蜜夜了,想出去过一下。” 男人听后,突然停下脚步,眸光看过去,“哦,难道不是因为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和她一起守岁?” 乔漫被戳中心思,眸光躲闪,“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不准去,留下来陪我过生日。” 农历的9月3日,不仅是她的生日,也是他的生日。 “我以为你过阳历生日。” 林城人喜欢过农历生日,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 但现在年轻人中,喜欢过阳历生日的居多,但她从小就过农历生日,习惯了,就没改过来。 “有区别吗?” 乔漫咬唇,淡淡的撇开视线,坚持道,“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我想和嫣儿一起过。” “不准。” 男人说完,也没管女孩还有没有话说,就迈开脚步,朝着泳池旁的停车坪走了去。 女孩跟在男人的身后,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件事情没有商量了。 上了车,乔漫偏头看向窗外。 她每年的生日,都是在她不喜欢的却又不得不过的萧瑟的秋天。 到了片场,男人目送她走进去,就驱车离开了,一路行驶到香榭丽舍大道,然后打了转向,将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了一家珠宝店门前。 店员从里面看到男人走过来,赶紧走过来打开店门迎接,“早上好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 没听店员说完话,纪云深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我找人。” …… 丽人传的拍摄已经进行了大半,很快就要接近尾声了。 乔漫其实很不舍,毕竟这部电影,她属于从头跟到尾,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但人生就是这样,虽然不舍,但不得不继续前行,没有谁会永远停留在原地。 今天的拍摄戏份都很顺利,以至于外面的夜幕降下来,她还沉浸在工作的状态中,无法自拔。 纪云深的车子准时出现在片场入口,她收拾好东西,就快步走了过去。 上了车,她指了指与回家相反的方向,“嫣儿说,既然今晚和明天都要留给你,那么晚饭一定要留给她,她提前给我过生日。” 纪云深听后,利落的调转车头,什么都没说。 到了约饭的地点,远远的透过落地窗,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的女孩,以及她身边的男人,傅青山。 据说那两枪都穿透了小腿,伤了筋,但没有动到骨头。 按理说,那么严重的枪伤,医生是不可能建议出院的,除非……他偷溜出来。 走进去,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了位于窗边的餐位。 看到走过来的两人,傅青山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手臂很慵懒的抬起,搭在林嫣的椅背上,从别人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他在搂着林嫣。 “傅大少枪伤未愈就出来得瑟,不怕被老爷子抓到,关禁闭啊!” 纪云深凉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傅青山漫不经心的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眸光,“医院那鬼地方我呆一秒钟都嫌憋闷,别说住了。” “腿怎么样?将来会不会有影响?” 这几天,他一直在处理明远集团的堆压的文件,再加上打捞飞机黑匣子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就没怎么去医院看他,不知道后来恢复的怎么样了。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腿可能会瘸。” 傅青山的声音很轻,甚至听不出来情绪,就好像腿瘸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乔漫坐到林嫣的对面,听到傅青山的话,下意识的看向林嫣,却见她低头搅拌着手中的咖啡,好像很无所谓,但她的手,其实在细细密密的颤抖着。 服务员见四人落座,便走过来询问,“请问几位,需要点什么餐呢?” 林嫣知道乔漫的口味,随口就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推到乔漫的身前,“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漫漫。” 锦盒是方形的,她打开,是一串开过光的佛珠。 乔漫没什么信仰,但经常会去寺庙烧香拜佛,林嫣知道她喜欢捻佛珠,就求手工艺大师亲手打了一串,样式古朴,带着木头的沁香。 “谢谢嫣儿,我很喜欢。” 她拿出,戴到手腕上,然后抬起,在灯光下晃了晃,笑的像个孩子。 236,我不可能管她一辈子 一餐饭还没有开吃,就被突然出现的傅老爷子,打乱了气氛。 傅长林,早年叱咤军政商三届,是林城赫赫有名的铁血将军,尤以手腕强硬著称,后因遭人构陷严重违纪被双开,被判入狱12年。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红色名门傅家,一朝没落。 这些年,傅家的每个人都沉浸在阴影中,说话走路,就连年轻一辈的联姻,都身不由己。 傅长林拄着一根精致的拐杖,身姿笔挺的站在餐桌旁,看向傅青山,气势迫人,“你小子的腿是不打算要了吗?” 傅青山正襟危坐,眉目低垂,没说话,能够看出来他对爷爷的尊敬。 “没出息的东西,一点没有傅家男儿的气概。” 见他没动,傅长林鼻子哼出一口气,抬起拐杖就重重的在他的肩头挥下去,“还坐着干什么?等着我请你?” 傅青山闷哼了一声,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傅长林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举起手,又重重的挥下去一拐杖。 男人避也没避,电光火时间,一道纤细的白色倩影就扑到了男人的身前,带着沁香,窜进男人鼻息,瞬间就蔓延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一股风滑过耳边,接着,男人高大的身躯狠狠的震了一下,短促的闷哼声响在耳侧。 女孩被男人护在怀里,却也能够感受那一拐杖的力度,眉眼顿时衍生出几分无法克制的愠怒。 “林嫣,你他妈疯了。” 刚刚那一拐杖要是落在她身上,可能会皮开肉绽。 她娇生惯养,一点小痛都要皱眉好久,别说这种痛了。 林嫣像是没有听到男人的话,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他,站起身,看向站在餐桌旁,精神矍铄,气质硬朗的老人家。 “爷爷,您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冲我来,他是我男人,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等于打我的脸,实在没有必要这样拐弯抹角。” 傅长林年过七旬,即便站在那什么都不做,浑身也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慑人气息,足够令周遭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气氛僵持了几秒钟。 傅长林的拐杖在地上轻轻的敲度着,声音浑厚苍劲,“呦,林大千金,您可别这么叫,您的这声爷爷可真是折煞老朽了,我们傅家可供不起您这样的媳妇。” 林嫣听后抿唇,垂在身侧的白皙小手不禁握紧身上的蕾丝长裙。 傅长林瞥了一眼傅青山,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一分钟之内给我滚出来,不然我亲自动手。” 说完,就迈开沉稳的脚步,往出走去。 路过纪云深的身边时,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纪云深也微微颔首回应,模样尊敬非常。 傅长林说的动手,傅青山当然知道指的是什么,抬手挥了挥,就有几名黑衣保镖从暗处走过来。 “一会护送太太回青山别墅,谁来都不准进。” “是,傅先生。” 交代完,他微微抬眸,看向身边的女孩,“这几天消停的待在别墅里,别到处走。” 傅青山的话已经非常明显,傅家那头正在蠢蠢欲动。 “怎么?你们傅家人还想杀了我不成?” 林嫣看着茶色的桌面,一张精致的脸落在灯影里,摇摇欲坠,看不清楚。 “晚上门窗关好,有事叫保镖。” 话落,就挥了挥手,立刻有保镖走过来,推他出了餐厅。 乔漫坐在对面,把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想劝一劝,却又觉得所有的词语都太苍白无力。 林嫣站了一会,才抬起头,笑着看向对面的乔漫,“漫漫,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抱歉,不能陪你吃生日餐了。” “我没关系啊,倒是你,回去好好睡一觉,都快变成熊猫了。” “好,我先走了。” 林嫣拿起放在隔壁餐椅上的手包,就离开了餐厅。 门铃被风吹的叮当作响,乔漫转头,看向落地窗外,一身落寞的女孩,心里好像跟着下起了雨。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就将餐点端了上来。 食物飘香,窜入鼻息,她缓慢的回过头,看向餐桌上的菜色,眼睛也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 “她大小姐觉得丢了面子,朝自己丈夫开了两枪,废了双腿,换做谁家的长辈都得是这个态度,不过,林家是她的护身符,她不会有事。” 乔漫忙了一天,此时此刻,可以说又累又饿,可她看着满桌子喜欢吃的菜,却又不想动筷子。 难过,铺天盖地的难过。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种难过从何而来,是因为嫣儿,还是因为她自己。 正胡思乱想着,一双筷子便递到了她的眼前,“吃吧,今晚有大雨,回去晚了会赶上。” 乔漫接过,默默的吃了起来。 没吃之前觉得很饿,可真正吃起来,没几口又觉得饱了。 纪云深见她没吃几口就撂下筷子,精致的眉头深深的蹙起,“就算吃猫食,也不至于吃这么几口就饱了。” “没什么胃口。” 乔漫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就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纪云深说今晚有大雨,果然啊,天空墨黑墨黑,连颗星星都没有,狂风飞舞,吹乱各种景观植物,看来又要降温了。 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外套,表情落寞。 男人瞥了她一眼,最终没有说什么,而是径自吃着,几分钟后,就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和手。 “走吧。” 乔漫的视线从落地窗外转回来,不经意的瞥了桌面一眼,他也没吃多少,饭菜几乎就没怎么动。 …… 烟灰色宾利车子刚刚驶离餐厅,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落在风挡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道路两边的玉兰花树的叶子被吹打了一地,车子驶过,掀起一片漩涡。 乔漫靠在窗玻璃上,有些昏昏欲睡。 车子行驶到二环高架,纪云深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盯着路况,直接滑了接听键。 因为手机的蓝牙和车子的蓝牙连在一起,男人接听,对面的声音就直接在车内响了起来。 是周兰清,字里行间溢满了担忧和哽咽。 “小深啊,顾西沉这混小子,居然家,家暴晗儿,晗儿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她她死活不让我给你打电话,这样下去可怎么办?你回来帮奶奶劝一劝吧。” 其实说是家暴有些夸张,就是吵架的时候,被男人甩出去,磕到了手和脚,不过晗儿一向清高自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道路湿滑,纪云深没敢踩油门,始终让车子匀速前进,听到周兰清的话后,眉头微微蹙起,“好,我知道了。” 周兰清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他这个孙子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 上次如果不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根本不会去缅甸。 这次,她也以为他不会管,还犹豫了好久才打这个电话,如果知道会这么顺利,她早该打电话。 “奶奶。” 周兰清正兀自冥想,听到纪云深的声音,应了一声,“嗯。” “叫佣人给我准备一间房,我跟漫漫一起回去。” 今晚不回去,明天也要回去,每年的生日都是和奶奶一起过,如果婚后第一个生日不回去,奶奶会更加对漫漫有偏见。 别人结婚,都是婆媳关系难处,到了他这,是奶奶和媳妇的关系难处。 周兰清沉默了两秒钟,才轻轻的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乔漫有些不舒服,好像感冒了,头很疼很重。 刚刚他和奶奶的对话,她都听到了,遂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被忽明忽暗的路灯,切割的愈发硬朗英挺的男人脸庞。 “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回蓝山别墅。” 在纪宅那几晚的记忆,到现在都十分的深刻,尤其是拿刀伤了他那晚,可以说刻骨铭心。 会下意识的对那里有恐惧感,不知名的恐惧。 “明早吃完早饭就走,我们去海边过生日。”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同意她的提议。 乔漫也没多费口舌,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没一会,就睡着了。 …… 晚上九点半,烟灰色宾利车子驶进了纪宅。 管家周叔早已拿着伞在停车坪前等候,纪云深熄了火,降下一点车窗,声音甚至比雨还冷,毫无温度,“进去吧,我等她睡醒再进去。” “好的,少爷。” 隔着层层叠叠的雨幕和光线,管家隐隐约约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孩,身上是男人深蓝色的经典款风衣。 他没敢多说废话,就撑着伞进了纪宅客厅。 周兰清坐在客厅里焦急的等,听到脚步声,立刻回头,看到是管家周叔,眉头禁不住的皱起,“还没回来么?” “已经到门外了,不过……”周叔瞥了一眼老太太的神色,磕磕绊绊的说道,“不过好像是少夫人睡着了,少爷说等她醒了再进来。” 周兰清听后,立刻暴跳如雷,“那就把门锁上,让他们不用进来了。” 管家摇头,赶紧出声劝止,“老夫人,小姐那里拖不得啊!” 周兰清这才缓和了一下情绪,冷声说道,“你在这里等他们,问起我,就说我去睡了。” “好的,老夫人。” …… 乔漫这一觉睡了很久,再睁开眼睛时,觉得全身舒畅,正要抬手抻个懒腰,却碰触到一道温热的身体。 她转过头,早晨清冷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洋洋洒洒的落在男人的脸上,将他深邃的五官,勾勒的愈发完美精致。 他偏着头,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虽然车子里开了暖气,但这么睡一夜,很容易感冒。 尤其外面还是大风降温天,凉意逼人。 周兰清晨起,刚披着衣服下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管家周叔,他正朝外看,眸光很深远。 她顺着管家的视线,朝外看去,正看到一男一女逆着光走来,身后是大片大片橘红色的光芒。 “他们昨晚在车子里睡了一夜?” 管家周叔听到周兰清的声音,赶紧转过身子,轻声回答,“是的,老夫人。” 周兰清的眉头蹙的更紧,裹紧身上的衣服,往门口走了去。 乔漫被男人拥着走进客厅,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周兰清,她刚想出声打招呼,就见她一瞬不瞬的看向纪云深,眉眼带着愠怒,“小深,我跟你说你妹妹两天没吃没喝,你却人在门外,都没上去看一眼,是不是非得闹出人命,你才觉得有必要管一管?嗯?” 纪云深修长的指骨在女孩的肩头轻轻的点了两下,眉目不动,“奶奶,晗儿已经长大了,我不可能管她一辈子,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两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好碰上从楼上走下来,准备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的纪晗。 她白着脸走过来,声音虚弱到令人心疼。 “奶奶,我都说了不要给阿深打电话,你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周兰清见她下了楼,激动的拉住她的手,“晗儿,你这两天不吃不喝,都快吓死奶奶了,再说,奶奶就这么一个孙子,不给他打电话,给谁打电话?” 纪晗没说话了,而是朝着乔漫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然后侧过身,准备走出去。 “穿上点衣服再出去,感冒了奶奶又该跟着着急上火了。” 男人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却没有任何的温度,平静的就好像那十年的感情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不用了,谢谢。” 她还是没有听他的话,径自走了出去。 乔漫看着两人微妙的互动,觉得头更疼了。 “房间在哪里,我想去睡一觉。” 乔漫的话,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也包括管家,她赶紧恭敬的说道,“二楼左手边第三个卧室,是为您和少爷准备的。” “好,我知道了。”她笑笑,然后朝周兰清微微颔首,就抬脚往楼上走去。 纪云深也没有阻止,而是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奶奶,晗儿和顾西沉到底怎么回事?” 他还算了解顾西沉,几乎摸透了他的脾气秉性,在女人这方面,他有自己的骄傲,应该不存在动手打女人的倾向。 237,告诉我,今天这场自杀你筹划多久了 周兰清没说话,一双仿佛看透世间的眼睛,穿过早晨凉凉沁沁的光线,落在院落里的女孩身上。 昨晚的大雨,让整个世界萧瑟凄凉了不少。 泛黄的落叶混着雨水,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入目所及,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好像不过一夜,就将昨天和今天划为两季。 一季秋去,一季冬来。 女孩披散的头发,飘舞在风里,背影似乎比眼前的秋景还要萧瑟凄凉。 半晌,周兰清才收回眸光,声音一如既往的矜贵优雅,“小深,晗儿这孩子命太苦了,如果可能,我会用我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生命,尽我所有,护她平安快乐。” 周兰清的话里传递出来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无论顾西沉有没有错,她都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纪家会是晗儿最有力的靠山。 “去劝劝她吧,我去让厨房准备长寿面。” 周兰清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客厅,留下了原地吞云吐雾的男人。 遮天蔽日的白雾在秋天的晨曦中,逐渐变得稀薄,些许微光畏畏缩缩的穿破夜晚残留下来的水蒸气,落在男人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五官上,镌刻出一个如刀削般的剪影。 他垂眸,捻熄手中的烟头,扔到佣人递过来的烟灰缸里,便套上深蓝色风衣,阔步接近院落中的女孩。 男人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纪晗正眺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听到脚步声,慢慢悠悠的转过身,整个人有种剪辑出的旧时光电影的味道。 男人的双手落在口袋里,挺拔的身躯在阳光下,格外的性感魅惑。 大约离她有两三米的位置时,停下脚步。 明明近在能够触摸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十年弹指一挥间,曾经属于她的,现在却变成了奢望。 “我无意打扰你们夫妻生活,是奶奶太心疼我了,抱歉,以后都不会了。” 纪晗的语速很快,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说完后,朝他露出一抹明媚的笑,然后迈开脚步,朝着老宅的方向走了去。 交错的瞬间,男人伸手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晗儿,既然我们都选择了放弃,开始新的生活,就不要有所留恋,今后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找我,我们是一家人,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所以,我现在只是你的责任了吗?” 纪晗甩开男人的大手,干净澄澈的眸光里,写满了落寞的寂静,“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么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需要,永远都不需要。” 不管十年的感情深或浅,总归爱过一场,就够了。 乔漫没进房间之前,觉得头重脚轻,只想上床好好睡一觉,可真正进了房间,那些铺天盖地的困意却消失了。 房间里开了地暖,有点憋闷,她走到窗前,正打算开窗透透气,却透过窗玻璃,看到了院落中的那一幕幕。 有什么东西在急速的坠落,撞击后的疼痛感顺着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一齐涌到心脏里,细细密密,无尽无休。 她看了几秒钟,就伸手拉上窗帘,转身把自己摔进了床里。 陷入熟睡前的那一秒钟,她在想,折腾了那么久,还好,还好一切就要结束了。 …… 男人站在高大的玉兰花树下抽了一根烟,才抬脚往老宅走去。 刚刚进门,管家周叔就端着一张笑脸走过来,恭敬的说道,“少爷,厨房的长寿面已经煮好了……” 周叔的后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男人轻声打断,“给我端上来。” 等到周叔反应过来,高大的男人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迈上了二楼。 周兰清洗漱完,换好衣服,见周叔呆愣愣的站在楼梯口处,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你在看什么?给小深的长寿面煮好了吗?” 周叔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三两步走过去,眉眼低垂,站姿恭敬,“已经煮好了,刚刚……刚刚少爷说,要把长寿面给他端上去,好像,好像要在楼上单独吃。” 周兰清的眉头微微挑起,然后挥了挥手,“照做就是。” “是,老夫人。” 男人迈着长腿上楼,推开房门,里面传来的昏暗光线,让他的如刀削般的剑眉微微蹙起。 他脱掉身上的深蓝色风衣外套,仍在床边的沙发上,走近靠窗的那一侧。 女孩缩在棉被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披散的如瀑长发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清楚表情。 他伸手将散乱在她精致的小脸上的头发拂开,别到小巧的耳后,竟发现她满脸的泪痕。 哭着睡着了,是什么事情那么难过呢? 他的眉头蹙的更紧,像是有万千的情绪在奔腾呼啸,却找不到一个发泄口。 就这样看了十几分钟,直到门外有敲门声传来,他才移开视线,迈开大步去开门。 管家周叔站在门外,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长寿面。 “少爷,长寿面好了,老夫人让您趁热吃。” 纪云深说了句知道了,就单手从周叔的手里接过了托盘,另一只手轻轻缓缓的关上房门,好像生怕打扰到床上的女孩。 周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少爷也不例外。 …… 乔漫做了好多梦,梦中人影重重,她转在原地,像是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哭着,喊着,却没有人停下脚步。 直到一道带着体温的宽阔怀抱将她环抱住,她才从无边的黑暗中走出来。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放大的男人英俊脸庞,他们躺在床上的姿势很暧昧,确切的说,是她像个无尾熊一样巴着他。 她退开一些,声线干净,带着睡醒后特有的慵懒,“几点了,我睡了很久了吗?” 男人坐起身,低头看了手腕上精致的表盘一眼,“九点了。” 话落,男人就套上拖鞋,站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床上的美好女孩。 “走吧,我们去海边过生日。” “家里这边没有关系吗?” 没有她之前,他每年的生日都是和他奶奶一起过,突然改变,多少会让周兰清的心里不舒服吧。 “如果你有这样的担心的话,就今晚陪我再在这里住一晚。” 和奶奶一起过生日,无非一家人吃个饭。 他们在外面过完生日回来,陪奶奶吃个宵夜,基本上就可以解决一切的矛盾。 “好!” 乔漫点点头,模样很乖巧。 男人的眉眼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俯身,右手的虎口钳制住女孩尖细的下颌,“为什么突然这么乖?” “我以为我一直这么乖。” 男人的眸光深深,如海一般,倒映着女孩的精致脸蛋,“今天似乎特别乖。” 女孩伸手拉下男人的大手,然后跪坐起身,在男人英俊的脸上落下一吻,嗓音娇娇软软,一惯的好听,“你喜欢么?” 男人就这么看着她,好半天才说道,“我说喜欢,还会有福利吗?” “你都说是福利了,当然没有了。” 女孩往后退,还没有退开,就被男人的一双大手揽住了腰身,按在他坚硬的胸前,“乔漫,你把火点起来,就给我来了一句这么轻描淡写的话?” 男人的手掌温度透过衣服,传到女孩的身体里,她咬了咬嘴唇,下一秒,在他的唇上快速的落下一吻,“这样够了吗?” “不够。” 男人的大手用了力度,疼的女孩眉心紧蹙,“纪云深,你别太过分!” 这一刻这一秒,纪云深竟有种回到和她刚刚结婚时那会的感觉。 她也是这样的表情,眉眼精致,带着压抑的怒火,却又不敢说什么。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男人才放开箍在女孩腰身上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梳洗一下,现在出发。” 乔漫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渐渐覆上一层酡红色,她没过多的纠结,而是下床套上拖鞋,进了浴室梳洗。 几分钟后出来,男人已经穿戴好,深蓝色的风衣外套将他本就如模特般完美的身材,修衬的更加的笔挺颀长,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走吧。” 男人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拥着她往出走去。 刚刚拉开房门,就看见从楼梯拐角处走上来的周兰清。 她一身厚料旗袍,翡翠耳扣和手镯,在阳光下,散着精致的幽光。 “小深,要出去?” 她的话是问的纪云深,眸光却是看着乔漫。 “嗯,和漫漫去海边过生日。” 周兰清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淡淡笑道,“去吧,早去早回。”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想出去单独过生日,今晚就要在这住,并且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我知道了,奶奶。” 纪云深说完,就拉着乔漫下了楼。 日光极好,落在两人的身上,竟带着一片模糊的金色光晕,最后修剪成完美的轮廓线条。 琴瑟和鸣,岁月静好,大概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画面吧。 …… 海上,绿洲号巨型油轮正在朝着九华山的方向,匀速航行。 乔漫站在甲板的边缘上,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和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好像再大的烦恼,在这样的美景面前,都不值一提。 男人从一层找到顶层,才终于在重重的人海里,找到女孩那抹单薄娇小的身影。 “不是感冒了么?怎么还站在这里吹风?” 和男人的话一块过来的,还有他那件带着体温的深蓝色风衣外套。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美景,突然看到,有些不舍得离开。” 她在很小的时候,曾幻想过和心爱的人,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美景。 只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 “要是喜欢,以后我可以经常带你出来。” 乔漫听后,慢慢淡淡的摇摇头,“不用了,美景适合存在记忆里,经常看到,会迷失在里面。” 一语双关,男人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星星点点不悦的痕迹。 “如果我是你,宁可迷失在里面,也不会把那些只存在记忆里,相信我,那是弱者才会干的事情。” 没有人能逃一辈子,总要面对。 所以,逃不掉就不要逃。 “或许吧。” 乔漫拉紧身上男人的深蓝色风衣外套,跺了跺脚,“我们回房间吧,好冷啊。” “好。” 林城的天气变化多端,明明上午还万里晴空,这会却突然乌云密布,一副随时可能会下场大雨的架势。 一场秋雨一场寒,林城的冬天终于快来了。 回到房间,乔漫第一时间去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时,房间的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她最爱吃的饭和菜。 一侧摆着红酒,还有几根蜡烛。 天气昏暗,油轮房间的窗户又小,有种傍晚来了的感觉。 却又带着浪漫,难以言说的浪漫。 “还愣着干什么?去吹头发,然后过来吃饭。” 乔漫的头顶罩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正用双手不停的摩擦,闻言哦了一声,正要回浴室去吹头发,就被身后的男声打断了脚步。 “等一下,我去取,坐在沙发上等我。” 男人迈开长腿,几步就走进浴室,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就开始给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吹头发。 男人的指骨纤长,偶尔滑过头皮,似乎带着电流,让女孩的呼吸不畅,甚至全身都跟着僵硬了起来。 他从来不是这么温柔至极的人,却在这一秒钟,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般,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墨黑的长发在指间乱舞,几分钟后,确定手上的头发都干燥了,才关了吹风机。 “去吃饭。” 女孩哦了一声,就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 男人把吹风机送回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锦盒。 “送给你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女孩看着手里突然多出的锦盒,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男人见女孩微微愣着,便拿过打开,递到她的眼前。 那是一条手链,由1888颗细钻组成,她前一段时间在林城博物馆看到过,这是当年温莎公爵送给温莎夫人的定情物,代表着长长久久的爱情。 虽然不知道这条手链是怎么辗转到纪云深手里的,但有一点足可以肯定,购价必然不菲。 “喜欢。” 哪个女孩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必要矫情。 男人深深的看着她,下一秒,就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很深很重,他说,“漫漫,生日快乐。” 女孩眉眼微垂,嗯了声,算是回应。 “你今天怎么这么爱发呆?” 男人递给她一双筷子,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缥缈遥远,“吃东西吧。” “好。” 男人不止准备了这些,她还看到了卧室里,大片大片盛开的玫瑰花。 和他求婚的那晚的数量,不相上下。 这样的心思,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感动,更何况是她。 不过,只是感动,和其他无关。 乔漫接过男人手中的筷子,飞快的夹一道菜塞进嘴里,男人蹙眉看着,正要提醒她这道菜很辣,就见她塞进嘴里,几乎是下一秒,就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 她双手做扇子状,在嘴边扇着,眼睛被辣的有晶莹的泪花闪动,模样滑稽又可爱。 “纪云深……水,水……” 纪云深起身给她到了一杯冰水,递给她后,她连喝了几大口,才觉得那股辣意被压下去了一些。 “纪云深,你是不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她吃不了太辣的东西,却点了最辣的口味。 “这只是微辣的水平,你不会想让我迁就你的口味,连辣都不能吃吧?” 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她怎么可能试图同化另一个人的口味? 乔漫的双手继续飞快的扇着,然后又喝了几口水,“这里面除了这道菜,其他的菜还有辣的么?” “没有,只点了这一道。” 乔漫又喝了一口水,才感觉口中的辣度减少了一些,然后拿起筷子,继续夹菜。 刚刚吃了几口,纪云深就拿起瓶器启开了桌面上的红酒,然后分别给自己和她到了一杯。 倒完后,举起酒杯,看向她,“漫漫,我们喝一杯。” 乔漫放下筷子,举起酒杯与他的酒杯碰撞在一起,然后看着他一饮而尽。 这酒很烈,喝下去应该会很辣。 她正要往嘴里灌酒,就被男人伸手夺了过去,“你只需要跟我撞杯,不用喝酒。” 这一秒钟,她突然感觉,那个孩子失去了,他的痛苦好像不比她少。 就好像此刻,他面上沉静如水,却有着万千的情绪。 而每一样情绪里,都有一点悲伤。 这杯喝完,他又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握在手里,“漫漫,干杯。” 和之前的两杯一样,她只需要拿着酒杯和他撞杯,至于酒,都是他在喝。 这样反复了三四次,乔漫伸手阻止他继续倒酒的动作,“罗曼尼康帝属于烈酒,喝多容易醉,晚上我们还要开车回纪宅,别喝了。” 纪云深湛黑湛黑的眸子看了她几秒钟,然后放下酒瓶,声音淡淡凉凉,“好,不喝了。” 接下来两人安静的吃饭,吃完,服务员把房间收拾好,他就拉着她倒在了床上。 乔漫浑身紧绷,僵硬的几乎不敢动。 “我什么都不干,就想这么抱着你睡一觉。” 这些天,他失眠的很严重,用过很多种方法,都没有任何效果。 可能是太累了,又可能是酒烈,麻痹了大脑和神经,让他抱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乔漫虽然没喝酒,但感冒的症状没见好,依然头重脚轻。 听着耳侧男人的呼吸声,没一会,也跟着睡着了。 …… 两人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绿洲号广播油轮即将靠岸,请乘客备好雨伞。 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伞,外面又下着大雨,走回去取车很有可能会被淋湿,她迷茫的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人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温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不用担心。上油轮前我就安排了杨秘书,让他七点左右来港口接你我。” 乔漫听后,微微点头,笑意深浓。 男人瞥了一眼,总觉她今天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出了油轮,果然看见等候在外面的杨秘书,他三两步走过来,递过来一把黑伞。 纪云深接过,撑开,罩在他和乔漫的头顶,遮住了上方的那片风雨。 因为下大雨,道路湿滑,能见度又不好,回到纪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周兰清还没睡,身姿笔直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一轻一重凌乱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向被雨水打湿大半的纪云深,和几乎没有被雨淋湿的乔漫。 “小深,如果你觉得我这个老太婆,和这个家里的其他人都不重要,以后你和你媳妇就不用回来了,省得彼此那么累,而我又吃力不讨好。” 说完,没等纪云深说话解释,就迈着脚步上了楼。 “抱歉,因为我让你们吵架了。” 纪云深将伞递给一旁的管家周叔,闻言,眉目没动,声音却冷了好几度,“不关你的事。” 就算没有她,也还会有另外的人,奶奶也会不开心。 上了楼,两人先后冲了热水澡,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接近凌晨了。 男人关了灯,掀开被子上床,拉过一旁的女孩,按在怀里,“睡觉。” 乔漫只好按了手机的锁屏键,适应着突然暗下来的光线。 男人似乎头很疼,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女孩确定他睡着后,才起身翻出他的手机,找出一串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然后走出房间,进了隔壁的房间,拿起喷头放了一浴缸的水。 她看着镜子中的女孩,一身白裙黑发,在浴室惨白的灯光下,幽暗的厉害。 看了一会,她就迈开脚步,走进了浴缸里。 口袋里有事先准备好的刀片,她闭上眼睛,朝着自己的手腕上重重的划下去。 疼痛,鲜血,如果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却像解脱了般,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 纪晗一直没睡,刚刚收到纪云深的短信,就一直站在院落的花坛旁等着他。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来。 外面很冷,尤其快要入冬的夜晚,冷的彻骨。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又等了一会,确定他不会来后,才抬起脚,匆匆的往回走去。 刚刚上楼,就发现自己房间亮着灯,难道他在里面? 她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去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正准备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就听到了浴室传来的水声。 夜很深很静,这样的声音会显得格外的恐怖。 她蹙紧眉头,犹豫了几秒钟,才抬脚走过去。 刚刚来开浴室的门,就看到了一地的鲜血,而宽大的浴缸里躺着一个女人,她的手腕上是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的流着血,混着浴缸流出的水,淌了一地的血水。 “啊啊啊啊……” 纪晗捂住耳朵,惊声尖叫了起来。 隔壁房间的纪云深听到尖叫声,几乎立刻睁开眼睛,风速一般赶过去。 接着是周兰清和住在楼下的佣人。 纪云深是第一个冲进纪晗房间的人,由于多年特种兵的警觉和敏锐,他敢肯定刚刚纪晗的那声尖叫肯定是发生了事情。 当他看到浴室里的那一幕,眼睛都红成了一片。 一身白色睡裙的女孩躺在溢满水的浴缸里,周围都是血水,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起女孩的,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她死。 甚至会因为出现这个念头,整个人瑟瑟的抖着,就好像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是战栗的。 周兰清和几个佣人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男人抱着一身是血的白裙女孩,都不由的惊呼出一声。 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汽车的引擎声划破漆黑的夜幕,直至消失不见。 …… 凌晨一点,男人抱着一身是血的女孩冲进了医院的急诊室,几名医生和护士正昏昏欲睡,听到声响都吓了一跳。 男人仿佛地狱走出来的阎王,浑身散着肃杀之气,“快救她,救不活,你们谁都别想活。” 纪云深给乔漫的那场盛世婚礼,几乎轰动了整个林城,因此几名医生和护士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两人。 见女孩的手腕不断的有血滴落,初步判断是割腕。 在嫁入豪门的女人里,自杀率一直居高不下,难道这个男人深情的外表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这只是医生和护士的心理活动,听到男人的话,都是第一时间开始急救。 几分钟后,乔漫被推进了手术室。 男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难得的狼狈颓废。 思绪很乱,但终于解释了女孩最近的反常。 她孤注一掷的换取自由,而这个孤注一掷的筹码,就是她的命。 那么谁能告诉他,她这场自杀筹划了多久,又有多少的把握他能够签字离婚? 乔漫,告诉我,你这场自杀究竟筹划了多久?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在幽深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的晃眼。 238,和你在一起,有爱,也有太多委屈 男人从裤袋里摸出已经半湿的烟盒,用嘴轻轻挑出一支点燃,没吸,而是夹在指间燃着。 薄薄的烟雾,丝丝缕缕的飘散开来,模糊了他的五官轮廓。 他弯着腰,手肘撑在苍劲的双腿上,低垂着头,细碎的墨发搭在额前,看不清楚表情。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皮肤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灼痛感,才把他从迷失的恐惧中唤醒。 他站起身,掐灭手中的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走廊尽头的窗外,还下着倾盆大雨。 眼前的一切,好像突然就变成了女孩躺在浴缸里,奄奄一息的画面。 血,到处都是鲜红的血。 他皱了皱眉,正要去摸裤袋里的烟盒,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所有的动作。 他阔步走过去,没有人知道,他的双腿在发抖,整个人都是懵的。 “纪先生,纪太太的手腕已经缝合,脱离了危险,但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当然,具体的还要看恢复情况,毕竟还年轻。” “不过,幸好你们发现的及时,她才没有失血过多而死。” 纪云深晦墨如海般深邃的眸子眯起,声线如他的人一般硬朗,“好,我知道了,辛苦了。” 上了年纪的医生微微颔首,“分内之事。” 接着,又陈述了一下手术的基本情况,就迈开脚步离开了,身后陆陆续续的有医生和护士跟着走出来。 乔漫是最后被推出来的,因为手术打了麻药,还没有清醒过来。 男人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女孩手腕上缠着的白纱布,可以想见,她割的有多么深。 飞机失事那晚,她说过要跟他一刀两断,尘归尘,土归土。 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她的气话,可她今晚的决绝告诉他,他们的婚姻或许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怎么办,他不想放了她。 死也不想。 …… 两分钟后,乔漫被推进高级病房里,他站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久久没动。 杨秘书站在病房外,等了很久,也没见有人出来,只好轻轻的敲了敲病房的门,提醒里面的男人。 纪云深听到敲门声,才伸手拂开落在她眉眼间的头发,接着就沉步走出了病房。 杨秘书看着男人徐徐缓缓的关上门,才轻声开口,“纪总,李擎之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据说相处了很多年,但谁都没见过。” “他身边的朋友都很奇怪,说他一个飞行员的工资不高,却住高档公寓,开超级跑车,对父母和朋友出手都十分阔绰……” 杨秘书停顿了一下,看向男人紧绷的下颚线条,“他们说,他一直被他的女朋友养着,还说他的女朋友有可能是上流圈某个上了年纪的太太,或者图新鲜的富家千金。” “押好他,手机二十四小时监听,不见了这么久,对方肯定着急。” “好的,我明白。” 纪云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精致的表盘,“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晚辛苦了。” “纪总言重了,我先走了。” 纪云深点点头,便走到病房门边的长椅坐下。 窗外风雨摇曳,而窗内,更是狂风暴雨。 …… 乔漫醒来时,第一个感觉就是疼,抽筋挖骨的疼。 从手腕开始蔓延,一直传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好像没有一处是好的。 窗外的光线充足,她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眼睛。 男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烟,没点没抽,一双暗沉如夜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里面没有任何的内容,几乎平静的可怕。 “醒了?” 乔漫点点头,想要撑坐起身,却忘了手腕上的伤,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疼得她眼底迅速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男人的背脊深陷椅背,双腿优雅的交叠,听到女孩细细的抽气声,动也未动。 “乔漫,告诉我,这场自杀你筹划了多久?” 釜底抽薪,不留余地。 “如果逃离这段婚姻的代价,是我必须自残或者自杀来换,我觉得很划算。” 开始的时候,是她破坏了他所谓的爱情和婚姻。 那么结束的时候,她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他。 “那么肯定我会放手?” 男人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低头点燃,然后徐徐的吐出一口烟雾,嗓音是被烟雾氤氲后的暗哑,“离婚,意味着你会孤立无援,意味着你要尝尽人间地狱的黑暗,更意味着你之前付出的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空……” “我知道。” 女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的起伏,平静的可怕,“一直以来,我总是怕我闯不过地狱,但其实,我何尝不是在地狱里。” 这个世界有多黑暗,从肖敏耍手段嫁给乔明章的那天,她就深有体会了。 上一秒,还以最好朋友姐姐的身份,对她嘘寒问暖,下一秒,就变成了她的继母。 这种转变,如果不是真实的发生在她的身上,她都以为这么狗血的情节,只会发生在言情小说里。 还有肖梦,不声不响的就跟蒋英东滚了床单,那个曾经说要一辈子陪在她身边的女孩,用最残酷的手段,把她推进了深渊。 或许,她就不配拥有幸福。 从前,亦或是现在。 “纪云深,如果你不想明天躺在你身边的是一具尸体,我们就离婚吧。” 男人抬起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似笑非笑的语调,“威胁我?” “如果威胁好使的话。” 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垂落腰间的长发有些凌乱,却衬得她水墨般剔透的眼眸,更加的纯净无暇。 她的肤色很白,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没有一点生气。 “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 她一直说,她没有抗拒他的诱惑,犯了规,爱上了他。 他甚至相信了。 可这一秒钟,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女孩垂眸,一双白皙的小手交握,声音温温凉凉,没有起伏的调子,“和你在一起,有爱,也有太多委屈。” 她不否认爱他,可当委屈大过爱,她好像就没有必要再这么自虐下去了。 毕竟人生苦短,她还可以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去做。 微博上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很适合她现在的心境。 说,一个女人,最大的失误不是爱错了人,而是明知道自己爱错了人,还执迷不悟下去。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别人可怜。 她现在虽然狼狈,但还不至于到被人可怜的地步。 庆幸,却也悲哀。 早上六七点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直直的射进来,两人被温暖的光线笼罩,却丝毫没有柔和僵硬的气氛。 好半天,男人才说了一句,“漫漫,我好像跟你说过,你很贪心。” 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女孩理了理肩头的发丝,唇角勾出一抹弧度,“会打击到你的自尊心吗?如果会,我很真诚的道歉。” 男人低低的笑了笑,掐灭手中的烟头,逆着光站起身,“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乔漫见他转移话题,赶紧接话,“我不饿。” 男人的眉头几乎立刻皱起,“我现在对你来说,是洪水猛兽吗?” 女孩没说话了,沉默了下来。 “你流了很多血,需要补充营养。” 男人说完,就迈开长腿走出了病房。 张嫂从电梯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走廊那侧的纪云深,赶紧走过去,“少爷,这是我连夜熬的鸡汤。” “嗯,放在椅子上,一会我亲自拿进去。” “好的,少爷。” 又从裤袋摸出一根烟点燃,没夹烟的手落入口袋。 他的眸光透过窗玻璃,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繁花如织的都市。 就这么站了好一会,才掐灭手中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转身拿起长椅上的保温饭盒,走进了病房里。 239,如你所愿,我们离婚 女孩已经撑坐起身,偏头看向落地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和远处的天高云淡。 男人走近,第一眼就看到了缠绕在她手腕上,被血染湿大半的白纱布。 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男人的声音带着被烟雾熏染后的低沉沙哑,“为了让我心疼?连手会废掉都不顾了?” 女孩收回眸光,抬起左手的手腕,在眼前晃了晃,“哦,出血了吗?” 连死都不怕了,出点血,或是手废掉,似乎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男人深黑的瞳孔微缩,纤长的指骨拧开保温盒盖,动作带着优雅的漫不经心,他说,“乔漫,喜欢孤注一掷,去赌博的女人,可不是个什么好的嗜好。” 乔漫没说话,温净的眸光隔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明晃晃的光线看向他。 他拿出汤勺舀了一碗汤递给她,下颚线条硬朗的如刀削般锋利,“你流了很多血,先喝汤。” 乔漫没接,而是看向他宽厚的大手,和他手心的纹路。 慌!她真的很慌! 这样的纪云深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 喜怒,或者厌恶,统统都没有。 云里雾里,根本让人看不明白。 “如果我说我不想喝,你还是会强迫的喂我吗?” 女孩的眸光干净到不染纤尘,像是入冬的第一场初雪,清丽绝伦。 男人的另一只手抬起,攥住女孩尖细的下颌,菲薄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会。” 女孩听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秒听到男人轻飘飘的说了句,“但我也不想用灌的,怎么办?” 也就是说,她不喝,他会有一万种办法让她喝。 总归是她太天真。 “好,我喝。” 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光染上丝丝笑意,只是那笑太凉薄,凉薄到让人忍不住的颤栗。 他攥着他下颌的手收紧,手指在她的脸蛋上捏了捏,“乖。” 接着,下颌被放开,一个白瓷碗便落在了乔漫的手上。 她看了一眼碗里的鸡汤,闭了闭眼,然后仰头灌了下去。 皱眉喝完,她恨不得将碗推的老远,却忍着那股冲动放到他的手里。 较量还在继续,谈判也在继续。 “汤我喝完了,所以,我们能好好的,彻底的把离婚的这件事谈完了吗?” 男人合上保温盒,捞过一张椅子坐下,又随手点了一根烟,隔着薄薄的烟雾,眯眼看向她,“可以。” 自杀,确实是她手上唯一的筹码。 目的很明显,让他彻底的对她失去兴趣,甚至厌恶她。 可这一秒钟,她真的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对她失去了兴趣。 或者说厌恶她。 没有,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让人心慌。 “我们离婚,我也可以做到两不相欠。” 女孩低头,将散落颊边的长发别到耳后,半敞的窗户透进来的风,吹起几缕发丝,遮住她的眉眼,看不到表情。 她的声音很低,低入尘埃,“不管是感情,亦或是金钱。” 对一个执着了很久的人来说,突然放下,就像被人抽空了灵魂一样。 和行尸走肉几乎没有区别。 但即便会变成行尸走肉,她也应该放下。 再痛,也要放下。 “好!” 女孩倏地睁大眼睛,看着男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又徐徐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继续说道,“如你所愿,我们离婚。” 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同意离婚,女孩足足怔愣了两秒钟,才说了句,“谢谢。” 男人淡淡的轻笑,语调夹着一丝低低哑哑的嘲弄,“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同意离婚。” 乔漫歪头笑笑,眨了眨如水的眼睛,“总不至于是因为心疼我,大概真的怕明天躺在你身边的是一具尸体吧。” “乔漫,抛开感情的这块,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有心机有手段,又懂进退,甚至为了离婚,可以编这么大一出戏。” 他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嗓音低沉暗哑到性感,“你用我的手机给晗儿发短信,引她出去找我,又跑到她的浴室里自杀,这一切,不仅让我,还让纪家的所有人都厌恶了你,没留一丝余地。” “而这场戏也确实比你跑到奶奶那里,说我和晗儿曾经相恋过的事情,所产生的效果,强无数倍。” “是吗?” 女孩低低的笑,眉眼弯弯,“所以现在,就算我们不离婚,纪家的人也不会同意我们的婚姻继续下去。” 明明是一句问话,却被她陈述了出来。 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所以,你一直在打这个主意?” 就算他能够忍受她一直的自残或者自杀的行为,但家人那边呢? 亲人和爱人,又是两难的选择,两难的境地。 其实她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用自杀或者自残来搏他的心疼,而是在利用纪家的严谨家风来制造迷信。 都知道一个女人在一个老宅子里见了红,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况且周兰清和纪晗都是吃斋念佛的人,在这方面更是比别人来的根深蒂固。 “其实你仔细想一想,这跟你当时选择我还是纪晗是一个道理,不过你那么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人,肯定不会让自己进退两难的啊。” “结婚到今天八个月零七天,这么短的时间,你好像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自己。” 不管怎么开始,结束的时候都注定是落寞。 不过还是要感谢,这么狼狈甚至厌恶的结束,他还能够准确的记得他们结婚的天数。 这样就够,真的就够了。 “可能是我妄加揣测的太多了吧。” 乔漫继续笑,没有一丝埋怨,而是淡然,就像人们常说的,既然相爱一场,我们就好聚好散。 “手腕的伤没什么要紧,我可以现在就跟你去民政局签字离婚,或者根本不需要我出现,只需要我提供身份证?” “很急?” 男人眉头微微蹙起,精致的眉眼漫上一层不悦,“乔漫,我纪云深还真没有被女人甩的这么惨过,你是第一个。” “上流圈里,流传我不识好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乔漫知道,这件事情他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不会反悔,再加上纪家那边的压力,他只会加快离婚的速度。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通知我,我下午会去蓝山别墅收拾我的东西搬走,至于工作,如果你想让我待到拍摄完毕,我会继续跟完,如果你不想……” 乔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你见过离婚的男人,会让前妻在自己的眼前晃?” “好,我明白了。” 男人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掐灭手中的烟头,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东西我会叫人给你搬过去,住院费我交了七天,如果你觉得不住没关系,可以随时出院,不会有人拦着你了。” 说完,男人就抬起修长的双手,阖上了西服纽扣,起身离开了病房。 乔漫一瞬不瞬的看着男人的高大背影,出了这道门,他们以后再没有任何的关系,爱或者恨,统统都会烟消云散。 就像风没吹过,他们没遇见过。 …… 纪云深的效率很快,在离开医院的一个小时后,就将她所有的东西都送到了青龙湖公寓。 乔漫手腕上的伤崩开,有些感染,无奈又住了几天院。 第五天的时候,她要回剩下两天的住院费用,打车回到了青龙湖公寓。 秦玉澜从纪云深把乔漫的东西搬回青龙湖公寓的那天,就将她一并送回了这里。 当然,没有了心理治疗师和复健师,她又开始像之前那样,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甚至走两步就累的气喘吁吁,只能坐在轮椅上。 这几天,她有拜托林嫣帮她找个保姆照顾母亲。 但现在她既然出院了,就不能继续用下去了。 她还有东风那里,手上的钱实在不多,不够用。 当务之急,就是找工作。 秦玉澜很沉默寡语,有时候一坐坐一整天,不吃饭也不喝水。 乔漫为了她的健康,还是请了个复健师,一边帮她复健,一边跟她聊聊天,这样在她出去找工作的时候,不用一个人在家让她担心。 她虽然毕业于美国尖端名校,又有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但没有人脉钱和背景,等于一无是处。 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工作。 她有时候深夜回来,甚至在想是不是纪云深在为难她? 不过她又转念的想,现在都是路人了,他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 毕竟夫妻一场,他不会那么过分的。 接下来的几天,跟之前的情况差不多,不是说她没有经验,就是让她回去等,等着等着就石沉大海。 眼见着钱包越来越扁,她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一号公馆的总经理打了个电话,试探性的问问他那里还缺不缺售酒经理,如果缺的话,她想重新回去做。 很幸运的是,一号公馆的总经理说那里正好缺人,可以回去,立刻上岗。 她听了兴奋了大半宿,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起来给母亲做早餐。 240,没有纪云深,你就只是个落魄千金 这半个月,她给纪云深打过几次电话,他都没接。 她又联系过几次杨秘书,希望他能提醒一下纪云深,尽快把离婚手续办完。 但回答都是,抱歉,纪总很忙。 也许是当初他给她的那场盛世婚礼太过耀眼瞩目,奢侈到无人可以复制,以至于在她搬离蓝山别墅的那天,满世界铺天盖地的就是她和纪云深离婚的消息。 八卦娱乐,新闻媒体甚嚣尘上,几乎将她整个扒皮。 热度一时赶超一线明星。 不过能够接受离婚,这些她也能够接受。 下午四点,她赶到一号公馆,直接去找之前相熟的总经理,因为关系不错,他直接把她安排在svip那层,这样每晚的收入能直接翻倍。 她一连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总经理大手一挥,示意不用,中年男人沉稳内敛的魅力尽显。 换了衣服,就匆匆的到各个包房售酒,由于妆比较浓,加上灯光暗,几乎没人认出她。 她很庆幸。 可能是人处在特别不安,或者压力很大的环境中时,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悲伤,或者去悼念什么。 又出了一间包房,手中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58号包厢要酒,你过去介绍一下。” “好的,总经理。”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就推着售酒车走进了走廊尽头的58号包厢。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太小,她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蒋英东。 他穿着黑西裤白衬衫,阖着眸,背脊深陷沙发中,指间夹着一根烟,偶尔抽上一口,样子有些颓废的英俊。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眸光,神色自然的开始售酒。 包厢里的音乐震耳欲聋,各色灯光旋转跳跃,迷离闪烁着。 一首音乐结束,几秒安静的空隙,突然有一道干净,又优雅到深入骨髓的声音,飘进蒋英东的耳朵里。 重重的灯影中,他睁开眼睛,在看到那张熟悉精致的脸时,还是不免有半刻的怔忪。 刚刚闭眼满脑子都是她,睁开眼睛,她就近在咫尺。 这种感觉就像,电影里久别重逢的恋人,可以有机会再爱一次。 乔漫推荐了几种酒,坐在真皮沙发中间的男人都不满意,显然是喝多了,借着酒劲撒疯。 “我是一号公馆的svip会员,过来售过酒的小姐都见过我,会不知道我每次来要的是什么酒?怎么,想故意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引起我的注意,飞上枝头当凤凰?” 说话的这个男人,乔漫好像见过,具体在哪里忘了,只知道他追过纪晗很多年,叫什么陆遇白。 乔漫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里却没有任何情绪,“陆少,对不起,我是新来的。” 可能是没想到一个售酒小姐在面对他的刁难时,会这么淡然。 陆遇白虽然喝了不少,听到这句话,凉凉漫漫的目光还是瞥了过去,似乎停顿了几秒,才认出眼前的女人。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咱们林城上层名媛,乔大千金乔漫么?” 陆遇白推开一左一右的女人,站起身,阔步接近两米外的乔漫,眸光里好似裹夹着万千情绪,“怎么?终于被纪云深玩够了,给甩了?才沦落到靠卖酒来赚钱了?” 他的呼吸里都是烟酒的味道,窜进鼻息,让乔漫的眉头蹙的更紧。 “在这一晚上能赚多少钱?不如这样,你觉得你自己值多少钱,然后跟我开个价,我觉得合适就跟你玩一玩,毕竟……”他顿了顿,抬手将女孩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纪云深玩过的女人,味道应该会不一样。” 乔漫歪头笑笑,不着痕迹的退出他的包围圈,语气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调子,“陆少,我跟纪云深结婚到离婚,他在我身上搭的钱可能够你赚一辈子了,所以,你觉得我会跟你?还是你觉得你能有他出手阔绰?” 陆家虽然有钱,但比起纪家,简直天壤之别。 更何况他陆遇白的名声,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就烂了大街。 她就算离了婚,也挂着纪云深前妻的名头。 而他呢,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想要出钱养她,好像还不够格。 “可我只知道,没有纪云深,你就只是个落魄千金,还装什么高贵的白天鹅?我想踩死你,简直易如反掌。” 身边有人出来劝他,他却红了眼睛,一把推开,伸出手,正要扼制住乔漫的脖子,就被半空中突然多出来的一只手给攥住。 “陆少,你喝多了。” 陆遇白看了一眼蒋英东,又看了一眼乔漫,“怎么?才离婚,就跟她勾搭上了?” “她在纪云深那里享受的是女王待遇,你的身家还不如我,她会跟你?” 蒋英东的另一只手拉住乔漫,拽向自己的身后,迎上陆遇白,“陆少,这么为难一个女人,先不说我们曾经是恋人,就是普通的女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蒋英东在学生时代,是出了名的热血,经常路见不平。 他性格很大一部分都是闪光点。 可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成为了他当初最讨厌的那类人。 只是这一秒钟,他好像又回来了。 陆遇白虽然对吃喝-嫖-赌爱好深浓,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跟蒋英东这样一本正经,又有乔氏撑腰的人硬碰硬,没什么意思。 况且他想说的都说了,已经过了嘴瘾了。 “ok。” 陆遇白努努嘴,示意蒋英东放手,手臂得到自由,他漫不经心的转动,语调淡凉,“没想到蒋少还是个痴情种,只是不知道你未婚妻知不知道你在外面,以她的名号,为前女友逞凶斗狠?” 林城谁不知道乔氏现在已经尽数落在了肖氏姐妹的手里,她们杀伐果决一点都不输男人,业绩是乔明章在位时的三倍。 如果没了她们,谁认识他蒋英东是谁? “应该不知道,陆少如果有机会应该告诉她,听说你们最近合作频繁,这样的话,兴许能够促进更多的合作,也说不定。” 蒋英东一语双关,陆遇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飘进了乔漫的耳朵里,她虽然捕捉到了很多的关键词,但有些地方,她并不能完全通透明白。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陆遇白忌惮蒋英东。 而这种忌惮,绝不是因为他是肖梦的未婚夫,有乔氏做他的靠山。 临出门前,乔漫伸手理了理肩头的黑色长发,声音像是踏遍了千山万水,穿过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陆少,听说你追求纪晗很多很多年,她却连个正眼都没瞧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又笑了一声,声音温淡的像是水,“因为像你这种勉强可以称为男人的人,她看不上你,很正常。” 陆遇白酒气上涌,头昏欲裂,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乔漫,你最好能一直这么神气。” “我尽量。”乔漫回过身,笑容灿烂,“不过在那之前,陆少最好别出什么事才好,这样才能看到我不神气的样子。” 大概胸中的那团怒火忍了很久,憋了很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人生在世,总不能受了欺负,就软下去。 反正已经这样了,不能更糟糕了,就索性随性而为了。 “你很少这么咄咄逼人!” 出了包房,蒋英东在昏暗的灯光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是吗?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她脾气看似很好,但其实并不好,以前是因为她是乔氏千金,名媛淑女,遇到事情,根本不用她亲自去撕,身边有一大堆人将她保护的很好。 现在呢,是因为她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 “刚刚谢谢你。” 乔漫不忘道谢,毕竟没有他的话,她可能还要和陆遇白周旋一会。 “我们是朋友,不必这么客气。”蒋英东说着,抬起腕表,看了一眼精致的表盘,“时间差不多是你的下班点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会自己回去。” 乔漫话落,没等蒋英东说什么,就转身推着售酒车走远了。 没说再见,或者除了真的是偶遇,他们可能不会再见。 “你恨我吗?” 离得很远,男人几乎嘶吼出来。 应该很恨吧,和她最好的朋友滚了床单,不管他是不是主观意愿,总归对她造成了伤害,恨他也是应该的。 乔漫听后,脚步骤停,然后挥了挥手。 不恨,没有爱到深入骨髓,怎么会有恨? 和蒋英东在一起六年,和纪云深在一起八个月,可后者,却是刻骨铭心。 也许爱情,不是时间多少,而是他给你的感觉,是不是独一无二。 很显然,纪云深给她的,都是独一无二的。 只不过,他们不合适。 都说,人的一生会长大三次。 第一次是在发现自己不是世界中心的时候,就是她从高高在上的上层名媛,变成落魄千金时。 第二次是在发现即使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有些事令人无能为力的时候。 比如亲情,比如爱情,都有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候。 第三次是在明知道有些事可能会无能为力,但还是会尽力争取的时候。 就像她给过她和纪云深几次机会,到最后发现还是不行的时候。 人生的三次长大,她都已经经历过了,以后的她,只有涅槃重生,化茧成蝶。 …… 初冬的深夜,凉意入骨。 乔漫穿了一件裸粉色呢子大衣,迎着夜风,走向路边截车。 凌晨的一点,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车,在路上行驶的,基本上都是出租车。 她抬手随意一拦,就见一辆车子驶近,远光灯直射过来,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她五指并拢,遮到眼前,挡住强光。 车子一个刹车,骤停在她的身边,掀起的冷气流吹翻她的大衣衣摆,她背过身,等到气流滑过,才转过身,却看到了一辆熟悉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男人一张精致淡漠的脸庞。 “愣着干什么?上车,不是催了几遍要办离婚的事情吗?” 乔漫这才反应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车子里有一股浓郁的女人香,是不属于她身上的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两份协议,“文件我随身带着,我的名字都已经签好了,差你的了。”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双锐利的眸子直视前方的路况,连眼角的余光都没舍过来一下。 “你不签吗?” “我在开车怎么签?”男人淡淡的反问。 乔漫抿了抿小嘴巴,没再说话。 又行驶了大概几百米,在红绿灯的路口,男人踩下刹车。 “文件和笔都给我。” 女孩正看着窗外发呆,突然听到男人的话愣了几秒,才把放在腿上的笔和文件递给他,“哦,在这。” 男人接过,拿过签字笔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字字苍劲,几乎力透纸背。 “字签完了,把文件放到车后座上,离婚证我会派人送过来。” 乔漫点点头,照着他的话做了。 “八个多月,虽然不长,但吃个散伙饭很有必要,我请你。” 前面路口的红灯变成了绿灯,男人重新踩下油门,车子启动,向前滑去。 乔漫本想说这么晚了,就不去了,但一想到以后就是陌路人了,吃顿饭,把过去的一切都整理的干干净净也挺好。 “想吃什么?” 见她没说话,男人又问了一句。 “去烟雨楼台,吃林城菜吧。” “好!” …… 半个小时后,烟灰色宾利车子在烟雨楼台前的停车坪稳稳的停住。 男人拔掉车钥匙下车,走在前面,乔漫下车跟在后面。 进了餐厅,立刻有侍应生迎上来,引导两人走向餐位。 两人落座,还没等侍应生问,纪云深就来了一句,“特色菜每样上一道。” “好的,先生,请稍等。” 乔漫没说话,似乎对他的浪费行为没有觉得不妥。 男人点完餐,背脊就靠到餐椅的椅背上,眸光隔着层层叠叠的光线看向对面的女孩。 乔漫提前感受到男人的意图,在男人看过来的那一秒就偏头看向了窗外,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大概几分钟,男人才开口说道,“丽人传马上要杀青了,这部戏你付出过很多,我也应该给你相应的酬劳,你想要什么?” 乔漫知道这个男人对女人向来出手大方,也没有过多的矫情,“我还欠你钱,如果能一笔勾销,就再好不过。” 虽然知道这样有点狮子大开口,但这段婚姻,就是她狮子大开口得来的,他应该早就习惯了,扭扭捏捏的反而别扭。 “可以。” “谢谢。” 乔漫的话刚落,隔壁的角落就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带着哽咽,“陆遇白,你tm就是个混蛋,我为你嫁给乔明章,为你怀孕,现在宝宝马上要生了,你告诉我你tm后悔了……” 后面的话还说了什么,乔漫都已经听不见了,整个耳朵好像在嗡嗡作响。 那两句,我为你嫁给乔明章,为你怀孕,一直在耳边,甚至脑海里回荡。 所以,肖敏的孩子根本不是爸爸的?而她也不是因为爱才嫁给爸爸的? 痛,锥心刺骨的痛。 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她全身都在抖,抖到呼吸困难。 那双原本干净澄澈到极致的眸子里,蕴满了无数的风暴,泪腺像是决堤了一般,瞬间就泪流满面。 她站起身,走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肖敏挂断电话,正低声缀泣着,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在宽大的方柱边响起,抬眸看过去,当看到乔漫那张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时,整个人惊恐的睁大眼睛,吓得都不会动了。 乔漫歪头一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桌面上有肖敏点的热茶壶,她掀开盖子,一下子淋了过去。 因为茶点了很久,已经不是那么烫,但从头淋下去,也会有丝丝缕缕的灼痛感。 “乔漫,你疯了。” “我有精神疾病,你第一天知道?” 乔漫又接近了肖敏一些,因为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比肖敏高出大半个头,气势逼人。 她一把抓起肖敏的头发,往出扯,“肖敏,我以为你不过是有点心机手段,没想到你会是传说中的蛇蝎心肠。” “可你没听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吗?” 乔漫拽着她,好像用了毕生的力气,“走,现在我就拉着你去警察局,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下你肖敏这副令人作呕的面目。” “乔漫,你疯了,你放开我。” 肖敏因为怀孕,身体很不方便,只能被动的随着乔漫拉扯而往前走。 “乔漫,我再说一遍,你放开我,不然我绝对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好啊,那我们就鱼死网破好了。” 乔漫在哭,哭到呼吸不顺畅,不停的在咳嗽,但她的脚步却很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纪云深蹙眉,一把捞过她,护在怀里,脸上的冷漠消失不见,“乔漫,你冷静点,她是个孕妇。” 241,上层气质名媛,爆出惊天丑闻 “冷静?”她用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气息非常不稳,“纪云深,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冷静?怎么能冷静?” 她一直都相信,也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即便她经历过黑暗。 但这一秒钟,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太天真了。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黑暗和肮脏。 她推开纪云深,背过身去,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逼自己冷静下来。 肖敏披散的头发,湿了几缕,还有几片茶叶黏在上面,妆容花了大半,蕾丝白裙上也都是氤氲的黄色茶渍,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摘掉黏在上面的茶叶,声音清凉,“乔漫,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对你藏藏掖掖的了。” “我肚子里的孩子确实不是明章的,而我嫁给他,也不是因为爱他。” 她低头,看着自己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如果你觉得这件事闹大了,能让你心里舒服,我没有意见,但你确定,明章他能接受得了吗?” 这半年多以来,乔明章基本上等于被肖敏软禁了起来,不允许他跟任何人联系,也不允许任何人去探视他。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结婚前的一个月。 那会他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冠心病高血压都很严重。 如果让他知道,肖敏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嫁给他也不过是因为她爱的男人需要她这么做,他会怎么样? 会不会…… 她想到这里,基本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乔漫转过身,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肖敏,你根本就不配叫他的名字。” 如果没有她,肖敏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乔明章。 是她害了乔氏,害了爸爸。 “配或者不配,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决定。” 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还是哑巴吃黄连吞下去? “谁说我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 乔漫突然漫不经心的笑了出来,她侧过身,从餐桌上拿起刚刚纪云深点的那瓶红酒,然后朝着餐桌砸下去,下一秒,瓶身碎成渣滓,鲜红的酒液四溅,崩落一地。 她拿起握住残渣,几步走回来,抵在肖敏纤细优雅的勃颈上,“我只要轻轻的这么一划,你这辈子可能就会变成一个哑巴,即便满世界都是我爸被绿的流言蜚语,但只要你不亲口对他说这一切,他就不会相信。” 乔明章这一辈子,对不起的女人,连起来,可能能绕林城一周。 可偏偏,他爱上了肖敏。 这个外表看起来温婉大方,实际上却心机深沉,手腕一流的女人。 既然爱她,只要不是她亲口承认,他就肯定不会相信。 “乔漫,你敢吗?” 肖敏没躲没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语调温淡,却带着刺骨的寒冷,“听说你已经和纪公子离婚了?那么请问你拿什么跟我斗呢?” 从乔漫接近纪云深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结局。 因为像纪云深这样的男人,是根本就不可能忍受一个女人的贪得无厌。 显然,事实证明了她的想法。 “拿命啊!” 乔漫将手中的玻璃碎片又往前抵了抵,声音冷的像是经年不融的冰山,“反正我的人生早就被你毁了,也不差这条命了。” 如果不是肖梦和蒋英东滚了床单,她又使计嫁给乔明章,或许她现在还在继续修习学位,又或者在满世界的旅游,又或者和蒋英东结了婚。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她们给毁了,全都毁了。 乔漫的神态,是一个人接近崩溃后的疯狂,就好像下一秒,她真的会划下去。 肖敏终于有些慌了,她轻轻的往后挪了挪,避开她手上的玻璃碎片,“乔漫,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啊,把你们欠我的都还给我。” 孩子已经足月,很快就要出生了。 不管成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总归孩子是无辜的。 而且,她也不想闹的太难看。 “你想让我怎么还?” “跪下!” 乔漫垂眸,低低的笑,一如既往的散漫调子,一字一顿的说道,“跪下求我原谅。” 肖敏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好半天才说道,“乔漫,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先不说她完全可以不那么做,就算有必要,她需要求原谅的人也不是她。 这些年,她在上流社会游离徘徊,学会最多的就是隐忍。 不过这一秒钟,她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肖敏,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乔漫笑容浅浅,伸手捏住肖敏的下颌,“当然,我也不介意一尸两命。” 她也怀过孕,孩子在肚子里呆的越久,感情就越深。 而母爱又从来都是伟大,无一例外。 “至于陆遇白,我觉得,你也不希望他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吧!”她的语调依然漫不经心,“你应该知道的,只要我想,所有的一切就都能实现。” 肖敏听后,瞳孔微缩,似乎犹豫了几秒钟,才点了点头,“好,我可以跪下,也可以求你,但你要保证,我的孩子平安无恙,而这件事情,会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这里是公众场合,她们的身份又敏感,很容易成为焦点。 虽然这个时间,人不多。 但这是一个过分的刁难,可她又不得不做。 为了孩子,为了遇白,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乔漫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淡淡轻轻的说了声,“诚意够的话,可以。” 说完,就看向身边的男人,“纪先生,麻烦帮我拍个视频。” “为什么要拍视频?” 肖敏刚要跪下去,听到乔漫的话,赶紧抬眸看过去。 “因为有这个视频,我才能确定你不会继续对我爸打什么主意。” 乔明章现在在医院里,虽然身体不好,但有那么多专业的医生在,暂时还出不了什么问题。 可如果肖敏出尔反尔,跑到他耳边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乔漫,你别太过分。” 乔漫还是笑,只是那笑意半分不达眼底,“我过分?你跟陆遇白背着我爸偷腥怀孕时,怎么不说自己过分?” “肖敏,做人的吃相别太难看,还有,我耐心有限,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大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解决,不过那样的话,我就不敢保证,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的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你咒我?” 肖敏一双眼睛充满了怒火,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乔漫,你别自己保不住孩子,就来咒我的孩子,给自己留点口德。” 那个孩子,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伤口。 没人碰的时候,相安无事。 可一旦有人碰触,那伤口就汩汩的渗出血来。 “谢谢,所以,你到底跪不跪?” 乔漫当然知道,她会这么乖乖的任她摆布,不仅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因为陆遇白。 陆家是红色家族,从年轻的一代往上数,代代都有军政两届的大人物。 只不过到了陆遇白这一辈儿,家里没有出过什么出类拔萃的继承人,而陆遇白勉强可以算是出色的一个。 但如果爆出这样的丑闻,他就会成为下一个废棋。 肖敏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水雾,狠狠的咬下唇,接着,双膝挨到冰冷的地面上。 “是我对不起他。” 乔漫俯身,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肖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句,“是我对不起明章。” 不管这场婚姻是因为什么开始的,乔明章给她的,都远远超乎想像。 午夜梦回,她也会常常在噩梦中惊醒。 乔漫大概觉得她是因为孩子和遇白,而跪下忏悔。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的是因为忏悔而忏悔。 如果知道这场婚姻到最后会变得所有人都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过。 爱或者……恨。 “抱歉,我还是没听清。” “我说,是我对不起明章,我不该在和他婚姻存续期间,和陆遇白有了亲密,也不该怀了他的孩子,而坚持生下来。” 肖敏的每个字,都徐徐慢慢的飘到乔漫的耳朵里。 像是无数根针,一齐涌过来,万箭穿心的痛感。 她没哭,反而没心没肺的笑,“肖敏,我祝你的孩子平安健康的生下来,祝你一辈子都活在这种阴影中,无法自拔。” 陆遇白不会娶她,不仅因为她嫁给过乔明章,更因为她的身份。 陆家虽然谈不上多么富有,但未来的另一半,一定是对陆家有许多助益的女人。 而肖敏,每个方面都不符合。 她能想到,肖敏应该早就想到了。 “好了,你可以滚了。” 乔漫笑着伸手,指向餐厅门口的方向,“滚啊,滚出我的视线。” 肖敏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没看她,也没看纪云深,就径自朝门外走了去。 这个夜晚,好像特别的寒冷。 冷的深入骨髓。 …… 乔漫用了几分钟,才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笑着看向纪云深,“抱歉,我没有胃口了。”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冷漠疏离的样子。 这顿散伙饭,因为肖敏,最终还是没吃成。 走出餐厅,夜风袭来,吹飘起披散的长发,几缕飘到眉眼前,整个世界好像都昏暗了下来。 跟在男人身后来到餐厅的停车坪前,她才像想起什么一样,连忙开口,“纪先生,刚刚那段视频能不能麻烦你发给我?” “先送你回去,白天我会传给你。” “好。” 到了青龙湖公寓,已经是凌晨的三点了。 她下车,站在车边,弯腰看向烟灰色宾利车子里的男人,“纪云深,祝你幸福。” 她的人生这样不幸,但唯一让人庆幸的是,他还可以继续幸福,不像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幸福可言了。 “谢谢。” 男人的话落,就是一阵轰鸣的引擎声响起,下一秒,车子就驶离了公寓门前。 她看着那辆车子渐渐融入深夜里,才转身往公寓院落深处走去。 几乎一夜没睡,她却一点都不困,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直到东方惊现鱼肚白,她才强迫自己躺一会。 可能是床太柔软,也有可能是太累了,这一觉她睡了很久,久到不想醒来。 直到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疯狂的震动起来,她才滑了接听键,“看一下电视。” 她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面是顾西沉。 “怎么了?” “别问,赶紧去看电视。” 说完,顾西沉就挂了电话。 乔漫云里雾里的还没有完全清醒,听到男人的话,慢了几拍,才下床去楼下的客厅打电视。 刚刚打开,就传来一道低沉优雅的男主播声音,“上层气质名媛,爆出惊天丑闻,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林嫣,一直被称为国民女神,又以过人的家世,连续几年,蝉联林城第一名媛的头衔,可就是这样一个几乎被神话的女人,却被爆出年少时曾被人迷-jian,虽然这些流出的照片和视频都不同程度的打了马赛克,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出林嫣的轮廓。” “从现场传回的画面可以看到,林宅傅宅和青山别墅外,都被大批媒体围剿的水泄不通,此事目前没有任何人做出回应,林城八卦娱翻天为您播报。” 乔漫握着遥控器的手在不停的抖着,这份视频,真的还有备份。 嫣儿,嫣儿…… 她扑到沙发旁,拿起座机拨通了林嫣的号码,对面却提示已经关机, 心急如焚。 她只好咚咚的跑上楼,匆忙的换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还没有走出公寓院落,放在口袋里的就又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滑了接听键。 “肖敏昨晚从烟雨楼台出去后,遇到了袭击,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没了气息,死了……” 所以说,蒋英东帮她拿回的备份,在肖氏姐妹手里还有无数的备份。 因为孩子,所以才对她报复的吗?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接近傍晚的天空,乌云密布,雨夹着雪洋洋洒洒的飘落了下来。 林城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即便是初冬,也冷得让人彻骨。 乔漫截了一辆出租车,就报了青山别墅的地址,准备赶过去。 242,只要你开口,我就会低头 一个小时后,铺天盖地的新闻就被压了下去。 所有的视频源,微博热搜全部被删,平静的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乔漫赶到青山别墅时,外面是重重的国际雇佣军,也可以说是傅家的私人军队。 在夜色里,黑压压的一片,再不见一丝八卦媒体记者待过的痕迹。 雨夹雪,风又大,他们却站姿笔挺,纪律严明。 她撑着伞走近,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就伸手拦住了她,“这位小姐,抱歉,今天傅先生不见客。” 黑色的伞遮住了别墅院落里大片的灯光,将她笼罩在大片的阴影中,看不见表情。 她将伞挪开一点,露出整张脸,“麻烦你进去跟傅先生说一下,我要见嫣儿。” 男人显然认出她是谁,犹豫了几秒钟,才说了句您稍等。 乔漫点点头,便举着伞转过身,背对着风吹来的方向。 她的衣服被斜斜掠过的雨丝打湿了大半,风吹过,寒意逼人。 大概等了五分钟,刚刚的男人才走出来,说了句,“乔小姐,傅先生说林小姐睡了,让您明天再过来。” 雨很大,砸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她几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听清男人的话。 “好,我知道了。” 眼前的国际雇佣军队伍,没有三千人,也有两千人。 几乎将青山别墅团团围住,夸张点的话,可能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她会来,估计傅青山早就猜到了。 而她进不去,她也猜到了,只不过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去试一试。 青山别墅在城西,属于另一高档别墅住宅群,这里和蓝山别墅的情况大致相同,除了自己驾车,根本打不到车。 她又踮起脚,试图穿过重重的黑暗,看到嫣儿的身影。 可看到的,只不过是更深的黑暗而已。 她转过身,举着伞走远了一点,也没打算离开,而是准备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傅青山放她进去。 手机的电量已经不足,她拿出来,给一号公馆的经理打去请了假,又给秦玉澜的复健师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她今晚可能回不去了,让她帮忙照顾一下母亲。 复健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人很好,听到她的话,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说了一声好。 她握着手机,连连说了几声感谢,切断了通讯。 别墅的院落里,各色的景观灯将风雪映照的愈发迷离,她一只手伸出伞外,感受雨雪的温度,很凉很凉,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 乔漫的脚上是一双七厘米的银色星星款高跟鞋,站在雪地里没一会,一双腿因为血流不畅,而麻木僵硬了起来。 直到她累得想直接蹲下时,身后突然有一道远光车灯传来,她放弃了蹲下来的想法,朝路边靠了靠,让开位置,等车子行驶过去。 一秒两秒,五秒过去,那辆车子仿佛静止了一般,停在那里。 她忍不住的看过去,却看到了一辆熟悉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是纪云深。 他已经熄了火,关了远光灯,迈开长腿从车内走了下来。 看见她,视线似乎定格了一秒,然后继续迈开脚步,没有停下的意思,仿佛她就是个路人。 而事实是,她现在对他来说,确实是个路人了。 “纪云深……” 高跟鞋有些高,雪地有些滑,她又很着急,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差点直直的摔下去,却被男人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腰身,免了跟地面亲密接触的机会。 “谢谢!” 刚刚那一摔,手中的伞已经被她扔到了地上,这会她站在他撑的伞外,他在伞里,明明距离近到触手可及,却又遥远的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纪云……哦,不是,纪先生……”乔漫的双手死死的攥紧两侧的裙子,声音像是被这夜雨浸湿,淡冷无温,“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进去?” 纪云深没撑伞的那只手落在裤袋里,隔着层层叠叠的雨幕,和重重的灯光暗影,看向对面的女孩。 就这么对视了几秒,他才像叹了一口气,说道,“漫漫,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里面等着你的是什么,又何必呢?” “我想见嫣儿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都好,你只需要带我进去,其他的我不会麻烦你一点,好吗?” 她抬眸看着他,一双眼睛里,纯净至极,带着盈盈脉脉的水光,只要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的让人沉沦。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唇角上是一层淡淡的笑意,却让人难辨深浅,“出事的时候,你好像会下意识的依赖我?还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只要你开口,我就会低头?” “可能吧。” 可能总是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对他很特别,又或者觉得做过几个月的夫妻,总归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 但事实上,有什么不一样呢? “听我的话,回去吧。” 纪云深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撑着伞继续迈开脚步,乔漫想伸手去抓什么,却抓到了冰冷的雨和空气。 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帮她。 “纪先生,最后一次……我求你最后一次帮帮我,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麻烦你。” 雨声弥漫,大到像是要淹没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也朦胧了视线,而她的眼前,只剩下了前方男人的背影。 他一动没动,几秒后说了句,“乔漫,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帮她,也许是看在过去夫妻的情面上。 可如果他不帮她,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乔漫咬唇,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带出一丝哽咽,“好,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在这等着,你进去吧。” 说完,她就转过身,拿起刚刚扔掉的雨伞,罩在头顶,准备站到刚刚的地方继续等。 男人没回头,而是迈开脚步继续往里走,背影在深夜的雨中,显得格外的伟岸挺拔。 她穿着高跟鞋好累,只好脱掉高跟鞋,赤脚站在雪地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到她身边,“乔小姐,傅先生请您进去。” 乔漫站在雨里的双腿和双脚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听后,赶紧套上旁边的高跟鞋,却因为动作太快,整个人摔到了地面上。 狼狈不堪,大概已经形容不了此刻的她了吧。 进到别墅里,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整个人都不禁哆嗦了一下。 客厅里坐了不少人,傅家的人,林家的人,还有傅青山和纪云深。 林南城是连夜从京都赶回来的,看到乔漫走进来,眉头蹙的更紧。 倒是林母失了控,从沙发站起,走过来,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乔漫,嫣儿有你这个好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她为什么会出事,又怎么被人……” 林母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道,“怎么被人拍下的视频和照片,你比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楚,所以你现在来,是来看热闹,还是看看嫣儿会有多惨?” 乔漫低着头,双手握紧身前的裙子,“伯母,对不起。” “滚,给我滚出去。” 林母指着门外,精致的面容上都是压抑不住的愤怒,“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你假惺惺的过来安慰,滚,滚啊……” 乔漫水墨般剔透纯净的眼眸里,溢满了水雾,“伯母,我知道我现在无论怎么忏悔都无济于事,我来,只是……只是想见嫣儿一面……” “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从今以后,我们林家和你们乔家势不两立。” 以前林家和乔家只是断了来往,绝没有像今天这样势同水火。 难过,铺天盖地的难过。 见她没有说话,林母的怒意更加疯长,字字句句带着嘲讽,“乔漫,你还真是个扫把星,难怪父母病的病疯的疯,又没了孩子,被男人甩离了婚,相信我,这些都是你活该。” 乔漫本就雪白的皮肤,更加的惨白,在灯光下近乎透明,如画的眉目更是染满了悲伤和落寞。 “伯母,你说这些也伤不到我。” 乔漫抬起头,眨了眨眼轻笑着说,“你知道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真是太不要脸了。” 林母气的眼前一黑,林父赶紧上前扶住,抬眸看了看二楼的方向,“嫣儿在二楼的房间,你去吧。” “谢谢伯父。” 乔漫没敢看客厅的方向,拖着一身狼狈,快步的上了楼。 傅青山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眸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对面沙发上的纪云深,见他一脸淡漠,无动于衷的表情,唇角漫上一层淡淡的笑意,带着三分嘲弄。 傅家只来了傅长林和傅奕怀,傅长林坐在傅青山的左侧,余光瞥到他漫不经心的表情,沧桑的脸上立刻布满了很特不成钢的怒意。 “被戴了绿帽子是不是很开心?还能笑出来?” 傅青山这才收回眸光,看了一眼身边严肃的老人家,“爷爷,我这么正经的表情,哪里像是在笑?” 傅长山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过去,傅青山乖乖的闭了嘴,摊了摊手,好像很无奈。 林父和林母相对于傅长林的淡定从容,多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毕竟理亏在先。 客厅安静了几秒钟,林父才温声开口,“傅老,嫣儿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傅家,可是现在,真的不是离婚的时候……” 傅长林双手放在拐杖上,闻言抬起拐杖,重重的在地面上敲了一下,声音大的瞬间让客厅安静了下来,也打断了林父的话。 “林先生,想必你也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因为什么结的婚,本以为这混小子做出混蛋的事情,必须也应该对人家小姑娘负责,可如今看来,这个责任好像负得有点太大了,毕竟咱们名流世家最看中的就是清白。” “两个孩子结婚也没有多久,现在分开也不会有多么难过,至于其他的,我都不再追究,只要消停的把婚离了,该给嫣儿的,我们傅家一点都不会少。” 林母听后,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而林父也哑口无言,什么也说不出来,垂头丧气的低下头。 “我同意离婚。” 就在客厅陷入一片安静的僵局时,从楼梯处传来一道优雅矜贵的女声。 “我同意和傅青山离婚。” 女孩走下楼梯,又重复了一遍。 林母赶紧站起身,走到女儿身边,“嫣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个时候离婚,就等于承认一切了,你是不是傻……” “妈……” 林嫣抬手,抹掉林母脸上的泪,“事实就是事实,掩盖不住的,我不想让你和爸因为我而左右为难,甚至不敢抬头做人。” 她说完,就拥着母亲走到沙发旁坐下,看向对面的傅长林以及他旁边的傅青山,“爷爷,我同意和他离婚,明天就去办手续,至于赔偿……” “这幢别墅,再加上五个亿,您看可以么?” 傅长林眯着一双眼睛,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都依你。” “谢谢。” 林嫣说完,正要和林父林母说,让他们先离开的话,就听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傅青山说道,“要离婚?我同意了么?”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傅长林咬牙切齿的阻止他说话,却被傅青山沉声打断,“爷爷,我的婚姻,我希望自己可以做主。” “你自己做主?臭小子,你告诉我,你怎么做主?” 傅长林根本不听傅青山的话,直接看向对面的林嫣,“嫣儿,不用听他说,你们的离婚手续,我会一手操办的。” 林嫣点点头,笑着说,“好!” 乔漫在林嫣的房间冲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刚刚下楼,就听到林嫣和傅长林的对话,三两步走了过去。 “傅爷爷,这件事情不关嫣儿的事,她是为了救我,才会被人冒犯,求您别逼他们离婚了。” 傅长林抬头看了一眼乔漫,语重心长的说道,“乔丫头,你和嫣儿都那么聪明,心里肯定清楚,这件事情无论谁对谁错都不是关键所在,重要的是红色军门看中的清白,她都没有了。” 243,据我所知,这件事情她只需要负责一半 军政名门,相对商界,更加的传统和保守。 爆出这样的丑闻,无论换做是谁都容忍不了。 更何况傅家和林家从来都势不两立,在政治上效忠的人也不一样。 会联姻,大家都清楚是因为什么。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大概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而且,当年傅长林因政治违纪被双开,入狱十二年,流传最多的版本,就是林嫣的爷爷,林正臣利用政治手段,以及背后的势力,将他拉下马的。 也正因如此,傅家没落,再不见林城军门三足鼎立的局面。 傅长林是什么人?叱咤军政商三界那么多年,能够忍辱负重,当然也能杀伐果决。 就像现在,即便傅家的权势不如林家,但也要坚持两人离婚。 其强硬的手腕,可见一斑。 乔漫的头发并没有全部吹干,及腰的黑色长发,将她的脸色映衬的更加雪白,没有一丝血色,泛着赢弱病态的苍白。 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脑已经乱成一团,根本不听使唤。 坐在沙发上的林母欧荞再也控制不住,推开身边的丈夫和女儿,蹭的一下站起身,朝着乔漫的方向走过去。 她的步伐很快,带着满满的怒意,甚至可以想象,她等一下会有多么为难乔漫。 傅长林对他们两家的恩怨根本就不感兴趣,绕过乔漫,就拄着精致的拐杖往出走去。 欧荞几步走过来,抬起的手刚要挥下去,就被一只大手从半空中截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过去,包括乔漫。 “纪公子,你什么意思?” 纪云深往前走了一步,在两人中间隔出距离,依旧是优雅至极的语调,“伯母,据我所知,这件事情她只需要负责一半,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那一巴掌已经足够了。”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刚刚会忍受她扇到乔漫脸上的那巴掌,是因为他觉得当年的事情,乔漫需要负一半的责任。 而那一巴掌,也已经足够还清当年乔漫的那一半责任。 “所以,纪公子这是在为“前妻”鸣不平?” 直到确定欧荞冷静了下来,纪云深才松开对她手臂的钳制,唇角是如沐春风的笑,却没有一丝温度,“准确的说,是即将成为“前妻”。” 欧荞震惊的抬眸,也就是说,他们两人还没有办离婚手续? 那么关于两人铺天盖地离婚的消息又是谁放出来的? 她相信,如果纪云深不想让别人知道,别人就绝对知道不了。 更何况还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而刚刚的那一巴掌,不禁让她心惊肉跳。 如果说乔漫还是他的妻子,那么打她的脸,又何尝不是在打他的脸? 他会忍耐,就是为了单纯的平衡各方的怒火? 还是…… 他在为乔漫寻找忏悔的出口?让她卸下心里防线,不再生活在恐惧和忏悔之中? 这么一联想,那么之前傅青山没放乔漫进来,也就能说通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傅青山的意思,而是纪云深的意思。 他其实很不想让乔漫面对这一切,但他又知道,这一切必须得面对。 想到这里,欧荞已经不敢再想。 因为这些事情,可能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伯母,你是聪明人,一直都知道外面有当年那场事故的视频备份,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引爆这颗炸弹,就算今天侥幸没有,明天呢?后天呢?” “漫漫做了她该做的,也一直都在试图弥补,你绝对想象不到她为了林嫣的备份视频都付出了什么,当然,不管她付出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份视频会被曝光的潜在危机。” 欧荞咬唇,因为他说的事实,而整个人瑟瑟的抖着。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替嫣儿难过。 她才二十三岁,人生都没有开始,却已经结束了。 如果可以,这一切让她承受该有多好。 林嫣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似乎平复了好一会,才轻声对身边的林父林明翰说道,“爸,你和哥还有妈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林南城站在沙发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指间的香烟燃到尽头,他眯眸扔到地上踩灭,几步走到另一侧的沙发旁,看着坐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傅青山。 “傅青山,你我兄弟多年,现在我认真的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跟嫣儿离婚?” 那段视频和所有的照片就算全部被删除了,但也已经闹到路人皆知了,谁都知道他傅青山的妻子曾被人染指过。 同样身为男人,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过的心情,他多少能够理解。 但这么多年了,就算他对嫣儿没有感情,也多少应该有些夫妻的情分在。 刚刚他跟傅长林说不愿意离婚,而傅长林却坚持让他离婚,他更明白,那种被人左右婚姻,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因为他比他还有过很深的领略。 而且,这个时候离婚,等于承认了视频里的一切。 嫣儿以后别说出嫁,就是再找男朋友都很困难,如果他说不离,他会想法设法让傅长林松口,哪怕他官位不保,前途无光。 傅青山双腿交叠,没说话,面上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林南城没了耐性,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字字句句说的十分缓慢,“傅青山,说话。” “我说过,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傀儡或者棋子,也不想受任何人的摆布,当初结婚我没得选,但是离婚,除非我想,不然谁都不可能让我离婚。” 抛开爱不爱不谈,自己的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是他的无能,没有保护好她。 这个时候,他想做的,就是找出当年那个男人,然后一枪崩了他,才能平息他心中翻涌的怒火。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爸妈,我们走。”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做怎么说,都是林家理亏,傅家要求离婚是本分,不离是情分,他们能做的只有接受。 或者说,除了接受,也只有接受。 欧荞和林明翰听到傅青山的回答,心里多少有点安慰,还好,还好他没在这种时候,把嫣儿往外推。 他们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林嫣,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青山别墅。 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夜雨中,客厅里一时只剩下纪云深,乔漫,傅青山和林嫣。 这种时候,再多的安慰已经改变不了发生的既定事实,乔漫能做的就是无声的陪伴,而显然,从出事到现在,傅青山和林嫣一直在应付两家人,以及外面铺天盖地的媒体声浪,还没有坐下来好好的聊关于这件事情。 既然她已经见到嫣儿,知道她还好,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嫣儿,我只跟经理请了三个小时的假,现在要赶过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一直都在。” 林嫣抬眸看过来,温温淡淡的点头,“快去吧,不用管我,漫漫,你知道的,我没事。” “嗯,我知道。” 林嫣的性格看似安静温婉,但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坚强,也比谁都倔强。 当年都没把她击垮,现在就更不可能把她击垮。 乔漫凄凄凉凉的笑了一下,便绕过身边的男人,准备往青山别墅外走去。 脚步刚抬起来,就听到林嫣对着她身边的男人说道,“纪公子,很晚了,漫漫她一个人我不放心,能麻烦你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吗?” 有些事情,一旦出现了所谓的隔阂。 就不会有人再主动,何况她刚刚已经足够主动。 而他,似乎很反感那样的她。 既然是她用最不堪的自杀方式离了婚,就想过这个男人会彻底的厌恶她。 不过这样也确实挺好,一干二净,清清楚楚,再也没有任何的纠缠和瓜葛。 从此陌路,各自安好,真的挺好。 乔漫刚想说不用,就听到身边的男人用又轻又飘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我会送她。” 不想再让嫣儿多操心,乔漫朝他笑笑,“那就麻烦你了。” 男人没说话,而抬脚往别墅外走去,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赏过来。 乔漫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跟在男人伟岸挺拔的身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夹雪,单纯的变成了大雨,瓢泼一般从天而降。 乔漫缩紧自己,接过门口保镖递来的雨伞,就匆匆的往别墅大门外走去。 男人迈着苍劲有力的双腿,阔步走在前面,风雨呼啸,他却像走在朗月星空下,从容不迫,淡定无波。 到了别墅雕花大门外,他径自打开车门坐上去,看着一点一点接近的女孩,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一点要搭他车的意思。 她手中的伞被风吹的变了形,硕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在她的身上,又凉又疼。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然后降下车窗,对着将要从他车边走过的女孩吹了一声口哨。 “上车。” 乔漫转过身,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非常完美的笑容,“不麻烦纪先生了,我自己会想办法去我想去的地方。” 纪云深眯眸,隔着薄薄的烟雾看向她,“你确定?” 这么大的雨,就是自己驾车都要很久才能赶到一号公馆,更别说自己叫车,或者所谓的想办法了。 乔漫咬唇,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他,和狼狈不堪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才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 有的时候,生活给你的无奈,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 比如这时这刻这秒,无法避免。 雨很大,道路又湿滑,男人驾车速度很慢,离预定的时候越来越近,乔漫急的放在高跟鞋里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想了又想,她还是开了口,“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开快点,我可能要迟到了。” “这么大的雨,能见度只有十几米,开快车,很容易出车祸。” 乔漫的双手焦急的绞在一起,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果然是一号公馆的总经理打来的。 她咬唇,盯着屏幕几秒钟,才滑了接听键,“乔漫,你怎么回事?你说三个小时,现在都快三个半小时了,虽然我觉得你人长得漂亮,售酒能力也不错,但你也不能利用我的信任,就给我搞特殊啊!” 乔漫一手握紧手机,一手轻轻的捂住听筒,靠到车门边,连忙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解释大雨或者打不到车,都不如真诚的道歉。 在工作中,有的时候,你能力再出色,可上级看得也只是结果,从不看过程的艰难。 更何况,成人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矫情的理由。 “行了,快点赶过来吧,一会有重量客人来,我把包厢留给你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总经理。” 总经理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乔漫在手机通讯结束的那一秒钟,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主驾驶座上的男人的目光始终直视前方路况,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情绪。 十分的淡漠安静。 乔漫也没有主动搭话,而是转头看向窗外的飞速掠过的夜景。 半个小时后,车子稳稳的停在了一号公馆门前的停车坪上。 雨虽然小了一些,但这里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她甚至能够想到雨水打在身上的冰凉刺骨的感觉。 她说了声谢谢,就要去拉车门,却被男人轻声打断,“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然后会把车子开到地下车库,那样不用淋雨。” “我没关系。” 乔漫想都没想,就拉开车门下了车,刚刚走了两步,就被一旁滑过的车子,溅了一身的水,隔着前风挡,都能看到她隐藏的尴尬和怒意。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就赶紧迈开脚步往一号公馆里走去,现在对她最重要的,是钱。 其他的,都是浮云。 …… 乔漫到换衣室换了制服,就赶紧去找总经理,又诚恳的道了一遍歉。 总经理的岁数和乔明章的年龄相仿,基本可以当她爸爸的岁数,所以他对一号公馆里售酒的小姐都格外的照顾,不过相对比来说,更照顾她一些。 “下次别再犯就好,收拾一下,去58号包房。” 244,我不是说过,她的东西谁都不准碰吗 三天后,深夜,大雨凄迷。 烟灰色宾利车子穿过重重的雨幕,驶进蓝山别墅的雕花大门。 别墅里面一片昏暗,几乎和无边的夜色融在了一起。 男人应酬喝了酒,熄了火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起来。 夜很黑,只有园林景观灯散出的幽光,和男人手中的一点猩红,除此之外,这世界好像再没有其他的颜色。 除了黑,到处都是黑。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男人才推开车门,迈开长腿下了车。 别墅的保镖减了一半,佣人只留下了张嫂,其他的全都被他遣走了。 没打伞,倾盆坠落的雨滴打湿他利落的短发和宽阔的肩头。 雨滴凉意逼人,丝丝入肺,直达骨髓。 别墅里开了暖气,他拉开门走进去,温暖的空气,迅速的就驱散了他一身的冷气。 门厅的灯光散着橙黄色的光芒,他低头,视线里好像少了一些东西。 几乎是立刻,他就发现以往灰色的男士拖鞋旁边摆放着的那双粉色兔子耳朵的女孩拖鞋,不见了踪影。 他蹙了蹙眉,深海般的眸子里,几乎看不见任何的内容,但却深不见底。 换了拖鞋往里走,突然觉得口有些渴,抬起的脚突然转向,往开放式的厨房走去。 冰箱里很干净,除了他平时会喝的那几种冰饮的品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没有了女孩经常会吃的零食,乱放的水果,酸奶,更没有了颜色。 以前这幢别墅里,除了黑白灰色,还有粉色白色,那些鲜艳的颜色出现。 可是现在,好像那些颜色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他拿过一瓶冰饮,拧开大灌了几口,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眉头几乎紧锁了起来,凉意蔓延,仿佛能滴出水来。 又连续喝了几口,他才转身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路过餐厅时,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餐桌,上面没了女孩平时喝水的粉色卡通杯子,粉色的隔热垫,以及那套粉色餐具。 他收回目光,又朝着客厅看了一眼,经常乱铺在沙发上的卡通图案的毛毯,艺术咖啡杯,养生壶都不见了踪影。 整个房子,好像已经没有她生活过的气息和痕迹。 他转身上楼,去了书房,书柜上的书已经没有她的,书桌上的笔记本,签字钢笔,平板电脑,都少了她的。 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又去了卧室和衣帽间。 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伤筋动骨的疼。 他出了衣帽间,又下了楼,直接去敲张嫂的房门。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他敲了好几下房门,张嫂才睁着惺忪的睡眼过来开门。 “少爷,这么晚了?有事吗?” 今天帮着漫漫收拾了一天东西,很乏很累,早早的就睡了,刚刚听到敲门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东西呢?她的东西呢?我不是说过,她的东西谁都不准碰吗?” 张嫂还处在刚刚睡醒的怔忪中,闻言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意思。 “哦,漫漫今天休息,就过来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 说到这里,张嫂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回来取东西,难道没跟你说吗?” 两人虽然正在走离婚程序,但也不至于连声招呼都不打。 除非,漫漫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一点瓜葛。 纪云深眸光淡淡,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好像突然就恢复了理智和冷静,淡漠的让人手足无措。 “那么多东西,她是怎么拿走的?” 张嫂抿唇,斟酌了几秒用词,才轻声说道,“漫漫也没拿走多少,剩下的都扔了。” “扔了?” 男人轻声的笑,语气淡的像是溪水,干净却又触碰不到底,“扔哪了?” “就是外面的垃圾桶里。” 张嫂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实在捕捉不到纪云深的情绪,分不清喜怒。 “很好。” 男人的笑意愈发的深浓,几乎是下一秒就转身离开了张嫂的房门外,阔步的朝别墅外走去。 大雨还在下,急速的下坠,男人在大片大片的黑暗中,沉步前行,直到接近树影角落里的那几个生活分类垃圾桶。 偌大的桶,被密封的很严实,他挨个翻了一下,在翻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很多熟悉的物品。 粉色的兔子耳朵拖鞋,粉色的的卡通杯子,毛毯,隔热垫,书和很多衣服。 这些明明不过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到底算什么呢? 雨水已经将男人的衣物打湿了大半,周围的保镖想过来递伞,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冰冷的雨打在身上,虽然很不舒服,但至少能够让人清醒,彻底的清醒。 他从前一直觉得爱情这种东西,除非晗儿谁都给不了他。 可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知道,爱情真正的样子。 他似乎早就已经爱惨了她。 这个将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女孩,乔三岁,乔漫。 …… 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位时,已经是早上的六点钟了。 张嫂已经走出房间,开始准备早餐。 当看见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抽了多久香烟的男人时,还是有片刻的怔忪。 他面前的沙发几上放着的透明烟灰缸里,已经落满了烟头,而整个客厅里,几乎都是浓郁的烟雾味道,只是闻一下,就让人觉得呼吸不畅。 而这些,还不是最让人怔忪的。 最让人怔忪的,就是昨天她帮着漫漫一起扔掉的东西又回到了原位。 “张嫂,放你几天假,我想一个人静静。” 张嫂听后,赶忙点头,回应道,“好的,少爷。” 说完,她就回房间收拾东西,很快就离开了蓝山别墅。 随着张嫂的离开,整个别墅里,几乎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男人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才打破别墅里的寂静。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修长的指骨滑了接听键,那头就传来杨秘书略微深沉的声音,“纪总,这么多天过去了,李擎背后的女人终于浮出了水面,她给李擎打了三十秒的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我拿去做了音频分析,匹配出两个人的声波线条,第一个是姜檬,第二个是……纪晗小姐。” 姜檬,晗儿?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是李擎的女朋友。” 杨秘书顶着压力查出了背后的人,虽然兴奋,却又在得知背后的人时,陷入了深思。 姜檬和纪晗,她们俩无论谁跟李擎有关系,都代表着跟那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纪云深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至极的样子,“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要挂电话,却听得那头的杨秘书又来了一句,“纪总,方少昨天下午来公司找你,好像有什么急事,你从昨晚到现在,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的状态,我就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嗯,我知道了,挂了。” 切断通讯,男人的背脊深陷真皮沙发的椅背中,窗外是难得一见的明媚阳光,他把玩了几下手中的手机,才站起身,朝着别墅外走去。 …… 又是一天售酒结束,乔漫踩着七厘米高跟鞋的脚趾,痛的几乎快要断掉。 她换了衣服,又换掉高跟鞋,才迎着夜风,往路边走去。 刚刚走到路边,就听到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她看过去,只见一辆开着远光的车子急速的行驶过来,车灯晃得刺眼,她抬手去挡强光。 这样深的夜,又是疾驰而来的车,无论是谁想,可能都觉得马上要发生一场车祸。 她挡强光的手,下一秒就死死的捂住眼睛,等待疼痛来临。 一秒两秒过去,她只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刹车声,接着,那辆以风速行驶过来的车子,在距离她双腿两公分的地方稳稳的停住。 由此可见,驱车人的车技。 可能是时间太长,她才想起把手拿开,睁开眼睛看看。 透过白色跑车的前风挡,她看见一张精致熟悉的女人脸庞。 是肖梦。 两人这么隔空对视了几秒,肖梦才推开车门下车走过来,一双纯净的眼睛里藏满了锐利。 她几步走过来,微微一笑,“漫漫,我们聊聊?” 这好像是真正意义上,知道他和蒋英东睡在一起后,两人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好好说话。 没有夹枪带棒,也没有嘲弄挖苦。 有些事情真的是拖的太久了,也该好好的了断一下了。 乔漫低低的笑了一声,从容大方的点了点头,“好啊!” 她不来找她,她还要主动去找她们肖氏姐妹呢,正好。 上了车,肖梦一路驾车来到烟雨楼台,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找了包厢坐下。 刚刚进去,乔漫就听到砰的一声响,肖梦双膝跪地,面朝她的方向,眼睛平视前方,长发把她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乔漫,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绝不能因为恨我,就毁了我姐姐的一生。 乔漫居高临下的看着肖梦,突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做些什么。 “如果你还是很喜欢英东,我可以把他还给你,还请你高抬贵手。” 肖梦的话,真的让乔漫有些云里雾里。 她做了什么,让她突然这样? “如果肖小姐把事情说清楚,我可能会更希望这场谈话进行下去,毕竟现在是凌晨两点钟了,人都不是那么清醒。” 肖梦还和当年一样,可以在最狼狈的时候,依旧笑靥如花。 “漫漫,我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陆大哥又被家里软禁了起来,和我姐断了所有的联系,乔氏股票大跌,所有的股东群起而攻之,我真的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难道真的像你说的,一尸两命,你就会甘心了吗?” 乔漫蹲下,与肖梦平视,“肖梦,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乔漫看着她,眼睛里像是倒映着漫天的星光,“如果是我,我只会让你们比这还要惨,所以这是谁的手笔,我不知道,你也求错了人。” “乔漫,你非要把你自己推的干干净净吗?” 肖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想笑却又想哭,“你让英东把林嫣的视频拿走,我失去了唯一的筹码,可这个筹码,一旦公之于众,我们姐妹会首先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你还要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乔漫眨了眨眼睛,似乎反应了一会,才说道,“等一下,肖小姐话里的信息太多了,我仔细的分析下。” 说到这里,乔漫顿了顿,“你是说,蒋英东从你手里拿走的那个备份,是你们手里唯一的备份,没有其他的备份?而公布这段视频的是另有其人?” 肖梦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漫漫,如果不是知道你修习过犯罪心理学,我可能都要被你骗了,甚至都想相信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不是我。” 乔漫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烦躁的从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起来。 戒了很久的烟,最近有复吸的趋势。 “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步,我做什么都会明着来,反之,你们也是,所以我没有必要否认。” 肖梦抬眸,看着落地窗玻璃里折射出的女孩身影,好一会,才缓缓的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看了几眼落地窗外,就伸手拿过旁边女孩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点燃,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她再开口时,嗓音已经被烟雾氤氲的有些性感的暗哑,她说,“不管是谁,总归没有给我们留生路,可我记得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已经走到末路穷途的人。” 她顿了顿,又说道,“漫漫,光脚的永远都不怕穿鞋的,我们走着瞧。” 或许,肖梦从始至终都不相信,这件事与她无关。 既然这件事情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她说的越多,越诚恳,在她的眼里,反而会成为倒刺。 装模作样的倒刺。 …… 折腾到这个点,她已经饿了。 随便点了几样菜垫垫胃,就离开了烟雨楼台。 夜色依旧深浓,出租车的收音机里,正放着深夜情感专栏节目。 原来这个城市,并不是只有她一个感情受创,孤独丛生的人。 大约半个小时后,出租车行驶到青龙湖公寓,她付钱下车,便匆匆的朝院落深处走去。 今晚的星星和月亮都很明亮,洒落一地光辉,和各色园林景观灯混合在一起,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幽光。 她踩着影子,一路走到公寓门口。 门灯和玄关灯都亮着,她拉开公寓门,里面的暖意扑面而来,驱赶了她身上所有的寒冷。 这个点,秦玉澜早就睡了。 虽然知道她睡了,但她每晚回来,都要去看一下才安心。 推开房间门,里面没开灯,大床上有小小的一团,她松了一口气,正要退出去,就听到一声呜咽。 夜太静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又站了一会,直到确定自己是幻听后,才退出她的房间。 刚关上门,她好像又听到了一声呜咽。 这次很清晰,不像是幻听。 她几乎没再犹豫,推开房门,朝大床边走去。 打开床头壁灯,暖橙色的光芒倾泻而出,她掀开被子,映入眼帘的,却是触目惊心的红。 血,到处都是血。 乔漫瞬间手足冰凉,血液倒流。 足足愣了三秒钟,她才弯腰,想捂住从秦玉澜脖颈汩汩流出的鲜血。 床边的地毯上有刀,上面沾着鲜血,这么看的第一反应,就是秦玉澜自杀。 何况她还有精神病史。 但她学过医,知道这种刀口,绝不是自杀的划切口,而像是别人的故意伤害。 没时间了,她一边急救,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120电话。 挂断后,她又拨通了一个号码,几乎是无意识的就拨了过去。 “漫漫。” 纪云深晚上喝酒培养睡意,这个时间可以说是睡的正熟的时候,可迷迷糊糊的看到是她的电话时,那些汹涌的睡意瞬间消失了一半。 “纪云深,有人进了青龙湖公寓,我妈妈被伤了,你能不能赶过来?我有点害怕!” “等着我,我马上到。” 男人套了件衣服,就匆匆的出了别墅,几乎是和乔漫叫的120急救车同时抵达青龙湖公寓的。 乔漫浑身是血的跟在一众医生的身后,刚刚要跟着踏进救护车里,余光里就瞥见了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 他三两步的走过来,和她一起上了救护车。 急救车里的医生正在做急救,乔漫在一旁看着,却无能为力。 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涛骇浪,遇事的时候,不会再自乱阵脚。 而事实证明,她经历的还不够多。 纪云深伸手揽过她,把她按在了怀里,温声安慰,“没事,会没事的。” 乔漫在他的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泪还是汗从脸颊滑过,凉意沁人。 到了医院,秦玉澜被送进了急救室,而她只能站在门外。 纪云深抽着烟,看着心事重重的她来回踱步,好半天才说道,“漫漫,你过来坐一下。” 乔漫根本不听,现在她只能用这种方式驱赶恐惧。 纪云深见她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才起身走到楼梯口去打电话。 嘟声大概响了几声,杨秘书才滑了接听键,“纪总,这么晚了,有事?” “嗯,派几个人去查一下青龙湖公寓。” “好的,纪先生。” 刚刚在120的急救车里,纪云深观察过秦玉澜受伤的伤口,从受伤程度来看,更像是秦玉澜熟悉的人,趁她不备才伤的她。 而那一刀显然用了力度,几乎割破了气管,等到她醒来,能不能再开口说话都是问题。 这场手术进行了大概两个小时,主治医生一共下了六次病危通知单,直到又过了两个小时,秦玉澜才脱离生命危险。 手术室的灯从红色变成了绿色,门被拉开,主治医生走出来,语气带着医学者特有的古板和严肃。 “纪先生,乔小姐,秦女士的生命已经没有大碍,但她的喉管受损严重,这辈子可能都发不出来声音了。” 主治医生给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和手势后,就匆匆的走远,准备下一场急救。 几名护士把秦玉澜推到病房里后,乔漫才看向身边的男人,“今晚谢谢你,还打扰你睡觉,真的很不好意思。” 那种慌乱的时刻,她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就好像他是她的救命稻草,只有抓住他,才能救命一样。 “青龙湖公寓已经不安全,你搬回来住。” 男人的眸光深深,语调里没有任何的内容和情绪,却带着逼人的压迫感。 “不用了,我会自己找地方住,不麻烦你了。” 他听后,几步走过来,声音像是沾染了无边的黑暗。 他说,“漫漫,有些事情你必须一个人经历,我能做的,是给你岁月静好,可是岁月静好的前提是,你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政商之途,每走错一步,就会让人朝不保夕,万劫不复,而现在的你,亦是这样。” 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走在血雨腥风之中,只要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谢谢,我会坚强起来的。” 岁月静好吗? 听着真诱人,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呢? …… 最后,她还是让他离开了。 或许觉得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会忍不住的想依赖,想靠近。 又或许是因为他所说的岁月静好。 因为她知道,那些都太要遥远了,就像是天上的星辰,触不可及。 她没让其他人帮忙,而是报了警,警方大概用了一天的时间,排查出了嫌疑人。 是消失很久的唐浅。 她以故意伤人罪,提起了公诉,诉状还没有递交出去,就传来了唐浅自杀的消息。 从她结婚到现在,整件事情,像是步步为营的棋局,每个人都好像是棋子,而每个人又都像棋外的人,让人看不清摸不透抓不着。 她呆呆的坐在医院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整个人好像都陷入了凄迷悲凉的氛围之中。 直到手机震动起来,她才回过神来,“小乔啊,一号公馆来了几个大人物,你过来售酒,今晚肯定能赚不少。” 乔漫瞥了一眼病床上的秦玉澜,声音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就赶过去。” 245,有没有离婚证很重要? 青龙湖公寓已经不安全,在新的安保系统更换之前,她就在市区租了一套小型两居室。 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而那晚的惊慌无措,和他的出现,都像是梦一场。 梦醒了,一切就回到了原位。 十一月份的林城,已经进入了隆冬,每天醒来时,只觉得手足冰凉。 闹钟已经响了两遍,乔漫才慢吞吞的起床,开始准备早餐。 秦玉澜醒来后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每天除了发呆,就是砸东西,像是没有从那场梦魇走出来。 医生建议乔漫把她送去专业的精神科医院接受治疗,经过多方考虑,她把她送去了林城最好的私人精神科医院,想着等到她病情稳定一些,再接她回来。 没有秦玉澜,她每天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家里,一号公馆,一号公馆,家里。 偶尔会去见林嫣一面,她瘦了很多,人也变得很沉默。 每次见面都很匆匆,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询问她和傅青山的事情。 这个冬天,好像特别的冷。 房子里虽然开了暖气,但她觉得整个人都是冷的,手脚,就连血液好像都是冷的。 随便烤了两片吐司,又喝了一杯温牛奶,她就出门,乘公交车去了一号公馆。 最近调班,她排到的都是白班,比之前日夜颠倒睡眠不足的生活,整个人的状态好了很多。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冬日干净的光线透过窗玻璃,淡淡的落在女孩雪白的肌肤上,泛着好看的光晕。 到了一号公馆,换了衣服,就被经理安排到58号包房去售酒。 虽然是白天,可来这里应酬,娱乐,或者抒发负面情绪的富家子弟不在少数,这一层的svip包厢几乎都被预定了出去。 由此可见,一号公馆在林城上流社会人群眼中的重要程度。 推开58号包厢,当看到里面的情景时,她足足愣了三秒钟。 包厢里只有一个人,是蒋英东。 他穿着他一贯喜欢的白衬衫黑西裤,指间是一根香烟,听到开门声,隔着薄薄的烟雾看过来,那双眼睛好像蘸了墨,深黑的让人看不到尽头。 包房里没开旋转跳跃的灯光,只有一盏散着橙黄色光线的壁灯,勉强照亮房间的一角。 他的身影大半隐在阴影中,搭在额前的碎发更是深刻了他的五官,斯文英俊的样子,和记忆中的那个发光发热的男孩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时光有多残酷,可能只有变得面目全非的两人,才有资格说。 “蒋少,这好像是你这一周来,第四次来捧我的场了?” 乔漫弯腰,拿起售酒车里的一瓶红酒两支高脚杯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后,从容利落的将手中的红酒瓶起开,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端起来,举到眼前晃了晃,“今天这瓶酒我请你,希望以后在一号公馆,你我只有偶遇。” 蒋英东没动,背脊深陷真皮沙发的椅背中,眸光很淡,淡到让人捕捉不到任何情绪,语调很轻,“漫漫,我和肖梦已经分手了。” “哦,告诉我,是想让我跟你说一句分手快乐吗?” 蒋英东笑了笑,倾身过来,拾起被灯光打得愈发鲜红的红酒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他的眸光始终慵懒散漫,像是午后晒着阳光的慵懒猫咪,“我在重新追求你,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 “哦,这样啊!”乔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温温淡淡,较之他,更没有任何情绪,“既然蒋先生挑明了态度,那我就明确的回应一下,我拒绝。” 说完,她就站起身,还没有迈开脚步,就听到蒋英东笑着说,“漫漫,你也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坐下,就算你拒绝我的追求,我怎么也算是一号公馆的客人,让售酒小姐陪我喝几杯,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滴水不漏。 六年的时间,蒋英东除了在肖梦的事情上栽了跟头,其他大多数的时候,都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不论是做事,还是说话。 “好啊,既然蒋先生这么说,我当然要陪着喝几杯。” 乔漫坐下,又给他和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起酒杯,与他的碰在一起,笑着说,“感谢蒋先生的捧场,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话落,就一扬而尽。 蒋英东看着,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更深更暗了下去。 这么连喝了三杯后,乔漫才站起身,暖橙色的灯光下,唇角的笑容温淡干净,“酒喝完了,我还有其他工作,就不陪蒋先生多喝了。” 说着,就推着售酒车往包厢门口走去。 地上是高级绒地毯,高跟鞋踩在上面,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直到一阵风从耳边滑过,她才感觉到身侧突然接近的蒋英东。 这时包厢门已经被她拉开,售酒车推出去一半,她就被身后的男人拉住,推到了一边的门板上,接着,一双健硕的手臂撑在她头的两侧,形成半包围的姿势。 走廊偶尔有一号公馆的工作人员和客人路过,会投来浅淡的眸光,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令乔漫的眉头深深的蹙起。 “蒋先生,你什么意思?” 蒋英东低头,一双锐利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女孩,“我不会放弃。” 就在此刻,隔壁的包厢门被打开,纪云深刚刚在里面应酬,喝了不少,揉着越来越疼的眉心,举步朝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刚刚迈开脚步,就听到隔壁包厢的门口有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蒋先生,对你这样的男人,我还不至于用欲擒故纵的手段,所以,能麻烦你放开我了吗?” 蒋英东的眸光继续向黑暗的尽头眼神,撑在梨花木门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像是侵染了这世界上所有的柔软和深情,“漫漫,我还爱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站在包房门口不远处的男人,没再继续听下去,而是迈开沉稳的脚步,朝前走去。 乔漫挣扎着推开身前的男人,推着售酒车刚刚逃出去,就看到从走廊那边路过的男人。 他的眸光好像带着万千情绪,却又好像什么内容都没有。 今晚的他,穿着黑色毛衣搭着深色西装裤,深蓝色风衣外套,脚上是一双意大利纯手工缝制的黑色皮鞋。 在她的身上,似乎只停留了一秒,就继续朝前走去,整个人散着慵懒至极的风轻云淡。 刚刚路过,隔壁包厢的门就被一身白裙的女人拉开,看到乔漫的那一秒,有一秒钟的怔忪,随后便踩着高跟鞋,追着男人的方向走去。 这个女人,是叶禾。 昨晚看新闻,好像是说丽人传杀青,那么今天他们一同出现,大概就是在这里举行杀青宴吧。 蒋英东将刚刚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正要追出去,却听得乔漫说道,“蒋英东,不要让我觉得讨厌,那六年,虽然没有多么刻骨铭心,但总归是特别的。” 初恋的感觉,就像青苹果,谁都不够成熟。 虽然那也许并不是成人世界里,人们常说的爱情,但至少,那份记忆独一无二。 而他们,也确实自以为的真心实意的爱过。 …… 失落,一整天都是失落的。 回到家,她也提不起任何的精神。 两居室开了暖气,温度很快就升高,她躺在沙发上,看着综艺节目,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泪流满面。 看喜剧都会哭,这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她拿起遥控器,烦躁的关了电视,回到卧室,把自己摔到床上。 呼吸好像都因为流泪而困难了两秒钟,她才拿出手机,给林嫣打了电话。 嘟声响了大概两下,对面接起,“漫漫。” “嗯,嫣儿,有空吗?到我这来喝酒?” 林嫣犹豫了两秒钟,才缓缓的说道,“晚一点可以吗?我一会要和傅青山去参加个宴会。” 乔漫听她这么说,刚想说不用了,就听到林嫣说道,“漫漫,要不你到宴会上来找我,我应付一下就走,去烟雨楼台喝酒?” 今晚真的太失落,太孤独了,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换了一件裸粉色的毛衣,又搭了一条蓝色牛仔裤,外套选了一件驼色的呢子大衣,然后套上鞋,就匆匆的出门,打车赶到林嫣所说的宴会场地。 到了那,乔漫才知道,今天是纪东河76岁的寿宴。 其实说是寿宴,就是私下联络感情的契机。 在政途上,需要的永远都是政治家族与政治家族的密切联系,这样才能保证四季常青,屹立不倒。 乔漫没进去,而是站在宴会厅外面的角落等着。 站在角落,往里面看去,会有强烈的反差感觉。 就像繁华和落寞,明明隔得那么遥远,却又触手可及。 夜晚的林城好冷,她穿的不少,却站在暖气不足的角落里时,还是感到了寒冷。 等了好久,乔漫正打算着要不要先离开,就听到旁边有道女声传来、带着急促的尖锐,在黑暗中,有些刺耳。 “纪云深,你和乔漫的离婚证呢?拿来,我要看一眼。” 在她的印象中,叶禾从来都是优雅的,高傲的,实在想象不到,她会在谁的面前这样卑微。 “你欠我的命,我让你用这段婚姻来还,甚至放弃了要你全部的身家,你在耍我吗?” “有没有离婚证很重要?” 男人似乎在抽烟,声音被烟雾氤氲的十分低沉暗哑,“还是你怕,就算她跟我离了婚,你也做不了纪太太,所以只要看到结婚证,才能跑到她面前去耀武扬威?挑拨离间?” “纪云深,乔漫她根本不爱你,她就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的,可我不一样啊,我爱的是你的人,你有钱没钱我都爱你,不然我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吃力不讨好?” 男人闻言,淡淡漠漠的笑了一声,“叶小姐,纪太太这个身份,我这辈子只给一个女人,不管是过去式还是将来式。” “不过既然我答应用这张离婚证和你扯平,就一定会办到,明天,我会派人把离婚证拿过去给你看,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干净温沉,“你我之间从今以后,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不要有事没事就给我发短信打电话,叶小姐。” 说完,男人就沉步朝宴会厅里面走去,乔漫赶紧背过身,站到柱子后面,将自己隐藏起来。 心情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胸口很闷,闷到几乎窒息。 林嫣大概是二十分钟后从宴会厅里走出来的,刚刚走近,就察觉出了她的情绪反常。 “怎么了?漫漫?” “没事,就是想喝酒。” 乔漫什么都没说,或者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嫣也没有多问,这些年,她们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无声的陪伴。 到了烟雨楼台的包厢,乔漫点了两瓶烈酒,林嫣最近也水逆的厉害,一杯下肚,紧接着又一杯,很快,两人都有些薄醉了。 傅青山在宴会厅里找了一圈林嫣,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纪云深从外面抽完烟回来,看见他,阔步接近,“听说你退伍的事情被老爷子发现了?” “嗯,要不这两天怎么会过得这么水深火热?” “坚持不离婚,小心老爷子放大招。”纪云深从侍应生的托盘里取出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身边的男人,“你知道,以他的脾气,可什么都能干出来。” “林嫣的事情,你帮我查的怎么样了?” 他们和林南城虽然是多年的兄弟,但关于当年林嫣的那场意外,他们只知道个大概,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没问过,林南城也没说过。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认为当年只是小女孩贪玩,被坏人盯上了,吓唬吓唬后,就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仅此而已。 没想到发生了那么令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傅青山握着酒杯的手攥紧,这些天,他只要闭上眼睛,就是林嫣被欺负的画面。 有时候,胸闷的疼。 “以林家当年的权势,都一点端倪没查出来,更何况是过了这么多年的今天。”纪云深说到这里,缓了缓,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林嫣能够提供一些线索,找起来可能会容易一些。” “不行。” 傅青山将手中的酒杯一扬而尽,声音很轻很淡,“当年的那件事情对她来说,伤害太大了,别说提供线索,就是回忆,她都会精神崩溃。” “那这件事情可能会很慢,毕竟线索很少,而且又过去那么多年。” 纪云深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老傅,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想找到当年的那个人,你必须让她提供更多的线索,拖的越久,对她的伤害越大。” 傅青山点点头,没说话,眸光深远。 …… 林嫣和乔漫喝多了,是烟雨楼台的服务员发现,给傅青山打的电话。 这时,他们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打牌,傅青山接到电话,几乎是立刻站起身。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玩。” 纪云深点点头,“好,有事打电话。” 傅青山嗯了一声,就出了包房,驾驶着黑色世爵离开了宴会场地。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烟雨楼台的停车坪前停住。 赶到包房里时,当看到林嫣旁边的乔漫时,他迅速的拿出手机,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246,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我的反应? 下雪了,今晚算是林城入冬以来,真正意义上,下得第一场初雪。 落地后没有融化,厚厚的一层,铺满了整个世界。 玫瑰海岸的包房里,男人挺拔的身躯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萧瑟的花园,唯美的雪景,和不远处与黑夜几乎连成了一片的大海。 指间的香烟徐徐的冒着烟雾,没吸,就那么燃着,一点猩红在窗玻璃上反射着刺眼的光。 他的眸光很深远,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却又让人觉得情绪万千,难辨深浅。 听到手机震动声,他收回眸光,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滑了接听键,“乔漫喝醉了,过来把她接走。” 男人听后,似乎沉吟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我等下还有其他的事情,你把她送回去。” 傅青山拿着乔漫的手机,打开通讯录,“她手机里没存什么号码,除了你就是嫣儿,我再翻翻……” 男人又将通讯菜单往下拉了拉,语调缓慢而慵懒,“还有几个陌生号码,不然我给这几个号码打过去试试?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接乔大千金回家?” “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 男人握着手机的大手用力到泛白,声音已经漫上一层浓浓的不悦,下颚线条紧绷,一脸的不近人情。 “纪公子,嫣儿也喝醉了,你觉得我能一起搞定两个“喝醉”的女人?” 男人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带着极致的慵懒,“自己想办法。” 说完,就啪的挂断了电话。 傅青山看着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 …… 乔漫凌晨醒来时,只觉得口渴,刚刚起身,就觉得空间不对。 她在黑暗中适应了好一会光线,才确定这里是青山别墅。 掀开被子下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被各色景观灯打映成一片昏黄色调的白色雪地,心中更空了。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很难过。 跟他离婚,她其实很难过。 可她又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这些,又与多爱他无关。 即使痛,也要放手。 站了一会,她找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出了房间。 凭着记忆下了楼,摸开灯,拿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喝进去后,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旧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再也睡不着,她就索性打开电视,看综艺节目,或者喜剧,来冲淡心里的难过。 一直到冬日干净的光线从客厅的落地窗外斜射进来,她才动了动,再次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旧式挂钟,已经是早上的六点四十分了。 林城的日出很好看,尤其这里靠近大海,地势高,几乎可以俯瞰绵延千里的海岸线,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失意难过,就停止喧嚣。 没用的。 她站起身,披着衣服回了房间,简单的洗了漱,换了衣服,将昨晚穿过的睡衣仔细整齐的叠好,放在大床上,就退出了房间。 早晨的的阳光均匀的分布到院落的各个角落,干枯的枝头被白雪覆盖,在阳光下,泛着晃眼的晶莹。 她一路朝着别墅大门走去,高跟鞋在积雪的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守在门口的保镖远远的看她走近,拉开早已经备好车子的车门,等待着她坐进去。 她朝着两名保镖微微颔首,说了句谢谢,就坐了上去。 为什么现在会有种,靠近跟他熟悉的人,也会有窒息的感觉。 同样奢华的别墅,同样精致的园林景观,同样的黑衣保镖,同样的……做事风格。 其实也许不过是她想的太多的缘故。 但这一秒钟,她就是控制不住。 今天的售酒很顺利,赚了三万块。 她正觉得这样赚下去,很快就会够她开个心理诊所的钱了时,她就被总经理叫去,说她被客人投诉了。 “小乔,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插手别人的私事,但有客人跟我投诉说你插足别人家庭,勾引人家丈夫,虽然出来都是凭本事赚钱,但在这方面,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注意一些……” 说到这里,还没等乔漫说话,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打扮妖艳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浑身都是珠光宝气,矮胖的身上穿了一件过膝旗袍,外面是一件黑色貂皮大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紧身打底裤,脚上是一双十厘米的白色高跟鞋。 整个打扮更是奢华,但搭配又显得不伦不类。 这种人,第一眼就觉得是暴发户的太太。 她走过来,看见乔漫,不由分说的就抓住她的头发往外扯,“狐狸精,敢勾引我老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乔漫长得瘦弱,再加上没有防备,被妇人拉的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妇人将乔漫扯到走廊上,一副正室吊打小三的模样,“走过路过的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昔日名媛千金落魄售酒,勾引别人老公度日。” 与此同时,隔壁的svip包厢里。 纪云深喝了不知道多少杯后,整个人已经有些微醺,他靠向沙发椅背,背脊深陷其中,阖上眸,抵挡眩晕。 杨秘书的手机第无数次的震动,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在纪云深的耳边恭敬小心的说道,“纪总,老太太加这遍已经打来45遍了。” “嗯。” 男人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杨秘书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机一眼,又说了一句,“纪总,您就算这次不相亲,老太太也还会安排下一次……” “我知道。” 男人突然睁开眼睛,湛黑犀利的眸光射过去,“回过去,说我二十分钟后到。” “好的,纪总。” 杨秘书像是解决了一个世纪难题,伸手抹了一下额前的薄汗。 纪云深拿起酒杯,跟其他的生意伙伴解释了一下自己必须现在离开,并自罚三杯谢罪。 三杯之后,就起身离开了包房。 刚刚走出去,就听到围在一旁的重重人群里,一道粗哑的女声尖锐的叫道,“相信大家都知道她叫什么,乔漫,林城显赫名门乔家的千金小姐,因为家族内斗落败,又在勾搭纪公子不成后被甩,现在沦落到夜店里售酒。” “都这么惨了,却一点记性都不长,每天还想着勾搭别人的男人,我说乔小姐,你怎么那么贱?” 乔漫的头皮上传来尖锐的疼痛,她抵不过妇人的力气,便抬起高跟鞋,落在妇人的脚面上,重重的一踩。 妇人惊声尖叫,因为疼痛迅速松开乔漫。 乔漫得到自由后,疏理了一下被弄得凌乱的头发,然后抬起手,在妇人的脸上重重的挥下去,“啪”的一声,在嘈杂的廊上炸开,下一秒,整个走廊安静的几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位太太,你是武术学校毕业的吗?这么强健的体魄,一定拿过全国冠军吧?” 话落,围观的人群就传来一阵高高低低的笑声。 妇人恼怒,却因为眼前女孩干净的视线里,带着迫人逼视,让她不禁随着女孩的接近而后退,直到背脊抵在一侧的墙壁上才停下。 乔漫比眼前的妇人足足高出一个头多,眼神带着轻蔑的光,“你丈夫是谁?先不说他值不值得我勾引,就在看到你这张脸时,我就觉得他一定倒尽了胃口。” 妇人似乎被她的气势吓的,说话都开始磕磕绊绊起来,“你这个狐狸精,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耳聋听不见?” 乔漫抬起左手,看了看上面的表盘,“一分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现在就报警,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 妇人的脸,因为乔漫的话,顿时变得五颜六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报警?好啊,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谁怕谁?我倒是想让全世界都认识认识你昔日名媛千金落魄的嘴脸。” “这位太太,我好歹还落个昔日名媛千金的名头,你呢?母老虎吗?说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又不是猪,至于把蠢当成萌展示出来吗?” 妇人显然没想到乔漫这么伶牙俐齿,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抬手就朝着乔漫的脸挥去,却被女孩利落的接住,甩了回去。 “这位太太,你丈夫是谁你还没说,不用这么恼羞成怒,我还不至于睡一个男人都不敢承认,就是怕你的丈夫拿不上台面,连我的眼睛都入不了。” 妇人被气的满脸通红,“通州制药,万州。” 通州制药,是林城最大的制药公司,涉及中药西药和保健品的开发。 也算是路人皆知的一个大企业。 “哦,原来是万老板啊!”乔漫眨了眨眼睛,声音无辜又迷惘,“他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不过被我拒绝了。” 说完,她直起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万太太,“不过,有你这个母老虎在家,他怎么还敢出来偷腥?万太太,你可真是名不符实啊!” 在林城,谁不知道万州惧内。 不仅是因为他暴发户的岳父,还因为他岳父和妻子占了通州制药百分之八十的股份。 换句话说,万州不过是个傀儡,用过人的商业手段,换取表面上的风光无限。 “你……”万太太抬起右手,食指直指乔漫的脸,“你少在这给我胡说八道,万州很爱我的,会看上你?我呸。” 万太太带来不少保镖,她觉得自己说不过乔漫,便挥手示意,“都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拖出去。” 杨秘书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收回目光时,看到自家老板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捏了把汗提醒,“纪总,用不用我……” “不用,这里是一号公馆,她不会有事。” 乔漫不经意的转头,便从人群的缝隙瞥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纪云深。 他似乎喝了酒,眸光里染着三分薄醉,精致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整个人往那一站,和围观的旁观者没有什么区别。 狼狈,难堪,更多的还是窒闷。 她艰难的挪开视线,按下手中的对讲器,“安保,有人在公馆里闹事。” “收到,会马上解决。” 乔漫是一号公馆的员工,于公于私,这里的安保,都不会让自己的员工在自己的场地出事。 万太太虽然出了名的泼辣,但对于一号公馆的老板还是颇为忌惮的,没再继续闹事,而是狠狠的瞪了乔漫一眼,“我在外面等着你,我就不信到了外面,他们还能保你。” 说完,就挥了挥手,“我们走。” 人群散场了,男人倚在灯光昏暗的角落墙壁上,正要抬脚跟在人群的后面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就被女孩三两步追过来,挡住了去路。 “有事?” “纪云深,以后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希望你最好转身走掉。” 纪云深眸光淡淡的瞥向她,云淡风轻到极致,“你命令我?” 四个字,延伸的意思就是,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要怎么做? 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就是,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我的反应? 乔漫咬唇,可能是一肚子委屈,导致她整个人都冲动了。 两秒钟后,她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抬眸,眸光带着温温淡淡的笑容,“不好意思,纪先生,我可能有点喝多了,不太清醒。” “哦,那麻烦你能让开了吗?” “好的。” 乔漫往朝旁边挪去,男人接着就迈开脚步,与她擦肩而过,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听着被地毯消除了大半声音的脚步声,她闭了闭眼睛,用力的拍了几下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好不容易甩掉的人,她现在又究竟在干什么? 期望他后悔,然后认认真真的追自己吗? 简直是疯了。 因为很快就到下班的时间,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报了警。 警察来了以后,万太太那帮人果然走了。 毕竟这件事闹大了,他们也不好看。 林城这两天一直在下雪,飘飘洒洒的从空中飘落,乔漫走在下雪的街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 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得老长,她抬头,看向被雪覆盖,但基本看不见尽头的公路,突然觉得不那么难过了。 可能是心里扭曲的太久,突然意识到扭曲的原因,就不那么纠结了。 …… 回到租住的两居室,她打开炉灶,准备煮点面条吃。 刚刚把面放进锅里,就听到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走过去,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愣了两秒钟,才滑了接听键,“漫漫。” 对面传来一声粗哑到难听的女声,是童沁。 “你的嗓子好些了吗?后来我去医院看你,方经纶说你需要静养,我都是远远的看你一眼,没进去。” 距离上次她到医院看她,好像过去一个多月了。 “嗯,我知道,他都跟我说了。” 童沁的声带受了严重的损伤,以往甜美干净的声音,只剩下暗哑。 “给我打电话,有事?” 乔漫直觉她有事,但又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能找到她。 毕竟,童沁和肖梦是最好的朋友,最近肖梦失恋,她们肯定天天腻在一块,说不定…… 童沁在肖梦偏见的吐槽中,已经对她产生了什么多余想法。 虽然她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但蒋英东最近频繁出现在她眼前,也难怪别人会多联想。 “没什么事情,就是太久没见了,想和你聊聊天,有时间吗?” “有。” 童沁笑笑,缓慢的说道,“那明天晚上,烟雨楼台见面?” “好。” 挂断电话,乔漫走回去,关掉燃灶,整个人陷入一片怔忪之中。 好一会,她才把已经煮糊掉的面条捞出来。 已经不能吃了,她索性倒掉,回到客厅,她拿起门钥匙手机和钱包,决定去以前经常去的那家馄饨店吃馄饨。 七点,晚高峰已经过去了,公车不算挤,路上也没堵车,很快就到了那家馄饨店。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高挺拔的男人和一个身形优雅的女孩走出来,是纪云深和纪晗。 纪云深一只手里拿着打包的馄饨,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类似礼盒的东西。 可能是她呆呆的站在那太过明显,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视线相对,她像是触电般回过神来,从容的走过去打招呼,“买晚饭吃?” 纪云深没说话,而是他身边的纪晗回答,“是啊,奶奶这两天吃不下饭,我和阿深来这附近吃晚饭,想着奶奶喜欢吃这家的馄饨,就过来打包一份带回去。” “哦,这样啊,那你们回去慢点,下雪路滑。” 乔漫像是嘱咐朋友那样,说完就从两人的身边走过去,径自朝着馄饨店里走去。 纪云深将礼盒放进后车座,回过身给纪晗拉开车门,“上车,晚了馄饨糊掉就不好吃了。” “好。” 他的声音穿透夜风,传到乔漫的耳边,带着磁性的温柔。 对他来说,和纪晗重归于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是真爱,在经历一些波折后,会更加的珍惜彼此。 以及还可以用尽全力,再爱一次。 生活在一座城市里,以后偶遇或者碰见的机会肯定不会少,她希望她能够一直做到用撇的最干净的方式来面对他。 而他,她也真的希望他能够幸福,和纪晗幸福。 …… 吃过馄饨,胃里好受了不少,正要结账,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亮起的屏幕显示的名字是,谢之谦。 好久没联系,她触到屏幕时,手指都抖了一下。 “漫漫,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啊,我和纪云深离婚了,现在在一号公馆售酒,过几天可能会找个地方,开个心理治疗室。” 售酒只是一个过渡生活的短暂跳板,不可能做长久的工作。 “我的心理治疗室一直都在那,关了很可惜,你去开吧,就当我入股,赚钱你我平分。” 谢之谦之前就提过这个建议,只不过那时她还在跟丽人传的剧组,还没想过以后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尘埃落定,她觉得她唯一想要的,就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比如说,给那些有心理创伤的人看诊,有效果的话,自己也会感觉很圆满,那样的话,人生好像都会多了很多意义。 “你自从到了叙利亚之后,整个人好像淡泊了不少。” “是吗?”谢之谦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声音低低淡淡,“大概见惯了生死吧!” “在这里,到处都是贫穷疾病,有的孩子甚至因为战乱都没吃过一顿饱饭,甚至连香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看到他们,就觉得我活的不算亏,想要的都得到过,好像足够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微妙,“之前听国际救援组织的同事们,说过一句玩笑话,说,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请先别死,你来一趟叙利亚,就知道,你活得多么意义了。” 乔漫和谢之谦聊了很久,听他说叙利亚的战争和疾病,说战地的所见所闻,突然想,如果有一天,她觉得眼前的生活足够平淡,毫无意义,她会不会放下一切,去当一名国际救援的战地医生。 可能,会的。 “如果我在林城没了牵挂,就去叙利亚找你。” “我不是跟你说过,这里不适合女人,你就老实的呆在国内,享受美好生活吧,挂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她瞥了一眼,突然很羡慕放下一切的谢之谦。 一个人,尤其是功成名就的人,能够舍下一切,去这个世界上最贫穷,又战事不断的地方,去做一名战地救援医生,这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更何况,是无偿的! 她付了钱,走出馄饨店,步行到公交站台。 八点多,周围人来人往,并没有因为下雪而耽搁出行。 而更多的,都是手牵手的情侣。 可能是圣诞节快到了的缘故,才会处处都这么浪漫? 两分钟后,公交车迎着风雪驶过来,她走进去,坐到最后一排,偏头看向车窗外。 247,这么漂亮的头发,剪成短发多可惜?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满世界的白。 第二天晚上,她如约赶到烟雨楼台,见童沁。 她比之前瘦了很多,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双深黑干净的瞳眸,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想让人沉沦下去。 乔漫抿了一口白开,声线一如既往的娇柔,软糯,“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娱乐圈肯定混不下去了,可能会开个心理诊所,或者出国,离开这里。” 童沁重伤昏迷,纪云深将她从丽人传踢出,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帮到她,也一直都有些愧疚。 从影后,跌落到事业低谷,各种嘲讽落寞接踵而来。 这种时候,其实最需要的就是朋友和家人的陪伴。 可显然,她没有。 家人恨不得吸她血肉,而肖梦最近失恋,应该也安慰不到她什么。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方经纶了吧。 “你和方经纶还好吗?” 餐厅里环绕着悠扬的钢琴声,起起落落,高高低低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童沁看了一眼窗外纷飞的大雪,声音好像比雪落的声音还轻,还动听,“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哦,不对,确切的说,是他把我给甩了。” 分手? 上流圈里,谁不知道方经纶爱童沁,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 不惜与家人反目,不惜与兄弟为敌。 真的想不到,爱得那么惊天动地的人,会先放手。 乔漫深黑的瞳眸微微闪动,几秒后,温温淡淡的开口说道,“我最近也在着手准备开心理咨询室,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 童沁的手落在面前的水杯上,左右转动,漫不经心的摩挲。 闻言抬眸看过来,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动,格外的耀眼,“好啊,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一起,毕竟我半途而废换专业,之后回国,对心理学荒废已久,基本上就属于一个半吊子,根本没有自信。”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童沁这些年的不容易,她都看在眼里。 虽然因为肖梦和蒋英东的事情,她曾试图疏远童沁,但她的朋友不多,用过真心的就这么几个,她都很珍惜。 如果能在朋友觉得难过的时候,用自己的所有,陪在朋友的身边,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震天动地的大事。 这样,反而会让她觉得很开心。 “谢谢。” 童沁优雅的端起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然后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腕表的表盘,“漫漫,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没有结束,过几天处理完给你打电话,具体的我们再商量?” 乔漫听后点点头,“好!” …… 看着童沁的车子驶离视线的尽头,乔漫才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雪已经停了,只是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高跟鞋深陷进去,走起路来几乎步履维艰。 她走到路边,伸手拦车,刚刚拦停一辆出租车,视线里就瞥见一道烟灰色的车影,从出租车的车身旁滑过。 那辆车子她坐过无数次,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是纪云深的车子。 滑过的瞬间,她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衣服,依然是仙气飘飘的类型。 这么多年,他的品味,似乎一直都钟情于此。 他是把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纪晗的缩影,还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突然弯腰对着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对不起,我想起我还有别的事情没做,不能搭车了,真的很抱歉。” 出租车司机四五十岁的样子,听到她的话,慈祥的笑笑,没多说什么,就开车离开了。 乔漫背过身,挡住车子启动掀起的风雪,然后朝着人行路的尽头走去。 那里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理发店,她高中的时候经常去,后来出国留学,就再没去过。 这头不是为谁而留的发,却是因为他而剪短。 是啊,她一直都在试图营造出他喜欢的女人的样子,却忘了她只是她自己。 从今以后,她要做回乔漫,真真正正的那个乔漫。 进了理发店,理发老板正拿着车钥匙准备关店,她央求了半天,老板才答应给她剪头发。 “为什么想剪成短发?” 理发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身气度即便隐身闹市,也丝毫没有影响。 她隐约记得理发店的老板以前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后来全家出境旅游,飞机失事坠落悬崖,他是381名乘客里,唯一的一名幸存者。 好像从那以后,他就隐姓埋名,置身闹市,抛弃金钱名利地位,成了一个实实在在活着的人。 “想换个心情。” 乔漫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黑色长直发及到腰部,配上白色毛衣外套,修身铅笔裤,黑色高跟鞋,整个人清纯至极,仙味十足。 这样的她,不知道会让多少有仙女情结的男人动心。 可惜的是,她不是仙女,她是声名狼藉的恶女。 理发店老板似乎觉得很可惜,这头秀发没染没烫,都是天然的美感,加上经常护养,又黑又亮。 剪短的话,就像是美好的东西,被亲手给摧毁的感觉。 “这么漂亮的头发,剪成短发多可惜?” 乔漫笑笑,没多说什么,“没什么可惜的,剪吧。”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店里的音响切换的下一首歌,就是梁咏琪的《短发》。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 镜子里的她,已经从一头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一双眼睛黑的像是葡萄,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褪去轻熟,整个人仿佛就像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少女感十足。 因为她耽误老板关店,她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想多给一些钱当做感谢,可老板没要,很轻很淡的说了句,“我的女儿如果还活着,就像你这般大。” 说着,他顿了顿,缓了好一会才说道,“倒是我想说声谢谢,谢谢你突然出现,圆了我亲手给女儿理发的梦。” “钱我不要了,希望你能够像你决定剪短你头发时那样的勇气,开始你想要的新生活。” 乔漫温温淡淡的笑,眸光里水光流动,“谢谢,我会的。” 出了店门,齐耳的短发被夜风吹的飘散,丝丝缕缕飘在空中,她觉得这样才像她自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打车回到租住的两居室公寓,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了。 有些饿了,她就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吃过后,才去洗澡。 洗澡大概用了半个小时,出来时,正好听见放在床上的手机在震动。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眉头不禁深深的蹙起,几乎立刻就滑了接听键,“乔小姐,秦女士误食安眠药,晚上我们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对不起,请您节哀……” 对不起,请您节哀,对不起,请您节哀…… 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却不断的回响着医生说的那句,对不起,请您节哀。 节哀,谁能告诉她,她要怎么才能节哀。 打车赶到精神科医院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秦玉澜是冬天出生的,仔细算下来,还没有过四十五周岁的生日,却已经香消玉殒。 她遇人不淑,半生飘零,疾病缠身,就连死,都这么让人觉得不值。 不值得,为了一个男人,真的不值得。 此刻,她躺在冰冷的停尸间里,面容安静,带着书香门第出身特有的温婉和优雅。 乔漫伸手去握她的手,好半天才从喉骨挤出一个字来,“妈……” 以前在微博上经常会看到一句话,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途,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现在,秦玉澜撒手人寰,而乔明章也时日无多…… 或许她真的是天煞孤星也说不定,克兄克弟克父母。 在停尸间站了好久,久到双腿都没了知觉,她才拿起刚刚掀开的白布,盖在秦玉澜的头顶,然后走出去。 值班医生和护士站在门外,看到她出来,迅速的迎了上去。 “乔小姐,下午的时候,有一对夫妻来探望过秦女士,因为我们医院尊重患者的隐私,尤其您这方的意愿是不允许除了您以外的任何人来探视,我们给您打电话,您那边关机,他们还说是您授意他们过来的……” 值班医生观察了一下乔漫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对夫妻,是您的父亲和继母。” 肖敏和乔明章? 难怪,难怪母亲会出事。 这世界上,能够让母亲情绪崩溃的人,只有乔明章。 而乔明章,又深爱肖敏,对她的话,几乎言听计从。 或许他们联合在一起,说了很多刺激母亲的话。 又或者,他们只是过来秀恩爱,让母亲的精神崩溃。 总之,这次肖敏是放了大招。 一个孩子一条命么? 那再搭上她的,是不是就圆满了。 …… 秦玉澜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林城。 她的手机一直在响,电话短信,几乎每分每秒都在进来。 有的是媒体的采访电话和短信,有的是朋友关心的电话和短信…… 后来吵得她头疼,她就索性关了机,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 不吃不喝不睡。 整个人颓废萎靡到极致,好像都没有了神魂。 可她知道,母亲的后事还在等着她处理,她不能这么躲下去。 大概又调整了小半天,她才开机,然后打车去了医院。 结了医院的账款,她就请来了超度的法师为母亲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会,灵堂对外开放,想来祭拜的人,她都欢迎。 纪云深是晚上从江城出差回来的,正被周兰清的人压去相亲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心突然痛了几秒。 “调头,去静心园。” 杨秘书犯了难,要知道他出门前,老夫人可是耳提面命的说今晚不能出任何差错。 “纪总……” “我让你调头?听不懂?” 男人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的温度,好像沾染了经年不化的冰雪,让人听得胆战心惊。 杨秘书吓得大气不敢喘,只好硬着头皮掉了头。 过了大概二十五分钟,烟灰色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静心园的停车坪前。 透过车玻璃,远远的就看见乔漫一身黑衣站在灵堂门口,低着头,只有有进去或者出来的人,她就会鞠躬致谢,像个提线木偶,机械的重复。 她剪了头发,脸色很不好,估计这两天都没怎么吃喝睡。 男人还在看着,杨秘书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回身瞥了一眼后座的纪云深,大概犹豫了几秒钟,才滑了接听键。 “杨秘书,你载着小深到哪了?” 杨秘书扯了扯领带,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倒是后座的纪云深直接从他的手中抽走了手机。 “正在路上,不会迟到。” “好!” 说完,就掐断了手机通讯,将手机递过去,还给了杨秘书。 杨秘书其实不懂纪云深,明明很在乎乔漫,却同意离了婚。 不仅为她安排好了一号公馆的工作,又为她做了很多,别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几十米的距离,完全可以像过去那样,下车,将她拥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呵护。 可他没有,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远远的看着。 就这样看了大概十几分钟,男人才收回眸光,抬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杨秘书,掉头,走。” 杨秘书抖着胆子问了句,“去相亲的地点?” “嗯。” 男人阖着眸,脸上有着很深的疲惫,刀削般的脸隐在大片的阴影中,几乎看不到表情。 杨秘书透过后视镜看过去一眼,便启动车子,驶离了静心园。 乔漫站的久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抬眸间,好像瞥到了一抹烟灰色的车影,不过很快的,她又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刚刚看过去的方向,除了一地的白雪,什么都没有,是她想多了。 248,一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多了就腻了 这两天林嫣一直陪着她处理母亲的后事,基本上都没怎么睡觉吃饭,远远的看过去,娇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的单薄瘦弱。 灵堂里祭拜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乔漫开口,已经是今天晚上,数不清第多少遍劝她回去休息。 “嫣儿,你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怎么睡了,听话,快回去休息,我没事的。” 林嫣闻言,抬脚走了过来。 在外人眼中,乔漫或许真的没事。 今天一整天,她没哭,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整个人冷静的甚至让人觉得害怕。 可越是这样,林嫣就越觉得她需要人陪。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觉得我就算回去了,能休息好吗?” 话落,林嫣突然伸出双手,紧紧的拥抱住乔漫。 下一秒,她温暖的声音就在乔漫的耳边响起,像是穿过无边的黑暗,直接抵达她的心脏深处。 她说,“漫漫,别难过,你还有我。” 乔漫鼻头一酸,泪腺胀痛,“嗯,有你真好,嫣儿。” 这种时刻,或许只有最好的朋友,才能看清她的伪装。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坚强的人呢? 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可以依赖的人,所以才必须独立坚强。 乔漫将头深深的埋进林嫣的肩头,阖上眸,好像只有这样的瞬间,才能忘记所有的难过和痛苦。 一天没吃东西,有些头晕心慌,闭上眼睛,这种症状就更严重了。 乔漫想,可能是她的低血糖又犯了。 林嫣察觉出乔漫的异样,紧张的问,“不舒服吗?是不是犯低血糖了?” 乔漫轻轻的点点头,声音虚无又缥缈,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嗯,头晕心慌。” “这样下去不行,身体又不是铁打的,跟我去吃点东西,吃完回来我继续陪你守灵,嗯?” “好。” 乔漫被林嫣扶着走出灵堂,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眩晕的厉害。 傅青山安排在外面的保镖看见乔漫和林嫣走出去,几乎立刻就打开了车门,恭敬的等待两人坐进去。 “想吃什么?这里离烟雨楼台挺近的,去吃林城菜。” 在国外留学多年的人,最想念的就是家乡的味道。 乔漫在美国,林嫣在英国。 在很深很深的夜里想家时,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都曾有过那种想念到极致的体会。 “嗯,好。” 乔漫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吃东西。 到了烟雨楼台,是晚上的六点半。 因为是冬季,天黑的特别快。 烟雨楼台门前的各色景观灯勉强驱走了一些黑暗,但更多的还是无边无际的寒冷。 深入骨髓的冷。 这个时间点,烟雨楼台正是餐位爆满的时候。 她们两个走进去,有侍者迎上来,歉意的说道,“两位小姐,现在没有位置了,如果两位不着急,可以坐在旁边的位置等一等。” 林嫣知道乔漫喜欢吃林城菜,但是她现在犯低血糖,需要马上吃东西,正要说不用,就听到不远处走来的侍者说道,“楼上23号包房的客人买单走了,两位如果想继续在这用餐的话,我们会马上安排。” 林嫣听后点点头,边扶着乔漫往楼上走边说,“今天主打的特色菜,麻烦快点。” 上了楼,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23号包厢。 烟雨楼台二楼包厢的整体设计,以软隔断为主,这样方便有些大型公司开年会时,打通出来足以容纳几百人的空间。 进到包房里,乔漫和林嫣刚刚落座,就听到隔壁包房有一道女声传来,带着骄矜和软糯。 “纪公子,我出身江城军政名门云家,毕业于伯克利音乐学院,是音乐大师艾克里的关门弟子,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开过自己的专场音乐会,现在除了拍戏,也正在国内创办以我名字命名的音乐学院……” 江城军政名门云家?毕业于伯克利音乐学院,是音乐大师艾克里的关门弟子? 这些信息,都指向一个人,华语娱乐圈当红小花旦,云若。 也就是接替童沁在丽人传里女二号那个角色的女演员。 而她口中的纪公子,很有可能就是纪云深。 他们是在相亲? 林嫣观察了一下乔漫的神色,然后小声的问道,“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乔漫笑笑,摇头说道,“不用了,生活在一个城市,我不能总做落荒而逃的那个。” “那好吧。” 林嫣没再多说什么,可隔壁的对话还是不断的传过来,敲打着两人的耳膜。 “纪奶奶跟我奶奶是多年的好闺蜜,这次我能演上丽人传这么大制作班底的电影,还都要谢谢纪奶奶,这是一点心意,希望纪公子帮我转送一下。” 纪云深似乎在抽烟,声音被氤氲的十分暗哑,“有心了。” “怎么会呢?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林嫣点的餐,被侍者端了上来,并恭敬的说了一句,“两位慢用。” 乔漫和林嫣同时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一天没有吃东西,明明肚子很饿,乔漫却什么都吃不下去,送进嘴里,也等于味同嚼蜡。 两人吃的很安静,就显得隔壁包房的声音很清晰,女孩还在不停的说,“纪公子,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纪云深淡淡温温的笑了声,干净的声线带着无数的魅惑,“你说。” “你……” 云若欲言又止,最后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我看过你给乔漫的那场几乎奢侈的无人可以复制的婚礼,和那晚漫天璀璨绽放的烟花。” “嗯。” 男人轻轻的应了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他在听。 “你爱她吗?” 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问出口。 云若放在双腿上的手紧张的绞在一起,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但又忍不住的担心他的回答。 矛盾重重的样子。 毕竟那场盛世婚礼,太过瞩目,几乎成了林城每个女孩心中对结婚那天的梦想。 “为什么想知道?” 男人没回答,而是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 云若显然没想到他会直接把问题丢回来,挣扎了几秒,才轻声说道,“我总要知道我未来的老公心里有没有人,这样我才能知道我的情敌都有谁啊!” 乔漫正在喝汤,听到云若的话,一时没注意,呛咳了起来。 纪云深倾身过来,伸手弹掉手中的烟灰,在听到隔壁传来的熟悉的女声时,蹙紧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 “这么有自信我会娶你?” 云若点头,“军政名媛里,我还没有见过比我更优秀出色的女孩子……” “我又不是老师,非要喜欢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纪云深用着最柔和的声音,打断云若的话,“而且……云小姐,我们还不算熟,把我隐喻成你未来的老公,这点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云若这几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但像纪云深这样深不可测又风度翩翩,英俊多金的男人,算是第一个。 或者也可以说,是她心动的第一个。 “纪公子,你害怕了吗?不过我怎么听说当初乔漫就是这么把你追到手的?” 虽然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空穴来风的事情? “所以,一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多了就腻了。” 纪云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沉好听,全身的感官都停留在隔壁包房,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女孩声音说道,“嫣儿,我去下洗手间,” 林嫣放下筷子,眸光担忧的看向她,“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那好吧,你小心点,” 目送乔漫走出去,林嫣才收回眸光,拿起筷子,继续吃着饭菜。 纪云深抬手,将手中的烟蒂按在桌面上的透明烟灰缸里,“我去下洗手间,失陪一会。” “好。” 纪云深站起身,伸手将西服的纽扣扣好,然后迈开脚步朝着门外走去。 洗手间有吸烟区,他点燃一支烟,慵懒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等着。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那道熟悉到几乎刻在脑海里的身影慢慢走近视线,显然,她也看到了他。 他像是站在那里很久了,在故意等着她。 她走到盥洗盆的旁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往出走时,必须经过他的身边,她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好巧,你也过来用餐?” “嗯。” 男人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便继续吞云吐雾,没有说话。 乔漫笑笑,也没有多在意,正要抬脚往外走,就被男人伸手攥住了手腕。 她像是触电般缩回,后退了两步,“有事?” “我又不能吃了你?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男人的唇角始终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她时,深黑的眸光里闪动着万千情绪。 乔漫没回答,而是又问了一遍,“请问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可能要离开这了。” “嗯,有事。” 说话间,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随后纤长的指骨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本,递了过去。 “离婚证,不是催了我很多遍吗?” 乔漫低头,看着躺在男人宽大手掌上的离婚证,微微笑道,“我会拿好,谢谢。” 她伸手拿过来,然后仰起头,唇角的笑容扩大,“包厢的隔音不太好,听到你在相亲,祝福你。” “谢谢。” 乔漫点点头,便笑着从他的身边走过,没有留恋,没有不舍。 回到包房,她就和林嫣离开了烟雨楼台。 出了外面,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漫天飞舞中,乔漫看着雪地里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影子,突然笑道,“嫣儿,我和他终于结束了。” 她拿出大衣口袋的离婚证,在两人的中间晃了晃,“刚刚在洗手间,他亲手递给我的。” 林嫣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拿过来,翻开看了一眼。 “不过几张纸,用得着他亲自给你?” “为什么不呢?傻吗?”乔漫伸手,接住飘舞的雪花,“这样我们才能干脆利落,再也不用拖泥带水了啊!” 林嫣只领过结婚证,离婚证还没领过,不过正常的本子,不都是应该有一个公印的吗?为什么这上面没有? 乔漫看她看的那么认真,忍不住的打趣道,“用得着看的那么仔细吗?” “当然是提前为离婚做一下准备了!” 林嫣温温淡淡的笑,将手中的本子还给她,“漫漫,不管怎么样,你只要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尊重你。” “谢谢你,嫣儿。” 乔漫低头,吸了吸鼻子,“真的谢谢有你。” …… 秦玉澜下葬的这天,林城下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高速封路,大雪堆积,寸步难行。 乔漫给秦玉澜选的墓地在青云山,墓地的周围摘种了很多她最喜欢的玉兰花树。 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她哭了很久,等到她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时,夜幕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 她走出墓园,上了之前就打好的出租车,回到了一号公馆。 因为母亲的事情,她请了一周的假,今天是最后一天,而她也调成了晚班。 悲伤很多,但生活还要继续。 童沁这几天给她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让她节哀,一次是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开心理诊所。 她算了算手头的钱,和谢之谦提供给她的地方和人脉,觉得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开了。 童沁听后,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她因为还要售酒,根本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兴奋。 今晚的售酒很顺利,直到凌晨一点半下班。 她换好衣服,走出一号公馆,打个车,很快就回到了租住的两居室。 夜很深,她洗完澡,就掀开被子上了床。 窗外的城市已经进入了睡眠当中,而她却越来越清醒。 她倚坐在床边,拿出那本离婚证,看了好一会,才放回抽屉里。 突然彻底的结束一段感情,可能总要些时间适应,尤其在母亲离开她这段最难过的时间里。 是的,她在为自己的脆弱找借口。 249,我偏偏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她蜷起双膝,双手形成环抱的姿态,将下颌放在上面,偏头看向窗外。 窗帘没拉,满世界好像都是单调的黑白颜色。 看着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就泪流满面了起来。 就这么坐了一夜,快要天亮时,她直接下床洗漱,然后开了炉灶,煮了点面条,吃完后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一切都完毕后,再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时,时针已经指向上午的七点钟了。 她套上外套,拿起玄关柜上的钥匙手机钱包,换了鞋,就匆匆的出了门。 早上的阳光很明媚,透过高楼大厦的缝隙,洒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穿过小区长长的花园,来到小区外的公交站旁,研究了两分钟去乔氏的路线。 早高峰,公交车里比较拥挤,乔漫走到中间,抬手抓着车顶的扶手,像上班族那样塞着耳机,听歌发呆看窗外。 因为堵车,到乔氏时,已经是上午的八点半了。 这个点,正是乔氏员工集中上班的时间。 乔漫的身份敏感,加上之前纪云深给她的那场满城烟火照亮整个夜空的婚礼,以及世人眼里三个月不到却算得上轰轰烈烈的短暂婚姻,都让她成为了路人眼中的地标人物。 她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踩着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从容的往里走,自动忽略别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一路来到了顶层总裁办公室。 肖敏和肖梦正坐在办公桌前,一个整理文件,一个批阅签字。 而乔明章则坐在会客沙发旁煮着茶,空气中茶香四溢,她几乎一下就闻出是龙井,他最爱喝的雨后龙井。 她的身后跟着总裁办秘书,因为乔漫的身份,没敢不客气,只能低头,慌张无措的说道,“肖总,乔总,乔……乔小姐硬闯进来,抱歉,我没拦住。” 肖梦在看到乔漫的那一刻,几乎立刻就跳站了起来,还没有开口说话,肖敏就虚虚的拍了拍她的腰身,“小梦,你先出去。” “姐~” 肖敏又重复了一遍,“听话,出去。” 肖梦不想出去,可在看到肖敏递过来的眼神时,还是禁了声,乖乖的走了出去。 乔明章行动不便,坐在轮椅上,看到乔漫后,几乎立刻就启动轮椅,滑了过来。 乔漫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看过去,而是抬脚,直接走向办公桌前,双手撑在上面,隔着大半张桌子,看向姿态慵懒的坐在办公椅上的肖敏。 “肖敏,我记得我刚认识你们姐妹那会儿,你们还都是仰人鼻息受尽白眼的样子,能混到今天,我是说你们太有心机呢?还是说你们太有手腕?” 肖敏化着精致的妆容,闻言抬眸看过来,唇角的笑容弧度没变,“小漫,我知道你妈妈去世,你心情很不好,但你这样突然跑过来,对我冷嘲热讽,我真的觉得很委屈。” 说着,肖敏就低下头,手抚上小腹,一副难过至极的表情,“毕竟,我也才失去我和明章的孩子。” 乔明章在看到肖敏脸上露出委屈难过的表情时,立刻滑动轮椅走过来,“小漫,你妈妈的事情,和肖敏有什么关系?别胡闹了……” 乔漫阖上眸,伸手阻止他靠近,“别过来,别叫我。” 乔明章没再动,眉头慢慢的拧紧。 乔漫缓了几秒钟,才睁开眼睛,绕过办公桌,走到肖敏的身边。 肖敏半转动大班椅,背脊陷进椅背,仰头看向她时,眸光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狡黠光芒,仿佛在挑衅,又仿佛在嘲笑。 乔漫也笑,眼睛里像是盛着太阳,下一秒,放在身侧的手就挥了过去。 肖敏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巴掌,脸被打偏,唇角甚至有血丝溢出。 她捂着脸坐正,刚要开口说话,接着,另一侧脸就被乔漫挥过去的巴掌,打偏到刚刚相反的方向。 “肖敏,我真的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向别人炫耀的?说的好听点,你是靠身体上位,说的不好听,你就是卖肉的,怎么?作为拆散别人家庭的始作俑者,很有成就感?”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念没念过书!”说到这里,乔漫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恍然顿悟的表情,“哦,对了,我怎么忘了,你们姐妹连高中都没毕业。” “不过,书念的少可以理解,但起码的三观也都跟着没有了吗?” 肖敏两侧的脸颊都红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可以想见乔漫刚刚用了多大的力度。 她回视乔漫的眸光,眼睛里的慵懒玩味慢慢的变成了浓郁的阴森,她还是笑,温温淡淡的笑,“小漫,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和你妈妈离婚了,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她摊了摊手,似乎很无奈,“我还有许多公事要处理,别闹了,回去吧。” 乔漫觉得,她们肖氏姐妹才是天生的演员。 “好啊,两巴掌确实让我的心里舒服了不少,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哪天心情不好,再过来给你两巴掌。” 肖敏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滞住,唇角微微抽动,似乎已经忍到了极限。 乔明章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想着秦玉澜刚过世,对她的打击很大,一腔怒火也就忍了下来。 乔漫看着肖敏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矮身下来,靠近她的耳边说道,“你们姐妹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使计搭上我妈的命,不就是想瓦解我外公在乔氏里所积累下的创始人的势力么?放心,我偏偏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她离开一些,抬手将散落在肖敏耳边的头发别到她的耳后,继续笑着说,语气很轻很淡,“肖敏,你要是敢对我爸爸多说一个字,我让陆遇白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你,记住了,我说到做到。” 说完,就转过身,看着望过来,一脸担忧的乔明章,“乔先生,我妈为你生了两个孩子,跟了你大半辈子,也失意了大半辈子,我很多的时候就在想,你的名利地位和所谓的爱情,是不是都高于她的生命?” 她抬头,忍住眼底汹涌的温热,“她死了,你也彻底解脱了是不是?” 人的这一辈子,所有的爱恨情仇,最后只能化为别人口中的一声叹息。 何苦,又何必呢? …… 隔天,大风降温,下着大雪。 乔漫和童沁的心理咨询室正在紧张的筹建当中,她因为和一号公馆的合同问题,需要干到这周末,而心理咨询室的事情,基本上就都是童沁在跑。 乔漫赶到一号公馆的时候,还是迟到了。 换好衣服,就到包房售酒,刚刚走进去,她就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这其中,包括纪云深,傅青山,云若和姜檬。 她虽然化着浓妆,但因为这包厢里坐着的人,都是熟人,还是很轻易的就被认出来了。 纪云深坐在主位上,几天没见,气度好像愈发的沉着成熟了,坐在人堆里,出类拔萃的耀眼。 乔漫推着售酒车走近,面朝沙发上的所有人,很从容的介绍了几款最近都销售的不错的酒。 云若和姜檬一直在聊天,姜檬原本没看过来,但乔漫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她就听出了是她的声音,几乎立刻看了过来。 云若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中,看到姜檬视线直直的看向中间的售酒小姐,也不禁跟着看了过去。 能让纪云深娶了的女人,她一直都很好奇,也私下调查过她的资料,真正见到本人,这是第一次。 她真的长得很漂亮,偏古典美,很白,留着齐耳短发,浑身的气质很干净,一尘不染,自带仙气。 乔漫见所有人都没反应,又介绍了一遍。 结束时,还是没有人说话,气氛一度很尴尬。 可能是她的身份,让包厢里的人都很不舒服,所以她自己解围说道,“几位稍等,我和其他的售酒小姐换一下包厢。” 说着,就要拿起对讲器,跟隔壁包厢的售酒小姐换一下,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云若说道,“不用换了,就你吧,你重新介绍一下,刚刚在聊天,没有听到。” 乔漫点头,又重新的介绍了一下那几款销售的不错的红酒,话音刚落下,云若就接着说道,“就78年的罗曼尼康帝吧,十瓶。” 78年的罗曼尼康帝,每瓶叫价都上百万,即便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不过她只负责售酒,至于其他,她都没有必要多操心。 拿出十瓶罗曼尼康帝,放在桌面上,记好瓶数和价钱上报给前台,就转身要往出走,还没抬脚迈出步子,云若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这位小姐,我记得售酒员都要陪喝几杯的,我点了十瓶,你今晚的提成可能都要六位数以上了,怎么转身就走了?” 包厢里开着各色旋转的灯光,她晚上没吃东西,这会有点晕,想出去透透气,没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可能即便她神色自然,他们也会认为她是在故意博眼球吧。 “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过既然云若小姐这么捧场,我当然应该敬几杯,聊表心意的。” 云若没想到乔漫会认识她,她进组的时候,她刚好和纪云深离婚,离开了剧组,按理说应该不认识她,没想到她会直接叫出她的名字。 “你认识我?” 乔漫熟稔的起开一瓶罗曼尼康帝,给她倒了一杯,给自己到了一杯,然后眸光淡淡的看向云若,“不认识,但在电视上见过。” 一句话,撇清了所有。 云若虽然没得过什么影后头衔,但她的背景,足可以让娱乐圈里的每个人忌惮。 即便她毫无演技可言,也依然有无数人追捧。 况且现在的人,侧重点都在颜值上,只要颜值ok,其他的就都ok。 “电视上?你看到我演的片子?” 云若饶有兴致的看着乔漫,想在她的脸上找出一丝丝别扭难受,或者是不耐烦的裂痕,可都没有,甚至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不是,是综艺节目。” 云若最近参加了一档最火的综艺节目《大冒险》,她在里面的表现很自然,不做作,和男明星的互动也很舒服,圈粉无数。 她最近看综艺节目看得比较多,当然也就记得她。 虽然是因为知道她是纪云深的相亲对象,才会印象深刻,但在那之前,她确实也知道她,认识她。 “哦,你觉得我在那档节目里的表现怎么样?” 云若继续问,就好像在和朋友聊天的语气。 “挺好的。” 乔漫没多说什么,而是举起酒杯,跟旁边的酒杯撞了一下,“云若小姐,多谢你捧场,这杯我先干为敬。” 一般客人买酒,售酒员为了感谢,都会喝几杯。 酒量好的,可能会喝六七杯,酒量不好的,顶天喝三杯。 她的酒量非常不好,也没有多勉强,喝到第三杯,就放下了酒杯。 “再次感谢云若小姐的捧场,祝你们今晚玩的愉快,我就先出去,继续售酒去了。” 乔漫后退了两步,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起身的云若拉了过去,坐在了她和纪云深的中间。 由于云若的力度太大,乔漫又没防备,坐下时,直接后仰了过去,整个人摔进了纪云深的怀里。 他以为纪云深会避开,没想到他伸出双手接住了她,免了她从沙发上摔下去的可能。 乔漫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男人的双腿上,而他那双大手则扶在她的腰身上。 这个姿势,很像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中,才会出现的姿势。 乔漫伸手拂开遮住眉眼的一缕发丝,不着痕迹的推开身后的男人,很想自然的说声谢谢,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在抖,整个人都在抖。 调整了几秒钟,乔漫才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看向一旁打量着她和纪云深的云若。 “云若小姐还有事情吗?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在一个包厢呆的太久,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我当然理解啊!”云若看向她的眸光,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不过这么多钱的酒,你只喝三杯,我觉得很亏。” “云若小姐,如果觉得贵的话,我们这在没起瓶之前是可以退的,或者,你也可以点两瓶,其他的换成稍微便宜一点的酒。” “你觉得我没钱付给你?”云若又靠近乔漫一些,眨了眨眼睛,“还是觉得纪总没钱付给你?” 乔漫低头,唇角的笑容慢慢扩大,却带着丝丝嘲讽,“云若小姐,你不必这么试探我,我知道你和纪总在谈恋爱,将来也很有可能结婚,放心,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不会对他做过多的纠缠,从而影响到你们的感情,我对天发誓。” 包厢里除了纪云深,傅青山,云若和姜檬,还有很多电影的主创。 从乔漫进来后,他们几乎就都没说过话,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可在听到这句话时,明显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云若显然没想到她会把一切都摊开说,像是反应了几秒钟,才说道,“乔小姐,如果你不想继续喝酒的话,那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只要你如实的回答我,我还可以再买十瓶罗曼尼康帝。” “抱歉,云若小姐,今晚我的提成赚的已经够多了,就不劳烦你破费了。” 乔漫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拒绝回答她的问题,更不在乎她会多赚多少提成。 明明落魄千金一个,却装的比谁都清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这样啊,那我不太想放你走了。” 说着,云若就拿起酒瓶,将面前的酒瓶都倒满酒,“喝完这些酒,你就可以出去了,当然,如果喝不完,你今晚的提成,我可能会让经理帮你取消,相信我,只要我想,一定能做到。” 乔漫看着被灯光打的璀璨的台面上,放着二十几杯倒了红酒的杯子。 250,纪云深,你就是个混蛋 罗曼尼康帝属于烈酒,刚刚乔漫已经喝了三杯,如果再喝下去,肯定会醉。 不过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她太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云若小姐,二十几杯酒只能换来十瓶罗曼尼康帝,你当我是在喝酒挣钱?” 女孩笑了笑,葱白手指在杯口上面滑过,模样特别的漫不经心,“在我看来,去套男人的钱,可要比这个容易多了,你说呢?” 在云若的眼里,她或许就是个落魄千金,攀上纪云深才没至于跌进泥潭。 可有一点让她很忌惮,就是她做过纪云深的妻子,总归对那个男人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而乔漫话里的暗示也很明显,她既然当初能够缠上纪云深,现在也能,就看她想不想。 云若是个聪明的女人,当然也听懂了她的话里的意思。 “如果乔小姐真的觉得套男人钱那么容易,又为什么同意和纪总离婚?来这里售酒呢?” 做纪云深的女人,别说几百万,就是几千万,几个亿,都只是个小数目。 放着那么优秀的男人不要,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因为她爱上了他,却没有能力留住他的心,他的人。 无爱的婚姻,对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来说,无疑意味着蹉跎岁月,虚度年华。 不过,勇气可嘉。 这件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可能都不会做到她这样。 毕竟放弃那个男人,就等于放弃了整个世界。 乔漫举起一杯红酒,在各色旋转的灯光下,放在眼前,打量着被扭曲成一片光影的空间,笑的很轻,“谁说套男人的钱,就一定是纪总呢?” 这个城市里,或许没有能够与他相匹敌的男人,可如果她退而求其次呢? 云若交叠双腿,这才认真打量起对面的女人,果然很聪明,也很特别。 难怪他会娶她,即便不爱。 “再加二十瓶。”云若瞥了一眼桌面上的红酒瓶,语调淡然若水,“没有那么合适的男人之前,自己赚一些钱,又何乐不为?” 三十瓶罗曼尼康帝,市价就要三千多万,何况这种高档会所,赚的就是高级酒水钱,每瓶酒都要比外面贵上很多。 那么加在一起,就要四千多万,而售酒员的提成就能拿一千万左右。 这一千多万,普通人可能要赚一辈子,她只需要喝二十几杯酒就能赚到,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喝的。 傅青山和纪云深在旁边抽着烟,其他的电影主创则是尴尬的坐着,除了棚顶旋转跳跃的灯光,整个空间,就只有两个女人的对话。 当然这些对话,也清晰的飘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傅青山见身旁的纪云深脸色越来越黑,下颚线条绷的越来越紧,忍不住凑近身旁的男人耳边,低声打趣道,“偶尔听嫣儿讲电话,好像在帮乔大千金物色对象,而乔大千金好像也没有拒绝,似乎在有意接触合适的男人。” 男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锐利的眸光淡淡的扫过去,毫无温度,“用不用我把老爷子叫来,教教你怎么说话?” 傅青山拿过一杯酒,抿了一口,“怎么?看你的样子,还没有搞定老太太啊!她之前不是对乔漫的印象还可以吗?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你懂个屁,喝你的酒。” 傅青山点点头,笑意深浓,却没再跟火山喷发的人说话。 “好啊,既然云若小姐这么懂我的心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早就想大醉一场,可没有时间,也没有放纵。 顺水推舟也好,见风使舵也罢。 这些酒,她想喝。 二十几杯罗曼尼康帝,对于一个酒量不是特别好的人,基本上就属于自残的行为。 乔漫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没有歇气。 太多的悲伤,太多的难过,太多的不舍,随着辛辣的酒液滑进胃里。 那憋闷了很久的胸口,好像都突然顺畅了。 喝到第二十杯的时候,乔漫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接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就袭了过来。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前的人事物都变得不清晰起来。 她握着酒杯的手用力到泛白,但还是忍着眩晕和疼痛把剩下的几杯酒喝完了。 因为属于一口气喝完这么多酒,还没有完全醉倒,她也深知自己的酒量和酒品,想赶紧起身离开,却因为用力过猛,酒劲迅速上涌,头昏欲裂,人也直直的朝前摔去。 失重的本能,让她伸手去抓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手的空气。 惊呼好像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人拦腰抱住,揽进了怀里。 乔漫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已经被刚刚折腾的那几下,彻底弄没了。 更像是梦,梦里才会出现这张脸。 这张怎么也忘不掉的英俊脸庞。 他的眉眼很深邃,细碎的短发搭在额前,在棚顶散落的灯光下,形成了大片的暗影,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情绪。 小脑袋歪了歪,双手突然捧住他的脸,声音软软糯糯,带着酒后的娇憨,“怎么是你啊?纪云深。” 说着,她左右晃着男人的头,看得出醉的不轻。 云若的脸色已经接近黑色,正要出手扯开乔漫,就被姜檬拉住,“云小姐,这种时候,难道不是他们越亲密,你的胜算越大吗?” 纪奶奶因为乔漫拿刀伤过纪云深的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怀,加上纪云深对乔漫的感情,超出她预料的太多。 那种感情太深了,几乎已经深到离不开她。 长痛不如短痛,她才会出手。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大家族,需要一个情种继承人。 晗儿当时会那么犹豫和纪云深的感情,纪奶奶也是一部分原因。 “为什么总是帮我?” 谁都不是傻子,她自认跟姜檬不熟,也没想过要跟她有什么深层的接触,她却总是在纪云深和乔漫的事情上替她出谋划策。 她有的时候真的想不明白,她图什么。 姜檬垂眸,眉眼间却都是生动的笑意,“我要说我和她有些恩怨,见不得她好,不知道这个理由,对云小姐来说,够不够?” 云若当然知道姜檬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乔漫,不过女人为难女人,不过两个原因。 一个是嫉妒,一个是情敌。 像是看出了云若的想法,姜檬低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纪云深没有兴趣。” “就是单纯的看不惯她。” 看不惯她明明落魄,却过得比谁都好,得到了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和他的宠爱。 可是晗儿呢?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好不容易要幸福了,却都被乔漫抢走了,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属于她的男人,本来属于她的婚礼和宠爱。 不甘心,她替晗儿不甘心。 “不用那么挣扎,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大可以阻止,我只是提个建议,听不听全在你。” 云若当然知道姜檬说的很有道理,纪奶奶明确的跟她表示过,她不喜欢乔漫,也不会再允许纪云深跟她纠缠在一起。 如果她能够和纪云深产生感情,结了婚,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两全其美。 所以,这种事情,根本不用她亲自动手,纪奶奶都会帮她解决。 “好,我听你的。” 姜檬和纪云深的妹妹纪晗是很多年的朋友,相对来说,她要比自己了解纪云深,听她的,应该能很快的就拿下纪云深。 她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纪云深朝旁边瞥了一眼,傅青山会意,叼着烟站起身,挥了挥手,“聚会改天,大家先回去吧。” 剧组所有的主创,包括云若和姜檬,都一起走了出去。 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想象出来的一场闹剧。 乔漫还在纪云深的身上胡闹的耍酒疯,傅青山眉头一蹙,深吸了一口叼在口中的香烟。 “老纪,你故意的吧?” 故意带云若来,故意让云若激她喝酒。 “嗯,忍不住了。” 忍不住的想来找她,忍不住的想抱她,要她,身体和心里都想,想疯了。 纪云深一双手虚虚的扶着女人的腰身,占有意味十足的姿势,“时间也差不多了。” 奶奶先后安排过来的女人和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童沁。 不过她现在没了老方,又跌落事业低谷,犹如过街老鼠,现在除了在乔漫那赚点可怜,什么也做不了。 就算能做什么,他也不会让她做出来。 而孟东行的重心又在国外,真正能帮到他这个妹妹的,少之又少。 至于云若那种自以为是,实际上却没什么脑子的女人,姜檬就完全可以把她带沟里去。 总体来说,这些加在一起,也不能构成他们之间的阻碍,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其实是周兰清。 “奶奶为了你也算煞费苦心,几乎买通了你身边的所有人,让你收到那么多假消息,又做到毫无痕迹,滴水不漏,真的不愧是搞侦查工作出身的老革命,风范不减当年。” 他低头呼出一口烟雾,声音被氤氲的暗哑低沉,“之前窜出来的那些女人,解决起来虽然容易,但奶奶从小把你带大,你要怎么做,才能平衡?” 那场奢侈到林城无人可以复制的盛世婚礼,不仅羡煞了所有的女人,也让周兰清嗅到了危机。 纪铭因为慕惜,这些年的仕途一直停滞不前。 国内的政治斗争复杂,朝局诡异,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纪东河现在苦苦支撑,却依然改变不了被其他几大政治家族围攻的局面。 纪云深是纪家年轻一代的掌舵人,却在军政仕途上毫无抱负,去做了满身铜臭的商人。 因为太过溺爱,周兰清也就纵容了他,想着他玩一玩,就让他收收心回来, 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个乔漫,让他整个人都变了。 而这种改变,是致命的。 儿子因为一个女人没出息,是她教子无方,孙子要是再因为一个女人没出息,那就是她的无能了。 一个大家族的女主人,绝对不可能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两次。 而这些日子,他对乔漫的冷淡,无动于衷,都是在平息周兰清的恼怒的情绪。 要知道,奶奶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即便他失去了一个孩子,和乔漫的婚姻。 但养育之恩,大过天。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乔漫,然后以他回军政界为前提,让奶奶慢慢接受乔漫。 而他身为男人,对不起乔漫。 关于孩子,关于婚姻,他都对不起。 “我答应她回军政界,到爷爷手下历练,五年之内,接替爷爷的位置。” 傅青山点点头,眸光深远,“我们生来就带着家族使命,身不由己,最不适合的就是恋爱,或者结婚,拖累人。” 他是,老纪也是。 不管是不是门当户对,不能动感情。 感情这东西,在他们这样的家族,是禁忌,是无能,更是底线。 乔漫在纪云深的胸前蹭着,嘴里嘟囔着,“好吵,纪云深,你好吵。” 说完,就开始去扯他的衣服,嫣红的唇也胡乱的送上去。 纪云深的眉头紧蹙,抬眸扫了一眼还在原地观赏的傅青山,“怎么?要看现场直播?还不走?” 傅青山眸光流转,在晦暗的灯光下,愈发的深不可测,“我说纪公子,给你张罗今晚的饭局,又砸了这么多钱,给点福利不是你应该做的?” “可以。”男人从裤袋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然后抬眸,眸光凉凉漫漫的看向傅青山,“把林嫣叫来,让她跟你一起欣赏一下福利。” 傅青山低咒了一声,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发现上面根本没拨通任何号码。 “不想我叫她来,就赶紧滚出去。” “你这是憋了多久?这么猴急。”傅青山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唇角溢出丝丝笑容,“不过别纵欲过度,小心肾亏。” 话音刚落,就被男人扔过来的抱枕砸在了脸上,傅青山摸了摸鼻子,果然箭在弦上的男人不能惹。 看了一眼基本已经挂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懒得再说什么,就抬脚走了出去。 乔漫的小手已经解开了他衬衫的几粒扣子,柔软无骨又温凉的指间,从他的喉结一路滑到小腹,像是电流,迅速蔓延全身。 男人伸手抓住女人作乱的小手,眸光深暗,“乔漫,你清醒点,我现在带你回家。” “我没有家,我哪来的家。” 乔漫挥开男人的手,漆黑的眸子好像盛着太阳,像是没醉,又像是醉的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说着,突然捂住脑袋,“你别晃了,头好晕好疼。” “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人伸手拉过她,他甚至觉得她已经醉的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了。 “纪云深,纪云深,你就是混蛋纪云深。” 她哭的梨花带雨,却突然捧住他的脸,抽噎着说道,“纪云深,你就是个混蛋,你就是个大混蛋。” “混蛋,混蛋……” 她的鼻涕眼泪往下流,蹭到他的脸上,衬衫上,根本没有形象可言了。 男人头疼的抚了抚额角,手还没有拿下来,就看到女人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滑开了相机,开始录像。 “我要把你这个混蛋录下来,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知道你是个混蛋,这样就没有人要你了,也就没有人跟我抢你了。” “我要录下来,我要录下来……” 纪云深觉得,酷刑也不过如此。 “好好,录。”他拿起沙发上的男士外套,给她穿上,又给她系上他的男士围巾,然后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问她,“我抱着你,边走边录?” “我就要这样录。” 她拿着手机,靠在他的怀里,“你吻我。” “我们回家再吻,这里不方便,嗯?” 他试图跟她沟通,但她现在的脑回路,显然跟正常人不一样。 听到他的话,哭的更厉害,像是他给了她什么天大的委屈,“纪云深……” “嗯。” “纪云深……” “嗯,我在。” “纪云深……” “嗯。” “为什么我难过的快要死掉的时候,这么叫你,你都不在?” 乔漫抬起手捶打着胸口,那只手也没有放下来,就那样录着。 “心口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真实?就像很爱我,很想保护我的样子呢?” 她捶打的力度很大,他皱眉拉住她的手,“哪疼,我给你揉一揉。” “这疼。”她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唇,“这也疼。” “乔漫,你真的喝醉了吗?” “我没醉,我还可以喝。” 看来,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醉了。 这样下去,今晚可能要住在这了。 男人索性把她扛在肩上,直接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世界都颠倒了,手机里的人也都是颠倒的,她能看见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背影,和露出半截的修长苍劲的双腿。 这样倒了很久,直到夜晚的风吹来,她整个人就更晕了。 司机小陈和几名保镖一直都守在会所外,看见两人走出来,都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纪云深身边的人都换了,包括司机秘书和所有的保镖。 上了车,女人还是跟之前那样闹腾,一会录像,一会骂他,一会哭。 他觉得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因为怕她认床,他就让小陈将车子开到了她租住的两居室。 面积不大,却被她打扮的很温馨,处处都有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的影子。 她进了屋子,就开始脱衣服,脱完外套脱衬衫,脱完衬衫脱外裤,等男人合上窗帘回来,看到女孩已经脱的只剩内衣裤了。 他拿过毯子盖到她身上,想起傅青山说林嫣正在给她留意对象,而她也在有意接触,心中的火就像是燎原般燃烧了起来。 上一秒还干净的瞳眸,下一秒就被汹涌如潮的海水淹没。 女孩感觉到毯子的温度,双眸缓慢的看过来,再看到他的脸时,好像顿了两秒钟,才伸手攀住他的脖子,接着就把自己嫣红的唇送了上去。 也仅仅是个蜻蜓点水的吻,就放开了他,“没什么味道,一点都不好吃。” 男人紧蹙的眉头几乎拧死,抬手攥住她的下颌,“我本来不想趁你酒醉做什么的,都是你逼我的!” 亲他吻他,撩拨他勾引他,即便他定力再好,也是个普通的男人。 况且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力,从来都很大。 …… 这一夜,乔漫只觉得在海水里浮沉,一会高一会低,没有停歇,不知疲倦。 再醒来时,阳光明媚,透过不大的窗户洒落进来,射在身上暖洋洋的。 乔漫的第一感觉是头昏欲裂,然后动了动,整个身体就像是被卡车碾压过无数遍似的酸疼。 尤其那个地方,更是难受的厉害。 她双手捂住头部,艰难的坐起身,偏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还在熟睡的男人。 他的五官轮廓在阳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耀眼的让人想哭。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发现两人都不着寸缕,而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挠痕,而自己的身上则全是吻痕,才确定昨晚确实发生了一场很激烈的事情。 她推了推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但其实对于男人来说,就跟挠痒痒没有区别,毕竟被折腾一夜,根本没有什么体力了。 “纪云深,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男人还是很困,伸手拉了她一下,扯进怀里,“别闹,让我再睡一会。” 乔漫挣扎,一双小手在他的胸膛上不断的捶打,“到底怎么回事?先说清楚。” 离婚还跟前夫扯在一起,甚至睡在一起的几率有多少。 大概只有零。 男人被她闹的一晚上,又做了一晚上,太累了,眼睛都没睁开,“我手机上有你录的视频,你自己去看。” “我录的视频?” 乔漫对于昨晚的记忆一直都停留在她喝了酒,但后续的一切全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她是怎么离开的一号公馆,更不记得是怎么和他睡在一起的。 她越过男人,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了录像。 251,请问纪先生,你是在追求我吗? 手机是纪云深的,永远深沉的黑色。 按下锁屏键,就有一张满屏的照片映入眼帘。 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尤其是涉及到别人最私密的东西,比如手机,电脑,钱包,这些她基本都不会碰。 以前她记得纪云深的屏保是一些风景类的图片,很像他沉稳老干部的风格。 现在却换成了他们在巴尔的摩餐厅里的合影。 棚顶暖橙色的灯光下,女孩依偎在高大男人的怀里,有着身高差萌,后面是散着旖旎浪漫的背景。 女孩脸上有着温温浅浅的笑容,男人基本属于面无表情,可画面却出奇的和谐,眼神动作中有着丝丝缕缕的甜蜜,很像热恋中的男女。 时隔这么久,再次仔细的看这张照片,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只不过呆了几秒,就按下home键,下一秒,输入密码的键盘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输入0913,他的生日,可是手机却震动了下,显示密码错误。 她又输入了一遍,还是错误。 之前她借他的手机玩游戏,明明就是这个密码,怎么会不对。 纪云深好像又睡了过去,呼吸浅浅,睡姿优雅。 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可即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深刻五官的精致程度。 她拉紧被子,伸出小脚踹了踹他,“喂,纪云深,你手机密码是什么?” 纪云深被她的小脚踹的蹙起好看的眉头,伸出温热的大手握住胡乱踹在他身上的小脚,嘟囔了一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乔漫因为他的话,而僵住了动作,可能是没想到他会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设成手机的密码。 她短促的哦了一声,就低头输入了0707,果然立刻打开了手机的解锁键。 进入到界面页,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屏幕上的壁纸。 还是他们的合影,只不过这次的地点是新婚当夜,他们站在至高点的山上,迎着夜风,背后是漫天璀璨的烟花,和101大厦巨型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他们的婚纱照的照片。 他从背后环住自己,眼睛里星光如海,面上却沉静如水,唇贴着她的耳朵,形容不出来的亲昵。 较之巴尔的摩时,两人的动作语言,更加的自然,没了距离。 他手机上的应用很少,屏幕壁纸和锁屏壁纸一样,几乎没什么遮挡,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可能和女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一样,他们好像更喜欢实际的去做,而不是嘴上去说。 至少纪云深是这样的男人。 她有的时候会觉得,她会在爱情中这么迷失自己,跟她少的可怜的恋爱经历有关。 如果她交过很多男朋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举一动,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他的微信微博ins。 结论是,他所有的社交网络上,除了发的一些古板的财经新闻,剩下其他的都是他们两人的合影,要不就是她单独的照片。 平时她上传微信微博上的,他都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还有很多婚纱照,和婚礼上的照片。 他的世界,好像满满的都是她的痕迹。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或许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 又打开了他的相册,里面也差不多是类似的情况,满满的都是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加速。 可几秒后,她又命令自己冷静。 可能这段感情,一直都是她在主动,从最开始的结婚,到离婚。 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自信。 即便她发现了,看到了这么多惊人的秘密,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不可置信,甚至还会有种可能是他忘记删掉,或者懒得删掉的想法。 面对这个男人,她其实从来都不是自信的。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过自信。 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沁凉的空气钻进皮肤,才让她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没忘记男人说的视频,她赶紧滑到视频的页面,然后点开。 声音是最大声,刚刚播放,就传来一道醉酒后尖锐的女声,“我要把你这个混蛋录下来,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知道你是个混蛋,这样就没人要你了,也就没有人跟我抢你了。” “我要录下来,我要录下来……” “好好,录。”男人给她穿着衣服,又给她围上围脖,“我抱着你,边走边录?” 看到这,后面她再没敢看,直接点了暂停。 能够从拍摄角度看出来,是她拿着手机,直直的对着男人的脸,而男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任由她耍酒疯。 她知道自己的酒品不是那么太好,但似乎没想到会糟糕成这个样子,丢脸,无与伦比的丢脸。 “怎么不放了,继续放啊。”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被子堆到他的小腹处,露出精壮健硕的胸膛,和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以及被白色被子弄得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人鱼线。 乔漫拥着被子坐远了一点,没说话,然后低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移动。 男人早就看出了她要删除视频的想法,便劈手夺了过来,并按了播放键。 女人带着醉意的声音再次动手机的话筒里传出来。 “我就要这样录。” 画面中,她突然拿着手机靠在了男人的怀里,半仰着脸,声音娇娇软软的说道,“你吻我。” 男人低头,精致的五官上写满了无奈,“我们回家再吻,这里不方便,嗯?” 乔漫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夺,可她忘记了自己没穿衣服,整个人就那么不着寸缕的呈现在他的眼前,等到她惊觉,已经被男人拉进了怀里,密不透风的抱着。 手机里的视频还放着,她和他的对话从里面不断的传出来,她觉得自己疯了,他也疯了。 “纪云深,你放开我,你这么反反复复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和平分手,签字离婚了。 离婚后的这段日子,她除了母亲被袭击昏迷的那晚崩溃过,其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很自立,没想过再依赖他什么。 就连想法都没有过。 他不再属于她的这个认知,从他肯签字离婚的那刻起,就已经深深的烙下了。 “好像是你主动勾引我,我定力不好,没有禁住你的勾引,然后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你少给我咬文嚼字,你明明知道我喝醉了……” 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一张放大的俊颜就停在了她的眼前,“乔三岁,你第一天认识我?” 言外之意就是,他的无耻程度她早该有所了解,跟他说这些,就等于在跟他撒娇矫情,只能换来他更加厚颜无耻的对待。 “怎么?纪公子的意思是,我喝醉酒了,所以被纪公子翻来覆去的白睡了一夜,也只能自认活该倒霉吗?” 男人听后,挑了挑好看的眉头,“我有说过白睡?” 女孩听后,就摊开葱白的双手,放在他的眼前。 男人被她这个要钱的动作逗笑了,放开她,背脊倚在床头靠背上,然后伸出长臂,捞过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然后徐徐的吐出烟雾,动作特别的漫不经心。 乔漫咬唇,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又朝他挪近了一些,语气软了软,“毕竟睡过那么多回,我不会狮子大开口,你看着给就行。” 她这个样子,有点像小朋友管家长要糖吃时,可怜巴巴的样子。 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朝她的脸吐出烟雾,女孩被呛的皱眉,摊开的双手收回,做成扇子状,在脸庞周围扇着。 她虽然抽烟,但烟瘾没有这么重,而且抽的都是女士香烟,没有这么呛人的气息。 他故意朝她吐烟雾,一起涌过来,顺着鼻端呛到肺腑,感觉整个口腔鼻腔,都是他口中的香烟味道了。 “说你脑子笨,你就真当自己是猪了?” 乔漫皱眉,深黑的眸子瞪着他,“不给钱,难道要给我房子吗?可是我有住的地方了,现在主需要的就是钱……唔” 话还没说完,她嫣红的唇就被男人的薄唇封住,湿润的触感,夹着尼古丁的气息,缠上她的唇舌。 开始的时候,吻的很浅,蜻蜓点水般。 她完全愣住,几秒后,才伸手想推开他,却被男人的大手扣住后脑,吻也随之变得粗暴,完全像是在蹂躏。 女孩的皮肤很白,很快就被他的动作弄得红成一片,在近日来难得一见的阳光中,分外的晃眼,惹的男人喉结一动。 很久,久到女孩的呼吸已经开始不畅,双手也开始在他的胸前捶打,他才放开她。 宿醉后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是眩晕的。 头靠在他宽阔的肩头缓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她抬眸看过去,里面水光潋滟,像是最温柔的海平面,看一眼,就会让人沉沦下去。 “纪云深,这次是你犯规了。” 她把自己的心守的好好的,不敢动。 他却因为她醉酒,顺理成章的把她睡了,看架势,还想再睡下去。 不管是她勾引,还是他没把持住,总之脱轨了。 他刚刚夹着香烟的那只手一直背在身后没动,这会放开她,又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然后靠过去,用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看她,“所以呢?” 女孩歪着小脑袋,齐耳的短发跟着垂下去,“所以,我想请问纪先生,你是在追求我吗?” 睡了不是白睡,不给钱不给房子,那他的意思就是想负责。 男人想负责,无非就是承认这个女人是他的女人。 而承认他的女人又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做他的妻子,一种是做他的女朋友。 他们两人已经离婚了,夫妻肯定做不成,那么就是男女朋友。 可她连最名正言顺的妻子身份都不要了,又怎么会退而求其次要他女朋友的位置呢? “我以为你的猪脑子会一条路跑下去。” 男人抽完手中的烟,又抽出一根点燃,五官轮廓被缭绕的愈发的模糊,看不清表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要令纪先生失望了,相对来说,我更喜欢用钱或者房子这种负责任的方式……”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女孩就被男人轻轻一拉,按在了怀里。 “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睡你一次,就给你一次钱,或者给你一幢房子?你怎么知道你那么值钱?嗯?” “我没说我值钱啊,纪先生,我说了我不会狮子大开口,你看着给就行,就算几百块,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话里话外,就是想把昨晚当成一个交易,银货两讫,互不亏欠,也再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理由。 其实有的时候,女人狠起来,要比男人绝情多了。 男人弹烟灰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将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下一秒,在女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老傅说,没有问题是上床解决不了的,是不是想让我再做一遍,你就会乖乖的听我的话?嗯?” 乔漫眼眶红彤彤的一片,捂住耳朵,语无伦次说,“纪云深,我再也不想再做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喜欢了就拿过来亲一亲,不喜欢就撇到一边,没有自尊,没有……” “乔漫。” 男人伸手拉开她捂住双耳的小手,逼她看着自己,他脸上的表情很沉静,却也有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汹涌,“我爱你。” 男人的手上用了力度,女孩疼的皱眉,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睛呆呆的看向他,果然没了声音,像是被他那几个字给震得失去了心魂。 “你你你……说什么?” “我爱你。” 爱这个字,分量有多重,他们彼此都在之前那段恋情中有过体会。 因此变得谨小慎微,如临深渊。 她是,他也是。 可那段恋情,也教会他们很多。 比如,更有耐心,更想珍惜。 乔漫干净的瞳眸里迅速漫上一层水雾,她伸手去抹,却越抹越多。 “纪云深,你能不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不信,我不相信。” 八个多月的婚姻能够取代他们十年的感情,放在谁的身上,谁都不会相信。 况且他爱纪晗爱得那么认真,那么深。 “是你不相信?还是觉得我不会爱你?” 她伸手覆在眉眼上,挡住了眼前所有的景物和光。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纪云深看她这副怂样,突然想起纪晗生日宴会上她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近他,表现得特别淡定从容,其实那会心里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怂? 他拉开她的双手,将她环抱在胸前,“不知道就都听我的,你只要记住,这辈子除非我死,不然谁都不能让我放手。” 说着,他的大手找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十指相扣。 是梦,一定是梦。 不然一切怎么会那么真实? 乔漫因为醉酒,又因为醉酒做的那些出格事,被酒精和身前的男人折腾了整整一夜,这会阳光温暖,怀抱踏实,眼前又都是梦中才会出现的模糊光影。 困意突然汹涌的袭来。 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很想让这一刻多停留一会,可前晚一夜没睡,昨晚又等于一夜没睡,这会她真的支撑不住了。 男人伸手拂开遮住女孩眉眼的发丝,将她拥的更紧,很快,也睡了过去。 …… 乔漫做梦了,她梦到纪云深说爱她,然后她笑着朝他奔跑过去,可扑过去时,却只扑到了一团空气。 原本站着男人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她的幻想。 当她睁开眼睛,入眼的都是晦暗的光影,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旁边,果然是一片冰凉的触感。 从和他离婚以后,她好像会经常梦到他。 梦中的情节各种各样,而这是她第一次梦到他对她表白,说爱她。 窗帘拉着,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她猜不准到底是几点了,索性打开床头壁灯,看向床头对面墙壁上的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的六点半。 冬天天儿黑的早,这会夜幕早就布满了苍穹。 她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就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刚刚空调温度调的高,并没有让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感觉到空气的沁凉,这会她离开被窝,才发现好冷。 她迅速的退回去,看了看身上的痕迹,又拍了拍脑袋,试图想起点什么,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昨晚她喝了很多的酒,然后好像就断片了。 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她套上衣服,穿上拖鞋,准备给傅青山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的床头柜旁,还没碰到手机,就看到了躺在她手机旁的另一部手机。 和她的白色手机相比,这部黑色的手机显得沉稳大气,带着男人特有的深沉。 是纪云深的手机。 所以梦中的那些,是真的? 正想着,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高高大大的男人身影走进来,手里端着她最爱吃的鸡蛋火腿玉米炒饭。 “饿了吗?我给你做了点炒饭,赶紧吃。” 他迈着长腿走过来,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给她递来一双筷子,“愣着干什么?傻了?” 乔漫哦了一声,机械一般接过,没有吃,而是瞪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他穿着布满褶皱的白衬衫黑西裤,衬衫解开几粒扣子,袖口弯起至臂弯处,手腕上戴着一块精致腕表,脚上没穿拖鞋,赤着脚站着,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男性魅力,反而多了几丝致命的性感。 这样的男人,可能衣衫褴褛,都不会减弱他一身与生俱来的气度。 “怎么这么安静?平时不都像个小鸟叽叽喳喳的吗?乔三岁。” “我好像还在梦中。” 乔漫把炒饭放在餐盘上,就要回到被窝里,却被男人一把拉了回来,大手扶在她的后脑,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腰腹上。 “不是梦,都是真的,我说爱你有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乔漫还是愣愣的,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抱了一会,他就坐到她身边,拿过她刚刚放过去的那碗炒饭,“趁热吃,宿醉又一天都没吃东西,胃不想要了?” 碗有些烫,她刚刚都像置身梦中,没感觉什么,这会触感真实,她被烫的缩回手,短暂而低声的惊呼了一声。 男人蹙眉,接过她手里的碗,端着,“吃吧,我给你拿着。” 乔漫抬眸,声音特别低特别哑的问,“纪云深,我要不掐我一下?” 男人挑了挑眉,朝她伸出手,还没有碰到她,她就躲开了,“算了,我怕疼。” “怕疼就赶紧吃,话那么多。” “不对啊,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不是应该特别的温柔,又言听计从,然后特别的渺小特别的卑微的吗?” “你说的可能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言情小说。” 乔漫接过他手里的碗,低头哦了一声,然后机械的扒着饭。 可能是他做的太好吃了,竟然都吃完了。 等到碗底见空,她才惊觉自己吃的太多了,哭丧着脸,“完了,又要长肉了。” 离婚后,她吃的不多,又有很多烦恼,掉了很多体重。 这会烦恼少了,又能吃了,掉出去的体重肯定又要回来了。 虽然她167的身高,90斤算瘦的,但要恢复之前的95斤,就没有那么骨感了。 而在女人的眼里,男人首先都会喜欢骨感的女人。 她觉得一定是这个男人突然对她做了太暴击的事情,影响了她的思维,简直太跳跃了。 男人显然也发觉了,刮了刮她挺秀的鼻子,“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乔漫眉眼低垂,捧着脸,“纪云深,你不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吗?昨天我们还是路人,今天就这么亲密?” “你满脑子怎么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说到这一会说到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漫咬了咬唇,犹豫了好几秒钟,才说道,“纪云深,我害怕。” 害怕这一切,到头来,又都是镜花水月。 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他了。 252,我们傅家的庙太小,实在供不起林小姐这尊大佛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风裹夹着雪·,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光里情绪翻涌,可也只是一瞬间,快到几乎看不见。 “我愿意等。” 时间虽然残酷,却也喜欢说真话。 他有多爱她,它会替他告诉她。 乔漫垂着小脑袋,放在双腿上的一双手小手不停的绞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能够从她不断颤动的睫毛看出来,她很挣扎。 感情这种东西,如果在,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也伪装不了。 “睡吧,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够了。” 乔漫这些天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很焦虑,睡眠也浅,经常噩梦连连。 有时醒来后,甚至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然后基本上就不敢再睡,一坐到天亮。 这会身心状态相对放松,整个人就显得更加疲惫,严重睡眠不足的感觉。 乔漫点点头,没有再多想,也没敢再多想。 她知道,就算她选择拒绝,以这个男人的霸道程度,也不会接受。 他想追她,得到她,有无数种办法,好的坏的,总之逃不过。 既然这样,她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多矫情的。 况且,没有他的这些日子,她有多想他,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 再爱一次,或者重新开,对爱着的人来说,真的是太具有诱惑力。 又太美好了。 乔漫躺下去没多久就睡了,男人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又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才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怀里是熟悉的软香温玉,男人满足的闭上眼睛,很快也熟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 乔漫在一片暖阳中睁开眼睛,她适应了一会强烈的光线,才睁开眼睛看向身边。 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可被褥上有明显的褶皱,一看就知道有人躺过。 不是梦,好像真的不是梦。 她掀开被子,赤脚就往出跑。 六七点的晨曦,清冷干净,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熟练的煎着鸡蛋。 短碎如墨的头发搭在额前,眉眼像是画出来的一样,侧脸的轮廓线条精致好看,组合在一起,像是上帝巧夺天工的得意作品。 可能是她的眸光太过专注,又太过认真,男人偏头看过来,“很快就好了。” 乔漫捕捉到男人的视线,赶紧移开眸光,想装作刚刚醒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没有想好怎么样才能自然一些,就听到男人用着淡淡的语调说道,“又觉得是梦?” 女孩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露出一副被他的话,弄得很尴尬又无奈的表情,“没有啊,我从小被表白到大,早就习以为常了。” 言外之意就是,就算这个男人是他,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哦,那连拖鞋都没穿,难道不是为了跑出来确认一下我在不在?” 男人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面上更是一派温沉淡然。 乔漫这才低头,缩了缩脚趾头,好凉。 原来刚刚她的慌张和无措,他都看在了眼里。 早知道就不在他的面前装了,这样好像更尴尬了。 女孩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咚咚咚的跑回房间。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卧室的门才被打开。 男人已经将煎好的鸡蛋和烘烤过的吐司放在了餐桌上,又温了两杯牛奶拿过来,看她站在那边,便挑了挑刀削的剑眉,“愣着干什么,过来吃早饭。” 乔漫哦了一声,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坐下。 男人给她推过来一杯温牛奶,和几片吐司,还有两个煎蛋,“都吃掉。” “纪云深,你看过哪个女孩子早餐吃过这么多东西的?” “吃的多的倒是真的见过不少,但像你每天吃猫食一样的,还是头一个。” 乔漫觉得纪云深不像是只谈了一场恋爱就结婚的男人,他的情话说的自然,又好听,让人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为了不让自己因为他的话,而心情起伏太大,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吃了起来。 晨光旖旎,漫在两人的身上,像是温馨童话里的男女主人公,让人止不住的心生羡慕。 乔漫最终吃了两片吐司,一个煎蛋,喝了半杯牛奶。 男人知道她的饭量,也就没有多勉强,把她剩下的拿回来,几口就解决掉了。 新换的秘书姓孙,他早起就给他打电话,让他送一套新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过来,刚刚放下牛奶杯,门铃就响了起来。 乔漫刚要起身去开门,就被男人隔着桌子伸过来的大手,拽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小手,“坐着,应该是找我的,早起我给孙秘书打电话,让他送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过来。” 纪云深起身,打着赤脚走过去。 打开门,孙秘书就恭敬的连连弯腰问好,然后就有几个人把男人口中所说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拿进来。 男人的西服,是千篇一律的黑色,大概有十几套的样子,剪裁,扣子,和线条都不一样,但大致都是一个类型。 至于他所说的生活用品,基本上就是大到双开门冰箱,小到男士拖鞋,一应俱全。 也就二十几分钟后,一个小小的单身女子公寓,瞬间变成了男女色调混合的同居爱巢。 “纪云深,你搬来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送走了孙秘书和搬东西的人,男人趿拉着灰色拖鞋走回来,乔漫迎上去,小脸皱着,“你见过哪个男人刚追求一个女人,就直接从一垒到全垒打的?” “这么说,你同意我追求你了?” 乔漫没想到男人会挑她说话的漏洞,懊恼的跺脚,“总之你不能住在这里。” “可以,这些东西留着备用,因为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过来,有备无患。” “你……” 女孩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身前的男人,还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就被男人凑上来一步,下一秒,女孩的食指就被男人含在了嘴里,半天才松开。 “我去换衣服,一会还要上班,午饭等我电话,我会派人接你过去。” 乔漫抿着嘴唇,低垂着小脑袋,就是不说话,明显的在抗议。 “好了,别闹别扭了,林嫣说你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自己一个人也睡不好,我很担心,如果不喜欢我跟你睡在一张床上,我就睡地板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见女孩还是抿唇不说话,男人走过去,双手捧住她的脸,“跟你住在一起,本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折磨,这么一想,不是应该开心了吗?” 在她的印象里,纪云深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霸道的,甚至是不可理喻的。 这样温柔耐心,体贴入微,根本让她无法招架。 “纪云深,你最好说到做到。” 女孩抬起眼皮,清若泉水的眸光像是穿过宇宙苍穹,千山万水,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 再爱一次,或者重新开始。 “好。” …… 男人是八点半离开的,女孩坐在餐椅上,看着周围男人留下的痕迹,以及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男士薄荷香水味道,突然呼吸不畅。 最近心悸很严重,她有的时候甚至都会怀疑,她也许是得了什么重病,也说不定。 很累,又犯困,她又跑回房间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手机的震动,才将她从无边的梦境中拉回来。 她迷迷糊糊的从枕头底下摸出电话,滑了接听键,“漫漫,林嫣拿枪打伤了纪晗,现在傅宅都炸开锅了,你过来一趟吧,我看林嫣情绪很不稳定。” 电话那端是顾西沉的声音。 而除了顾西沉的声音,还有瓷器落地的声音,和嘈杂的吵架声。 乔漫的困意消失无踪,立刻睁开眼睛坐起身,“到底怎么回事?林嫣怎么会拿枪伤了纪晗?” “说来话长,你先过来吧。” 乔漫握紧手机,用力到泛白,还想说什么,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切断通讯的声音。 林嫣,纪晗,她们怎么会搅在一起? 换了身衣服,随便拿了件外套,就匆匆的出了门。 赶到傅宅的时候,她看见傅家的几位大家长,和林家的几位大家长坐在沙发上,当然,还有周兰清和纪云深。 她走进去,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林母欧荞的声音,“傅老爷子,我们嫣儿从小到大都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疼爱,虽然是我们有瞒在先,但他既然没听您的话,坚持不离婚,现在又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故意羞辱吗?还是你们傅家当我们林家真的这么好欺负?” 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 这信息量很大,乔漫迅速的瞥了一眼坐在侧面沙发上的纪云深,然后又看了一眼交叠着双腿,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签字笔的顾西沉。 傅长林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放在精致的拐头上,一脸的风雨欲来,却没说话。 欧荞的眼眶红彤彤的,削葱玉手紧握成拳,“傅老,您沉默解决不了问题。” 傅青山坐在傅长林的身边抽着烟,双肘撑在分开的双腿上,低着头,弯着腰,墨黑般的头发打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傅长林扶了扶老花镜,突然站起身,朝着傅青山的后背就挥下去几拐杖。 傅长林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是总统近卫队的成员,后来因为得到总统的赏识,被调到特种部队当将领。 每天的训练繁重,后来因为被人构陷违纪被双开,入狱十二年,而这十二年,他也学会了太多为人处事的的圆滑世故。 只是没想到,那时学到的精髓,并没有作为警醒,成功的灌输给后人们,是他的失败。 “混账东西,你倒是给大家解释一下,是怎么跟纪家姑娘弄到一张床上的?”傅长林晃了晃,因为大吼,咳嗽了几声,“我们傅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你知道吗?” 林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闻言抬眸看过去,“爷爷,我只需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睡在一张床上,至于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也就是说,她弄明白前因后果,会离婚。 只不过前提是,他必须说真话。 “没有解释,是我婚内出轨,对不起她。” 傅青山夹在手中的烟头,因为傅长林挥下去的拐杖,而跌落在地,猩红一点跳动,最后消失在沙发空隙里。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安静,几乎是下一秒,林嫣就冲过去,接着一道冰凉的触感抵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上。 “傅青山,有种你再说一遍。” 男人抬眸,眸中寂静如雪,“没有解释,是我婚内出轨,对不起你。” 有泪水从眼角滑下来,女孩的枪分别朝着男人左右的两臂开了一枪,枪声几乎震的人耳膜生疼。 傅长林是真的动怒了,他们傅家年轻的掌舵人,他最疼爱的孙子,被一个女人这样伤害,换做是谁都要怒意冲天。 “林小姐,你隐瞒被人jian-污的事实在先,他出轨在后,之前他腿上挨了你两个枪子,现在手臂又挨了你两个枪子,所有的恩怨也应该可以一笔勾销了。” 傅长林的腰板挺的直直的,语调厚重,掷地有声,“我们傅家的庙太小,实在供不起林小姐这尊大佛,还请你高抬贵手。” “要离婚,可以啊!”林嫣满脸是泪,却笑的比谁都灿烂,“让他再朝自己的腿上开两枪,我们所有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从此山高水阔,云淡风轻,再无瓜葛。” 傅长林浑浊的双眼充满了深刻的锐利,他笑了笑,举起拐杖,敲了敲地面,“林小姐,我们傅家是比较落没,我的孙子也确实是没什么出息,但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如果爷爷不同意的话,我会把纪晗勾引我老公的事情告诉媒体,到那时不知道是不是两个枪子或者四个枪子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傅长林第一次被这样年轻的女孩气的浑身发抖,正要怒吼,就听到傅青山语调很淡的说道,“我答应你。” “为了纪晗,你还真是连命都豁出去了。” 林嫣笑笑,走近他一点,把枪递给他。 253,他们还帮我隐瞒了心理创伤一级,有暴力倾向的人格障碍疾病 那是一把m500型小口径手枪,生在军政世家,会用枪是最基本的技能。 林嫣从小耳濡目染,在使用枪支这块,可以说天赋异禀。 一开始父亲并不同意她玩枪,说女孩子就该像个公主洋娃娃那样美美的,柔柔弱弱的,那样长大才不愁找到好对象。 后来跟在她屁股后面的男人太多,父亲担心她受欺负,便让她学了,当做一种防身技能。 而她并没有受过什么特别专业的训练,只是偶尔跟着哥哥去射击场练习射击,前前后后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即便这样,她的射击技术也已经达到专业的水准。 傅长林怎么可能任由傅青山胡闹,抬起的拐杖正要挥落在林嫣的手上,却被傅青山眼疾手快的扑过去,那一拐杖便顺势狠狠的落在了傅青山的背脊上。 挡在女孩身前的男人身体重重的震了一下,隐忍的闷哼声从薄唇溢出,眉眼几乎立刻皱紧,却死死的抱着怀中的女孩,没放手。 “林小姐,真不知道你给我这个没出息的孙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挨过四个枪子还这么死心塌地。” 傅青山双臂中弹的伤口正汩汩的流着鲜血,一滴接着一滴砸在梨花木地板上,发出破碎的声音,在死静的客厅内空虚的回荡着。 傅长林拄在拐头上的手用力到泛白,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小李。” “在。” 傅长林的贴身保镖从客厅的角落走过来,打了一个标准的军姿,一看就是特种部队出来的精英。 “报警,一切交给警方处理。” 林家在林城军政界的势力虽然庞大,但政治圈盘根错节,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况且傅家是军政名门,虽然不及纪家和林家,但瘦死骆驼比马大,若真的斗起来,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而傅长林杀伐果决的强硬手腕,即便他现在没担任任何军政要职,只是个存活在别人传说里的大人物,但也足以令人忌惮和畏惧。 傅青山直到确定傅长林不会再动手,才缓缓的松开怀中的女孩,朝着已经转身的去打电话的小李说道,“不准报警。” 傅长林锋利的双眸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了,那里面布满了黑暗的礁石,坚硬如铁,“小李,报警,今晚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这个警我报定了。” 报警不仅意味着承认了林嫣之前被人jian-污的事实,而且纪晗也会因此受到舆论的伤害,他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傅青山还要说什么,就听到旁边的女孩说道,“爷爷,除了我曾经被jian-污的事情,他们还帮我隐瞒了心理创伤一级,有暴力倾向的人格障碍疾病,也就是说,我的心理和精神都有疾病,现在法律对这方面的判定,好像还处于灰色地带,即便你报了警,我也能安然无恙的出来,何必呢?” 傅长林眯起锐利的双眸,腰板依旧挺的直直的,没说话,似乎对她的话有些犹疑。 林嫣理了理散落肩头的波浪长发,微微笑道,“我就知道您不会相信,这里是专业的心理学医生和精神科医生,对我做的心理和精神的评估,评估报告上显示的判定结果,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些。” 欧荞的情绪终于崩溃,靠在林明翰的肩头哭的不能自已。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林家千金,有着病态的精神和心理,如果不隐瞒那些,可能根本嫁不出去,尤其是门当户对的人家。 周兰清坐在沙发上,翡翠项链和戒指,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散着耀眼的幽光。 纪云深双腿交叠坐在她身边,眸光慵懒的越过人群的缝隙,看向站在角落里,眉眼如画的女孩。 乔漫僵硬的往前挪出一步,还没开口,就看到沙发上的男人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傅长林举起拐杖,重重的在地面上砸了几下,面上的情绪温淡,却也复杂,“我真的怀疑,我的孙子是不是炮灰?你们林家为了一己私欲嫁女儿的炮灰?” 傅长林的声音浑厚低沉,在安静的客厅响起,像是原子弹的威力,在每个人的心中炸开。 “四个枪子,已经足够了,如果你还想要那两枪的话,别怪老朽不客气了。”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想跟这样的人家再有任何的瓜葛,只要离婚就好。 “这是他欠我的,我不会妥协。” 林嫣的语气很轻,轻的像是窗外飘落的白色雪花,“那就报警吧。” 事情平息或者闹大,对她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早就是一段破烂不堪的人生,再添加一笔,似乎也没什么。 “不能报警。” 傅青山拿起沙发上的手枪,扳手刚扣下去,就被傅长林的一拐杖打落,“因为女人这么没出息,你算什么男人?” 男人或者不男人,只要他想保护的人不会受伤,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报警吧,纪晗的事情我不会说。” 抛开是傅青山明恋暗恋纪晗十年之久不说,这段婚姻,确实是在她的算计中得来的,现在如果能以最决绝的方式分开,不仅断了所有人的念想,还能让她以毒攻毒,她觉得挺好的。 傅长林嗯了一声,接着就朝着傅青山的后颈挥过去,男人没防备,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纪云深的眸色添加一层很深的暗调,几乎是立刻伸手扶住了往下倒的傅青山。 “爷爷,说到底,这是他和林嫣的事情,您插手这么多,只会让他更抵触。” “难道让他跟你一样做情种?”傅长林低声笑笑,声音暗沉,“想成大事,就要远离女人这种生物,他也好,你也好。” 周兰清在傅长林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蹙起了眉头,在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眉头几乎拧死。 傅长林又将拐杖砸在地面上,声音威严,中气十足,“小李,报警。” 欧荞和林明翰整理好情绪,好像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见父母在别人的面前低声下气。 “傅老,他们夫妻一场,都给彼此留点美好吧,我们同意林嫣离婚,而且净身出户,绝不亏欠你们傅家一分一毫。” 傅长林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几乎是立刻就回答,“好,明天十二点之前,我要看到他们的离婚证,过期不候。” 话落,就挥了挥手,小李会意,赶紧和另外几个人将傅青山抬走,送去医院。 林嫣很不喜欢这样狼狈的结局,尤其是拉上父母和整个家族后,依然狼狈的结局。 但似乎没有选择,这已经是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方式了。 “嫣儿,我们走吧。” 欧荞拉着林嫣就往出走,路过乔漫时,欧荞没让林嫣停下,而是直接走了过去。 林明翰和乔漫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接着便很快迈开脚步离开了青山别墅。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傅长林,乔漫,顾西沉,纪云深和周兰清。 乔漫是个局外人,既然主角都走了,她正要抬脚往外走,就听到周兰清说道,“傅老,傅青山和林嫣的事情解决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们晗儿了吧?” 明明不过是一句再正常不不过的询问句,却带着森森的冷意,能够想象到,她此刻的怒意。 “既然睡到一张床上了,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过他是男人,理应负责任。” 也就是说,他并不认为两人婚内出轨,是单纯的哪一方的过错,如果一个人控制住了,另一个也不会有机会,说白了,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但傅青山是男人,是男人就该负责。 这是傅家的家规,也是顶天立地的原则。 “好,我希望他们两个人结婚。” 周兰清的话不重,但却带着丝丝缕缕了的寒意。 傅长林笑了笑,锐利的眸子里写满了嘲讽,“那顾家公子呢?” 顾西沉闻言,抬眸看过去,用着平淡的语调说道,“哦,我没意见。” 纪云深听到这里,眉头蹙的更紧,没说话。 乔漫简直就已经听不下去了,两步走过来,却被走过来的男人拦住,下一秒,他的大手便覆上了她嫣红的唇,阻止她说话。 “这样啊!” 傅长林坐到沙发上,扶了扶老花镜,浑身透着不怒自威的气息,“可我们傅家的门槛,连林嫣都是使用计谋进来的,更何况只是一个养女的纪晗了。” 他们傅家虽说没落,但根基还在,将来肯定会东山再起。 傅青山别说娶国会议员的女儿,就是中央军区司令的女儿,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纪晗如果插足他人的婚姻,就想要迈进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虽然杀伐果决说一不二,但起码的三观还在。 会容忍林嫣之前的两枪,是因为自己的孙子确实对不起人家。 “那傅老的意思是,您的孙子就白睡了我一手带大的孙女?” 周兰清从早上起来就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最近季节更迭,加上寒流入侵呼吸道,让她的哮喘病有复犯的趋势。 “不会白睡。” 傅长林似乎犹豫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国会上,我会让青山投纪老一票。” 傅家,林家,纪家,在过去的很多年中,是三足鼎立的姿态。 后来傅家没落,林家和纪家双足鼎力。 但三个军政名门,却拥立各自不同的政治势力。 由于傅家没落,退出军政名门的前列,也逐渐保持了中立,这次不同,纪家突然被几大政治家族合攻,说明那些人早有准备。 这个时候,如果再不通过点手段,笼络其他的政治同僚,怕是纪家会重蹈当年傅家的覆辙。 当然,他会这么选择,是因为他觉得两家的政治方向和立场一致。 “傅老还真是会抓人心啊,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会同意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偌大的客厅是死一般的安静。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周兰清才点点头,“好,就听傅老的。” 乔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并不是因为周兰清强迫傅长林,让傅青山娶纪晗,而是因为他们把一个交易,变成了另外一个交易。 中间没有夹杂任何感情的成分,可爱过的人的真心,真的一点都不值钱吗? 顾西沉全程陪演,演出结束,就站起身往出走,路过乔漫身边时,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好好照顾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西沉还是没改闷-骚的本色,和霍青同一样。 傅长林解决完一切,就起身离开了青山公寓。 这时,客厅只剩下纪云深,周兰清,还有乔漫。 看到两人的姿势暧昧亲密,周兰清的眉眼更加晦暗了一些,用着温淡如水的声音说道,“小深,我记得你离婚了。” “嗯。”纪云深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起伏的调子,很淡,很轻,“奶奶,我在重新追求她。” 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也就是说,他非她不可。 “小深,你是不是一直都拿奶奶说话当耳边风,既然离婚了,就不要再有任何牵扯了。” 如果说以前的周兰清会掩饰自己的讨厌,可是这一秒钟,她可能再也忍受不了,全都表露了出来。 “奶奶,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听您的,上学学什么,科科一百分,最后就连留学的学校都是选择你喜欢的。” 男人得到声音很淡漠,淡漠的让人觉得心慌,“所以抱歉,这次我不能听您的了。” 周兰清的胸口一阵难受,她捂上去,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变成模模糊糊的一片漆黑。 哮喘果然又犯了,她想伸手去包里拿出喷雾,可是她现在好像动不了了,浑身僵硬的站在那。 纪云深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周兰清的不对劲,赶紧去拿药,“奶奶,你怎么样了?” 周兰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整个人闭着眼睛,痛苦至极的表情,好像随时会倒下去。 乔漫三两步走过去,拉住男人的手臂,“她哮喘犯了,好像很严重,你让开点,我给她做一下急救。” 254,比起他心里一直装着别的女人,痛苦点好像更好过一点 别墅各色的漂亮灯光,将飘落的白色雪花打映的愈发耀眼,透过窗玻璃,星星点点影射进来,落在女孩娇小美丽的背影上,像是画中的人。 她把前面的头发拢起,扎成一个圆圆小丸子头,剩下的头发自然垂落,衬得像是没有毕业的学生,很减龄。 她扶着周兰清平躺在地上,用着专业娴熟的急救技巧,对周兰清进行快速又高效的急救。 五分钟以后,周兰清的呼吸变得正常,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不再惨白到毫无血色。 她接着又拿起喷雾,喷进周兰清的嘴里,并叫来周围的保镖,让他们帮忙把周兰清抬到沙发上。 整个过程,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的迟疑,或者惊慌。 认真专注的样子,也跟着完完全全的涌入了男人的眼底。 其实大多数的时候,她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可能是身份尊贵,加上聪颖过人,会给人一种天生的距离感。 再加上她飘在外面的狼藉名声,会让初初接触到她的人,甚至对她了解不深的人,认为她的手段一流,心机深沉。 不适合做朋友,或者恋人。 但熟悉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那些不过是她给人的假象。 或者说,她尊贵的身份和狼藉的名声,带给人的假象。 真实的她,不过是个带着骄纵矫情,又无所顾忌,活的肆意潇洒的小女孩。 她喜欢会说,难过会哭,有着自己的小自卑,当然,也有着她无与伦比的骄傲。 还有善良。 在他看来,她并没有见过黑暗,因为见过黑暗的人,不会有那么清澈透明的眼睛,和一尘不染的气息。 她只是太在意某个人,或者某样东西时,才会像个孩子似的,患得患失,不自信。 其他大多数的时候,她都特别的云淡风轻。 尤其是对那些她不在意的人,甚至连个正眼都不会赏过去。 也正因这样,她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成了装模作样,高傲难追的代表。 但其实那就是她的性格,根本没有装或者不装。 而且她好像也不屑装。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重重,又名声狼藉的女孩,此刻却像个坠落凡间的仙子,有着普通人的坚韧和执着,还带着满腔炙热的善意。 即便那个人是从来都不是很喜欢她的奶奶,她也不遗余力。 不懂她的人也许会说,这个女孩真的的太会演了。 但懂她的人会说,她真的很善良,在成人世界里难得一见的真挚善良。 “奶奶,能听到我说话吗?” 乔漫跪在沙发旁,一贯娇娇柔柔的语调,“这是几?” 她伸出三个手指,确认周兰清的神识和状态。 周兰清极其缓慢而又虚弱的说道,“三。” 乔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唇角漫开欣喜的笑容弧度,却很淡很淡,“没事了,最近降温,气候比较寒冷,是哮喘的高发季节,您要保持好的情绪,切忌在特别干燥的环境中呼吸过长。” 说完,就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盖到她身上,“睡一下,醒了就不难受了。” 周兰清虚弱的点点头,眼角的余光瞥到女孩身后的高大男人身上。 他落在女孩背后的眸光里面情绪万千,但也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包裹在周围的深情似海。 是不是有些事情,注定避免不了。 儿子也好,孙子……也罢。 …… 乔漫穿着裸粉色毛衣,外面搭着米白色的风衣,下身是深蓝色修身铅笔裤,脚上是一双七厘米的黑色高跟鞋。 站起身走过来的时候,齐耳的短发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飘动。 她真的是很少留长发短发,都能给人一种仙气飘飘感觉的女孩。 “奶奶没什么事了,我去看看嫣儿。” 她清若泉水的眸子里,荡漾着浅浅的忧色,情绪却很淡,淡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臂,“我让小陈送你回去,这种时候,你去不去对她都没有更好的安慰作用,明白吗?” 她明白,怎么会不明白。 伤害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是她,也无法缝合那道伤口。 还有就是,欧荞和林明翰对她你的怨念,因为这件事情,恐怕已经达到了沸点。 她去,只会招来他们更大的反感,让嫣儿左右为难。 “我知道了。” 她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手,却被男人轻轻的拉进怀里,“我很快就回去,等着我。” 乔漫瓷白的脸染上淡淡的绯红,没说话,推开他走出了别墅。 刚刚走出去,司机小陈就打开了后面的车门,恭敬的等她坐进去,才起车离开。 最近的睡眠不好,醒来后常常觉得精神不足,有时候还会头疼,刚刚又吹了冷风,这会头更疼了。 她靠坐在车门边,头靠在窗玻璃上。 外面是漫天的风雪,到处都是白色,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只有从干枯的树枝缝隙漏射下来的霓虹灯影,将高楼大厦切割成大片大片的彩色暗影,忽明忽暗的掠过窗玻璃,落进她的眼里,都成了落寞。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车子稳稳的停在了乔漫租住的小区门口。 道了声谢,乔漫就推开门下了车,夜风袭来,她裹紧身上的风衣,迎着风雪,一步一步朝着小区楼口走去。 进了公寓,她第一件事就去冲热水澡,直到觉得一身寒气被驱散后,才裹着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 地暖和空调都开着,一出去就感受到了暖意洋洋的温度。 她拿着毛巾随意的擦拭着头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万家灯火。 没有睡意,满脑子都是嫣儿朝傅青山开枪的画面。 不仅是因为嫣儿这两次的暴力开枪,还因为她说的那些,关于她心理和精神方面都有微恙的话。 心理创伤一级,有暴力倾向的人格障碍疾病。 她修习心理学那么多年,见过太过心理和精神都有微恙的患者。 她们大多都是在童年,或是青少年时期经历过特别残暴,肮脏甚至黑暗的事件,以至于成年之后,心理和精神上依然有着深深的烙印,挥之不去。 心理学上,通常把这种伤害解释叫,心理创伤,和精神障碍。 等级不同,创伤越重。 至于暴力倾向的精神障碍,是指产生严重的心理创伤后,衍生出的精神障碍疾病。 患病的人通过暴力发泄自己内心的焦躁,抑郁,和受到的伤害。 而嫣儿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显然已经很严重。 她伸出手,又拿着毛巾胡乱的擦拭了几下,才转身翻出很多心理学书籍,又拿过笔记本,回到床上,查了一下关于心理创伤的资料。 最后,她想到了谢之谦,给他拨过去了电话。 他似乎在忙,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不时有哭喊声传来,“漫漫。” 能够听出来,他的声音很疲惫,带着暗哑。 乔漫嗯了一声,然后用温软的语调问道,“心理创伤一级,有没有通过心理疏导痊愈?” 谢之谦沉吟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这要看是因为什么,各人不同,当然,如果患者积极配合治疗,不是没有可能。” “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乔漫问这句话的时候,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 “当然,通过药物治疗,再配合心理疏导效果会更好点,但你也应该知道,这些的前提是,患者主观愿意,如果她存在一丝勉强或抗拒,结果都只是徒劳无功。” “好,我知道了。” 这时,有人走过来,用英文和谢之谦说话,一字不落的从无线电波的那头传了过来。 大致的意思是说,附近哪个地方又被反政府武装分子制造出的炸弹恐怖袭击,给移为了平底,并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内战不止,伤亡不减。 那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到处都是流血,牺牲和死亡。 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漫漫,我这边还有事,空了聊。” “好!” 她其实到现在都不怎么明白,谢之谦为什么会放弃国内亿万的身家,跑去那满是死亡的地方。 可此时此刻,她却好像有点懂了。 因为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金钱,身份和地位,人生再没有任何值得追求的东西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回到最初。 最初的自己,最初的心。 谢之谦在寻找那个曾经迷失走丢的自己,而这个世界上,哪个人不是在一边追求未来,一边寻找丢失的自己。 若论起来,像他那么有勇气,抛下一切的人,确实很少见。 至少,她还没见过。 挂断电话,她的心情久久才平复,然后继续投入到心理创伤的研究中。 …… 纪云深是十一点刚过,开车来到乔漫租住的小区楼外。 她租住的两居室在三楼,卧室里散着昏暗的橙黄色灯光,想来只是开着床头壁灯。 他下车,没着急走进去,而是倚着烟灰色宾利车子,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起来。 雪花飘着,落在他的发上,和深黑色的风衣上。 黑与白,极致的感官,却又致命的性感。 一根抽完,他又点燃了一支,直到白霜覆满肩头,他才扔了手中的烟头,抬脚往楼道里走去。 这个老旧公寓,感应灯基本都不亮了。 走进去,他的身影几乎立刻就被黑暗吞噬,只有楼梯窗口透进来的微弱昏黄灯光,照亮台阶。 到了门外,他抬手敲门,很快她就跑来开门,能够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 跑到防盗门边,她的脚步声消失,应该是正踮起脚,透过猫眼,确定外面的人。 大概看到是他,才伸手打开了门。 她穿着粉色卡通睡衣,头发随便扎成了一个丸子头,垂落的头发有些乱,可能是他的身上带着外面的凉意,她感觉到那股凉气后,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奶奶怎么样了?”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奶奶。 其实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她的小脑袋不算聪明,对不喜欢她的人,尤其是他的家人,从来没有恼过,或者抱怨过什么。 她明知道跟他撒撒娇,或者吹吹枕边风,状况要比现在好很多。 但她都没有。 别人喜欢她,她接受,不喜欢她,她也接受。 随性自然,不勉强别人,也不勉强自己。 “没什么事了,我来的时候已经睡下了。” 乔漫哦了一声,没有让开门口的位置,好一会才说道,“纪云深,我自己可以,整天在一起也容易腻。” 那么多难过的事情,她自己都挺过来了,有他,也只不过多了脆弱的理由。 可是没有他,她也许会更加坚强独立。 他们或许可以重新开始,也可以再爱一次,但阴影还在,他们必须改变。 比如她的矫情不自信,比如他十年根深蒂固的感情。 “好,我呆一会就走。” 乔漫抿了抿嫣红的唇,让开门口的位置。 男人走进来,脱掉风衣,搭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时,看到女孩往厨房的位置走,边走边问,“想喝什么?咖啡,热饮,还是茶。” “冰饮吧。” 他喜欢喝冰饮,不分季节。 乔漫听后蹙眉,看向他时,清澈的眸光写满了不赞同,“这么冷的天气,喝冰饮,你的胃不想要了?” 男人笑了笑,手肘支在沙发上扶手上,隔着棚顶层层叠叠的光线看过来,带着意味深长,“担心我?” 女孩眉眼如画,笑着的时候,像是盛着太阳,“我喜欢你的这件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否认过。” 男人听后,唇角漫上好看的弧度。 女孩调了一杯热饮,放到他面前,“我还要查点资料,你喝完就走吧,记得帮我带上门。” 说完,女孩就转过身,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男人的长臂拉了回来,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放置在了苍劲有力的双腿上。 “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他撩起一缕,凑到鼻端闻着,问的十分漫不经心,好像刚刚才发现她剪了短发。 “前两天。” 女孩一边回答,一边想从他的腿上下去,却被男人控制的死死的,动弹不了。 “为什么剪短?” “剪头发还需要理由?” 女孩干净的眸光里染上一层浅浅的笑意,“你今晚来,就特意过来问我为什么剪头发?” “不是,怕你自己难过。”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来纠结我的头发?” 男人的手指缠绕把玩着女孩的头发,用慵懒至极的调子说道,“怕你是因为我才剪成短发。” “不是因为你,就是想换个发型,跟过去告别,重新开始生活……唔” 男人的吻突然落了下来,封住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他的吻又凶又重,越吻越深,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疼的她绷紧身体。 极端的放肆,但又克制,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疼惜,又像是要把她摧毁。 矛盾重重,复杂至极。 如果不是他亲口说爱她,要重新追求她,她甚至都怀疑,他可能恨她,或者在惩罚她。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乔漫的小手抓着他衬衫的衣领,随着他吻的加深,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听在男人的耳朵里,更像是一副催情剂,令他的身体瞬间燃烧了起来。 很久,久到女孩的一双小不断的在他的胸膛前捶打着,男人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深吻。 女孩瓷白的面容上布满了绯红,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妩媚的水色弥漫,整个人因为缺氧,而大口的呼吸着。 唇瓣上是红肿的颜色,带着极致的诱惑,男人本就深暗的眸子里,欲色更深了一层。 可能是刚刚那个姿势维持了太久,她太累了,便顺势倒在他的胸膛前,像是慵懒餍足的猫咪,软绵绵又带着无边的媚色。 她似乎并不自知,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已经红肿的唇。 男人的身体微微一僵,拼命忍下身体里的躁动,推开她。 “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这好像是第一次,看见男人落荒而逃的样子。 乔漫站在门厅的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末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嫣红的唇,眸里星光熠熠。 真的有那么撩人吗? 下次可以装的更加无辜一点,让他更加难受一点。 …… 凌晨四点,她就接到了林嫣的电话。 她像是一夜没睡,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暗哑,“漫漫,上午有时间吗?能陪我去医院一趟吗?” 她拒绝了家人陪同她去的想法,既然结婚,是她使用心机得来的,那么离婚的这个结果她也能够承受。 “有时间。” 乔漫几乎立刻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削葱般的手握紧手机,声音带着无数的小心翼翼,“嫣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同意离婚,就等于承认了之前在媒体面前曝光的那些丑闻,那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伤害。 “漫漫,比起他心里一直装着别的女人,痛苦点好像更好过一点。” 林嫣说的特别的风轻云淡,可谁又能知道,风轻云淡的背后,是多少的痛苦不堪。 结束通话,乔漫再也睡不着,想起昨晚男人临走时说的话,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早上不用过来找我了,我要陪嫣儿去趟医院。” 发过去,她没想过男人会回,而且几乎是秒回,就好像根本没睡一样。 “我载你们两个过去,让她到你住的地方。” 他的话语永远都简明扼要,利落干脆,明明只是两句普通的话,她却看了好久。 大概几分钟以后,她给林嫣拨过去了电话,接通后,她也尽量简明扼要的说道,“嫣儿,纪云深说他会送我们去医院,你来我住的地方,等他送我们过去?” “好!” 切断通讯,乔漫就准备了点早餐,吃过后,是七点多一点。 她把房子打扫了一下,都整理好后,林嫣也到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是上午的八点半了。 傅长林昨天走的时候说,要在十二点之前,看到离婚证。 那么也就是说,还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可纪云深还没到。 乔漫脸上的急色,被林嫣看在了眼里,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调很轻很淡的说道,“没关系,只要他签字就好,其他的会有人办,甚至不用我和他到场。” 也就是说,只要傅青山签字,离婚证随时可以拿到。 乔漫点点头,逆着光,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纪云深的车子是九点驶进小区里,因为提前打了电话,乔漫和林嫣站在楼下等着。 停稳后,两人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滑出去。 这个时间,是上班高峰期,有些堵,不过还好阳光明媚,透过车窗洒进来的时候,会有暖阳倾城,一扫阴霾的感觉。 车里很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到了医院,三人一前两后的往住院部走去。 刚刚走近傅青山所在的病房,就听到虚掩的门里有一道女人的声音传出来,“伤的很重吗?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是纪晗的声音。 林嫣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乔漫和纪云深说道,“离婚的事情,我想和他单独聊一聊。” “好!” 乔漫和纪云深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林嫣说了句谢谢,就踩着高跟鞋走近那道虚掩的病房门,敲响门板的时候,纪晗正拿着水果喂到傅青山的嘴边,动作亲昵自然,简直羡煞旁人。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林嫣走进去,一身的白,在明媚的阳光下,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纪晗的左腿中了弹,虽然只是划伤,但只要看到林嫣,她就想起她开枪时的神态。 疯狂,又暴力。 纪晗放下手中的水果,滑动轮椅往出走,“我先回病房了,你们先聊。” 经过林嫣的身边时,她顿了顿,才继续推着轮椅往出走。 纪晗出去后,病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几秒后,林嫣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在傅青山的床边,“这是离婚协议,我净身出户。” 没有孩子,也不涉及任何的财产分割,他们算是最简单的豪门离婚了吧。 傅青山的手臂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255,这四枪留下的痕迹,我想应该够你一辈子都记得我了 九十点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高级梨花木地板上落下斑驳细碎的光影,又折射到白色的墙壁上,氤氲成一片模糊的暖色光晕。 男人高高大大的的身影陷在其中,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那么的风度翩翩,英俊如斯。 他垂眸,目光散散漫漫的落在那一沓资料上,离婚协议书那五个粗黑的字便映入了眼帘。 不知道是阳光太耀眼,还是白纸黑字太过醒目,刺的他眼睛有点疼。 他修长的指骨拿起那一沓资料,薄唇微掀,竟然认真的读起了两人的离婚协议。 “男女双方因性格不合导致感情破裂,双方自愿协议离婚,双方经协商,对子女抚养,财产分割及债权债务处理等事项达成如下协议……” 女孩将手包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坐到床边,看着男人几乎是艰难的捏着那一沓资料,笑了笑,“老公,只是走个过场,有必要这么认真?” 她很少叫他老公,大多数都是叫他青山,当然,生气的时候就直呼名字。 只有看不惯某些事情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 “很着急?” 男人的眸光从资料上抬起来,温温淡淡的看向她,明明没什么情绪,却又似乎有什么浓烈的东西从他的眼底深处漫开。 可也只是一瞬间,快到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女孩低头浅浅的笑,怎么可能呢?离婚,他应该是最开心的吧? “现在快十点了,爷爷说十二点之前必须看到离婚证,不然我很有可能就要去坐牢了。” 她眨了眨眼睛,一张精致漂亮的脸靠近男人,大概还有两公分的距离时停下,柔弱无骨,又触感温凉的小手抚上他的眉眼,英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菲薄的唇上,“所以,麻烦你快一点哦,老公。” 男人任由她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摩挲作怪,启唇时,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纤细的五指上,像是他们最沉沦时,才会有的粗重性感。 “不是有那么多专业的心理医生和精神医生,给你开的心理和精神的评估报告么?怕什么?” 薄唇一张一合,故意滑过她削葱般白嫩的指间,并带着湿润的触感。 像是电流传过去,能够感觉女孩的小手有那么一秒钟,蜷缩僵硬了一下。 亲密过那么多次,他清楚她身体每一处的敏感,尤其手心,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女孩听后低低的笑了笑,又凑近了他一些,嫣红的唇几乎抵上自己的手背,隔着一个掌心的距离,两人鼻息纠缠,视线相对。 她的皮肤很好,像是婴儿般水润嫩滑,在阳光下,美好的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透过指间的缝隙,断断续续的传到男人薄削的唇上,“毕竟造成了重伤害,而我的身份敏感,又是在这样禁枪的国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着,她又朝吐出一口气,男人的唇被她撩拨的微痒难耐,刀削的剑眉蹙紧,都是冷暗的色调。 “再说,我二婚,又被人jian-污过,本来就不好再找,要是再加上有前科,可能就真的找不到男人要我了。” 话落,她的下颌突然重重的压向自己的手背,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男人被迫低下头,而女人则扬着脸,一双像是被星星浸染过的湿漉眸子,一瞬不瞬的看向他。 “傅青山,你会记得我吗?哪怕是以恨的方式?” 四枪,应该足够恨了吧。 双手和双脚,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灵活自如。 尤其天气变化,季节交替时,还有可能疼痒难受。 不管他将来跟哪个女人结婚,总归这一辈子,都留下了属于她的痕迹。 “这四枪留下的痕迹,我想应该够你一辈子都记得我了。” 男人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女孩继续浅浅的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 她就这么看了他一会,要退开时,男人轻启刀削的薄唇,语调很淡,没什么温度,“林嫣,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不想离婚,我不会逼你。” 她爆出丑闻才没几天,这时候离了婚,等于间接承认了她曾被jian-污的事实。 她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名媛千金,如果因为那样的丑闻,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种心理的落差,换做是谁,可能都承受不了。 不是心理和精神都有微恙吗? 再受打击,会不会更严重? “至于爷爷那里,我总会想到办法让他妥协。”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想离婚,他就会让这个婚离不成。 她一双黑白分明,干净澄澈的眼睛深深的看着他,“我想要的解释你不说,两枪虽然差了点意思,但也算两不相欠了。” “还有啊!”她又凑近了一些,小巧的鼻子几乎碰触到他英挺的鼻尖,语气轻轻的,“那些评估报告都是骗人的,你看我像是心理和精神有恙的人么?” 她的眼睛闪着耀眼的星光,表情很淡,不像撒谎的样子。 而且,她也好像从来都不屑撒谎。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男人掀起眼皮,眸光浅浅,却没冲散他眼底深处浓稠暗黑的色调,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怎么忘了,林嫣是天生的演员。 这些年,他被她骗了那么多次,这次,又怎么可能例外呢? “要说起来,谁也比不上你林大千金的手段和心机。” 乔漫,叶禾,左晴,这些上流名媛淑女,似乎没有一个能够像她这么骄纵,霸道,又肆无忌惮。 有的时候,他甚至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嘴里说的那么爱他。 而她也完全可以这一秒钟的说爱你,却在下一秒钟的就翻脸无情。 变脸像是翻书,性格更是时好时坏。 偶尔,他的那帮部下看到他在情事过后留下的一身伤痕时,都会开玩笑说,“师长,我们真的很怀疑,你哪天会死在那个女人手里。” 他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而她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女孩还是温软的笑,退开一些,浅浅淡淡的说道,“签字吧。” 没有孩子,不涉及到财产分割,只需要签个字走个过场,这场不到一年的婚姻就结束了。 名字的那一栏,林嫣娟秀的字体一笔一划的写下林嫣两个字。 这大概也是她和这个男人的名字最后排在一起了。 “我名下的房产那么多,你可以随便留一个,青山别墅你要喜欢就留给你。” 对于女人,尤其是做过他女人的女人,他从来都很大方。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的话,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你三年之内不要结婚。” 男人签字的手一顿,抬眸,凉凉淡淡的看向她,“给我一个理由。” “唔,我三年之内肯定会把自己嫁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比我先幸福。” 那句三年之内肯定会把自己嫁出去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的心里极度不舒服,甚至有尖尖细细的痛感蔓延。 好半天,男人才从喉骨见挤出两个字,“可以。” 男人垂眸,因为手臂上的伤,握笔的动作很费力,几乎七扭八歪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当男人最后那笔落下,女孩的眼底有盈盈的水光乍现,不过很淡很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女孩伸手去拿那沓资料,却被男人按住,“我会叫人去办。” 林嫣捏着资料的指间僵了僵,还是笑,“怎么?怕我弄虚作假啊?” 她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包,“我这人从小的毛病就是,不愿意要脏了的东西,即便我再喜欢,虽然我也不见得多干净,但谁让我是林家千金,有选择的权利呢?” 说着,她从包里摸出女士香烟盒,抽出一根点燃,薄薄的烟雾,将她的五官轮廓缭绕的有些模糊,声音更是熏染的有些沙哑,“既然用一段婚姻,见证了你对她的深情似海,就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过的开心点,以后这一生,我再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纠缠。” 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才掐灭烟头,俯身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吻,“傅青山,再见喽。” 然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病房。 她觉得她一定留下了很洒脱干净的背影,至少让他在很久以后想起她的某个瞬间,不是狼狈不堪,落荒而逃的。 走出病房,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射进来,晃在脸上,暖的人好像都慵懒了起来。 再见,她喜欢了,执着了那么久的男人。 再见,她委曲求全的婚姻生活。 再见,再也不见。 …… 乔漫和纪云深等在拐角处,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回过头。 林嫣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整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悲也没有喜,好像离婚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你去看他吧,我想和嫣儿单独呆一会。” 乔漫和林嫣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当然知道她越难过的时候,情绪越淡。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里,不会让人窥探到一分一毫。 纪云深点点头,淡淡的陈述调子,“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男人迈开长腿走过去时,林嫣脸上的笑容立刻垮掉了一些。 就算是输,她也要输的高傲,无论在他的面前,还是在他的朋友面前。 男人深沉的步调逐渐远去,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过来,伸手环住乔漫的手臂,“漫漫,这几天我不想回家,去你那里住几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乔漫伸手,将散落在她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嫣儿,别难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甩掉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会难过?” 林嫣眉眼弯弯的笑,拉着乔漫往电梯口的方向走,“我们去逛逛街吧?换季了还缺几件衣服。” “好啊!” 乔漫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她能好过一点。 上一次在一起逛街,还是在巴塞罗那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们都还觉得跟心底的那个男人,有无限的可能。 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只有无限的不可能。 因为是周末,商场的人比较多,刚刚走进去,林嫣就闻到了角落快餐店里飘来的油炸食品的味道,不知道怎么,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她松开环在乔漫手臂上的柔软小手,抬起脚步就往一旁的洗手间跑去。 乔漫愣了两秒钟,跟着跑了过去。 林嫣跑到洗手间,掀开马桶盖就吐的昏天暗地,最近经常会这样,这几天似乎愈来愈严重。 乔漫顺着声音找到趴在角落马桶上的林嫣,拿出包里刚刚买的水和纸巾递过去,“嫣儿,早上吃了不对胃口的东西了吗?” 上次她陪林嫣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就明确的说过,林嫣子宫的状况,很难会怀孕。 也因此,即便她有跟怀孕很类似的反应,两人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 毕竟过去的那么多个月里,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反应。 也去医院偷偷检查过,结论都是脾胃上的毛病,和怀孕没搭边过。 “没有,就吃了两片吐司,喝了一杯温牛奶,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冷,吃辣吃的比较多,胃寒的毛病又犯了。” 她从十几岁就一直待在英国,几乎没怎么吃过早饭,也就是在那几年,她落下了很严重的胃病。 “还难受吗?” 乔漫拍着林嫣的背,看她一脸痛苦的表情,自己好像都跟着难受起来了,“喝点水,压一压。” 林嫣点头,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喝了几口后,觉得那种翻涌的感觉好多了。 又缓了几分钟,林嫣才慢慢的站起身,“漫漫,我没事了,我们去逛街吧。” “嗯,好。” 林嫣买了很多东西,和平时一样,都是由保镖拎着。 乔漫没买东西,就是陪着她瞎逛。 直到乔漫穿着高跟鞋的脚疼到麻木,才拽住林嫣的手臂,“嫣儿,我们找家餐厅歇一会吧,我有点饿了。” 林嫣喜欢购物,是因为购物可以填补她内心的难过和空虚,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她不大能感觉到周围的人。 听到乔漫这么说,林嫣赶紧停下脚步,充满歉意的看着她,“对不起啊,漫漫,我……”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对不起?”乔漫伸手,点了两下她的额头,以示惩罚,“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厅,她以前和朋友来过两次,觉得味道不错,就建议林嫣来了。 进到餐厅,还没有坐下,林嫣就被隔壁餐桌飘过来的牛排味道,弄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忍下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敲了敲桌面,看到乔漫看过来,她微微笑着指向洗手间的方向,示意自己去一下洗手间。 乔漫轻轻的点点头,没察觉出异样,看了一眼后,就继续点餐。 林嫣起身后,匆匆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中途有撞到人,她太难受了,连道歉都没顾上,就匆匆的走进去。 掀开马桶盖,几乎立刻就吐了出来。 看来她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脾胃哪里出了问题,这样吐,真的很难受。 就这样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她按下马桶冲水,从里间走到外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波浪长发垂落腰间,身上是一件短款的焦糖色风衣,里面搭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修身铅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绒皮高跟鞋。 妆容很精致,几乎看不出来情绪。 她伸出手,放在唇角的两侧,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林嫣,祝你离婚快乐。” 生活还要继续,就算为了爱着她的家人和朋友,她也要坚持下去。 回到餐位时,乔漫正单手托着腮,偏头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她刚刚补了妆,基本上看不出来又吐了的痕迹。 乔漫听到脚步声,看过来,像是想起什么,唇角漫开微笑的弧度,“嫣儿,过些天就是你生日了,我们去瑞士滑雪好不好?” 她和林嫣的生日都接近冬天,对雪可能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喜欢。 “好啊,反正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没了傅青山,她跟谁,去哪里好像都无所谓。 乔漫看出了她的强颜欢笑,却不拆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强,她有她的,嫣儿有嫣儿的。 等了二十几分钟,乔漫刚刚点的餐,就被侍应生端了上来。 乔漫是真的饿了,拿起刀叉就开始切牛排吃,刚刚吃了一口,就听到对面的女孩发出干呕的声音。 似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就捂着唇,匆匆的往洗手间的方向跑了去。 乔漫总觉得这不像是胃病,更像是怀孕的症状。 当然,这只是她的觉得。 林嫣会同意离婚,这点可能也占了其中的因素。 她是个完美主义的人,容不了自己的瑕疵。 乔漫没再吃,起身跟了过去。 林嫣已经吐完了,正打算往回走,看见她,理了理肩头上凌乱的波浪长发,“漫漫,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我没有关系,倒是你嫣儿,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看到底是胃的毛病,还是你……怀孕了。” 怀孕这两个字,就像是魔咒和噩梦,经常会出现。 可她又太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也不适合受孕。 所以也从不期望。 而且,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想让自己每天都活在那种期望和失望中。 “不用了,过去几个月,我也有过几次这样类似的状况,去医院检查都是脾胃的毛病,不是怀孕。” 乔漫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很尊重别人,闻言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休息吧,我看你很不舒服。” “不用了,你还没有吃东西。” “可以叫外卖啊!”乔漫将手中的水瓶递给她,“可以坐着吃,躺着吃,多幸福啊,比在外面吃舒服多了。” 林嫣确实是太难受了,也就没有多说,而是和乔漫一起,打车回到了她租住的公寓。 到了房间里面,林嫣扑到沙发上,难受的再也不想动。 乔漫则是走去厨房,拿出几个外卖的单子,研究了一会,点了几样菜。 林嫣昨晚一夜没睡,这会趴在沙发上,窗口的太阳从外面射进来,照的人暖洋洋的,很快就有了困意。 乔漫等外卖的时候,给纪云深打了一通电话,大致的意思是她跟林嫣在一起,如果没有事情,这几天不要来找她。 纪云深嗯了一声,就切断了通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挂断电话的声音,乔漫在想,他好像喝酒了,声音很低沉沙哑。 可他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呢? 林嫣睡了很久,久到睁开眼睛,就觉得浑身舒软,并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乔漫正站在厨房煮面,可能是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孩的身影太精致好看,所以她看了好一会,才舍得站起身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乔漫回过头,笑着说道,“我煮了两碗面,很快就可以吃了。” 墙壁上的老旧挂钟,指向夜里的十一点,没想到这一觉,她居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漫漫,有你真好。” 林嫣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乔漫不盈一握的腰身,脸在上面蹭着,语调温温淡淡,软软绵绵,让同样身为女人的乔漫听了,都忍不住的浑身发软。 “嗯,你知道就好。”把面捞好,她伸手拍了拍环在腰间的那双嫩白的小手,“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面,不然该糊掉了。” 林嫣点了点头,趿拉着拖鞋,跑去洗手。 乔漫端着两碗面走到餐桌旁,刚刚放下,就听到放在上面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两秒钟,才滑了接听键,“漫漫,是爸爸。” “嗯。”乔漫不咸不淡的应着,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乔明章语调很缓慢很缓慢的问道,“漫漫,告诉爸爸,肖敏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乔漫听后,咬着红唇,半天都没有说话。 256,林城显赫名门乔家一朝败落 深夜十一点的城市,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 星星点点的灯火,融进深黑夜幕,与视线尽头连绵的山脉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模糊的轮廓。 “漫漫,告诉爸爸,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乔明章用的是陈述的语调,想必在打这通电话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事实。 乔漫迈开僵硬的步子,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霓虹,和自己的倒影,不知怎么,眼睛里突然湿漉一片。 母亲会误食安眠药与世长辞,都是拜他和肖敏所赐,她站在母亲的灵堂前,有无数个瞬间想冲到他的面前,告诉他,他这一生看似风光无限,可却比任何人都悲哀。 人到中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又辜负了深爱他的人。 是不是人这一生,注定都要辜负与被辜负? 思绪千回百转,她五指收拢,握紧纤薄的手机,几乎是从喉间挤出的字眼,“是肖敏跟你说的吗?她骗你的,她觉得是我害她失去了孩子,在故意折腾找别扭闹你呢。” “是吗?” 男人的声音染满了深沉,细听,还有丝丝缕缕的落寞,“我听后也不信,我那么爱她,为她付出了我所拥有的一切,金钱名利地位,她怎么会背叛我?怎么可能背叛我呢?” 话落,乔明章倾身拿过书桌上的红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嗯,总之别信她的话。” 乔漫闭了闭眼睛,一张白皙精致的脸,贴上氤氲着一层模糊水雾,又冰冷刺骨的窗玻璃,脑海里闪过无数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温馨画面。 可能真的是太久远了,连支撑她走过无数冰冷夜晚的回忆,都变得像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想起母亲,想起乔晋,心尖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刚要挂断电话,就听到乔明章被酒精氤氲的有些暗哑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小漫,等等——” 乔漫听到他的声音,拿离耳边的手机又贴了回去,“还有事?” “答应你的毕业礼物,爸爸早就准备好了,你结婚的时候……没有告诉爸爸,爸爸也就没有送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继续用着落寞的语调说道,“那些礼物,我已经整理好了,明天会派人送过去。” 乔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张刷不完的金卡,和一辆千万跑车。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学习成绩,都是他拿来跟别人炫耀的资本,也是他愿意从应酬局上抽身,回家的理由。 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第一名。 “好,我知道了。” 可能是心烦意乱,她没有听出乔明章话里的异样情绪,几乎是下一秒就掐断了通讯。 头疼,胸口闷,浑身不舒服。 林嫣洗手回来,看见她在打电话,就径自坐到餐桌旁等着,没出声。 乔漫倚靠在窗边整理了一会情绪,才抬脚走过来,“抱歉,刚接了一个电话,你快吃,我晚上叫了外卖吃,不怎么饿、” 林嫣睡醒了后,觉得胃里舒服了很多,食欲也很好,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纤细的手指拿起筷子,挑着面条送进嘴里,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收拾餐具加洗漱,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两个女孩才又重新躺回床上。 灯关了,只有微弱昏黄的灯光,从窗帘的缝隙透射进来,勉强能够看清屋子里的家具轮廓。 乔漫因为乔明章的这通电话,很久都没有睡着,几乎翻来覆去到天亮。 林嫣却睡的很熟,呼吸浅浅,完全没有受她的影响。 人在睡不着的时候,会特别的烦躁,乔漫怕吵醒林嫣,就套上拖鞋出了房间,准备去客厅看会电视。 这个点,很多频道都没有电视信号,只有一片雪花。 她窝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里的雪花出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哪两根神经搭在了一起,耳边突然响起乔明章挂断电话时的落寞语气。 像是突然察觉出那种语气不对,好像有着绝望的疯狂,和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想到这里,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跳下沙发,赤着脚,几乎是狂奔到卧室,拿起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翻出他的电话拨过去。 几秒后,电话接通,是机械的女声提示音,“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少稍后再拨……” 可能是她跑进来的时候,脚步声太大太凌乱,吵醒了熟睡中的林嫣。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黑暗的光线,才慢慢从熟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乔漫站在窗边的位置,手机屏幕的光亮,将她的五官轮廓影射的有些朦胧,林嫣看她的情绪不对,轻启红唇,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惺忪,“漫漫,怎么了?” 又拨过去一遍,还是显示关机的状态,乔漫急急的转过身,声音沙哑,“嫣儿,我爸可能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 乔漫狠狠的摇头,“我不知道,是我的预感,很强烈的预感。” 那么决绝淡漠的语气,应该是有多么失意,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林嫣听到乔漫的话后,残留的那点睡意,也彻底跟着烟消云散了。 她掀开被子,套上拖鞋走过来,拉住乔漫紧握成拳,但凉意袭人的小手,听着乔漫已经语无伦次的话语,“昨晚他给我打电话,肯定知道那是事实了,那么大额的数目,他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 乔漫回握住林嫣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然后慌乱的跺着脚,“嫣儿,我该赶过去的,我该赶过去的!” “漫漫,漫漫……” 乔漫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慌当中,整个人好像已经失去了神识,怔忪其中,无法自拔。 林嫣伸手捧住她的小脸,温声细语的安慰,“嘘嘘嘘,听我说,漫漫,那只是你的预感,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嗯?” 乔漫已经满脸是泪,听到林嫣的话,深黑湿漉的眸子像是有光透进去,好几秒后,才像终于从那个梦魇中走出来,“嫣儿,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话落,就抬脚往门口跑去,却因为步子太快,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这个样子的乔漫,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和判断能力。 林嫣走过去扶起她,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漫漫,一定会没事的,我陪你去,不要害怕。” “嗯。” …… 凌晨三点的天空,接近深蓝的黑。 月亮微光,混着道路两边的路灯光晕,将沉睡的城市,染成了昏黄的色调。 乔漫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双手放在双腿上,不断的绞着。 窗外是急速倒退的风景,她却恨不得速度快点,再快点。 到了乔氏大厦前,她付了钱,就往大厦门口跑,刚刚跑出几步,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从侧面传过来。 然后是几辆车子报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夜里回响着。 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清楚的看到坠落下来那人的性别,身形和样貌。 是乔明章。 他穿着一套意大利手工缝制的深黑色西服,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手工皮鞋,面容很安静,唇角甚至带着笑。 她就那么怔在原地好几秒,才像是个提线木偶似的走过去。 乔明章很努力的偏头看过来,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朝她伸手。 鲜血不断从乔明章身体的各个部位流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是惊心动魄的暗红色。 她伸出手,握住乔明章的大手,“爸,没事的,我一定会让你没事的!” 车身很高,她几乎是费力踮着脚,才能与他的目光平视。 乔明章的呼吸很微弱,声音从破碎的胸腔发出来,“小漫,爸爸……对…对不起你和…妈妈,如果有…机…会,我…下辈子…当你做马,也会…好好的…对…你们……” 话落,他唇角的笑容没变,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乔漫握着的手,逐渐从她手中滑下去,她几乎用尽毕生的力气去喊,“爸……” 她抓住乔明章的手,不断的搓着,一遍又一遍的说,“爸,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是乔漫啊,我是你女儿啊,爸……” 而回应她的,只有寂静冰冷的空气,和逐渐凉却的体温。 她哭着哭着却笑了,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她。 或许她真的是天煞孤星也说不定。 …… 纪云深赶到现场的时候,女孩正蹲在警戒线里,拉着乔明章的手,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的头发很凌乱,浑身都是血,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地面上的乔明章,动也不动。 冬天的风很冷,打在脸上很疼,她整个人已经被冻的失去了知觉。 可能是不满有东西挡住了落在了乔明章脸上的阳光,她微微抬眸看过去,看到是他后,仰脸,温温浅浅的笑,“你来啦,纪云深。” “我爸睡着了,我叫不醒他,你帮帮我好不好?”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乔明章的手递给他,“帮帮我,把他叫醒。” 男人深邃的眉眼染上浓稠深暗的色调,他脱下风衣外套,蹲下来,小心翼翼的罩在她的身上,像是怕吓到她一样,连着声音都是用最温柔的语调。 “漫漫,逝者已逝,让他安心的去吧。” 乔漫听后,小脸上的明媚笑容慢慢僵住,几乎是立刻伸手推开他,眉眼间都是深深的疯狂,“你胡说什么?我爸他只是睡着了。” 纪云深伸手要去揽她的肩膀,却被她躲过,“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我要在这守着我爸,等他醒过来。” 窒息,心口几乎疼到窒息。 尤其看到她红彤彤的眼睛里,都是绝望恐惧时,整个心脏都是抽动的。 “漫漫,他已经走了。” “没有没有,他没有。” 乔漫拼命的摇头,跪在乔明章的身旁,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就像小时候那样,窝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他只是睡着了,他很快就会醒了,很快就会醒了。” 警戒线的外面都是围观的群众,他们纷纷拿起手机,或拍照,或发视频,虽然警察在极力阻止,但依旧没有影响他们的热情。 “漫漫,我知道你难过,但他已经走了,让他好好的走吧,你就算在怎么难过,他也不会回来了,嗯?” 乔漫摇头,满脸的泪,“我不回去,我爸醒了看不见我,会伤心的。” “漫漫。”男人伸出一双大手,拉起她,板正她的身体,克制又粗暴的语气,又带着满满的心疼,“他死了,你听到了没有,他不会再醒过来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乔漫呆呆的看了他几秒,才伸手,狠狠的推拒他,“我不信,我不信,啊啊啊啊……” 到最后,她几乎尖叫出声,带着崩溃的恍惚和力度。 “振作一点,嗯?”男人伸手环抱住女孩,大手不停的在女孩的头顶揉着,安慰着,“他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和你的母亲重逢,然后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他不会怪你。” 乔漫挣扎,却没有抵过他的力气,倒在了他的胸膛前。 “漫漫,有我在,不要怕,嗯。” 乔漫抓紧男人身前的衣服,捶着他的胸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责,“纪云深,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该赶过来的……” “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她的痛苦,她的绝望,她的悲伤,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眉眼仿佛都跟着染上了她的无助和悲伤。 “如果我没有认识蒋英东,没有认识肖梦该有多好呢?” 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爸爸妈妈也不会因为她,而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她脸上的泪被风吹的支离破碎,“纪云深,你知道吗?都是因为我,他们都是因为我才会死的!” 257, 离婚,不代表这个男人不再属于她 “嘘嘘……” 纪云深紧紧的拥着女孩,大手放在她的背后,不停的拍着,安慰着,“漫漫,每个人都有他离去的方式,这是他的选择,不怪你,嗯?” 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重新陷入了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眸中再也透不进去一丝光亮,像是没有了生命的行尸走肉。 她趴在男人的胸膛前,一动不动,眸光飘向不知名的远方,没有焦距,“纪云深,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活着?” 小巧的耳朵隔着衬衫,能够听到男人皮肤下传来的鲜活心跳声,她抬手覆上去,槁木死灰般的语调,“以前山里的老和尚说我命硬,我还不信,现在我终于信了,克死了外公,父母,弟弟……”她顿了顿,声音漫上了几丝颤抖,“所有的人,都被我害死了,你说我怎么没死呢?我要死了,该有多好啊!” 男人的双臂不知不觉的用了力度,像是要把女孩揉进自己的身体中,“漫漫,别说这种话。” 只要想到那话里的可能性,就好像有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心脏,带着密不透风的疼痛,几乎呼吸不上来。 好久,她才推开他,“你走吧,我没事,只是想陪我爸多待一会。” 虽然他的安慰起了一些作用,可乔漫的情绪依然很不稳定,哭哭笑笑,抱着乔明章的尸体,跪着不走。 道理谁都懂,可那种失去的滋味,不是亲身经历过,就没有人可以懂。 地面上很凉,冬天的风又冷,时间漫长到膝盖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才将她从黑暗的边缘拉回来。 她像是清醒了一些,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脸上和身上,几乎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风很大,将她的齐耳短发吹的微微飘动,有几缕遮住了眉眼。 男人一直陪着她,见她动了动,便伸出大手,抚过女孩的眉眼,声调很淡很轻,带着性感的低沉,“我们回家吧,嗯?” “不好,我要在这里陪着爸爸。” 可能是执念太深,又可能是亲眼看着坠落下来,所以情绪无法调节,始终沉在崩溃的沼泽中,无法自拔。 这样下去,他怕她的身体受不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叫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才将她从现场带走。 周围都是路人和媒体,看到他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抱着乔漫离开,闪光灯一刻不停的亮起,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管是路人,还是林城的各大媒体,似乎都不敢置信,纪云深会对前妻这么细致温柔。 那些在两人离婚后,在微博甚至各大网站上,酸过,甚至踩过乔漫的人,都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她的手腕。 离婚,不代表这个男人不再属于她,而是离了婚,也依然属于她。 几分钟后,男人将女孩小心翼翼的放进烟灰色宾利车子的后座,然后绕过车尾,坐上驾驶座,重新启动引擎,踩下油门,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驶了过去。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是近几日大风降温以来,最暖和的一天。 层层叠叠的光线透过道路两边干枯的树枝,漏射到女孩的身上,薄薄的一层,好似金色的光晕,衬得她更加的娇小,单薄。 小小的一团,令人心疼。 红绿灯的间隙,他踩下刹车,拨出一通电话,“查一下怎么回事,另外把肖氏姐妹控制起来,免得她们趁机逃跑。” “好的,纪总。” …… 乔明章从高空坠楼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林城。 乔氏的股票一路下跌,各种合约宣布暂停,曾经辉煌一时的名门乔家,一朝败落,令世人唏嘘不已。 新闻报纸,微博网站,几乎通篇都是关于乔氏的报道。 以及纪云深抱着乔漫,离开现场的视频和照片。 密度覆盖了所有的餐厅,商超,以及机场。 肖敏在乔漫发现她和陆遇白的事情时,就给自己和肖梦办好了出国的签证,乔明章出事的半个小时后,她就买了最近离开林城的机票,飞往美国。 电视广播新闻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乔明章自杀的消息,她即便刻意的不去关注,却还是在眸光的不经意流转间,看到了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和初识意气风发的他,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凄惨和狼狈。 如果他再年轻个十几岁,她想她或许会爱上他也说不定。 可偏偏命运让她遇到了陆遇白,那个家世不俗,眉眼间都是英俊硬朗,比谁都懂女人心思的男人。 他会送她最出其不意的礼物,也会送她最热烈的玫瑰花,会在床第间一遍又一遍,温柔缱绻的喊她的名字,更会在下雨天,跑大半个城市,只会给她送一把雨伞。 太多太多的浪漫,就像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情节。 以至于现在回忆起来,心里面依旧带着粉色的柔软,和甜蜜的泡泡。 二十几岁的女孩,大概都幻想过那样一个男人,那样一段浪漫的爱情。 她真的爱他,很爱很爱他。 肖梦和蒋英东分手后,一直都是萎靡不振的状态,这会乔明章突然自杀身亡,她和姐姐又像逃难一样,赶到机场,让她颇有怨言。 “姐,你和乔明章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自杀?” 肖梦坐在拉杆箱上,明明已经是深冬季节,却穿着露腿的裙子,一脸的叛逆情绪,“还有乔氏的那些钱,你都不打算要了吗?我可不想跟你出国,再过回以前的苦日子。” 肖敏心烦意乱,也没有给她好脸色,“不走留着被乔漫报复,被警察抓吗?别整天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样子,自己什么出身不知道吗?” 肖梦这一年多来,过惯了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的日子,都是给别人脸色看,再没受过别人的脸色,突然被别人这样说,尤其还是最亲近的姐姐,心里深处一直都在的自卑落差,刺激了她最敏感的神经线,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却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是什么出身我知道啊,也好过你跟着一个可以当爸爸的人往上爬来得干净……” 周围人来人往,有不少人侧目过来,肖敏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整个人瑟瑟的抖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从小疼爱的妹妹会这么想她。 肖梦看到肖敏苍白又毫无血色的脸,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她的性格不允许她认错。 “你也别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表情,好像我冤枉你一样……啊!” 肖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肖敏挥过来的一巴掌,打得连连的倒退了好几步。 她震惊的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肖敏,“你打我。” “对,我打的就是你。” 肖敏垂在身侧的手还在疼着麻着,却远没有心里的疼,“这些年,我努力赚钱,供你念最好的学校,让享受最富足的生活,可你呢,除了抱怨,有想过我这个当姐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肖梦,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肖梦除了以前因为性格懦弱而被人扇过耳光,其他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盛气凌人的样子。 如果没有认识过之前的她,都认为她真的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优雅矜贵,不食人间烟火。 可就是这样,才害了她。 认不清别人,更认不清自己。 “是吗?我让你这么失望,你还管我干什么?你自己走啊,去找你的老相好,告诉你此刻有多狼狈,有多害怕啊,在我这逞凶斗狠算什么能耐啊……” 肖敏听到这里,迅速变了脸色,几乎是立刻就扑了过去,双手死死的攥住了肖梦的衣领,神色几近疯狂,“肖梦,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肖梦淡淡凉凉的笑,踮着脚尖,挨近肖敏的耳朵,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是说道,“知道啊,你和陆遇白的那点破事,我早就知道了。” 肖敏僵了一会,才放开肖梦,从最初的难堪,变成了难堪过后的平静,“我去下洗手间。” 有些伤疤,别人可以揭开,但被最亲最近的人揭开,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把五脏六腑都划开,锥心刺骨的疼。 冲到洗手间,她打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浇在脸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消退心里的难受。 妆都花了,虽然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但她是个要求精致的女人,喜欢时时刻刻都保持漂亮的样子。 她躲进厕所的隔间里,对着黑色的手机屏幕开始补妆,正补着,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的踢踏声。 那女人似乎正在打电话,声音软糯,带着骨子里天然的妩媚,因为走进了她隔壁的厕所隔间里,所以那女人的声音也就不可避免的,清晰的传进了肖敏的耳朵里。 “哎呀,陆少,你好坏,你再这样人家就不理你了。” 在听到陆少两个字时,肖敏的身体几乎条件反射的僵硬了起来。 在林城,姓陆的并不多,而姓陆的里面,喜欢玩在女人堆里的,就更不多了。 除了他,陆遇白。 之前给她打电话时,还柔情蜜意,虽然被家里暂时控制了自由,但该给她送的,买的,一样都没落。 她也一直都坚信陆遇白是爱他的,即便他追了纪晗那么多年,即便他是林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但她觉得她对他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今天吗?不行啊,人家要飞美国度假,不能陪你了。” “哎呦,人家当然想你啊,你在床上那么棒,弄得人家欲仙欲死的!人家怎么可能会不想你嘛!” “嗯,好,么么,我们回头见哦!” 女人软着声音说完最后一句话,正要蹲下上厕所,就听到厕所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踹开,声音大的让女人立刻尖叫了出来。 “你你你……你有病啊……” 肖敏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女人根本就看不清她是谁。 她拍了拍胸口,又撩了撩自己肩头的波浪长发,风情万种的模样,“这位小姐,我要上厕所,你踹门进来是要围观还是怎么?” “刚刚跟你打电话的男人是谁?” 肖敏走近,可能是一身黑,在女人的面前特别有气势,吓得她连连后退,直到纤细的背部抵在冰凉的隔板上,“哪哪……哪个男人需要向你交代吗?你有病啊?” 肖敏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放在手里把玩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我再问一遍,刚刚跟你打电话的男人是谁?” 女人觉得自己可能碰上了一个疯子,也没打算跟她硬碰硬什么的,毕竟她只是问个人名。 “陆家大少爷,名门之后,陆遇白。” 猜测是一回事,真的从这个女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陆遇白,我究竟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吗? 那么我为了你,失去了所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肖敏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女人跺了下脚,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就把刚刚她踹开的门又关上了。 机场的广播已经是第三遍播报她们所乘坐的航班要起飞的消息了,肖梦站在原地,踮着脚尖,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在人群中搜寻肖敏的身影。 几秒后,发现的肖敏,她拎着行李跑过去,“姐,还生气呢,我就是有口无心!” 肖梦见肖敏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手扯着拉杆箱,一手环上她的手臂,“好了好了,别气了,飞机要起飞了,我们快走吧!” 虽然她的脾气被惯的越来越大,但不代表她没有智商,乔明章自杀死亡,几乎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他的死因,最先被调查的,就是她们姐妹。 她知道姐姐很早之前就自己存钱,在美国购置房产,虽然出国,在语言和环境上没有国内那么舒服,但也好过被乔漫报复,被检察院查出她们私挪巨款强。 “小梦,你先走吧,姐姐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 吵归吵,闹归闹,可谁让肖敏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可能看着她留下。 “姐,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完啊?”肖梦又抬眸看了一眼滚动的屏幕,她们乘坐的那班飞机马上就要停止检票了,“你醒醒吧,陆遇白那花花公子,他是不会对女人有真心的,我们去了国外可以重新开始,有大把的男人等着呢,姐。” “你别说了,赶紧走吧,我不走了。”肖敏拿过肖梦拉杆箱上自己的行李包,然后从手包里拿出几张卡递给了肖梦,“这几张卡里,加在一块,有五千多万美金,如果你不乱花的话,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接着,她伸手抚上肖梦的眉眼,眼底漫上一层暗色调的水光,“长大点吧,别总是让我操心,还有啊,找个真心爱你的男人,别像我,总是在自欺欺人。” 说完话,也没等肖梦有反应,就拎起行李包,钻进了人群里。 肖梦看着手中的卡,又看着肖敏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喊,“姐……” …… 晚上八点,蓝山别墅。 纪云深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混合着各色景观灯发出的幽光,融进远处无穷无尽的黑夜中。 女孩还在睡,却睡的并不安稳,不时蹙起的秀眉,能够看出来,她的不安和难过。 纪云深站在窗边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转过身,隔着角落壁灯散落出来的层层叠叠的光线,看向床上的女孩。 她躺在宽大的被色被褥中,几乎被淹没,短发凌乱的铺陈开,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程度。 就这么看了很久,直到手机震动响起,他才移开视线,走出房间关上门,并伸手滑下了接听键。 “纪总,我们在机场捉到了登机的肖梦,但没有看到肖敏。” “嗯!”纪云深轻轻的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冻结肖敏和肖梦所有的银行卡和信用卡,还有,尽快找到肖敏。” “是,纪总。” 乔明章冲冠一怒为红颜,却只能成为人们口中多情无用的痴情种,这一生,终究失败的彻底。 …… 纪宅。 周兰清下楼喝水,在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看到了窝坐在沙发上的纪晗。 她环抱着自己,下颌放在弯曲的膝盖上,偏头看向窗外,眸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晗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纪晗飘出很远的思绪被拉回来,转头看向身后的周兰清,“我在等哥回来。” 纪云深说过今晚会回来,她怕睡着错过,就坐在这里等。 周兰清眸光微动,却不露丝毫痕迹,“嗯,天气冷,小心别感冒。” “嗯,我知道了,奶奶。” 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逐渐远去,她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姿势,看着窗外。 雪好像越下越大,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她却望眼欲穿,怎么也看不到那抹刻在心底的身影。 …… 乔漫是在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梦里到处都是血,暗红色的,从乔明章的身体里流出来,她哭着喊着,却越流越多。 纪云深在对面的书房抽烟,听到尖叫声,几乎是立刻推门跑过来。 他穿着深灰色家居服,褪去一身西装革履,整个人年轻了不少,像是漫画中走出的人,那么的英俊硬朗,完美无瑕。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体质不好,又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他真怕她折腾出病来。 再加上亲眼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心里的创伤肯定不小。 乔漫摇摇头,一双深黑湿漉,好像盛着星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半天说了一句,“我没事!” 男人坐到床边,伸手将女孩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乔漫摇摇头,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就再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这种时候,纪云深不会多勉强她,只要她不会难过,他就没有别的要求。 乔漫浑身都是汗,黏在身上很不好受,却又不想动,听后点了点头,钻进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没开灯,也没拉窗帘,窗外所有的灯光,染着白雪的温度,从窗口透进来,昏黄,黑白,似乎就那么融合在了一起,倒影在女孩的身上,斑驳一片。 纪云深坐在床边陪了很久,直到确定她睡着了,才转身走出房间。 走廊上的光,透过门的缝隙传进来,女孩在那片光影中睁开眼睛,听着男人关上门,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门外。 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乔明章浑身是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的画面。 口很渴,她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看清了拖鞋的摆放的位置,套上后,正准备迈开脚步,就听到对面书房的门开关了下。 她走过去,将门拉开一条缝,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还好,刚睡着,嗯,我开车很快就到,等着我。”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亦或是第六感作祟,首先冲进脑海里,跟他打电话的人,就是纪晗。 昨天他喝多了酒,今晚有深夜离开,能让他这么反常的人,除了纪晗,她好像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很快,楼下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她走到窗口,看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驶向大雪纷飞的远处,心好像空了一块,很难受。 …… 零点一刻,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驶进了纪晗的视线。 她几乎跳下沙发,奔到窗前,又在看到窗玻璃反射她的到影时,退了回去。 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几遍,才调好情绪。 他穿着深蓝色风衣,夜风将衣摆吹掀,影子被景观灯拉得老长,远远的走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邸,她看着看着就呆住了。 大概半分钟后,他拉开门,裹夹着风雪走进来。 纪晗起身走过去,神色淡淡,不露痕迹,“雪天路滑,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非要今晚赶回来?” 纪云深没说话,只是瞥了她一眼,而这一眼,太过深邃,让纪晗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好一会,纪云深才说了句,“这里冷,我们到书房里说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刚刚要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就看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周兰清。 纪云深走上前,恭敬的叫了一声,“奶奶。” “嗯,回来了。” 周兰清看了一眼纪晗,又看了一眼纪云深,“这么晚回来找晗儿,有事?” “嗯,有点事想问问她。” “关于傅青山和林嫣的?还是关于你和乔漫的?” 纪云深没说话,周兰清走过来,伸手扫到他肩头的白雪,“如果是因为这两件事,你可以回去了。” 258,你勾引男人的时候,都是这个套路吗? 风雪呼啸,打在走廊尽头的窗玻璃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仿佛扩大了无数倍。 纪云深眉眼不动,低低沉沉,又缓缓慢慢的语调,“奶奶,我只不过找晗儿说点事情,您这么紧张干什么?” 周兰清移开一双犀利的眸子,伸手拉过他身后的纪晗,“晗儿,你先去睡吧,我有点事想单独和他说。” 纪晗看了一眼身旁高高大大的男人,像是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一副懵懂又无知的神色,“好,你们聊,我先去睡了。” 由于腿上的枪弹划痕还没好,她扶着墙,走的很缓慢。 从她偶尔僵硬的动作,和不断加重的呼吸,能够感觉得出来,她很疼,但又在极力的忍耐。 大概半分钟后,女孩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门内,听到门关合的声音,周兰清才抬脚绕过他,往楼下的方向走,“跟我来。” 纪云深隔了两秒钟,才跟着转过身,迈开沉稳的阔步,跟在周兰清的身后下了楼。 下到一楼,周兰清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直到一双黑色拖鞋映入眼帘,她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红本,放在深棕色的木质茶几上。 “小深,跟奶奶解释一下,这张离婚证是怎么回事?” 纪云深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离婚证,两步走过来,坐到周兰清的身旁。 他将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背脊深陷真皮沙发的靠背里,单手支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摩挲着菲薄的唇,动作,神色和语调都是极致的漫不经心,“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没有离婚,这是一张假的结婚证。” “乔漫知道吗?” 周兰清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沧桑的声线夹着点微不可寻的冷意,“还是说,你都知道了?” 她在他和乔漫的那场盛世婚礼后,不止给他安排过一个女人,一次两次或许可以用巧合掩盖过去,可多了,以她这个孙子的聪明和敏锐程度来说,很难不被发现。 而且他最近把她收买安插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换了,她就更猜不透他的意图和心思了。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放在手里把玩,没多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句,“我们纪家没有离婚的习惯,到我这也不例外。” 纪家是军政显赫名门,往上数到太爷爷辈,就没听过离婚两个字。 不论两人因为什么结婚,感情深或不深,都是一辈子。 爷爷奶奶是这样,爸爸妈妈是这样,他们也会是这样。 “那你又把你们离婚的消息弄得林城尽人皆知,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我的心里舒服点?还是为了你的怀疑?让我露出蛛丝马迹?” “都有吧。”纪云深隔着昏暗重叠的光线,看向身边的周兰清,“奶奶,我结婚之前身边没有女人,您着急,我结婚了,对我媳妇好点宠点爱点,您也着急,我看起来就那么无能?还是您觉得只要对女人动感情的男人就是情种?就是无能?” “我不是爸爸,他做事优柔寡断,就是没有爱上我妈,他也在军政界混不出名堂,跟他爱不爱上我妈,是不是情种根本没有关系。” 周兰清突然笑了,被他气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回到军政界,就是为了以我彻彻底底接受乔漫这个孙媳妇为前提?” “你别忘了,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还拿刀伤过你,你是被她迷得完全没有脑子了,还是觉得你只要回到军政界,事情就圆满了?” 周兰清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语调很尖锐,“你要我说几遍你才懂?她不适合做你的妻子,你是纪家未来的掌舵人,你的妻子必须是各方面都正常,并且足够与你并肩而立的女人。” 说到这,她停顿了几秒,才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乔漫或许以前够格,但现在她已经不够格,而且她的命格太硬,会克……” “奶奶。”男人轻启薄唇,语调凉凉漫漫,又深沉低哑,“您跟着爷爷闹了一辈子革命,怎么还会这么迷信?若论命格硬,她好像还不及您的三分之一。” 周兰清的命格硬,在上流社会是个不能说的禁忌。 传说中的周兰清,在没有遇到纪东河之前,克死了自己的丈夫,父母,兄弟姐妹,和刚刚出生,还没有足月大的孩子。 邻居见她,都躲的远远的,像躲瘟疫一样。 因为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内疚自责,孤零零的她,选择自杀去死,却被路过的纪东河救下。 门不当户不对,却恩爱了一辈子。 周兰清听后,一双历经沧桑,却锐利的仿佛能够看透这世间一切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乔漫,揭开自己陈年最不想碰的伤疤。 那不仅是上流社会公开的秘密,还是她的禁忌。 “小深,告诉奶奶,你是不是为了乔漫可以谁都不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你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是吗?” 之前周兰清的身体不好,哮喘经常犯,他怕说得多,会让她的身体吃不消,而今晚显然也是这样的结果。 纪云深沉默了几秒钟,随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怔忪的周兰清,“奶奶,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放弃她,也不会和她离婚,也希望您以后不要再给我塞女人,或者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我爱你们,也爱她。” 说完,瞥了一眼楼角处那抹白色的裙角,才抬脚走出宅子。 风雪似乎更大了一些,吹打在脸上,又凉又疼。 深蓝色风衣的衣摆,随着夜风,微微飘动,他的身影在雪地里,被景观灯光拖的老长。 烟灰色宾利车子静静的停在散满橘色光线的停车坪前,手触到车门边时,又朝二楼那间没开灯的房间看过去一眼。 窗帘拉合,只有黑暗的一片,他收回目光,打开车门坐上去,抽了两支烟,才启动车子,离开了奢华美丽的宅院。 …… 所有关于乔明章自杀身亡的新闻,虽然在第一时间,就被纪云深压了下去,可却依然没有减弱这件事情在林城的轰动效应。 一波被压下去,另一波又起来。 版本各种,众说纷纭。 当然,版本最多的,还是关于乔漫命格太硬的那一版,甚至连当年山上老和尚说过她命格太硬的话,都被人挖了出来。 纪云深切断了家里所有的信息来源,可从新来的做饭阿姨看她畏惧的眼神里,她还是读懂了纪云深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乔氏的股票动荡,和大量动产和不动产的抛售,曾经辉煌一时的乔氏集团,终于以破产收尾。 就像是一个时代的终结,纷纷扰扰,都归于尘埃泥土。 乔明章答应给她的毕业礼物,在他出事的第二天中午,就被他生前委托好的律师送过来了。 这里面,还有一封信,律师说这是乔明章很早就委托给他的一封信,说只有在他出事后,才可以给她。 乔漫湿漉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信封上的几个字,爱女乔漫亲启。 她在过去很长一段岁月中,觉得他给她的父爱都是虚假的,惨杂着成人世界里的利益和肮脏。 可这一秒钟,她好像才明白他的父爱,有多么的深沉伟大。 她的双手几乎是抖着从信封里拿出里面的信件,惨白的纸上,布满了乔明章力透纸背的字迹。 “小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千言万语,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这个家。有的时候,我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人如蝼蚁,就会想,我活到现在是为了什么?不可否认,我爱过你妈妈,深深的爱过,可是她太强势,而我又太懦弱。” “我需要像肖敏那样的女人,强化我男性的自尊,和我高大男人的形象,就好像我真的是个被需要的人,而不是一个无论付出多少,在别人眼里都是靠着女人,和岳父上位的一无是处的男人。” “我知道你会恨我,是我一手摧毁了你妈妈,摧毁了这个家,可是小漫,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痛苦呢?”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也不敢奢求你原谅我,将来咱们若是在地下重逢,我一定会是个好爸爸,不会让你痛苦,难过的好爸爸。” “纪云深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尽你所能,把握住他。” 落款处,写着爱你的爸爸,乔明章。 泪从眼眶里滑出,越擦越多,像是雨在下。 律师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礼貌性的说了句,“乔小姐,请您节哀。” 乔漫点头,擦掉脸上的眼泪,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目送律师离开。 直到视线里的人影不见,她才允许自己痛哭出声。 太多的压抑委屈痛苦和难受,都一起涌了上来。 心像是被密不透风的包围,再也找不到出口。 …… 乔漫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躺在双人大床上,隔着双眼氤氲模糊的水雾,看向视线远方的群山和城市的高楼大厦,霓虹灯影。 乔明章留给她的信里说了很多,尤其最后的那句,纪云深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尽你所能,把握住他。 在她的心里,乔明章从来都只是关心她的学习成绩,让他有炫耀的资本,后来毕业,她比任何时候都叛逆,包括接近纪云深,后来嫁给他。 而她甚至结婚,都连张请帖都没有给他。 她把自己的埋怨和恨,都归结给了他,可一段婚姻的失败,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呢? 终究还是她太年轻,看事情不全面。 等到他离开了,才想明白一些道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还在下,不过下午三四点钟的时间,天色却已经接近暗色调。 可能是人在经历特别痛苦和悲伤的事情之后,会把很多事情看淡。 比如她和纪云深这段感情里的不自信,比如他说的爱她。 神经好像突然就被打通,她伸手拿过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中传过来,似乎在应酬,“漫漫。” 乔漫握紧手机,想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少喝点酒。” 乔漫上一秒还觉得两人可以重新开始,或者再爱一次,可这一秒却觉得,他们中间隔着的千山万水,根本无法逾越。 他的家世,他的家人。 重新开始或者再爱一次,都只是美好的愿望。 还是带着诱惑力的美好愿望。 “嗯,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 男人似乎在走动,很快就从嘈杂的背景中离开,变成了安静的场景,她甚至可以听到他将烟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我……” 乔漫抿起红唇,眉眼覆上一层恼怒,对自己的恼怒,“没什么事。” 别墅新来的做饭阿姨姓赵,赵嫂在乔明章律师走后的下一秒,就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乔漫的情绪很不稳定,蹲在沙发上哭了很久,后来就回房间了没再出来。 那么难过,却一通电话都没有给他打。 就像乔明章出事的这些天,她在他面前,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哭不闹,连点大的情绪都没有,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是觉得他根本不重要,还是觉得他说爱她,对她好,都是假的。 还是说,归结成她对他的不自信。 呵。 “嗯,我晚上会应酬到很晚,雪天路滑,有可能就不回去了,你睡觉的时候检查好门窗,空调别开的太高。” 明天是乔明章下葬的日子,之前母亲的葬礼是她一个人办的,她真的很想问问他明天会不会回来,或者记不记得是乔明章下葬的日子,可话冲到嘴边就都咽了回去。 “好,你提前喝点醒酒茶,对胃好,那我挂了。” 纪云深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它从明亮一点一点变成黑暗。 对他毫不在乎,又偏说几句关心的话。 尤其最后那几个字,又委屈又无辜,如果不是知道她没有勾引他的意思,他真的会觉得她在打电话故意勾引他。 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他隔着氤氲的烟雾,眯眸看向落地窗外的满城灯火,好像不过一瞬间,就被那些寂寞和空虚包围,久久不散。 …… 顾西沉今晚约了纪晗在外面的餐厅见面,谈解除婚约的事情。 本来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想嫁,这是最好的结局。 纪晗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星星点点的灯火,将她娇小的身影包围,夜风吹过她白色的风衣外套,下摆被吹掀,看起来像是童话世界走出来的白雪公主。 说实话,这样的女孩,谁看着都觉得美好。 可她却是一颗裹着糖衣的毒药,一沾噬骨,无人幸免。 腿上的枪弹留下划痕,让她走的很缓慢,尤其穿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鞋跟不时陷落雪地,可以说步履维艰。 出于绅士风度,顾西沉还是走了出去,将她直接横抱了进来。 纪晗很配合他,一双柔弱无骨的双臂缠着他的颈项,头枕在他的肩头,好像累坏了的样子。 “之前在床上使劲的折腾你,也没见你累成过这个样子,怎么,要分手了,想再给我演一回纯情的小处-女?” 顾西沉一双修长健硕的双腿迈着沉稳的步伐往楼上包间的方向走去,一双手不客气的在女孩身上揉捏,“说实话,我和傅青山谁的技术好点?” 纪晗抬头,眨了眨湿漉无辜的眼睛,“当然是你的技术好点了!” “是我的技术好,还是压根他就没碰过你?” 男人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落在她嫣红的唇上,看着她的脸色从淡淡的粉色变成了惨白的白色,“顾西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唔……我想说什么,你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猜到吧,嗯?” 到了包厢门口,跟在一旁的侍者几个大步走过去,为两人打开了包厢的门,随后利落的关上。 男人阔步走进去,弯腰将怀中的女孩放在餐椅上,正要直腰收回双手,却被女孩环在他脖子上的一条手臂拉了回去,她的红唇贴上男人的薄唇,另一只小手熟练的去解他的衬衫扣子,下一秒,就钻了进去,在他的线条流畅的胸膛上来回抚摸。 顾西沉眉眼微皱,伸手拉开她,她又扑了过来。 他好看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又伸手拉开她,她却又扑了过来。 如此几次,男人显然没了耐心,用了力度。 “纪晗,你勾引男人的时候,都是这个套路吗?” 这几个月,她做他的女人,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总归睡了不少次,而她又把他弄得挺舒服,他不想对她动粗。 “不一定啊,管用就行!” 纪晗跟着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男人后退,她就走近一步,再后退,她就跟着走近,直到他的背脊抵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我陪你再睡一次,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顾西沉玩味的笑了笑,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缓缓的朝她的脸上喷出去一口烟雾,满意的看着她精致好看的五官皱成一团。 “睡多了容易腻,我这个人也不喜欢碰一个女人太久。” 男人伸手,抚上她深黑如瀑的头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赶紧把解除婚约的事情谈一谈,我还有应酬。” “那既然这样的话,没有办法,那我只能给乔漫打电话,告诉她,你明明知道肖敏的动静,却眼睁睁的看着乔明章跳楼,虽然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甚至连个路人都算不上,可是要是把乔明章把你的父母害死,害得你从小流落孤儿院的事情告诉她,你说她是会信我还是会信你啊!“ 顾西沉几岁就被顾峰领养,而他的身世,顾峰也一直没有告诉他,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你在纪云深和傅青山的面前是怎么装得跟个纯情少女似的?嗯?如果不是知道你在勾引男人方面,和在床上的浪劲,我还真的不敢相信,你是一朵装出来的小白莲花呢!” 纪晗倒是不在意这些,而是再次伸手环住了男人的颈项,红唇也跟着送了过去,“你会答应娶我,不也是因为怕我打扰乔漫的幸福吗?所以,你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她呢?即便他的父亲害死了你的父母,让你从小流离失所,甚至一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说的对吗?” 女孩眨了眨弯弯的眼睛,继续脱着他的衣服,“我总要找个契机跟你解除婚约,而这个契机除了青山哥,没人能帮我,况且傅家和林家的恩怨由来已久,就算没有这出戏,我奶奶说也很快还会有别的,我只不过是加快了这个速度。” 她的话,听着像是跟他解释,其实是在告诉他,傅青山和林嫣,早晚都会离婚,而傅青山也相对愿意用这样的方式离婚。 顾西沉毕竟是正常的男人,而且女孩又一副清纯无辜,完全看不出表演的痕迹,拿捏的非常好。 他有的时候不明白纪云深和傅青山为什么会被她骗,而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因为从心底里就不相信她是那种女人,而她又演的自然,拿捏的到位,不露任何痕迹。 表面这么高傲纯洁的女孩,谁愿意往其他方面联想。 而且就是他,都受不住她的诱惑,更何况都是男人,能够抵挡她的诱惑,简直是无稽之谈。 “顾西沉,我再陪你睡一次,好不好?” 顾西沉深黑的眸子染上一层欲色,他伸出手,揽住她,一个转身,将她狠狠的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纪晗,你在玩火自焚。” 他是在警告她,也是在提醒她。 “反正已经这样了,我好像也没什么不能玩的了。” 顾西沉扒着她的衣服,狠狠的吻住她,“你知道吗?有的时候男人在乎的不是女人的第一次给了谁,而是在乎她到底值不值得爱。” 259,以后再想把脚伸过来,我让你们立刻在林城都消失 包厢里的灯光泛着暖橙色的光晕,女孩身上的衣服被男人扒个精光,然后扯过她,抵在了落地窗上。 纪晗吓了一跳,平时的顾西沉谈不上温柔,但绝不会这么粗暴。 况且现在是晚高峰下班时间,落地窗外的街道上车流密集,人来人往,而他们所在包厢,又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几乎人一抬头,就能把包厢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顾西沉,你疯了。” 外面飘着雪花,玻璃窗上有着一层氤氲的模糊水雾,但很凉,凉的她浑身都在打颤。 他的衣服穿得很整齐,像是在故意羞辱她,只是抵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像你这种女人,就缺个不要脸的男人征服,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的嫁给我,要么安安分分的忘掉纪云深,你自己选。” 纪晗拼命的挣扎,却只是换来他更粗暴的对待,“好啊,你要是有阿深那么爱我,我就嫁给你。” 男人抵的更近,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的贴在了窗玻璃上,凉意彻骨蔓延,眼底有水雾弥漫,像是流淌的小溪,那么的干净清澈,“我可以对你好,但是爱吗,床上的这些还不够么?” 她很害怕,害怕他此刻的疯狂,害怕有人会看到。 “顾西沉,你放开我!我不想陪你在这疯!” 她扭动,试图挣脱,却被他控制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了,眼泪终于像是决堤了一般流下来。 他薄唇凑近她精致温净的脸蛋,一点一点的吻干,粗暴又克制,嗓音更是带着几分性感低沉的暗哑,“我已经这么不幸福了,有你陪着我不幸福,好像还挺好的!” 纪晗闭了闭眼睛,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带着细细密密的颤抖,“顾西沉,你的劣根性比我又干净多少?说白了,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女人,就不允许别人靠近你想要女人的男人么?你这是什么逻辑?” 顾西沉捏着她的下颌,扳过她的脸,让她看向落地窗里的两人,她的衣衫不整,和他的衣冠楚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落地窗里的他,薄唇微掀,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确实不见得比你干净,但至少我是真的爱她。” 纪晗的泪又流了下来,趁他垂眸不注意,张嘴恶狠狠的咬上他修长有力的大手。 男人的眼神暗下来,像是与无边的夜色融合在了一起,却也滚烫,滚烫得灼人,在落地窗的反射里对上她怒意重重又清澈如水的双眸。 “嗯,再咬的深点,重点,我喜欢。” 纪晗觉得顾西沉要耍起流氓来,根本就没有下限。 之前和纪云深在一起十年,他对她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绅士斯文,有礼教有涵养的,从没像他这样野蛮粗鲁过。 她对他也一直都存在从没有过的害怕和畏惧。 “顾西沉,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慌不择路,抬起脚上的高跟鞋,就朝着男人的双腿踹过去,尖细的跟,踹到男人的腿上,带着一片火辣的痛感。 男人的呼吸一重,一双修长的腿并过去,缠住她纤细笔直的双腿,用了不小的力量,疼得女孩的小脸皱成一团,“真想把你像小野猫似的样子拍下来,让纪云深和傅青山看一看,你真实的性格和样子。” 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安全感,后来被纪家这样的军政名门收养,为了能够站稳脚跟,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只能学习千金小姐端庄安静的样子,把那个真实的自己隐藏在被人看不到的深处。 可那又不像是伪装,就像真的是她性格的一部分。 顾西沉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让她以更加屈辱的姿势贴着窗玻璃,“纪晗,去看看心理医生吧,我都怀疑你有双重人格。” 两种极端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的,除非患有医学上常说的,双重人格。 “松开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管我。” 她又开始挣扎,可是双腿和双脚都被男人束缚住,根本动弹不了。 “顾西沉,我再说一遍,你松开我!” 一个年轻貌美又不着寸缕的女人在自己的眼前晃,即便他自制力不错,也被她磨得心烦焦躁,耐心尽失。 “你再挣扎,我就把咱俩之前的视频放到网站上去,我说到做到。” 今天她来,不只是为了那份解除婚姻的协议,还因为那份视频,他经常拿来威胁她,不让她靠近纪云深的视频。 “顾西沉,你到底做不做?不做赶紧放开我,我没空在这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给全世界免费观看。” 纪晗受到窗外车流和行人的刺激,挣扎的越来越厉害,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扒光了,无处藏身,恐惧害怕又敏感,只要身后的男人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抖的厉害,而且不受控制。 顾西沉深黑的眼底被欲色填满,下颚线条绷紧,单手解开裤链,抵过去,纪晗看他来真的,挣扎的更厉害。 男人整个身体狠狠的抵着女孩,“他妈的,别动。” “顾西沉,我们去酒店,或者回家都可以,就是不能在这。” 纪晗的双手双脚,被他粗鲁不受控制的力度,弄得疼到麻木,却依然在不停的挣扎扭动,“他妈的,我叫你别动,这是单向玻璃,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你他妈给我安分点。” 话落的下一秒,就冲了进去。 纪晗疼的皱眉,他一只手控制着她反剪到身后的双手,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扳过来,细细密密的吻着。 “你松开我……唔唔……” 她根本不相信顾西沉的话,这里是不是单向玻璃,他怎么会知道。 “你松开我……顾西沉,你他妈就是个混蛋,王八……蛋。” 她趁着男人吻的投入,死死的咬住他的唇瓣,男人疼的眉眼微动,很快就有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口腔里蔓延。 “纪晗,我说没说过,让你安分点,这里是单向玻璃,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单向玻璃?”纪晗看着男人停了动作,擦拭着薄嘴上溢出的鲜血,“你放开,你听没听到。” “餐厅我他妈开的,我能不知道吗?” 一直都知道顾西沉不止混黑道,还投资地产和餐饮,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做的这么好。 据她所知,这家门店,在林城有很多家分店,生意很好,年利率收益应该不输给那些老牌餐饮连锁企业。 女孩的脸由最初的淡粉色变成了绯红的颜色,眉眼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情绪,“那你也松开我,我不习惯在这里。” “抱歉,做不到。” 男人又覆了上去,根本没给女孩一点挣扎的机会,接下来,包厢里只剩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娇媚的呻吟声。 …… 纪云深的这场应酬结束,已经是凌晨的两点钟了。 大雪纷飞,入目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走到停在昏黄光线里的烟灰色宾利车子,没着急上车,而是倚着车身,点了一支烟,准备吹吹风醒会酒。 告诉她今晚自己不回去,本来是想听到她说几句挽留的话,可她却什么都没说。 失望这种情绪,他之前在晗儿的身上体验过太多次,再次体验,只有比之前更密不通风的痛感。 抽完一支,他就又点燃了一支,刚吸了两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备注的名字,方经纶。 大概多久没见了呢? 他有些头晕的脑袋仔细的回想,好像自从他和乔漫去医院看过童沁的那次,两人就再没联系过,也没见过。 偶尔听老傅说两句关于他的事情,好像是跟童沁分手了,现在收心事业,也不搓麻泡夜店了。 “有事?” 方经纶似乎也在抽烟,声音有着被烟雾氤氲后的暗哑,“我的车在你身后,走,喝两杯去。” 纪云深听后,眯眸转身,隔着纷飞的大雪,看向路边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子。 方经纶半降车窗,朝着他挥了挥手,有烟雾从车里弥漫出来,“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远远的看着背影就像你,这个点了,你站在大雪里独自寂寞的抽烟,我又不想睡,不是喝酒最好的理由吗?” 在童沁的事情上,他对他有埋怨,但也有愧疚。 毕竟童沁受伤,和他分手,都跟着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 纪云深切断手机通讯,扔掉手中的烟头,猩红的的一点,很快消失在雪地里。 男人迈开长腿走过去,方经纶往旁边的位置移过去,给他倒出位置。 纪云深弯腰坐进去,下一秒,车子就滑了出去,朝着被白雪覆盖的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公路驶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紫夜门口,两人下车,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这个城市永远都不缺在夜里狂欢的人,凌晨三点,里面的人依旧多到沸腾。 上了二楼的包厢,两人要了几瓶酒,就开始喝了起来。 纪云深之前应酬已经喝了不少,再喝,只是想要求醉。 方经纶又叫了几个陪酒小姐过来一起喝,纪云深对这种场合的女人一直都敬谢不敏,基本上都离得远远的,然后坐在角落里,看着方经纶和几个陪酒小姐玩骰子,划拳,斗酒,自己则默默的喝酒。 一杯接着一杯,眼前的光影渐渐变得重叠模糊。 这酒好像很烈,酒劲上涌,头隐隐的作痛。 他抬手扶着额角,撑起身要走,却被下腹突然涌过来的异样感觉,和窜起的火苗,给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热度从里到外,一层一层的蔓延开来,他惊觉不对,看向一边的方经纶。 他已经把几个陪酒小姐都遣走了,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感觉到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看过来,吐出一口烟雾,“老纪,这是兄弟最后一次对不起你。” 方经纶的话落,就从里面的休息间走出来一个白裙女人,一身及腰的黑色长发,精致漂亮的五官轮廓,不盈一握的腰身,纤细笔直的双腿,虽然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但还是能够分辨出来那个女人是童沁,不是乔漫。 不过她的穿衣打扮很像,突然让他想起最开始,他和乔漫在酒店的那次。 难道也是老方捣的鬼,还是童沁的唆使? 他踉踉跄跄的往出走,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保镖给拦在了里面。 从身形,和样貌,可以判断出,是国际雇佣军! 他早该想到的,他这帮兄弟里面,只有老方是个真真正正的情种,为了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纪云深一只手撑在墙壁上,那双被欲色染满的锐利眸子扫向方经纶,带着惊心动魄的力度,“老方,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给我玩这么阴险又下作的事情?” 方经纶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隔着酒杯看向他,“只要她想要的,我都会帮她得到。” 接着,他徒手捏碎了手中的红酒杯,鲜血混着红酒液滴落在暗色调的地板上,一滴接着一滴,在死寂的包间里轰然炸开。 几秒后,他迈开脚步,往包房的门口走去。 经过时,纪云深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眸光里全是粗暴又危险的光芒,“老方,我他妈一直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算计的对象?” “抱歉了,老纪。” 话落就伸手拽开了男人钳制在他衣领上的手,用了很大的力度,几乎泛起浓重的白色。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接着十几名国际雇佣军跟在男人的身后走出去,砰的的一声,深色调的门关上,整个空间瞬间只剩下死一般的静。 女孩缓缓的走过来,即便地面铺着高级绒地毯,也没有完全消掉她脚上那双高跟鞋的声音。 男人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着,可那药效太过猛烈,冲击着他的大脑,和所有的感官神经。 似乎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奔腾着,咆哮着,沸腾着。 他因为被下了药,反应比平时慢了很多,当女孩的双手从后面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时,他才感觉到有人接近。 他伸手要扯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纪云深,还记得八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你救过的那个女孩吗?” 八年前,纪云深二十岁。 那一年,他刚入特种部队,任职军区第三特种部队队长,兼军区第28集团军的军长,是林城红色名门里,难得一见的军事人才,也是赫赫有名的年轻少将。 全年只休了一次假,是临近圣诞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 他驱车从军区大院往纪宅走,在路上救了一个被流氓混混圈围占便宜意图jian-污的女孩。 那晚灯光太暗,再加上他根本就没有仔细看那个女孩的长相,也完全不知道,当年那个女孩,就是童沁。 “如果你是因为那件事情,对我一直死缠烂打,不惜算计自己的好朋友,算计最爱你的男人,甚至不惜让我们兄弟反目的话,那么很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今天不会爱你,明天不会爱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你。” 他手上用了力度,将她扯开,”还有,你这种女人让我觉得恶心,所以能麻烦你别像个老鼠似的,总做那么让人膈应反感的事情吗?” 身体热的不像话,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 他几个阔步走到窗前,单手撑在上面,另一只手则解着领带和衬衫的风纪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呼吸正常,身体不再那么滚烫发热。 “纪云深,我会很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 她走过去,却被男人伸手扼制住了脖颈,阻止她继续靠近,“童沁,你还有没有脸?倒贴的女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么没品又不要脸的女人,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童沁双手抬起,去抓他遏制在她勃颈上的双手,呼吸不畅,脸色慢慢变得涨红,几乎是从喉骨间挤出的字眼,“我不要脸?那当初乔漫追你,又倒贴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她没品不要脸?” 纪云深深黑的眸子愈来愈暗,像是与外面无边无际的夜色融在了一起,又飘浮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欲色,“少拿你和她比,你不配。” 乔漫声称追他的时候,除了耍点女人的小心思,小心眼,其他大多数的时候,不会做他讨厌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根本无伤大雅。 可她不仅碰了他的禁忌,还做了他最讨厌的事情。 “我不配,那她就配了吗?”童沁被他收的越来越紧的手,弄得干咳了几声,然后继续艰涩的说道,“她不过是一个落魄千金,性格不好,又骄纵矫情,抽烟喝酒打架纹身早恋,根本没有一点世家小姐的样子,你喜欢她什么?还不是她在床上的那点孟浪勾人的功夫吗?” “童沁,乔漫在你出事后,因为觉得没有帮到你,自责了很久,她那么对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纪云深看她脸色越来越红,有缺氧的症状,才伸手,狠狠的推开她,“虽然她有很多缺点,但她至少真挚善良。” 童沁因为他推搡的力度,而跌坐在高级绒地毯上。 鞋跟与高级绒地毯纠缠在一起,脚踝重重的崴了一下,水雾迅速从她的眼底漫开。 她抬眸,隔着氤氲的水雾和层层叠叠的橘色光线,看向站在落地窗边,被各色灯光团团包围的高大男人。 “她真挚善良?她真挚善良怎么会因为钱跟你在一起,她真挚善良又怎么会明明知道你和纪晗是一对,而硬生生的把你们拆散分开,逼你娶了她?” 她失魂落魄的笑,还带着点惨淡和悲伤,“纪云深,说到底,这就是你的双重标准。” 因为偏爱,所以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特别的,真挚的,善良的。 “双重标准也好,她是假的真挚善良也罢,都用不着你来品头论足。” 男人抬脚往出走,女人爬过去,抱住他苍劲有力的双腿,“纪云深,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想知道为什么,是吗?”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一身狼狈的女人,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腰背和地毯上,一张干净漂亮的脸扬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要说出口的话。 男人温温浅浅的启唇,声音被热度氤氲的沙哑低沉,“因为她哭着的时候,都是在说自己的不好,从来没说过别人的不好。” “她看起来骄纵矫情,却比谁都自卑敏感,她喜欢狐假虎威,却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她伤心了会哭,喜欢会笑,你呢童沁,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发自肺腑,无忧无虑的笑是什么时候吗?” ”你觉得你很懂她吗?不,你从来没有懂过她。” 说完,男人一脚踢开她,“你和老方那点破事我不想管,以后再想把脚伸过来,我让你们立刻在林城都消失。” 童沁被男人脚上传来的力度,给甩出去好远,她捂着发疼的胸口,清清凉凉的笑,“纪云深,没用的,外面是十几个国际雇佣军,你的保镖又都被方经纶支走了,你只能被困在这间屋子里,除非你能压下体内的欲火,不然,我是唯一的解药。” 话音落下,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继续用清清凉凉的语气说道,“还有啊,这屋子里我装了360度无死角的摄像机,只要你碰了我,这摄像机就什么都会录下来,到时候就算你爱乔漫爱到发狂,她都不可能再接受你。” 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呢?她确实是不记得了,但她却记得上一次因为他哭哭是什么时候。 “要怪就怪你当初救下我,那一眼,就注定了这一辈子。” 大雪纷飞的街头,他一身军装,肩头染满了白霜,动作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围在她身旁的七八个地痞流氓。 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比他穿军装更帅的男人,也再没有遇到过比他更动心的男人。 他只能是她的,也必须是他。 “童沁,你嘴脸真让我觉得恶心极了。” 260,我……我有点害怕,就没睡着…… 胸口和细白的脚腕上都是密不透风的疼痛,童沁缓了好一会,才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她背对着窗口,窗外涌进来的昏暗光线,几乎将她整个包围,更衬得她仙气飘飘,美如画卷。 意识涣散,男人的背脊跌在冰凉坚硬的墙壁上,视线里的女人和脑海里的女人身影重叠,逐渐朝他走来,“纪云深,别抗拒了,越抗拒越难受,我会心疼的!” 下一秒,女人柔若无骨的双臂就环住了男人的颈项,踮起脚尖,送上自己嫣红柔软的唇。 药效加速扩散,男人的身体简直热的发狂,就连指尖都是滚烫又灼人的温度。 眼前女孩的身体柔柔软软,又冰冰凉凉,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的抬起,却又在接近女孩不盈一握的腰身时,狠狠的推开了她。 视线里重叠的身影分开,只剩下童沁那张带着阴暗又渴望的嘴脸。 他所剩无几的清醒支撑他走到茶几旁,拎起放在上面的酒瓶,接着就狠狠的朝着玻璃几面砸去,红酒酒液如鲜血一般四溅开来,甚至有许多玻璃碎片落在了远处女孩光裸的双腿上,疼痛感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以及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上。 童沁因为脚腕上的疼痛,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脚步,就看见男人将自己的左手放在被灯光打得耀眼璀璨的玻璃几面上,右手攥着破碎的酒瓶挥下去,尖锐的瓶身刺穿男人的手掌,铺天盖地的痛感袭来,让他立刻回归了一半的清醒。 然后随意的拔出来,任由手上的鲜血涌出。 这间包房在三楼,下面是紫夜的停车坪,以他多年特种兵的身手,把窗玻璃敲碎跳到车顶,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要以一敌十几个经过美国海军陆战队集训过的国际雇佣军,而且还是在下药欲火焚身的情况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他深邃的眼睛里是浓稠的暗色调,举起一把椅子,就朝落地窗砸过去,玻璃窗应声而碎,他徒手翻越出去,身体急速的下坠,他迅速调整,并利落的跳在了一辆suv车顶上。 车子由于男人跳下去的力度,而发出尖锐刺耳的报警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惊心动魄。 童沁怔在原地两秒,才从刚刚那一系列像是电影场景中才会发生的胆战心惊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她忍着脚踝上丝丝缕缕的痛感,跑到落地窗边,看向已经从suv车顶跳下来,正迈着稳健的阔步,迎着漫天风雪,走向路边的男人。 凌晨三点的夜空,天光透着微微的光亮,接近墨蓝色的黑。 他逆着光走,身影被团团的灯光暗影包围,却衬得他愈发的挺拔修长,映在雪地上,更是被拖得老长。 男人走路的姿势,带着军人特有的英姿硬朗,又有着模特般的气质魅力,像是行走的荷尔蒙,举手投足都是让人心醉的性感和优雅。 每走一步,就让人醉上一分。 夜风夹着纷纷飘落的雪花,透着破碎的窗玻璃吹进来,将女孩的白色裙摆和垂落腰间的黑色长发,都吹得微微飘动。 直到玻璃碎片没入细白的手掌中,她才从痛感中彻底清醒过来,然后快速的回身,跑到门口叫人下去抓人。 方经纶在隔壁包间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差不多已经醉倒了。 十几名雇佣军留下两人,剩下的跑出去追。 雪花裹在风里,吹打在纪云深的脸上,湿湿凉凉的冷,和手上锥心的痛感,让他始终保持着那一半的清醒。 只是酒烈,药效又猛,他走了几十步后,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修长有力的大手下意识撑在一旁的玉兰花树的树干上,缓着那股眩晕。 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踩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顾不得眩晕,迈开苍劲的长腿就往前方跑,却终究没有抵过那些经过海军特种陆战队集训过的雇佣军的专业素养,很快就被他们包围了起来。 这条公路的尽头,是沿海高架桥,从这里能够隐隐约约听到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 他不断的攥紧手掌,命令自己清醒。 雪地里已经染了一片红,从他跳窗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这里。 他会眩晕,也跟失血过多有关系。 军人的素养,是不能轻易低头,即便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目眩神迷。 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那十几名雇佣军显然保存了实力,可他真的太晕了,又因为体内的药效不断增加,刚刚保留的那一半清醒意识,也已经渐渐被体内燃烧的灼热给取代。 冰火两重天,他最终还是倒在了雪地里。 整个世界都在转,灯光,人影,墨蓝的天空。 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男声从模糊的远方传来,然后在移动,甚至看到了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 有滚烫的呼吸在耳边忽远忽近,接着他就完全陷入了缥缈旖旎又黑暗如潮的梦境之中。 这场梦境中,好像一直有一个女人在他的身上起起伏伏,一会是童沁的脸,一会是乔漫的脸。 抗拒,沉沦,再抗拒,再沉沦。 而这其中,似乎一直伴随着男女的吵架声,他努力的想辨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可他睁不开眼睛。 直到最后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晨曦透过厚重的窗帘,影影绰绰的漏进来。 纪云深适应了一会眼前的橘色光线,才缓缓的坐起身,打量自己所处的房间。 这是一个类似于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空间和家具的布置都相当的奢华。 他微微动了动,神经线牵扯到手掌心,如潮般的痛感漫过来,他眉间一动,刚要移动下床,劲瘦的腰身便被一双柔若无骨的女人手臂缠了上来。 像是反应了几秒钟,那些晦暗如水的记忆才突然汹涌而来。 紫夜,喝酒,下药,童沁,鲜血,雇佣军,起起伏伏的快感…… 一幕一幕像是倒带电影,在脑海里重复上演。 他几乎是一把扯起身旁*******的童沁,眼睛里的暗潮像是要把人淹没,“童沁,我看你他妈的就是不想活了。” 话落的下一秒,女孩的修长瓷白的脖颈就被男人扼住,呼吸一点一点的从胸腔被挤走,她抬起双手去抓,费力的挤出几个字,“如…果我…我死了,我们…的视频…咳咳…就会…就会被人散出去,你你…和…乔漫,这辈子…都再也…咳咳…不不…不可能了!” 乔漫和蒋英东在一起六年,得知他和肖梦滚了床单后,不也干脆利落的结束了六年的感情。 何况他们结婚不到一年,感情基础本来就薄弱,中间还掺杂了那么多的女人,和他的家人,想要走在一起根本就困难重重,再加上他又和她睡在了一起,如果让乔漫知道了的话,连剩下的那唯一一点的可能都没有了。 男人的手越收越紧,甚至能够听到女人脖骨在吱咯作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孩的脸憋的涨红,仿佛随时都可能昏死过去,或者断了气。 童沁在赌,赌他会为了乔漫忍下她。 可有那么不清醒的两秒,她又不希望他为了乔漫忍下她。 那样的话,就可以证明,他其实没有那么爱乔漫,只不过因为她做了他的妻子,是他必须接受和宠爱的对象。 然而这样的想法持续了几秒种后,男人松开了手,童沁如获新生,大口的咳嗽喘息,心脏砰砰的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欣喜。 “你他妈和老方真是一路货色,简直让人恶心透顶。” 说完,男人就捞过地上的衣服穿上,还没有迈开脚步,就听到身后女人淡淡凉凉的声音传过来,“纪先生,我的话还没说完。” 女人裹着被单走到男人的身侧,仰着脸看着他轮廓精致,线条分明的侧脸,“我要一个和她公平竞争纪太太的机会!” “就凭你?”男人眉眼上都是浓稠的黑暗,他的大手再次扼住女孩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是不是真的不怕我弄死你?” 女孩随着男人的力度,背脊和后脑重重的撞到墙壁上,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耳朵里更是一片轰鸣。 “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没有弱点和软肋,童沁,别让我赶尽杀绝,你最好把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忘掉,烂在肚子里,不然你老方孟东行整个童家,还有你身边所有的朋友,待过的孤儿院,我一个都不放过,不用怀疑我的话,也千万别再试着挑战我的底线。” 男人的话几乎一气呵成,最后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往旁边狠狠一甩,“滚!” 女孩随着男人的力度,狠狠的跌在高级绒地毯上,背脊,脖颈和后脑都是火辣辣的痛感,可眼睛里却是干的,一点眼泪都没有。 她望着男人翩然的背影,逆着光走远,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一阵凌乱的脚步从远处传来,接着,她的视线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覆盖,越走越近,最后停留在她视线里的,是一条深黑色熨烫笔挺的西装裤,和一双意大利纯手工缝制的黑色皮鞋。 男人缓缓的蹲下,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童沁,方经纶和我已经帮你做了这场梦,现在梦醒了,你也清醒一些,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做了一个满足我的假象,这怎么能叫帮我做了这场梦呢?嗯?你告诉我?” 她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像是在刚刚的怔忪之中没有缓过神来,又像是醒过来了,但很快又沉沦了下去。 “他已经认为你们发生过关系,这就够了。”孟东行深邃的眉眼覆上一层深色调,在晨光微曦中,愈发的深刻,“据我所知,他之前没碰过女人,乔漫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相信我,男人对碰过的女人都会记忆深刻,他会一直记得你,哪怕以那样不堪的方式,嗯?” “会吗?”女孩无意识的抬眸,对上孟东行深暗到没有边际的眸子,“真的会吗?” “会的。”孟东行重重的点头,下颚轻轻摩挲女孩的发顶,“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的可能,别再纠缠下去了,好吗?” 童沁浑身的痛感已经濒临极限,她想点头,却又梦见那年初见他时的样子。、 那么优秀又美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属于他呢? …… 纪云深走出酒店大厅时,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古董挂钟,显示的时间是早晨的六点十三分。 他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 嘟声刚刚响起,对面就响起了傅青山被烟雾氤氲的低沉暗哑的声音,“老纪。” 纪云深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嗯了一声,然后用淡淡凉凉的语调说道,“我的人今天要派出去布置葬礼,你派人去把老方绑到军区牢戒所,我办完事就过去。” 傅青山将燃到尽头的烟蒂捻熄在透明的烟灰缸里,随手又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用着极致到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我靠,牢戒所都是关押犯了纪律的军人,你绑老方干什么,玩s--m啊!” “少他妈给我废话,再他妈多说一句,我把你也关进去。” 话落,男人就怒意冲天的掐断了电话,接着手机被他狠狠的摔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砰的一声炸裂,发出巨大的响声,引来不少惊呼声和路人的侧目。 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侧目过来的眸光,径自迎着阳光走出去,孙秘书已经把他的烟灰色宾利车子从紫夜的停车坪前开到了酒店门口,见他脸色极度的不好,黑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连大气都没敢喘,只是低头抬高双手,恭敬的递出车钥匙。 “纪总,昨晚砸坏的那几辆车的车主已经联系上了,赔偿事宜也已经达成了和解,至于监控……” 男人一个犀利的眼风扫过去,孙秘书瞥了一眼,赶紧将头垂的更低,“不管是包间里的,还是走廊外面,亦或是附近的公路,都已经全部删除了。” 纪云深很淡很淡的嗯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迈开长腿就上了车,孙秘书没敢动,想等着他的车开走再动,却在下一秒听得男人性感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孙秘书。” “哎,纪总。” “去把童沁身边的所有人都监控起来,大到她养父养母,小到她家的做饭阿姨,一个都不许放过。” “哎,好好……好的,纪总。” 孙秘书低着头,始终控制着呼吸的力度,秒钟被无限拉长,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男人又开口问了一句,“肖敏还是没有消息吗?” “昨晚监听她的电话,在景观大道那边出现过几秒短暂的信号,随后中断,我猜想她可能躲在朋友家里,或者租赁的小黑屋里。” “你猜?”男人的双眸微微眯起,扫射到孙秘书的低垂的头上,“那你猜一猜谁会是美国的下一任总统?嗯?我听听。” 孙秘书闻言脸色大变,连连弯腰鞠躬,“抱歉纪总,都是下属的错。” “连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女人都查不到,我要你这么废的人在身边吃闲饭吗?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看到肖氏姐妹站在我面前,听到了吗?” “是……是是,纪总。” 随着孙秘书的话落,是男人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和扬起的一片雪花。 阳光刺眼,竟然分不清这条公路的尽头,是白的还是黑的。 …… 早上六点半,蓝山别墅。 乔漫一夜没睡,抱膝坐在床上,看了一夜的窗外。 从被灯光打得影影绰绰的深夜,变成了晨光微曦的清晨。 入目的一切,也都从深暗的色调,变成了橙黄色的亮色调。 可能是呆坐一夜,浑身都是僵硬麻木的,她刚动了动,想下床吃个早饭,然后去墓园,却在脚沾到地上的瞬间,整个人因为腿软没知觉,而直直的摔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还没爬起来,就听到落地窗外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她透过窗玻璃,看到那辆熟悉的烟灰色宾利车子,从别墅院落的尽头,缓缓的驶过来。 直到稳稳的停在室外游泳池旁的停车坪前,才熄了火,下一秒,身高腿长的男人就从驾驶座走出来,迈着苍劲有力的双腿朝着别墅门口走去。 她试着站起来,可是双腿上都是密密麻麻如针刺般的刺痛感,她又试了一下,结果又重重的跌回了地面上。 男人拉开别墅的门,迈着沉稳的步调上了楼,推开主卧的门没看到人,便推开对面的书房,次卧以及衣帽间,挨个房间的找。 “漫漫,漫漫……” 乔漫抿着红唇,沉了沉呼吸,才软软糯糯的出声,“纪云深,我在这。”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依然清清楚楚的传进了男人的耳朵里,并迅速顺着声音走了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乔漫又试了两次,还是不行,也不挣扎了,就那么姿势狼狈的呆坐着,等他过来。 纪云深重新走进主卧,绕过床尾,才看到跌坐在床侧的乔漫,娇小的身子几乎被大床的高度整个淹没,难怪他刚刚看过来的第一眼没有看到她。 “怎么了?” 男人迅速低身弯腰,伸出一双铁臂,将女孩以公主抱的姿势轻轻松松的抱起,一双深邃似海的眸子隔着早晨明媚耀眼的光线看过去,“哪不舒服?嗯?” 女孩咬了咬嫣红的唇,委委屈屈的音色,“腿,腿麻了,站不起来。” 男人听后显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眉眼微微一动,“为什么腿麻?别告诉你一夜没睡坐到天亮?” 女孩眉眼低垂,没说话,依旧是委委屈屈的样子。 “说话。” 女孩抬起清澈如水的眸光,轻轻浅浅的看过去,“我后来给你打了几遍电话你都没接,然后风大,吹得窗户噼里啪啦的响,我……我有点害怕,就没睡着……唔。” 夹杂着一股淡淡尼古丁烟草气息的薄唇,突然覆上她柔软香甜的红唇,她能感觉男人的双腿往前走了两步,以凌空的姿势把她往下抛,天旋地转后,他坚硬如磐石的身体便直接将她压在了白色的床褥中。 这个吻很凶很重,像是发泄着什么难以压抑隐忍的情绪,又像是他很想吻她,必须用这种粗暴蹂躏的方式让她感知他此刻的想法。 女孩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脑子一时都是空白的,而她也完全无法拒绝。 或者说,对于他的亲热,她从来都没有抵抗的能力。 由于承受不住他霸道肆虐的力度,女孩轻轻的嘤咛出声,男人的唇舌趁机撬开她的唇齿闯进去,啃咬着她柔软湿滑的舌,并往更深的地方探过去,几乎很快就席卷了她整个口腔,每一处都没放过。 女孩的短发凌乱的铺散开,一双乌黑如水的眸子氤氲上一层模糊的水雾,即便有或轻或重的疼和不适,却只是紧紧的抓着他身前的衬衫,甚至某几个时刻,会让他有种她在忍着羞涩淡淡回应他的错觉。 之前那么多次亲密,大都是他主动,她被动,忍着羞涩回应,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男人显然被她这种“主动”撩拨的更加兴奋,一手抚上她柔若无骨的腰身,一手娴熟又强势的脱着她身上的无袖真丝睡裙。 可能是太难脱了,他双手微微配合,上一秒还稳稳的贴在她身上的睡裙,下一秒就变成了几条衣服碎片。 他的动作很急切,完全没有温柔的痕迹。 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自我怀疑,是不是昨晚的药没有解干净,或是根本就没解。 现在是冬天,即便室内温度不算低,但没了那层薄薄的睡衣,整个身体在接触那略带微凉的空气时,乔漫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下。 “你昨晚究竟喝了多少酒?怎么感觉不清醒?” 261,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有点反常! 刚刚两唇相贴,她只是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可当他这么彻底深入吻她的时候,她却感觉到了他口腔里浓郁的酒味。 男人的动作没停,利落的在她身上游走,“一看见你,就不想清醒了。” 女孩听着男人说的带着荤腥的话,脸色瞬间布满了酡红色,抬手在他的劲瘦的腰背上敲打了两下,以示不满。 “起来,好脏。” 男人笑着吻上她的眉眼,“怎么办,好像起不来了。” 接着又吻上她秀挺的鼻梁,滑过红唇,下颌,脖颈,然后一路向下。 修长的指骨在碰到那破碎的衣服布条时,像是突然察觉了什么一样,抽空抬头瞥了她一眼,“睡衣谁帮你挑的?” 那么性感的真丝睡衣,和她平时在家穿的睡衣风格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存了什么心思,应该不会那么穿。 勾引他吗? “勾引我动动手指头就行,用不着穿那么露的睡衣。” “纪云深。”女孩恼怒,尖细瓷白的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伸手慌乱的推拒他,“你怎么那么烦人,走开。” “箭在弦上,你让我走?想憋死我?嗯?” 男人的吻又落了下去,这回比刚刚带着隐忍压抑的情绪,似乎多了很多温柔和耐心,不再那么急切的发泄。 女孩缩着肩膀,但又抬着下颌,明明是主动迎合的姿势,男人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突然来了那么点小心思,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身,天旋地转后,两人的姿势对调,变成了她在上他在下。 “给我解腰带,脱衣服。” 女孩的身上只有几条破碎的睡衣布条挂在身上,根本什么都遮不住,但又带着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的美感,看得男人眼底眸色更深。 也烫,烫的灼人。 相比她的衣衫不整,反观男人,衣衫整齐,头枕在一双手臂上,凉凉漫漫又深深沉沉的看着她。 之前他醉酒回来,或者情趣来的时候,都很着急,有的时候只是解开裤链,就那么做了。 她其实并不喜欢那样,每次都很抗拒,次数多了,男人也看出了她抗拒的点。 所以后来的很多时候,他都会像现在这么躺着,让她跨坐在他的腰身上,等着她给他解腰带脱裤子。 “你就不能有一次是自己动手的时候!” 女孩红着小脸去解他的腰带和裤链,男人看她这次这么乖,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很满意的漫不经心的享受着,“你不喜欢不脱裤子就提抢,当然是你动手,难道要我伺候你,还要我自己动手脱衣服?” “谁伺候谁啊!你明明比谁都舒服。” 女孩的头垂的更低,一双小手毫无章法的解着他的腰带,一张小脸越来越红。 男人枕在头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看她这副小媳妇的样儿,胸口是越聚越多的热度,好像有点忍不住了。 整个身体都绷紧到僵硬了,声音更是被折磨的暗哑低沉,性感到极致,“只有我比较舒服?你每次叫得感觉比我爽多了!” “那不做了!” 女孩说不过他,就直接从他身上下去,不伺候了。 男人伸手拽过她,身体密密实实的把她压进床褥中,“我以为是你比较想要,刚刚还挺主动的啊,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走开,看着你就烦。” 男人低低的笑了笑,利落的把她已经解开腰带和裤链的裤子脱下去,然后是衬衫和内-裤,直到身体与她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身体相贴,才发出一声不知道是难受还是舒服的喟叹声。 “看着烦,做着就不烦了。” 女孩总感觉男人的情绪有那么一丁点不对,总感觉在压抑隐忍着什么情绪,吻也是,就连闯进去的动作也是,都带着那么点急切和粗暴的发泄。 像是要把什么厌恶的东西赶走,所以在她的身体里找慰藉。 这场欢爱持续了很久,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又大……又深,还重。 脑子里基本都是空白的光,只能随着他的力度起起伏伏。 一夜没睡,身体酸疼难受的厉害,他又完全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后来她哭着求他,他反而越来越粗暴,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时间在他的动作中被无限的拉长,她被他折磨的什么都说,什么都求了一遍,还是没用,最后终于没敌过他的长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乔漫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春-梦,梦中纪云深没完没了的要她。 一会在床上,一会在浴室,一会在书房,总之就是一遍接着一遍。 偶尔意识回归的那一刻,她又觉得不是梦,因为很真实,而且男人会因为她的苏醒而更加的兴奋,动作也会更加的肆虐,毫无温柔可言。 “叫老公,漫漫。” 乔漫趴在书桌上,男人在背后重重的顶,“叫老公,嗯。” 女孩模模糊糊的叫了一声,以为他会放过自己,可换来的是他更加粗暴的对待。 眼角都是泪,却累的连手都抬不起来,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 …… 乔漫彻底从那场无休无止的春-梦中清醒过来时,外面已经是黑沉沉的天色,泛着深色调的墨蓝。 她微微偏头,看到身边睡姿优雅的男人时,才知道那不是梦,都是真的。 他还在睡着,深邃犀利的双眸阖着,细碎墨黑的短发有些凌乱的搭在额前,在他的脸上形成了大片的阴光影,她只能透过窗外的各色景观灯投射进来的光影,大致看清他的脸庞轮廓。 她咬唇,忍着身体上酸疼不已的的痛感,微微侧过身,缓慢的抬起手,覆上他刀削的眉,精致的眼廓,挺直的鼻梁,然后是薄削的唇。 刚刚触上去,她的指尖就被男人张嘴咬住了,乔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回缩,却被男人的一双大手狠狠的拥了回来,与他坚硬的胸膛紧紧相贴,不留一点缝隙。 当然,与其说咬,不如说含进去。 接着他慵慵懒懒的睁开那双犀利敏锐的眸子,里面漂浮着没有褪尽的情-欲,那么的勾魂摄魄。 “醒了?疼不疼?” 疼,当然疼,整个身体像是散架了又被重新装回去一样,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尤其那里。 她又试着往回抽自己的手指,他却不放,她微微皱眉,抬起小脚丫就朝他的腿踹了过去,“松开。” 男人似乎很喜欢她这样无措又假装厉害的样子,直到看她真的有点恼了才松开含在嘴里的白嫩手指。 女孩的脸上又布满了酡红色,庆幸的是光线暗,遮掩了很多东西。 她觉得两人贴得这么近,有些呼吸不过来,想往后退一些,可他的一双铁臂把她控制的牢牢的不让她动,她只能窝在他的颈肩处,小声的问,“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有点反常,好像很黏着我,你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就好像对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必须在她这才能找到慰藉一样。 又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伤心事,总之好像哪里不一样,但她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很懵。 “就翻来覆去多睡了你几遍,我就反常了啊?怎么?嫌我之前不够热情?” 他的手摸来摸去,但好像触感有哪里不一样,之前他回来就把她一顿折腾,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去感觉其他的,这会静下来,才惊觉他的一只手上好像缠着纱布,并且始终是潮湿的。 她伸手将他的那只手抽出来,看到上面深暗的血迹时,瞳孔微张,“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你还那么逞能?不想要了?” 女孩说着就要起身去开灯,却被男人翻身压在了身下,“今天好像对我特别好,又是勾引又是主动又是热情的,嗯?” “我哪有,你让开,我去拿医药箱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男人没动,就那么密密实实的压着她,“说清楚,不说清楚哪都不许去。” “我就算勾引主动又热情,又怎么了?一我没当小三,二我没插足别人婚姻,你难不成喜欢死气沉沉的相处方式?” “嗯,可以混着来,一个情绪久了,容易产生审美疲劳,比如下次换成欲拒还迎?” 女孩笑了笑,在他受伤的那只手上狠狠的按了一下,“你想的美。” 男人疼的皱眉,却还是松开了对她的包围。 女孩捞过男人的衬衫套上,才伸手去开灯,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医用急救箱,回来时,才算仔仔细细的看清他手上的纱布颜色。 白色的纱布被红色的鲜血染透,因为时间长了,外面那一圈已经干涸,可中心的受伤地方还是鲜红一片,说明伤口还在渗血。 “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受伤?” 男人倒是不在意的捞过床头柜上的烟盒,取出一支点燃,“没什么,喝多了,跟人打了一架。” “你都多大的人了,喝多酒还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跟人打架?” 男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隔着氤氲缭绕的烟雾看向她紧张的小脸,“漫漫,你刚刚那样跟我妈似的,唠唠叨叨的。” “嫌烦就找别人去。” 男人抽着烟没说话,只是温温淡淡的笑着看她,好像因为她的反应,心情不错。 女孩咬着唇瓣,眼眶微红,在打开他手上的纱布,看到里面的伤口时,眼泪直接从眼眶夺出,“到底怎么弄的啊?这么深的伤口,都穿透手掌心了,你不疼吗?不行,得去医院。” 应该是什么利器扎进去,直接穿透了手掌,都说十指连心,这样该有多疼啊! 男人皱眉,将手中的香烟按进烟灰缸里,语气清淡又缥缈,“没什么,以前特训的时候比这还重的伤都没上过药。” 女孩听他这么说,眼眶更红了,“你到底去不去医院?” “不去。” “好,那你就自生自灭,等着手感染烂掉疼死吧!” 说完,女孩就赤脚跑出了房间,不再理他。 男人皱眉,套上裤子就追了出去。 乔漫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男人的衬衫,走廊的空气不像屋里那么暖和,她凉的肩膀微缩,伸手环抱住自己,慢慢的朝楼下走去。 男人很快追了上来,乔漫不理他,径自往楼下走,男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你跟着我干什么?” 身后沉稳的脚步声让女孩心烦意乱,走了没两步,就站在下面的台阶上回头瞪他,腮帮鼓起,感觉得出来,她气的不轻。 男人一双深黑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女孩被他的眸光盯得更加心烦意乱,几步走上来,抬起柔软的小手就在他的胸膛前一阵乱捶,用了很大的力度。 男人的眉眼微动,伸手一把扯过她,拥进怀里,“好了,怕你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可能是从早上开始,她的精神一直都是处在神游和空虚两种状态,后来被他折腾的连这两种状态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力和疲惫。 后来昏沉沉的睡过去,脑子一片空白,竟然把布置父亲葬礼的事情给忘了。 她迟钝的神经像是被他说出的“医院”两字给蛰醒了,慌慌张张又磕磕绊绊的说道,“纪云深,我我……我爸的葬礼……” 都怪她,这几天没怎么睡好,心思重,整个人很失落,忘性又大,常常分不清黑夜和白天,有种一直都没清醒过来的感觉。 今天又被他的粗暴,狠狠的折腾了大半天,脑子一团乱,竟然忘了去准备。 “怎么办?他会难过的,他不会原谅我的!” 虽然墓园的工作人员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但他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甚至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这一个亲人,她却没有到场,多么讽刺。 女孩急得就往外跑,却被男人从后面环抱住,”嘘嘘,我都安排好了,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跟墓园的工作人员沟通把你父母葬在一起的事情吗?因为临时变动,他们需要重新砌建,就被我推到明天了。”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商量墓园的工作人员,强烈的表达了她想把父母合葬的想法,但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不能。 她为此失落了好几天,没想到他都知道,还默默的替她弄好了。 男人瞥过来的目光灼灼,女孩心虚的捂唇咳嗽了一下,温温淡淡的开口,“我……我看你工作那么忙,就……就没跟你说。” “哦,我以为你至少会找个聪明点的理由,比如说忘了,或者说我以为自己能谈好,但没想到会没谈好,日子又临近了,就决定将就了!” “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阴阳怪调的?你早出晚归的那么忙,我总不能什么事都去依赖你,那样我不烦,你早晚都会烦的!” 男人轻轻的笑,抬手捏着她的下颌,让她被迫转过头与他对视,“独立点是好事,但要分什么事,而你想让你爸妈合葬又搞不定的这种事情跟依赖无关,而是你觉得我能不能依赖的问题。” “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女孩皱眉,红唇不满的嘟起,“反正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说不过,就开始耍无赖了是吧?” 女孩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男人看着她柔软香甜的唇,忍不住的凑过去吻了几下,“到底去不去医院了?不去就洗澡吃饭了。” “去,当然去了。” 两人回房间换了衣服,本来纪云深想自己开车,客乔漫说他的手不能乱动容易扯动伤口,他只好给小陈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开车。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小陈才从家匆匆的赶过来,载着两人去了医院。 这个点,医院的医生基本都已经下班了,小陈下车刚要跑去挂号,就看到后座的女孩很快的从车前跑远,匆匆的跑去挂号窗口去挂了急诊号。 男人站在车身旁,隔着重重叠叠的昏暗光线,看向那道娇小美丽的身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甜到几乎要爆炸。 “小陈,你在车上等着吧。” 小陈赶紧应了一声,“好的,纪总。” 乔漫第一时间冲进来挂号,都是无意识的行为,挂完号,她就走向身后的男人,“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男人点头,跟在女孩的身后往急诊科走去。 今晚坐诊的医生,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医生,看到纪云深和乔漫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天啊,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吗?你们两人的那场盛世婚礼视频,我看了不止一遍,真是太羡慕你们了。” 纪云深神色淡淡,没说话,乔漫则是尴尬说了句谢谢。 可能是纪云深的气场太足,乔漫又一副尴尬的表情,女医生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激动情绪,开始询问两人挂急诊的原因。 乔漫将纪云深受伤的右手伸出去,放在灯光明亮的地方,“他的手掌被利器伤了,看看用不用缝针,我担心伤了筋骨。” 女医生拿着专业的照明灯仔细的看了一下,才扶了扶近视镜说道,“手筋还连着一点,需要缝针,这种痛感你是怎么忍受的?” 乔漫抿唇,眼眶又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那会不会影响手的灵敏度?” “现在还不好说,这样,一会你们去拍个片,我仔细的看一下才能给出答案。” “好!” 接着,乔漫就拉着纪云深去拍了片,男人倒是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或者其他的任何情绪,她让他拍片他就拍片,她让他打麻药,他就打麻药,从头到尾都一声没吭。 女医生给他缝针的时候,看着他手掌受伤的情况,都不禁微微蹙眉。 乔漫没敢看,都是背过身等着,急诊室不算热,她却觉得浑身都被汗浸透了,甚至比她自己受伤了还要紧张。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手掌上的伤口才被缝合好,医生说很顺利,应该不会影响到手的灵敏度。 乔漫拍了拍胸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向女医生道谢。 女医生摇摇头,表示这是她应该做的。 走出急诊室,乔漫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纪云深低头瞥了她一眼,“就缝合个伤口,至于你高兴成这样?” 乔漫没说话,径自往前走,唇角的弧度却是微微上翘,能够看出来,她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急诊室的对面是妇产科,刚刚走出去没几步,乔漫就看到对面有一抹俏丽熟悉的身影走过来,以她和纪云深的步调,估计很快就会碰在一起。 乔漫抿唇想了想,只好故意往墙角一倒,鞋跟跟着一歪,她惊呼出声,直直的朝前面摔过去。 男人几乎是箭步窜过来,伸手稳稳的接住了她,可下一秒,还是因为手掌受伤,而影响了动作的灵敏度,他被女孩急速下坠的身体给拉着往地上坠去。 乔漫很想收回身体下坠的力度,可已经来不及了,想推开身前的男人,却被他一拉,接着他趴在地上,女孩则顺势倒在了他的背上。 很硬,感觉他的背和地面是差不多的硬度。 脚踝还是被扭了一下,立刻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她却快速的从男人的背上移开,查看他的手,“没事吧,伤口有没有崩开?” 男人倒在她身下,防止她摔到倒是没什么,却被她翻过来的力度又压了回去,他无奈的抬眸看了她一眼,“能不能让我先起来再说话?” 乔漫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压着他,正要起身,却又瞥了一眼前面,确定林嫣快要走出医院大厅,才缓缓的站起身。 刚刚女孩的那一瞥,男人也看到了,不着痕迹的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从妇产科方向走出来的林嫣。 从乔漫的神色,和林嫣低着头,急匆匆的步调来看,她们肯定隐瞒了什么,才会欲盖弥彰的那么明显。 他又不着痕迹的朝着妇产科看了一眼,才收回眸光。 乔漫站起身,整理着刚刚因为摔倒而乱掉的衣摆和裙子,并没有发现男人的眸光已经发现了她想要欲盖弥彰的人。 走出医院,夜风裹夹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吹过来,女孩的风衣衣摆被风吹起,在空中猎猎作响,她缩着肩膀正要往停车坪跑,却被男人敞开风衣,揽进了怀里。 女孩感觉到男人的动作和怀抱的温度,脸颊似乎又滚烫了一些,连着身体好像都僵硬了一些,不会动了。 这个场景,真的有点像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情节。 漫天飞舞的雪花,男人敞开经典款的风衣,将女人揽在怀里,一步一步的朝着医院的停车坪走去。 262,我们就这样一直走,是不是可以一路到白头? 周围的霓虹灯影,园林景观灯,脚下的地灯,和街道的高杆路灯,各色灯光好像突然混合在了一起,变得迷离璀璨,似乎将风雪打映得都旖旎缠绵了起来。 雪花落在两人的头上和肩上,就连呼吸着的冰凉空气,好像都跟着甜蜜了起来。 男人的身影高高大大,女孩的身影娇娇小小,倒映在雪地里,一高一矮,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世界,加了滤镜,美好的几乎让人舍不得眨眼睛。 女孩在男人的怀里扭过头,朝着两人被灯光拖得老长又暧昧的影子看过去,突然停下本来就很缓慢的脚步,“纪云深,等下。” 男人闻言收回放在前方的视线,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他必须低着头才能看清她的脸,“怎么了?” “我手机忘带了,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男人听后,从裤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只见她打开相机,对着两人的影子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登上他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注册的账号,分别发出,并配上了一段字。 【下雪天不打伞,我们就这样一直走,是不是可以一路到白头?】 男人看到这句话,瞳孔微缩,心脏上泛起细细密密,甚至是密不通风的疼痛。 焦躁,恐惧,慌乱,还有无措,各种复杂的情绪突然汹涌而至,让他顿感呼吸困难。 长到这么大,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么害怕失去一个女人。 女孩都发完了,才把手机递还给他,那双清若泉水的眸光里,满满的倒映着的都是他的身影,似乎期望他能给她一些回应,哪怕是一个吻。 而男人也确实那么做了,况且,也根本忍不住。 女孩感觉那道带着淡淡尼古丁气息的薄唇压下来时,便伸手拽着男人的衣服,踮起脚尖回吻。 男人眉眼微动,从她的手中抽走手机,举高,把他们接吻的画面拍了下来。 他的吻依然很凶很重,在她的唇上蹂躏肆虐,重重的吸吮,大肆的征伐,有那么几个瞬间,女孩疼的缩起肩膀,绷紧了身体,但始终没有恼,也没有抗拒他。 似乎在隐忍,迁就他的情绪。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男人结束了这个吻,并把刚刚拍的接吻照片,发在了他在各大社交平台注册的账号上,也配了一段文字。 【看,我们现在就白了头!】 照片里的男女,头发和肩头几乎都被白雪覆盖,满世界的白,和弥漫的各色灯光,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真的像是一路走到了白头。 更像是爱情最美的样子,虽然不真实。 女孩的唇漾着红肿的颜色,男人的眸色深暗,浓稠的像是把夜的颜色都加了进去,他抬起手,抚上她的唇,一点一点的摩挲,“抱歉,没控制好力度,疼吗?你应该推开我的!” “你的心情不好,我可以忍着。” 男人的眸光深深静静,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离婚的时候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百依百顺过,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 女孩的齐耳短发被风吹得飘散,有几缕遮住眉眼,形成大片的暗影,几乎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她抿了抿嫣红的唇,一双盛满星辰的眸子温温净净的回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爸留给我的遗信上说,让我尽我所能,把握住你。” 这世界上,她最亲最近的两个人都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她,先不说这个男人说爱她,单单她对他的喜欢,再爱一次或者重新开始,就足够令人心动和向往。 再加上父亲的遗言,可能让那种心动和向往一时达到了顶点。 不是离不开他,而是不再一味的抗拒自卑,拿他和纪晗十年的感情当借口,实际上是怕自己受伤,怕到最后都是一场空,一个笑话。 所以从没有在内心里,真正的试着去接受他,也从没想过要彻底的交付真心。 既然现在全世界都觉得他们可以试试的时候,那么试试就试试啊! 他们离婚了,感情已经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或者说,只要没在纪太太那个位置上,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不用担心哪天他做了什么,把她绿了。 也不用怕他和纪晗再有什么纠缠不清,大家都在一个位置上,公平竞争,如果他发现他喜欢的还是纪晗,大不了她就当自己谈了一场轰轰烈烈却以失败告终的恋爱。 反正她还年轻,有颜有钱有学历,不愁找到好的对象,也不愁未来养不起自己。 如果比这还要严重点的话,就出国疗情伤,不再回来,反正她在这个城市她已经无牵无挂,除了他。 “你爸就说了这两句?”他伸手刮了刮她小巧挺秀的鼻子,逗她,“没夸夸我?” 女孩觉得手很凉,就直接伸进他的衣服里暖和,“夸了,说你很优秀,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我飘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找到你这样的男人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即便觉得我们离婚了,也有办法再套回你,我觉得他总是高估我,就像我永远保持第一名的成绩,其实很累。” “漫漫,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感到累。” 男人低头捧起她的脸,闭了闭眼,不算明亮的光线里,他的眉眼似乎漫上了一层深沉痛苦的色调,但又很快就消失不见。 缓了一会情绪,他才轻启薄唇,准备坦白,“漫漫,我昨晚……” 话还没说完,男人握在另一只手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所有的情绪被打乱,他放开女孩,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备注。 女孩也跟着瞥过去了一眼,上面写老傅,是傅青山。 他深吸了一口气,揽着女孩往停在橘黄色光线里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走去,到了车边,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先进去,我和老傅说点事。” “嗯!” 女孩弯腰上车,刚刚有点崴到的脚踝因为上车的动作,承受了全身的重量,疼痛感顷刻蔓延,她本想忍着,但短促的惊呼声还是先于她脑子里的想法,溢了出来。 男人站在车门边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弯腰过去看,“怎么回事?” 乔漫把小脚往回缩,眉眼和唇角浮现一层淡淡的几不可闻的笑意,“没事!你接电话吧。” 他的电话一直在响,老傅两个字在亮起的屏幕上,看起来格外慑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看见嫣儿从妇产科走出来的原因,所以多少显得有点心虚。 纪云深本来想在车外接,但昨晚的事情他又没打算这样一直瞒着她,想了想,他就觉得没什么避讳的,挨着她坐了进去。 关闭车门的那一刻,纪云深就滑了接听键,下一秒,傅青山低低沉沉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口气很不好,似乎心情更不好,“你接个电话,需要我打三遍自动挂机才能接?” 纪云深懒得跟他说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有事说事。” “老方给你绑过来了,不过还处于醉酒的状态,就这样你好像也问不出什么来。” “嗯,我会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傅青山倒也没在意,抬起手中的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你什么时候过来?” “晚一点,我看着她睡再走。” 这个她,傅青山当然知道是指的乔漫。 他的眉眼被烟雾缭绕有些模糊,却没有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出现在纪云深口中时的那种厌恶的感觉,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接受乔漫就是纪云深宠爱和在意的女人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老纪。” “嗯,彼此彼此。” 挂断电话,纪云深就朝前面的驾驶座看了一眼,“小陈,开车。” “是,纪总。” 启动引擎,下一秒,车子就从医院的停车坪滑了出去。 乔漫坐在他身边,刚刚他打电话的内容基本上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中,她抿了抿唇,隔着昏暗深沉的橘色光线,看向男人紧绷的下颚线条。 男人低头,对上她柔柔软软的眸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几乎一尘不染,清澈干净的仿佛让人看一眼,就会沉沦其中。 “绑老方?是方经纶吗?为什么……要绑他啊?” 好像自从方经纶和童沁分手之后,她就没在从纪云深或者傅青山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很久不提起,突然提起,还是用“绑”这个字眼,难免让人觉得他们的兄弟关系破裂,或者已经反目成仇。 也或者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总觉得他好像在痛苦着什么事情。 从他昨晚又克制又粗暴的动作,和肆虐的几乎毫无规则的吻,都能感觉出他的隐忍压抑,甚至痛苦。 男人眸色复杂,带着浓稠的黑暗色调,像是风雨欲来,可下一秒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仿佛不过是她的错觉。 他温热的大手覆过来,握住女孩放在双腿上冰凉的小手,并与她十指紧扣,“嗯,漫漫,处理完你爸的后事,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男人的语调温温淡淡,但却带着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和拘谨的味道,甚至还有愧疚,这些不禁让乔漫的心咯噔一下。 她的唇角漾着浅浅的笑,声音也很淡,淡的像是水,“如果你是想说分手,或者想说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觉得离婚后我太高冷,觉得好玩想玩一玩,看看我的反应,和征服的快感,我都可以接受,可你别这么一本正经的吊着我,我难受。” “不是。”男人突然一把扯过女孩,紧紧的拥在怀里,“漫漫,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女孩僵硬的身体因为男人这个密不透风的怀抱,和突如其来又无限深情的告白而渐渐软了下来。 “如果是你朋友和家里人那边给你的压力太大,我也可以接受一直保持恋爱关系,毕竟我也不懂得经营婚姻,而且有了婚姻那层保障,会让人变得贪婪,想要的更多……” 女孩的一双小手扣住男人劲瘦的腰身,低低凉凉的说道,“还有就是,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够格去做纪太太了,又顶着命格过硬天煞孤星的称号,本来上流名门就都注重这些,而我又恰好都没有了。” “我们现在还年轻,只谈一场轰轰烈烈却随时都可以终止的恋爱,以免重蹈我们之前的覆辙,弄得恨来恨去,身心疲惫,两败俱伤,比起那样,我觉得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 “当然,我不是说想一直这么吊着你,你是纪家的掌舵人,将来肯定要结婚生子延续香火,我只是想要一场轰轰烈烈但又真心实意的恋爱,至于你哪天要定下来了,我绝对会放手,不做任何纠缠。” 一番话下来,她的立场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 她不想要婚姻,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命格太硬,会牵累到他,他说他爱她,她又觉得可以重新开始,那么就只谈恋爱,不要婚姻。 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更加心安理得的享受这场恋爱,而没有婚姻关系,也就谈不上会牵连到他,也为自己的命格太硬找到了借口。 两全其美。 也是两股心思,一开始接近他,她是想高调的让整个林城都羡慕,现在呢,她只是想低调的享受一场恋爱。 前者急功近利,后者倾其所有。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婚姻关系从来都没有结束。 “不觉得吃亏?” 男人似乎被她认真的语气逗笑了,大手摩挲着她的头顶,薄唇在她的秀发上吻着,“女孩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陪一个男人睡,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况且,这好像不是乔大千金的作风,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不是上来就直接要纪太太的位置吗?” “因为我现在不是乔大千金了,所以就和普通女孩一样,谈一场恋爱就够了。” “心态转变得这么快?我以为你会在我面前飞扬跋扈蛮不讲理一辈子。”男人的吻从头发上,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可怎么办呢?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乔大千金,而是因为你就是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女孩觉得他再把情话这么说下去,她坚定的心意该动摇了,便伸手推开他,“纪云深,你别这样,现实摆在眼前,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为难我自己,要么就只是一场恋爱,要么现在就分手,长痛不如短痛,你自己选。” 男人低头,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啄吻了几下,“好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都听你的。” 女孩点头,眉眼弯弯的笑,“嗯!” 男人本想挪开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可在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样子时,却怎么也移不开了。 几乎是立刻,就低头密密实实的吻上了她嫣红诱人的唇。 比起刚刚在雪地里的肆虐粗暴,这会显得温情又珍惜了很多,像是在摩挲,也像是在品尝。 小陈很有眼见的放下了车子中间的挡板,阻隔了前面的视线后,男人的吻就开始凶重了起来,一双大手更是肆无忌惮的往她的衣服里钻。 “干嘛呀?” 乔漫呜咽出声,眉眼上是薄薄的一层恼怒,男人的动作没停,抽空说了句,“不是你说要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她说的轰轰烈烈是指爱得轰轰烈烈,又不是指的在床上爱得轰轰烈烈,况且现在也不是床。 女孩的抗议刚刚说出来,车里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也就表示,小陈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男人似乎更加兴奋了,乔漫被她压在椅座上动弹不得,衣服很快就被他扒光了,而他依然衣冠整齐,这种反差,尤其会让男人有视觉刺激。 进去的那一刻,她搂住他的脖颈,抬头死死的咬住他的肩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横冲直撞,吻也跟着他的动作一样,又凶又重,很快女孩的脖颈和身上就布满了斑驳深色的吻痕和痕迹,加上昨晚留下的已经消退了一些的吻痕和痕迹,已经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有种被人蹂躏后的妩媚,和不自知的性感。 车子是什么时候停在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的,小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乔漫不知道,只知道男人在不断的冲撞。 车里的空间有限,他其实并没有昨晚那么大肆征伐,却因为并不算私密的空间,和室外的场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新鲜和刺激。 男人像是故意的折磨他,她明明觉得他快好了,他又立马停下来缓着,然后又重复之前的动作,后来干脆把她抱起来跨坐在他的身上,让她自己动。 她隔着昏暗的光线,能够清楚的看到男人额头和鬓间的汗水,顺着菱角分明的轮廓线条滑落到喉结上,性感的几乎没有女人能够招架得住。 时间好像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欢爱中,被拉得漫长无比,直到她听到男人在她耳边重重的低吼了一声,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白光,趴在他的胸膛上,再也不想动。 车子里虽然开了暖气,但因为中间有挡板,后座上感受不到太大的温度,她又未着寸缕,激情褪去,很快就冷得让她的身子开始打颤。 男人把挡板升上去,抱着她拿过后座盒子里的纸巾,给她细致的擦拭完,才一点一点的帮她帮衣服穿上,而女孩全程没动,甚至闭着眼睛,像是被他折腾睡着了。 “漫漫。”他拍了拍她娇小单薄的背脊,声音轻的像是外面飘落的雪花,又满是逞凶过后的懊恼和怜惜,“醒一醒,我们进去再睡,嗯?” 女孩没动,只是用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纪云深。” “嗯?”他将她黏在颊边的汗湿头发划到她小巧白皙的耳后,薄唇摩挲着她耳后的皮肤,“怎么了?” “我饿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从早上到现在,她滴水未进,又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已经没有任何的体力,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些天她吃得的很少,赵嫂虽然变着法的给她做,但她没吃几口,就觉得饱了,完全没有胃口。 今天也一样,根本没有饥饿感,如果不是刚刚那场持久又激烈的欢爱,她可能还感受不到这么强烈的饥饿感。 男人的眉目立刻泛起疼惜,比刚刚的懊恼和怜惜,更加的深刻,“想吃什么?嗯?” “随便都好,你给我做。” “好!” 男人把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放置到旁边的座位上,接着立刻脱掉身上已经染了几分褶皱的风衣外套,将她整个包裹住,然后立刻迈着长腿下车,绕过车尾过来,打开车门稳稳的抱起她。 夜风很大,吹起他短碎的头发,在眉眼处形成了大片的暗影,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男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在各色灯光的混合中,身形愈发的挺拔硬朗,透着一股斯文淡漠,和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 这样的男人,也难怪那么多女人知道他结婚后,依然前仆后继。 他简直就是每个女人心中的一个美好的梦,而这个美好的梦,谁不想拥有呢? 到了别墅里,赵嫂已经做好了饭菜,正打算给纪云深打电话,看到他抱着乔漫走进来,赶紧从餐厅迎了过来。 “先生,夫人,饭菜已经做好了。” 赵嫂是个非常通透,又情商高的人,她看着两人出门,也听到了他们说上医院,猜想两人很快就回来,就准备好了饭菜。 反正多做了,他们不吃,她可以自己吃,也不会浪费。 但如果不做,会让男主人觉得她根本就没有上心照顾女主人,毕竟请她来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照顾女主人。 纪云深瞥了一眼餐桌上丰盛的饭菜,说了句辛苦了,赵嫂马上接了句不辛苦,就很有眼力的回了房间,把空间让了出来。 男人换了拖鞋,就抱着女孩走近餐桌,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在餐椅上,然后蹲下身,给她脱着脚上的高跟鞋。 先是检查了一下她脚踝的受伤程度,才起身将她身上披着和穿着的男女风衣拿起来去挂上,回身见她没动筷子,就基本明白了她的意思。 263,我在想,她是不是背着你把孩子打了 “葱油面,还是速冻馄饨?” 乔漫想了想,似乎很纠结,最后说道,“两样都想吃。” 男人笑笑,没说什么,就进了厨房。 大概十几分钟后,男人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一碗葱油面和一碗馄饨。 端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很美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他做的,心里带着点甜蜜的情绪,所以只要是看到就觉得很美味。 她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小馄饨喂进嘴里,跟她想象中一样的味道,真的很好吃。 男人昨晚宿醉,加上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胃空的有点隐隐作痛,但依然没有胃口,拿起筷子没吃几口,就不再吃了。 女孩的心情不错,胃口也是近几天最好的一次,吃了小半碗馄饨,小半碗葱油面,就吃饱了,也再吃不下了。 男人放下筷子,就去楼上取了急救箱,下来时,正好看见她放下筷子。 乔漫听到楼梯上传来的沉稳的脚步声,隔着餐厅明亮的光线看过去,只见身高腿长的男人,迈着沉稳矫健的步伐向她走来。 他衬衫领口的风纪扣被解开,能隐隐约约看到修长勃颈上的吻痕和挠痕,带着点魅惑性感的味道。 她愣愣的看他走近,只见他低身蹲下,把她白皙又细嫩的脚踝放在他的膝盖上,他拿起急救箱里的跌打损伤的药膏,用着轻缓的力度推揉在上面。 女孩看着他低头认真的眉眼,突然伸出了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上,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去。 男人微微愣了一下,手上按揉的力道没停,只是用着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问道,“怎么了?漫漫?” “没有,就是想抱抱你。” 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任由她抱着,觉得她轻的好像都没有什么重量,又瘦又小又软。 觉得揉按的差不多了,他才动了动,“我抱你上去睡觉?” “不想睡。”她又在他的颈窝蹭了蹭,很小声,又委屈的音色,“胃还有点疼。” “不想让我走,你还真是什么理由都能想出来啊?” 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一副无奈又宠溺的神色,“我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你可以选择不去,或者带我去。” 男人叹息了一声,还是低沉缓慢的调子,“军区大院的供暖不好,屋子里偏凉,你又怕冷,呆不了。” “反正我不管。” 男人被她软磨硬泡的几乎都没了脾气,最后还是带她去了。 小陈一直待在后面的厢房别墅待命,听到纪云深打来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小跑着过来开车。 两人重新换了衣服,像是情侣款的驼色风衣,内搭都是米白色的毛衣,男人的裤子是黑色休闲西裤,女人是米白色羊毛裙,黑色打底裤,至于鞋,男人是千篇一律的黑色休闲皮鞋,女人则是七厘米的驼色绒皮高跟鞋。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又都五官精致,用现在网络上非常流行的一句话就是,简直配一脸。 车子启动,女孩往男人身边靠了靠,“纪云深,我有点冷。” 纪云深立刻张开手臂,等她钻进他的臂弯,才收紧力度,让她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然后隔着昏沉晦暗的光线,看向驾驶座上的小陈,“小陈,把暖气开到最大。” “好的,纪总。” 车子里愈来愈暖和,怀抱的温度又很有安全感,加上光线暗淡,和车子的微微颠簸,让她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烟灰色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军区大院的停车坪前。 纪云深支开了小陈,也没动,等着身边的女孩睡到自然醒来。 窗外雪花飞舞,因为车内外的温差,而在车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霜雾。 身边是女孩甜甜浅浅的呼吸,突然觉得这一生,什么都拥有了,够了。 …… 女孩迷迷糊糊的从熟睡的状态中醒来的时候,有些分不清自己所处的空间,适应了一会昏暗橘色的光线,她才认出这是车里。 身边的男人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就低头看了过来,可能是视线太过灼热,她微微仰脸看过去,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软萌,叫着他的名字,“纪云深!” “嗯。” “我睡了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就是你能不能动一动,我一个姿势保持太久,半个身子都麻了。” 半个身子都麻了?那她估计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了。 女孩从男人的怀抱里退出去,就见他咬牙切齿的动了动,应该是为了不吵醒她,所以中途一动都没动过。 她伸出手给他揉了揉胳膊和肩膀,感觉上面是一片僵硬。 刚刚揉了几下,他就伸手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你这小手就抱抱我还行,做别的不适合。” 他的话让女孩的脸瞬间布满了酡红色,他的意思是说,任何时候她只要抱着他就行,不用她伺候? 而里面更深层的含义,分明还有宠溺。 宠溺她从小是千金大小姐,娇生惯养,五指不沾阳春水,不舍得让她伺候别人。 况且,她自己伺候自己都没伺候不明白,怎么伺候别人? “我让人在家属楼收拾了一间宿舍出来,我和老傅去谈点事,可能会很晚,你先上去睡不必等我,嗯?” 黏人要有个度,何况他还有事处理,乔漫点了点头,跟着他在雪地里一前一后的进了家属楼。 到了三楼,她让他铺好床,又把手机留下,才让他走。 乔漫脱掉外套,躺进被窝,看着他手机上两人的合影,唇角的弧度上翘,笑得眉眼弯弯。 …… 傅青山在师长办公室里等纪云深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将手中已经快要燃烧到尽头的烟蒂捻熄在烟灰缸里,正准备起身,就听到虚掩门外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在深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下一秒,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的背脊跌回去,将一双长腿以交叠的姿势,漫不经心的放到办公桌上,并顺势把烟盒捞到手中,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隔着薄薄的烟雾,眯眸看向从门口阔步走来的纪云深。 “我说,就算你在那方面再持久,能一发战上四个小时?这夜黑风高的,你倒是软香温玉在怀了,是不是把我这个孤家寡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纪云深走到他身边,倚在办公桌旁,捞过男人刚刚仍在桌面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烟雾弥漫,他深黑的眸子看向细长的落地窗外,外面是漫天的风雪,和各色灯光散发出来的幽光,眸光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深邃。 他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才漫不经心的问,“你和林嫣离婚的手续办好了?” 男人的头往后仰,没好气的回了句,“没有!” “是不准备离了?还是等到傅林两家彻底闹翻后,再被迫离?” 男人的眉眼覆上一层薄霜和烦躁,听到他的话后,语气更不好了,“不知道,没想好。” “嗯,这样啊!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纪云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办公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起身就打算往出走,“走吧,跟我去牢戒所会会老方,他的酒也应该醒得差不多了!” 傅青山精致的眉眼微微皱起,伸手拉住转过身的纪云深,“什么叫多管闲事?说清楚。” “你不是没想好吗?我告诉你也没用。” 纪云深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手,却被傅青山握的更紧,“老纪别闹了,是关于林嫣的事吗?她是不是跟乔漫说什么了?还是乔漫跟你说了什么关于她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同意和晗儿造成婚内出轨的假象,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还要我提醒你吗?傻逼。” 傅林两大政治名门,效忠不同的政治势力,而现在国内的政治斗争又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不管哪一方输,都会一败涂地。 纪家和傅家属于同一战线,而他爷爷纪东河的手腕再加上傅长林过去的人脉,这次林家恐怕凶多吉少。 这件事情即便傅青山没跟他说,他也能够猜出来他会这么做的原因。 晗儿不想和顾西沉结婚,他又需要一个稍微缓和一点,但又能戳到林大千金心窝的理由离婚。 一拍即合,所以才会出现那么一场婚内出轨的戏码。 “两码事,况且现在离婚,就等于承认了她之前被人jian--污的事情,那样的话,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我怕她接受不了,想再等一等。” 纪云深甩开傅青山的手,又重新倚在办公桌旁,眸光凉凉漫漫的看向他,“依我看,你和晗儿演的那场婚内出轨的戏码,似乎对林大千金的打击更大些。” “还有,你这么拖下去有什么用?等着再挨枪子吗?还是等着你爷爷亲自动手?” 傅青山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你到底想说什么?别他妈给我拐弯抹角的,林嫣到底怎么了?” 纪云深眯眸吸着烟,又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你没派人跟着?” “派了,但被她的保镖揍回来了,现在还有几个躺在医院里养工伤呢。” 林嫣自从当年出事后,身边就一直有保镖跟着,而且都是林南城从国际雇佣军的精英团队里抽调出来,特地保护她的安全。 除非是她特别不想有人跟着,或者做什么私密的事情,才会支走保镖,其他大多数的时候,身后都会跟着的便衣保镖,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嗯,怪不得。” 纪云深伸手弹了弹指间的烟灰,继续用着极致到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我今天在医院看见她了,而且是从妇产科走出来的,乔漫还帮着鬼鬼祟祟的遮掩,我在想,是不是她背着你把孩子打了,然后你这傻逼还在这纠结到底离婚不离婚呢!” 傅青山指间一烫,他低头一看,香烟被他逐渐握紧的拳头折断,猩红的烟头落在两指之间,灼烧感立刻蔓延开来,甚至燃烧到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上。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他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来,抬脚踹过去,“妈的,那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纪云深漫不经心的拍拍裤腿上的脚印,声音低低沉沉,又带着些许戏虐和嘲弄,“我看见的时候,她已经从妇产科走出来了,怎么?你是能把孩子给重新塞回去?还是能立马跟她再造出个孩子来?” “少他妈在这给我说风凉话,老方那你自己解决,我去找她。” 傅青山扔掉手中的烟蒂,拿起挂在旋转椅背上的风衣套上,就起身,匆匆的走出了师长办公室。 纪云深回头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唇角的嘲弄似乎更多了。 …… 方经纶是被人一遍又一遍的冷水浇醒的,双手和双脚被绑着,嘴被封着,眼睛被黑布蒙着,有丝丝缕缕的光亮透进来,大致能看见空间的轮廓。 或者不用辨认这是什么地方,也能够猜到绑他来的是谁。 能在他身边几十名国际雇佣军的保护下,依然能够如入无人之境把他绑过来,在这个城市里,有这样能力的人其实不多。 除了他身边玩的要好的这几个兄弟,再就是孟东行和顾西沉。 可其他人都不可能,除了老纪。 既然已经做好了彻底得罪惹恼他的准备,会有这样的后果,他似乎也能够接受。 冷水还在不断的浇过来,他却一声没吭,直到一声门响,接着一道清冷禁欲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房间炸开,“可以了,你们出去吧。!” “好的,纪总。” 凌乱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接着是铁门关闭的声音。 大概是下一秒,或者还没到一秒钟,他就被半米外的男人拽到了地上,然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男人显然没有留任何力度,一拳一脚都用了极大的力度,像是要把他这样打死。 时间变得漫长,只剩下了方经纶被男人拳打脚踢后,而从被封住的口内发出的模糊痛苦的闷哼声。 …… 乔漫太累了,被窝又很暖和,看了一会纪云深的手机,就慢慢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她驼色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她一开始只是被这声音扰的翻了个身,并没有被吵醒,转过身很快就睡着了。 可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执着,一遍接着一遍,直到她被扰的头疼再也睡不下去,才套上拖鞋,跑到一旁的挂衣架,拿出驼色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滑了接听键。 因为刚刚睡醒,加上光线昏暗,又有着被吵醒折腾出的很大的起床气,声音里不受控制的就带着几分恼意,“谁啊!” 那端的童沁以为自己按错了号码,将手机拿离耳边,看了一眼上面的备注,确定没错后,才软着声音说道,“漫漫,是我。” 乔漫像是迟钝了几秒钟,才想起这个声音是谁。 “抱歉,我刚睡醒,这么晚了,有事吗?” 童沁嗯了一声,先是跟她说了一下心理咨询室的筹建,后来又突然说了一句,“漫漫,你能不能去救救方经纶?” 方经纶?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难道又和好了? 乔漫抿唇,想起他和傅青山的通话内容有提到他,尤其是那个“绑”字,心像是跌落了悬崖,不断的下坠。 “他怎么了?” 童沁娇娇软软的声音漫出丝丝缕缕的痛苦,带着哽咽,“昨晚他和纪云深喝酒,不知道因为什么打了一架,现在被纪云深绑去了军区牢戒所,我怕……我怕他会对方经纶用粗,或者失手杀了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严重? 乔漫听后,胆战心惊的套上挂在衣架上的驼色风衣,穿着拖鞋就往外跑,边跑边听到童沁说道,“我也不知道,方经纶没跟我说。” “好,我知道了,你也别着急,我现在就赶过去看看。” 童沁听到她的话后,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麻烦你了,漫漫。” “没关系!” 挂断电话,她就咚咚咚的跑下楼,问了大概有五六个人,才问出牢戒所在哪。 可能是她之前结婚的时候闹的人尽皆知,离婚的时候也闹的人尽皆知,这张脸都堪比明星了,大家都纷纷的认出她来,一路几乎都没有人拦阻。 找到纪云深和方经纶所在的惩戒间时,方经纶已经被纪云深揍的奄奄一息了。 嘴上的胶带掉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也掉了,只有双腿和双手被绑着,大口大口痛苦的喘着气。 女孩奔过去,牢牢的抱住男人劲瘦又充满肌肉线条的腰身,“纪云深,别打了。” 纪云深的眼睛是红的,整个人都处在疯狂暴戾的状态,在挥打的动作中,突然被一双柔若无骨的双臂环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人往旁边甩。 乔漫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男人挥甩过来的力度,整个人以非常狼狈的姿势往一边倒去。 男人的神经线在余光中瞥到那张熟悉的美人脸时,突然被蛰醒,又一个箭步去抓,在女孩倒地前,将她一把拽进了自己的怀里,避免了她跟地面亲密撞击的机会。 他的眉眼是一层浓稠的化不开的冰霜,呼吸很粗重,肌肉线条紧绷的厉害,能够想象到他刚刚是怎样的暴力,完全不像他平时淡漠斯文,英俊儒雅的样子,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有些陌生,还有一些危险的性感。 “这么冷的天,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让你先睡别等我吗?” 虽然压抑着粗重的呼吸,但能够听出来,他声音里浓浓的不悦。 乔漫死死的拽着他胸前的衣服,又瞥了一眼地面上浑身是脚印,脸上遍布鲜血,狼狈不堪的方经纶。 “风太大了,窗户一直在响,我……我睡不着。” 男人的呼吸平缓了一些,语调也恢复了以往的优雅和漫不经心,“编理由能不能编个像样点的?这么敷衍?” 乔漫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纪云深,别打了,我们回去吧!我好困啊!” “我和老方的事还没谈完,听话,你先回去,嗯?” 说着,男人就要动,女孩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可能因为他浑身散发的暴戾气息,说话不禁软绵绵带着几分讨好,“不好,你和我一起回去,不然我睡不着。” 男人高大的身躯因为她的动作,明显的僵了一下,眉目染上丝丝缕缕的无可奈何,“我的事情还没有谈完,你乖点,我处理完就回去,嗯?” 女孩在他的怀里委委屈屈的抬起小脑袋,对上他锋利敏锐的眸光,“纪云深,你到底回不回去?” 她的样子,很有一种,他不跟她回去,她就不会罢休的架势。 被她磨的没有办法,纪云深只好跟着她离开了,走到门口,跟守在门边的人说了句,“把他送回去,有人问起,就说我做的!” “好的,纪总。” …… 外面依然是漫天的风雪,女孩只穿了一双拖鞋,刚刚跑过来得急,里面被灌了不少雪,现在神经放松,才惊觉袜子都湿透了,双脚上是彻骨的冰凉。 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脱下身上的驼色风衣罩在她身上,并弯腰把她轻轻松松的抱在了怀里,“以后有这种事情离得远点,我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我不去,你会不会打死他?” 女孩隔着各色散落出来的疏落光线看向男人的下颌,他的身上穿着米白色的毛衣,褪去千篇一律的西服正装,整个人年轻俊朗了不少,不似以往的淡漠深沉,有种生人勿进,又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男人嗓音淡淡的,没有起伏的调子,“可能。” “你怎么那么暴力?” 男人嗤笑,低下头,看着女孩那双纯净到几乎一尘不染的乌黑眸子,“为什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 “不问,问了万一是让我伤心的事情,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确定不问?” 264,傅长官,这四个字好像是我应该送给你的 男人又问了一句,似乎很执着于她的答案。 “嗯,不问。” “不问你可能会后悔,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做了什么连承认都不敢。” 女孩听后,柔软娇小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僵硬了下,但依然摇头,“我确定不问,也不会后悔。” 他和方经纶之间唯一有交集且会大动干戈的人就是童沁,如果问题出在了童沁身上,那只有可能是他之前在童沁受伤后,落井下石的踢开她,而引来的不满。 至于他们怎么表达的不满,她并不感兴趣,也与她无关,那毕竟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 况且,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一个是她的…… 她在脑海里想了几秒钟,才出现前夫这两个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不想插进去。 男人眸光一暗,他有的时候觉得这个女孩心思重,城府很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得到。 有的时候又觉得她其实不过是对她不在乎的人,才会有那么重的城府和防备,对于她在乎的人,她从来都会用最简单的方式去相处和看待,也不会妄加怀疑揣测。 可能打算跟她玩一玩的男人,会觉得这样的女人很好骗,随便说什么就信什么。 但其实不过是她完全相信一个人时,而给别人造成的假象和错觉。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用这样的方式处理问题很聪明,不会增加自己的痛苦,也不会给别人找痛苦。 “你不问我也会说。”男人深暗的眸光收回来,声音很快就消散在夜风中,“处理好你爸爸的葬礼和肖氏姐妹后,找个时间,我会跟你解释这件事情。” 她接连失去双亲,如果再告诉她这件事情,他怕她的情绪会受不了。 不想那么快告诉她,有他的私心在,当然也是在顾着她的情绪。 不管昨晚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终归是他对不起她。 女孩点点头,云淡风轻的语调,“好啊,如果你坚持的话。” 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她肚子里的小算盘和小心机,他还是能猜出来一些的。 刚刚会说那么多不想听的话,其实也有一种试探的成分在,也或许是等着他先坦白,说出那句不管她问不问,他都会说的话。 可能是他的反常和粗暴,还有之后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让她有了一些猜测。 也有可能是他和方经纶突然大动干戈,让她醍醐灌顶,觉得事情比她想象中的严重,但她又不想主动的去探个究竟。 一是她需要做个心理准备,二是她很想听一回爸爸的话,尽她所能的,把握住他。 总之这个女孩,更多的时候像是谜,有的时候也像是雾。 当然,更像是风,让人看不见,也抓不着,但却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不会过分,但又拿捏的到位。 让人想抗拒,却又抗拒不了。 受伤的手上满是疼痛,风雪吹过,将染透的纱布吹得冰凉,贴在他温热的手上,更是疼痛麻木到锥心刺骨。 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下,长腿始终迈着沉稳的阔步,朝着那座被灯光打得迷离璀璨的家属楼走去。 …… 到了房间,他抱着她在门口停了下来,“开灯。” 女孩伸出手,按下电灯的开光。 空间乍亮,橘黄色的光线漫射下来,铺陈在两人的身上,仿佛瞬间就赶走了风雪夹杂在身上的寒意。 男人迈开长腿走到窗边,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转身去拉窗帘。 刚刚太惊慌,又震惊于看到完全不一样,又陌生危险的他,一直都没怎么缓过神来,现在那些迟钝的神经又敏感了回来,几乎是第一眼就发现了他手上被血染透的纱布,甚至正从伤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血。 她几乎是赤着脚走过去,一把抓起他的手,纱布的颜色在灯光下,显得尤其惊心可怖,“你的手不想要了?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刚刚还抱我回来?” “今晚想在这睡,还是回去?“ 女孩没回答,咬紧唇,堵着气反问道,“你刚刚对方经纶拳打脚踢的,现在又血流成河,还有精神和体力开车吗?” 小陈被他支走了,下雪天路况不好,她的车技也不好,根本不敢上道,只能他亲自开车回去。 男人想抽回手,女孩没让,“别动,我看看。” 她利落的将他手上的纱布拆掉,在看到上面血肉模糊的伤口时,眼底迅速漫上一层浅浅的水雾。 “那就是要在这睡了?” 说着话,男人又试着往回抽自己的手,女孩没松手,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了,神色很淡,也很沉默。 因为身高差,他必须弯腰低头,才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尤其她赤着脚,还低着头,男人就必须将腰弯的更低。 “只是伤口崩开出了点血,没事的,嗯?” 女孩点头,松开他的手,没再管他,“如果你还有精神和体力开车的话,我想回去睡。” 她认床,又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在陌生的环境恐怕再难入睡。 “好!” 女孩套上高跟鞋,拿着包就往出走。 男人伸手扣住她纤细嫩白的手腕,“等等我,一起走。” “不想跟你一起走。” 她手臂一甩,想要挣脱,却被他攥住,狠狠的拉进了他的怀里。 “不是要一路到白头吗?” “现在就算跟鬼去白头,也不想跟你。” 男人低低的笑,胸腔跟着震动,女孩微微挣扎,却被他控制的牢牢的,动弹不得。 他没受伤的那只大手,在她的腰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安慰的哄着,“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是傅青山的部下开的车,是乔漫让他给傅青山打电话从军区大院的执勤部调来的。 到了医院,还是昨晚入夜的那名女医生,看到纪云深手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眉头几乎蹙死。 “手筋彻底断了,需要马上局部麻醉,进行手术缝合。” 男人轻声嗯了一下,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有脸上的黯淡和苍白,留下了失血过多的证据。 乔漫点点头,眸光里的水雾迅速蔓延,轻轻漾着,“那会不会影响手的灵敏度?” “多少会有些影响。” 女医生双手插兜,用着极其专业的角度说道,“手掌是被利器刺穿,昨晚你们来的时候,手掌上的掌筋只连着一点,现在呢,本来缝合的伤口,在击打什么物体后强行崩开,掌筋遭受到第二次伤害,也就是说彻底断了,肯定不会有昨晚就医时恢复的好,也不会有没受伤之前的灵敏,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会造成手握不成拳,当然,也就握不住任何东西。” 乔漫听后,握着手包的指尖都颤了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用着专业的角度解释完,女医生礼貌的朝两人笑笑,去做术前准备。 乔漫背对着纪云深坐着的方向,女医生离开后,急诊室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几秒后,男人长臂一伸,将女孩揽过来,放置在自己的双腿上。 女孩完全没有反抗,顺着男人的力度就跌坐在了他苍劲有力,肌肉紧实的双腿上,依然是刚刚背对着的角度,男人只能看到她白皙小巧的耳廓,和线条优美的后颈线。 受伤的那只手刚刚女医生给简单的包扎过,此时已经被鲜血染透,猩红一片,他垂在身侧,又往后背了背,躲着她。 看她乖巧的坐在他腿上,几乎一动没动,甚至连点反应都没有,男人便将环抱在她腰上的手抬起,拇指和十指攥住她尖细的下颌,转过来的时候,那上面已经泪流满面,甚至顺着她漂亮的脸蛋流到了他的掌心。 他凑过去,在她的唇角吻了吻,“别哭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嗯?” 女孩眉眼不动,忍痛抽回攥在他手里的下颌,别过头没说话,无声的掉泪。 男人微微叹息了一声,身体贴紧她娇小的后背,“漫漫,你再哭,信不信我能让你更心疼?” “随便。” 女孩抬手随便抹掉脸上的泪,赌气着要站起身,男人伸手一拉,女孩又跌了回来,“别哭了,我最不会哄哭的女人。” “你的潜台词应该是,最不会哄哭哭啼啼的女人吧?” 男人被女孩怼的哑口无言,半天没说上来话。 女医生准备好术前工作,回来时就瞧见了这一幕。 女孩娇小的身影几乎整个跌进男人宽大的身躯里,哭的梨花带雨,男人一脸疼惜又无奈的低声哄着,一只铁臂横在女孩的身前,大手垂在女孩的腰身侧面,偶尔会配合语调放肆的揉捏几下,占有意味十足,又带着难以言说的黏腻和亲密。 是那种陷入爱情里,最自然,也是最甜蜜的状态。 女孩听到女医生踩着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声,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就要站起身,男人的手臂用了力度,轮廓分明的英俊容颜旁若无人的凑过来,贴着她带着湿意的漂亮脸蛋,有种要把刚刚受到的无奈报复回去的意思。 女医生还没有谈过恋爱,看到这一幕扎心的转过身,“术前准备已经做好了,如果可以,现在就可以进去进行手术缝合了。” “好,我知道了,医生。” 男人漫不经心的回了句,依然没有放开女孩的意思。 女孩精致的眉眼动了动,抬起高跟鞋就朝他的腿上踹过去,虽然不痛不痒,男人还是放开了手。 可能是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本就苍白,所以演起来被她踹的咬紧牙关的样子很像。 起初乔漫并没理,见他脸色苍白,眉眼覆上一层疼痛难忍的色调,鬓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赶紧蹲低身子,看着已经弯腰,将脸埋在支肘撑在双腿的双臂上的男人。 她推了推他,声音蔓延出丝丝缕缕的颤抖,“纪云深,你怎么样?” 男人没动,不时从唇齿间传来极其痛苦却又压抑的闷哼声,似乎疼的很厉害。 她伸手去扒男人的裤管,准备查看一下,却被恶作剧的男人拉过来,一双大手捧住了她的脸,她随着他双手的力度扬起脸,随后男人低头凑过来,密不透风的吻住了她。 而且是以她跪在地上,他坐在椅子上,那种极其困难的姿势。 这种姿势,她必须完全仰着头,如果不是男人的一只大手挪过去托住,她怕是现在已经因为缺氧,或者腿麻而跌坐在地上了。 他的吻依然不算温柔,但又不算粗暴,介于不轻不重之间,她只能被动的承受他的掠夺和肆虐,完全抵抗不了。 吻了很久,久到乔漫马上要因为这个吻而昏过去时,纪云深才放开她。 女孩攥着男人身前的衬衫,大口大口的喘息,整个人都是眩晕的,身体也软的不像话。 男人的眼睛里盛着点点星光,在深黑的眼底,影影绰绰的散开,还带着点逞凶过后的欲色,和满足,伸手捞起女孩,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缓着。 女孩环住男人的颈项,闭着眼睛,头窝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一动不动喘着,脸上带着亲密过后的深粉色,是他怎么看也看不够的颜色。 女医生在手术室里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还没见两人来,正要抬脚回去找,就听见手术室的门被推开,高高大大的男人牵着娇娇小小的女孩走进来,脑子里一时词穷,只想到了天生一对。 上天在创造一个英俊优秀的男人时,一定会创造出一个同样优秀美丽的女人来配,他们大概就是如此。 雪还在下,洋洋洒洒纷纷扬扬,又是一个大风降温的天,凉意逼人。 可有情人的夜晚,却是甜蜜又火热的。 …… 凌晨三点,林城星河高档公寓。 林嫣自从和傅青山在医院签完离婚协议后,就搬回了结婚前居住的单身公寓里。 因为地势高,又靠着海,站在五米挑高的落地窗往外眺望,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林城的灯火,和那被夜色染成了浓稠深蓝又一望无际的大海。 林嫣从医院出来后,就直接回了公寓,窝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头偏枕在弯曲的双膝上面,看向窗外漫天的风雪出神。 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妇产科医生满面笑容的对她说,“林小姐,恭喜你,你已经怀孕五周了。” 翻了翻桌面上关于她的病历,妇产科医生继续说道,“也许年轻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别人等了五年或者十年都可能都等不到自然孕育,需要经过人工排卵取卵受精那些痛苦,而且可能还不止一次,才有可能怀孕,而你却是自然孕育,这真的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至少是我从事临床医学工作以来,遇到的屈指可数的个例之一。” 那些喜悦祝福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凌迟着她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甚至有那么几秒钟,会让她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她的体质弱,子宫寒,宫壁又薄,能够怀孕确实是个奇迹。 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很有可能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或者说,生下来就不会有疼爱他的爸爸,也没有和睦恩爱的家庭环境。 既然这样,是不是就不该留下他? 思绪烦乱,孤独丛生,好像不过瞬间,窗外涌进来的昏暗光线和深夜的寂寥就将她团团围住。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放在玻璃几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才将那些孤独寂寥驱散,拉回她模糊又遥远的神思。 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她凉凉漫漫的看过去,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深夜的陌生电话,被她自动的就归类为骚扰电话,也没打算接,奈何对面的人很有耐心,打了一遍又一遍,吵得她头更疼了。 接起来的时候,她一向温柔娇软的声音里掺杂了几丝入骨的凉意,“凌晨三点,你最好有什么事。” 对面的保镖听到林嫣的话,忍不住的缩了缩肩膀,灰头土脸的说道,“大大……大小姐,傅傅傅……先生来了。” 可能是觉得保镖说话颤颤巍巍听着难受,傅青山抽过保镖手里的手机,贴近耳边,用着一贯低沉缓慢的语调说道,“嫣儿,是我。” 几天没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听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复古挂钟,声音淡淡凉凉,几乎毫无温度,“傅先生,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急着离婚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离天亮不过还剩几个小时,你不会连这几个小时都等不了了吧?” 傅青山的声音在夜风中,更加的缥缈淡漠,沙哑性感,透过无线电波传来,还带着那么点雅痞,“让他们放行,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抱歉,如果是离婚事宜,请你直接联系我的律师,他会全权代表我。” 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干净葱白的手指,“当然,如果傅先生是专程来叙旧的,那就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嫣儿。” 傅青山精致干净的眉目漫上一层浓稠的暗色调,一双深黑的眸子望向散着昏暗光线的五米挑高公寓客厅,“离婚协议还没有生效,法律上我还是你的丈夫。”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的离婚证没下来,你就有权利在想见我的时候,随意的见我,而我却不能有任何的拒绝?傅少是刚睡醒,脑袋不清明,还是喝酒了,想酒壮怂人胆,挑战一下我会不会开第五枪第六枪?” 她声音里的笑意不变,下了沙发,一双嫩白细滑的小脚套上白色的棉拖鞋,走到巨型的落地窗前,看向站在公寓院落里的一众保镖,和那个永远都鹤立鸡群,风度翩翩的男人。 “我有暴力倾向的这个精神评估报告,就算错手杀了你,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她伸手,将玻璃窗上的模糊霜雾擦掉,让视线变得更加清晰,“不过我觉得当初是我逼你娶了我,又隐瞒了我年少时被人jian--污的事情,让你丢了面子和男人的尊严,而你呢,也用一场婚轰轰烈烈的婚内出轨,给尽了我羞辱,我们也算扯平了,互不相欠。” “所以,如果你识相点,就别再来招惹我,听懂了吗?” 公寓的院落里,有着草坪灯,园林景观灯,地灯,和高杆装饰灯,各色灯光交织混合出大片大片的斑驳的光影,落在男人的身上,像是最深浓的夜里,那颗耀眼到明媚的星光。只看一眼,便觉得是上苍的恩赐。 在看清女孩站在落地窗边的小身影后,一向深沉淡漠的男人,几乎嘶吼出声,“你们几个都他妈给我转过去,不准看。” 十几名保镖愣愣的收回视线,赶紧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男人握着纤薄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一双深邃如海又浓黑如夜的眸子扫向窗子里的女孩。 她穿着吊带睡裙,即便离得远,也能够看到她胸前那片白得晃眼的皮肤,顶着一张精致到完美的天仙脸,再配上她天生的波浪长发,看起来明明应该就只有极致的性感,可却还有着不自知的天真,和十几岁小女孩卖弄妩媚的清纯。 让人不敢碰触,却又忍不住的想要碰触。 就像是纹在胸口的刺青,根本洗不掉。 男人伸手烦躁的扯了扯衬衫领口,语调浅淡,却没有温度,“你在保镖面前,每天就是这个鬼样子,吊带睡裙,酥胸半露?” “有问题?” 女孩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又往窗边站了点,娇小的身影在窗玻璃上映的更加清晰,除了上半身的风景,还有下面的那双美腿,纤细笔直,简直就是人们常说的腿玩年系列。 “林嫣,适可而止。” 林嫣又背过身,睡衣的后面是一个弧形,深凹露到腰背部,虽然有头发遮掩,但还是隐隐约约看到那线条纤细的美背,“哟,我亲爱的傅师长,傅长官,这四个字好像是我应该送给你的,你是脸皮厚的像城墙,还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265,难不成离婚了,我还要把前夫的孩子生下来? “我很累,不想跟你大半夜的在这玩文字游戏,请回吧。” “嫣儿。”傅青山的脸色一冷,声音更低了一些,“你知道,我现在必须见到你。” 林嫣听后,抬手敲了敲发疼的头,累的好像连说话都懒得夹枪带棒了,恢复了一贯娇娇软软的语调,“好吧,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要么就等我睡醒,要么打过他们。” 女孩说完,就掐断了通讯,起身从落地窗边离开,准备去楼上补眠。 林嫣的单身公寓里,林南城到底雇佣了多少国际雇佣军的保镖团队,连林嫣自己都不知道。 傅青山不在特种部队这么多年,骨头可能早就没有当年那么硬了,再加上手臂还没有完全痊愈的枪伤,想打过她公寓前的整个保镖团队,怕是只要笑话二字可以形容。 林嫣上了楼,就推开主卧的门,走了进去。 挪到窗边,连看窗外都懒得看一眼,就直接将窗帘拉合,然后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她因为医生的话,培养了很久的睡意,刚刚陷入熟睡的状态,就听到公寓的门铃响起,扰得她秀眉立刻微微蹙起。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门铃声消失,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梦,梦见自己的孩子流掉了,她蹲在医院的门口,在漫天风雪里哭得很伤心。 因为这是她和傅青山的第一个孩子,大概也有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想留住。 这种悲伤的情境,让睡梦中林嫣觉得痛苦压抑,呼吸好像都跟着变得急促了起来,直到几声震天响的敲门声响起,她才被拉了回来。 她惊坐起身,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小腹,然后又在昏暗的房间环视了一周,才确定那是自己做的梦。 梦里都是真实的状态和反应,即便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有了他的孩子,她其实也有开心。 “嫣儿,开门。” 男人淡漠低沉的声音,从门板外传来,在凌晨寂静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又魅惑。 林嫣像是怔忪了两秒,才想起入睡之前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的拉开窗帘往外看,十几名雇佣军倒在雪地里,黑压压的一片。 傅青山,他疯了么? 林嫣走过去,声音里有着刚刚睡醒的低哑,隔着门板淡淡软软的说,“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傅青山的一只手撑在墙壁上,缓着消耗的体力,和双臂上撕裂枪伤带来的疼痛感,“嫣儿,别逼我把门踹开,开门。” 林嫣没动,等了几秒,男人像是完全失去了耐心,伸出脚踹在她最喜欢的欧式雕花门板上,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力度。 “傅青山,你疯了么?” 林嫣从来没有想过,在世人眼中,以儒雅斯文,淡漠孤傲而著称的男人,会在凌晨来踹女人的房门,而且还是个即将成为他前妻的女人。 “我再说一遍,开门。” 傅青山又重复的说了一遍,似乎在给她考虑的机会,或者他把门踹开,或者她老老实实的开门。 林嫣咬唇,这门板都是装修时,林南城特意从意大利的工艺名家之手专门定制的,她喜欢的不得了,一直都很宝贝着。 内心挣扎犹豫了两秒钟,她才伸出手握住门把,拧开锁道开了门。 傅青山的脸上有几处红肿,唇角留着血,偏中分的头发,微微凌乱,大手撑在墙壁上,高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走廊感应灯漫射过来的所有光线。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休闲风衣外套,内搭是造型时尚的驼色毛衣,下身是一条落在脚踝处的黑色休闲西裤,脚上是同色系的手工皮鞋,西裤的裤管和手工皮鞋中间,刚好露出线条优雅的脚踝。 虽然此刻衣服和裤子上满是褶皱,甚至带着滚在雪地里的印记,而从来都一尘不染的皮鞋上更是布满了灰色的脚印。 可即便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他挺拔英俊的形象,反而增添了几分男人的性感和魅惑。 林嫣因为带着起床气,一向温净的五官难得的染上了几丝恼怒,“傅青山,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不然我再调来一些保镖,把你打到横着出去。” 然后倚在门板上,抱胸挑着眉,上下瞥了门口的男人一眼,“说吧。” 傅青山迈开长腿走过来,在林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他弯腰抱起了自己,然后几个阔步走到床边,把她轻轻的放了上去。 林嫣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温情动作,更加恼怒,葱白滑嫩的小手朝着他的俊脸就挥了过去,“傅青山,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我滚,少在这给我演深情英俊的男一号,看着烦透了。” 手心是一片麻麻木木的感觉,她似乎都震惊于挥过去的力度,好像把所有的脾气都发泄在了这个巴掌上。 男人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她挥过来的巴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少闹脾气,听我说。” 林嫣好像被他这个好脾气的样子弄得无奈了,把头偏向一边不看他,“说吧。” “老纪跟我说,昨晚你去医院了,还是从妇产科走出来的!” 男人伸手捏住女孩尖细的下颌,迫使她的脸正对着他,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你怀孕了?还是背着我把孩子打掉了?嗯?” 女孩娇俏的小脸一白,连呼吸好像都变了频率,“傅青山,我的身体状况你不清楚?就不能是妇科病吗?你怎么那么爱疑神疑鬼?” 男人的脸瞬间冷峻紧绷了起来,他甚至看清了她眸光的闪躲。 “林嫣,你知道么?你最不适合的就是撒谎。” 她从小高高在上,俯瞰一切,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没人能强迫她喜欢。 所以她的性格从来都高傲骄纵,不会说谎,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屑说谎,所以不善说谎。 女孩伸手去扯他的手,却没撼动他半分,精致的眉眼立刻皱起,“傅青山,如果你来就是来问这件事,我已经回答你了,所以你现在可以滚了么?” “没拿掉是不是?” 女孩气不过,伸手捶在他的胸膛上,“傅青山,我让你滚,你听到了没有?” “我再问一遍,是不是没拿掉?” “你滚,我让你滚,滚吶!” 男人任由女孩捶打,高高大大的身躯动都没动,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没拿掉?” “拿掉了,难不成离婚了,我还要把前夫的孩子生下来?”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阴鸷的色调在他精致的眉目上层层叠叠的落下来,心头更是汹涌而来的钝痛,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又痛又麻。 他大手一挥,下一秒,女孩娇软的身躯就被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在了淡紫色的被褥中,声音紧绷的厉害,“林嫣,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你把那个孩子怎么了?” 女孩黑漆漆的眼眸漾出丝丝缕缕的嘲讽,嫣红的唇凑近男人的耳廓,静静的一字一句的笑着说,“我说,我把他拿掉了。” 男人的脸阴沉似水,浑身散着暴风雨欲来的肆虐气息,“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他拿掉了。” 男人一拳狠狠的砸在女孩的脸侧被褥上,力道大得让女孩忍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心脏砰砰的跳。 “谁他妈给你的胆子,拿掉我的孩子?嗯?” 男人的吻袭过来,带着浓浓的蹂躏的力度,这种类似于强迫的侵犯,让林嫣非常惊恐不适,用力的推拒,却换来男人更加粗暴的对待,似乎打算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他的唇上有着淡淡的尼古丁气息,还有着浓郁的红酒味道,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因为疼痛而张嘴咬过去,却被他趁机撬开她的唇齿,往更深的地方攻城掠地。 压在女孩身上的沉重身躯越压越重,那双大手几下就将她的睡衣撕扯下来,她甚至听到了他拉开裤链的声音,和提枪上来前一贯会做的准备动作。 她真的有些害怕了,怕他会因为怒意而伤了她,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女孩手脚并用的开始挣扎,“傅青山,你…走开,唔…妈的,你…弄…疼我了。” 因为他的暴虐和侵犯,女孩说出的话断断续续,明明应该气势强硬,却在出口的瞬间,变成了娇软的嗔怒。 男人一只手控制住女孩的双手,按在头顶上,双腿夹紧女孩那双笔直纤细的腿,动作没停,继续肆着虐。 直到他提枪要进去时,女孩才终于后知后觉的认为,刚刚的那番话,确实碰触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经和底线。 女孩吓得睁大眼睛,黑漆漆的眸子里漫上一层浅淡的水雾,语调也变得慌乱无措起来,“傅青山,肚子。” 肚子? 男人因为这两个字而迅速冷静下来,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皱成一团的精致小脸。 接着,他的大手放开钳制在她头顶的那双小手,一手撑起沉重的身躯,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肚子?怎么回事?说清楚。” 女孩的手恢复自由后,就朝着他英俊的脸挥了过去,巴掌声立刻在房间内炸开,将刚刚火热旖旎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这个巴掌几乎用了她全身的力量,男人的脸被打偏过去,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分钟后,男人伸手拉上裤链,翻身坐起,然后将女孩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自己的修长有力的双腿上,薄唇摩挲着她的后颈和头发,亲昵又低缓的语气,“骗我呢?没拿掉是不是?嗯?” 女孩揉着发疼的手腕,横了他一眼,“有区别吗?早晚得拿掉。” 男人听后显然松了一口气,环在她腰间的一双铁臂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老纪要是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自己“随便”处理了?” “难不成我还要大张旗鼓的告诉全世界,我怀了前夫的孩子吗?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无趣?” 男人好看的眉目因为她一口一个前夫,而落下层层阴冷,淡薄似水的语调,轻轻的敲打着女孩的耳膜,“什么前夫?我们还没离婚。” 他的铁臂又收紧了一些,看到她的小脸一皱,才满意的继续说道,“还有,孩子的身份是光明正大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傅青山有了孩子,必定受世人瞩目。” 女孩来了脾气,转身张嘴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脖颈泻着恨,直到嘴里尝到腥甜的味道,才缓缓的松开。 男人的眉眼不动,低头凑近她的红唇吻了吻,“咬够了?嗯?” “傅青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我面前窝囊成了什么样子?不怕你爱护了那么多年的小女孩吃醋啊?为了她,连婚内出轨的戏码都演上来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在我这装一往情深,滚开,我要睡觉了?” 傅青山没放开她,而是敞开深蓝色的大衣,将未着寸缕的她收进怀里,又扯过被子盖上她的下半身,完全没有被女人说他窝囊后的恼怒,“明天开始不能因为爱美而穿高跟鞋了,不能染头发烫头发美指甲化妆,也不能穿紧身裙,吃垃圾食品,要早睡早起,适当的多运动。” 预想中的画面没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就像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的回应。 “傅青山,你烦不烦?那你的意思是我怀孕了,就必须素脸朝天,做个土到爆的丑逼就好了?” 男人眉目微动,刚要说话,放在深蓝色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屏显,然后滑了接听键,“长官,医生说夫人只是去做怀孕检查,没做流产手术,也就是说夫人怀孕了,但没有拿掉孩子。” 男人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复古欧式挂钟,声音淡漠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从我给你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你才查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废物了?” 对面的男人哑口无言了两秒钟,随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医生口风太紧,我揍了两顿才说。” “那就再去揍两顿。” “什么?” 傅青山刚刚的情绪一直紧绷着,这会冷静下来,只觉得浑身都疼,“我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你再回去给我揍两顿,也解一解我一敌十几个海军陆战队退伍的国际雇佣军的恨。” 说完,男人就挂断了电话,女孩动了动,凉凉漫漫的语调,“傅青山你无耻不无耻,凭什么你想知道就知道,人家医生不说,说明人家有职业操守,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似的,拥有城墙般的厚脸皮?” “嗯,凭我是傅青山,这个理由够了吗?” 女孩嗤笑了一声,依旧是凉凉漫漫,又风轻云淡的语调,“不过一个区区军区师长,赚的工资可能连老婆都养不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拽的!” “我怎么养不起你了?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男人放在女孩的腰身上面的大手,随着说话,不时的移上去,在她的柔软上用力的搓捏几下,以示惩罚。 女孩疼的皱眉,抬手又挥过来,却被男人的大手轻轻松松的接住,“今晚打了好几个了,再打下去,是不是就要养成习惯?手不打就会痒了?” “傅青山,你是不是变态啊?自己作着婚内出轨,一心离婚,我现在满足你,你又颠颠的把脸凑过来,等着我打,传说中的犯贱,是不是说的就是你?” “还想不想睡了?”男人深邃的眉眼轮廓,在窗户外影射进来的橘色光线里,愈发的深刻,“不睡就用你的小手或者小嘴给我撸一发,我现在欲火焚身,不敢保证在你言语的刺激下,一会会不会兽性大发。” 女孩的小脸变成了羞涩的绯红色,小脚踹在他的腿上,“你做梦!” “嗯,那就算为了这个梦,我想我也会兽性大发一回的!”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一晚上没睡,哦不对,是她自从搬回自己的单身公寓,就没怎么休息好过,甚至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这会精神疲乏,也懒得理他了。 她动了动,疲累的推开他,“赶紧滚吧,我要睡了,好困。” 男人松开她,看见她钻进被窝,自己也利落脱了衣服,钻了进去。 室内温度不算低,又开着空调,可女孩的身体一直都是冰冰凉凉的,男人一靠近,她就像是被那温度烫到,条件反射的想躲开,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她挣扎着刚动了动,男人淡漠薄凉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一字一句的敲击着她的耳膜,“再动,信不信我现在就来一发?” 女孩娇软的身子果然僵住了,咕哝了一句不要脸,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你搬回来的这几天,一直都在保镖面前穿得这么清凉?嗯?” 女孩昏昏沉沉的刚要睡着,被男人的话扰得立刻来了脾气,“傅青山,你烦不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的身体压过来,大有她不回答,他就要折磨她下去的意思,女孩被他烦扰的不行,没好气的来了句,“没有没有没有,就是随便穿了件,根本没注意款式。” “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穿得那么清凉,在别的男人面前晃,我一定会做到让你三天下不了床,嗯?” 女孩推开男人覆过来的脸,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再也没有任何打扰的进去了梦乡。 男人的体温滚烫,女孩的身体里的冰凉被驱散,不时的动动,准确的说,更像是在他的身前磨蹭着。 他咬牙忍着,几乎睁眼到天亮。 …… 纪云深的手掌缝合好后,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风雪小了一些,远方的天际从浓黑变成了墨色的蓝,城市的万家灯火几乎全部熄灭,沉浸在沉睡当中。 女孩不远不近的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医院大厅,又走了几步,男人回身,隔着黯淡昏沉的光线,看向身后的小女孩。 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还有几公分的距离撞到他,他才伸手覆上她的额头,将她即将迈出的脚步定格住,“抱不了你,在闹脾气?” 女孩抬起黑漆漆的眼眸,里面黑白分明,干净的像是清澈透底的溪水,“我在想,你打架的时候有多疼?” 方经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就算废了手,锥心刺骨的疼,都不算什么,也要把他打到奄奄一息,甚至不惜让送方经纶回去的人直接告诉是他做的,得罪整个方家。 前后一串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会因为童沁被丽人传剧组被开除的事情那么简单。 或许还有什么劲爆到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一会就是你爸爸的葬礼了,这些事情我们押后再谈。” 女孩想了想,点了点头,死者为大,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延误了爸爸下葬的事情。 迎着风雪回到蓝山别墅,赵嫂已经起床,准备好了早餐。 两人走过去吃了一点,又回楼上去补眠。 小陈是八点十五到蓝山别墅待命的,进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赵嫂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他说了声谢谢,边喝边等。 补眠前,乔漫定了闹钟,八点半准时响了起来。 女孩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越过男人想去把闹钟关掉,而男人则是把她拉进怀里,随后一条长臂伸出去,轻松的关了闹钟。 剪了短发后,睡醒时,头发常常都凌乱不堪,像个小疯子,这个时候纪云深总爱过来一顿乱揉,把她的头发弄得更乱。 乔漫抬起小脚踢了踢他健硕有力的小腿,闭着眼睛嘟囔,“纪云深,别弄我头发。” “该起床了,和墓园师约的是九点,再不起床可能就要迟到了。” 乔漫闭着眼睛点头,却一动没动,好像又睡着了。 男人抽身出去穿衣服,回来时见她还在疲累的睡着,就给墓园师打电话把时间往后推了两个小时。 可能是心里装着事情,睡得不那么踏实,所以乔漫是惊醒的。 坐起身环顾了房间一周,旁边的位置有褶皱却没有温度,大概男人已经起身离开很久了,她赤着脚下床就往出跑,刚刚拉开房门,就撞在一堵坚硬的胸膛上。 她抬手摸着鼻子,疼的眼泛泪花。 男人抬起左手,让她看了看表盘,“刚刚叫你不醒,我已经给墓园那边打电话,推迟了两个小时,再推迟下去,墓园师可能要疯了,如果睡醒了,就赶紧去换衣服,嗯?” 女孩看着男人穿戴整齐,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她说了句抱歉,就噔噔的跑到衣帽间换衣服,出来时,在走廊尽头投射进来的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女孩一身黑色羽绒服,内搭一件灰色羊毛长裙,落在脚踝的位置,系了一条拼接撞色的围巾,毛衣长裙的里面是一条黑色打底裤,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绒皮高跟鞋。 整个人青春靓丽,有着十几岁少女的简单纯净,也有着二十几岁小女人的轻熟性感。 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并带着完全不自知的妩媚,让男人只看一眼,就再难移开视线。 她其实并不喜欢纯色的东西,尤其是单纯的黑色,但今天是爸爸的葬礼,黑色会显得严肃隆重许多。 她走过去,看男人的视线还是定格在她身上,便伸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纪云深,你在看什么?” “没有,我们走吧。” 他伸出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小手,肩并着肩往别墅外面走去。 风裹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整个世界又重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远处的群山,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也都被白色覆盖住了。 乔明章喜欢雪,可能跟他出生在冬天有关系,所以只要到下雪的季节,他就会领着妈妈,她和弟弟去瑞士滑雪旅游。 现在回想起那些记忆,就像遥远又模糊的另一个世界。 到了墓园,父母合葬的棺木已经摆在那一方小小的深坑里,周围都是白色的雪花,模糊了视线,也模糊记忆里所有的片段。 往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自己,该是有多么的凄凉呢? 纪云深始终站在她的身边,与她十指紧扣,温热的手像是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直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她的身体里,甚至有那么一秒钟,让她觉得,她又充满了力量。 葬礼全部结束后,是下午的五点钟,雪还在下,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陪着乔漫又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全部暗了下来,他才伸手拉了拉她,“漫漫,我们回家吧。”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经常能听到父母对她说这句话,“漫漫,我们回家吧。” 可现在呢,他们躺在一方孤魂里,以后再不能相见。 她不信轮回,更是无神论者,但却始终心怀敬畏,这一秒钟,她真的希望下辈子还遇到他们,一家人不需要多有钱,只要能幸福快乐的在一起,而她一定会好好的做他们的女儿,不再那么叛逆不听话,让他们操心。 离开时,她三步一回头,看着那方矮小的坟墓在漫天飞扬的大学中屹立,憋了一天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起来。 眼泪更像是决堤般流下。 到了车里,纪云深让小陈把暖气开到最大,他握着女孩的双手不停的搓着吹着热气,“逝者已逝,别难过了,你还有我。” 她还有他吗? 如果他和方经纶的事情,真的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她还会有他吗? 算了吧,这个世界上她可能唯一拥有的,就是她自己。 其他人从来都是她的奢望,一厢情愿的奢望。 …… 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的停在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周围的景观灯散着橘黄色的光线,透过窗玻璃,影影绰绰的影射在女孩的熟睡的脸上,却衬得她愈发清纯,仙气飘飘。 小陈瞥了一眼后面,用手势示意纪云深他先走了,纪云深点点头,小陈这才轻轻的打开门,在风雪没有灌进去前再轻轻的关上,然后迈着大步离开了蓝山别墅的院落。 风雪呼啸,偶尔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车内很静,只有女孩淡淡甜甜的呼吸,如果不是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恐怕还不会收回落在女孩身上的视线。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孙秘书,他滑了接听键,孙秘书颤颤巍巍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纪总,肖敏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在陆家的老宅里自杀了,是上吊自杀。” 纪云深揉了揉眉心,语声淡淡的,“陆家什么反应?” “闹翻天了,而且门口还有大批的媒体记者围堵着,听说是肖敏自杀前给媒体寄出了一段她和陆遇白的视频,还有一封血书。” 纪云深继续揉着眉心,接着说道,“嗯,再添点油加点醋,最好严重到让陆遇白主动来找我,期限是半个月。” “好的,纪总。” 女孩还在睡,因为他的声音,而蹙眉动了动,调整了一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他转头望着窗外,在想怎么把他和童沁的事情告诉她,而且是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方式。 她因为之前在蒋英东和肖梦身上受到的伤害,很长一段时间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男人,他如果再伤害她一次,不知道她的情绪会不会崩溃?或者彻底失去爱的能力。 他闭了闭眼睛,不敢再想。 …… 晚上八点,纪宅。 纪晗窝坐在房间里,拿着平板刷剧,正看到剧情冲突的地方,放在身边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备注的名字,滑了接听键,下一秒,姜檬甜软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晗儿,好久没聚了,出来喝点酒?” 纪晗听到姜檬的话后,抬眸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零一刻,很晚了,外面又是漫天的风雪,她比较怕冷,本来不想去,但姜檬的声音不对,鼻音很重,听说她最近在追一个男人,不过听这声音应该是没有成功。 “好晗儿,出来陪我喝点酒吧,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啊!” 姜檬好像喝得很多了,声音带着酒后特有的微醺和沙哑,她蹙眉问了句,“檬檬,你喝了多少了?” 姜檬听后,掰着手指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瓶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啊,晗儿!” 背景声音震耳欲聋,偶尔有男人过来搭讪的声音,纪晗几乎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握紧手机,“檬檬,就你自己去喝的酒?” “是啊,就我自己。”说完,又嘿嘿的笑,娇嗔的问了句,“晗儿,你到底来不来啊?嗯,我的好晗儿。” 纪晗关掉平板,套上拖鞋下了床,“好好好,我现在就开车过去找你,你别再喝了,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等着我啊,先挂了。” 她打开房门,到隔壁的衣帽间换好衣服,刚要下楼,就听到周兰清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晗儿,这么晚了还出去?” “嗯,去接一个朋友,她喝多了,我不放心。” 周兰强看了一眼走廊窗外,沧桑的声线带着十足的关心,“我让司机送你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正说着,周兰清就要回房间拿电话,却被纪晗走回来阻止了,“不用了奶奶,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小杨的父亲住院了,他这会应该在医院陪护呢,就不麻烦了。” 周兰清听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电话保持畅通,别让奶奶担心,知道吗?” “知道了,奶奶。” 纪晗撒娇的环住周兰清的脖颈,在她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就像小时候那样,“那我走了,奶奶。” “嗯,去吧。” 外面的风雪漫天飞舞,纪晗裹紧身上的黄色呢子大衣,拿着车钥匙手机和手包匆匆的往停车坪前跑。 二楼的房间里,一双眼睛看她走远后,才收回凉意沁沁的视线。 …… 纪晗刚刚启动引擎,就有一通车载电话进来,她按下接听键的同时,踩下油门,将车子开向纪宅院落的尽头。 电话那头的人是顾西沉,他似乎在吸烟,声音带着被烟雾氤氲后的暗哑,“你在哪?我怎么听到了轮胎的摩擦声?” “我出去见檬檬,她喝酒喝多了,我去陪陪她。” 顾西沉夹着香烟的手一顿,缭绕的烟雾后面,是他一双深沉如潭的眸子,“不准去,你要是不放心,我派个人把她送回去。” 纪晗听后,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顾西沉,你不觉得你现在干涉我干涉的有点多么?” “你是我未婚妻,我这叫关心,怎么能叫干涉?” 顾西沉掐灭手中的烟头,走到落地窗旁,缓缓的坐进沙发中,拿过桌面上的红酒杯,轻轻的晃着,语调是极致的漫不经心,“还有,以后离那个姜檬远点,她不是什么好人,把你卖了,你可能还帮她数钱呢。” “顾西沉,你和孟东行都挺有意思,一开始他警告我离姜檬远点,现在你叫我离她远点,你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看女人的眼光用得着这么大相径庭吗?” 前面是红绿灯路口,纪晗踩下刹车,旁边站着卖玫瑰花的小姑娘,圣诞节快到了,有些家庭困难的孩子,会趁着周六周日的假期出来卖东西,她在孤儿院的那些年,经常出来卖玫瑰花,卖气球,卖糖果,好维持孤儿院的日常开销,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她降下车窗,拿出一千块钱递出去,“小姑娘,你的花我都买了,喏,这是钱。” 小女孩欢快的跑过来,小嘴甜甜的说道,“谢谢姐姐,菩萨会保佑你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的!” “谢谢,也祝你健康长大,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给曾经看不起你的人看看,好吗?” “好,谢谢姐姐。” 红灯转变成绿灯,她重新踩下刹车,看着后视镜里的小女孩身影越来越远,才清清淡淡的出声,“抱歉,刚刚电话信号不好,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刚刚看到小女孩,她就把车载电话调成了静音,根本不知道男人刚刚说了什么。 顾西沉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纪晗,你真挺出息啊,为了一个买花的小女孩,敢把我的电话调成静音?” 纪晗一双深黑漂亮的瞳眸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路况,闻言有两秒的不可置信,随后赶紧否认,“没有,就是信号不好,我没调。” “纪晗,麻烦你下次跟我说谎的时候,先打打草稿,你那面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你关掉的是你那边的声音。” 纪晗抿唇屏息了两秒,“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说我刚刚没听到的话?不说我挂了,我在开车。” 顾西沉也没打算跟她计较下去,一贯凉凉淡淡的嗓音,“我说,老孟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当初的邻家妹妹变成什么样了,总之一句话,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纪晗听后,声音很轻的猜测道,“顾西沉,你怎么那么不待见姜檬?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她?” “你是打算因为她跟我吵一架吗?” 顾西沉抬手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在哪,给我发个信息过来,我派人去接她,你过来找我,立刻马上。” 说完,男人就挂断了电话,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她看了一眼暗下去的屏幕,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然后上了高架桥。 往东开是姜檬的位置,往西开是顾西沉的位置,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她才不得不在高架桥的十字路口转弯,驶向顾西沉所在的西面位置。 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她的车子才在富人区其中一幢名字为112号别墅前停下。 266,纪云深即将调往京城担任中央军区第38集团军军长 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她的车子才在富人区其中一幢名字为112号别墅前停下。 她下了车,隔着景观灯散出的昏暗光线,看向站在别墅落地窗前的男人。 他一只手握着红酒酒瓶,一只手拿着高脚杯晃着,好像看到了她,拿着酒杯举起朝她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她穿着高跟鞋在雪地里走很不方便,几乎步履维艰,走了几步,鞋跟突然一滑,她直直的向旁边倒去,摔的七荤八素。 顾西沉在落地窗里看见,扔了手中的红酒瓶和酒杯,就跑了出来。 纪晗躺在雪地里缓了好一会,刚刚坐起身,就被大步而来的男人弯腰抱进了怀里。 她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环住男人的脖颈,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男人阴沉似水的脸给吓的憋了回去。 男人大步往别墅走,身上穿着一件白色休闲毛衣,下身是一件灰色休闲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棉质拖鞋,积雪有些厚,男人的拖鞋里被灌进了不少积雪,凉意袭人。 纪晗瞥了一眼男人紧绷的下颚线条,试探性的问了句,“那个……顾西沉,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放你下来,然后再重演一遍刚刚雪地里蠢样给我?” 顾西沉连眼角余光都没赏过来一下,径自阔步朝前走,只是下颚的线条越绷越紧。 纪晗没再说话,到了别墅里,顾西沉的棉质拖鞋和休闲裤的裤管都被积雪融化后水,染湿成了一片。 他直接赤脚走进去,打开一旁的鞋柜,拿出一双崭新的粉色兔子耳朵的女士拖鞋放在纪晗的双脚前,她低头足足愣了两秒,才抬起头,隔着门厅橘色浅淡的光线看向身旁的男人。 她记得她上次来,因为没有合适的拖鞋,穿着他那宽大的拖鞋,绊到了沙发脚上,她跟他抱怨了几句也不给她准备双拖鞋,没想到他会记住。 而且,还准备一双,是个女孩看见都会喜欢的拖鞋样式。 “愣着干什么?” 顾西沉已经拿了一双新的棉质拖鞋换上,见她没动,也不出声,在客厅中央静静的看向她,“进来啊,想当门神啊?还是想当自己第一次来,跟我玩娇羞?” 纪晗睁大美目瞪了他一眼,便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套上那双兔子耳朵的拖鞋,进了客厅。 “你叫我来有事吗?檬檬她可能失恋了,又喝醉了,我不放心她……” 顾西沉几个大步走过来,在离她半米的位置停下脚步,“我再说一遍,以后她的事情你少管,也少碰!” “顾西沉,我和姜檬那么多年的朋友,凭什么你让我不见她,我就要不见她?还有,姜檬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不待见她?这么贬低她的人格?” 话刚落,纪晗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备注,正要滑接听键,就被身前的男人拿走,直接关了机。 纪晗伸手去抢,却被男人单臂举高,纪晗穿着拖鞋,堪堪到顾西沉的肩膀,除了仰头看着他长臂顶端的手机,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总不能跳着去抢。 “顾西沉,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男人干脆利落的回了句,“不能。” “那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女孩跟在顾西沉的身后上了楼梯的台阶,刚上了几级,听到女孩的话,男人缓缓的回过身,站在两级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理由就是,她不是什么好人。” “抱歉,这个理由我接受不了。” 纪晗瓷白的脸上因为怒意,而沾染了点绯红,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有星星在闪动,“顾西沉,我不想跟你吵,把手机还给我,檬檬喝多了,她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纪晗,我的话你听不懂?”顾西沉英俊的眉眼漫上一层深暗的色调,薄削的唇几乎淡的没有颜色,“你能不能动动你那不太精明的脑子?怪不得斗不过乔漫,都是你自找的!” 这个话题,一直都是纪晗的禁忌,每提一次,她的心就会痛上一分。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捏住了她的心脏,万箭穿心的疼。 “顾西沉,你有什么脸说我?你又斗过阿深了吗?你要是真的有那通天的本事,为什么不去阿深手里把乔漫抢回来?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说说风凉话,逞什么英雄?” 顾西沉也没恼,下了两级台阶,背脊慵懒的靠在墙壁上,眸光漫漫凉凉的看向对面的女孩,“我确实不如纪云深的家世和背景,乔漫会选择他很奇怪吗?” “倒是你,自诩跟纪云深相爱十年,到最后还不是落得炮灰白莲花的下场?” “行,是我不如你心爱的乔漫,在你们眼里就活该是朵白莲花,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这样总行了吧。” 纪晗转过身,咚咚的就往楼下跑,“手机我不要了,你喜欢就留着好了。” 跑到别墅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换鞋,就被身后身后的男人拽了回来,“这么晚了,又下这么大的雪,你要去哪?” “去哪也总比在这看见你强,松开我。” 纪晗挣扎了两下,却被男人禁锢的死死的,她抬起水做的眸子,清清淡淡的语气,“顾西沉,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就让我们放过彼此吧,好吗?算我求你。” “可以。” 男人扯着女孩,将她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如果你能“睡”服我,我就考虑一下!” 女孩咬唇,骂了句无耻,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就挥过去一巴掌。 男人的脸被打偏过去,一时间整个别墅客厅,只剩下死一般的安静。 女孩的手停留在半空十几秒,才磕磕绊绊的开口,“对不起对不起,我……” 纪晗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低哑着问了句,打断了她的话,“怎么样?消气了吗?” “你如果感到很生气,可以还回来,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说着,她就死死的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在淡橘色的光影下,一张尖俏的小脸泛着浅淡的粉色,这样一张干净的脸庞,似乎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又像是谁的缩影,总之让他总是有那么点怜惜在。 纪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传来,刚要睁开眼睛,就被男人突然压过来的唇舌,弄得懵掉了几秒。 他的唇息很干净,带着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和清冽的红酒味道,吻得很重,似乎在透过她,在想念另外一个人。 人人都说她和乔漫像,但其实她们不像,乔漫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而她不是。 大概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男人才结束这个吻,纪晗被他密不透风的吻弄得双腿发软,背脊从墙壁往下滑,根本站不住。 男人弯腰把她抱起,朝着楼上的方向走去。 “顾西沉,你干嘛,我还要回去。” “今晚留下了陪我。” 纪晗又动了动,“顾西沉,我们这样算什么?婚约快解除了,你有你的白月光,我有我的黑骑士,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好吗?” “嗯,不好,我说过,你要不本本分分的嫁给我,要不老老实实的忘掉纪云深,既然后者你做不到,那就做前者好了。” 顾西沉迈着的大步又沉又稳,纪晗怕高,本能环着男人的颈项,漂亮的眉眼几乎皱成了一团,“你真的愿意娶我?” “嗯!” “好啊,如果你能给我一场比阿深给乔漫的那场婚礼还要盛大,我就嫁给你,其他的免谈。” 纪云深给乔漫的那场婚礼,可以说是林城奢侈到再难以复制的婚礼。 不仅是上亿的婚礼花销,还有满城烟火照亮整个夜空的浪漫。 林城是旅游城市,同时也是禁烟的城市,这个城市,除了纪云深那样身份的人,能够打通所有的关系层,做到他给女人做出的承诺,他顾西沉行么? “可以!” 纪晗惊讶的抬头,他说什么,可以? “不用这么看着我,钱我花,力纪云深出,这有什么难的吗?” 纪晗大声尖叫,“顾西沉……” “别叫了,一会留在床上叫。” 这个夜,依旧是寒流来袭的大风降温天,窗外是满世界的寒冷,可屋里却是火热的一片。 …… 两天后,圣诞节,是夜。 晚饭时间,乔漫窝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跟林嫣通电话,聊着过几天她过生日去瑞士滑雪的事情。 纪云深的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的引擎声在停车坪前响起的时候,她套上拖鞋,走到落地窗边,看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身躯从各色灯光包围的光线里,迈着沉稳的大步,朝着别墅的门口走来。 林嫣在吃苹果,听那头没了声,疑惑问了句,“漫漫,还在听吗?漫漫?” “我在我在!” “什么事啊,这么出神?连我说话都听不到了?” 林嫣顿了顿,优雅的声线夹着丝丝笑意,“哦,让我来猜猜,是不是纪云深回来了?他迈着长腿从烟灰色宾利车子下来,高高大大的身影弥漫在各色灯光里,仿佛从天而降的神邸,一步一步的朝着别墅门口走来?” 乔漫愣愣的收回视线,将手机拿离耳边看了看,又贴近,“嫣儿,别告诉我你有透视眼?” “傅青山天天就是在我眼前这么晃的,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根本不用长透视眼。” 纪云深已经拉开别墅的门走进来了,风雪随着他开门涌进来一些细碎的雪沫,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身上有浓郁的红酒味道,和身上的凉气混合在一起后,变成清冽又浓郁的红酒味道,不难闻,甚至有点好闻。 乔漫举着手机走近,另一只手臂成弯曲的状态伸出,示意他把脱下来的驼色风衣放到上面。 男人瞥了一眼,将脱下来的驼色风衣放置到她弯曲的臂弯上,女孩感受到风衣上的凉意和沉重的力度,还有着属于他的淡淡的男人味道。 她转过身往角落里的衣架走去,边走边问,“你和傅青山的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林嫣举着电话,稍微坐远了一点,又咬了一口苹果,“唔……还没有!”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离还是不离?” “离,当然离……” 对面女孩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坐在她沙发旁边不远的位置上的男人就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乔漫,林嫣有事瞒着你。” 乔漫听到傅青山的声音,略带惊讶的问,“是傅青山的声音?他在你的公寓?” 林嫣半天才吭了一声,“嗯!” “我的天,嫣儿,你怎么不早说呢?刚刚我说了他那么多坏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林嫣又嗯了一声。 乔漫平静了下,才像是想起了重点,面露疑惑,淡淡的问,“所以,你们……这是和好了?” “没有,就是出了一点事……” “什么事啊?为什么要瞒着我?是跟我有关的吗?所以才要瞒着我?” 林嫣听后,伸出嫩白的小手捶打不断晃在她眼前男人的肩头,“没有,你别听他瞎说。” 乔漫的脚步顿停,声音低低软软的陈述,“不对,嫣儿,你的声音不对,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 林嫣想避开身旁的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前迈的步子有些急,脚不知道怎么就绊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整个人直直的朝下摔去,一旁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拦腰抱住她,精致的眉眼是一层深暗的色调,又带着心有余悸的恼怒,“林嫣,你现在是孕妇,快当妈妈的人,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怀孕? 乔漫将手中的驼色风衣挂在衣架上,还没来及转身,就听到了这犹如深水炸弹般的两个字,一抬头,就撞到了横伸在头顶的那根复古衣架上,她疼的眉眼皱在一起,伸出的手还没有揉上去,就被侧面突然伸过来的温热大手覆上去,细细密密,低低缓缓的揉搓了起来。 首先冲进脑海里的就是那天她和纪云深在医院里碰到嫣儿的画面,她悄悄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又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嫣儿,傅青山说的是真的吗?你怀孕了?” 林嫣捂着手机听筒,在那头小声的对身边的男人嗔怒道,“老人都说怀孕要三个月以后再公布,那样才好,你怎么能随便说出我的秘密呢?” 傅青山听后,不以为然的反问,“那不然呢?她还约你过几天去瑞士滑雪?就你这现状能去吗?” “拖一天是一天啊!”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虽然两人的声音都压的比较低,但还是一字不落的飘到了乔漫的耳朵中,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低淡淡的像是温开水,“嫣儿,是不是纪……” “不是不是。” 林嫣赶紧否认,淡淡的笑着说,“就是还没有到三个月,老人都说提前说出去会犯忌讳,我就想等到三个月以后再说,好漫漫,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我也怕我撑不过前三个月。” 宫壁薄的人,一般都会有流产,或者有习惯性流产的现象出现。 简单点说,就是这类的子宫,保护不了孩子健康成长。 林嫣的话说完,不止乔漫的身体僵住了,就连站在电话那端女孩身边的男人,也僵住了。 大概有十几秒钟,或者更长时间的静默,乔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嫣儿,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补充均衡的营养,保持良好的作息,一定没问题的,嗯?” “但愿吧!” 但愿她可以保住这个孩子,但愿她能够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孩子。 傅青山伸出一条手臂环住林嫣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另一只手则抽掉她手中的手机,按了挂断键。 林嫣愣愣的看着男人的一系列动作,根本毫无反应,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有些东西,不去碰触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可一旦碰触了,就像噬骨的毒药,并蔓延到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上,叫人生不如死,痛苦不已。 乔漫这边听到电话通讯被切断的声音,安静了大概十几秒,才抬手拉下男人放在她额头上的大手,“纪云深,嫣儿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或者我这么说,你手伤的那天晚上,你在医院看到嫣儿了对不对?” 纪云深也没否认,轻轻的点了点头,“嗯,看到了。” “是你告诉傅青山,然后他跑去找嫣儿,所以现在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死皮赖脸的不想离婚了?” 纪云深的眉目上是淡淡的情绪,听后的语气也依然淡淡的,“林嫣怀孕了,不管是从身体,还是从她曾经被人jian--污的那方面考虑,不离婚或者延后离婚,只对她有益无害,你也不要想得太多。” “抱歉,是我遗漏了什么吗?他和纪晗婚内出轨的事情,你是不是忘记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起大手继续揉按着她红肿的额头,“她需要人照顾,保持愉悦的心情,除了老傅,没人能取代,你懂了吗?” “我懂啊,只是,你希望你的好兄弟不留遗憾,但我也希望我的朋友能够幸福,嫣儿不想让我为难,所以没有告诉我,那你呢?有没有想过我在中间的感受?” 乔漫再次拿下男人放在她额头上的大手,声音虽然没什么起伏,但能够看出来她的情绪很低落,“抱歉,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错身的瞬间,男人伸手扣住了女孩纤细的手臂,“等等,漫漫,我有话想和你说。” “以后吧,我今天真的有点累了。” 直觉告诉她,他想说的是他和方经纶之间发生的事情。 这几天他几乎天天应酬喝酒,眉眼间都是隐忍压抑的痛苦,对她也常常欲言又止。 而她的心里也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不上不下,甚至有时候呼吸都是困难的。 最近痛苦的事情已经那么多了,可不可以让她自私的往后拖一拖,哪怕一周,哪怕几天,就让她逃避一下呢? “好!” 夜晚的林城灯火耀眼璀璨,女孩站在主卧的落地窗前,因为地势的原因,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空调的温度调的很高,她却觉得很冷。 孤独丛生,心也很空,空得发疼。 …… 第二天一早,纪云深即将调往京城担任中央军区第38集团军军长的消息,就横扫了各大网站,报纸,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 要知道,纪家是红色军政名门,属于历史悠久且举足轻重的政治大家族。 而此次他突然宣布放弃商界,回归军政界,更是有不少人猜测,是不是他们纪家效忠拥护的政治势力的首领即将登上一国总统的位置上,所以在这之前要铲除异己,大换血一次? 当然,更需要像他这样军心所向的年轻将领的辅佐。 乔漫是在到了和童沁合开的心理咨询室的时候,才得知了这条已经刷屏各大网站流量,甚至已经人尽皆知的消息的。 电视里,男人一袭少将军装,肩上是松枝绿色肩章,缀有金色枝叶和一颗金色星徽,上面的简介是:中央军区,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军长,纪云深。 听说当年他弃政从商时,只有二十三岁,是建国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特种部队少将,战功赫赫。 时隔五年,再次回归,其威力不亚于原子弹爆发。 她站在电视前,好像从没有像这样一刻觉得,这个男人离她那遥远。 遥远的就像天上的星辰,不敢靠近,不可碰触。 童沁很早就到了,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视上,并没有听到身后女孩的脚步声,等这条新闻播送完了,刚刚移开视线,就被突如其来的那道身影吓得尖叫了一声。 她惊魂甫定的拍了拍胸口,又拢了拢肩头的黑色长发,“漫漫,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刚刚到,看你看电视看得那么入迷,就没叫你。” 童沁穿着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走过来,一袭长到脚踝的白色羊绒裙,在窗外涌进来的明亮光线里,映射的她愈发的清新优雅,仙味十足,她伸出一双软的好像没有骨头的双手,环住乔漫的臂弯,“漫漫,你家纪云深这么高调的重回军政界,很有可能就一直走仕途了,受万人景仰,想想就觉得羡慕啊!” 乔漫笑笑,不着痕迹的从她的双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官做的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有什么好羡慕的,还有沁沁,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就是我和纪云深已经领离婚证了,我和他现在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纪别再说他是我家的了,有点尴尬。” 可能是这句话有几分深意,和三四分试探的成分在,所以童沁眼底的喜色不过维持了一秒钟,就暗淡了下去,语气也很平静。 “我一直都以为你们把离婚的事情闹的那么大,不过是赌气,那么优秀的男人,你怎么那么轻易的就放手了呢?傻漫漫。” 乔漫的头发长了一些,垂落下来的头发刚好到肩膀上面一点,她把前面的头发绑成了一个丸子头,穿着裸粉色风衣外套,内搭是一件拼接撞色的彩色毛衣,裤子是一条黑色修身铅笔裤,脚上是一双黑面白跟的撞色高跟鞋,整个人不仅清纯,还有着一股并不自知的轻熟和性感。 她一直以为乔漫是在模仿纪晗,因为两人都是天仙那一挂的美女,很容易就让人混淆。 但其实认识两个人的人都知道,她们很不一样。 乔漫属于氧气美女,元气满满看起来很舒服,也因为她千金小姐的矜贵身份,整个人更多了一种骄纵飞扬的气场,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仙味,但又让人觉得干净,是个矛盾重重但又让人想一探究竟的那种神秘的仙气儿。 可纪晗是属于那种很仙很仙,仙到不食人间烟火,甚至一尘不染的那种仙气,这世界上所有与肮脏和黑暗有关系的词语,好像都与她无关,整个人娇娇弱弱,温温淡淡,只要让人看一眼,就想要去保护。 女人见后都是这个想法,更勿论那些大男子主义深重,又位高权重的男人了。 童沁的思绪飘的很远,直到乔漫干净的声线敲打在她的耳膜上,她才回过神来,“沁沁,你知道前几天纪云深和方经纶为什么打架吗?” “我不知道,方经纶没跟我说!” 乔漫点点头,唇角依旧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你……和他和好了吗?” “不算吧,现在就是普通朋友。”童沁深深的看了一眼乔漫,似乎想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上面什么都没有,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怎么了吗?纪云深……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开始工作吧。” 童沁的声带恢复的还不错,虽然不能跟没受伤之前比,但也没有之前那么沙哑难听了,凭借现代医学的发达,未来的某一天,很有可能痊愈也说不定。 乔漫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年少青葱,天真烂漫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 顾东风在封闭戒毒所戒毒瘾取得了很大的成效,所长为了鼓励毒瘾控制得好的戒毒人员,都会给家属打电话探亲。 乔漫在接到戒毒所的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时,刚刚结束一段心理干预治疗,正准备去休息室午休一下,听到这个消息,眼底的水雾迅速的蔓延,甚至模糊了视线。 乔明章去世的消息,她一直都瞒着他,也因为戒毒所是全封闭式的,里面的工作人员也不会跟戒毒人员说太多外面的事情,所以他到现在还都不知道乔明章已经去世的消息。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他对乔明章只有恨。 就像她对顾瑾瑜的恨,不会因为死亡而消灭。 打车去往戒毒所的路上,她接到了纪云深的电话,他的声音有着疲惫的沙哑,“漫漫,你在哪?” 乔漫握着纤薄的手机,看向被高楼大厦切割成大片大片的橘黄色光影,“刚刚戒毒所给我打电话,说东风最近表现的很好,可以让我去探亲。” “嗯,在离这最近的路口下车,我开车去找你,跟你一起去。” 乔漫知道他要回军政界处理军政公务,会比当明远集团的总裁还要忙,很想说你休息吧,但又想到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烦恼和难过,不知道能跟他走到哪天的哪一秒,那是不是就应该多珍惜一下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好,我知道了!” 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天高云淡,阳光明媚,一扫过去几天大风降温,大雪纷飞的阴沉。 风和日丽,乔漫双手插进裸粉色大衣的口袋,低头踩着阳光下的影子,等着纪云深。 纪云深驾驶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刚刚打了转向拐弯,就看到了街角的女孩,她穿着裸粉色的大衣,宽宽大大,将她映衬的愈发纤细娇小,大衣衣摆到膝盖下方,露出一小截穿着黑色修身铅笔裤的小腿,脚上是一双十厘米高的黑白撞色高跟鞋。 她梳着丸子头,垂落下来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橘黄色的阳光洒落她的身上,像是水墨渲染勾勒出来的美人。 他将车子缓缓的驶过去,并按了两声喇叭,女孩听到声音,隔着前风挡玻璃挥挥手,笑着走过来。 她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但也能够看出来她刻意的逃避,经历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虽然形成了刀枪不入的铠甲,但终究还是怕的吧。 怕背叛,怕失去,怕孤独。 在女孩走过来时,男人就越过副驾驶座,伸出长臂给女孩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她说了句谢谢,迈着纤细的腿坐了上来。 男人还穿着那身少将军装,大概开完记者发布会,就直接开车过来找她了吧。 车子启动,重新滑入车流,女孩看着前风挡的路况,双手放在纤细笔直的双腿上绞着,软着声音问,“你大概什么时候调任去京城?会去多久啊?” “还有十几天,具体的期限没下来,大概有五年左右!” “哦!”女孩抿唇,不知道是从高楼大厦缝隙穿透过来的橘色光线太刺眼,还是眼底太酸太疼,总是有水雾漫上来,“你昨晚喝酒回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件事情吗?” 男人利落的操作着方向盘,薄削的唇一张一合,“两件,还有一件。” 乔漫点点头,偏过头抹了一下眼睛,回过头的时候脸上漾着浅淡又明媚的笑意,“哦,还没有恭喜你,调任京城,成为特种作战部队集团军的军长,大概是每个出身红色军门里的人的终极梦想,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真的恭喜你。” 男人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看不出情绪,“谢谢!” 本来还想说点祝福的话,但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她说了句抱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备注,是童沁。 似乎犹豫了几秒钟,才滑下了接听键,“漫漫,你去哪里了?附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们去吃吧,忙到现在滴水未进,好累也好饿啊!” 前面是红绿灯,男人踩下刹车,她看着人行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声音很轻很淡的说,“抱歉沁沁,我现在正在外面办事情,下午可能会晚回来一会,午餐你自己去吃吧,辛苦了!” “哦,没事的,有事就忙你的,我挂了。” “嗯!” 红灯转变成了绿灯,男人重新踩下油门,车子向前滑去,乔漫刚把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就听到身旁的男人问道,“这个心理咨询室你投资了多少?” “大概几十万吧,房子是谢之谦的,具体的筹备是童沁,我就只是出了一部分钱,剩下的都没管。” 男人眉眼不动,万年不变的低沉语调,“嗯,把钱抽出来,过几天跟我一起走。” “什么?” 她在今天早上看到他站在电视画面里,像是有万丈光芒在他的周围,那一刻,她终于相信周兰清以及世人的话,她确实配不上他。 会有这些想法,跟自卑和懦弱无关,那是一种天生云泥差距,深邃遥远,看不到边际。 “别告诉我,你以为我这次走,我们就自然而然的断了关系?” 难道不是吗? 他的家人,还有方经纶的事情,以及那么多前仆后继的女人,以及他突然调任京城。 林城不比京城,那里多的是达官显贵,红色军门,名流富豪,也会有更多的女人前仆后继,她只是落魄名媛,即便他们彼此相爱,但现实的差距和压力,又怎么会因为相爱就消除呢? “听说如果做得好,你很有可能会成为新一任领导?”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又说了句,“我刚刚的话,你听到了吗?” “我不想去,我在林城等你吧,你总不会一年都在京城。” 距离遥远,面对的人事物不一样,没有共同话题,说不定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的不喜欢了,然后彻底的放手,各自寻找新的人生。 而那些关于他和方经纶之间的事情,她也没打算再问了。 这样自然而然的断掉,好像比那样撕心裂肺的断掉,更让她好过些。 男人听后,深邃的眉眼立刻覆上一层阴鸷,“乔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你想坦白的事情,和你要走的事情,注定会成为我们分开的原因和理由,我选择后者了,是不是很聪明啊!” 她偏过头,看着男人线条精致,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突然凑过去,在他的下颚处亲了一下,“还有十几天了,别总绷着脸,不是说好只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我能接受失败,去那边如果有好的女孩别错过,军务琐碎繁杂,多个人照顾你挺好的!” “你这不像是被迫选择的分手,而是在光明正大的甩我!” 车子缓缓的停在戒毒所的停车坪前,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迎视着他的眸光,不躲不闪,“没有啊,我会一直在林城等你,直到你甩了我,好不好?” 男人眉眼上是层层叠叠的阴鸷,他伸出手狠狠的在方向盘上砸了下,喇叭随着他砸下去的动作,而发出尖锐的轰鸣声,“漫漫,你是不是断定了我不敢说我和老方之间的事情,所以你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那晚我应酬……” 乔漫立刻伸出柔软的小手,覆上他薄削的唇,阻止了他后面的话,“嘘,纪云深,别说!都过去了。” “你现在身份敏感,又是上升期,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不要因为爱情和女人毁了仕途和政绩,我说我会等你就会等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说完,她收回了放在他薄唇上的小手,利落的解开了安全带,“东风等很久了,我们快进去吧。” 除非他不要她了吗? 男人眸色深深,望着那抹俏丽的背影,他怎么可能不要她,从来都是非她不可。 到了探亲室,见到顾东风那一刻,乔漫差点哭出来,但忍住了。 刚聊了两句,一身少将军装的男人就从门外逆着光走了进来,他的身影很高大,几乎遮住了半敞门外的所有太阳光线,顾东风看了一眼逆光走来的高大男人,又看了一眼抱着自己,泪眼蒙蒙的娇小女人。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这话他是问乔漫的,却被走过来的男人把话茬接了过去,“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愿?” 乔漫和顾东风同时看向逆光而坐的男人,他一身军装笔挺硬朗,五官精致深邃,就像是用毛笔勾勒描绘出的画中人。 顾东风愣愣的问,“什么?” 男人见乔漫缩在顾东风的臂弯里,不着痕迹的把她拽过来,放置到自己的双腿上,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要调任京城,身边缺了个助手,你愿不愿意跟我到京城历练一下?” “你可以考虑一下。” 267,他们傅家会同意结婚,不过是在将计就计 “当然好啊!” 没等顾东风说话,乔漫就赶紧开口说道,“东风很聪明,又机灵又听话,我相信他一定会是你最得力的助手。” 男人见女孩说的兴奋,低下头,眸光漫漫凉凉的看向她精致明媚的俏脸,“想跟在我身边没有那么容易,要经过新兵连三个月的集训,然后是特种作战部队半年的常规特训,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你觉得他能行吗?” “我能行。” 这回开口的是顾东风,十八岁的孩子,眉眼已经十分英俊精致,很有乔明章年轻时候的缩影。 乔漫是最开心的,部队大多以封闭式训练为主,到那里又累又磨炼意志,对戒掉毒瘾又很大的帮助。 而且纪云深在他身边,她会莫名的很安心。 即便他们以后不在一起,她想他也不会因为她和东风的关系,而亏待他。 “好,那十几天以后,我们一起出发。” 之后乔漫又和顾东风聊了很久,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和他说了,包括乔明章为情所困,跳楼自杀的事情。 顾东风毕竟只有十八岁,虽然他恨乔明章,但那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临走的时候,他抵着头,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姐,等过几天我去京城前,想去他的坟前上柱香,生前我们父子成仇,死后我怎么也应该尽点孝道。” 那一刻,她终于惊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男孩长大了,懂事了,也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 她说了好,又依依不舍的和他说了几句话,才跟着一身军装的男人走出戒毒所。 这时是下午的四五点钟,太阳已经坠落在天际的边缘,将周围的云才渲染成红彤彤的一片。 女孩走在男人的身后,他放缓了大步,好像有意等着她,她踩着高跟鞋,几步上去,伸出小手去握他的大手,却被他反握,并十指紧扣。 他很高大,女孩站在他身边,即便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也不过到他喉结的位置。 “你下午没有其他的工作了吗?明远集团那边怎么办?” 从门口到停车坪,大概有几十米,她却走的很慢很慢,甚至有那么一秒钟,想让时间永远定格在现在。 “没有了,专门抽出下午的时间安抚你的情绪,和来这找顾东风谈去京城的事情。” 乔漫这才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偏过头看向他精致的侧脸轮廓,“哦,我说怎么那么凑巧,是你给戒毒所所长打的电话,他才让人安排探亲的吧!” 戒毒所实行军管制,除非表现非常优异,或者家里的人脉特别广泛,足以撼动有政治背景的戒毒所所长,不然就是一般的富家子弟,或者比富家子弟再强点的,都不见得能让亲友随意的来探视。 “嗯,你知道就好。” 两人回到车旁,纪云深温柔风度的替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她坐进去,又弯腰进来给她系好安全带,才关了车门,绕过车头,回到主驾驶这边。 迈开长腿上了车,他就启动了引擎,利落的控制了几下方向盘,车子就朝着来时的路驶去。 夜幕逐渐降临,林城的灯火辉煌璀璨,在这条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沿海公路上,车子一路向前疾驰。 高杆路灯坠落下来的橘黄色光线,快速的在车前掠过,忽明忽暗的光影,将驾驶座上的男人映衬的愈发深不可测。 就这样大概沉默了十几分钟,男人才轻启薄唇,淡淡的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哦,我早上和嫣儿打电话,约好了今晚去她那里吃晚餐。” 女孩说完,就指了指前面的红绿灯路口,“纪云深,你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就行,我打车过去。” 入了夜,海滨城市的冬季,带着湿意的凉,即便车子里开了很强的暖气,她还是觉得很冷。 男人没说话,在女孩说的那个红绿灯路口直接开了过去,乔漫眼睁睁的看着滑过的路口,清清淡淡的语气,但细听的话,能够听出来那里面带着丝丝缕缕的恼意。 “纪云深,我让你在刚刚的那个路口放我下去,你没听到吗?” “嗯,听到了?” “……” “那你怎么不把我放下来?” 男人深邃的眸光一直目视前方,又嗯了一声,语调是低低缓缓的性感,“老傅也邀请了我,现在我们回家换衣服,然后再过去。” “……” “你都知道嫣儿要我去她家吃晚饭的事情,你还问我晚上吃什么干什么?” “嗯,万一你忘了呢!” “……” 好吧,跟他的逻辑思维想问题,会不会最后也会练就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 到了蓝山别墅,他换了一件深蓝色风衣,内搭是一件黑色毛衣,裤子是脚踝以上的休闲西裤,皮鞋是千篇一律的黑色手工定制皮鞋,露出一小截脚踝,是目前男人最流行的时尚穿搭。 女孩站在门厅柜前等着,见他迎着橘黄色的光影,大步而来,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深情英俊的男人,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今晚有月亮,又因为快到圣诞节的缘故,街道商场餐厅都装扮了起来,很有过圣诞节和马上要跨年时的气氛。 女孩上了车以后一直很安静,一双干净而分明的眸光始终看向窗外的灯火霓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在红绿灯的路口,男人踩下刹车后,透过侧面的车窗玻璃,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女孩专注的眉眼和认真的表情。 “很喜欢圣诞节?” 男人突然开口,打破了车里的静谧,女孩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公路,“没有,就是喜欢过节前的气氛,感觉很热闹。” 往年的圣诞节,她大都跟朋友,或者家人一起过,所以从没有孤单的感觉。 可今年,再看到如往年一样的满目繁华热闹时,心里却是更深的寂寞和孤独。 她把这种感觉归结成他和东风即将要前往京城,她虽然替他们高兴,但也多少会不舍,她觉得可能是不舍得,所以会显得特别寂寞和孤独。 男人没再接话,而是重新踩在油门,朝着林嫣的单身公寓驶去。 当车子稳稳的停在星河公寓的停车坪前时,远远的就看见客厅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纪云深第一时间去挡乔漫的视线,可她已经看到了,并且一瞬不瞬的看着。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待在车里等我,嗯?” 乔漫愣愣的收回视线,似乎犹豫纠结了两秒钟,才点了点头。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林家大家长,林正臣的身影。 能让林正臣和傅长林这对在军政仕途上斗了一辈子,算是大半个仇人的两人见面,想必傅林两家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一定程度,只是因为什么呢? 嫣儿怀孕,还是傅青山亦或是傅长林又做什么了? 纪云深走进公寓里的时候,两家人显然已经大吵过一轮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深暗,和僵持不下吵过后的死寂。 不远处的餐桌上还摆着丰富的晚餐,大概六菜一汤,汤还冒着氤氲朦胧的热气,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下,增添了几缕和客厅完全违的温馨。 林正臣拄着精致复古的拐杖,僵直着身躯站了好一会,才回过身,一股掌风飘过,下一秒,站在她身旁的女孩便被她挥打的力度,打倒在了欧式真皮沙发上。 傅青山与爷爷傅长林,父亲傅竟***亲唐染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林正臣的巴掌挥过去的时候,他正被傅长林拐杖斜制在沙发上,等他用力的挥开傅长林斜横在他身前的拐杖扑过去时,林嫣已经被打倒在欧式真皮沙发上,捂着大半张脸,半天没动。 “嫣儿,没事吧?” 欧荞和林明翰不想让他靠近,却被他汹涌而来的力度挥退了几步,他奔到女孩身旁,把她一把抱在了怀里,眉眼上是一片浓重的暗影,心上更是密不通风的疼痛,尤其是看见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时,那股疼痛感好像要把他整个淹没杀死一样。 林正臣低头看着扑过来的傅青山,又看了一眼躺在他怀里,波浪长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女孩,“林嫣,都是你干的好事!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喜欢跟我斗了一辈子的仇家的孩子,你哥哥被停职查办,将来也而很有可能会被人诬陷违纪而被双开,甚至判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犯贱!” “还以为失身算计了人家,结果人家反过来摆了咱们一道,林嫣,他们傅家会同意结婚,不过是在将计就计,而你的自作聪明才会害得咱们林家没落到现在这样如此的境地啊!” 一番痛心疾首的话说完,林正臣捂上发疼的胸口,继续说道,“不是怀孕了吗?立刻给我打掉,我不想将来让别人笑掉大牙,说咱们林家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因为犯贱咎由自取的!” 说完,又抬起手,重重的在地上砸了一下,“还有,傅家小子,离婚协议赶紧签了把离婚证拿过来,我们林家也供不起您这样六亲不认又婚内出轨的女婿。” 欧荞和林明翰大气都不敢喘,又都心疼女儿,想上前,却被林正臣扫过去的眼风给吓得退了回去。 傅青山的一条铁臂紧紧的环着林嫣的肩膀,见她低低的抽泣,心里的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到四肢百骸,眉头更是蹙的死死的。 傅长林当然乐意见林正臣被挫了锐气的场面,大手一挥,字里行间带着深邃的笑意,“放心吧,正臣,我们傅家一定会把离婚证尽快送过去,至于孩子,林丫头要是想生下来,我们傅家会养着,如果不想生下来,我们也会给该给的补偿……” 唐染听到傅长林的补偿两个字,微微挑眉,小声的咕哝道,“爸,补偿什么啊?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青山的,要是想生也得做亲子鉴定,万一咱们出钱养个野种……” “给我闭嘴。” 林正臣脸色已经沉的像是最深的潭水,也白,病态般的苍白,听到唐染的话,捂着心口,直直的跌坐在了沙发上,欧荞和林明翰大惊,一齐喊了一声爸,就连沉浸在痛苦思绪里的林嫣也紧张的坐起身,想要去扶林正臣。 林正臣一手撑在拐杖上,一手阻止他们靠近,“我没事。” “果真是江山代友才人出,不服老是不行了啊!老傅啊,这次,我认栽了!” 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为林正臣低哑又带着有些疯狂的笑声,而弥漫出更多的低气压。 “孩子不管是谁的,我们林家都养得起,只不过因为可能是你们傅家的,所以我们不会要。” 欧荞早就哭得梨花带雨,林明翰紧紧的拥着她,脸上是死灰一般的颜色,再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傅长林完全尊重林正臣的提议,交叠在拐头上的双手轻轻的点着,一双锐利沧桑的眸子,隔着客厅橘黄色的光线看向对面的林正臣,“老林啊,不要因为年轻的小辈说话不懂礼貌,就冲动的替孩子决定,我们傅家从来没有不承认过林丫头这个媳妇,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当然除了这混小子做过的那么件混账事,其他的,我觉得我们傅家问心无愧。” 老一辈的革命人,做事说话都很有原则,也很懂得为人之道。 不会因为别人落魄而使劲的去踩,也不会因为别人高升而使劲的去巴结。 林正臣点点头,脸色也恢复如常,那双仿佛看透了世间的眼睛,也终于暗淡了下来,“嗯,斗了这几十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辈子了,我也确实累了,也希望你们能看在往日林家行事作风正派下,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南城,我们林家也会马上在林城销声匿迹,去海外定居,从此弃政从商,再不问政事。” 傅长林握紧拐头在地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声音中气十足,“好,老林,既然你说的这么坦荡,我们傅家也不是爱耍阴招搞小动作的人家,我只问你一句,当年我被人诬陷违纪被双开入狱十二年,有没有你的份?” “我没有直接参与,是被人利用,算是间接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只是等我发现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林正臣想起往事来,就像窗外突然飘落的雪花一样,凉意侵入骨髓,“我也试着过后弥补,可你也知道,我们拥护不同的政治势力,如果我强行的去证明你的清白,那么我们林家百年基业也毁于一旦,当然,现在也不会比毁于一旦好多少,但总归还侥幸的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生日子。” “这件事情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常常会在辗转难眠的时候,想起咱们过去那些一起参军打仗的年岁,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林正臣低头抹了抹眼角,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的错我担,但别留给孩子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好,我会的!” 傅长林这些年在军政界的杀伐果决的铁血手腕,几乎每一个当过兵的热血男儿都听过,而他的时代还没有过去,甚至正在开启。 “嗯!”林正臣点点头,挣扎着要起身,却又重重的跌了回去,“哎,不服老是不行了,土埋大半截喽。” 说着,就朝欧荞和林明翰伸出了手,“你们两个扶我出去吧!” “是,爸!” 欧荞和林明翰走过去,扶住林正臣的左右臂,还没迈开脚步,就听到林正臣苍老的声线再次从口中溢出,在偌大的客厅回荡。 “嫣儿啊,孩子打掉吧,这样我们两家就扯平了,不会再有任何的牵扯了,如果你下不了决心,爷爷帮你下,到时候就不是只把孩子拿掉那么简单了,当然,爷爷也不想动用家法,所以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处理好,知道吗?” 林嫣抬手拢了拢凌乱的波浪长发,此时此刻,应该是她人生第二次被伤的体无完肤,面目全非,当然,也是第二次狼狈不堪。 要问第一次,当然就是她被jian--污的那晚。 “嗯,我记住了,爷爷!” 林正臣听到她的回答,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在林明翰和欧荞的搀扶下缓缓往出走。 纪云深走进来后,一直站在沙发侧面,几个人面对面,都互相点头示意。 傅长林瞥了一眼林正臣已经苍老驼背的背影,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看向对面的林嫣,“林丫头,你不用听你爷爷的,还是看你的意愿,孩子你想生就生下来,我们会出钱养,如果不想生,我们也会给相应的补偿。” “嗯,爷爷,我不要这个孩子,就要相应的补偿就可以了。”林嫣的声音温温淡淡,像是流淌的溪水,干净而清澈,“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步,我也没什么好矜持的了,毕竟我们林家现在没落,及不上你们傅家的十分之一。”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我自己正名一下!”她漂亮温净的视线看向傅长林身边的唐染,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可以拿我的生命起誓,这个孩子确实是傅青山的!” 唐染接触都林嫣的眸光,讪讪的收回视线,低头把玩着自己涂着丹蔻的指甲,没再说话。 林嫣又笑了笑,看向对面的傅长林,“傅爷爷,您也算从小看着我长大,知道我最不会骗人,我也不屑装得多清高,我想要十亿的离婚赔偿,外加青山别墅,可以么?” 唐染闻言抬头睁大眼眸,刚想说话,就被一旁的傅长林伸手阻止了,“可以,只要你们能断得干干净净。” “谢谢傅爷爷,我一定会跟他断得干干净净,绝不纠缠。” 林嫣纤细的手指插进波浪长发里,又理了理,确定自己没有那么狼狈了,才走到一边,对着客厅的傅家人说道,“那能麻烦你们离开了吗?我会把流产手术安排在明天,你们派人过来监督,或者找你们认识的医生都ok,不过我做完手术后,也希望能同时拿到离婚的赔偿。” “可以!” 傅长林的声音在别墅里显得格外的厚重,带着雷霆万钧,万马奔腾的气势。 说完就站起身,唐染和傅竟国也跟着站起身,还没迈出脚步,就听到坐在沙发上,眉眼被额前散落的头发形成的大片阴影遮住,几乎看不到他的神情的男人说道,“等等,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傅长林,唐染和傅竟国听后,脚步没停,继续向前走着。 林正臣因为腿脚上都是年轻时留下的风湿,一入了动就会旧疾复发,有的时候阴天下雪会更厉害。 刚刚来的时候没有这么严重,却在离开的时候,锥心刺骨的疼,他看了一眼窗外,果然下雪了,他的腿比天气预报还灵。 正要迈开最后一步,走出林嫣的星河公寓,就听到背后有一道低沉暗哑的男人声音传过来。 林正臣,包括欧荞和林明翰一起回身看过去,正好对上傅长林,唐染和傅竟国的脸。 傅长林挥了挥手,示意不用管,继续往出走。 林正臣点点头,对着身边的欧荞和林明翰低声的说道,“走吧!” “是,爸!” 傅青山从沙发上站起来,抬脚便将玻璃茶几踹翻,哐当一声后,就是玻璃碎裂一地而发出的巨大到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我问你们,你们谁问过我的意见了?” 因为茶几剧烈碎裂的声音,前后往出走的六个人都回头看了过去,大概都愣了几秒钟,傅长林才转过身,用着厚重但无比清晰的声音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的眉眼像是沾染了窗外黑夜的颜色,薄唇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和她不会离婚,孩子也不会打!” 林正臣用着沧桑的声线低笑出声,字里行间带着满满的嘲弄,甚至低凉的讽刺,“那么傅少,请问你拿什么不离婚?又拿什么保这个孩子呢?” 之前傅家这小子和纪家那丫头来的那场婚内出轨,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周兰清的主意,而纪家那丫头又从来都很听她的话,至于傅家这小子的想法,他还真没猜透过。 要说他不喜欢他们家的小丫头吧,他又很宝贝,要说喜欢吧,又不冷不热的吊着。 客厅里是十几秒的静默,林正臣低低的讥笑了一声,对身边的儿子和儿媳妇说道,“我们回去吧。” “好的,爸!” 傅长林,唐染和傅竟国也没拿他的话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傅青山解开衬衫的两粒扣子,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又看了一眼旁边呆滞的小女孩,默默的收回去,然后用不轻不重的语调说道,“拿林南城的牢狱之灾啊!你们林家要是有能耐就从我手里把人带走,当然,如果你们能斗得过我的话。” 听到林南城三个字,林正臣,欧荞和林明翰同时回过头,脸上的情绪可以用精彩纷呈四个字来形容。、 “你……” 傅长林赶紧摆手,低声的安抚,“他就是发泄一下不满,不用理,我们走吧!” 傅青山伸手扯过旁边还处在惊吓当中的女孩,弯腰将她抱在怀里,“至于爷爷,爸爸和妈妈,林嫣和孩子我都要定了,也管定了,你们大可以试试我的话!” 傅长林,唐染和傅竟国也同时变了脸色,回头看见自家的孙子和儿子,抱着一身粉色睡衣的女孩穿过一地的玻璃碎片,往二楼的楼梯方向走去。 傅长林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当即厉喝道,“你敢!” “嗯,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之前一直觉得他是个在他的羽翼下,没有长大,没有能力,不够果敢,不够狠辣的孩子。 这一秒钟,他突然觉得,他们傅家年轻一辈的掌舵人长大了,变成了有能力有手腕,有心机有城府又有魄力的男人了。 甚至,可以独挡一面了。 林正臣,欧荞和林明翰显然都有些懵。 当然,不止他们懵,就连唐染和傅竟国他们做父母的都觉得懵,以前从没见过自己的儿子这么强硬过,对谁都是唇角噙着如沐的春风,一副温和有礼,淡漠优雅,不远不近的样子。 也从没想过,他会因为一个小姑娘,和家人闹上别扭。 而且还是一个年少时被人jian--污,已经不干净的小姑娘。 傅长林到底见过大风大浪,脸上没露任何痕迹,倒是唐染沉不住气了,正想挪步往那边走,却被一旁的傅竟国扣住了手腕,“老婆,小山他身为男人,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就别干涉那么多了!” “不干涉?不干涉我看他就要上天了,不行,我倒是要上去问问他,看看他到底能把十月怀胎生下他的妈给怎么样了!” 傅长林拿起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中气浑厚的声音响起,“够了,让我耳根清静清静。” 唐染果然没了声音,等了身边的丈夫一眼,咕哝了一句,“就是随你,太犟了,简直就是一根犟骨头,认准的事情从来都一条路走到黑,连个弯都不会拐,这要是被林家丫头拿住了,你儿子下半生我看就别想安生了。” 林家的那个小丫头林嫣,她以前其实也打心眼里喜欢,只是她先后朝她宝贝儿子开了四枪,差点危及生命,她如果还能继续喜欢下去,那肯定是她脑子有病。 再加上她爆出当年被人jian--污的丑闻,她对她就更喜欢不起来了。 试问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找到一个清清白白,又各方面都正常的女孩当妻子? “既然你都知道他的性格,还跟他拗什么?非要弄出点事来才甘心?” 唐染的脾气急躁,而傅竟国温凉内敛,两个人是最好的互补,所以结婚这些年,吵架从来不超过五句就能和好。 林正臣一直看着男人抱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才收回眸光,看向傅长林的时候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老傅,你家这小子,越来越有你当年的风采了,不错,好好历练,不会比纪家的小子差到哪去!” 傅长林回了一个浅淡的笑,没说话。 林正臣在林明翰和欧荞的搀扶下渐渐的走远,傅长林站在原地好一会,脑海里充斥着林正臣临走前的那几话。 孩子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他有的时候也想放手,但又怕他摔跟头。 久了,就感觉他天生偏弱,而他越弱,他就越想强。 其实那哪是弱,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强硬,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计较。 嗯,看来,是时候该放手了,让他们年轻人自己闯。 …… 乔漫在车里看着傅家和林家两家的长辈离开,才迈开纤细的腿,从烟灰色宾利车子下来。 客厅的光线明亮,她走进去只看见一身深蓝色风衣男人的背影,除此之外就是满地的玻璃碎片,在干净宽敞的客厅里,显得过于狼藉。 “傅青山和嫣儿呢?” 男人正在吸烟,闻言隔着浅浅淡淡的橘黄色光线看过去,女孩一步一步的走来,丸子头上落了几片雪花,但很快就变成了晶莹的水珠,将她没烫没染过的秀发,衬得更加的乌黑,如海藻一般,柔亮顺滑。 “在楼上!” 男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雾,偏中分的短碎头发,在他的前额留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情。 “知道两家又因为什么这么大动干戈吗?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乔漫刚刚坐在车里等的过程中,心都提到嗓子眼里,真的很怕是因为纪云深告诉傅青山在医院的妇产科碰见嫣儿,而引发的一系列的事情。 她已经这么不幸福了,所以不想让她最好的朋友像她一样。 “不是。”男人因为吸烟而熏染上一些沙哑,语调淡淡的,几乎没有任何起伏,“今天林城有两个调任通知,一个卸任通知,一个是我的,一个是老傅,还有一个是老林的!” “林南城?” 乔漫有些不敢置信的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男人缭绕在烟雾里的英俊脸庞,“他可是中央的少将,怎么可能说卸任就卸任!” “嗯,他的那个位置,不出意外会由老傅接替,而林南城很有可能走林正臣的老路,因为违纪被双开,还有可能被判刑!” 男人脸上依旧是生人勿进的淡漠,说出的话也完全是陈述的语气,就好像他嘴里的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个陌生人。 “判刑?有那么严重吗?” 男人点点头,眯眸吸着烟,完全没有要继续跟她聊下去的意思! 女孩走到他身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怎么会这样?林家是军政名门,树大根深,是谁能在一夜之间就将这么根深的家族连根拔起?” “纪家和傅家效忠的政治势力上位,势必就要有一些人被驱逐,而林家效忠的政治势力就是首当其冲腰背连根拔除的,林南城现在只是停职查办,真正的风雨还没有来,如果真来了,怕是十几年牢要坐!” 男人依然是那么淡淡的没有起伏的调子,乔漫几乎是呆愣了几秒,才又问了句,“所以,傅家的人来,是逼着嫣儿打掉孩子,甚至是离婚,不然就不会帮着把林南城从里面捞出来,对吗?” “理论上可以这么理解。” 男人手中的烟头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扔到破碎的玻璃片上,然后捻熄,“当然,还要另外一种理解,从商业的角度将,叫做互惠互利,他们傅家结束一段不想继续下去的婚姻关系,他们林家捞出了年轻一代的掌舵人,两全其美又彼此成全,何乐不为呢?” “纪云深,你这么说话,明显有偏袒的痕迹,如果这次上位的政治势力是林家拥护的政治首领,是不是意味着你们也会变成这样?” 乔漫低头,看着鞋尖上的那层影子,“说白了,不过黑吃黑,而显然是你们比他们幸运点!” “军政仕途上,和经商的道理一样,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男人又从深蓝色风衣的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凑到嘴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烟雾弥漫,缭绕在他周围,“他们会失败,不可能也不存在突然失败,还有这不是幸运,而是实力。” “好,我们不讲那些大道理,现在嫣儿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那是老傅的事,我无权干涉!”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不觉的紧握成拳,抿唇,低低淡淡的问了句,“你就不能在旁边劝着点吗?孩子是无辜的啊!况且嫣儿的体质不好,流产会对她的身体伤害非常非常的大,严重的话,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怀孕了,她才二十三岁啊!” 男人闻言低低哑哑的笑,抬起手,捏着她尖细的下颌抬起来,被迫让她正面向他,“所以,刚刚说了那么一大堆,就是为了铺垫刚刚的那几句话?” “不管我铺垫了多少,只要你听懂了就好!” 女孩尖细的下颌几乎被男人整个攥在手里,动一下,都是伤筋动骨的疼,她皱起秀气的眉,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纪云深,松开,疼!” 男人听后,果然放开了手,朝着不远处的沙发走了过去,坐下的时候,他整个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眉眼覆着一层寒霜,声音更是冷得如同窗外飘落的雪花。 “我现在的身份敏感,又是两股政治势力,我根本就插不上话!” 乔漫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女孩的眸光干干净净,甚至一尘不染,客厅的光线明亮,泛着淡橘色的光芒,但这一秒钟,那些影影绰绰的光影,全都倾泻了进去。 男人回看过去,与她四目相对,可能是这双眸子太深太黑,她最终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就在女孩已经被失望的情绪淹没时,男人才温凉的开口,“如果他能把他之前效忠的政治势力的所有军务文件拿出来,并加入我们的政治势力,就有可能安然无恙,甚至恢复军衔。” “那样的话,不就等于叛变了吗?” 虽然她不懂政治,但也多少知道,一旦选择自己效忠的势力,就不能三心二意。 政治这条路,前方的路看似风光无限,但只有走在上面的人才知道,这条路有多么艰辛,很有可能走着走着,就被同伴或者对手拉进了深渊,再难自拔。 所以走上这条路的人,都必须小心而谨慎,不然结局就很有可能变成万劫不复。 “胜败乃兵家常事,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只要人还在,就不用担心他会一蹶不振下去,而无法东山再起。” 乔漫听后,觉得有些道理,但林南城要是那么好收买的人,怎么可能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漫漫,该说的我也说了,该教的我也教了,一会上去,你只要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林嫣听,让她去劝林南城,当然,时间越快越好,因为马上新年了,大家都会放年假,也就是说,你们去的慢了,他很有可能就在看守所里过新年了。” 乔漫从没想过这个男人会教她这些,她一直以为他因为傅青山挨枪子的事情,而不喜欢林嫣。 但显然,是她想得有点多了。 两人正坐在沙发上讨论一些细节,就听到楼梯口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两人顺着声音,一同看过去。 只见傅青山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挠痕,脸上还有些红,像是刚挨完巴掌,可能因为胸口憋着气,他的眉眼简直就是跟黑夜一样的颜色,根本不敢叫人靠近。 傅青山又下了几个台阶,看到沙发上的男人和女人用一种特别惊讶又了然的眼神看向他时,他的眉头忍不住的紧蹙,“你们俩怎么回事?”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你吧,你的脸和身上是怎么回事?让猫挠了?” 傅青山将衣服的领子往上拽了拽,不耐烦的说道,“还有没有事?没有事今晚招待不了你们了。” 268,希望这一生,我和他死生不再相见 乔漫默默的站起身,绕过他身边,打算往楼上走,傅青山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沙发上抽着烟的男人给出声打落了回去,“老傅,让漫漫去劝劝,你现在搞不定她。” 即便林南城被停职查办跟傅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间接的推波助澜的作用还是起了一些的,林嫣现在大概除了想早点摆脱他,摆脱这段婚姻,更想的大概是再朝他开几枪。 其他的,怕是也只剩下埋怨和恨了。 傅青山走过去,从纪云深放在腿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凑到嘴边,按下打火机,低头点燃,青白的烟雾弥漫,将他的五官轮廓缭绕的愈加模糊。 他的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背脊深陷沙发椅背中,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你觉得南城这次能逃过一劫吗?” “看他的意愿,如果他不想他最爱家人和妹妹受苦的话!” 乔漫去劝,也许林嫣会听进去,但林嫣去劝林南城却未必能够让他听进去。 “如果逃不过,林明翰也会被牵连吗?” 纪云深一脚踹过去,眉眼上满满的都是奚落,“你是他妈的没有智商了吗?问这种傻逼问题?南城要是被诬陷违纪被双开,林明翰肯定第一个被隔离查办,私人财产也全部会被冻结查封,也就是说,南城要是真的进去了,林家就会立刻成为过街老鼠。” 傅青山还是刚刚那个动作,嗯了一声,然后纤长的指骨揉上发疼的眉心。 …… 楼上,第三间卧室。 林嫣正抱膝偏头缩在落地窗的地榻上看着窗外,玻璃窗上是室内外温差形成的模糊水雾,将纷纷扬扬的雪花,和各色景观灯光氤氲的迷离炫目。 脑子其实是一片空白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窗外的一切,却没有焦距。 乔漫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了勉强能照亮一角的落地灯旁,那个娇小单薄到几乎要被窗外的黑暗和寂寥吞没的女孩身影。 她换了拖鞋,床边周围又铺了厚厚的高级地毯,脚步又轻,直到她的身影映射到窗玻璃上,又透过窗玻璃影射到坐在床边女孩的眼里,她才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看向身边的女孩。 光影暗淡,女孩背着光而站,几乎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亮,大概过了两秒钟,她才扬起脸,伸手去拉女孩的小手,“漫漫,你来了!” 不过简单的五个字,却包含了许多隐忍的压抑,和层层叠叠的痛苦。 乔漫嗯了一声,坐到她身边,语调柔柔淡淡,在相对昏暗的房间里,带着莫大的安抚人心的功效,“嫣儿,你也知道国内的政治局坛风云诡谲,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去劝劝你哥吧,他从小最疼你,也是最见不了你落魄受苦,戴着面具看别人脸色生活的人。” “爷爷说,他和爸爸妈妈轮流去劝都没管用,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傅家联合纪家和其他几个政治家族一起联名写个请愿书,说是这样的话,国会议员会看在我哥的战功上,而从轻发落,或是革职撤除党纪,或是驱逐到国外。” “嫣儿,那如果傅家和纪家以外的其他政治家族不愿意联名呢?”乔漫按照刚刚纪云深教她的继续说道,“墙倒众人推,林爷爷现在病急乱投医,已经自乱阵脚,以为所有的人都会看在过去的情面上帮衬一把,可事实上,想往下踩的人,要比想往上捞的人多多了!” “那怎么办?” 林嫣将颊边的波浪长发撩到肩后,不再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漫漫,告诉我,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去京城见你哥,想尽一切你能想到的办法,赶在新年之前让他从纪检委出来,其他的,纪云深说他和傅青山会看着办的!” 乔家是商贾之家,跟政坛几乎搭不上边,她会这么说,一定是纪云深教过她怎么说。 哥哥事出突然,又因为违纪轰动政坛,一时间别说有替林家说话的人,就是打圆场的都没有。 狡兔死走狗烹,大概只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才能够看清一些人的真实面目。 尤其是那些自诩与林家同呼吸共命运的政治同僚们,出了事跑得跑,躲得躲,连个人影都摸不着。 指望他们,还不如去指望一条养了两年的狗,来得干脆痛快。 “我哥有他的政治抱负,如果这次没有出事,他也许会官运亨通,可惜,命运由天不由人。”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很多无奈和意外,林南城有林南城的,纪云深有纪云深的,她有她的,嫣儿有嫣儿的…… 所以拥有无奈和意外的人生,才叫人生吧! “别想那么多了,只要人还在,就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那天,嗯?” “嗯!” …… 乔漫和纪云深离开林嫣的星河公寓时,已经是凌晨的一点十一分了。 雪停了,深黑的夜幕上,点缀着几颗闪耀的星星,远处的群山延伸到视线尽头的黑夜中,不知不觉好像就衍生出了几丝荒凉。 积雪薄薄的铺在地面上,男人手工定制皮鞋和女人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夜风吹过,将女孩垂落肩头的乌黑秀发吹起,遮住了眉眼,也模糊了身前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 将覆上眉眼的发丝划到耳后,她几步走到他身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纪云深。”、 “嗯!” 男人在吸烟,嘴鼻冒着青白烟雾,闻言眯眸低头看过来,“怎么?” “嫣儿的话会有用吗?”乔漫伸出小手,放进他插在深蓝色风衣外套口袋中的大手,并与他温热的大手十指紧扣,“如果没用,你还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 男人两指掐着烟头,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声音有着被烟雾氤氲后的低哑性感,“如果她也说服不了南城,林家就会彻底垮了!” “那如果她说服了林南城,林南城也交出了那些军务资料,就会什么事都没有吗?” 女孩偏头看向男人线条分明轮廓精致的侧脸,甚至有那么几秒钟,她是屏着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不出意外的话,但是你也知道政坛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可能上一秒钟有人想让你活,下一秒钟就有人想让你死,不过我和老傅会尽全力,这点你和林嫣不用担心。” 二十几年前,傅家落败的时候,林家也是隔山观虎斗的中立立场,顶多是帮着说了几句话,但能够想到,效果微乎其微。 也是从那个时候,傅林两家结下了梁子,二十几年的韬光养晦,一朝雪耻,傅长林就算能帮得更多,也不会帮,虽然他嘴上说会帮。 纪家这边,爷爷奶奶和爸爸一定会沆瀣一气选择不帮,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即便用尽了全力,也不过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现在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 乔漫收回放在他侧脸的视线,低头看向前方白茫茫的雪地,“希望这次林家可以挺过去,我已经这么不幸福了,不想让嫣儿跟我一样不幸。” 放在男人大衣口袋里的小手正要收回来,却被男人握紧,“你才几岁,说话怎么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一副生无可恋的语气,林家走到今天是必然,只是时间早晚,既然发生了就去接受它,悲观消极只能让人更痛苦,却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知道了吗?” 女孩到底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深黑的眸子冒着浅淡的雾气,却倔强的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可实际呢,大概还在钻牛角尖。 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你只管开心就好,天塌了有我在。” “嗯!” 夜晚的林城很凉,尤其这里靠近海岸线,空气带着咸湿凉意,被夜风吹送到脸上,刀割一般的疼痛。 上了车,男人将暖气开到最大,等女孩暖和了一点,才启动引擎,滑出了星河公寓。 …… 第二天,早上七点。 今天是周六,乔漫把上班的闹铃取消,手机也设成了震动模式,准备睡个昏天暗地,养精蓄锐为下周的工作做准备。 正沉浸在睡梦当中,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一遍接着一遍,扰得女孩秀眉微微蹙起,翻了个身。 旁边的位置已经是冰凉一片,显然男人已经起床了。 她意识朦胧的想,能够像纪云深的生物钟那么规律,坚持早起早睡多运动的年轻人,现在恐怕已经不多了吧! 用网络用语概括起来,就是三个字,老干部。 因为翻身,面向侧面的墙壁,挂在墙壁上的挂钟上显示的时针方向已经指向了早上的七点钟,这个时间他大概已经跑完步回来,正在楼下吃早餐。 想着想着,刚要迷迷糊糊再次进入梦乡,那恼人的手机震动声就又响了起来。 她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一把掀开被子,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摸了几下,才摸到枕头下面的手机,滑了接听键。 “漫漫,是我!” 微微粗哑的女声,她在脑海里似乎过滤了那么两秒钟,才想起是童沁。 “你看电视了吗?林南城因为违纪被双开,被判入狱五年……” 耳朵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轰鸣一片,电话那端的人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剩下的那点睡意,也自动跟着烟消云散了。 脑海里的回荡的都是那两句林南城因为违纪被双开,被判入狱五年的话。 不是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么?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没有了? “听说傅青山将会顶替林南城坐上京城军区空军特种作战部队第27集团军军长的位置,你说林南城出事,是不是傅家搞的鬼?林城谁不知道傅林两家的恩怨由来已久,我猜傅林两家这回会大动干戈,毕竟……” 乔漫没再听下去,而是选择了切断通讯。 把被子掀到一边,就赤脚下了床,刚跑到门边,就和推开门要走进来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他的胸膛很硬,疼得她尖细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大概缓了两秒钟,正要开口说话,纪云深就凉凉淡淡的开了口,“南城的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有人匿名寄出了他贪污受贿泄漏国家机密的证据,即便纪家傅家和其他几大家族联保,也不可能把他捞出来了。”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敲打着她的耳膜,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不敢想象嫣儿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都觉得无力。 已经无法改变了,不是吗? 男人见女孩娇俏的小脸,一点一点被失望和难过弥漫,忍不住的伸出双臂,想要环住她的臂膀,将她拉近怀里安慰。 一双大手刚要覆上女孩娇小的双肩,男人放在西服外套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备注的名字,霍青同。 他滑了接听键,手机刚帖放到耳边,霍青同低缓沙哑的声音就从那端传了过来,“老纪,老傅被林嫣拿刀伤了,追着她跑出公寓没多远就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傅老报了警,警察现要把林嫣带走了,林正臣正在周旋,你赶快过来一下。” 因为离得近,电话那端的话语,都一字不落的飘到了乔漫的耳朵里。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发生那一切时,嫣儿的无助和绝望。 “好,我知道了!” 男人切断通讯就准备迈开大步往楼下走,能够看得出来,他眉眼间覆着的那层寒霜和暴戾。 她见他转身,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西服下摆,“纪云深,我和你一起去。” 好像犹豫了两秒钟,他才沉重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衣帽间的方向,示意她去换衣服。 乔漫跑到衣帽间,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又去浴室洗了一把脸,就跟着他匆匆的下了楼。 一路上乔漫给林嫣打了十几通电话,她都没有接,她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心急如焚。 到了医院,乔漫着急下车,却因为高跟鞋落在地上没站稳,差点摔倒,还好她及时抓住了车门。 男人从驾驶座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她身前时,脸色已经黑沉的仿佛能滴下水了,“崴到了没有?为什么这么喜欢穿高跟鞋?” 其实她以前并不喜欢穿高跟鞋,而是从接近他开始,她才开始爱穿高跟鞋的,尤其是白色或者水晶鞋这类的高跟鞋。 一个是可以时时刻刻仙气飘飘,另一个就是他太高了,她不穿高跟鞋会显得很矮,也没有撩他的气势。 “没有,我没事,我们快进去吧!” 乔漫在男人伸手过来的时候,就把脚往后缩了缩,没让他碰。 男人蹲在地上抬眸,即便是她高他低的角度,但依然能够让人感受他身上强大的气场,并没有因为他蹲着而有任何的变化。 “确定没事?”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又问了一句,似乎不太相信她, “我真的没事,快进去吧!” 男人没说话,站起身,将她拉远了一点,把车门关上,就在她往前要迈开步子的时候,还是突然被弯下腰来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这个时间,医院人来人往,男人抱着她往里面走,几乎成了路人的焦点,甚至一度造成了人潮拥挤,水泄不通。 可能是碍于男人的身份和气场,即便他什么话都没说,众人也自动的让开一条路,让他抱着女人走过去。 傅青山所在的抢救室,在十二层,是封闭式的,除了傅家人和林家人,还有几个和傅青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再没有其他的外人,就连警察都是在一楼待命没上来。 出了电梯口,乔漫就扭动了一下,“纪云深,赶紧把我放下来吧!” “嗯!” 男人弯腰将她稳稳的放在地上,然后迁就着她的脚步走向一侧走廊的尽头。 林南城入狱,欧荞和林明翰夫妇也同时被停职查办,被纪检委请去喝茶,密集的人群里,只有林正臣和林嫣两人。 这个时候,怕是林家的分支亲戚都是能撇的多干净就撇的多干净,根本不会来看一眼。 傅长林坐在一侧的长椅上,傅竟国和唐染夫妇坐在他的旁边,一个抹着眼泪,一个失魂落魄,傅奕怀站在父母的身边,把玩着手中的烟盒,老傅的军区下属,其他的发小,包括沈夜白,霍青同在内,都在另一侧的墙壁前站着,谁都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们来的时候,一场激烈的争吵已经过去了。 林正臣的脸上已经有灰败之色,一贯梳的一丝不苟的白发,微微凌乱,挺直的腰板好像不过一夜之间,就弯了下去。 “老林呐,傅家小子的事情是我们家丫头做的不对,是我们林家教女无方,求求你高抬贵手,老朽给你跪下了!” 大概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空间,突然响起了林正臣苍老又悲凉的声音,他推开身边的林嫣,自己则拄着拐杖,弯曲了双腿,很缓慢很缓慢跪在了傅长林的面前。 相互逞凶斗狠了一辈子的仇人,突然跪下求饶,那该是怎样一种体验呢? 大概生不如死,或者生无可恋,又有可能是两者都有。 林嫣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加上怀孕有孕期反应,早就头晕目眩,被林正臣这么一推,整个人直接向侧面倒去,被走过来的纪云深接住,推到了乔漫的身边。 乔漫握着林嫣冰凉的手,又理了理她额前的发丝,小声的问,“嫣儿,你没事吧?” 林嫣在乔漫的怀里忍过了那股眩晕,就迈开步子想要往林正臣的身边跑,“爷爷,不要……” 刚刚跑了两步,就被林正臣伸过来的拐杖给制止了,“别过来,瞧你做的好事!滚回去待着!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这种恩怨,纪云深不便插手,而是朝着沈夜白和霍青同走了过去,自动充当隐形人。 傅长林双手交叠放在精致的拐头上,漫不经心的打着节拍,脸上聚集着仿佛随时会爆发的黑暗风暴,冷哼了一声后,厚重的声音缓缓的从嘴里吐出来,敲打着旁边每一个人的耳膜。 “老林啊!不是我不念旧情,也不是我非要赶尽杀绝,实在是因为我们家小子在你们家丫头上吃了太多的亏,四个枪子,腰腹上的一刀外加一场车祸,这次没死算他命大,我只不过把丫头关进去几年长长记性,这过分吗?” 他说完,怒极反笑,朝着周围的每一个人看过去,“哎,我让你们说,我的这个想法过分吗?” 他笑着说完,又朝着林正臣看过去,“老林,这不过分,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你把膝盖跪烂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家丫头。” 没有人说话,空气里是死一般的静寂。 大概有十几秒,或者半分钟后,林嫣推开乔漫走过去,跪在了林正臣的旁边,“爷爷,我求您站起来,不过几年牢,我能挺得住!” 傅青山流了那么多血,又出了那么大一场车祸,像傅长林说的,她只不过是去监狱里待几年,不过分。 林正臣的胸口一阵绞痛,听到她说出这么不争气的话,肺子都要气炸了,下一秒,一个巴掌就挥了过来,林嫣应声倒地,米白色的毛衣长裙在地面上拖曳出一个长长的弧度,最后在墙边停了下来。 “自己闯了祸,做了混账事,不知道悔改,还犟嘴,还不过来给傅老跪下,赔个不是认个错!” 乔漫几乎是林嫣跌到墙壁上已经五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去把她扶起来,并看向林正臣,边扶边说道,“林爷爷,就算您想用苦肉计也要看看苦肉计的对象,嫣儿是孕妇,哪里禁得起您的打?” 林正臣即便跪着,也像铁血的军人那样,硬朗笔挺,听到乔漫的话,嗤笑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乔漫小声的问了句林嫣有没有事,林嫣摇摇头说没事,她才继续说道,“林爷爷,虽然这里确实是没有我说话的份,但我能让纪云深帮着踩林家一脚,这样的话,您还觉得我没有说话的份吗?” 林正臣听后转过头,对着乔漫吹胡子瞪眼睛,“你……” “我什么我!错了就该承认,您一直觉得是嫣儿算计傅青山结婚造成了林家没落,但您怎么不说您当年为了一己之私,将傅家踩在脚下时的痛快和高傲?那时的一切,注定了会埋下今天的隐患,多年因果报应,这事就算怎么怪也怪不到嫣儿的头上……” 林嫣知道林正臣这天的心脏不好,便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虚弱无力的说道,“好了,漫漫,别说了!” 林正臣被小姑娘怼的脸色几变,最后大笑出声,不是发自肺腑开心的笑,而是失败者的苦笑,“这些年,没一个人敢在我的面前这么说话,你这小丫头,胆子倒是挺肥,罢了罢了!” 他的腿上有腿疾,不能着凉,不能久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便已经冷汗沁沁。 傅长林没再说话,任由林正臣那么跪着,其他人也都沉默,好像在没确定傅青山平安之前,谁都不好受。 过了很久,久到乔漫穿着高跟鞋的脚都已经麻木了,傅青山才从急救室被人推出来,医生说脑部受到了严重的重创,如果病人一周之内有转醒的迹象,那就是挺过了这一关,如果病人一周之内没有转醒,初步断定就是脑死亡。 脑死亡?也就是说植物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沉重的颜色,尤其傅家人,脸上的颜色都如死灰般。 傅长林率先站起身,拄着拐杖往外走,背对着所有人,用中气十足又浑厚的声音说道,“抱歉,老林,林家丫头必须进去了。” 林正臣摇摇头,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很缓慢很缓慢的朝外走,老态尽显。 林嫣上前叫了一声爷爷,林正臣才像是反应过来,摸了摸她的脸蛋,“进去有什么需要就跟爷爷说,爷爷一定会想尽办法给你送进去的,嗯?” “嗯,我会的!” 林正臣又捏了捏林嫣的脸蛋,说了句乖,然后才继续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过去。 傅竟国,唐染和傅奕怀第一时间跑到傅青山的旁边去查看,并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刚刚退开床边的位置,站到一旁的主治医生又说道,“你们家属最好在他的床边多说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最好让他记忆深刻的,这样能刺激他醒过来。” “好的,谢谢你,医生。”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纪云深,霍青同,沈夜白和傅青山的一众发小,军区下属都站在几人的后面,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他的脸色很苍白,几乎浑身都绑着纱布,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那场车祸有多么惨烈了! 林嫣是傅青山被推进加护病房的十分钟以后被警察带走的,乔漫想求纪云深着求求情,他却只说了句,“漫漫,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如果老傅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你觉得林嫣能够像之前那样毫无愧疚,恣意潇洒的活着吗?几年牢狱之灾就可以换得余生的心安理得,你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几年牢狱之灾换余生的心安理得,确实没有问题。 她没再求,林嫣也没求,临走的时候把她腕上的手表摘下来,递给了她。 “漫漫,如果傅青山醒过来,你帮我把这块表给他,再帮我说句对不起,也千万不要劝他进去捞我,希望这一生,我和他死生不再相见。” 死生不再相见?死生不再相见…… 林嫣就是这样的性格,爱的时候轰轰烈烈,放手的时候头也不回。 恐怕这一辈子,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 今天是林城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寒流侵袭,大风降温,大到暴雪。 林嫣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几乎瞬间就席卷了各大视频网站,新闻媒体,手机客户端。 而随着林家没落的新闻热度,纷至沓来的就是各种议论猜测,以及之前林嫣曾被人jian--污的事情也一并被挖了出来。 乔漫坐在副驾驶座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画面里的女孩被带上了手扣脚镣,风大雪大,她又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几乎寸步难行。 上车前,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记者用着几乎狂吼的声音问道,“林小姐,林小姐,林城尽人皆知你爱慕追求傅少多年,并最终如愿嫁给他,那么婚后又做出一系列伤害他的事情,甚至这次危及了性命,请问一下您真的爱过傅少吗?” 林嫣听到问题停住了脚步,然后对着镜头言笑晏晏的说道,“没有,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只是觉得好玩,谢谢!” 闪光灯几乎将她淹没,她却保持着温净的微笑,直到一众警察把记者推开,她才顺利的上了车。 几秒后,车门关闭,警车呼啸而过,逐渐在狂风暴雪里消失不见。 她再也看不下去,按了锁屏键,扭头看向窗外满世界的白。 路况不好,纪云深开得很慢,听到了她小声的在哽咽掉泪,却只是蹙了蹙眉,没说话。 之后的几天,她和纪云深仿佛进入了冷战期,或者说,是自动避开彼此的时期。 他因为傅青山和林南城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她因为林嫣和心理咨询室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他早出晚归,她晚出早归。 他早上走的时候,她还在睡,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她也再睡,几乎都碰不到面。 大概到了第五天,傅青山还没有转醒的迹象,他这天回来的很早,是晚饭时间,赵嫂做了几道她爱吃的菜,她正坐在餐桌上吃饭,就听到了防盗门开合的声音,接着就是男人修长的提拔的身影进入视线。 因为这些天他都回来的很晚,早餐晚餐她都没等过他。 见他进来,赵嫂赶紧迎了过去,接过纪云深的风衣和手中的公文包,边跑去挂衣服边说,“先生,不知道您今晚这么早回来,没准备您爱吃的菜,我这就去炒!” “不用了!” 纪云深边往里走,边松着领带,朝餐桌瞥了一眼,见女孩径自吃着没理他,他也就没走过去,接过赵嫂手里的公文包,就迈开长腿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我刚在外面吃过了!” 男人的身上有着清冽的淡淡红酒味道,很显然是刚应酬回来。 赵嫂知道他的习惯,应酬只喝酒,很少吃饭菜,胃里除了酒什么都没有。 “先生,我还是给您炒点吧,您应酬肯定也没吃饭菜,等会酒劲上来,胃肯定难受。” 男人摇摇头,“不用了,实在没胃口,一会给我端杯解酒茶过来就行了。” “好的,先生。” 直到那道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女孩才从饭碗上抬起头。 不是不明白傅青山和嫣儿之间发生事情的道理,也不是埋怨他不帮,而是他们的心向不同,说多错多,还不如彼此吊着点,或者等傅青山或者嫣儿哪一方彻底定下来,比如傅青山醒了,或者嫣儿的刑期定下来了,他们之间的别扭疙瘩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大了。 身高腿长的男人拎着公文包上了二楼,就推开门,直奔书房里去。 他今天让孙秘书联系了几个美国脑科方面的专家,他想跟他们约一下时间,看看他们能不能来这边给老傅彻底检查一下,或者他动用私人直升飞机,直接飞过去。 孙秘书一共给了他五个人的联系方式,只有最后一个脑科专家有时间,其他的人,据说工作已经排到了明年今天。 当然,像是这种国际级的脑科专家,治疗费要是国内脑科专家的几十倍。 约好时间后,他又跟着聊了几句,才切断手机通讯。 刚刚应酬喝的酒很烈,这会上头,感觉头痛,胃也空得难受。 他闭着眼睛抬起手,覆上眉心,轻轻的揉按着,刚揉了几下,他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响起,大概是赵嫂给他送醒酒茶。 “请进!” 门在他那声请进后被推开,接着一道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几秒后,他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他睁开疲惫的双眸,视线首先落在了书桌的餐盘上,然后是那双柔软白皙的小手,再往上,就是女孩纤细单薄的身影,她逆着光站着,精致的脸隐在大片的阴影中,几乎看不到表情。 “你应酬不喜欢吃东西,这是赵嫂刚刚炒的,都是你爱吃的菜,没胃口也多少吃点,一会我再给你端一杯醒酒茶过来!” 男人倒也没多说什么,拿起餐盘上的饭碗和筷子,就吃了起来。 乔漫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就转移视线,在瞥到桌面上那一长串的英文医用书籍时,才轻声开口问道,“傅青山还没醒吗?你打算找国外的专家会诊吗?” 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一碗饭已经吃完,正准备吃第二碗饭。 乔漫看他吃东西不方便说话,本来打算转身离开,一会给他送醒酒茶的时候,再把餐盘端下去,还没等迈开脚步,就听到身侧的男人用着低沉暗哑的声音问道,“心理咨询室撤资撤的怎么样了?” “还需要几天吧,做事总要有始有终。” “嗯。” 她没再说话,他也没在搭腔,外面的夜还是那么黑,那么冷。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女人却是各怀心思。 …… 第六天的时候,美国的专家斯密斯团队飞抵林城。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治疗方案的研讨后,斯密斯提出赶紧把傅青山移送美国就医的提议。 纪云深和傅奕怀听后,两人对视两秒钟,同意了这个提议。 方案研讨会后,斯密斯走到纪云深和傅奕怀面前,像是有些犹豫的问道,“傅先生出车祸前,身边没有妻子爱人或者女朋友之类的女人吗?深爱的人心意相通,又彼此牵挂,对唤醒他会有很大的帮助!” 纪云深抽着烟没说话,傅奕怀抽了两口烟后,笑着说道,“有倒是有,不过那个女人就是害我哥躺在病床的那个人,你觉得他们还会心意相通吗?” 斯密斯听后,说了句抱歉,就没再继续说什么,收拾好东西,就往出走,准备回酒店补觉倒时差。 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出去后,傅奕怀眯着眸看向纪云深,很淡很淡的语调,“不然让纪晗试试?他爱慕她那么多年,总会比林嫣作用大点吧!” 现在,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做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虽然刚刚否决了斯密斯教授,但不代表他不会做。 “你是这么认为的?”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袅袅烟雾后,是一双深沉犀利的眸子。 他笑了笑,倾身把指间的过长的香烟灰弹到会议桌的透明烟灰缸里,语调淡淡凉凉,没什么情绪,“相对来说,我觉得林嫣可能会比晗儿作用大,尤其用她已经打掉孩子了来刺激他。” 谁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总要试一试。 “好,我这就去找林嫣!” 傅奕怀说着就站起身,当他看到玻璃窗反射的自己,和窗外的深浓的夜色,才猛然抬起左手手腕上的手表,精致的表盘上已经显示是深夜的十一点半了。 难怪斯密斯的医生团队在结束后消失的那么快,原来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这么晚了。 “你确定你能说动她,让她医院看你哥?” 傅奕怀沉默,他不确定,林嫣那女人性格骄纵,千金大小姐的脾气没有几个难惹能受得了,除了他哥。 “我去试试吧,实在不行就让漫漫去,你去只会让她更抵触,还剩下最后一天,时间不多了!” 纪云深抽完手中最后一口烟,捻熄在烟灰缸里,也跟着站起身,“当然,我也只有一半的把握,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傅奕怀点头,道理他明白。 晚上回去时,乔漫破天荒的没睡,而是拿着平板在刷剧,旁边还放着几本世界名著,很显然就是看书看得无趣,来找电视剧来打发时间。 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的视线从平板的屏幕上移开,看向门口高高大大的男人。 269,他醒了,但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的视线从平板的屏幕上移开,看向门口高高大大的男人。 走廊橘黄色的光线将他的身影笼罩起来,驱散了他一身的冷漠,增添了几丝柔和,和冷硬的性感。 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毛衣,偏中分的头发上有雪落下来融化后的水珠,腿上的休闲西裤染了点褶皱,脚上是一双灰色棉质拖鞋,即便这样也丝毫没影响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男人关门,迎上她的视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嗯,我在等你啊!” 男人挑了挑眉,这大概是近几天,他们相处最自然的一次,像是彼此终于卸下了心防。 “有事?” 男人走过去,边走边脱掉身上的黑色毛衣,只剩下里面那件白色打底衬衫,身前紧绷的肌肉轮廓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性感到爆棚。 女孩在他进来的时候,就按下了暂停键,专心的看着他,“你不是还有几天就要调任去京城了吗?趁这几天和你多相处一下,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男人没接话,淡淡的语调问了句,“顾东风哪天出来?” “后天。” 她看着男人解着衬衫纽扣,拿过睡衣换上,不知道是空调温度太高,他身上紧绷的肌肉线条太有诱惑力,她总感觉浑身有电流流过,甚至全身都在慢慢的变热,“我还需要给他准备什么吗?” “不用,我都会给他准备好!” 乔漫点点头,掀开被子,套上拖鞋下床,走到他身边,“去了那边,他就只认识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帮我多照顾点他!” 男人套上睡衣,偏分的头发被衣服弄得微微凌乱,却又增添了几丝雅痞的性感,“他几岁了?” 乔漫愣了一下,“啊,十八岁啊!” 男人瞥了她一眼,脱掉手腕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精致腕表,边脱边往床边走着说,“他都十八岁了,不能保护过度,省得将来为人处世优柔寡断,没有男子气概。” “可他才十八岁啊!” 男人听后,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在特种部队训练了,并且还是魔鬼训练,男孩子不能像女孩子那样保护,不然将来让你操心的事情会更多!” “所以,你今晚等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让我照顾他的事情?” 乔漫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没有啊,我也是想和你多相处一会,顺便提一下让你照顾他的事情。” “信你的话才有鬼!” 男人将手表放到床头柜上,拿着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却见女孩挡在他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拥着低缓又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了?一直这么粘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有其他的事情?我还要洗澡!” 乔漫走近,突然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身,能够感觉的出来,他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等了几秒钟,男人也没见女孩说话,就抬起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说话!” 女孩的头埋在男人的胸膛前,声音闷闷的,“我今天下午在你的书房找书看,不小心把角落的瓷花瓶打碎了,听说那好像是宋代的真品,连国家博物馆都没有的藏品,不过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她紧紧的攥着男人身前的衣服,没敢抬头,也没敢动,就那么埋在他的胸膛前。 男人伸手拉了她一下,她一双小手臂却抱的更紧了,“那你有没有伤到?那么高那么重的花瓶,就你这小身子是怎么碰的?能把它碰倒?” 乔漫终于在他的胸膛前扬起脸,一双盛满星星的眸子在橘色的光线下,闪烁明亮,“我站在椅子上,想够最上排的那本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结果书架太高,我踮着脚尖去够,身体和椅子的重量失衡,我就摔过去了……然后就碰到了那个瓷花瓶,然后那个瓷花瓶就碎了!” 难怪赵嫂今天给他打好几遍电话,他看见的时候,手机就剩百分之一的电,刚接起来,手机就自动关机了,本来想给她回过去,但之后和斯密斯的医生团队商量傅青山的医疗方案,说着说着就把这茬忘了,她大概是猜想赵嫂给他打电话了,与其等着他发火,还不如她主动坦白。 这小女孩,一肚子的小心机。 “那你有没有怎么样?” 男人又试着去拉扯了女孩一下,想检查一下她有没有受伤,却被女孩抱得更紧了,“没有受伤!” 她跌到的时候是站立的姿势,并没有直接接触到花瓶,只是想到后来赵嫂连连叹息,又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忍不住的心里发颤,想象过无数次他勃然盛怒的样子,但好像都没有出现,是她想多了吗? “你能不能站远点,让我看看,检查一下?” “不行不行,你万一打我的话,我打不过你啊!” “……”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故意用低沉冷硬的语调说道,“乔漫,你知道那个花瓶值多少钱吗?” “……” 女孩沉默。 “三千多万!” “……” 女孩继续沉默。 “所以,你觉得你撒个娇,又卖个萌,这事就过去了?” “……” 女孩假装睡着了,一动不动。 男人,“……” 可能是开了一天的会,回来又夜路开车很疲惫,这时候软香温玉在怀,突然有点想要她。 “我数三个数,在不松手我可能真的要虐你了!” 他低头,看着埋在他胸膛前的那颗小脑袋,“1…2……” 3的话音还没落,女孩就退出了男人的怀抱,准确的来说,是退出了很远,大约有五米左右的距离。 男人将换洗的衣物放在床边,大步朝着女孩走过去,乔漫转身想跑,却被男人拦腰抱了起来,她拼命的挣扎,又打又踢又踹,男人被他闹腾的眉头蹙紧,低低的喝了一声,“别动!” 女孩果真没再动,好像因为他的语气有点委屈,又带着敢怒不敢言的愤慨。 男人将女孩抱在床边,女孩便非常自觉的往床上倒,一副任他鱼肉宰割的样子。 男人的眉头比刚刚蹙的更紧了,拉住她的手臂让她重新坐起来,“坐正,别动!” 女孩坐直,看见男人轻轻的撩起的裤管,似乎在检查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刚刚还不太好受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好受起来了。 “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男人低着头检查,碎落的短发在额前形成一片阴影,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 女孩的话落,男人立刻抬起头,深邃的眸光像是铺满了城市所有的灯火,耀眼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哪?” 她拿起男人放在她膝盖上的手,覆到了胸口上,“这疼!” 男人的手覆上去的下一秒,女孩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被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在了白色的被褥中,“乔漫,我看你今晚就是欠虐,欠我在床上虐!” 女孩的丸子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暴力动作,而微微散开了,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铺散开来,橘色的灯光下,好似从水里浮出的千年水妖,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那……一晚上,抵消那个花瓶?” 男人伸手,在她精致的轮廓上慢慢描绘,声音比之前更加的沙哑低沉,“一晚上就值三千多万?乔三岁,你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 “我只是个提议,不抵消就算了,我这个人喜欢实行民主主义,绝不会强人所难!” 说着,就要推开他,却被身上的男人反而压的更加的密不透风,甚至有些呼吸困难了! 她伸手在他的背部狠狠的锤了两下,“好重啊,纪云深,你起来……唔。” 男人的唇压下来,吻得有凶又重,在她的唇瓣上肆虐蹂躏。 须后水混着一股淡淡尼古丁的气息随着他的吻侵袭了过来,窜入她的口鼻,有着属于这个男人特有的味道。 清冽又迷人。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进一步,吻了一会就停了下来,一双深邃甚至染着点欲色的眸子盯着她绯红的脸,“漫漫,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乔漫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眉眼掠过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伸手又推了推他,男人才撑起双臂从她的身上离开。 男人感觉到她好像误会他要说的事情,赶紧低声说道,“关于老傅和林嫣的!”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抬眸看过来,“他们怎么了?离婚证不是都已经下来了吗?嫣儿也入了狱,傅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不是这些事情!” 男人伸手,将女孩揽进自己的怀里,“是这样的,我聘请的美国医疗团队,希望能让老傅的女朋友,爱人或者妻子之类的去他床边刺激他一下,他没出事前,林嫣这三个身份都占了,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去劝劝嫣儿,到医院傅青山的床边讲点刺激他的话?” 男人点了点头,“可以抵消你打碎三千多万的宋代真品瓷花瓶的祸。” 女孩很想大声的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三千多万的瓷花瓶,确实够让人心疼了,她都心疼,更何况是作为收藏多年真品花瓶的主人纪云深了。 即便她作为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多年,也从没这么挥霍过,或者说,几千万的花瓶,他们乔家也供不起。 而三千多万的价格,估计他只是说他从博物馆或者拍卖会拍回来的价格,现在有可能比那时翻了一倍或者两倍,接下来的钱数她已经不敢想了。 “我……只能说我试试,但是嫣儿去不去,是她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男人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优雅低沉的说了个好字,果真没再继续追究。 当乔漫坐在床边,看着男人神色如常的拿着换洗的衣服往浴室走的背影,突然感慨的摇了摇头,纪云深的世界,才是有钱人的世界啊! …… “唔唔……” 乔漫是在一片暖阳中醒过来的,只是呼吸有些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覆住了她的口鼻。 她伸手胡乱的去拍,想把覆在她口鼻上的东西挥走,却迷迷糊糊的碰触到了男人的头,和短碎的头发,以及优雅修长的后颈线。 意识模糊的反应了几秒,她才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男人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他吻得很认真,也很温柔,像是在品尝,也像是在描绘。 看见她醒了,好像突然兴奋了,吻也变得又凶又重了起来,女孩张嘴想说话,却被他撬开唇齿,往更深的地方攻城掠地。 吻了很久,直到女孩因为这个吻要晕过去时,男人才结束这个吻。 清晨明媚的光线里,男人用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孩,好像在看她的眼睛,也好像在看她嫣红的唇。 女孩的头发因为一夜不老实的睡姿,而变得凌乱,细腻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愈发的白净,那双眼睛黑白分明,而且干净,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大概是很久很久没有早上起床对视过,也没有在早上这么亲密过。 刚刚的吻属于久违的吻,刚刚的亲密也属于久违的亲密。 “你今天早上怎么没去跑步?” 以往这个时间点,他不是正在跑步的路上,就是跑完步往回走的路上。 “嗯,老傅那没有多少时间,如果睡醒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女孩听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刚刚吻我,是为了把我叫醒!”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逞**吗?对着熟睡一动不动的女人?” 乔漫被他的话弄得脸色绯红,一路红到了修长的天鹅颈上,“那请问纪先生,你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很着急?” 女孩没说话,就这么对视了几秒,直到受不了他眼底浓黑翻涌的深暗色调,才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纪先生如果不着急,我当然也不着急了……唔!” 他的吻又袭了过来,带着肆虐蹂躏的力度,好像在惩罚她刚刚的话,又好像是情不自禁,想吻就吻了。 又过了很久,久到她脑袋眩晕,世界天旋地转,男人才结束了吻,并伸手覆上她红肿的唇上摩挲。 其实刚刚的两个吻,他都用了不小的力度,他也能够感受到她或长或短的身体紧绷,但她依然只是紧紧的攥着她的衬衫,没恼没怒也没挣扎。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个女孩很爱他,大更多的时候,她也会给他一种只不过是因为他有钱,所以才会喜欢他这个人的错觉。 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至于爱么,日子久了,就是因为爱他的钱或者身份或者地位,也可以变成只是单纯的爱他这个人。 …… 开车去拘留所的路上,乔漫一直偏头看着窗外。 可能是因为明天就是新年的缘故,她显得有点莫名的小兴奋,就像以前,她盼着过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名利身份地位的外套,只是一家人简单的做着饭菜,打扫屋子,又或者玩着扑克麻将,赢或者输都可以大喊大叫。 男人一直目视前方的路况,在红绿灯的路口才偏头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她趴在玻璃窗上,早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鹅黄色的风衣外套影射的愈发刺眼明亮,而她在这刺眼明亮的中间,侧脸的轮廓线条,像是水墨丹青勾勒出来的精致,看一眼,就根本不想再移开视线。 “明天新年,我接你和东风一起去老宅过年!” 老宅?纪宅? 乔漫终于收回了放在窗外的视线,回过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我和东风?先不说东风,就说我一个前妻跟着前夫去他的家里合适吗?另外还要加上弟弟一起? “我不去,我可以跟东风在蓝山别墅过新年,或者回青龙湖公寓过新年。” 纪云深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能够滴出水来,“赵嫂请假要回家过年,没人给你们做饭吃,再说青龙湖公寓不够安全,万一再有人闯进去,你觉得你和顾东风哪个能是对手?” “那不然就去酒店,或者度假村!” “不准!” 红灯转变成绿灯,他重新踩下油门,“我们第一次跨年,不想分开。” 从初春到深冬,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四个季节,有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他们似乎真的经历很多,算得上轰轰烈烈四个字了。 男人利落的操作着方向,深黑的双眸始终盯着前面的路况,薄削的唇一张一合,在阳光下,淡的几乎没有颜色,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性感,“再说过几天我就要调任京城了,你不跟我一起去,会很久很久见不到我,因为很忙。” 中央军区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军长,光是这些头衔就要念一会,更勿论他肩上要担负的责任了。 “新年的话,你爸爸妈妈和爷爷都会回来,我又不是个特别圆滑的人,如果你的在因为我,和你的家人闹了什么别扭或者矛盾,我真的会觉得压力很大!”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第一次领她回纪宅见长辈,她就莫名的觉得恐惧,倒不是对人的恐惧,而是因为不熟悉,不知道做什么才会让他们喜欢她。 而且她飘在外面的名声不好,贴着很多标签,有的人刚刚接触,都是带着有色眼睛看她。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于她的谣言,但她又懒得解释,久了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 以前懒得解释,是因为别人认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无所谓,也不在乎。 可和他结婚后,她却迫切的希望他的家人用对正常女孩的眼光看她,可能因为在乎,所以才会迫切。 但现在他们离婚了,她又觉得他们怎么看她都无所谓了,毕竟她不是他们家的儿媳妇或者孙媳妇了,而对于他们来说,她或许已经从纪太太的位置退下来,变成了纪云深身边的某一个女人,已经不具备任何的威胁。 “不用有压力,做真实的你。” 他的字里行间还是坚决要带她回去的意思,她也没再接话,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 到了拘留所,是上午的八点钟。 阳光穿过玉兰树干枯的树枝缝隙,漏射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又一片斑驳疏离的影子。 烟灰色宾利车子已经稳稳的停在了拘留所门前的停车坪前,两人同时下车,一前一后的往里走去。 因为提前打好招呼,两人进去就看到了林嫣。 她被关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除了光线有些暗,其他的生活必需品几乎都有。 电视,小冰箱,小洗衣机等等,一应俱全。 不过电视只能看一个频道,四面墙壁都是软包,防止关押人员撞墙自杀。 电视的旁边有一个小书柜,书柜上面摆着各种书籍,国内外的各大设计书刊,时尚杂志,以及中英文通本。 林嫣的气色还不错,只不过常常见不到太阳,会有一丝病态的惨白,她看到两人,放下手中的设计书刊,走到一旁的会客椅上坐下。 “你俩怎么突然会来?” 她以故意伤害罪被关押在这里,虽然具体的刑期还没有定下来,但在这期间是不允许探视的! 从进来到现在,爸爸妈妈没见到,爷爷也没见到,每天除了四面墙壁,和只有一个频道的电视,剩下的好像就只有这个小书架和上面摆放的设计周刊和各种中英文通本了。 纪云深没说话,高高大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门**进来的所有光线,他跟在女孩身后走过去,坐在林嫣旁边的会客椅上,本来想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点一支烟抽,但一抬头就看见了墙壁上禁止吸烟的标幅,还是默默的把烟盒收了回去。 乔漫也没说话,或者应该说,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傅青山出事那天,她被警察带走前的那句死生不再相见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徘徊,怎么也挥散不去。 “傅青山醒了吗?” 林嫣见两人都这么沉默,拿起会客桌上,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圆桌上的水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你们来找我,是因为他吗?” 能够疏通拘留所里的关系,现在整个林城除了纪云深,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拘留所里的关系有多复杂,而是林家被扣上贪污受贿的帽子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媒体以及世人的监督中。 小到路人甲乙丙丁,大到集团经理总裁。 每个人都喜欢八卦,尤其是这种带着两大家族的恩怨情仇的八卦。 就是守在她房间外的女看守员,每天都会偷瞄进来十几眼,像是她身上长出了花一样。 纪云深还是没说话,而是伸出修长的手臂搭在圆桌的桌沿上,显然在等着乔漫开口。 乔漫当然也知道男人沉默的意思,这件事他不好开口,也没有立场开口,只能让她以朋友的角度去劝。 “他怎么你了吗?”林嫣见乔漫也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精致的眉心一点一点的皱起,“你看起来很不情愿,好像他逼的一样!” 乔漫摆摆手,“没有,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抿了抿唇,又犹豫了几秒后,乔漫才温温淡淡的说道,“嫣儿,傅青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转醒的迹象,如果今天还不能醒来,他脑死亡的几乎就在百分之七十以上,纪云深从美国找来了一支脑科方面的专家团队,团队的核心教授说,最好找到患者爱人妻子或者女朋友之类的女人……去刺激他一下,也许他会醒过来!”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只是试一试!” 林嫣很平静的听完,然后单手支肘撑在木质圆桌上面,眨了眨眼睛,“可是漫漫,我已经在心里发过誓,往后的余生,与他生死不再相见了。” “林嫣。” 这次乔漫沉默了下来,换成了纪云深开口。 林嫣转过头,眸光凉凉漫漫的看向纪云深,轻轻的嗯了一声,“你说,我在听,如果你能说服我的话,我也愿意跑这一趟,毕竟他是个活死人躺在那,见或者不见都没什么区别!” “我可以帮着把你父母的调查期缩短到一周,只要你愿意去。” 因为政治原因被停止查办,正常的审查期限都在三个月到半年之间,而且每天都要面对一大堆人的审问,其心理压力和精神压力超乎想像。 林嫣似乎犹豫了两秒钟,才笑着说道,“好啊,三个月甚至半年瞬间变成一周,怎么想都是我赚到了,我跟你去!” 乔漫没有想到林嫣会这么痛快答应,她来的路上曾想过很多她激动的回绝,或者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举动,又或者连着她一起退出去,说谁也不见。 可都没有,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清淡优雅,又明媚动人。 笑的时候像是淡然的菊花,不笑的时候又像优雅的玫瑰。 冰与火的完美融合。 林嫣简单的换了身衣服,就跟在纪云深和乔漫的身后,走出了拘留所。 因为林嫣,乔漫没坐副驾驶,而是和她一起坐在了后座上。 她还是瘦了,不过一周的时间,她好像瘦的更加弱不禁风了。 一路上两人聊了不少,都是关于这几天两人的日常小事,决口没提男人,也没提其他的糟心事。 到了医院,他们几个人一下车,就被驻守在门口的大片记者围堵了起来,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好在门口一直有十几个保安守着,再加上跟在纪云深身后的私人保镖,很快就为他们几个人疏通出来一条道路。 坐电梯直达顶层的高级病房,傅竟国唐染和傅奕怀都在,看见林嫣的那一刻,几个人皆是一愣,但一想到有可能会唤醒躺在床上的傅青山,再多的难受也都忍了下去。 十几秒后,所有人都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林嫣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傅青山。 她走到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那张几乎戴着氧气罩,几乎没有血色的俊颜,有那么一秒钟,好像呼吸困难,心尖更是密不透风的疼痛,她甚至觉得下一秒她能流出泪来,可事实上她的眼睛很干,连一点水雾弥漫的感觉都没有。 大概心如死灰,也就刀枪不入了。 她伸出小手,握着放在床边的那只大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傅青山,你睡够了没有?虽然我很想你死,但又不想你死,赶紧醒醒吧,不是做了中央空军的少将了吗?那么好的前途等着你,你这么睡着,太对不起你爷爷为你争来的这一切了!” “孩子我会打掉,我也说了,会跟你这一辈子生死不再相见,也不会再有任何牵扯,而这次,大概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纪云深来吗?因为我真的很想看见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的落魄样子,如果觉得恨,觉得不甘,就醒过来吧,那样你才能把你的恨和不甘发泄出来!”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落在女孩的肩头,是一片滚烫又炙热的温度。 林嫣将男人的大手缓缓的放到床边,抹掉眼睛里即将要肆虐的水雾,站起身,“我走了,傅青山。” 她弯腰上前,在男人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眼底的水滴滴落,跟着温热的吻一起落在他的额头上,他的手指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唇息挪动,靠近他的耳边,“再见,再也不见。” 走出病房时,她已经整理好了全部的情绪,看不出一丝难过或者悲伤的样子。 唐染瞪了她一眼,就踩着高跟鞋匆匆的往病房里走,生怕她再伤害他的儿子,虽然知道不太可能。 傅竟国朝她点点头,她也回敬的点了点头,然后擦肩而过。 傅奕怀从两人结婚一直到现在离婚,始终都没有看好过,但基本的礼仪他还是不会吝啬,朝着她点点头,便朝着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云深站在吸烟区吸烟,远远的就看见林嫣从病房里走出来,抱了抱站在病房外的乔漫,好像说了几句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是难以掩盖的失落和不舍。 他将手中的烟头掐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便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林嫣越过乔漫的肩膀,看见了从吸烟区走回来的男人,便拍了拍乔漫的背,“别难过了,几年或者十几年都一样,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骄纵的千金大小姐了,在里面或在外面没什么不同。” 然后她与乔漫面对面重叠,在纪云深视线的死角里快速的说道,“漫漫,过几天判刑后,我会被移送到监狱,如果傅青山能够醒来,你就戴着这串佛珠在他的眼前晃,如果他还有那么点念旧的心思,一定会联合纪云深把我刑法降到最低,听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了!” 乔漫的话刚落,纪云深就走了过来,他很绅士的做出了个邀请的手势,“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林嫣又拉了拉乔漫的手,才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乔漫看着掌心的这串佛珠,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女孩背影,眼睛里不知不觉的就漫上了一层模糊的水雾。 …… 纪云深送林嫣回拘留所,乔漫没跟着去,今天是最后一天,每个人都在祈祷傅青山快点醒过来,这样一切就都好办了。 昨晚睡得晚,再加上最近的思绪繁杂混乱,她坐在走廊的长排椅子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几声尖叫吓醒的,她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缓了十几秒钟,才确定这是哪。 “醒了醒了,小山醒了,快去叫医生,快去叫医生啊……” 是唐染的声音,她说小山醒了?乔漫的大脑在3秒的迟钝过后,终于做出了反应。 她几乎是从座椅上跳起来,几步跑到病房门的门口,看着医生护士还有傅家人乱成一团,而床上的男人睁着眼睛,好像没什么焦距,看着天花的某一点,头好像又很疼,不时的皱眉,甚至想抬起手捂着脑袋。 医生和护士也显得很激动,毕竟这是最后一天了,如果患者还不醒过来,就有可能脑死亡,永远进入睡眠当中。 主治医生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他拿着专业的电笔,打开按钮,朝着男人的瞳孔看了看,又让护士量了血压和脉搏,一切正常后,他开始按照惯例询问患者问题。 “傅先生,请问这是几,看到请回答我!” 主治医生比出两根手指,放在傅青山的眼前,听到他说二后,接着又比划出四根手指,听到他说四后,主治医生刚想说恭喜,就听到躺在床上的男人问了句,“你们都是谁啊,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而且我好像连我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傅青山的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愣,第一个冲进脑海的两个字就是,失忆。 主治医生迅速做出反应,调整问题,得出来的答案就是,他失忆了,而且是完全失忆,谁都不记得了。 唐染倒在傅竟国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己,傅竟国也难受的直抹眼角,傅奕怀倒没有那么大的反应,按他的想法,老哥失忆最好不过。 可以忘记蛇蝎心肠的林嫣,也可以忘记爱慕多年却始终得不到的纪晗。 两全其美,虽然重新认识需要时间,也有点麻烦,但总比痛苦强。 乔漫呆呆的站在病房门外,听到医生说到那句,他虽然醒了,但是失去了所有记忆,整颗心都在急速的坠落。 她低头,看着林嫣刚刚留下的那串佛珠,每个珠子上面都刻着她和傅青山的名字,可讽刺的是,那个人他忘记了所有,包括她。 纪云深送林嫣回到拘留所后,再开车回来时,听到的就是傅青山已经醒过来的好消息。 但还有一个消息,就是他失忆了。 而他的想法和傅奕怀的差不多,觉得他失忆也未尝不是好事。 四个枪子,腰腹一刀外加一场车祸,已经足够还林嫣了。 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瓜葛,也互不相欠,挺好! 乔漫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他不用猜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便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老傅既然醒了,惩罚了三年两年,甚至是更少的时间,估计就能解了傅老的心头恨了,不要太担心,毕竟她还是个孕妇,待遇一定比别人要高要好。” “嗯!”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将那串佛珠放在了大衣口袋里,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天注定,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联系,而那句死生不再相见的话,也终于不用传达给他了! …… 林嫣大概是晚上得知傅青山醒来的,可还没从他已经醒来的那种淡淡的喜悦中走出来,又听得拘留所的工作人员说道,“不过纪少还让我转告您一声,说傅少失忆了,谁都不记得了,而且纪少还说,让您好好表现,争取量刑。” 纪云深根本不屑撒谎,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对她说谎。 所以傅青山失忆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 她摇头苦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流出了眼泪,她抬手随意的抹掉,心中再没有任何的起伏。 今晚窗外的月亮很圆,透过头顶的小窗户,映射进来一片影影绰绰的光影。 她躺到床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记得没错的话,明天就是新年了,只不过今年的新年过得要比往年凄凉的多,只有她自己,和四面的墙壁。 她闭上眼睛,翻过身培养睡意,却越来越清醒。 脑子里几乎都是那句他已经失忆的话,那么大的一场车祸,头部又受到那么严重的撞击,失忆好像也没有接受不了的! 但她宁可失忆的是她,而不是他。 那样的话,记忆空白,最先遇到谁,就会爱上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一个记忆空白,可她却深深爱过的男人,那种滋味,比抽筋挖骨还要疼,还要难受。 270,乔小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本离婚证是假的! 晚上十一点,蓝山别墅。 卧室的窗帘没拉,女孩倚着床身,坐在高级绒地毯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和星星。 旁边是一本青春言情小说,大概剧情有些虐心,书签夹在还剩十几页的地方,似乎怕结局不好,所以没有继续看。 男人在书房处理完一些工作,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缩在里侧床边,露出半个后脑勺的女孩。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他开门时,从走廊漏射进来的橘黄色光线,和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景观灯光,冷暖色调融合,将女孩娇小单薄的身影团团包围,让人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有那么点深邃幽远的意境。 又好像很孤单,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后的孤单。 他关门的声音拉回了女孩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的思绪,和没有焦距放空的眸光。 男人大步走过来,点亮了床边的壁灯,光线漫射下来,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女孩的身影隐在大片昏暗的光影里,将她本就娇小的身子,衬得更加的单薄。 几秒后,男人绕过床尾,刚要弯腰把她抱到床上睡觉,就听到她低低淡淡的开口,“纪云深,陪我坐一会吧!” 女孩往一边挪了挪,然后仰头看着他,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男人精致的眉目微微动了动,便挨着她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有几厘米的距离,谁也没动,就那么静坐了几秒后,女孩歪着小脑袋,靠在了男人宽阔的肩头上。 “纪云深……” “嗯!” 不知道是不是夜太深太静了,女孩的声音自动染上了夜的浓重和深邃,“我刚刚看了一本青春言情小说,写得很好,但很虐心,女主没了孩子进了监狱,男主没了记忆去了国外,十几年的感情,到头来,好像不过一场笑话。” “你说……这种剧情要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会怎么样?” 男人瞥了一眼女孩的侧脸,伸手环住了她柔软瘦小的肩头,“会久别重逢,毕竟时间总是喜欢怂恿深爱的人,再爱一次。” “会吗?那……那些恨呢?” “有爱才会有恨。” 是吗?有爱才会有恨吗? 深蓝天幕上缀着数不清的繁星,好像很远,又好像触手可及。 大概,人总是要痛彻心扉以后,才能学会爱与被爱。 …… 第二天,早上七点。 昨晚纪云深和乔漫聊到很晚,跨年的璀璨炫目的烟火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映照过来,他们就那么坐在落地窗边,看着染亮了大半个林城的烟火,有那么一秒钟,甚至觉得他们好像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久到已经融进了对方的生命和骨血里,再难分开。 纪云深跑步回来,洗了个澡,又简单的做了点早餐,就迈着长腿上楼,准备去叫还在熟睡中的小女孩。 晨曦的光线从玉兰树干枯的树枝落下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弥漫在她身上,变成了一片影影绰绰又斑驳疏离的光影,明亮炫目的几乎要将她淹没。 他身上带着跟卧室里温度不相符的凉气,刚刚坐到床边,女孩的秀眉就蹙了起来。 几乎是下一秒,男人就弯下腰,强壮如铁的双臂撑在了她身体的两侧,随后薄削的唇就覆在了女孩嫣红柔软的香唇上。 口鼻的呼吸被夺走,扰得女孩精致的眉眼皱成了一团,想伸手把在唇上捣乱的东西挥开,却又觉得触感不对。 大脑的空白被这个感知慢慢的填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便是一张男人放大的英俊脸庞。 他的吻很温柔很缠绵,完全没有肆虐侵犯,或者粗暴蹂躏的意思,这一幕,就像是电视经常播放的偶像剧里,男主在晨光微曦中吻醒女主时,该有的唯美和浪漫。 就那么睁大眼睛看了几秒钟,或者几十秒钟,直到男人觉得女孩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软得像一滩水时,才结束了这个旖旎缠绵的吻。 “乔三岁,起床了,去晚了会显得没有礼貌,别让长辈等。” 刚从深度的睡眠中被人吵醒,她的起床气还没怎么消,闻言眉眼一动,静静的看了他几秒,才软着语调商量,“纪云深,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 说完,他就伸手将她抱坐了起来,“快点起床收拾一下,孙秘书接顾东风也应该马上到了,我们吃过早饭就出发。” 乔漫抬起小脚,连带着被子一起甩过去,“知道了,还站在这看什么?出去吧,看见你很烦。” 男人的唇角漫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闻言揉了揉她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还剩二十分钟,如果你不想素颜回去见长辈的话,现在好像应该在浴室里洗漱化妆了!” 乔漫哀怨的瞪了他一眼,便掀开被子下了床,不情不愿的朝着浴室走了去。 洗完漱又换了衣服,趿拉着拖鞋下楼,便看到了坐在餐桌旁的纪云深,以及刚刚进门的顾东风。 乔漫噔噔噔的下了楼梯,跑到顾东风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腰身,“昨晚有没有兴奋的睡不着觉?” 顾东风的双手刚伸出来想回抱,身前的女孩就被一只大手拎了过去,塞到了餐椅上,“吃饭!” 顾东风看了一眼脸黑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坐在餐椅上,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女人,突然觉得他们的相处,好像自然默契了很多。 知道彼此的禁忌和底线,也知道对方的弱点和软肋。 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一定是要性格互补,既能看到对方的优点,又能容忍对方的缺点。 这类的处的大概统称,就叫做爱情吧。 顾东风将身上的双肩包放在地板上,几步走到餐桌旁坐下,“姐,你结婚……哦不对,应该说离婚以后,好像变了不少!” 乔漫咬着吐司,闻言凉凉漫漫的看向对面的顾东风,“是吗?我哪变了?” “好像变难看了,又有点胖了,黑眼圈也严重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你怎么越打扮越像十几岁的纯情少女了?虽然男人都喜欢这一挂的小仙女,但你都23……哦不对,过了年都24了,还这么装嫩,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顾东风像是完全没察觉乔漫射过来的眸光,继续说道,“我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像你这么大的女孩,整天都是ol风的套装,干练又有气质,散着轻熟的迷人芳香,你嘛,怎么越跑越偏了!” 乔漫咬牙切齿的咀嚼着吐司,狠狠的瞪着他,“顾东风,你是不是在戒毒所里面太久,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敢吐槽比你大五岁的姐姐了?” “嗯,你要是不喜欢当姐姐,也可以管我叫哥哥,反正我这一辈子都要保护你。” “切,谁稀罕!” 感动那种东西,从来都跟眼泪有关系。 即便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肮脏和晦暗,可这一秒钟的阳光,就好像够照亮她的心里很久了! …… 早饭过后,顾东风坚持留在别墅,不跟他们去纪宅。 乔漫知道他心里的别扭和疙瘩,也知道李擎的事情一直都在搁浅,或者说,纪云深早已经查出了什么端倪,却什么都没跟他们说,只说了一些关于飞机自身故障的话。 但她和东风属于心照不宣,李擎肯定不是和纪云深窜通好的,而是另有其人,当然,更准确的说,是个女人。 不过这只是一些猜测,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是真的。 可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早晚都会水落石出,只是早晚的问题,毕竟牵扯的人太多。 纪云深和乔漫也没有过多的勉强,尊重了他的选择,随后两人便出了门。 路上,乔漫挑了一些茶叶,又每人都买了礼物,即便那些人可能不喜欢她,但她从小受到的家教就是这样,待人接物都比较礼教周全。 因为有些堵车,当烟灰色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纪宅门前的停车坪前时,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了。 纪东河,周兰清,纪铭,慕惜和纪晗都在,两人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同时看过来。 他们的背后是落地窗外涌来的明亮光线,几乎将他们的身形笼罩,又增添了许多橘色漂亮的光晕,美好的让人只能联想到两个成语,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男人负责拎着礼物走近,女孩跟在他身后,气氛有几秒的尴尬,最后还是慕惜站起身打了圆场,“来了还买了这么多礼物,有心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对乔漫说的。 乔漫温温淡淡的笑,将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不会,应该的!” 可能是没想到纪云深会带她回来,所以他们进到客厅没多久,纪东河就以有军务没处理完为借口,和纪铭到楼上书房商量研讨而离开了。 慕惜和纪晗去厨房帮忙做饭,一时间,客厅只剩下周兰清,纪云深和乔漫。 对视了有几秒钟,纪云深拿过地面上的礼盒递到了周兰清的脚边,“奶奶,这是漫漫给您选的茶,是今年的雨前龙井,您最爱喝的茶!” “谢谢,有心了!” 乔漫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会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也不会让人觉得亲近,不远不近的刚刚好,“不会,应该的!” 话刚落,楼上就传来砰的一声响,可能是纪东河和纪铭因为军务吵了起来。 慕惜和纪晗听到动静,都从厨房跑了出来,赶着上楼去劝。 周兰清见纪云深没有动的意思,便抬脚踢了踢他的腿,“没听见你爷爷和你爸爸吵架?还不赶紧上去看看!” 乔漫听着楼上越来越大的吵架声,和不间断的砸东西的声音,也凑过来,拽着他的衣袖,小声的说道,“你去看看吧,过年这么吵,总归不好!” 纪云深闻言,深深的瞥了一眼对面的周兰清,又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孩,起身时说了句,“我很快回来!” 这句话延伸出来的意思,就是怕周兰清会对她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会让她挨欺负,所以他上楼看看就会下来陪她,不会让她落单。 几乎是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下一秒,周兰清就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红本,放在了透明的沙发几上,“乔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过你和小深的离婚证。” 乔漫听后,有几秒的怔愣,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乔小姐的演技真的是不错,不然怎么可能让小深这么痴迷,甚至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周兰清动了动,背脊深陷在真皮沙发的背倚中,“乔小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本离婚证是假的!” 乔漫愣了几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红本,是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仔仔细细的看。 周兰清看她看得那么认真,又低低的笑了一声,“乔小姐,你知道小深为什么突然放弃商界,而回到军政界吗?” 因为领过结婚证,所以知道在合影的地方会有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卡上的公章,可这本没有,那么也就是说,她的那本上也没有。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离婚,只是假离婚? 周兰清看她没说话,又地笑着说道,“他是为了你,为了让家人认同你,同意他和你继续维系婚姻关系,所以他放弃了商场上如日中天的事业,回到了他不太喜欢的军政界,开始了这一生再也逃不开的尔虞我诈的路。” 是不是阳光太刺眼,所以她的眼睛才会这么疼,疼到发涩。 “当然,我接受了他的提议,以接受你为前提,让他回军政界。”她抚着手上的翡翠戒指,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刺眼,“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 说着,周兰清正要从衣服口袋拿出装着照片的信封,可还没等拿出来,就听到了楼梯口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又把手从衣服口袋拿了出来,若无其事的看向从楼梯口缓缓的走来的纪云深。 “大新年的,他们父子因为什么吵架,吵得这么厉害?” “可能是政治上的事情,具体的我没问。” 男人走过来,坐到乔漫的身边,下一秒就将她放在腿上的小手拿过来,握在了他的大手里。 “和奶奶都聊了什么?” 男人的话带着三分试探,女孩偏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几乎纤尘不染,“就聊了聊茶,我爸生前也爱喝雨前龙井嘛。” 男人听后点了点头,又问了句,“就聊了这些?” “嗯,就这些,没别的了。” 楼上父子的吵架结束,慕惜和纪晗从楼上一前一后的下来,看见客厅的三人气氛有些说不出异样,两人谁都没靠近。 271,可怎么办呢?我不爱你了 午饭后,宅子里的佣人,管家周叔都放假回家,与家人团圆过新年去了。 没了外人,偌大的宅院显得更冷清了。 周兰清有些累了,饭后就直接让纪晗扶着她上楼午睡去了。 慕惜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水果,旁边是纪家祖孙三代在下围棋,乔漫坐在沙发中间,多少显得有些局促,像是根本融不进去这种温馨和热闹的氛围中。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陌生到让她有些抗拒的温馨和热闹。 昨晚晚睡,今天早起,乔漫其实想找个房间睡一下,犹豫了两秒钟,她挪到纪云深的身边,拽了拽他毛衣的下摆,“纪云深,你的房间还在吗?我想去睡一下,好困!” 纪云深虽然不在老宅住,但他的房间,周兰清一直都给他保留着,佣人也会经常进去打扫换床单被褥,和他在这住时差不多,就为了他回来时,能够随时有房间睡。 “这局结束我陪你上去一块休息,好吗?” 晚上不会在这住,所以要多留一会,知道她不太自在,他也尽量不让她感到不安或者尴尬。 “还是之前的房间吗?我自己上去就行!” 纪云深看着靠在他臂膀上,困倦到极点的女孩,终于还是没忍心,点了点头。 今天的她,穿了一条鹅黄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条焦糖色的短裙,配着黑色打底裤,梳着丸子头,妆容很淡,接近素颜,在还算明媚的光线里,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又瘦又小,惹人心疼。 和身边的慕惜,还有聚精会神的盯着棋局的纪东河和纪铭一一打了招呼,就抬脚往楼上走了去。 刚刚午饭时,周叔给她和纪晗一人榨了一杯鲜榨果汁,又喝了几口红酒,这会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头晕目眩,整个空间的东西仿佛都带着重叠的影子,像是喝醉时的感觉。 她明明只喝了几口红酒,虽然她的酒量不好,但也没有差到喝几口就能醉倒的地步,今天这是怎么了呢? 咬牙坚持着走上楼,扶着墙壁,很缓慢很缓慢的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了那间专属纪云深卧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拉着窗帘,加上黑白色调的装修,使得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视线越来越模糊,像是有无数道恐怖的黑色影子飞过来,那张很久都没有梦到的佣人的脸,还有顾瑾瑜的脸,父亲的脸,母亲的脸,不断的飞过来。 她捂着脑袋,用力的晃了晃头,想把那些类似于迷幻的影像甩掉。 可越晃头越晕,她伸出手,摸索着走到床边,还没躺上床,就被一股袭来的眩晕弄得腿一软,重重的跌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想开口说话,可却没有一点力气,仿佛梦魇,能够感知一切,但却动不了。 周围都是人影,他们白着脸,披头散发,不断的朝她冲过来,她闭着眼睛,好像用尽了一切的力量,才从地上爬起来。 手边能抓到什么就扔什么,最后拿起床头柜上的剪子,胡乱的朝着要冲过来的人影挥动,几乎是下一秒,她就听到了凄厉的尖叫声,接着就是凌乱的脚步声从大敞的门外传来。 “晗儿,晗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奶奶!” 纪云深是第一个从楼下冲上来的,进到房间里,就看到乔漫拿着都是血的剪子在挥舞,而旁边深灰色的地毯上躺着一身白色羊毛裙的纪晗,她的腹部被划出一道很长的伤口,汩汩的流着血。 他抬脚走过去,乔漫挥动着剪子,眉眼有惊恐过后,很深很重的疯狂,“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 慕惜,纪铭和纪东河也都从楼下跑了上来,看到房间里的一幕,又惊又怕。 尤其是乔漫的神色,带着病态的苍白,还有浓稠的恍惚。 眼前的人影渐渐消散,迷雾也跟着渐渐褪尽,她看着高大的男人逆着光走过来,下一秒,还被她紧握着的剪刀便被他劈手夺了过去,接着她便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怒吼,“纪云深,你是不是想现在就把我这把老骨头气到土里?还不快过来送晗儿去医院。” 纪云深想环住女孩的双手僵在半空中,最后在她呆滞的目光中,吻了吻她的额头,他说,“漫漫,别怕,一切有我。” 乔漫僵在那里,一动没动,看着他转身抱起浑身是血的纪晗,迎着走廊泻漏进来的光线,渐渐走远。 那些因为听到声音而冲进来的人影,也跟着两人一起走了出去,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周兰清从地上站起来,脱掉身上沾了血的复古毛衣,拿出口袋里的东西,转身便将毛衣扔到了垃圾桶里。 乔漫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唇角始终噙着她这个年纪看透世间一切的优雅淡笑,“乔漫,看到了吗?十年感情在他心中的分量?” 乔漫呆滞空洞的眸光终于转动了一下,“您都知道?” 那些迟钝的神经线,像是突然搭在了一起,重重迷雾后那道模糊的影子终于清晰了起来。 “您都知道,却一直都在利用他们吗?” 利用纪云深和纪晗十年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们自己,伤害别人。 周兰清也没有否认,那双浑浊锐利的双眸漾出几丝意味深长,“先看看这些,我们再谈其他的!” 她将手中的信封推到乔漫的身前,信封的封口是敞开的,那些带着禁忌画面的照片,从她的身前滑落到地面上。 照片上的人,是纪云深和童沁。 即便有心理准备,即便一直在刻意逃避,可当那些真真实实的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依旧是痛彻心扉伤筋动骨的疼。 她以为他调去了京城,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就会断了。 不用这些肮脏和难堪来告诉她,她究竟有多么轰轰烈烈的爱错一场,信错一场。 “所以呢?”乔漫歪头,眉眼弯弯的笑,“您给我看这些,究竟想让我怎么做呢?离开他,还是劝他把婚离了,亦或是……让我知道一下,您是有多么的冷血无情,对自己养大的孙子孙女,也可以机关算尽?” “乔小姐,小深他有他无限风光的人生,能配得上他的女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养女,或者一个已经落魄的千金小姐!”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照片,语调凉凉淡淡,“这次只是一个警告,我还有很多办法让你们分开,如果你觉得这次的力度还不够的话!” “当然,你还可以有另一种选择,扮可怜,装无辜,让小深继续宠着你,或者你可以把这些事都告诉他,让他在你和家人之间选一选,我想那样也会挺有趣的!” 周兰清说完,就缓缓的转过身,刚刚迈开脚步,就听到身后的女孩淡淡的说道,“奶奶,您利用我让纪云深忘了纪晗,现在又利用纪晗让她忘了我,您有没有想过他也是人,他也需要感情?” “他不需要感情,一个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的人,最好无情无爱。” “无情无爱么?奶奶,无情无爱的话,那还是人么?” …… 外面又降温了,大风裹夹着雪花,从深灰色的天空不断的飘落。 乔漫裹紧身上的裸粉色风衣外套,在满世界的雪花中,一步一步的朝着宅院外走去。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遍接着一遍的震动,她拿起来,看着屏幕上她和纪云深那天在雪地里的合影,突然觉得好讽刺。 什么下雪天不打伞,就这样一直走,会不会一路到白头。 原来童话世界里的浪漫故事,真的都是骗人的! 她按了挂断键,然后在通讯录里找出谢之谦的号码拨了过去,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接了起来,“漫漫!” 他那边好像永远都是伤痛的世界,每次给他打电话都会有哭喊声,她走在下过雪的街头,看着前方被白雪覆盖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公路,声音像是染上了白雪的颜色,干净又透彻,“你那里还缺战地心理医生吗?怎么办,我在林城好像真的无牵无挂了,我飞过去找你好不好?” 朋友多年,她声音里的落寞和难过,他几乎一耳就可以听出来。 谢之谦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低头凑近手边的打火机点燃,随后用着被烟雾氤氲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漫漫,这个国家现在到处都是贫穷,饥饿,和肆虐的疾病,如果真的难过就去旅游,或者去国外待一段时间,这里不适合女人!” “可每天都能救人,不是可以活的更有意义一些吗?” 她在看电视的时候,有过很多次这种想法,只不过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付诸行动。 “战乱可以改变很多人的人生,但对于无牵无挂的人,却是最好的救赎,帮我联系一下国际卫生组织吧,如果可以,我这周就飞过去!” 没有听他的回答,乔漫就按下了挂断键。 她走的很快,远处的山峰和高架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脸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被风雪吹过来的凉意吹散,很快消失不见。 …… 纪云深把纪晗送到医院的急救室后,就给乔漫打电话,打了大概十几遍都没人接,他便转而打通了周兰清的手机。 嘟声刚刚响起,对面就接听了电话,“小深,晗儿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奶奶,漫漫呢?”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又几乎同时沉默了下去。 最后,还是纪云深打破了沉默,又问了一遍,“奶奶,漫漫呢?” “她说她不太舒服,想先回去,我叫司机送她,她说她有朋友来接,就走了!”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闭了闭眼睛,“好,我知道了!” 慕惜,纪铭和纪东河都焦急的等在急救室门外,听到纪云深张嘴闭嘴都是乔漫,纪东河第一个怒了,“没出息的东西,你妹妹都被那疯女人伤了,你还张口一个漫漫闭口一个漫漫,难怪都说我们纪家出痴情种,果然名不虚传!” 纪铭没说话,瞥了一眼身边的慕惜,她看到纪铭递过来的眼神,走到纪云深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小深,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和乔漫不会有好结果,趁着这次就彻底放手吧,不然你们都会越陷越深,越伤越深。” “你去了京城后,你们的人生注定会在不同的轨迹上,如果你还想这么强求,后果你知道!”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那时候她劝过,也利用别的女人去破坏过,可最后还是没有把他们分开。 他们为人父母,最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心,只是再这样下去,会伤得更深。 “妈,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晗儿,我去找她。” 纪云深转过身,就往电梯口跑去,纪东河看着他慌张无措的背影,捂着自己的胸口,“回来,不准去,这个逆子,咳咳咳……” “爸……” 慕惜和纪铭一齐赶过去,扶住了差点摔过去的纪东河,“都是你们惯得,为了个女人,个顶个的没出息,我就看看他还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 林城的冬天黑的特别早,四点中的天幕就已经是墨黑色的了! 纪云深开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转了大半个城市,才在结婚那晚看烟花的山顶找到她。 她闭着眼睛,迎着风坐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可能是听到脚步声,她温温淡淡的声音从风中传过来,“纪云深,那本青春言情小说的结局我看了,男主在国外认识了其他的女人结婚了,女主出狱后去了叙利亚当战地护士,大概一年吧,在一次空袭中意外身亡了!” “你说时间总是会怂恿深爱的人再爱一次,可是他们并没有。” 她站起身,背着夕阳的光线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照片,和一纸离婚协议,“纪云深,我们彻彻底底的分手,离婚吧!” “漫漫,我……”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选择不问,也选择让你不坦白,我不怪你,所以,你只需要签字就好了。” 那张离婚协议,她已经签好了名字,一笔一划的写着乔漫。 他眉眼微动,伸手接过来,并撕的粉碎,“漫漫,忘了告诉你,我们纪家没有离婚的习惯!” “哦,可那怎么办呢?我不爱你了!” 272,月经推迟十几天,会不会怀孕了 大雪纷飞,从林城的最高点往下望去,整个城市在漫天的风雪中,散着朦胧迷离的美感,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影点缀其中,渐次连成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 风有些大,吹乱两人的头发,和风衣下摆,山顶的灯光有些暗,他逆着光而站,将他本就挺拔的身躯,映衬的愈发高大伟岸,几乎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亮。 他的身高很高,必须低着头,才能在一片晦暗的灯影里,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那上面都是泪,从眼眶里汹涌的落下。 静默了半分钟,或者更久,耳边都是山顶的呼啸风声。 她那双清若泉水的双眸里,满满的都是无声的控诉。 当然,更多的还是失望,落寞和孤独。 他伸出垂在身侧双手,刚刚伸到半空中,在还没有碰触到她的时候,就被她退了两步,躲出了很远。 侧面的橘黄色光影,在她精致白皙的侧脸上,落下层层叠叠的漂亮光影,那头没烫没染过的头发随着风乱舞,有几缕遮住眉眼,她在发丝的缝隙里,看向对面白霜落满肩头的男人,突然笑了,笑的眉眼弯弯。 她说,“纪云深,你知道当初我在知道蒋英东和肖梦睡过以后,他是怎么哀求我原谅他的吗?他说他只不过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 她伸手抹掉脸上越擦越多的泪,却还是在笑,“我说当六月飘雪,河水倒流,海枯石烂,我就原谅他。” “当然,你我之间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微微侧过身,面向城市的万家灯火,眼底的泪雾将眼前的一切氤氲的愈加模糊,“当时我会用那决绝又讨人厌的方式逼你离婚,是因为我觉得你的心里一直都有纪晗,而我不想插在你们十年的感情中间,像个迷失灵魂的玩偶,没了快乐,没了自尊,也没有了自己。” “后来你说爱我,引诱着我,而我恰好也对转换身份心态的你我,有着再来一次或者重新开始的欲望,哪怕我知道那只能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更有可能只是一场飞蛾扑火,可我还是把那个在感情中,受过重创的甚至已经有些胆小自卑,又敏感的我给屏蔽了起来。” “我告诉自己,这一次不管是错还是对,总归我用力的爱过一场,这就够了!” 她伸出手,将覆在眉眼上的几缕发丝别在了她小巧圆润的耳后,声音和落雪一样飘又轻,“所以,我不后悔,纪云深。” “我爸爸去世后留给我的遗产,和我之前在一号公馆赚的提成钱,已经足够我有勇气和底气离开你,这一次,你也不要再执着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雪地里的影子,“总归我和纪晗都不是适合你的女人。” 他刚刚回到军政界,一切都要重新适应,虽然他从来都不屑家族带给他的光环和荣耀,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纪家的光环和荣耀,他将寸步难行。 当初会下海经商是为了晗儿,为了让她有足够的自信,也为了能够历练自己,可以强大到保护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现在从商海抽身是为了乔漫,他希望她能长长久久留在他的身边,即便他们中间隔着千山万水,重洋彼岸。 十年和一年,他现在竟然分不清这两个数字的重量。 也或许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数字的天平就失了衡。 “漫漫……” 男人低哑着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两个字刚刚消散在风中,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女孩轻笑着打断,“纪云深。” 所有的话都被封印在了口齿之间,男人眉目微微动了动,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关于东风和你去京城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我们分手了,不想看见任何跟我有关的人事物,我会主动去跟他提,不会让你为难。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在部队里锻炼一下品质和毅力,那样对他彻底隔绝毒品有很大的帮助和好处!” “我在上层圈的风评一直都很不好,抽烟喝酒打架纹身,早恋堕胎整容,反正所有形容女孩不干净不检点的词语,都被扣过我的身上,所以这次我也不差多一个自私,分手了还在想着如何消费和压榨前夫。” 她一鼓作气的说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个城市灯火,温温软软的笑,“纪云深,看,那个是我们共同生活过将近一年的房子,现在远远的看过去,像是黑点一样那么小,我希望你和我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彼此生命中的一个小黑点,然后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然后能在某个午夜梦回的瞬间,想起这个人曾经拼尽全力的爱过我,那就够了!” 这次话落,她转过身朝他笑了笑,脸上已经看不出流泪的痕迹,“在别墅里的东西,我会尽快搬出去,离婚协议希望你尽快签好字,在你去京城之前,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这里离别墅不远,我想走着回去,你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雪天路滑!” 他们互不相欠,包括感情,包括钱财。 再见,也许不过就是陌路相逢。 女孩刚刚走出两步,就被一道冲过来的黑影给凌空抱了起来,她怕高,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几秒过后,惊吓平息,她开始挣扎,“纪云深,你放我下来,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听不懂吗?如果我说的太隐晦了让你听不懂,我不介意……” “我听懂了!” 男人背着光走,英俊精致的五官在晦暗的灯影里,愈加的深邃,完美的下颚线条,紧绷到性感,她别开脸,什么都不再看,剧烈的挣扎。 “听懂了就把我放下来,我们都干脆点,不好吗?” 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留下她,可他就是不想放手。 “纪云深,你放开我。” 女孩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无赖脸,几乎尖叫着说,“纪云深,你放开我,你听到了没有?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永远都不会再爱你了!” “还剩下几天,陪我过完再走,嗯?” 大概还有个三四天的样子,她也订了那天的机票离开林城,既然都纠缠这么久了,好像真的不差这么几天了! 女孩没再挣扎,好像累了,也好像是觉得挣不挣扎都改变不了男人的决定,索性就乖乖的任他去了。 雪天的路很湿滑,有两次车胎急速打转,乔漫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那声音都觉得胆战心惊,可男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利落的操控着方向盘,朝着蓝山别墅一路驶去。 到了别墅里,赵嫂就从厨房迎了出来,见两人一前一后疾步往楼上走,神色都不太对,便小声的询问了句,“先生,晚餐……” 赵嫂的话还没说完,纪云深就用着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搁着吧!” “哎,好好!” 赵嫂摆好碗筷,解了围裙,连一秒钟都没多逗留,就钻回了房间。 乔漫趿拉着拖鞋,跑进房间就关了门落了锁,把高高大大的男人挡在了门板外面。 男人也没说什么,转身进了书房。 办公桌上有烟盒,他捞到手里,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凑近按亮的打火机点燃,随后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纪总。” “嗯,联系媒体,把我和乔漫没有离婚的新闻散播出去。” 孙秘书似乎懵了两秒,才磕磕绊绊的回答,“好……好的,纪总。” 挂断电话,他转过身,看向落地窗外的别墅院落。 雪花从墨黑色的天幕上纷纷扬扬的飘落,在地面上形成厚厚的积雪,高杆路灯浓重的橘黄色光影,将白雪打映的更加温柔起来。 风一过,吹起的雪沫,将这一幕幕点缀的更像是童话世界般,那么不真实起来。 …… 乔漫像是酒精过了敏,浑身发软,很痒,还很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在听到房门上有钥匙开锁孔的声音,几乎下意识的朝着墙壁上的英伦挂钟看过去,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十三分。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就连呼吸好像都跟着压抑了起来。 男人用钥匙打开房门,轻声的走进来,然后把抱在怀里的被褥和枕头铺在地上,似乎并没有打算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等到他铺完被褥,又跟着躺下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乔漫却比刚刚更清醒了。 甚至能够听到男人慢慢变得均匀的呼吸,和外面偶尔呼啸刮过窗玻璃的风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经绷的太紧,呼吸又太压抑,她竟然觉得比刚刚还热,浑身痒的她很想伸手去挠,但又极力的控制。 男人培养着睡意,几乎立刻就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和不适。 他坐起身,打开床头的壁灯,橘黄色的光线漫射下来,勉强照亮了房屋的一角,也清晰的把床上的小女孩痛苦的缩成一团的样子映射进了男人深黑如夜的眼中。 他伸出温凉的手,贴在女孩的额头上,竟然是一片滚烫的温度。 他立刻掀开女孩身上的被子,弯腰把她从床上抱坐起来,“漫漫,哪不舒服?告诉我,嗯?” 乔漫难受的厉害,闭着眼睛痛苦着说道,“好像是酒精过敏了!” “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再忍一忍!” “不想去,想睡觉!” 她很困,脑袋也很疼,但那些幻影时不时的从脑海里飘过去,每张脸都是狰狞可怖的绿色,像是恐怖片里,最凄厉索命的厉鬼。 可能是她刚刚在房间里,觉得那些恐惧如影随形,现在有了他的胸膛和呼吸,她竟然觉得那些恐惧也不再那么恐惧了! “好,那我叫傅奕怀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她被折磨的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只想摔到被褥里,就那么昏天暗地的睡过去。 …… 医院,顶楼的高级病房。 傅奕怀躺在傅青山旁边的陪护床上,刚刚睡着没一会,就听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一开始他只是被扰得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耳朵。 可在那头打电话的人好像很执着,打了一遍又一遍,他意识模糊的想,这样下去容易打扰到傅青山的休息,便用力的掀开被子,拿着手机跑到了病房门外接听。 走廊的光线昏暗,他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的名字一眼,揉了揉眉心,滑了接听键,“纪总,凌晨这个点,你别告诉我你那有什么别的女人吸引我,让我能冒着天寒地冻,和漫天风雪,跑去你那射一发!” 纪云深用一本正经的语调说道,“嗯,女人倒是没有,电动的可以随便你选!” 傅奕怀,“……” “到底什么事,需要凌晨打电话,扰人清梦?” 纪云深倚在主卧门边的墙壁上,手中夹着一根烟,不时的吞云吐雾,五官在缭绕的烟雾后,好像更加的模糊不清。 “乔漫有点酒精过敏,你过来给她检查一下!” 傅奕怀揉着眉心的手更重了一些,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边的风雪,“能不能忍到天亮?” “一秒钟都忍不了,赶紧滚过来!” 男人说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乔漫缩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的折腾着,眼角有水光若隐若现,可能真的难受到了极点。 他在旁边哄着安慰着,可女孩眼角的泪却越聚越多。 说的再潇洒,放弃一段几乎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她其实也很难过。 傅奕怀冒着严寒和风雪,驱车半个小时后,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蓝山别墅散在橘黄色光线的停车坪前。 车子熄火,他拔下车钥匙,拿过副驾驶座上的医用急救箱下了车,迈着阔步走进别墅里。 一楼几乎灯火通明,赵嫂早就被纪云深叫起来给乔漫熬粥,这会看见傅奕怀从门外走进来,赶紧过来给他递拖鞋。 “傅先生,纪先生和乔小姐在二楼左手边的主卧室里!” “嗯!” 傅奕怀换了拖鞋,就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蓝山别墅他来过很多次,最早的那次,还是他上大学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里面的装修几乎一点都没变。 纪云深这个人爱念旧,对人事物都这样,这是他的优点也是很大的缺点。 上了楼,他走了两步,站到主卧的门口,轻轻的扣起房门。 大概敲了两三下,房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高高大大的男人在昏暗的光影,显得更加的健硕挺拔。 如果不是知道他天生高冷淡漠,他真的要被冻的哆嗦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很严重吗?” 纪云深伸出长臂,开了棚顶的主光源,走回去时,淡淡的说道,“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不过我看更像是药物过敏,但她最近什么药都没吃过!” 乔漫听到傅奕怀的声音,在被子里面蠕动了下,好像想要打招呼,但是没有太多的力气,所以放弃了! 傅奕怀的身上带着外面的凉气,刚刚靠近,女孩就因为那股扑面而来的凉意而蹙起了眉头。 他挑起被角,看了一眼,然后回头看向纪云深,“确实是药物过敏,她没吃药不会过敏成这个样子,得知道到底是什么过敏,不然没法对症下药!” 纪云深看她很难受,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并将她早饭午饭都吃了什么都告诉了傅奕怀。 “以前如果没有这么严重的过敏史不会突然过敏这么严重,想想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们没吃,她吃了!” 傅奕怀将肩膀上的医用急救箱放在床边的地毯上,“药物过敏这种药物是不能随便用的,就算要用,也要做试敏,尤其是女性!” “比如说月经期间,怀孕期间,哺乳期间,这都不能乱用药物!” 说到后来,纪云深英俊的面容滑过几丝沉重,然后用轻轻淡淡的语调说道,“月经是每个月的20号左右,她现在延迟还没来,至于怀孕,你怎么检查?号脉吗?最后一个哺乳期是肯定不可能了!” “她现在月经延迟,就有怀孕的可能性,我虽然不会号脉,但可以检查别的地方………”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身前高大男人传来的掌风,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纪总,你可别觉得我夸大其词,我之前就碰到过药物过敏,然后误服用药把孩子弄没的案例,所以从那以后我都会特别的小心谨慎,虽然麻烦点,但总比出事的时候,所有都后悔来得要好。” 纪云深不是学医的,但他非常相信傅奕怀的医术,他又想了想,非常确定乔漫这个月的月经一直都没来,虽然书上说,平时月经拖个三天五天是正常,但十几天,真的有可能怀孕了?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也有,但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做!” 纪云深的头似乎越来越疼了,他揉了揉,声音里已经是有些崩溃的语调,“那你还需要我配合你什么,你快点说,她现在很难受!” 傅奕怀最终让他去准备了一些酒精和水。 273,你已经怀孕了,大概四周左右! 相对来说,用验孕棒检查怀孕,是最简单也是最准确的办法。 但考虑到乔漫现在的情况,他只能抽血,用hcg值来检测怀孕,如果数值比较高,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是怀孕。 而最重要的是,用血液检查,还可以查出到底是哪类药物过敏,然后直接对症下药。 因为那次医疗事故,傅奕怀随身携带的急救箱里,都会带着检测hcg值的试剂,这种检测方法操作起来虽然很麻烦,但在紧急的情况下,也不失为一个又快又好的方法。 床上的女孩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了,全身乏力,混混沌沌的不断冒着虚汗。 傅奕怀抽血的枕头扎进去的时候,女孩微微蹙起的秀眉,蹙得更紧,眼泪无意识的往下掉,嘴里喃喃的喊着妈妈,还有……宝宝。 听到“宝宝”两个字,傅奕怀的身体一僵,隔着棚顶倾泻下来的明亮光线,瞥了一眼将女孩抱坐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男人。 他一向沉黑干净的眼眸漫上层层叠叠疼惜,环着女孩的铁臂不自觉的收紧,半弓着腰,侧脸摩挲着女孩的侧脸,薄唇不时的吻上去,低声的哄,“漫漫,乖,很快就好了!” “可是我好疼好难受啊,纪云深……”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滴落在男人健硕的手臂上,明明温热,却像是寒冷的冰刀,从他的心口一路蔓延到骨血深处。 他吻着她汗湿的额头,声音染着夜的低沉,“我知道我知道,再忍一忍,嗯?” 人在难过的时候,只要有一点难受,就会变成燎原大火,更何况她现在是难受的要死。 各种难过的往事也跟着一齐涌上心头,像是一座山,彻底的把她的心理防线给击垮了。 男人脸色已经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傅奕怀觉得如果不是他在给乔漫抽血,他真的很有可能伸脚踹过来,“你他妈就不能快点,没听到她喊疼!” 他其实很想说,她喊得难受和疼跟他扎进去的针头没有关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抽血结束,傅奕怀动作利落的拔出针头,并迅速的退远了一大步,确定男人的长腿踹不过来,才用着低沉的声音,很缓慢的说道,“我去次卧检查,有结果我立马通知你!” 之前因为乔漫怀孕而搬进次卧的医疗器材一直都没动,这样就更方便了他用血液检查hcg值,也就更方便确定乔漫是否已经怀孕,和药物过敏后的服药方面的禁忌。 傅奕怀说完,就拎着急救箱走了出去,将空间还给了他们。 乔漫哭着哭着就在男人的怀里侧过身,头半枕着男人苍劲有力的腿,伸出双手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身,脸也跟着埋进他肌肉紧绷的小腹里,隔着衬衫,他能够感觉到女孩湿热的唇息,还有沁凉的眼泪。 男人的大手放在女孩柔软的发顶上,垂下的凌乱发丝铺陈在男人黑色的居家裤上,灯影绰绰,是说不出来的亲密和暧昧。 过了十几分钟,女孩粗重的呼吸渐渐变得品平稳均匀,好像睡着了。 她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又长又翘的睫毛在白皙嫩滑的小脸上,留下一排浅淡的阴影,虽说睡着了,但好像睡的并不安稳,眉头时不时的蹙起来,嘴里也不停的念叨着模糊不清的话语,仿佛走进了一场梦魇,在痛苦无望的挣扎。 男人刀削的剑眉越蹙越紧,大手在她瘦小的背部拍着,一下接着一下,就像儿时母亲那双温柔慈爱的手,在哄慰着睡梦中哭闹的婴儿。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女孩才沉沉的睡过去,过敏的症状好像好了一些,布满全身的红点不再那么密密麻麻。 他的手还在不停的拍着,生怕她睡的不安稳,又做什么梦魇。 直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立刻拿出来按了锁屏键,震动变成了静音,十几秒后,女孩因为震动声音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慢慢变得舒展,他才很轻很慢的从女孩的身下抽身出来,并把脚步放到最轻,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电话是奶奶打来的,纪云深知道她的生活很有规律,从不会熬夜,现在都是凌晨四点多了,如果没有事情,她绝不会给他打电话。 走出房门,并轻轻的把房门带上后,他立刻滑了接听键,“奶奶……”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微弱,呼吸急促痛苦,根本不成句子,“小…小深,药……奶奶……” 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周兰清更微弱的声音。 “奶奶,奶奶……” 周兰清有很严重的哮喘病,一到季节更替,或者严寒冬天,就很容易呼吸感染,诱发季节性哮喘。 加上这次病发,已经是这个冬天的第二次,当然,极其不舒服的次数,就根本数不清了。 纪云深的低吼声引来了次卧的傅奕怀,他赶紧拉开门走出来,推了推因为脚步急切,而滑落到鼻梁上的镜片,“怎么了?” “我奶奶哮喘病发了,家里的佣人全都放了假,其他人又都在医院守着晗儿,我得赶去老宅把奶奶送医院去,漫漫这你先帮我顾着点!” 来不及多想,他高大的身影就奔到书房的办公桌前拿过车钥匙,很快就消失在了别墅内。 引擎声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外传来,漫天风雪中,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像是箭一般冲出了别墅的院落,很快就消失在了夜的深黑中。 …… 早上五点三十二分,深黑的夜幕变成了浅淡的灰色,微淡甚至有点昏暗的晨曦慢慢的从窗外照射进来,却又被室内明亮的光线驱赶。 傅奕怀检测完乔漫人体的hcg值后,紧接着又开始提取里面的血样,进行药物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种可以放在任何液体里,致人精神迷幻的药。 这种药物对普通人来说,也许影响没有多大,但对于有精神障碍,甚至有抑郁倾向的人,几乎是致命的! 乔漫很幸运,这次只是错失伤人,外加重度过敏,可谁敢保证下次,或者下下次不是直接要了她的命? 思绪正飘着,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纤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亮起的屏幕上面显示的备注名,纪云深。 他蹙眉犹豫了两秒,才拿起手机滑了接听键,“漫漫怎么样?” “身上过敏的红点已经退了大半,现在还睡着,已经没什么事了!” 傅奕怀淡淡的低述完,又看了一眼化验单上的结果,浓黑的眉毛似乎蹙的更紧了,“奶奶怎么样了?” “吃了点药没事了,老头和我爸已经从医院赶回老宅了,我现在正准备往回走!”他下楼套上皮鞋,推开门,灌来不少风雪,传到听筒里,变成了一阵轰鸣声,“检查结果呢?出来了吗?” 傅奕怀捏紧手上的化验单,依旧是低低淡淡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情绪,“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我半个小时到!” 风雪呼啸,吹起男人的风衣衣摆,二楼的房间里,一只手挑开紧闭的窗帘,看向院落的停车坪方向,直到那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驶离视线,才收回手,让窗帘回落原位。 …… 傅奕怀的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被切断通讯的手机,下一秒,便烦躁的扔到了桌子上,双手胡乱的挠了挠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他并不喜欢林嫣,连带着也不喜欢乔漫。 之前那些年,畏惧于林家的权势,老哥他不得不跟林嫣周旋,即便她因为老哥伤情,漂洋过海到英国留学四年。 可回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耍手段让老哥娶了她,而且还是用最见不得人的手段。 有些时候,不喜欢一个人,会连带着不喜欢跟她亲近的所有人。 而刚好林嫣就是他最讨厌,而乔漫是他连带着跟着讨厌的人。 正想着这个结果要不要告诉纪云深,或者私自处理了,反正老纪过几天就要去京城了,他们也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这样老纪和他哥的世界就彻底的安静了的时候,却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他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一身白色睡裙的女孩从走廊昏暗的光线里,走入次卧明媚的光线里。 其实也不怪纪云深和他老哥,像林嫣和乔漫这样的天仙美女,要是结婚了还能把持得住,那估计不是弯的就是不行。 “奶奶哮喘病发,他回老宅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乔漫带上门,趿拉着白色的棉质拖鞋走近他,“我知道,他和你说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深夜的别墅比较安静,加上她浅眠,尤其在男人抽身离开时,几乎立刻就醒了过来。 “哦!”傅奕怀应了一声,见她的眸光不断的朝着他手上化验结果的单子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手移开,“回主卧等他吧,我一夜没睡,想躺在床上眯一会!” 乔漫脚步没动,眸光漫漫凉凉的看向他的脸,好像带着洞穿一切的敏锐,“你手上拿着的是我的化验单吗?结果是什么?” 如果不是她过敏,再加上傅奕怀那么肯定说她的过敏症状是药物过敏,她可能还不相信,她喝了带着什么料的水,饮料,或者红酒。 可从傅奕怀的反应来看,她的猜测是对的! “等老纪回来,我一起和你们说吧!” 傅奕怀清了清嗓子,又打了两个哈欠,明显有赶她走的意思。 乔漫精致漂亮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影子,声音很轻,轻到几乎缥缈,她说,“傅奕怀,你不是很讨厌嫣儿吗?那你也应该很讨厌我吧?” 她歪头笑笑,眉眼弯弯的眨了眨眼睛,“把化验结果给我吧,我可以让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 “乔漫,你是不是把老纪当傻子了?你说你没吃药,却是药物过敏的症状,你都想到了这么多,他会想不到,这件事瞒不住,虽然我也很想瞒,虽然我也确实是因为林嫣,也很讨厌你,但这件事,需要老纪自己拿主意。” “而且……”傅奕怀又拿起另一张单子,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的hcg值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正常人,也就是说,你已经怀孕了,大概四周左右!” 怀孕两个字,无疑是晴天霹雳,让乔漫怔在那里,半天都动弹不了。 一定是那次,她在一号公馆喝醉了酒,纪云深又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加上那个时候的心思重,完全忘了吃事后药。 而那几天,也正好是她的安全期,她怀着侥幸的心理,觉得一定没那么准,可一切好像根本没有朝着她所期望的那样。 纪云深离开房间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想过出来的结果可能会是黑暗肮脏,还有可能带着无数的阴谋。 即便这样,她也只是以为自己喝了一些下了料的东西,却没想到…… 也许她在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还怀着那么点侥幸的心理,觉得兴许可以试着劝劝傅奕怀,帮她一起瞒天过海,只要三四天,只要三四天他们就彻底结束了,再无瓜葛。 可如果怀孕了…… 那就跟侥幸无关,而是必须要瞒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傅奕怀,你把化验结果给我,这两件事情都不可以让他知道!” 有了孩子,两人就会有无数的牵扯和纠葛,况且纪家是红色军门,听说从他太爷爷的那一辈起,纪家就没有离婚两个字出现过,一百多年过去,到了他这里,也还没有出现。 而之前的那些离婚分手,轰轰烈烈的一场恋爱,全都是她一厢情愿的乌龙。 除了这些,还有周兰清…… 她对自己养大的孙子和孙女都毫不留情,更勿论一个她不喜欢的外人。 之前流掉的那个孩子……她因为难过,因为不想面对那么些阴暗和肮脏,一直都在逃避,不敢深想。 可这一次,她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他,还有现在肚子里这个原本就不应该来的孩子。 “乔漫,别试着来侮辱我的智商,也别试着侮辱他的智商,你们之间避而不谈的那些东西,一直都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被人引爆,相信我,你自己承受不了。” 他说完,就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我很困,麻烦你能出去,让我休息一下吗?” “我可以跟他说是我吃避孕药,不想告诉他,而引起的过敏,他或许不会相信从你嘴里说出的这些,但一定会相信从我嘴里说出的这些,至于两张化验单,你从医这么多年,应该对造假技术驾轻就熟了!” 他这几天要准备调往京城的事情,一定会格外忙碌,加上纪晗还有周兰清让他操心,他根本就分不出那么多的经历去好好分析。 当然,不排除未来的某一天,他幡然醒悟,可那个时候,她可能已经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了,即便他手脚能伸出那么远,在一个陌生的繁华大都市,找一个人出来,又是多么的难,也可想而知。 “单单一个避孕药?你觉得就能瞒天过海?”傅奕怀轻轻的笑了笑,转身捞过桌子上的烟盒,刚刚抽出来,想起站在他对面的是个孕妇,就又将烟推了回去。“不可能的,乔漫,这个理由或许可以糊弄的他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可一旦他静下来,他就会把所有的事情串联清楚。” 是啊,发生这么多,有很多事情都被他烙印在了心里,没跟她说过,似乎也不打算说。 她也知道,他所承受的压力一直比她大,却依然在坚持。 可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并不是所有的坚持都有回报,还有可能是恶报。 “可我只需要三四天!“乔漫又走近了傅奕怀一些,低低淡淡又软软糯糯的语调,”傅奕怀,三四天就够了!“ 纪云深和他老哥是最好的朋友,只要她在纪云深的身边一天,将来在傅青山恢复记忆,或者在记忆空白的情况下,让林嫣又在他老哥的眼前晃,说不定又会重蹈覆辙。 他现在就希望他老哥找个简简单单,又性格温婉的千金名媛结婚生子,而不是像乔漫和林嫣这种飞扬跋扈,骄纵任性的千金名媛。 “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做,等于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如果他发现你和我联合起来骗他,基本会疯掉!” “没关系的!”乔漫撩了撩肩头的长发,“如果这个理由总归不够的话,我也可以找个男人,演一场把他绿了的戏!” 如果她因为不想要他的孩子而背着他吃药,然后又让他发现她和别的男人有染,即便他爱她,可这种情况下,他可能会连想起她的事情都不再愿意了! “把化验单给我吧,他快回来了!”乔漫伸出葱削嫩白的小手,一双盛满星星的眼睛眨了眨,“不用这么犹豫,我相信傅青山的幸福在你的心里大过一切。” 现在林嫣入了狱,如果她真的能彻底消失,到时候纪云深和他老哥去京城赴任,会很少回林城,他们一家人只要闭口不谈林嫣,大概这一辈子,他老哥和林嫣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和纠葛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 傅青山最终还是把两张化验单都放在了女孩的手上,“我这个人不喜欢骗人,也从不屑骗人,今天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苦衷,但绝不代表以后还会和你掺和什么事情,也就是说,今天的事情你要彻底忘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我知道了!” …… 半个小时后,烟灰色宾利车子的引擎声从院落的停车坪前传过来,两秒后,车子熄火,男人迈开长腿下了车! 274,这次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漫漫! 风雪弥漫,晨曦从深灰色的天空中乍泄,混着院落里迷离摇曳的灯火,瞬间就将刚刚下车的高大男人身影团团包围住。 他一身深黑色西服,逆着光影走来,风雪和窗玻璃上那层氤氲的水雾模糊了二楼房间里的女孩视线,几乎看不清从停车坪阔步走向别墅门口男人脸上的表情。 纷扬的雪花慢慢的覆满他宽阔的肩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们之间已经不能用爱或者不爱去定义。 几秒后,她隐约听到别墅的门被打开,接着是男人和赵嫂的说话声音,以及上楼时发出的沉稳的脚步声,似乎几个大步经过主卧的房门外,走到隔壁的次卧,然后停留了几秒,又折了回来,脚步声最后消失在主卧的房门外。 又是两秒的停顿后,房门被男人的大手推开。 落地窗的窗帘已经被拉开,女孩穿着白色睡裙站在落地窗边,晨曦的光线和角落里的壁灯将她娇小的身影笼罩包围,看起来愈发的娇小单薄。 窗玻璃上有着因为室内外温差而留下的模糊水雾,上面被女孩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又都被擦掉,只能隐隐预约的看见几个笔画,连不成句子。 “奕怀呢?” 他刚刚去次卧看了一眼,里面的仪器和桌面都被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没有一点人待过或者动过的痕迹。 “他刚刚走了,好像是傅青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走得很匆忙!” 男人没说话,大步走过来,身上还带着未褪的凉意。 可能是男人的眸光太过深邃,也有可能是他的步伐匀又稳,逼得她呼吸开始不稳,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急促起来。 她抿了抿嫣红的唇,尽量让自己的言行举止显得自然一些,可却在他走近的那瞬间,还是忍不住的微微侧过了身,避开了他过于深邃犀利的眸光。 低下头的眼角余光,可以很清晰的捕捉到男人那双黑色棉质拖鞋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离她大概还有十几公分的地方。 “哦,过敏好些了吗?时间还早,怎么没再躺一会!” 男人又靠近了女孩一些,身上的尼古丁气息混着风雪残留下来的清冽味道,一刻不停的窜入她的鼻息。 她故作镇定,可背在身后的一双小手,却不自觉的攥紧贴着她背脊的遮光窗帘,葱削手指用力到几乎泛白,“好多了,躺了一夜浑身黏的难受,想洗个澡再睡!” 说着,她就低着头,打算从男人的身侧绕过去。 擦肩而过那瞬间,她的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真的怕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亦或是她的心虚作祟,总之她觉得再不逃离,有可能会因为呼吸不畅而昏过去。 就在她以为可以顺利从他的身边走过去时,男人伸出手扣住了她纤细皓白的手腕。 女孩瞥了他一眼,秀眉微微蹙起,声音都跟着紧绷了起来,“纪云深,你干什么?” 可能是条件反射,当然,也由于那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屏息,紧张,甚至想主动攻击。 几秒后,可能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那些表情动作和语言都不太自然,遂迎上他深邃的眸光,梨涡浅浅,“刚刚做噩梦惊醒,脑袋有些混沌迷糊,抱歉。” 她从他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伸手揉着被他弄得有些红肿的手腕,恢复了一贯温温淡淡又糯糯软软的语调,“你呢?你去哪里了?我刚刚醒来没见到你,看你的车子也不在……” “傅奕怀没告诉你?” 他刀削斧凿般的英俊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就连语调都淡得像是水,“我以为你和他见过了!” 乔漫不知道他的话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只是这样以为,她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整个人散出的气息,依旧是高深莫测又生人勿进的淡漠,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就是没来由的让她心慌。 或许因为这个男人她从来都猜不透,弄不透,所以她也从来没有过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瞒过他什么。 从一开始,到现在。 “没有,他敲了房门,隔着门板说他有事先走,其他的会再跟你联系……”说到这里,女孩停顿了两秒钟,然后才继续说道,”他……有给你打电话吗?” 男人嗯了一声,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刚刚抽出一根,在瞥到女孩那张温淡素净的脸时,又放了回去。 “那……他是怎么说的?” 傅奕怀这个人不像是纪云深那么温柔又霸道,也没有傅青山的淡漠和不近人情,他是这两人的综合体,气质很复杂。 如果说,她当初接近纪云深,是因为刚好幸运的处在他和纪晗的关系降到冰点,随时会破裂的边缘,所以才会让她趁虚而入。 可傅奕怀不一样,他没有弱点,或者说他没有能够让她说服的弱点。 单单靠傅青山和嫣儿的感情,不一定能彻底说服他。 他很有可能会在纪云深那里反过来说她一堆耍心机的话,可她又在纪云深的嘴里探不出任何口风,这样下去说多错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刚刚张口要说话,就听到男人温淡又干净的声线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什么怎么说的?” 男人刀削的剑眉微微挑起,薄唇一张一合,带着世上诸人自惭形秽的颜色,“说他为什么匆忙离开,就差那么几分钟不能等我回来?还是说关于你的化验单结果?” “如果你问的是第一个,他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是因为老傅在浴室摔倒,医院发现家属支走了陪护,却一个人都没留下,所以给他们挨个打电话往回叫,当然,他回去免不了一顿埋怨。”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张在晦暗灯影下,变得影影绰绰的小脸,“如果你问的是第二个,答案……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淡,听起来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可是细听,却又好像带着浓稠的色调,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看来真的像她预料的那样,傅奕怀根本没有对他隐瞒检查结果,当然,还很有可能在他的面前说了一大堆她耍手段和心机的话。 她笑了笑,深黑干净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太过黑白分明,也太干净,干净到几乎没有任何的内容,一尘不染的像是一张白纸。 她说,“纪云深,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就索性一次说个明白。” “我希望你能够按照你的原定计划,调往京城,现状就是这样,我们都无力改变,你的奶奶,家人,还有你身边那些从没间断过的女人,包括纪晗,包括童沁,包括叶禾和云若,还有……那个无辜流掉的孩子!” “我避而不谈是因为我确实不够勇敢,也确实不想,也更承受不了再失去什么了,可是我们该试的都试过了,结果就是眼前的这样,你在利用我的弱点纵容你的奶奶和家人,我在利用你的爱情成全我的自私和自利。” “说到底,我们都不够勇敢,都是感情里的懦夫!”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甚至让人觉得可怕,“所以,我们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管我以后是穷途末路,或者风光无限,又或者籍籍无名,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都不会再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我们就这样好聚好散,可以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他的深黑如夜的眼睛里看见了汹涌的痛楚,可再睁开眼睛,那里面却是一片平静。 “是那杯果汁的问题,周叔放的料!”他眉目微微一动,深邃的眸光低垂下去,“至于奶奶……他从小把我养大,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敬最爱的人……” 似乎犹豫了两秒钟,男人才缓缓的开口,声音里已经染上了痛苦的色调,“她跟我说,不是她指使的!” 管家周叔放假回了隔壁江城的乡下老家,他派出去的人即便路上一点不耽误,也要到晚上才能赶到周叔乡下的老家。 虽然说在周叔没有被抓过来之前,谁都有这个指使的嫌疑,但奶奶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 她一手将他带大,养育了他二十八年,即便知道她在他和乔漫的背后动过不少手脚,但真正能伤害他的事情,她不会做。 “之前那个孩子……也不是她……” 乔漫伸出手,捂住双耳,拒绝再听下去,“够了!不要再说了!” 接着,男人便伸出垂在身侧的大手,在半空中,刚刚靠近女孩的脸,就被她急步后退躲开,“纪云深,在养育了你二十八年的奶奶,和认识了一个不到一年,甚至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女人之间,你会选择谁,大家都不言而喻。” “可能不能请你不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跟我说?你相信她无可厚非,可是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受的那些伤害,还有失去的那个……孩子?” 眼底似乎有弥漫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些话我本不想说,但我觉得不说好像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昨天你们送纪晗上医院后,她跟我说了很多,而且,她一直都知道你和纪晗的感情,当初会任由我接近你,是她想利用我让你忘了纪晗,现在呢,她又觉得你对我用情太深,又重新利用纪晗,来转移你的情感!” “你大概怀疑过所有人,甚至怀疑过纪晗和姜檬,但就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对吗?” 她将刚刚倚在冰凉墙壁上的背脊挺直,语调依旧是淡淡的温凉,“我不想做你们中间的障碍,也从没想过你会偏向我或者她,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我也不能为难自己。” 纪云深垂在半空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闭了闭眼靖,在睁开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漫漫,奶奶她是中国最早那批刑侦调查科的女特务,对于阴谋玩转人心确实比谁都在行,我没有绝对的相信她,也没有绝对的去怀疑谁,对手在暗处,烟雾弹一直都没有停过,每次查到一点线索就断了,再给我一些时间,哪怕只有我调去京城前的这几天?可以吗?” 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再纠缠下去,她点了点头,声音已经没了任何尖锐。 “好啊!” 乔漫温温淡淡的笑,眼底的水雾尽褪,“我等着你。” 说完,就从他的身边绕过去,准备去浴室洗澡。 刚刚迈开脚步,垂在身侧的细白手腕就又被男人扣住,他侧过身,看着女孩精致温净的侧脸,“漫漫,奕怀说从hcg值判断怀孕,终究太片面,让我天亮后,带你去医院详细的检查一下,我刚刚约了六点半的专家诊,一会你要空腹,坚持到检查完,我就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馄饨店吃馄饨,好吗?” 乔漫从他的话里好像听出了不同的意思,让她不得不怀疑傅奕怀是不是根本没有对他原原本本的说出她的情况。 比如他已经确定她怀孕的事情,比如他让纪云深带她去医院详细检查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 她瞥了一眼放在她细白手腕上的大手,男人蹙紧的眉头慢慢舒展,一点一点的放开握住女孩手腕的大手。 乔漫的手腕上已经是一片麻木的疼痛,她边揉边往浴室走去,刚刚进去关上门,放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傅奕怀发来的短信,“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如果傅奕怀和她用她说的那种方式瞒纪云深,根本就瞒不住,可如果他和她都说出了一半隐瞒了一半,那么可信度就高了很多。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和孩子只有离开他,才有可能平安。 政治圈风云诡谲,变幻莫测,如果真的像他说的,不止周兰清在他们的背后捣鬼,还有其他的人,并且想借着周兰清的手,或者是想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任何人的手,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与纪家对立的政治势力! 因为傅青山失忆,他等于间接的失去了一个最强大的同盟,又因为林南城突然落马,对立的政治势力里,没有了中和的人,他现在属于腹背受敌,多人夹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离开林城,走得远远的,也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她盯了屏幕一会,回了两个字,“谢谢!” 走到盥洗盆的镜子前,她看着上面的自己,又看了看还很平坦的小腹,居然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她要好好活着。 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孩子。 …… 早上六点半,乔漫洗完漱又换过衣服,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到客厅里有新闻播报的声音传来,是林城很出名的早间新闻男主播播报的声音,声线一如既往的干净低沉,字正腔圆。 “几个月前,明远集团总裁纪云深高调迎娶富家千金乔漫,又在几个月后高调宣布离婚后,今天又传来重磅消息,爆料人称,两人从未办理离婚手续,之前也只是夫妻之间闹得小别扭,这个消息一出,再次震惊了整个林城……” 主播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刚想转身往楼上走,就看到了洗漱过后,换了一身深蓝色西服的男人。 他的眸光飘向客厅的电视,似乎对上面的播报很感兴趣,并沉声吩咐赵嫂,“赵嫂,大点声!” 刚要从她的身边路过,就被女孩伸出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纪云深,你突然又这么高调的宣布我们没有离婚的事情,就真的不怕你奶奶,或者喜欢你的那些女人做什么,是吗?” 他的眸光凉凉漫漫的看过去,“这次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漫漫!” 电视还在播报,外面的风雪还在呼啸,可这一秒钟,女孩清若泉水的眸光里只有男人挺拔的倒影。 275,纪云深,你是不是疯了 早上的六点钟,从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晨曦光线不是特别明亮,客厅棚顶的水晶吊灯还开着,散着明黄的色调。 男人的身影立在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上,深邃的眸光时不时的飘到客厅的电视上,右手把玩着左手的婚戒,模样是极致的漫不经心。 赵嫂拿过电视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大后,就将客厅的空间让了出来。 男主播干净低沉的声线还在不断的从电视里传出来,“……更有人猜测,在两周之前,纪云深突然高调宣布从商海抽身,时隔五年重返军政界,是因为他深爱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妻子,乔漫……” 播报新闻的背景图,是婚礼那天,他们两人站在林城至高点的山上接吻的照片。 照片里面,两人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夜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看不清表情,两人的后面是漫天璀璨绽放的烟花,和101大厦楼顶的巨型led屏上不时滚动的婚纱照。 因为是在男主播的后面当背景图,并且放大在几米长的投影屏幕上,将画面中的浪漫和旖旎,更是渲染到了极致。 “大家都知道纪云深出身军政名门,又因年纪轻轻,坐拥数亿身家,被人们称为林城“众所周知的顶级富豪”,在和乔漫结婚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和任何女人有过任何的感情传闻,几乎可以说一片空白。” “他是登上财经杂志《商业周刊》次数最多的年轻商人,也常常出席一些大型商业剪彩,以及出席和政府,外商合作的一些大型项目新闻发布会,从而出镜上过多次电视新闻。” “因为永远都是一副高冷禁欲,又温柔英俊的样子,更是被林城的少女称为“行走的荷尔蒙”,以及“酒后少女的梦”。” “我手上的平板电脑数据,是从早上六点到现在为止的微博实时统计数据,纪云深和乔漫的名字,几乎占了微博热搜榜的前五位,目前客户端已经无法正常刷新,评论转发等多个页面也无法正常显示,一度造成微博服务器瘫痪。” “而客户端的新闻下载量和林城早间新闻客户端的阅读量,更是达到了惊人八位数,这是林城最炙手可热的当红明星,都比拟不了的新闻数据,可以想象此次高调宣布两人还未曾办理离婚手续,对林城一众吃瓜民众的影响。” “以上是财经方面的新闻,下面为您播报其他方面的新闻……” 男人慵懒的听完,走到沙发的茶几旁,拿过放在上面的遥控器关了已经播报其他方面新闻的电视。 乔漫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一会,才隔着水晶吊灯散出的层叠光线,看向站在水晶吊灯下的男人。 他黑色短碎头发下的眉目,冷然又深邃,单手插在裤兜,动静间,总有那么几分颓靡的性感。 “纪云深,你是不是疯了?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已经没有理智,甚至用情至深到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吗?” 男人几个大步走过来,站在她的对面,即便她站在一级台阶上,也还是要比男人矮上一截。 他伸出大手,在她娇嫩白皙的小脸上细细密密的摩挲着,“相比就让我这么放弃你,疯了就疯了!” 一个庞大家族的继承人,需要运筹帷幄,杀伐果决,最不能做的,就是世人常说的“情种”。 而他的身份,不止是一个庞大家族的继承人,还是军区首领,将来还很有可能成为国家领导人,一言一行必须谨小慎微,别说是和女人的绯闻,就是和女人同时出现在一个镜头下,都要想着如何避嫌。 可他就这么把他自己暴露在世人的眼中,脱掉了身上厚重的铠甲,根本就是破釜沉舟后的孤注一掷。 乔漫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逼退了眼底不断往出蔓延的汹涌水雾,“但是抱歉呢,纪先生,我不想陪你疯!” 她歪头笑了笑,海藻般的黑色秀发顺着肩头滑落,带着漂亮的弧度,“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没有和他过多的纠缠,或者对她来说,熬过未来几天的每分每秒,就是胜利的曙光。 …… 同一时间,林城第一军区医院。 纪晗正坐在病床边给周兰清削苹果,电视里播报着纪云深和乔漫的新闻,她虽然低着头,没用眼睛去看,但耳朵却在全神贯注的听。 周兰清倚着高级病床的床头,老花眼镜镜片下的那双沧桑浑浊的眼睛泛着犀利的光芒,只看了一半,便拿起身侧的遥控器关了电视。 可能是听得太过专注,以至于男主播的声音突然消失在耳边,她就本能的抬头去看,握在手中的水果刀穿透苹果的果肉,一下子落在她的指头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疼的重重的吸气,收回放在已经黑屏的电视机上的视线,落在从伤口汩汩冒出鲜血的指头上。 都说十指连心,这种疼痛感,真的有种撕心裂肺伤筋动骨的感觉。 “没事吧?都多大的人了?怎么拿着水果刀也不知道小心一些!” 周兰清在纪晗因为疼痛而发出重重的吸气声时,就坐直了身,一双带着岁月痕迹的双手抓过纪晗那双嫩白的小手,放在老花镜片下仔细的看着,并心疼的吹着气,“怎么割得这么深?疼不疼啊?嗯?晗儿?” 纪晗一张泛白的脸,勉强露出一抹笑意,并试着从周兰清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没事的,奶奶,我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哪有那么娇贵,就是个小伤口,一会贴个ok邦就行了!” “你呀!”周兰清伸手,点了点纪晗光洁白皙的额头,“就是太高傲了,如果像现在那些能装会演的小姑娘一样,对男人撒撒娇,主动一点,可能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纪晗听后,心里咯噔一下,睁大如水的双眸,看向只隔着几厘米的周兰清的脸。 这几句话,明明暗藏了许多深意,难道奶奶知道她和阿深的事情? 周兰清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眸光,抬头看过去,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内容,“那么看着奶奶干什么?没见过?” “没有,没有……” 纪晗赶紧移开眸光,脸色除了白,也变得极其不自然。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告诉奶奶,哪里难受?”周兰清伸手掰过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端详,“不会是感冒发烧了吧?” “没有!” 周兰清神色平常的哦了一声,便松开了捧在纪晗脸上的双手。 纪晗因为心里的那个认知,秀眉慢慢的蹙起,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犹豫了两秒钟,正想试探性的问一句,就听到周兰清说道,“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奶奶这有的是人照顾,你还伤着,就不要老跑来了!” 纪晗嗯了一声,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有好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而是起身往外走去。 刚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周兰清优雅低缓的声音,“还有,晗儿,记住奶奶的话,偶尔在顾西沉面前撒撒娇,主动一点,反正示弱是女人天生的优势,不要觉得那是犯贱或者自降身价,感情这东西,就是需要两个人相互经营,一个人不能永远主动,也不能永远被动,记住了吗?” 当周兰清的口中说出顾西沉三个字时,刚刚已经因为猜疑而翻江倒海的心,竟然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不会的,奶奶她不可能知道的! 纪晗回过身,在棚顶偏苍白的灯光下,浅浅淡淡的笑道,“好,我知道了,奶奶!” …… 姜檬是七点钟打车到林城第一军区医院大门外的,付过钱,刚刚拎着保温盒下车,就看到了从烟灰色宾利车子走下来,正并肩牵手往医院里走去的纪云深和乔漫。 大风降温天,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出租车重新启动的气流,掀起了姜檬的风衣衣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直到看见他们朝着妇产科的方向走去,才收回脚步,朝着顶层的高级病房走去。 这个时间,医院里没什么看诊的病人,又因为是军区医院,普通市民无法到这里看诊,就显得这里更加的萧索冷清。 到了顶楼走廊尽头的那间高级病房外,透过病房门的窗玻璃,可以一眼看到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漫天风雪的女孩。 她穿着蓝色的病号服,单薄的身子在宽宽大大的衣服里,显得更加的娇小,好像微微一动,就能被窗外的寂寥吞没。 大概看了十几秒钟,姜檬才伸手在病房门的门板上敲了几下,直到听到里面传来女孩那声低低的请进声,才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纪晗以为是医院的医护人员过来送口服药,并没有转身,而是用着低淡的语调说道,“口服药就放在床头柜上吧!” 姜檬抿了抿唇,将手中的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迈开步子,走到落地窗边的女孩身边,“晗儿,是我!” 女孩那双没有焦距,甚至有些放空的视线转过来,看向身边的姜檬,“檬檬,你怎么来这么早?我不是说了吗?医院的陪护人员一大堆,不需要你天天起早过来!” 姜檬伸出手,挽住纪晗的手臂,“哎呀,人家想多来陪陪你嘛!” 纪晗天生不会撒娇,所以对于女人的撒娇,也天生无力,“好好好,你站好,然后好好说话!” “yes,sir!” 姜檬俏皮的打了一个军礼,便站直倚在纪晗身上的身体,学着她的样子看向窗外。 病房内一时陷入死寂当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大概过了两分钟,姜檬才转过头,看向身边女孩那张干净透彻的白皙脸庞,“晗儿,刚刚我下车的时候,看见纪云深和乔漫了,他们……他们去了妇产科的方向!” 不管是不是结婚的男女,只要两人同时出现在妇产科,大概能够让人联想到的就是女方怀孕。 “哦,是吗?” 纪晗半个身子倚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声音依旧凉凉淡淡,没什么温度,“你应该也看到新闻了吧,他们并没有真正离婚,所以怀孕这样的事情……好像也不需要大惊小怪!” “那你呢?十年的感情说放弃就放弃了?” “放弃了能怎么样?不放弃又能怎么样?” 姜檬眸光一暗,伸出双手握住纪晗的双肩,“晗儿,坚持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你真的能彻底放弃吗?” 大概她和纪云深之间,用不上放弃或者不放弃这样的词语。 放弃,她也会一辈子记得他。 不放弃,她更会一辈子记得他。 其实没什么区别! “顾西沉是乔漫的护花使者,别说靠近他们,就是过去说几句话,他都会让我几天出不了门,檬檬,你说这样的我,还能做什么?” 她伸手拂开姜檬握在她双肩上的手,重新靠回冰冷的窗玻璃上,那双始终没有聚焦的眼睛,开始放空,继续看向窗外。 风声很大,刮过窗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姜檬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晗儿,没关系,你不做的,我会帮你做!” 纪晗脑海里都是早上新闻男主播的话语,尤其那句,“……更有人猜测,在两周之前,纪云深突然高调宣布从商海抽身,时隔五年重返军政界,是因为他深爱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妻子,乔漫……” 不过一年的时间,他为了乔漫真的改变了很多。 从眼里和心里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到现在全部替换成乔漫的身影,她有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应该相信那句,“不要蠢到用认识的时间长短来衡量感情。” 或许十年和一年,从来都不是需要比较的数字。 而是深爱的程度不同,所以无法衡量。 姜檬又说了什么,她已经没有再听,也没有精神和体力去听,而是走回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姜檬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直在梦魇中挣扎徘徊,最后堕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 姜檬从纪晗的病房走出去后,几乎立刻就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响起了一声甜甜软软的声音,“这么早,是谁啊!” 即便处在睡梦中,也是优雅到矜贵的声音,可以想象到对面女人家境很好,也受到过良好教育。 “是我,姜檬!” 云若意识模糊的脑袋似乎过滤了两秒钟,才想起对面的女人是谁,然后翻了个身,声音是早起时,特有的懒洋洋的性感,“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事?” “今天早上的早播新闻你还没看吧?我劝你最好现在去看一眼,看完以后,你再考虑要不要跟我谈一下?” 说完,姜檬就切断了手机通讯,走到走廊尽头的那扇落地窗旁,看着窗外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五分钟,六分钟,亦或是十分钟,她已经分不清,只是当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亮起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云若的名字时,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然后漫不经心的滑了接听键,“看过了?” “嗯,看过了!” 云若的声音显然已经变得清晰,刚刚睡醒的那些惺忪和慵懒全部褪尽,“他们没离婚是怎么回事?周兰清是没把我们云家放在眼里,还是觉得我会给纪云深去当小三,没名没分的跟着他?” “恰恰相反,这件事情纪奶奶也不知情,大概是纪云深为了缓解家里施加的压力,而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云若听后,沉默了两秒钟,“所以,你给我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 “先下手为强!”姜檬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空荡的走廊,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声的说道,“我刚刚看见纪云深和乔漫去了妇产科,我记得你姑姑就是军区医院的妇产科的主任专家,如果你拜托她帮你做点什么,应该会神不知鬼不觉!” 医生杀人不用刀,是自古就有的说法。 更何况只是动用一点小手段,比如怀孕了查出没怀孕…… “周兰清已经好几天没接我电话了,我这么冒然的行动,如果出了事情,谁替我担着,你吗?嗯?姜檬?” 云若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是傻子。 纪云深是什么人,她也算有过浅薄的领略,也相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他外面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其实是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在他的眼里。 真实的他,大概就是在乔漫面前的样子。 霸道,温柔,又深情。 “云若,这点胆子都没有,还想爬上纪云深的床,让他对你有所想法?”姜檬轻轻的笑,“我看啊……还是算了吧!” 激将法,可偏偏对云若极其受用。 “我……我考虑一下!” 姜檬抬起左手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好,五分钟,多一分钟都不等!” 姜檬专心的打着电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病房门,已经敞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将她所有的话都传了进去。 …… 今天是这几天大风降温以来,最冷的一天。 乔漫出门的时候本来选了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但后来看到外面的漫天风雪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改为平底的过膝长靴。 纪云深迈着长腿,可步伐并不大,很显然是在迁就身边女孩的步调。 离妇产科主任办公室越近,乔漫就越紧张,手脚开始僵硬,就连呼吸也跟着不稳起来。 身边男人的步伐始终沉稳,左手手腕上的腕表,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泛着森幽的冷光。 大概还有几米的位置,她停下脚步,尽量运用自然的呼吸叫着他的名字,“纪云深……” “嗯!” 纪云深应了她一声,半转过身,隔着不算明亮的光线,看向她那张白皙q弹的小脸,“怎么了?” “我想去下洗手间!” 说着,乔漫便转过身,朝着刚刚走来的路走去,下一秒,就被男人的大手扣住了纤细的手腕,“漫漫,一会做超声波检查需要憋尿,不然看不清,听话,再忍一会,很快就好!” 乔漫听后,似乎犹豫了两秒钟,又说了一遍,“纪云深,我想去洗手间!” 男人的眉心一点一点的皱起,深黑的双眸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窥探什么,“我跟医生早就约好了,五分钟就好,再忍一忍,嗯?” 乔漫看着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双修长的大手,最终点了点头,“好!” 走近主任教授办公室外,纪云深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后,拉着女孩走了进去。 办公桌前,坐着一名五十多岁的医生,她带着一副近视眼镜,即便隔着镜片,也能够感受到她眼睛里的敏锐。 “来了,坐!” 纪云深和云梳很早以前就认识,那会云梳还是军队的军医,曾给他做过几次外伤医治,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经常联系,后来两人先后从部队复员,她进了医院,他下海经了商。 “什么症状?” 云梳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镜,看向乔漫,轻声的问道,“最好说的详细点,有利于一会的检查!” 乔漫一双小手放在双腿上不停的绞着,听到云梳的话,愣了两秒钟,才缓缓的说道,“就是月经迟到了十几天……” 乔漫的话还没说完,云梳就把话接了过去,“上个月的月经是几号来的,几号走的,最近有没有什么生理反应?比如呕吐,嗜睡,食欲不振?” 乔漫摇摇头,示意她没有那些症状。 然后便陷入沉默,似乎在回想自己来月经的日期。 还没有想出来,就听到她身边的男人低沉缓慢的说道,“上个月20号,27号结束!” “行,这样当老公还挺称职的,毕竟能够记住老婆月经期的男人不多!” 云梳在单子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些字后,又从医院系统调出检查的项目,打印出费用单,递给纪云深,“这是检查的项目和费用,去一楼大厅缴费后,就直接去超声波室,检查结果出来拿给我看就行了!” 276,骗过他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今年林城的雪好像特别的多,也特别的大,入目的一切,经常是白茫茫的一片。 孙秘书接到纪云深的电话,从家里赶过来的时候,是风雪最大的时候,只不过从医院楼前的停车坪,走进医院大厅,他的头上和肩上就几乎被白雪覆满,可以想见外面的风雪究竟有多大。 纪云深接过云梳递过来的单子,牵着身边的女孩刚刚走出主任教授的办公室,就与迎面走来的孙秘书碰在了一块。 孙秘书看见纪云深和乔漫的身影,从电梯口几个大步走过来,微微垂头,一如既往恭敬的语调,“抱歉,纪总,我来晚了!” 今天这样的天气,先不说交通事故的多少,就说低于五十米的能见度,即便提前一个小时出门都有可能迟到,更别说他只是临时通知孙秘书来医院。 纪云深将手中检查的费用清单交到孙秘书的手里,声音低缓,“没关系,去一楼缴一下检查的费用,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超声波检查室来。” “好的,纪总。” 超声波检查室在十二楼,妇产科主任教授的办公室在八楼,两人进了另一部电梯,便直达了十二楼的超声波检查室。 等了大概有两分钟,孙秘书就将缴费清单放到了纪云深的手里,其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可见一斑。 七点多钟的医院还很冷清,值班医生听到按铃后,急忙从休息室跑出来,打开了超声波检查室的门。 超声波检查室里的不透光落地窗帘是拉合上的,几乎从窗外透不进一丝光亮,只有棚顶那盏灯源,散着惨白的幽光。 启动机器,又做了一系列准备后,男医生看了一眼缴费清单上的检查项目和名字,然后朝着站在检查床旁边的乔漫说道,“憋尿了吗?做超声波检查初期怀孕,必须要憋到憋不住的程度,才可以看得清楚!” 乔漫捏紧垂在身侧的指尖,深黑干净的瞳眸像是倒映出了最绚丽的城市灯火,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沉沦下去。 “嗯,我知道!” 之前怀孕,和定期孕检,她都做过超声波检查,知道检查前该做什么样的准备。 她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但大多数的时候又感到很无能为力。 比如现在。 “好,请平躺在这里,衣服撩到胸部下面,裤子褪到小腹处。” 说着,男医生就拿起耦合剂,涂抹在超声波检查仪器的端口上,然后等着乔漫平躺下来。 乔漫僵在那里的双脚挪了挪,刚刚往前挪了一下,垂在身侧的细白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手扣住,“等等……” 纪云深的话落,男医生和乔漫就一齐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男人英俊硬朗的五官上依旧是一派淡然慵懒的味道,深邃的眸光像是最沉沦的黑夜颜色,说出口的话语,更是和他的神色很不一致,“换个女医生过来。” 纪云深一本正经的语调,让男医生和乔漫都微微愣住了两秒,大概是从被打扰的睡眠中彻底清醒了过来,男医生将面前觉得特别眼熟的男女,和几个月前的那场奢侈到几乎无人可以复制的盛世婚礼的男女排列在一起,竟然发现他们就是那场盛世婚礼的男女主角。 男人便是明远集团总裁,纪云深,女人当然就是乔氏千金,乔漫。 认出了两人的身份,男医生的说话举止明显的就带了两分小心翼翼,“纪先生,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值班医生只有我一个……” 男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大的男人沉声打断,“五分钟之内想好办法。” 可能是由于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不过寥寥几字,就让人觉得胆怯和畏惧,忍不住的想要臣服。 不仅如此,凭着男人军区少将的头衔,分分钟就可以让他下岗失业,男医生为难的挠了挠头,碍于权势,他最后还是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句我这有点急事,能不能过来帮下忙,对方好像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回了一个好字,男医生连连道了几声谢,然后切断了通讯。 接着,就抬头和纪云深简单说明了一下要过来替换他的人,“纪先生,刚刚和我通话的女医师,是我的助理医师,由于时间太早的关系,在我身边最近的人就是她,而军区医院其他主任级别的医师都要九点以后才来上班,不过您也大可放心,她的水平不亚于主任医师,一定会认真的为两位服务!” 男人单手插进裤兜,声音低缓动听,“好的,谢谢!” 大概两分钟后,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人走了进来,和起身走出去的男医生擦肩而过时,两人递换了一个眼风。 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过来坐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缴费清单,然后抬头对着乔漫笑道,“这位小姐,请您平躺在这里,衣服撩到胸部下面,裤子褪到小腹处。” 乔漫抿了抿唇,照着女医生的话躺了上去。 男人站在检查床边,高高大大的身影,在棚顶偏白的光线下,愈发的挺拔修长,恍若从天而降的神邸。 乔漫的一双小手挪到毛衣的下摆处,看着男人单手插兜的挺拔身姿,嗫嗫嚅嚅的害羞道,“纪云深,要不你去外面等我吧!” 她的神情像是平时在他面前最自然的害羞样子,丝毫看不出来伪装,或者表演的痕迹。 有那么一刻,纪云深甚至觉得,她就是害羞了,如果她的眸光没有那么闪躲,攥着毛衣下摆的手没有那么用力的话,他可能真的会相信。 他的声音很轻缓,也很低沉,像是魔咒,一字一句的敲打着她的耳膜,“漫漫,你乖点,好好做检查!” 言外之意就是,不希望他帮着她动手撩衣服的话,就乖乖的配合着女医生的检查。 她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强势霸道,杀伐果决说一不二,但这一秒钟,她是真的希望,能够骗过他一回,然后彻彻底底的断了。 乔漫闭了闭眼睛,撩起毛衣的下摆,又将裤子褪到小腹处,下一秒,女医生就将耦合剂涂在了她的肚腹上,然后拿起超声波仪器的端头放在上面,开始左右滑动。 女医生左右滑动了几下,然后轻声问道,“你的月经推迟了几天了?” “大概有十几天了!” “哦,可能大概就是推迟,你没有怀孕!” 乔漫听后,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甚至都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和语调说话,才会显得自然一些。 还在想着,就听到检查床侧的男人用着低缓的声音问道,“医生,你确定她没有怀孕吗?之前几次我们都没有做任何的防护措施。” “我确定!” 女医生已经将超声波的端头收了回来,并抽出几张医用纸巾擦拭了几下,然后动作熟练的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这位小姐没有怀孕,只是月经推迟。” 乔漫的身体在女医生将医用纸巾放在她的肚腹上时,几乎紧绷到了极点,然后像是终于从一场怔忪中回过神来,一双小手胡乱的擦拭了一下肚腹上的耦合剂,就从检查床上下来,接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裤子。 半分钟后,超声波检查结果被打印出来,女医生将单子递过来,“去找医生看吧,上面的诊断她会一一和你们解释!” 女孩伸手接过来,见身边的男人没动,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整理桌面和仪器的女医生,便伸手去拉男人垂在身侧的那只大手,“好了,纪云深,我们走吧!” “嗯!” 男人在女孩的那只小手伸到他掌心的时候,就张开手,与她十指紧扣。 出去时,外面的风雪好像更大了,不停的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拿着单子乘电梯回到八楼主任教授的办公室,云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的看了一眼超声波结果,然后朝着纪云深点了点头,“纪先生,你太太确实没有怀孕,hcg值过高也有很多其他的原因,用那个东西判断是否怀孕,有的时候会达到百分之六十的误差,所以……你们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加油!” 男人听后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大概过了几分钟,像是终于确定了医生的话,才和云梳点头示意,“好,我知道了!” 走出主任教授的办公室,由于室内和走廊的温度差,让乔漫不禁打了个哆嗦。 牵着她的那只大手始终干燥温热,她却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办公室的温度过高,手心早已经黏湿一片。 男人几乎立刻就察觉出了她的异样,“漫漫,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她几乎是立刻的摇头回答,但又觉得这样太过窃喜,所以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和表情都自然一些,“就是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傅奕怀曾是军区医院的医生,后来下海经商,虽然在职期间也积攒了不少人际关系,但若论人脉,几乎不及纪云深的三分之一。 她不认为那名女医生有胆子骗他,所以她真的有可能没怀孕。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好像连老天都在帮她。 纪云深的脚步很缓,明显在迁就身边女孩的脚步,“怎么?你很希望自己怀孕?” “虽然我知道这个答案你可能很不喜欢,甚至有可能会生气,但是我没怀孕,确实让我很高兴!” 这样的话,就真的无牵无挂了! 男人听后没说话,只是步调比之前急切了一些,也没有再迁就她。 或许大概,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吧! …… 纪云深和乔漫离开云梳的办公室后,她就给云若打去了电话,嘟声大概响了两下,云若甜甜软软的声音就从手机的那端传了过来,“姑姑,怎么样了?” “你现在在哪?” 云梳转过转椅,一手插进白色大褂的口袋里,一手举着手机,眸光透过氤氲的水雾,看向医院前面院落,那两道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男人身高腿长,怀里抱着娇小单薄的女孩,漫天的风雪,落在两人的衣上和肩上,好似梦中才会发生的浪漫旖旎的场景。 云若看了一眼对面的姜檬,才转头看向咖啡厅的落地窗外,“我在家里啊,姑姑!” “记住千万别乱走,也别和什么人联系,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姑姑,所以……您到底成功了没有?” 云若大概三四年前就知道姑姑和纪云深交情匪浅,那时候她还在上大学,不谙世事,单纯的就觉得这个男人家世好,才智过人,所以对他格外关注。 大概从什么时候萌生出想将他彻底占有的念头的呢? 好像是有一次在街上,周围人来人往,她看见身高腿长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女孩,穿梭在密集的人流中,眉眼间除了纵容就是宠溺,再也看不出其他。 那一刻她就在幻想,如果他抱在怀里的人是她,那么她是不是就会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这是什么好事情吗?你问得这么大声?具体的见面说,我现在说话不方便!” “好的,姑姑!” 云若说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因为咖啡厅里正播放着钢琴曲,又因为外面的风雪很大,行走的路人为了避寒都躲了进来,声音有些嘈杂,所以姜檬并没有听清云若和云梳打电话的内容,看到她挂断电话,赶紧倾身上前,紧张的问,“怎么样?你姑姑怎么说的?” “我姑姑说成功了,她从小最疼我,只要我要求的,她就算再难办,也会帮我办到,放心吧!” 姜檬听后,唇角漫出丝丝缕缕的笑意,“好,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 纪云深在漫天风雪中将女孩抱进副驾驶的车座上时,放在女孩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好像是短信提示音。 她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面容,没做任何反应。 男人挑了挑眉,听着她口袋里还在不断响起的短信提示音,用着浅浅淡淡的语调说道,“你手机有短信,不看一下吗?” “外面冷,你快点坐进来!” 女孩伸手推了推身前的男人,示意他快点退开,不要挨她那么近。 好像是觉得她的语气不好,又欲盖弥彰的厉害,所以男人的眉目立刻覆上了一层浓重的色调,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男人才退出去,然后关上了车门。 乔漫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秒,就拿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上面的短信提示来自于傅奕怀。 她点开短信内容,简短的几个字浮现在眼前,“你怀孕四周了,和我的检查结果一致,骗过他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看完这条短信,她立刻就按了删除键。 女孩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然后偏头看向窗外的风雪。 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漫上一层嘲弄的调子,骗过他了吗?真的骗过他了吗? 男人绕过车头,打开主驾驶的车门,刮进来一片雪沫,他的身上带着沁凉的温度,好像怎么也融化不了。 277,嫣儿还怀着孕,需要保外就医 男人坐进车里,看着前风挡玻璃外的漫天风雪,两人就这么大概静默了半分钟,才启动车子离开医院。 气氛不是很好,或者从她说出那句【虽然我知道这个答案你可能很不喜欢,甚至有可能会生气,但是我没怀孕,确实让我很高兴!】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已经开始不好了。 只是都忍着,没发作。 现在的情况,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也一目了然。 没有借口再继续,也没有理由再重新开始,欲罢不能,终究显得太折磨人。 雪天的路况并不好,入目所及,几乎都是前方被积雪覆盖得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以及整个世界千篇一律的白。 乔漫歪着小脑袋,靠在因为车内外温差而形成大片模糊水雾的窗玻璃上,沁骨的凉意透过头皮传进血液,以及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上。 明明该避开,她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好像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而这个男人,又何尝不是她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昨晚因为药物过敏,她几乎一夜没睡,又因为心思过于敏感多疑,情绪波折大,再加上始终小心翼翼的应付他,这会吹着暖气,竟然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状态。 轮胎碾压着积雪,发出深重沉闷的声音,传进车里,变成了重复的律调,像是吹眠曲一样,将陷入睡眠的女孩推进沉睡的深渊。 …… 乔漫再醒来时,入目都是深重的黑暗,只有窗外摇曳的零星灯火透进来的微微光亮,勉强能够看清屋里的家具轮廓。 她撑坐起身,适应了一会黑暗的空间,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景物,才确定这里是蓝山别墅。 睡前的记忆纷至沓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削葱般的手指攥紧被单,恨不得时间再快点,好让这一切都赶紧过去。 正呆坐着,就听到赵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先生,晚饭已经做好了!” 赵嫂的声音刚刚落下,紧接着就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一贯的性感,“嗯,你下去吧!” “哎,好嘞!” 从门底漏泄进来的走廊光线,被一道黑色的身影切割成断断续续的光影,在男人的大手碰触到梨花木的门把手时,女孩就拽着被子蒙到头顶,重新躺了回去装睡。 完完全全的黑暗里,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和男人落在地板上,越来越近的沉稳脚步声。 几秒后,男人走了过来,立在床边,没再发出任何动静。 呼吸的热度,让被子里的黑暗空间越来越热,甚至有那么一秒,乔漫觉得自己马上要被这种热度热得融化时,蒙在头顶的被子,便被男人的大手掀开。 乔漫在被子被掀开的那刻,死死的闭上眼睛,身体紧绷到僵硬,就连上一秒还很均匀的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不稳起来。 男人纤长的指骨流连在她的眉眼之间,痒得她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是真的有些装不下去了。 “醒了就下来吃东西,赵嫂做的都是你爱吃的饭菜!” 乔漫在黑暗中翻过身背对着他,想假装自己是被他刚刚那一系列动作吵醒,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还没有做任何动作,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继续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不想面对也必须面对,还有三四天,你的忍耐力需要我告诉你怎么提高吗?” 他带着蛊惑力量的声音,已经夹着浓浓的不悦,她非常相信,如果她再继续这么跟他装下去,他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折磨她,哪怕是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留下。 乔漫咬了咬唇,磨磨蹭蹭的坐起身,音调带着刚刚睡醒的软糯,和一些故意装出来的委屈,“头好晕,我缓一缓都不行吗?” 即便还有三四天,但她也不得不挑男人喜欢的样子去面对他,他的丧心病狂,她早就有过深度的领略,跟他较劲,那真的就是在跟难过较劲。 怎么样好过能渡过这三四天,她就用什么样去过,总不至于吝啬这三四天的伪装,然后难过一大阵子。 女孩身上是一件白色吊带睡裙,即便室内的温度很高,但当她掀开被子,大片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时,还是忍不住的瑟缩了下。 她爬到一边,捞过男人搭在椅背上的白色衬衫套上,接着从床上站起身。 室内的光线昏暗,但依然可以看清白色衬衫下面,那双笔直纤细的美腿。 她从床那边走过来,接近站在床尾的男人。 因为身高差,女孩即便站在床上,也只比男人高出小半个头,几乎可以平视。 下一秒,她就张开了双臂,一副让他抱着下楼的样子。 男人没说话,直接伸出双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头顶昏暗的光线突然变成走廊的橘色光线,灯影迷离摇曳,她因为光线突然转换,下意识的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前,躲避光线转给眼睛带来的刺激。 男人的胸膛前一暖,深邃硬朗的五官突然覆上一层柔和的色调,很淡很淡,淡到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赵嫂早已经将做好的饭菜摆放在了餐桌上,看着不断散着热气的饭菜,她正想着要不要再上去叫一遍,就听到楼梯口处,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接着,男人抱着女孩的画面,便映入了她的眼里。 男人一身深灰色家居服,头发是现在最流行的偏中分发型,用着发蜡微微固定,动静间,有种浑然天成的成熟冷峻。 而他怀里的女孩,穿着他宽大的白衬衣,因为男人怀抱的动作,衬衫下摆被推到腿根处,在客厅明亮层叠的光线下,那双纤细笔直的美腿挂在男人的臂弯处,一个冷硬,一个柔软,却又是天生的契合。 赵嫂在两人逐渐走近时,就像以往的每次那样,回了房间,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她平时最爱吃的菜,汤是牛肉大骨汤,里面放了不少枸杞和大枣这样的补品,色泽和飘散到空气中的味道,完美的融合,每一样都是那么的引诱人。 她本就空空的小肚子,因为餐桌上的美味,而发出叫声。 男人将她放到餐椅上,又去鞋柜里给她拿出一双拖鞋,回来时,亲自蹲下,把拖鞋套到她的脚上。 女孩已经拿起筷子夹菜吃东西,当感受到脚背上的温热触感,低头看去时,就见男人一手抓着她的脚,另一手拿着家居拖鞋,准备往她的脚上套。 餐厅棚顶的吊灯散着橘色的光影,层层叠叠的洒落下来,将男人本就精致英挺的五官,映衬的更加的立体深邃。 短碎头发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目,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从动作就不难看出他的温柔。 乔漫因为他大手上传来的灼热温度,而敏感的缩了缩脚趾往后躲,却被他大手轻易的拽了回来,然后将她的小脚整个套进了家居拖鞋中。 刚刚落在地板上的凉意,好像随着他的动作和手上的温度,立刻消失不见了。 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滚烫了。 她尽量忽略脚上那久久不散的灼热温度,低头继续不动声色的夹着菜,什么都没说。 此刻的温情再美好,贪图下去,就是深渊。 男人也不在意,就那么坐在她身边,不时给她夹菜盛汤。 一顿饭,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结束用餐后,男人像之前抱着她下楼那样,又抱着她上了楼。 将她放到床上后,也没说话,就径自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知道他这几天会很忙,不仅是堆积成山的军务,还有明远集团成百上千的合约要签。 他没留下,她反而乐得轻松,刚要掀开被子躺下,就听到房门被人敲响,接着,赵嫂略带焦急的音色就透门传了过来,“太太,太太,有找您的电话,是拘留所打来的……” 拘留所?难道是嫣儿? 她急忙下床,套上拖鞋就往房间外跑,还没等往楼下冲,就被从书房走出来的男人拽了进了书房里,“赵嫂,你去楼下按一下转听键,让漫漫用书房的座机线路接听电话!” “哎,我这就去。” 赵嫂慌乱的脚步声逐渐从楼梯上消失,乔漫跟着男人走到书房的办公桌旁,等着电话铃声响起,大概有三四秒钟后,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她快速的接起。 对面是一名女警员,声音很甜美,又柔软,“乔小姐,您好,我是看守林嫣的警员,是这样的,她从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开始腹痛难忍,我建议她给家里打电话,申请保外就医,但她死活不打。” “现在她的意识已经不是那么清醒了,而她的手机里所有的号码几乎都没有备注,就存了您的号码,所以想问您一下,您能联系联系到她的家人吗?我怕这样下去,她和孩子都危险……” 现在林家除了林正臣外,其他的人都在接受组织调查,这种时候,别说风吹草动,就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可能成为别人构陷的把柄,所以嫣儿才会宁可疼到昏厥,也绝不让林爷爷知道她的现状。 乔漫握着电话的手用力到泛白,几秒,又或者是十几秒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细听的话,已经紧绷到沙哑,“好,我会马上帮她申请保外就医。!” “好,那还要麻烦乔小姐快一点。” “嗯,拜托你再照顾她一会,我会马上赶到!” 乔漫放下手中的电话,看向已经坐在转椅上,低头看着桌面文件的男人,“纪云深,嫣儿还怀着孕,需要保外就医!” “林嫣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凉凉漫漫的抬头,在昏暗的光影中,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双手交叠撑着下颚,不管是动作,还是声音都是极致的漫不经心,也是那样的置身事外。 之前林嫣是老傅的女人,又是自己女人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对林嫣格外的迁就纵容。 现在她已经不是老傅的女人,而她又和他马上没了关系,所以他为什么要帮她林嫣?至少从现在看,她连个路人甲都算不上。 说完,他又重新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文件。 乔漫绕过大半个办公桌走到他身边,伸出双手覆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文件上,“纪云深,你是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背脊深陷椅背,低垂在文件上的视线抬起,落在她精致小巧的脸上,“乔漫,巴不得跟我没关系的是你,现在林嫣出事,你又用我是你男人的语调质问我,说实话,我是真的有点看不透你了!” “纪云深,嫣儿还怀着孕,你少说点废话,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我?” “很简单。”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突然前倾,深邃的眸光扫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左手手腕上不知名的高级腕表的表盘反射着炫目的灯光,“告诉我,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什么……” 女孩下意识的想否认,可在看到他深幽的眸光时,还是选择了坦白,“好,我承认……我是想过骗你,打算检查出怀孕后隐瞒你,但你也看到了,仪器检查的结果是我没有怀孕……” “是吗?” “那好吧!”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宽厚的背脊重新陷进椅背,单手支肘撑在旋转椅的把手上,拇指和食指不时的摩挲着线条完美下颚线条,“漫漫,怎么办?我没听到我想听的答案,所以我也不太想管林嫣的事情,或许你可以去求求傅家的人,毕竟林嫣肚子里的孩子,流着他们家的血液!” 现在傅林两家的关系,可以用“仇恨”两个字简单的概括。 别说她没想过去求,就算真的去求,大概的结果也只是嫣儿的一尸两命。 他们连嫣儿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在乎,更勿论怀着孩子的林嫣。 而纪云深说这些明显是在逼她,逼她主动承认,逼她认错。 可每个环节好像都很完美的通过了,他又是怎么发现的?亦或是这场戏从头到尾都是他导演的,目的是等着背后的那个人露出马脚? 又或者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只是因为嫣儿的事情,而多了威胁的筹码,让她说出真相? 脑子乱成了一团,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思考能力。 她只能放低姿态去求,“纪云深,如果他们真的在乎那个孩子,嫣儿现在大概会在星河公寓养胎,又怎么会被送进暗无天日的拘留所?你到底想听什么答案,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这样拐弯抹角,就算我再猜十分钟二十分钟,亦或者一个小时,也没有结果!” 278,乔漫,你不觉得你这是在跟我有恃无恐的拿乔? 纪云深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站起身,刀削斧凿般的俊脸缓缓的贴近身边的女孩,呼吸间有淡淡尼古丁的味道喷薄而出,窜入她的鼻息,搅乱了她本就微快的心跳。 “如果不是因为我还有几天离开林城,你大概多一秒种都不会呆,会迫不及待的离开我,甚至离开林城。” 男人的声音越清晰,女人的身体就越紧绷,甚至有那么一秒钟,连呼吸都停止了。 角落的壁灯,勉强能照亮书房的一角,他逆着光影而站,高大的身躯在周围稍暗的阴影里,被修剪得更加挺拔伟岸。 他高出她许多,对立而站时,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漫漫,你在遇事时的样子,跟你要跟我一刀两断时的样子,暴露出了很多你的本能和本性。” “你不能在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后,继续爱我,又想在遇事的时候,把我当你的男人用,可是漫漫,男人也都有自尊,一次两次或许可以,久了,你总要做出一个选择。” 女孩听后,猛然抬头,却跌进了男人深邃如夜的眸光里。 他纤长温热的指骨覆上她的眉眼,一点一点的描绘,动作是极致的温柔,却又透着极致的危险。 “什么……选择?” 男人的指尖在她嫣红的唇上流连摩挲,经过女孩尖细的下颌,最后落在那犹如天鹅颈般修长优美的勃颈上。 “或者利用诱惑我到底,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金钱权利人脉,或者干脆利落到底,彻底的放了我,你现在这样摇摆不定的吊着我,欲擒故纵的拖着我,是打算让我在你不要我不爱我时,甚至放弃了我时,依然笑脸相迎,不离不弃?” 静默,整个书房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好一会,乔漫才因为男人的话,轻轻淡淡的笑出声来,声音软糯甜美,“纪云深,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我是因为钱接近你,纠缠你!” 她直直的看着他,眼睛像是盛着万千星光,熠熠辉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摇摆不定亦或是欲擒故纵,你要是不喜欢,也大可以不要我,把我推开,当然,我也完全相信你可以把我变得步履维艰,孤立无援,然后等到我陷入绝境深渊时,再找到你缝生,好衬托出你高大伟岸,无所不能的人设。” “所以,我不太清楚你突然这么讽刺我,挖苦我的原因,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跟误会,我很抱歉,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所有话,在说出口的那一刻,都是发自肺腑出自真心的!” “嫣儿的事情我可以去求顾西沉,或者霍青同,亦或是林南城以前的部下,就算林家现在处于特殊时期,但出于人道主义,也不会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尸两命。” 说完,她微笑着转过身,在手机通讯录找出顾西沉的号码,还没有拨通,手机便被身后男人伸出的大手夺了过去,“乔漫,你不觉得你这是在跟我有恃无恐的拿乔?我想不要谁,推开谁,或者动谁,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还是……你一直都在我这里寻求所谓的安全感,因为我们都知道,情侣甚至是夫妻之间的安全感,并不是来源于爱,而是偏爱,只有确定自己是那个人的例外,才会有恃无恐,才会安心?” “又或许在你的心灵深处,一直认为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在,毕竟你已经变成了我的底线和例外。” 清冽的男性气息混着须后水的淡香,渐渐将她所有的感官包围,几乎瞬间就蛊惑了她所有的神经线。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低沉沉,在相对昏暗的书房里,愈发的性感魅惑,“你所有的失望和委屈,都可以在你用到我的时候自动屏蔽,而你所有的爱我和付出,又可以在你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全部消失。”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夹杂着功利,那么逢场作戏也好,装模作样也罢,不如你再哄哄我,我们就这么将就着过一辈子吧,我可以接受你装出所有不爱我的样子,甚至可以忍受你不再爱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林嫣的事情,除了他,不会有任何人有任何能力插手。 或者她忍下所有的失望和难过,继续和他逢场作戏下去,哪怕她不再爱他,哪怕她只是因为他能给她的美丽外在。 “你这是在逼我做选择?” “漫漫,不是我逼你做选择,而是你必须选择。”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了一眼书房墙壁上的欧式挂钟,距离挂断警员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一边是嫣儿,一边是解脱。 她该怎么选,或者说,她能怎么选? “纪云深,我说我不爱你了,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我是真的不打算爱你了,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哪天再因为你,而撕心裂肺伤筋动骨的疼,或许你从来都认为我的爱不够纯粹,所以才会在说放弃时,显得那么云淡风轻,轻而易举。” “但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难过和痛苦?” 她微微垂头,及肩的乌黑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垂落,灯影昏暗,在她的眉眼和精致的小脸上,形成了大片的暗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所以,我不爱你了,纪云深。” 所以,我不爱你了,纪云深…… 女孩温温淡淡的声音,清晰的徘徊在他的脑海深处。 他曾以为他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候,就是晗儿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重复的说着对不起的时候。 可这一秒钟,他深刻的发现,这个女孩在说不爱他的时候,比当初晗儿重复说着对不起的时候,痛过了百倍千倍万倍。 这种感觉,类似于窒息。 或许时间久远,所有深刻的感受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晗儿当初给他的感受,现在大多数都已经变得遥远朦胧。 但这个女孩给他的痛,却是那么的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他真的怀疑,这种痛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没关系,那就待到再爱为止……” 女孩听后,缓缓的抬起头,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大概几秒钟,或者十几秒钟后,女孩才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角落下轻轻一吻,她说,“纪云深,你会后悔。” “也许。” 也许他会后悔,也许他明知道自己会后悔,也不想放手。 相比爱而不得,欲罢不能相对来说,会显得没有那么折磨人。 既然相爱就是折磨,那么就继续折磨下去吧。 …… 两分钟后,两人并肩出了别墅,在漫天风雪中,走向泳池旁边散着橘黄色光线的停车坪。 夜太深太黑,雪天能见度低,再加上路况不好,纪云深踩着油门,让车子以60迈的速度匀速前进。 保外就医,尤其是林嫣以故意伤人罪,被关押进拘留所,即将等待判刑的人来说,需要厅级以上的领导签字,这也是为什么她宁愿疼着,也不愿意再让爷爷去看曾经处处巴结林家的那些人的嘴脸。 纪云深只打了两个电话就疏通了关系,他们两人赶到的时候,就直接将疼的半昏厥的林嫣拉走。 因为有纪云深在,拘留所的警员并没有随行,这样的话,看起来会相对显得温情人性一些! 到了军区医院,纪云深抱着林嫣,阔步朝着急诊室走去,刚刚走进医院大厅,就看见一旁高级会客沙发区,坐着一对男女。 男人是傅青山,女人是纪晗。 他们坐在长排真皮沙发上,女人一只嫩白的小脚,正放在男人苍劲健硕的大腿上。 女孩的脚背好像受了伤,男人正在帮她温柔的上药,即便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眉眼和神色,也掩不住他天生自带的强大气场。 可能是刚刚走进医院大厅的几个人的视线太过灼热,垂头咬唇忍着疼的女孩好像感受到了那几道灼热的视线,抬起头,隔着医院大厅层层叠叠的橘色光线看过去,在看到乔漫,林嫣,以及抱着林嫣的纪云深后,立刻收回放在男人健硕大腿上的小脚,样子多少带着狼狈。 傅青山见女孩的反应太过激烈,便转过头,温温凉凉的看过来。 失去记忆的他,像是看到几个陌生人一般,只扫了一眼,就转过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纪晗。 “这位小姐……哦不对,应该是叫你纪小姐,你的脚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好,是碰到熟人了吗?” 刚刚在顶层的高级病房那层的走廊上,他从病房里出来,刚好和迎面走来的纪晗撞在了一起,他手里拿着热水杯,因为相撞的冲击力,而从他的手上脱落,跌在了她白嫩的脚面上。 热水从玻璃杯里洒出,溅落在她的脚背上,以及玻璃杯坠落的重量砸在上面,让她的白皙的脚背顿时又青又紫,泛着红肿。 他连忙道歉,但女孩却像怔忪在那里,半天才问了他一句,“青山哥,你不认识我了?” 从他醒来到现在,只见过父母和弟弟,其他的人还没有见过,这个女孩突然眼底泛着盈盈的模糊水雾,并且他们一副熟稔的样子,让他对自己的过去衍生出了很多的好奇。 比如围绕在他身边女人,再比如他的朋友圈都是什么样的人,等等一系列的好奇。 他迫切的问她,却又在看到她扭曲了小脸的表情后,拉着她到一楼的药局买药上药,刚刚将烫伤膏和跌打损伤膏推揉上去,就见女孩看向医院门口的方向,接着,就是两女一男的身影,便涌入了他的眼底。 “你认识他们吗?” 见身旁的女孩表情不自然,脸色也变得暗淡惨白,又朝着门口的方向瞥去一眼。 为首的高大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娇小单薄的女孩,她的波浪长发从男人胸膛的西服前,一路垂落到男人的膝盖上面,随着男人的走动,微微在空中飘荡。 她的脸色很苍白,唇色是偏淡的红,一张脸几乎完美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很瘦很娇小,窝在男人的怀里,几乎被淹没,却不难看出,是美人中的美人,而且是气质美人。 不是出身名门,就是出身书香门第,只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 林嫣的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一开始是可以咬牙忍受的疼痛,到后来变成了锥心刺骨的疼,甚至曾让她一度觉得死好像都没有多么可怕了。 可能是男人刚刚那个脚步一顿,让她觉察出了什么不一样,即便昏沉的厉害,还是努力的睁开眼睛,朝着光线明亮的高级会客区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几乎是下一秒,男人那道高大挺拔的身躯就映入了她的眼帘,以及坐在他旁边,正把一只小脚亲密的搭在他腿上的纪晗。 大概有记忆和没记忆,他第一个喜欢和爱上的人,都是那个存在他心底的小女孩。 看到这一幕,她奇迹的没有悲,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情绪。 大概这就是关于相逢即陌路最好的解释。 …… 进了急诊室后,医生通过林嫣的描述,初步判断是先兆流产,交代纪云深和乔漫两句,就将两人赶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急诊室的门。 五分钟后,有护士送出来一沓费用单子,让去办理住院。 乔漫伸手接过,刚刚拿到手里,就被男人的大手接了过去,“你在这守着她,万一出什么事情,她可能需要你陪。” “好!” 乔漫也没有多跟他说什么,他能够帮忙去办理住院手续,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他对晗儿始终是那种不远不近的冷漠态度。 等待的时间很长,她坐在急诊室门外的长排椅子上,脑海里不停的重复回放着刚刚傅青山和纪晗并肩坐在一起的画面。 究竟有多好,才能让傅青山连失忆,都对她那么特别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背脊贴近身后冰凉的墙壁,思绪纷乱。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主治医生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出来,“林嫣的家属……” 279,傅青山,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走廊棚顶的白炽灯散着幽冷森郁的光线,打在女孩精致尖细的小脸上,带着接近惨白的颜色,女孩放在双腿上的小手,早已经是冰凉的温度。 在听到医生喊林嫣的家属那刻,乔漫整个人先是顿在那里几秒,茫然又恐惧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起身跑过去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 嫣儿的身体情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不仅会伤害到她本就脆弱的子宫,还很有可能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孕,当然,也不能再完整。 身为女人,虽然有选择生育的权利,但既然是选择,就意味着是双向选择。 可以选择生或者不生,可如果去掉其中一个选项,无法自由选择的时候,终归是有遗憾。 女医生将口罩摘下,把打印好的单子递到了她的手里,“病人有先兆流产的症状,根据出血量判断,这种现象应该已经出现48小时以上,现在,我们会打保胎针,外加输液对病患肚子里的胎儿进行抢救。” 说到这里,女医生的语调缓了缓,染上了深重的味道,“但这存在一定的风险,当然,我们医生是希望两个都可以平安,但在不能的情况下,可能会放弃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是她的家属吗?可以在意向治疗书上签字吗?” 刚刚看到是一男一女,还是那个男人抱着病患来的医院,她以为那个男人是病患的哥哥或者丈夫之类的人,可现在需要签字的时候,等在外面就只剩下这个女孩,她并不能确定两人关系,能否足够签这个字。 “医生,我可以,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女医生听后,眉目染上丝丝疑惑。 一个女孩,而且是出现先兆流产出血48小时以后,才被人送进医院,她作为病患的主治医生,不得不有所怀疑。 比如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比如长期受人虐待,导致人身伤害等等…… 还有就是,在医疗程序上,必须病患的直系亲属签字,之前医院出过太过类似朋友签字而出现的医疗事故,她也不得不谨慎小心。 “抱歉,如果是好朋友的话,可能签不了字,如果发生什么医疗事故,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乔漫当然也看出了医生的防备,软着声音解释,“医生,是这样的,我朋友她因为故意伤害罪,现在被关押在拘留所里,正等着过几天法院开庭,宣布判刑的时间和期限,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 那些汹涌的过往像是潮水般袭来,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肉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挡那万箭穿心的疼痛。 她顿了顿,声音漫出浓稠的痛苦,“所以,无论如何请你帮我保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至于签字……她的家人都在纪检委接受调查,家里只剩下八十多岁的爷爷,老人家的心脏不好,我怕他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现在就属于她的亲人,签字的所有责任,我会全部承担。” 女人处理事情都偏感性,尤其在听到病患的经历后,都会忍不住的生出恻隐之心。 女医生捏了捏指尖,面露为难,似乎在规则和人性之间不断的重复犹豫和徘徊。 大概过了一分钟,女医生才很缓很慢的开口,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抱歉,这位小……” “等一等——” 女医生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空荡走廊的那端,有低沉干净的男人声音响起,在接近八点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魅惑,和性感。 女医生和乔漫对视的眸光,纷纷转向几十米外的高大男人身上。 他一身深黑色西服,走廊上方的白炽灯影,随着他的走动,在他的脸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最让乔漫移不开视线的不止是男人逆光走来的伟岸俊朗的身影,而是跟在他身后侧的另一道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他走的很缓慢,全身上下都有白色绷带的影子,看得出来,那场车祸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害。 是的,那道身影的主人居然会是傅青山。 两道高大的男人身影逐渐靠近,纪云深迈着稳健的阔步走在前面,很快就走了过来。 在乔漫的身侧站定后,紧接着就半侧过身,伸手指了指还在往这边走来的高大男人身影,然后对着女医生说道,“这个男人,是里面疼得死去活来的女人的丈夫,也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想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签字了!” 女医生看着罪魁祸首出现,刚刚还一脸的为难,转瞬就变成了看渣男的神色,等着傅青山走近,将手中的单子和笔粗鲁的推到他的身前,语气隐隐带着几分嘲讽,“喏,签字吧!” 傅青山是被这个叫纪云深的男人硬拽上来的,他腰身上几处骨折的地方还没好,走起路来,是抽筋挖骨的疼。 可他告诉他,刚刚被他抱进急救室,那个他看了一眼,就觉得是美人中的美人的女人,是他刚刚离婚的老婆,而她现在正因为马上要流产,而痛的死去活来。 据说,那个孩子是他的。 消化这些,他大概用了十几秒,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被眼前的男人拽住了衣领,声音大概只能用冰潭里的水来形容。 他说,“老傅,女人这东西,玩腻了不喜欢了,随时推开都ok,毕竟你们走到今天这步,也算两不相欠。” “但那个孩子是你的,你现在就算他妈的失忆了,也要把这个责给我负起来,一副漠然冷眼旁观的样子,可不是你失忆前的作风,毕竟你可从来不会让那个女人看你,像看孬种窝囊废一样,听到了吗?” 女人看他是失忆后所表现出来的忽视和冷漠,而让他因此看起来像不像孬种窝囊废,他不知道,毕竟他失忆了,忘了所有。 只不过被这个男人一吼,他就更对自己的过去好奇了。 好奇和他有过这么深纠缠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好奇那么美的女人他为什么没有动心,更好奇,她为什么到流产这步,都没有出现联系他。 虽然他没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但这么混蛋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似乎好像也做不出来。 傅青山身上还有许多的伤没有恢复好,经历了那么大一场车祸,又被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伤了很多元气,所以他的脸一直都是病态的苍白,整个人还很弱不禁风,被女医生推过来的意向治疗单子和笔的力度,而脚步不稳的退了两步。 他一双手下意识的抱住意向治疗单子和笔,然后也没有计较女医生的态度,而是低头,看向意向治疗单子上的治疗方案。 大概都是以保住孩子为前提的保守治疗,最后一段,是在孩子无法保住的情况下,必须由直系亲属签字,拿掉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从而保住那个女人的性命。 脑海里有几幅画面快速的掠过,并带着尖锐的刺痛,几乎是瞬间,就密密麻麻的传到了脑袋里的每个角落。 他疼得开始大口的呼吸,抬起一双大手捂住脑袋,不断的摇晃,试图驱赶这种尖锐的疼痛感,可越晃越疼,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也越来越多。 那些画面的主人,大都是一头波浪长发的女人,晨光里的,黑夜里的,哭着的,笑着的,但都很模糊,又断断续续的不完整。 他一旦想深入的去探究那些画面,脑袋就会更疼,疼到几乎麻木,甚至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知觉。 尤其在闪过那辆冲着波浪长发女人驶去的货车时,那种疼痛达到了顶点,他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指间穿过短碎的黑发,半天没动。 纪云深离傅青山他最近,看他露出痛苦的神色,甚至是疼得的跌到地上时,已经放弃了让他签字的想法,跟一个失忆的人较劲的感觉,就像你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 他只是不想他恢复记忆后,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尤其……是关于那个女人的后悔。 作为兄弟,他何尝不知道,他对那个女人有不舍,甚至是欲罢不能。 从她缠上他开始,到现在的一刀两断,他对那个女人的态度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甚至……还有点享受那个女人爱他时的样子。 如果他现在没有失去记忆,那个女人根本就不会在拘留所里,又或者被他藏到了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宝贝着,反正绝不会像现在这么惨。 纪云深弯下腰,修长有力的大手刚想抽掉男人攥在手中的意向治疗书和笔,就被他突然抬起头,猛地起身的动作,给撞了回来。 他疼得眉间微微动了动,却见男人利落的站起身,并在意向治疗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末了加了一句,“医生,请尽量两个都保住。” 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那么多,虽然都是模糊的,不清晰的,断断续续的,但能够存下那么多,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女人。 女医生接过傅青山递过来的单子和笔,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就进了急诊室。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几次后,才走到傅青山的面前,用着干净好听的声音说道,“傅青山,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 傅青山摇摇头,忍着头部隐隐传来的尖锐刺痛,和身体上的沉重疲惫,“不是说是我的女人和孩子吗?” 乔漫听后,漆黑的眼眸里漫上浓浓的失望,刚刚他捂着头部,痛苦难耐的样子,她以为他想起了什么有关于嫣儿的事情。 可他的答案,却让她比之前还难受。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记忆像一张白纸,忘记了跟嫣儿有关的一切,更多的还是因为嫣儿爱恋他多年,或许到现在仍然深爱他,可却只能得到他一句【不是说是我的女人和孩子吗?】这样冷漠,甚至没有半点感情的回答。 心痛,密不通风的心痛。 纪云深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身侧,将她所有的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 或许会把老傅叫来,不仅是因为怕他将来恢复记忆后会后悔,还有就是看到女孩失望落寞的表情。 他不喜欢她的脸上有这种表情出现,即便不是因为他。 这场治疗进行了很久,久到外面的风雪更大了,敲打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急诊室的门在这场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等待时间里,终于被人拉开。 女医生边摘下口罩,边往出走,“林嫣的家属……” 三人立刻走近,女医生将手中的单子递给了站在乔漫和纪云深身侧的男人,“孩子保住了,不过以她身体底子这么差的情况,是不能继续在拘留所里呆着,虽然这次很幸运的把孩子保住了,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我的建议是……请最好的律师,申请包括孕期以及哺乳期在内,差不多两年左右的保外就医,我可以出具医院这边的证明,或者,缓期执行入狱时间,相信我,如果不这样做,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 女医生说的这两种方法,乔漫不是没有想过,可难就难在林嫣的身份。 一个人,当你高高在上的时候,身边会围绕着无数曲意逢迎的人。 可当你落魄难堪的时候,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往伤口上撒盐,扔石头的人。 林嫣是林家人,现在整个林城,几乎路人皆知林家的变故,盯着里面的眼睛,不止一双两双,可能成百上千,甚至上万双。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即便请巧舌如簧身经百战的沈夜白作为林嫣的辩护律师,也没有胜算的把握。 毕竟除了那么多少眼睛,还有傅家的人,和整个站在林家对立势力的人。 即便傅家的人放过她,那些站在林家对立势力上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在风云诡谲的政途上,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或者一个家族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动大半个政治圈,即便如天之骄子般的纪云深,也无能为力。 乔漫没给任何的回应,或者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纪云深也难得的沉默着,一双深邃锐利的眸光看向急诊室的方向。 傅青山听完女医生说的话后,英俊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在纪云深和乔漫之间梭巡了几眼后,像是陌生人的口气,“她为什么会出现先兆流产?” 如果只是身体不好,即便她在监狱里,孩子也有可能会保住。 但如果是习惯性流产,或者子宫本身有问题,即便她在家里安胎,孩子也有可能会保不住。 两种性质,结果却完全不同。 女医生还没说话,就被身侧突然冲过去的女孩打断,接着,便是在安静空荡的走廊里,炸开的巴掌声。 乔漫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掌心是一片麻木的疼痛,“傅青山,你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先兆流产是吗?好,我告诉你,她是因为……” “漫漫——” 纪云深在乔漫要把那些关于傅青山和林嫣的感情纠葛说出来时,适时打断了她的话,“既然都到这步了,就彼此放过,皆大欢喜吧!” 乔漫漆黑的眼眸泛着浓重的猩红,闻言,隔着棚顶漫射下来的幽白光线看向身边的男人,“纪云深,你现在是为了你最好的兄弟,来阻止我为我的好朋友诉说委屈?哦不对,不应该叫委屈,在你们眼里那或许就叫做“作”,叫做“活该”。” “不过,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可以为了你的兄弟做到极致,我同样也可以为了我的朋友做到极致……” “漫漫,你冷静点。” 纪云深朝着乔漫挪出一小步,双手停在半空中,还没有覆上女孩单薄的肩头,就被女孩躲开了。 “林嫣去拘留所前,让你转达的话,你都忘了吗?她现在的恨大过了所有,也不会再让自己和老傅扯上一点关系,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着想,就让他们借这次的失忆,彻底的断了,也好过互相折磨到底强……” 后面又说了什么,乔漫已经听不清了。 大脑里几乎都是纪云深说的那句【林嫣去拘留所前,让你转达的话,你都忘了吗……】,一直在不断的徘徊,回荡。 那句话,尤其那句和他生死不再相见的决绝的话,她怎么可能忘记? 所有的冲动,好像突然就软弱了下去,大概不再纠缠,不再相见,真的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你走吧,刚刚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对你的父母爷爷还有弟弟讲,就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没来过!” 乔漫伸手指着走廊的另一侧,脸上的情绪已经消融了大半,只剩下冷漠。 傅青山的脸被打偏过去,上面是一片火辣辣的痛感,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锥心刺骨的痛感。 脖颈上的创伤并没有完全好,经过刚刚那么大的力度,整个脖颈疼得好像都不会动了。 男人都爱面子的动物,尤其是被女人当众扇耳光,即便他涵养再好,也几乎是本能的就想发怒回攻,刚刚上前一点,就被纪云深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中间。 两个男人的身高相仿,除了各自不同的气场,其他的都完美的令人屏息,甚至凝神。 “老傅,你先回去,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告诉你!” 傅青山听后,僵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泪眼模糊的乔漫,才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电梯口走去。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重,而所有埋在心底的情绪也越来越失控。 …… 林嫣醒来的时候,眼睛里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黑暗,到处都是黑暗,密不透风的黑暗。 她的眼睛适应了一会黑暗,才撑坐起身,打量着身处的空间。 看布置,这里应该是医院的高级病房,装修是看得见的奢侈和豪华。 落地窗帘没拉,有万家灯火的光影,和昏黄色调的路灯光影,以及各种景观灯的光影。 浓重的繁华,却也是浓重的热闹。 记忆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汹涌而来,尤其是一身白裙女孩,将白嫩的小脚,放在男人苍劲有力的大腿上的画面。 她用力的晃了晃头,试图驱赶这些越来越清晰的画面。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一道黑衣女人的身影渐渐映入林嫣的眼帘,一点一点走近,直到整张脸暴露在棚顶橘色的光线下。 居然是童沁。 她的手里拿着一束白菊花,用着白色的包装纸做装饰,即便她参加的葬礼有限,也知道这身打扮和这种束花,是给死人准备的。 林嫣撑在床上的双手,攥紧了床单,缓了两秒,她才用着以往漫不经心,甚至慵懒至极的语调说道,“现在应该有凌晨两点钟了吧,童小姐不睡觉,一身黑衣白菊花,难道是来参加我的葬礼的吗?” 童沁走过来,将怀里的那束白菊花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笑意盈盈的模样,“嫣儿,你跟我说话,永远都这么夹枪带棒的不累吗?” 她撩了撩垂落腰间的黑发,一双乌黑干净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林嫣,“我只是刚刚参加了一场葬礼,来不及换衣服,也来不及买别的花,就在葬礼上偷了一束,借花献佛。”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林嫣的背脊靠在病床的床靠上,声音带着深夜里的浓黑暗哑,“谢谢你参加完葬礼,抽空来看我?”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好同学好姐妹,你对我说谢谢会显得太生疏,我也不习惯。” 童沁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坐下,笔直纤细的一双美腿交叠在一起,隔着墙壁上的壁灯光源,看坐在床上的林嫣。 即便她现在很虚弱,脸色也很不好,但依然能够看出来她的美貌,又因为举手投足太优雅,让人忍不住的羡慕嫉妒。 “怎么会不习惯呢?你在我和漫漫之间挑拨离间了这么多年,我早该对你说声谢谢的!” 青春的岁月,悄然流逝,可青春里的事,却无论过了多久,哪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尤其童沁还扮演过她青春剧本里,最重要的闺蜜角色。 “谢谢倒不必了,不过我来找你,确实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这么客气?”林嫣笑了笑,低垂的眼眸里,像是倒尽了万千星光,璀璨耀眼,“商量这两个字,用在你我身上合适吗?” 280,阿深,我没有推她,真的不是我做的 说完,也没听她任何的回应,干脆利落的说道,“什么事?说吧,我听着!” 童沁歪歪头,笑的明媚,“嫣儿,我们这么久没见,不着急说正事,先叙叙旧吧!” “好啊,既然童小姐的雅兴这么好,那么我们就先叙叙旧,不过要说到叙旧,我还真有点事想跟你好好的叙一叙。” 光线晦暗,几乎将靠坐在床头女孩的娇小身影淹没在大片的逆光阴影里,她如水墨丹青勾勒的眉眼,漫上丝丝缕缕的嘲弄,又透着慵懒。 偏过头,女孩深黑干净的瞳眸,看向躺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束白色的菊花,伸手掐掉一朵,便倾身上前,将那朵白色的菊花别在童沁的耳侧,乌黑的头发和菊花的纯白,形成了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的黑白色调。 然后用着别有深意,又带着隐喻的调子说道,“童小姐,如果把这朵菊花换成白莲花,会跟你的气质更加相符,可惜,明明该是一朵美得脱俗的白莲花,却硬是让你给糟蹋成了白菊花。” 童沁那双交叠在一起的美腿,变换了一下姿势,抬手取下耳边的白菊花,懒散的把玩着,一双美眸漾着深深浅浅的笑意,在棚顶偏橘色调的晦暗灯影下,泛着浓重的阴冷,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战栗。 “嫣儿,你知道吗?女人太聪明,会遭人嫉妒的!” 童沁用着轻轻缓缓的语调,在偌大安静的病房内,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如果不是漫漫和你一样,都是高高在上又众星捧月的世家千金,即便你聪明,也不会嫉妒,不然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很有可能会换成她。” “不会的,童沁。” 林嫣几乎是立刻就把她的话接了过来,冷冷淡淡的语调,带着天生的魅惑,“漫漫她即便不是出身豪门,也绝不会像你这么机关算尽,众叛亲离,毕竟……她骨子里,就是个可以为了朋友和家人,放弃一切,甚至是自我的人。” “这跟一个人的家世没有关系,而是她骨子里天生的善良。” 女孩的眸光渐渐变得深邃,好像穿透了过去那些年的时光,“我因为当年你给我打的那通伪造声音甚至查不出地址的电话,而被人jian--污,现场只有漫漫和我,我们误会彼此,因此成为彼此的禁忌,长达五年之久。” “我选择远走英国,而这几年,你不断的怂恿肖敏接近乔明章,又利用肖梦睡了蒋英东,想让漫漫变得孤立无援,变得和你一样,哦不对,更加准确的说,你是想把我和漫漫都变得像你一样,变得一无所有,变得步履维艰,去看别人的脸色讨生活。” “这样你就没有心理落差,也就不会觉得我们做什么穿什么吃什么,都是对你的一种瞧不起和侮辱!” “可是童沁,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漫漫会接近纪云深,甚至让他娶了她,你很后悔,想要弥补这个失误,可是漏洞太大,你越弥补,露出的破绽就会越大,所以你用你不断使出的小动作,再加上纪奶奶一直在他们两个背后搞的大动作,来试图拆散他们。” “因为你知道,纪奶奶的大动作,会把你的小动作都掩盖,并且那些大动作还间接的起到了帮衬你的作用,而你又利用了方经纶,和你的哥哥孟东行,让你在所有人面前洗脱的干干净净。” 童沁一直静静的听着,瓷白干净的脸上始终是温温淡淡的神色。 林嫣的眸光从过去那些黑暗的时光穿梭回来,落在病床边的童沁身上,“可你做了这些以后,不觉得自己更像跳梁小丑了吗?” 这些天,她在拘留所里想起了很多陈年往事,许多细节串联在一起,居然在重重谜团中,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而那个人影,就是童沁。 当年她们三个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而她就是被一个用着伪造漫漫出事的声音骗出去,结果却遭人jian--污,而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只有漫漫。 童沁和漫漫的声线本就接近,又因为她有着异于常人的表演天赋,在模仿人物上,尤其是声音上,可以说天赋异禀。 会不会是她假装成漫漫的声音,她突然很怀疑。 童沁脸上的温淡神色,因为跳梁小丑四个字,而变得微微难看,林嫣瞥到了她神色的变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我想纪云深会娶她,包括后来爱上她,甚至放低姿态的纠缠她,都是因为她骨子里的善良,值得别人的付出和爱,跟她那些外在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 “而你嘛……”女孩继续用轻轻淡淡的语调说着话,细听下来,那字里行间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谩笑,“即便机关算尽,也注定是纪云深身边的一个千年女配,跑龙套的炮灰甲。” “我想,如果没有方经纶和漫漫,你就是个连名字都不会进入他耳朵的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哦不对,更准确点来说,就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路人。” 明明是轻到极致的话语,却像是深入骨血的毒药,一刻不停的凌迟吞噬着童沁身体和心脏。 胸口起伏的厉害,嫉妒的情绪疯狂的生长蔓延,有那么一秒钟,甚至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大概过了五秒,甚至是十几秒,童沁才凉凉漫漫的抬眸,手中攥着已经被蹂躏成泥的白菊花。 “嫣儿,你是不是被傅青山伤的太深,连着脑子都不好使了?” 童沁将手中已经碾碎成泥的白菊花扔到地上,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其实你不用拿话这么刺激我,逼我自乱阵脚,期待我说出些不理智的话,承认那些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还有啊,嫣儿,说话要讲究证据的,既然你认为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为什么我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听你跟我说这些废话呢?” 林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细枝末节,可都没有,她掩下失望的情绪,语调更淡了一些,“如果你没有对你死心塌地的方经纶,没有通吃黑白两道的亲哥哥,你以为你还能跟我在这笑着说话?” 童沁深吸了一口气,是一如既往轻慢的语调,她说,“嫣儿,即便我在你的眼中这么的不堪,这么的无能,这么的……无耻,可怎么办呢?” 童沁顿了顿,倾身过去,眨了眨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声音更加的轻慢,甚至带着点恶意,“纪云深啊,他还是跟我睡了。” 林嫣听后,呼吸和心跳好像都有片刻的停顿。 接着,她几乎毫不犹豫的伸手甩过去一巴掌,可她的身体太虚弱,在半空中被童沁截住,并狠狠的甩了回去。 “怎么?这回换做是你恼羞成怒了?” 童沁垂落腰间的黑色长发因为刚刚甩回女孩挥过来的巴掌,而凌乱的铺在肩上和脸颊上,形成的大片阴影,将她此刻的模样,映衬的更加的疯狂和阴暗。 她越靠越近,一只手扼住林嫣的脖颈,唇息几乎贴着林嫣小巧白皙的耳朵,“来啊,打我啊,你不是最维护乔漫吗?为了她,你不是什么都能做吗?就连当年那场错误,你都可以随随便便的安插到我身上,就别憋着啊!” 童沁手上的力度越收越紧,林嫣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力度,只是本能的抬起双手死死的拉扯着她的手,“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嗯?你这会千金大小姐那嚣张跋扈牙尖嘴利的劲去哪了?” “哦,对不起啊!说到这里,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对呀,你好像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不过是个被男人玩得家破人亡,进了监狱的可怜女人了。” 她瞳孔微缩,双眸迸射出狠厉的光影,“所以,林嫣,你以为你现在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吗?傅青山把你玩了这么一大通,现在又失了忆,你肚子里的孩子连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不过你说的很对,我们之间用商量这两个字确实不太合适,唔我想想,应该用交换这两个字,更为贴切。” 她松开手,然后又重新坐回摆放在病床边的座椅上,伸手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散落肩头的黑色长发,又整理了一下因为前倾动作,而微微凌乱的风衣外套。 她笑了笑,语调清清凉凉,“我想让你劝劝乔漫,彻底离开纪云深,你知道的,我有的是办法让她难过。” “所以,你可以选择让她继续在纪云深身边晃悠,然后不知道哪天就出了事,或者劝劝她,让她彻底离开纪云深,我们……皆大欢喜。” 半敞的房门外,有白色的裙角闪过,林嫣眼角的余光瞥到,笑的更加清淡,她说,“童沁,不如这样吧,我们合作一把。” …… 蓝山别墅,凌晨两点二十三分。 乔漫是在一片黑暗如沼泽般的噩梦中惊醒的,梦里,嫣儿站在漫天风雪里,回头朝着她笑,中间隔着那么多朦胧的光线,和飘落的雪花,她却一眼就看到了她眼底的决绝和释然。 那个眼神,带着告别,带着不舍,又带着绝望后的平静。 她惊坐起身后,适应了一会黑暗的光线,才反应过来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身上,尤其是脚,都是沁凉的温度。 睡前的记忆纷至沓来,她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被男人强行的拉回来休息,她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怎么回到卧室的! 出自人的本能反应,她几乎立刻就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高大男人,他的身影隐没在从窗帘缝隙漏泄进来的影影绰绰的光影里,使得他侧脸的轮廓更加的深邃立体。 他的呼吸很均匀,睡容干净优雅,即便睡着,也带着与生俱来的翩翩风度。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掀开被子下床,一双嫩白的小脚刚刚落在床边的高级绒地毯上,就被一双如铁般的手臂环住了不盈一握的腰身。 乔漫的身体立刻的僵硬起来,甚至不敢动,连呼吸都控制着。 男人的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惺忪和慵懒,还有几分性感,“干什么去?” 想说不放心嫣儿,想去去医院看看她的话已经冲到了嘴边,还是收了回去,改成了别的,“去洗手间。” 男人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环在她腰身上的一双铁臂也丝毫没有放松力度。 直到女孩伸手去拉,他才不情不愿的松开那双手臂,重新躺了回去。 她开了床头的壁灯,刚刚还昏暗的房间,因为突然亮起的橘色灯源,而使得整个室内陷入一种深夜的温馨中。 那是一种在寒冷的冬天里,有温暖的房子,陪在身边的人和一盏暖橙色的光源,而带来的温馨。 看他重新躺回去,紊乱的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才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去了隔壁的衣帽间换过衣服,刚刚拉开门,就看到了站在卧室和衣帽间中间墙壁上的纪云深。 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偏中分的头发因为睡觉而微微变得凌乱,却增添了他身上那种颓靡又慵懒的性感。 乔漫在看到他的那一秒,就捏紧了手中的手包,“我刚刚做了关于嫣儿的噩梦,实在不放心她,想去医院看看她,你再睡一会吧,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说完,她就继续迈开脚步,打算绕过他,往楼下走。 在经过男人面前时,细白的手腕被扣住,女孩被迫停下脚步,微微皱起的眉眼立刻看向他。 男人的语调很淡,在深夜安静的别墅里,却像是带着惊心动魄的力量,“你还知道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就非要折腾自己,折腾我?” 乔漫试着甩开他的手,可试了两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纪云深,嫣儿她现在只有我了,身边没有保镖,没有看护,你觉得我能心安理得的睡着,还是能陪你在安安静静的这风花雪月,不闻不问?” 见男人扣在她手腕上的手还是没有松了力度,女孩的眉眼几乎皱成了一团,“纪云深,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商量,讨好,甚至是有点谄媚的语气。 这个女孩可以任意切换她面对自己的状态,只要她觉得是有成效的,甚至会在那种有成效后,无师自通的加上很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现在,低眉顺眼,却又盛气凌人。 “好,我陪你一起去。” 没再多说什么,男人抬脚往衣帽间走去,而乔漫也没有阻止,或者她阻止了,也只是多浪费几句口舌,大深夜的,还不如养点精神。 男人换过衣服,就又去书房拿了车钥匙和手机,然后走到女孩身边,拥着她下了楼。 外面的风雪呼啸,刚刚推开门,就涌进不少雪沫子,带着沁入骨髓的凉意。 乔漫虽然穿的不少,但她天生怕冷,刚刚走了几步,就被凌晨两点多的漫天风雪给冻的哆嗦了起来。 男人拥着她,快步朝着停在橘黄色停车坪前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几米外就按了遥控开锁,走近时,男人直接先将女孩送到副驾驶座位的方向,并替她拉开了车门,直到她坐进去,才关掉车门,绕过车头,回到主驾驶的方向。 上了车,替自己又替身边的小女孩系好安全带后,男人就启动了车子,很快,就滑进了深黑的夜幕和看不见尽头的漫天风雪中。 车子驶出蓝山别墅,一路朝着三环高架桥驶去,刚刚行驶到高架桥旁边,就被路口2分钟左右的红绿灯挡住了去路。 车子刚刚停稳,就看到几米高的高架桥上,有几十辆警车,朝着沿海路方向的高架桥呼啸驶去,刺激着耳膜。 乔漫抬头,透过前风挡有些氤氲模糊的窗玻璃,看向高架桥上那一片连在一起的蓝红闪烁灯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就像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的一样,心慌,甚至烦躁,恨不得现在立马飞到医院。 前面的红绿灯还有十几秒就要从红灯转换成绿灯,她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死死的盯着上面的秒数,默默的数着。 5、4、3、2…… 1还没有数出来,乔漫放在手包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车子在变成绿灯后重新启动,光影继续变得扑所迷离,忽明忽暗,她足足盯了亮起屏幕十几秒,才在手机要自己切断通讯时,滑下了接听键。 “乔小姐,我是军区第一医院的护士,刚刚我半夜例行查房的时候,发现林小姐不在病房里,我以为她去了洗手间,等了半天她都没有出来,我就去查看,发现她并没有在洗手间里,我就又找了其他的病房,和一切她可能去的地方,但都没有……” “有人去过吗?” 乔漫刚刚的梦里,是好多人在围绕着林嫣,有的在骂她,有的在推她,总之,没有一个爱护她的人。 不好的预感像是成真后的恐惧,还有慌乱。 她真的很怕,怕别有用心的人,会趁机而入。 “这个……我并不知道,需要调医院的监控才知道。” 乔漫握着纤薄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好半天才从喉骨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知道了,我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会赶到医院,麻烦你再接着找找。” “好的,乔小姐。” 切断手机通讯后,主驾驶座上的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林嫣怎么会不见?” 虽然轮胎滑过地面的声音很嘈杂,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不知道,护士说刚刚查房的时候不在,找了所有能去的地方也没有……”说到这里,乔漫的声音已经带了几丝哽咽,“纪云深,你说,会不会……” “不会,你别自己吓自己!” 话音刚落,纪云深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目光依旧直视前方,按下车载电话的按钮,下一秒,就有一道焦急的男声从电话的那端传了过来。 “纪总,刚刚收到守在医院的保镖的电话,说有人去过,并把他们打昏在了洗手间里,而林小姐……” 纪云深的眉眼微微动了动,声音染上几丝危险的情绪,“她怎么了?” “她……好像不见了!” 护士和保镖一前一后,说明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太久,他沉着声音吩咐,“多派些人手去找,还有去调一下医院和附近的监控。” “好的,纪总。” 电话收了线,乔漫却更加的坐立不安,“纪云深,怎么办?你雇佣的保镖都是海军陆战队的特种兵,能够打过他们的人,到底会是什么人?” 男人听出了女孩声音里的不安和焦急,伸手过来,放在她的手上,将她的一双小手握在手心里,“没事的,我会解决。” 男人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身边女孩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她几乎是立刻滑了接听键,“喂,你好……” “你好,乔小姐,我是警察局的出警警员,你的朋友林嫣,在禁海海域坠海,请您立刻赶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有嘈杂的人声,海浪声,还有一道女孩的哭喊声,好像是童沁。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是姜檬,是她做的,阿深,我没有推她,真的不是我做的!” 阿深两个字,像是刀子,捅进了心脏里,锥心刺骨的疼。 她闭了闭眼睛,疲累至极的语调,“好,我知道了,我会很快赶到。” 纪云深的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整个人散着一股强大的怒意,仿佛一靠近,就会被弄伤。 车子里很安静,以至于刚刚女孩的通话内容,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他的耳中。 想说什么,却又像是卡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二十分钟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驶近禁海海域,那片礁石悬崖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远远的,就能看见童沁不断跟所有人解释的样子,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真的不是我推她的,是姜檬,都是她害的,不对,是纪晗,总之跟我没有关系……” 海风呼啸,将她垂落腰间的长发吹得飘散在空中,几乎遮住了她的眉眼,远处灯影暗淡,更是有大片的阴影遮在她的眉眼上,让人看不出她的样子。 但从言语和动作上,不难看出,是有些接近病态的疯狂。 乔漫在车子停稳的那一刻,就直接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脚下的积雪,和不断飘落的雪花,将整个世界渲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281,她……大概可能已经死了 将近凌晨四点的夜空,泛着深重的墨蓝色,纷纷扬扬的雪花,几乎和入目所及的深色都混在了一起,变成了晦暗不清的颜色,迷离了视线。 车前的远光大灯,搜救队的照明灯,沿海公路旁的高杆路灯,各种灯影绰绰,将嘈杂的背景声音和混乱的人群场面,映衬的愈发刺目,让人无端的惊惧恐慌。 黄色的警戒线将重重的人影隔开,里面站着几名调查事故的警察,神情恍惚的童沁,以及站在灯影晦暗处的姜檬,和几乎跟他们同时赶到现场,已经朝着姜檬奔过去的纪晗。 童沁刚刚就捕捉到了纪晗的身影,在重重的人影中,她一身白色风衣,里面是一条长至脚踝的白色羊毛裙,裙角随着她的脚步,被凌晨的寒风扬起翩跹的弧度,逆着光影走过来的时候,像是坠落凡间的仙子,干净到不染纤尘。 是那么的耀眼,甚至让人移不开视线。 童沁干净的眉眼被浓稠的阴森覆盖,她指着站在不远处的纪晗和姜檬,重复着刚刚的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甚至带着点疯癫,“你们都围着我干什么?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不是我推的,是她们,还有林嫣,她们是故意的,是她们合起伙来算计我,想要我身败名裂……” 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打通她混沌的脑部神经,仿佛不过瞬间,所有的一切就变得清晰透彻了起来。 她的声音徒然变得尖锐,在高空坠落的灯光形成的大片阴影中,显得尤为可怖,“不对,是林嫣,一定是她不想活了,才引我来的医院,伪造了这起事故。” “警察先生,一定是她认为自己进监狱,既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还会成为别人制衡林南城的把柄和筹码,更会成为乔漫左右为难的理由,所以才会骗我驱车来到这片禁海,说会帮我除掉纪晗,除掉那个呆在他心里十年的女人,我承认我动心了,才会受她蛊惑上当受骗。”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不断的滑落,在接触到冰冷的夜风时,变成了更加深入骨髓的凉意。 “警察先生,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要跳下去的,然后伪装成了我推她下去。” 说着,童沁像是想起什么,半转过身,指着不远处,仿佛受了很大惊吓的姜檬,“警察先生,她可以给我作证,当时她就在旁边,什么都看到了。” 童沁的话落,围在她身前的几名警察,就将视线转了过去。 姜檬穿得并不多,即便纪晗将她车上的备用大衣拿来披到了她的身上,她还是觉得冷,彻骨的冷。 她缩着肩膀抱胸站在偏角落的晦暗灯影里,在那几道飘过来的视线中,沉默了几秒,然后用着轻慢又慵懒的语调说道,“警察先生,灯影太暗了,从我这个角度看到的画面,就是她推着林嫣坠海的!” “你胡说!”童沁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姜檬的话变得惨白,“明明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姜檬,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还是以为这样,就可以替你最好的朋友扫清一个情敌?” “警察先生,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手机里有录制的视频,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看看。” 其中一名警察走过去,拿过姜檬放在白嫩掌心上的纤薄手机,返身回来时,手机已经被他举在半空中,里面的画面在播放。 离得有些远,大概有二十几米的距离,并不能看清发生时的具体动作和表情,甚至连声音,都被夜风吹乱,变得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子。 可画面上的情况,跟姜檬刚刚描述的一样,从她站着的这个角度,或者说拍摄角度看过去,就是童沁失手将林嫣推落悬崖,从而坠落潮水汹涌的大海。 童沁垂落腰间的黑色长发,被夜风吹散在空中,形成的大片阴影,将她脸上的阴郁色调,渲染的更加的浓稠深刻。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推她。”童沁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眸,疯狂的朝着姜檬扑过去,“姜檬,你们是设计好的对不对?啊,是不是?你跟他们说不是我推的,快说啊!” 童沁还没有冲到姜檬身边,就被警察拦了回来,“这位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据目击证人,也就是那位小姐说,是你推林嫣下水,而且还有这个视频做确凿的证据,我劝你还是想想之后该怎么接受惩罚,而不是在这一味的逃避抵赖。 “既然都做了,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 方经纶是在童沁像是疯了一样,朝着姜檬冲过去的时候,从重重的人影车影后面走过来的。 高大的身影刚刚出现,就被童沁的眼角余光捕捉到,她扑过来,双手攥住男人手臂两侧的衣袖,像是在浮沉的海水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干净清澈的声音中,甚至带着几分侥幸和惊喜,“经纶你救救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真的没有推她,你相信我,经纶……” 方经纶用着没夹烟的那只手,没用什么力气,就将她甩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凉薄,“童沁,我那么相信你,你也跟我保证过,会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我已经陪你疯过一次,不能再陪你疯第二次。” “我知道我知道。”童沁将刚刚被男人挥落的双手,又重新抬起,抓住他手臂两侧的衣袖,干净分明的瞳眸里,有着浅浅淡淡的水光,“是我的错,我以后都会乖乖听话,这次你再帮帮我,真的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吧,好不好,经纶?” 曾经那么信任她的男人,如今却用着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后的孤独,和根本无法承受的冷漠。 或许她一直笃定自己是他不断修改的底线,他会永远爱她,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从来没有任何顾忌,也从没有想过,会不会因此将他推远,甚至失去他。 可这一秒,她突然生出许多恐惧来。 她觉得,她好像真的要失去他了! “对不起!” 男人再次挥开攥着他衣袖的女人手,声音像是染上了风雪的沁凉,甚至毫无温度,“童沁,从现在开始,你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接着,就迈开长腿,朝着站在灯影晦暗处的女人走去。 童沁几乎是本能的转过身,就看到高大的男人,逐渐靠近站在灯影角落里的姜檬,然后用着曾经对她说话时也用过的温柔语调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仅是童沁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站在童沁身边的纪晗也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姜檬在追一个男人,可姜檬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追的男人,就是方经纶? “嗯!” 姜檬点点头,低垂着眸光,一脸的无辜害羞,然后便伸手拉住身旁的纪晗,“晗儿,跟我们一起走吧,你自己开车回去,我不放心。” 顾西沉去了国外出差,大概还有一周左右才能回来,今天的风雪太大,路况和能见度都不好,她本不想叫晗儿开车过来,因为本身就没什么事,说几句话就可以离开。 可晗儿没听她把话说完,就急匆匆的挂断了通讯,然后驱车赶了过来。 她的心里,像是被蜂蜜灌满了一般甜蜜,无与伦比的甜蜜。 “不用了,车子明早奶奶还要用,我今晚得开回去,你先走吧!” 方经纶的身影已经走出了老远,甚至在经过童沁的身边时,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径直走了过去。 姜檬看了一眼方经纶的背影,又看了看纪晗,间隔了两秒,才缓缓的说道,“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到家必须给我打个电话,好让我放心。” “好了,我知道了,管家婆。” 姜檬这才满意,然后小跑着跟在方经纶的身后,一前一后的走着。 刚刚走出了没几步,童沁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喊道,“姜檬,你以为林嫣一心寻死,你们互相利用完,把我轻松除掉就可以摆平一切了吗?你是不是忘了……李擎的事情?” 姜檬的脚步一顿,眉眼覆上深沉的色调,没回头,声音和这无边的夜色一样,清冷又带着没有尽头的遥远,“她一心寻死也好,我和她互相利用也罢,如果你觉得你有赢的把握,大可以去说,我不拦着。” 说完,就继续小跑追着前方大步离开重重人影包围的男人,离开了人影攒动的现场。 童沁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深陷肉里。 赢的把握吗?她怎么那么笃定她没有赢的把握? 她咬着唇,看着漫天风雪中,那对并肩远去的男女背影,有那么一秒钟,她真的想冲过去,可也只是那么一秒钟,她就恢复了清醒。 放弃他的是自己,现在她好像没有任何理由,甚至借口,再去对他做出什么挽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渐行渐远。 乔漫下车后,站在堆着厚厚一层积雪的地上,听着海浪风声呼啸,听着童沁,姜檬还有警察的对话。 尤其在听到童沁说的那些,“一定是她认为自己进监狱,既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还会成为别人制衡林南城的把柄和筹码,更会成为乔漫左右为难的理由,所以才会骗我驱车来到这片禁海……”话后,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动也不会动了。 因为她知道,林嫣跳海,多半是为了她。 孩子一定保不住吗?不会的,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她把这个孩子保住的! 而现在,林家的势力基本上已经被土崩瓦解掉了,即便她会成为别人制衡林南城的把柄和筹码,但事情已经这么糟糕了,绝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所以,她不想拖累她,让她左右为难,所以才会选择用跳海这样的方式。 这样的话,不仅帮她解决了童沁,还能让童沁和姜檬狗咬狗,甚至还很有可能让纪晗露出一些真面目。 可她宁愿她好好的,即便是在监狱里,也不想她为了她,而那么决绝的跳海,选择了九死一生的局面。 乔漫僵在原地好一会,才朝着童沁的方向走过去。 可能是她的眸光太过灼热,童沁察觉到,抬眸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和万千绰绰的的灯影,而纠缠了在一起。 年少时,那些动听的誓言,像是一首首情歌,在脑海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到最后,却又变成了万箭穿心的利刃,不过瞬间,就可以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接近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是本能的抬手挥过去,巴掌声在嘈杂的背景中炸开,“童沁,你是不是疯了?嫣儿还怀着孕,你到底对嫣儿都做了什么?” 林嫣并不喜欢童沁,在当年那场事故后,甚至和她没有任何的联系,甚至交集。 除非是因为她,不然嫣儿绝对不会和童沁纠缠在一起。 童沁瞥了一眼从烟灰色宾利车子前,逆着车光缓缓走来的高大男人身影,既然她得不到,那么就全毁掉,谁都别想拥有。 反正她已经这么不幸福了,让别人跟着她一起不幸福,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抬手抚上麻木的半张脸,用着似笑非笑的语调说道,“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就离开纪云深!” “童沁,如果当初我知道你爱他,我甚至可以和你一起公平竞争,可你摆脱不了方经纶,又没有足够的资本接近纪云深,这场感情的追逐,你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输家,所以,你现在这副好像全世界都把你抛弃的可怜样,是装出来特意给我看的吗?” “所以,你是不打算离开他了?” 童沁完全不在意的笑笑,下一秒,身子前倾过去,好看的樱唇凑近乔漫的耳边,“你知道吗?林嫣宁可跳海去死,也想把我、姜檬、云若、甚至是纪晗,都暴露出来,我们确实谁都不干净,比如姜檬,比如云若,比如纪晗……” “尤其是纪晗……”她的声音带着魅惑人心的性感和力量,“当初顾瑾瑜给你看的照片,不就是纪晗和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吗?你以为那些都是捕风捉影的吗?你以为今天的事情,她能够完全脱开关系?” “如果想让我帮你揭开所有人的假面具,你就乖乖的离开纪云深,除掉你,剩下的人就都好对付了!” 乔漫还是清清淡淡的笑,没有太多的温度,“童沁,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去对付别人?我劝你……” “还记得那个飞行员李擎吗?” 童沁没等乔漫说完话,就接过了她的话,“他一直都被纪云深关着,早该露出了许多马脚,既然他舍不得玷污他心目中的纯洁无瑕的小仙女,那就由我来好了!” 乔漫看着童沁阴森,甚至带着几丝疯狂的脸庞,突然觉得那些青葱岁月里的美好,都变成了一场镜花水月,再也看不见,摸不着。 间隔了大概十几秒,她才缓缓的开口,“好,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考虑。” 国际救援组织的审批已经下来,飞往叙利亚的机票也已经买好了,不管有没有这件事,她都会离开纪云深,离开林城。 她现在怀着孕,去叙利亚,也只不过暂时避开纪云深的耳目,为下一步做好打算。 那么在离开之前,那些伤害过她,还有嫣儿的人,她统统都不会放过。 孟东行是在乔漫说出她会考虑的话后,才从重重人影的那端阔步走过来,童沁看见他,几乎狂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哥,你救救我,人真的不是我推的,是她故意伪造的坠海事故,嫁祸给我的!” 孟东行伸手抚着女孩背后的及腰长发,声音很清淡,“沁沁,你已经被踢出局了,你输了,就别再挣扎了,好吗?” 这场可以被称作游戏的感情,已经彻底的结束了。 “没有,我还没输,我还没有输,哥,你救救我,我这次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的!” 童沁满脸是泪,嘴里不断的乞求,“哥,你救救我,哥,你救救我,哥,哥……” 孟东行闭了闭眼睛,看了一眼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高大男人,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乔漫,声音已经自动染上了风雪的凉意,“沁沁,我早就劝过你收手,是你一意孤行非要走到今天,这回……我也帮不了你了!” 他伸手,将童沁环在他腰身上的小手拿开,“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我不该纵容你,才会让你走到今天!” “难道你就都忘了吗?林嫣和乔漫曾经都是你最好的朋友,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童沁的双眸开始放空,甚至已经没有任何的焦距,她呐呐低语,“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抓进去坐牢吗?哥?” “如果坐牢能够让你醒悟的话,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你变得丧心病狂要好些!” 丧心病狂吗? 她垂眸,低低的笑出声来,“好,我以后都不会再求你。” 几名警察已经将事故现场的调查做完,走过来,将手铐戴在了童沁的手腕上,“这位小姐,我们现在以过失致人坠海逮捕你,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风雪更加的呼啸,娇小的身影,几乎淹没在了几个高大男人的身影里,渐行渐远。 搜救队还在不停的搜救,海水也在不断的撞击的礁石。 纪云深走到女孩身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看向悬崖下那汹涌呼啸的深黑海水。 傅青山是最后一个赶到现场的人,他是在洗手间里,碰到了一个类似于保镖模样的人,从他口中知道,那个叫林嫣的女人出了事。 坠海? 他看着几乎一望无际,又泛着冰冷彻骨温度的大海,有一个念头突然窜进脑海,甚至越来越清晰。 她……大概可能已经死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胸口漫上汹涌的疼痛,密不透风的将他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纪云深逆着光影,拥着身旁的女孩,余光的被一道闯进来的挺拔身影覆盖,他看过去。 282,纪云深,如果这件事情我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经典款的风衣,里面是医院浅蓝色的病号服,脚下是一双黑色棉质拖鞋,能够看得出来他赶过来时有多么匆忙。 积雪的厚度几乎将拖鞋淹没,沁骨的凉意钻进皮肤,深黑短碎的头发被夜风吹乱,在他精致的眉眼处落下大片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老傅,你车祸的伤还没好,赶紧回医院去吧,这里有我盯着。” 傅青山单手插进风衣的口袋,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燃了大半的烟头,青白色的烟雾在风雪中吹散,氤氲成了迷离的深灰色。 刚刚从医院来的时候,奕怀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他甚至在想,对那个女人,只不过在医院大厅匆匆瞥了一眼,能有多少感情? 她怀着他的孩子坠海,他至多调出几千人的军队跟着下海搜寻,也算仁至义尽,实在没有必要拖着病体,过来吹着冰冷的海风。 他听后没动,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做什么样的表情合适。 站在他旁边的高大男人收回视线,低垂眉眼,然后跟着自己怀中的小女孩温声细语的说着话,“漫漫,去车里等着我。” 纪云深将身上的深蓝色风衣脱下来,披在女孩瘦瘦小小的肩头上,“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找到她。” 这句话衍生出来的意思,就是活着要让她见到人,死了要让她见到尸体。 如果活着还好,可如果死了,从海里被打捞上来的那种画面,她几乎想都不敢想。 纪云深的低沉的话语顷刻便被吹散在海风中,乔漫听懂了,站在一旁的傅青山当然也听懂了。 指间的烟头已经燃烧到尽头,灼烧在手指上,是滚烫的刺痛感。 他指间一动,弹掉烟头,猩红一点在空中抛出一个弧度,然后淹没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最后熄灭。 潮湿的海风,卷着不断飘落的雪花,吹打在男人俊美的脸上,不知是海风太潮湿,还是雪花的温度太冰冷,竟让他有一刻的恍惚。 他几乎是本能的又看了一眼礁石悬崖下,那片墨黑汹涌的海水。 即便只是站在这,就已经感受到了海水的冰冷,更何况是全身都浸泡在里面,那种滋味,大概真的生不如死吧! 乔漫的情绪已经被掏空,或者说已经走进了大堆的恐惧中,脑子里都是嫣儿可能会死的画面。 她怔忪的点点头,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拿过男人手中的车钥匙,拽紧身上男人宽大的深蓝色风衣外套,转过身,朝着路边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走去。 纪云深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宽大毛衣,风呼啸而过,气流吹乱他短碎的头发,掀起衣服的下摆,逆着光影,更是增添了几丝魅惑和性感。 他走到傅青山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傅,回去吧。” “老纪,我真的不爱她吗?” 纪云深转过身,刚要迈开长腿朝着搜救队走过去,就听到身后被风吹散的男声,那里面带着一点未知的恐惧,还有迷茫。 他抚上心脏的位置,不爱她,为什么会娶她? 不爱她,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痛? 纪云深半侧过头,余光扫向身后男人的俊美脸庞,那上面大多都是从高空坠落的模糊不清的晦暗光影,并不能让人看清他的真实情绪。 “我只知道,你表现的是很不爱她,但你很维护她,四个枪子,一场车祸,你意识清醒的时候,都是不许任何人动她的样子,包括你爷爷,你老子,当然就更不用说那些路人甲乙丙丁了!” 说完,他继续朝着前方迈开脚步,却又听到身后那道已经染上几丝沙哑的男声响起,“如果我没失忆,你觉得我会心安理得的回医院,还是会下海去搜救?” 纪云深没说话,答案毋庸置疑。 傅青山小的时候遇上过海啸,从那以后,就患上了严重的深海恐惧症,别说钻到海水里,就是靠近大海,他都会受不了。 上一次,他为了她,几乎克服了这种恐惧。 如果这样都不算爱的话,那大概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称得上爱了吧。 纪云深停顿的脚步继续向前,低沉的声音在海风里,愈发的动听,“别想那么多,回去吧。” 已经离婚的女人,再加上他失忆忘记了关于她的一切,即便没有下海去搜救,也算不上什么必须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混蛋事。 两不相欠,生死不再相见,都是那个女人说的,老傅即便将来恢复记忆,在这件事情上,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纪云深走到搜救队旁边,要过一套搜救设备,还没来得及换上,身边就有黑影闪过,是傅青山。 “老纪,即便失忆可以成为最好的理由和借口,但你知道的,既然我在,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就是我的责任。” 他说完,也朝着搜救队员,要来一套搜救设备,将风衣外套脱掉,很快就换上了专业的潜水搜救设备。 纪晗始终站在灯影晦暗处看着,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更恰当,直到看见纪云深换好了专业的潜水搜救设备,才走过去,拉住了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阿深,海水冰凉刺骨,这里又暗礁遍布,而且,这个时间又是洋流最变化莫测的时间,即便你受过专业的特种兵训练,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纪云深皱眉看了她一眼,一如既往低低淡淡的语调,“我没事,快回去吧,晚了奶奶会担心。” 话落,就推开了她紧紧握着他手臂的小手,然后转身,跟着傅青山的身后,跳入深黑涌动的潮水中。 海边信号塔上的灯光不时的旋转,影射到她脸上的时候,有水光盈动,让人分不清是雪落融化后的水珠,还是眼泪。 乔漫坐进烟灰色宾利车里,将里面的暖风开到最大,又将男人的深蓝色风衣外套紧紧的裹在身上,可她还是觉得冷,深入骨血的冷。 刚刚查阅完短信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放在主驾驶座上,光影层叠,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上面显示发来短信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写着:查李擎,小心纪晗和姜檬。 这么干脆利落的寥寥几次,她甚至不用猜,就知道是嫣儿发来的。 她还活着,或者说,已经借着这次跳海躲了起来。 谢天谢地,她在这种时刻还能保持这么具有攻击性的清醒,谢天谢地,这只是她一场自保的计划。 时过境迁以后,大概真的像她说的,留到最后的,都是无法避免的灾难。 手机屏幕越来越暗,就在她以为再也不会收到那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时,手机屏幕再次明亮起来。 她听到震动声,赶紧扑过去拿起手机,点开短信内容,写着:以后在发生特别紧急的事情的时候,可以用这个号码联系我,其他的时候,就当做我已经死了吧。 没有告诉她在哪,甚至没有多说她现在好不好,而是告诉她,在发生特别紧急的事情的时候可以联系她,就算她在大众眼中已经死了,也会出来帮她。 这一辈子,她能够有嫣儿这个朋友,大概真的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回了一个好字,看着显示发送成功后,又将那几条短信全部删掉。 多年的闺蜜,让她们养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既然是嫣儿的选择,她一定会支持并且尊重。 况且,这也是当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放下手机,她再次裹紧身上男人的深蓝色风衣外套。 透过前风挡,可以把重重人影前的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远处的白衣女孩伸手拉车住男人的结实手臂,不过只是几秒钟,她却在两人对视时,看出了很多情绪。 比如关心,比如无奈,比如……维护。 她不知道用维护这两个字对不对,不过她后来又想了想,觉得这两字很对。 如果李擎真的像童沁说的那样,是顾瑾瑜曾经给她看过的照片上的那个男人,那么一切就有了最好的解释。 比如她的第一次,比如……那场飞机事故。 得知林嫣是在安全的状态,乔漫吹着暖风,听着风雪吹打在玻璃上,发出的有规律的响声,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进入到了睡眠当中。 …… 再醒来时,是在蓝山别墅。 阳光很好,透过干净宽大的落地窗玻璃射进来,落在淡蓝色的被褥中,带着和煦的温暖,和久违的阳光味道。 她撑坐起身,似乎隔了几秒,才在一片暖阳中,忆起睡前的记忆。 手机上的短信,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开到最大的暖风,身上男人的深蓝色风衣外套,以及重重的人影灯影,和不断上来下去的高大男人。 她的记忆像是全部收回,掀开被子,赤着脚就往房间外跑。 如果嫣儿没有出事,她想她醒来大概就是这个反应。 赵嫂做好午饭,刚刚走到主卧门外,就碰到了急急拉开房门,一脸惊惧恐慌的女孩。 她还没来及说话,就听到女孩紧张到有些沙哑的声音,在相对安静的走廊响起,“赵嫂,纪云深呢?” 赵嫂被女孩的声音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的攥紧身前的围裙,也跟着露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先生他还没回来,吩咐我午饭时间,就上来叫醒您下去吃午饭。” 看来他们还没放弃,还在找。 “好,我知道了!” 说完,乔漫就回过身,往房间里走去,赵嫂懵了一秒,赶紧说道,“夫人,午饭您……” “搁着,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哎,好嘞。” 乔漫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就是翻找手机,毫无意外的在枕头下找到了她的白色纤薄手机,解锁后,立刻拨通了他的号码。 大约自动挂断了三次后,那面才响起了男人清冷,甚至毫无波澜的声音,“漫漫。” “纪云深,怎么样了?找到嫣儿了吗?” 男人似乎沉默了几秒钟,甚至是十几秒钟,她只能听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和风声呼啸传进听筒的嘈杂声。 “还没有,漫漫。” 乔漫抿唇,声音几乎似乎瞬间就哽咽起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会还没有找到?纪云深,你再多派些人找,好不好?” “嗯,你乖乖呆在家里,有消息我会通知你,按时吃饭睡觉,不然会被禁足,知道吗?” 乔漫几乎想都没想就嗯了一声,如果真的没有嫣儿的消息,她大概就会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英伦挂钟,时针已经直指中午的十二点,“纪云深,事故已经发生七八个小时了,黄金救援时间就快要过去了,你们一定要多派些人手……嫣儿不能有事,嫣儿一定不能有事。” “漫漫。”男人又低低沉沉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乔漫很快的嗯了一声,就听到他继续用低沉的嗓音说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十二点了!” 也就是说她昏睡了一天一夜? 那么是不是也就等于在跟她说,黄金救援期已经过去了,嫣儿很有可能已经遇难,现在打捞无非是在打捞尸体? 她还没有说话,就听到男人继续说道,“我已经动用了几万名军队,以附近十海里为半径搜寻,也就是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看来她猜的不错,真的是这个意思,让她做好嫣儿已经死了的准备。 “不会的,纪云深,不会的,嫣儿才二十三岁,再过个生日,才二十四岁,她怎么可能会死,怎么会死……” 男人已经连续搜救了一天一夜,体力已经到了人体承受的极限,声音里已经满满的都是沉重和疲惫,“嘘嘘嘘,漫漫,这只是让你做的一种心理准备,也许很有可能她顺着洋流飘走,被谁救了起来,又或者她已经上了岸,只是还没有联系上你,总之,在她没有打捞上来,一切都有可能,知道吗?” “会吗?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吗?” “会的!” 耳边都是遥远又模糊的风声,还有嘈杂的人声,他揉着眉心,湿漉漉的身体被海风一吹,比浸泡在海水里,还要刺骨冰凉。 “我还要继续指挥打捞工作,先不说了,挂了!” 乔漫听着那端传来的盲音后,才终于露出一抹庆幸的笑。 还好,还好一切都朝着预想中的进行。 她没有下去吃午饭,如果在嫣儿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她哪里会吃得下东西。 脑袋昏沉沉的,她跑到床上,躺着躺着,又陷入了深度睡眠。 …… 乔漫再醒来,是被饿醒的。 房间里的窗帘没拉,外面都是园林景观灯和高杆路灯影射进来的晦暗光影。 从晦暗的光影判断,大概是到了深夜,亦或者不过刚刚入夜,总之外面的夜变得很黑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因为无法感知正确的时间,她撑坐起身后,第一时间去开了床头的壁灯,想看一下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壁灯的开关。 窗帘外透进来的光影,可以勉强的看清屋里的家具和医疗仪器的轮廓,她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所处的房间。 大概是某个医院的高级病房,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够感受到里面的奢华。 又找了一会墙壁上的光源开关,直到在床头角落找到一个类似于壁灯开关的白色按钮,她按下去,下一秒,果然从角落里传来一片橘色的光影。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午夜的三点钟。 三天两夜没有吃东西,她整个人显得非常的虚弱,又疲惫,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力气。 正要掀开被子下床,隐没在落地窗帘边的高大身影,就从黑暗的角落,走到了床边。 是纪云深。 他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上身是黑色卫衣,下半身是九分紧腿宽松卫裤,脚上是一双黑色棉质拖鞋。 隔着勉强照亮角落的灯影,看向她,“醒了?吃点东西吧。” 男人将女孩比床上的餐桌立起来,然后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盒,一层一层的打开后,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饭和菜,还有番茄牛腩汤。 “你已经昏迷两天了,虽然我可以理解你担心林嫣的心情,但是也不能连命都不顾,懂吗?” 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休息不好,陷入了深度睡眠,但其实并不是,她是因为贫血而昏迷了过去。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距离林嫣出事后的第三天夜里,也就是说,明天,就是纪云深和傅青山赴任京城前的最后一天,他们会乘坐晚上的航班飞离林城。 乔漫刚刚醒来,所有的思绪都很慢,听到这里像是终于从沉睡的深渊中走出来,“纪云深,嫣儿呢?嫣儿怎么样了?” 纪云深将筷子递过来的动作一顿,随后用着沉稳好听的语调,慵慵懒懒的说道,“被海上搜救队以及警方定义为失踪案件,因为没有被打捞上来,不能确定她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因此界线比较模糊,只能被称为失踪,而不是死亡。” 乔漫的手上还输着营养液,闻言愣了十几秒,甚至更长的时间,才缓缓慢慢的抬眸,看向被橘色光影打得温柔英俊的男人,“失踪?那这么说的话,童沁呢?她该怎么定义?” “过失伤害罪,不会关太久,毕竟这个案件的定义比较模糊。” 她在想,如果不是嫣儿为了自保,早已经金蝉脱壳,那么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的心里一阵恶寒,刚刚还觉得很有食欲的三菜一汤,在这一秒钟,竟然让她觉得再无食欲。 “因为案件定义模糊,所以犯罪定义也要跟着模糊,是吗?” 纪云深将手中的筷子放到女孩娇嫩的小手里,声音低沉性感,“并不是因为案件定义模糊,而是因为姜檬和那个视频都作为证据都有些模棱两可,再加上视频画面模糊,只能看见她们两个在争吵,并没有强烈的肢体冲突。” “从那个角度看过去,确实能够看出来童沁一伸手,林嫣就坠落了大海,但还能有另一种理解,就是林嫣为了自保,故意坠海,陷害了童沁,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知道她可能不爱听,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明童沁推了林嫣,所以,最后的定义才会这么模糊。” 乔漫眉眼低垂,凉凉漫漫的笑,“纪云深,你的意思是说,嫣儿为了自保,故意陷害童沁,连自己的命和肚子里孩子的命都不顾了?”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低淡缓慢的调子,“是我说错了,快吃东西吧。” “吃不下,嫣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却在这里吃这三菜一汤,对她不公平。” 即便纪云深没说,她也知道,他故意忽略林嫣为了她的那个理由。 会牵扯上童沁,甚至姜檬,都是因为她即便孤注一掷,也要为她清理好一切。 那份心思,昭然若揭。 “我和老傅会派人继续搜寻,只不过……凶多吉少。” 姜檬的那个视频,几乎让所有人都亲眼看了一遍她坠落大海的过程。 她确确实实是坠海了,即便她水性好,但那个时间段潮水汹涌,洋流湍急,又遍布暗礁,恐怕也难以幸免。 乔漫偏过头,眼睛里都是蔓延出的模糊水雾,她不知道她这个反应对不对,但其实悲伤到极致,并不意味着要多么激烈。 因为真正的悲伤,基本都是无声无息的。 “漫漫,你还怀着孕,不要太过悲伤了,对孩子不好。” 深夜的病房里,最不缺的就是安静。 纪云深这句话说完,安静的病房,瞬间变成了死寂。 有那么两秒,乔漫好像都不会呼吸了,在脑子里努力的搜寻,他怎么会发现她怀孕的破绽,在想到林嫣出事前的那个晚上,他说她打算还要骗他到什么时候,指的就是她怀孕的事情吗? “这是昨天的报纸,你先看一下。”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递过来一份林城早报,上面的大标题十分扎眼。 “云氏集团千金,著名影星云若,因酒后肇事逃逸,被警方拘留……” 乔漫的眉眼皱成了一团,静静的看着,旁边的深沉男声在耳边响起,“她求了她的姑姑,伪造了你怀孕的检查。” 傅奕怀明明说是他安排的…… 想到这,她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纪云深安排好的。 他故意让傅奕怀抛出那么个烟雾弹,让她深信不疑,从而引出云若。 尤其是高调宣布他们还没有离婚之后,那些想要嫁给他的女人,就都自乱了阵脚,这其中就包括云若,还有童沁。 她在想,还会不会有下一个。 “了解了的话,就快点吃东西,我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很困。” 乔漫捏紧指尖,那种被人兜了一圈,耍得团团转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爽。 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即便她说的再多,也都无济于事了。 乔漫收回放在报纸上的视线,转过头,看向餐桌上的三菜一汤,攥紧手中的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躺了这么久,根本没什么体力,吃了点东西,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沉睡中,她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塌陷了下去,然后有沉重的呼吸传过来,接着就是一道温暖的怀抱。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蹭过去,然后又陷入了沉睡中。 …… 因为第二天纪云深要准备赴任的事情,很忙,早起就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乔漫迷迷糊糊的察觉到他走了,强撑着精神办了出院手续,然后接着就给她前两天打过电话的私人侦探打去了电话。 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接了起来,她也没多说什么,直奔主题,“李擎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现在是早晨六点多一点,男人还在熟睡中,被一通电话吵醒,声音里带着几分起床气,“乔大小姐,你是不知道你老公是谁,还是对我太有信心?我说了要今天中午才能给你答复,你就不能等一等。” “一个小时,我会付给你双倍的佣金,我要知道李擎在哪!” 男人一听到佣金加倍,立刻清醒了过来,声音也跟跟着变得十分清明,“好的,乔大小姐,一个小时后,等我的好消息。” 乔漫找了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原味奶茶,等着男人的消息。 左手手腕上的腕表时针在不停的滑动,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她不得不说,等待真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就看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尽量忽略时间,就在她几乎被窗外的繁华吞噬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备注,几乎是立刻就拿起来,滑了接听键,“在蓝山别墅后山的房子里,周围大概有四五名保镖,如果想要打过他们,大概需要他们二倍的人手,我这有现成的国际雇佣军团队的保镖,至于佣金,也绝对是全市最便宜的价格。” “可以,让他们立马赶到蓝山别墅。” “好嘞,那就祝你们合作愉快了。” 挂断电话后,乔漫结账走出咖啡厅,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大约半个小时后,停在了蓝山别墅的大门口,她付了车资,刚刚下了车,那两扇四米多高的黑色雕花大门就自动滑开了。 大概是保安室的人看到她,就直接启动了开门模式。 那个私家侦探派来的国际雇佣军团队的保镖的车子,几乎是在她下车的下一秒,就停在了她打的那辆出租车后面。 她走过去,跟为首的人交谈了两句,就带着他们进了蓝山别墅。 因为保安室的人认识别墅的女主人,再加上国际雇佣军团队的保镖,穿着打扮都差不多,他以为是别墅男主人一直雇佣的那些,只不过今天被女主人调遣干些其他的事情,他也就没有多想,甚至没有向纪云深汇报。 从外面到里面,都是一样的以为。 所以,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那个私家侦探说的那间小房子前。 十几名雇佣军,解决起来四五个,还算轻松。 在那四五名雇佣军被打倒后,她走过去,抽掉其中一人腰间的手枪,然后迈着步子,朝着房子里走去。 虽然是带着落地窗的房子,可是由于里面拉着遮光窗帘,光线几乎从外面透不进来,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她找到电灯的开关,按下后,棚顶的光源迅速坠落,几乎让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捆绑着手脚,蒙着眼睛和嘴的男人,李擎。 乔漫将手里的枪举在眼前把玩了几下,才勾唇笑笑,朝着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落在地板上的高跟鞋声音,让不知道黑夜还是白天的李擎发出尖锐的嘶吼声,“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吗?” 乔漫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然后弯下腰,看着坐在凳子上,已经很颓废很邋遢的男人,笑着说道,“你想我是谁?” 完全陌生的声音,让李擎惊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你是谁?” “我是谁很重要吗?”乔漫清清淡淡的笑,语调里带着无法隐藏的讥讽,“哦,不对,我应该这么说,只要是能救你的人,是谁重要吗?” 李擎听后,半天没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李擎……”乔漫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抬起左手手腕上的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接着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继续说道,“现在是中午的十一点四十三分,距离纪云深离开林城,还有几个小时,所以,你要不要告诉我,你一直在等的人是谁?” 李擎的警惕性很高,或者说,在他不确定是敌是友的人面前,从来不会主动的暴露自己。 “不说话,是以为那个人能够来救你,还是觉得……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说着,女人就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男人的太阳穴,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男人的颤抖。 “你杀死我有用的话,大可以动手。” “威胁我?” 女孩又将枪口往男人的太阳穴重重的顶了一下,力道重的让李擎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可惜啊,我这个人精神不太好,要是受不了刺激,枪不小心走了火,砰……的一声,你就没命了啊!” 李擎抖得更厉害了,可以说是在瑟瑟发抖。 乔漫笑了笑,正要继续问,就听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接着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就逆着光走了进来。 女孩皱了皱眉,声音依旧清冷,“从我进来到现在,好像不过十分钟,你的速度还真是快啊!” “漫漫,把枪放下。” “纪云深,如果这件事情我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什么?” 男人继续迈着阔步走过来,女孩的眉眼皱成了一团,用力的抵在李擎的太阳穴上,“别动,回答我的问题。” “好,我不动,你把枪放下,别伤了自己。” 女孩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纪云深,你不累吗?你在我和纪晗之间这么摇摆不定,不累吗?” “我没有摇摆不定,我从头到尾的选择就是你。” “是吗?”乔漫隔着棚顶不算明亮的光线看过去,“那为什么要隐瞒他跟纪晗有关系这件事情?” “我没有隐瞒你任何事情,听话,先把枪放下,会伤到你自己,嗯?” 男人试着继续靠近,却被女孩接下来的动作,弄得定在了原地。 他看着女孩的枪口,从李擎的头上转了过来,“顾瑾瑜曾经给我的照片上有纪晗和一个男人的合影,之前我从来没有和李擎联系在一起过,后来飞机坠海,只有顾瑾瑜死了,你说是因为什么?” 283,你打算维护她吗?纪云深 房子里的光线并不好,和煦明亮的太阳光线,被房子外的茂密树木,切割成了晦暗的光影,打在梨花木的地板上,泛着深深浅浅的斑驳。 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眼睛里的万千情绪,复杂的几乎无解。 男人的眉眼微微一动,染上浓稠的深色,还有一些细微到不易察觉的恐惧。 女孩举着枪的手在细细密密的抖着,却对准他的心脏位置,“纪云深,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替她隐瞒到什么时候?” “这件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你先把枪放下。” “现在就解释。” 女孩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以及无边的恼意,“快一点。” 男人从来都一尘不染的皮鞋,和熨烫精致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上,沾染上山里的尘埃和泥土,让从来都优雅如画的他,多了一丝人间烟火味道,和难得一见的狼狈。 过了最初那十几秒的慌乱,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迈出沉稳有力的步伐,一点一点缓缓慢慢的靠近她,“如果你觉得我骗了你,你现在就可以开枪。” “别再靠近了。” 乔漫握着枪,几乎是本能的被他逼退,“纪云深,我让你别再靠近了,你听到了没有?我真的会开枪。” “好,只要你喜欢。” 女孩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因为神经高度紧张,在踉踉跄跄的后退中,鞋跟不小心缠在翘起的地板块上,因为摔倒下去的惯力,手指扣动扳手,手枪走了火,砰的一声打在了男人的肩胛上。 接着鲜血涌出,并伴着男人因为疼痛,而发出的痛苦的闷哼声。 女孩因为手枪走火的后坐力,整个人被弹向一边,倒下去的那一秒,天旋地转,男人连流血的伤口都没管,一个箭步窜过去,温热的大手拉扯住女孩的小手,然后顺势将她捞进自己的怀里。 十几秒,或者二十几秒过去,空气里都是未消散的弹药味道,以及死一般的安静。 大概是有温热的液体传进掌心,女孩才像是从刚刚那场意外中回过神来,声音是安静的清冷,“你打算维护她吗?纪云深。” “没有,但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好,既然你那么笃定,那你敢让她过来跟我对峙吗?” 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那么一切也该由她结束。 “如果你认为那样可以让你相信我的话,可以。” “好!” …… 冬天的风,带着凛冽刺骨的温度。 乔漫陪着男人包扎完肩胛上的枪伤,刚刚走出医院,就被迎面的寒风,吹乱了她风衣的衣摆和及肩的头发。 男人阔步走在前面,她踩着高跟鞋走在后面,男士皮鞋和女人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不同的脚步声音,却又出奇的和谐。 她站在他的身后,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因为牵扯伤口,而疼痛到紧绷僵硬的背影。 想说些什么,哪怕是说一些出自于普通人之间的关心话语。 可刚刚冲破喉咙,就又都无声无息的消散在风中。 脑海里都是她失去孩子时的那个画面,越走就越清晰。 算了吧,到此为止吧…… 一前一后上了烟灰色宾利车子,男人启动车子,用着没有受伤的右手利落的操控着方向盘,朝着紫夜的方向驶去。 乔漫还有些低血糖的症状,头重脚轻的眩晕令她上了车子,就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地点是纪晗就近她所处的位置定的,比他们早到了半个小时左右。 当推开那扇厚重的樱花木门板,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真皮沙发中央的女孩。 她白色毛衣搭配着黑色修身铅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靴,听到开门的声音,抬眸,凉凉漫漫的看过去,即便坐在沙发上,也没有一丝一毫输人的气场。 即便没有真正的出身豪门,但多年压在头顶的千金身份,还是让她练就了一大堆上流社会名媛淑女该有的端庄和优雅。 她手中握着红酒杯,夹在两指间,慵慵懒懒的晃着。 走廊上的橘色光影漏泄进去,将有些昏暗清冷的包房,融进了一片柔和的光影中。 高大的男人走在前面,娇小的女孩走在后面,漏泄进来的光线,随着女孩的关门动作,而被阻隔在门外,好像不过瞬间,这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以为只有你……和我。” 纪晗的声音在红酒的氤氲下,染上了几丝旖旎的魅惑,一双干净分明的眼睛,好像将整个世界都倒映了出来。 她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又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杯中的红酒,在透明的玻璃杯上摇曳出层层涟漪,“所以我没有等你,先喝了酒,但是……好像,是我误会了。” 这大概是他们两人确认分手以后,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在接通的那一秒钟,她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已经遥远到好像上辈子才做过的梦。 她又晃了晃酒杯,然后举高,朝着两人示意了一下,然后一扬而尽。 刚刚纪云深给纪晗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他以为她会和纪晗提一下,其实是她想见她。 但没有,他什么都没说,电话内容也很简短,就是和她约了一下地点和时间,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乔漫从男人的身后走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了男人略微粗重的呼吸声,是那种一听就是强忍疼痛后的压抑气息。 她垂在身侧的指尖捏紧,几乎用力到泛白。 纪晗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曲起,支在纤细笔直的腿上,手背撑着尖细的下颌,散漫的看着从灯影下,一步一步走来的女孩,唇角的笑容弧度,甚至一直都没变化。 乔漫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然后伸出小手,拿过一只空酒杯,接着懒懒漫漫的将红酒瓶里的红酒倒进透明的玻璃杯中。 刚刚和纪晗放在被灯光打得五颜六色的沙发几上的酒杯碰撞在一起,就感觉到身边有风传来,下一秒,被她抬起的酒杯,就落在了男人的手中。 “你怀孕了,不能喝酒。” 你怀孕了这几个字,男人明明说的清冷,甚至没有温度,可坐在一旁的纪晗,却听出了纵容,甚至宠溺的味道。 曾几何时,他也曾用过这样的语调,这样的表情,和她说过话。 可现在,她真真实实的体会到,那种他终于不再属于她的感觉。 除了密不透风的心痛,还有不甘。 他们分手多久了?三个月,五个月,还是七个月? 她从没有刻意的去记,或者说,她总是下意识的认为他只是累了,想换一种有新鲜感的生活,等他的新鲜感过去了,他就会发现,他最爱的人,还是她。 从没有去接受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当然,更准确的说,是一直在逃避。 可逃避的结果,却总是那么的差强人意。 纪晗听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碰了碰男人用大手捂住的杯口,轻轻淡淡的笑道,“你们约我来,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们有了孩子?” “当然不是!” 乔漫接过纪晗的话,也没跟男人继续执拗,而是往后轻轻靠去,背脊几乎深陷沙发靠背,视线从身边的女孩,调转到已经直起腰身的高大男人身上,“阿深,我有点口渴了,可包房里好像只有酒。” 纪云深很深重的看了一眼她,薄唇微掀,“我去给你拿水。” 是真的完全不介意女人的使唤,也可以说,很享受女人的使唤。 “谢谢!” 女孩礼貌的道谢,又目送他的高大的背影离开包房,才重新接上刚刚的话题,“我让他帮我联系你,主要是为了我第一个孩子。” “哦,不对,这么说不太恰当。”乔漫淡淡的笑,在深重晦暗的灯影里,如画如卷,几乎美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是我……第一个失去的孩子。” “跟我有关系?” 纪晗又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不急不缓的喂到嘴边灼饮,“还是你怀疑跟我有关系?” “你难道失忆了?” 乔漫的话落,纪晗没有接话,等着她继续说。 “在蓝山别墅,你拼命维护的那个保镖李生,就是纪云深的私人飞机坠海时的那名飞行员的弟弟。” “哦,然后呢。”纪晗已经喝了不少,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摇晃,“跟我……有什么关系?” “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 女孩淡淡的笑,好像盛着太阳,“ok,那么我们就说的明白点。” “顾瑾瑜曾经给我看过几张照片,是你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的照片……” 她并不想撕,也没打算非要在纪云深的面前,和纪晗一较高下。 可做了的事情不能不承认,不能不付出代价。 “我和男人走在一起的照片,就够让你怀疑我了?”纪晗学着她的动作,娇小的背脊深陷椅背,然后隔着层层叠叠的光影看向她,“乔漫,你哪里来的自信?” “是我太自信了吗?” 乔漫眨了眨眼睛,然后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锁屏键解了锁,然后手指一顿,抬眸看向她,“纪晗,你确定是我太自信了吗?” “嗯哼。” 纪晗轻轻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大概是太漫不经心了,所以多少会有点嘲弄的调子。 “好,我知道了。” 乔漫垂眸,手指快速的滑动,翻出号码拨了过去。 她放了免提,嘟声在寂静的包房被放大了无数倍,有点惊心动魄的意味。 纪晗头晕目眩,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后闭上眼睛,将头放在沙发的靠背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284,自古江山美人难两全,纪先生,小心栽在美人手里 红酒的后劲上来,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旋转,闭上眼睛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耳边是不断响起的手机嘟声,她猜想过她会打给姜檬,甚至想过她会打给奶奶,可当电话接通的那一秒钟,她听到那端传来的甜软声音,陷在沙发里的娇小身影还是忍不住的紧绷僵硬了起来。 居然是肖梦。 “漫漫……” 乔漫单手支肘,撑在交叠的双腿上,眸光漫漫凉凉的看向身边阖着眸的纪晗,“嗯,是我,听说你有些话,一直想托我带给纪晗小姐,她现在就在我的身边,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说,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肖梦坐在化妆台前,正要涂抹口红的动作一顿,握着纤薄手机的手,几乎瞬间就用力到泛白。 她的呼吸有两秒钟的混乱,然后迅速的恢复了正常,“对,我确实有话要对她说,只是想说的太多了,在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这样吧,告诉我你们现在的位置,我赶过去。”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几乎与世隔绝,被纪云深关在这座房子里。 她每天都会把姐姐上吊自杀前的事情想一遍,也会把姐姐留下的遗物翻一遍,却意外的在姐姐锁着的抽屉里,发现了几张纪晗和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 虽然拍摄的距离很远,但从那个男人的身高外形来判断,并不是纪云深,也不是傅青山,更不是陆遇白。 那么这个男人会是谁呢?姐姐又为什么会把这些照片当成秘密锁起来? 她想过很多种姐姐自杀的原因,比如陆遇白的冷漠,比如他对纪晗数年如一日的喜欢,但从没想过,她会因为嫉妒另一个女人,而走到末路穷途。 在那么多失眠的夜里,姐姐是否因为对那个女人滋生出的疯狂恨意,而拿着这些照片威胁过陆遇白,或者纪晗…… 不敢再往深了想,她很怕一语成谶,但又不得不往深了想。 如果不是那次纪云深过来逼问她姐姐的下落,偷听到他的讲电话内容,她或许会一直这么装聋作哑下去,然后伺机而动。 但谁让她听到了呢? “紫夜,1307号包房。” 乔漫听后,娇娇软软的嗓音透过无线电波,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传过去。 肖梦用的这款手机只能接打电话,她曾试图无数次联系乔漫,想要和她说一说这些事情,但都没能成功。 直到前天深夜,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回忆就此戛然而止,肖梦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高大保镖,依旧是淡淡的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但前提是,门口的保镖,还有我的人身自由。” 如果纪云深不放她离开,她出不去,之前所有的一切也就显得徒劳无功。 “没关系,他跟我在一起,如果还有人拦着你,我会摆平。” “好!” 刚刚切断通讯,深色的樱花木门板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推开,他逆着橘色的光影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迈着稳健的阔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几个大步后,男人就将水杯递到她的身前,女孩没接,而是抬眸看着他,“好累,不想自己喝。” 男人也没在意,挪过来坐到她的身旁,伸出结实如铁般的长臂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接着就将水杯喂到她的嘴边,女孩小口喝了几口后,就皱皱眉,男人会意,将水杯拿走,放在了被灯光打得五颜六色的几面上。 “不喝了?” “嗯,没有家里的水好喝。” “……” “嗯,那就回家再喝。” 纪晗是在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才睁开那双如潺潺溪水凝聚而成的眼睛,深黑干净瞳眸里,满满的都是他走过来时的倒影。 仿佛瞬间,她眼里的世界,就只剩下他。 看着他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挨坐在乔漫的身边,温声的哄,小心翼翼的伺候,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或者说,是全然陌生的感觉。 好像这是她第一天认识他,又好像过去的那十年从来都不曾在他的心底留下过一丝痕迹,所以他才能在转身后,就把她忘的干干净净,徒留她自己站在原地,为了那些失去的美好,而无限的感伤与徘徊。 几乎废了好大力气,才收回放在旁边两人身上的视线,然后倾身,拿过酒瓶,将面前的空酒杯斟满,接着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还有两个月,她就要过生日了。 将近二十一年的生命里,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想喝的酩酊大醉。 红酒偏烈,一整杯下肚,胃里顿时涌起火烧般的痛感。 纪晗踉踉跄跄的站起身,隔着大片晦暗橘色的光影,看向旁边紧挨着坐在一起的男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她穿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因为头晕,走路有些摇晃,刚刚走出没几步,就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狼狈不堪,大概已经形容不了她此刻的窘态。 刚要忍着脚踝上的疼痛站起身,就听到身后有凉凉的女声响起,“阿深,你去把她扶起来吧。” 现在,除非她允许,他才会也才能靠近她吗? 那么,她允许他给她的那么一点点可怜和施舍,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万箭穿心的疼痛。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其实她已经醉得很厉害了,这份清醒是她硬撑出来的。 挣扎着站起身,她尽量稳住身体,几乎像逃一般,拉开包厢的门走出去。 将自己和那片难过的世界隔绝开,好像连呼吸都顺畅了起来。 …… 肖梦很顺利的从她和姐姐居住的房子里走了出来,门口的保镖只是打了个电话,向纪云深请示了一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拦着,走到院落外,甚至已经有出租车在等着。 灯影偏暗,她走过去的时候,只是敲了敲车窗,司机立马启动车子,示意可以立刻就走。 她也没有多想,拉开后面的车门,就坐了进去。 上车后,她拿着那部手机,给乔漫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很顺利的上了出租车,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会到。 乔漫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纪云深因为犯了烟瘾,出了包厢去洗手间吸烟,刚刚走到拐角处,就与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纪晗碰在了一块。 她低着头走,又因为喝了不少酒,等反应过来对面有道高大的人墙时,整个人已经撞了上去。 纪云深用着男人对女人最绅士的动作,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没让她跌到。 纪晗站稳后,就伸手推开了他,说了句谢谢,紧接着就绕过他,继续朝着包厢的方向走了去。 纪云深精致的眉眼微微皱起,并不是因为她的赌气的动作和语气,而是因为她的醉酒。 “晗儿……” 一步两步还是三步,纪晗已经无法感知,只知道她在漫天的眩晕中,听到男人温凉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的时候,心脏依旧滚烫的跳动,像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 “顾西沉对你来说,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绝不是你的将就,他乐意宠你对你好,你就应该试着考虑一下,兴许你会比谁都幸福。” 忘掉她,推开她,现在又来用这种方式让她来忘掉他吗? “谢谢,我一定会比你们都幸福。” 话落,她再没有任何的逗留,匆匆的走远。 男人站在原地两秒,走进洗手间,面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 纪晗去前台要了一杯醒酒茶,又坐在一楼大厅醒了一会酒,才起身回到13楼的包房。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从半敞的门里,传来一声女人带着尖锐的惊呼声,“你说什么?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 乔漫捞过放在沙发上的驼色风衣,脚步微微慌乱,身旁的男人拉住她,声音低缓,“怎么了?漫漫?” “刚刚是医院急诊室打来的电话,说肖梦出了车祸,现在在急救室抢救。” “别急,我陪你一起去。” “好!” 纪晗已经挪到门板的脚步骤停,肖梦?出车祸?怎么那么巧? 乔漫的脚步凌乱,拉开包厢的门,就看到了怔在那里的纪晗,声音凉淡,“纪晗,肖梦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急救,你是跟我到那里等着她醒来,还是直接回家?” 事故没有调查清楚,不能妄下是有人故意制造事故或者欲盖弥彰所以想杀人灭口的结论,但这件事已经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跟纪晗有关系,即便不是她动的手,即便她可能也不知情。 “我喝多了,头有些疼,想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一个大活人,也跑不了。” “是啊,有些事情,确实不急着这一时半刻。” 乔漫笑笑,从她的身边绕过去,风衣的衣摆刮过她的风衣衣摆,细小的摩擦声音,好像瞬间就放大了无数倍,刺激着她的耳膜。 但愿是她想多了,但愿…… …… 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了第三道病危通知。 即便人能抢救得过来,也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或者脑死亡。 乔漫的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手足冰凉,连动都不会动了。 多么可怕的手段,多么可怕的心机。 她甚至已经不敢想象车祸发生瞬间的那个画面。 纪云深站在吸烟区吸烟,远远的就看到她倚着墙壁,一动不动,呆呆的站着。 他伸手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大概响了一下,对面就接了起来,“纪总。” “查一下云山别墅的监控,把出租车司机揪出来。” “好的,纪总。” 车子是在二环高架发生的侧翻,从高架冲了下来,当时司机已经不在车上,只有肖梦一个人。 很显然,司机是在监控盲区把肖梦打昏,然后用什么东西控制了油门,车子一路向前开,直到撞上了高架桥的护栏,才发生了侧翻。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这么可怕的心机和手段,能让他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姜檬。 上次他深夜驱车会纪宅找晗儿,就是想跟她聊聊姜檬,可却被奶奶撵了出来,什么都没说上。 过去,他因为晗儿,对她一忍再忍,这一次,简直是死性不改。 如果再这么下去,他怕哪天晗儿会被她的唆教后,成为第二个姜檬。 将手中燃尽的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迈着大步,朝着呆站在那里的女孩走了过去。 听到男士皮鞋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她抬起头,茫然又无措的看过去,好几秒后,才从迟钝的神经中,找回自己。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晚上还要坐飞机离开林城,别耽误了时间。” 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他的飞机是晚上的七点钟,不算上他回纪宅和家人告别的时间,还有路上耽搁的时间,可能只剩下三个小时不到,实在没有必要浪费在这里,毕竟已经是现在这样了,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已经无力回天。 “我以为在林嫣的这件事情上,你已经默认了会继续跟着我,而且,你看我像是那种女人随随便便利用完,就可以轻轻松松甩开的男人?还是你觉得我帮你,是理所当然?” 她知道,有了孩子这个羁绊后,两人很难真正分开,即便他们之间不谈情不说爱,只能剩下利用,他也不会放开她。 这是借口,也是唯一不放手的理由。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的绞在一起,声音透着几丝缥缈,“自古江山美人难两全,纪先生,小心栽在美人手里。” “没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乔漫在他深深的眸光中,别开眸光,“我只听说过红颜祸水。” “即便是祸水,我也愿意。” “随你便。”女孩眉眼低垂,看着地上的影子,“但前提是,我不会跟你去京城。” 既然不能一刀两断,那就慢慢断,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可以!” 没想到男人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她,女孩睁大眼睛,深黑干净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好像很不可置信。 男人伸出插在口袋里的手,撑在她的头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白皙尖细的小脸,“没有办法,你不想去京城的话,我只能留在林城陪你。” “怎么可能?” 那是他拥护的政治势力的首领的调遣令,相当于未来总统的分量,他怎么可能说不去就不去? “每个人都有半年的产假时间,我多请了三个月,也就是说我有九个月的时间,可以陪你到孩子出生。” 有了孩子,她就多了新的牵绊,到时候即便她想离开,也离不开。 这个男人,从来都在运筹帷幄。 “我不需要你陪。” 乔漫觉得男人的呼吸越靠越近,甚至带着灼人的温度,她拼命的往后缩,音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漫漫,你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所以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跟我去京城,虽然陌生点,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另一种就是我留下来陪你到孩子出生,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再去京城。” 男人的俊脸在眼前逐渐放大,她偏开头,同时伸手撑在男人的胸膛上,阻止他继续靠近,“好,我知道了,你往后点。” “嗯,好!” 男人退回去,解开了对她的包围。 呼吸虽然顺畅了不少,可脑子还在麻木当中,几乎没什么思考能力。 因为手术的时间比较漫长,乔漫的低血糖刚好一些,不适合久站久坐,为了不让她重复发作,纪云深强行把她从医院带走了。 路上,有车载电话进来,他按了接听键,下一秒,那端柔软甜美的女孩声音就传了过来。 “阿深,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是纪晗,她的声音已经没了醉酒后的慵懒和沙哑,只有带着颤抖的破碎。 “你在老宅等着我,我一会开车回去找你。” “好!” 挂断电话后,他习惯性的瞥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女孩已经阖上双眸,似乎进入了睡眠状态。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看到她张开嫣红的唇,吐字清晰,“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不是也要和奶奶他们说一下你暂时不会去京城的事情吗?” “我以为你现在不想见到她。” “嗯,我也不想见到你。” “……” “可惜,你这辈子早上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只能是我。” 乔漫,“……” …… 半个小时后,烟灰色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了纪宅的停车坪前。 这两天的天气不错,尤其是接近傍晚时的云霞,几乎将整个天空都渲染成淡淡的红色,带着冬日特有的美丽。 男人迈着长腿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的门边,非常绅士温柔的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垂在身侧的手还没有伸出去,就听到女孩清丽的声音,响在傍晚的风中。 她说,“纪云深,我真的很想知道,在我,纪晗和奶奶之间,你会怎么选择?” 她虽然还不知道全部的事情,但有一部分已经可以猜想到了。 纪云深一直隐忍不发,除了那个人他不想动,也不能动外,大概还有那么一点希冀在。 希冀那是下不为例的最后一次。 但有些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从来不用选择,也不需要选择。” “是吗?”乔漫歪头笑笑,及肩的长发飘散在空中,有几缕遮住了眉眼,“可这并不是一个多选题,而是一个单选题,相信我,到最后你还是要选出一个来。”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乔漫收敛了精致面容上的笑容,只有眉眼处浮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如果你觉得这么理解,可以让你的心里更加不好受,那么就当我在幸灾乐祸吧。” “我难受,你开心?” “准确一点来说,是非常开心,毕竟生活已经这么不如意了,有你陪着我不如意,瞬间就会觉得风轻云淡,天高地阔……唔。” 她还在喋喋不休的说,可下一秒,口鼻就被一股淡淡的尼古丁味道占据,甚至愈演愈烈。 他的吻很凶很重,带着以往特有的侵略和霸道,甚至还带着那么点故意欺负和蹂躏的味道。 他的双手很轻易的就环上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并隔着厚厚的衣服,放肆的揉捏着她的腰侧,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会把她就这么办了,可就在这个想法刚刚冲出脑袋,他就停止了这个吻。 她浑身都软了下来,被他带到了怀里,“漫漫,你知道么,故意说话做事折磨一个人,往往会让人觉得她更在乎。” “你可能想得太多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被欺负后的柔软,甚至让人软到心窝里。 “是吗?可是我觉得是我想得太少了,如果多想一点,可能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如果他没有给她那场盛世婚礼,如果他可以做到像以前那样对待她,或许他们真的就可以细水长流,走到彼此生命的尽头。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 纪宅二楼尽头的房间里。 纪晗坐在窗边发着呆,直到那道烟灰色宾利车子闯进视线,才将她从无边的深思中拉扯回来。 她看着男人下车,亲自给副驾驶座的女孩打开车门,两人好像吵了两句嘴,然后男人就弯腰吻住了女孩喋喋不休的嘴。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爱情对她来说,就是生命的全部。 即便她看起来诚惶诚恐,卑微如尘埃。 但越是看起来漫不经心,就越是刻骨铭心。 檬檬常常跟她说,让她搏一把,她也总是在犹豫徘徊。 再加上顾西沉的威胁,她也常常会在两人之间觉得难过,像是在被不断的拉扯,难以抉择。 她看着手中还没有完全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突然觉得过去的那些痛苦难过和不堪,都是一场笑话。 有什么难以抉择的呢?都已经是最糟糕的样子了,也不怕更糟糕一些了。 那么她就搏一搏,反正已经失去过了,也不怕再失去。 纪晗冷冷一笑后,从窗前站起来,起身走出了房间。 她拉开房门的时间,和纪云深牵着乔漫进入客厅的时间,几乎是同一秒钟。 她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周兰清满是欣喜的声音,从楼梯口的方向传过来,“小深,你怎么回来……” 后面的话语,情绪明显的低了下去,大概是看到了后面的乔漫。 她走过去,往下走了几个台阶,看向对立而站的三个人。 285,她只是我们纪家的一个养女,连条狗都不如 晚霞透进窗玻璃,在深色的地板上,落下大片大片影影绰绰的橘红色光影,也将三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周兰清披着一件墨蓝色的刺绣披肩,后面垂到腰身处,华贵的颜色,将她整个人的气质映衬的愈发雍容,也愈发的难以靠近。 大概用四个字足以形容,望而生畏。 这个年岁,这个庄重,一举手一投足,就是一身的不怒而威的气场。 她双手优雅的抱胸,眉骨几乎是不自觉的挑了挑,“她怎么来了?” 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这个屋子里的人,包括做饭的阿姨都知道,这个“她”,指的就是站在纪云深身侧的乔漫。 而她会这么问,是因为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准备去机场了,即便回来跟家人道别,也绝不会带乔漫回来。 他这么做,分明是打算不走的意思。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站在他身侧的这个女孩。 她将他从小一手带大,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脾气秉性,行事作风。 更清楚,他爱上一个人,会有多么的死心塌地。 即便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甚至与全世界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晗儿如此,今天的乔漫亦是如此。 乔漫白净温淡的脸上没什么情绪,没有躲避周兰清的眸光,一丝一毫都没有。 还没说话,就被身旁的男人伸出长臂,揽进了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接着低沉性感的声音便在死寂一般的客厅里响了起来,不像解释的解释,“晗儿有事找我,我不放心她自己回去。” 周兰清听后,眉眼几乎皱成了一团,那双浑浊锐利的双眸,隔着客厅层层叠叠的余晖光线,看向墙壁上的复古挂钟,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的五点零二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晚上七点的飞机。” “嗯,请了产假,漫漫怀孕了。” 说着,就揽着乔漫往楼上走,言语和动作不再像以往那样万分尊敬,很明显是想彻底摆脱她的约束和桎梏。 刚刚绕过周兰清的身边,就听到她略带失望,甚至是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纪云深,你什么态度?” 周兰清转过身,看着几步外的男女背影,“我国的政坛风云诡谲,变幻莫测,你爷爷在京城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与人博弈厮杀,这本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比得就是谁更能小心翼翼,杀伐果决,可你呢?简直玩物丧志!” 从没有过的争吵,或者说,从没有过在众人面前,而因为她的争吵。 说实话,乔漫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周兰清能像过去那样,将他降服,这样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皆大欢喜。 可也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纪云深能够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即便不是因为她。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瞬间的想法,快到从脑海一晃而过,紧接着就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再无其他。 她的眸光无处安放,不经意的抬眸,却在楼梯的拐角处看到一抹白色的裙角,隐在大片的阴影中。 这个画面,真的让她脑子里衍生出那么一刻的恶意,想让纪云深和周兰清的争吵逼她现身,可她又觉得为时过早,因为还有许多事情,她需要证明,需要时间证明。 身边的男人因为周兰清的话语,高大的身形微微一僵,过了几秒,甚至十几秒,才恢复如常。 他环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的大手微微的动了动,滚烫的温度顺着他大手的挪动而转移,再次透过衣服传进身体里,竟然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当维护这两个字,在她脑海形成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 大概他从来没有在周兰清的面前这么强硬过,当然,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有为了她,在周兰清的面前这么强硬过。 所以,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她能够想到的,甚至唯一想到的,只有维护这个词语。 也能够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他是在尽他的所能维护她。 男人半侧头,留给周兰清的大概只有一个线条冷漠的侧脸,他说,“奶奶,之前我尊敬您,也怕伤害到您,更顾忌到您的身体,所以您即便做的过分一点,甚至超出我的底线,我也在一忍再忍,可是奶奶,您教过我,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根本不是大意,而是愚蠢。”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有些事情,抱歉,您已经做不了我的主了!” 话音落下,也没有再听周兰清说什么,就直接拥着乔漫往楼梯口走去。 男人拥着她往前走时,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楼梯的拐角处,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 他的步子很大,她需要倒着碎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有的时候,感动不需要他为你做的多么惊天动地,大概只需要他为了你,而做出了改变。 而这种改变,又是你认为他不可能做的改变。 上了楼,纪云深就将乔漫带进了自己保留在老宅的那个房间里,握着她的手,直到走到床边,才淡淡温温的开口,“我去找晗儿,你把房间的门反锁,睡一会,或者玩会手游等着我,我会很快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跟我去,她即便想说什么,也不会说了。” 不知道是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映射进来的影影绰绰的灯影,还是因为他逆着光影而站,身影被深色的黑包围,总感觉他更高大了。 也更加深不可测了。 “好,我知道了!” 男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离开房间。 窗外的园林景观灯的灯影,随着渐渐刮起的夜风,而变得摇曳迷离起来。 隔了几秒,女孩才起身,走到房门边将房门反锁后,就走到靠在落地窗那侧的床边,然后坐下,看着窗外。 她看向视线所能目及的远方,那里是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影,和城市的万家灯火连成的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 满目的繁华热闹,却让她的心里衍生出更多的冰冷回忆出来,便不再看。 几秒后,她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刚刚在楼下他跟周兰清针锋相对的画面,怎么也甩不开,丢不掉,直到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才从那个画面中挣脱出来。 她看了一眼亮起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下一秒就滑了接听键,接着就有一道略带低哑的男声传来,“乔小姐,您好,我现在跟您确认一下航班信息,您在两周之前,由我们公司定制的私人旅程表上,定制了一张从林城经由土耳其中转的k-1127号航班信息,最终飞抵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国际机场,请问您对这一点是准确无误的吗?” “是的!” “那么什么时候出发?最近的一班是明天。” “大概要拖一段时间,先帮我保留着,如果有需要,我会随时给你们打电话。” “好的,乔小姐,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好,再见。” 窗外幽静的光,在这一刻好像全部化为了催眠的道具,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她太累了,再加上思绪繁复,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 纪云深走出房间,听到房间的门从里面被落锁后,才迈开稳健的阔步,朝着纪晗的房间走去。 刚刚走到一半,就被从楼下走上来的周兰清叫住,他被迫停住脚步,看向几米开外的周兰清。 “我有点事要和你谈谈,跟我到书房来。” 不再是强硬到不可商量的语气,甚至太过心平气和。 他精致的眉眼覆上一层浓稠的阴影,间隔了两秒,才迈开脚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走进去的时候,周兰清已经站在书房的落地窗边,正看着窗外的各色灯影,矍铄的身躯在相对昏暗的光影中,竟然有了几分颓废苍老的意思。 他回身带上门,并没有发现,在他关门转身的那瞬间,门又轻轻的开了,不过只是一条小小的缝隙,如果不去细细观察,很难发现。 男人的脚步声偏沉重,他刚刚走近,就被周兰清回过身的那巴掌,打偏了脸。 “纪云深,你从小接受的高等教育,就是为了在我们纪家最困难的时候,来忤逆我的?” 现在政坛一分为二,其拥护各自不同的势力团体,都在暗地里角逐,这种时候,哪怕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让他们纪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特殊时期,要特殊对待。 她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这么不知轻重。 纪云深动都没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轻轻淡淡的说了一句,“奶奶,您到底还是老了,这一巴掌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你……” 周兰清气的抬起手又挥过去一巴掌,一张雍容的脸,已经是惊骇可怖的神色。 她伸手将已经滑下去的披肩又重新搭在了肩头上,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嗓音恢复了以往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小深啊,奶奶再问你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如果我只是作为所谓纪家,所谓政绩上的一枚棋子,那么我去或者不去,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反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不去是吗?” 周兰清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绕到书桌边,手指在桌面上滑过,细细的摩挲,“如果你实在要留下,那我只能让晗儿替你去联姻,和陆家。” 林城路人皆知陆家大少陆遇白的心头好是纪晗,但谁也都知道,陆大少的爱好广泛,换女人如衣服,下线低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别说嫁给那样的男人,就是简单的相处,晗儿可能都受不了。 “奶奶,您在逼我妥协?”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了!” 纪云深习惯性的摩挲着右手上的婚戒,声音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调子,“奶奶,您不会的,您那么疼晗儿。” “是吗?我疼她吗?” 周兰清听后,很轻很淡的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既然你是那么认为的,那我现在不妨告诉你,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纪晗晚上吃的有点咸,想下楼喝点水,刚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书房里有轻细的说话声音传出来。 她走过去,看到书房的门漏着一条缝隙,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贴近了门边。 “纪晗呢,她只是我们纪家的一个养女,在我心里,她连条狗都不如……” 周兰清的声音十分的清冷,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凛冽寒风,一下子就吹进了她的心里。 人前人后疼爱了她十年的奶奶,竟然对另一个人轻描淡写的说她在她的心里连条狗都不如。 这种感觉就像你被全世界都背叛抛弃,可你依然认为只有她是真心对你好,所以你从来也不曾有过任何怀疑。 可是这一秒钟,突然涌来的万箭穿心的疼痛,几乎让她的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就连心跳好像都停顿了几秒。 “奶奶,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懵掉的不仅是站在门外偷听的纪晗,还有站在周兰清对面,已经身形微微僵硬的纪云深。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小深,你必须做出选择了?是乔漫还是晗儿。” 如果为了乔漫留下,纪晗就必须跟陆家联姻,不管她愿不愿意嫁。 如果他不想让晗儿和陆家联姻,就必须依照之前的承诺,现在就去京城第38集团军担任军长,那么就等于间接的放弃了乔漫。 “所以,奶奶,您宁愿看着您的孙子痛苦,也要继续一意孤行下去吗?” “是的,如果痛苦能够让你清醒,我宁愿你痛苦。” 这一秒钟,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死一般的安静。 十几秒,半分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纪云深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紧成拳,甚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表情的合适。 很久,久到他整个身体都僵硬到不会动的时候,他才看向站在晦暗不明的光影里的周兰清。 这个样子的奶奶,是从来都没有过的陌生。 “奶奶,我们在说晗儿,您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的晗儿。” 286,这小姑娘看着挺有心眼,但对你好像还真的有那么几分实意真心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夜风刮过窗玻璃,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 书房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橘黄色的光线,勉强能照亮房间的一角。 纪云深逆着光而站,周围稍暗的光影,将他高大的身形映衬的更加挺拔伟岸,几乎遮住了周兰清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 她听到他的话后,那双经过岁月洗礼雕刻后的眸子,仿佛穿透了无边的黑暗,一点一点的融进了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里。 她说,“小深,活到奶奶这个岁数,你就会明白,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假如我能够用晗儿换回你的回心转意,也才能够让你意识到,我为了纪家和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话,那么即便牺牲一个我养了十年的养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当初领养她,也只是因为你常常觉得孤独。” 周兰清的声音,依旧是融到骨子里的优雅,轻轻缓缓,一字一句敲打着他的耳膜。 落地窗玻璃上映着他影影绰绰的身影,熨烫到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黑西裤,却给此刻的他,莫名的增添出了几丝狼狈出来,“奶奶,您把我们养大,给了我和晗儿最美好温馨的童年,就是为了让我们长大以后,生活在您所构建出的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吗?” 纪云深垂在身侧的大手紧握成拳,用力到泛白,就连声音都紧绷到了极点,“奶奶,您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会很久都不回家?我的童年为什么会那么孤独吗?” 周兰清没有说话,一双苍老的手下意识的攥紧身前的刺绣披肩,眸光迅速的从他漆黑深邃的眼睛上移开,即便隐藏的很好,可那个动作,还是多少带出一丝躲闪的意味。 纪云深微微垂头,看向被角落光线拖得老长的影子,“您用您的强势,几乎操控了爸爸长大成人前的那二十年,让他形成了优柔寡断的性格,直到他遇见了懂他的妈妈,可您在中间百般阻挠,甚至不惜手段,一直到他们背着您结了婚,甚至生下了我,您才有所收敛。” “可婚后呢?您大多数的时候,都带着操控的强势,想让他们每一步都按照你预想的去走,只要有一丁点的不满意,您就会雷霆大怒,我想大概这才是他们这些年不爱回家的真正原因吧!” 周兰清深吸了一口气,保养得宜的脸上随着他的话,多出了三分不知名的情绪,但是很快,快到几乎无法让人捕捉。 “奶奶,您觉得爷爷在仕途上栽过的跟头,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可是您别忘了,我们不是他,人生也不会一样。” 说完,他闭了闭眼睛,声音恢复了以往的低沉,“时间很晚了,漫漫还没有吃晚饭,我找晗儿说点事就会离开,晚饭我们不会在这吃。” 转过身,还没有抬脚迈出脚步,就听到身后苍老优雅的声音响起,叫着他的名字,“小深……” 纪云深顿住脚步,没动,也没有回头,好像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大概隔了两秒钟,周兰清的声音才继续响起,她说,“小深,别再挣扎了,你和晗儿十年的感情,最终不是也走到了尽头?说放下就放下了,何况你和乔漫还不到一年,没关系,你断不了,我会帮着你断掉,直到你能断掉为止。” 纪云深听后,精致的眉眼立刻覆上一层不可置信,他转过身,呼吸已经开始紊乱,“奶奶,您知道我和晗儿……”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周兰清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话头就是她挑起来的。 “看来乔漫没跟你说啊……这小姑娘看着挺有心眼,但对你好像还真的有那么几分实意真心。” 周兰清走过来,伸手理了理他白衬衫的衣领,“小深啊,奶奶不会害你,听奶奶的话,把乔漫忘了吧,京城有许多名媛淑女随着你挑,总会有一个符合你的脾气口味。” “奶奶,感情在您的眼里,或许一文不值,又或许只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只要出现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清理掉,可那对我来说并不是……” 似乎顾虑到她的身体情况,他尽量选择用更加轻缓的语调说道,“我爱了就是爱了,也做不到说忘就忘,晗儿的遗憾,我不会让它出现第二次,还有,奶奶,我不想成为没有感情的动物。” 话落,他没有再听周兰清说什么,就朝着书房的门口走去。 拉开门,眼角的余光好像瞥到走廊上有一晃而过的人影,白裙翩跹,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弯处。 他还没有完全舒展的眉心,又深深的蹙了起来,接着便抬脚走过去寻找。 站在楼梯口往一楼客厅看过去,除了忙碌的佣人,再看不到其他,似乎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 纪晗跑回房间,整个人以呆滞的神情跌坐在床上时,心口还是止不住的砰砰跳。 泪流满面,或者说,已经泣不成声。 人的一生能够有多少个十年,而又有多少个十年能够浪费的活在虚情假意中? 难过的情绪翻涌,怨恨也如潮水般袭来。 就这样坐了多久,她已经感知不出来,直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她才从怔忪的情绪中被拉回来。 她抹掉脸上的泪,又清了清嗓子,用着正常的语调问道,“是谁?” “是我。” 纪云深倚着门边而站,大手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眸光看向走廊窗外的夜色。 远处的万家灯火,和连绵起伏的山脉,在黑夜中,散着神秘深幽的色彩。 不过好像一瞬间,那些倒影便融进了他漆黑深邃的眸光里,像是万千星光在闪耀,又像是绚烂绽放过后的烟火,只剩下孤寂。 纪晗听到纪云深的声音,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跑过来,在手刚刚碰到门把手时,又像是触电般缩了回来。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睡了,你先回去吧!” 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青白色的烟雾将他的声音氤氲的更加低沉暗哑,“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就是到了每个月不方便的那几天,有点难受。” “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 走廊上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纪晗转过身,娇小的背脊靠在深棕色的梨花木门板上,然后随着身体逐渐的瘫软,一点一点的滑坐在地板上。 脑海里几乎都是周兰清刚刚在书房里,对他说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她蜷缩起双腿,双臂微缩,将自己环抱了起来。 眼泪再次决堤滑落,她想,这世上所谓的爱情亲情,大概比什么都东西都可笑。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 …… 乔漫做了梦,梦中的她,被人强行拽到了医院里打胎。 她拼命的跑,拼命的逃,到最后还是被人抓了起来。 那人的身影很高,她努力的想看清那个人的容貌,可是最后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剪影。 如果不是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想她还会继续把这个梦做下去。 即便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的,但也跟噩梦惊醒的感觉类似,心脏跳的厉害,整个人感觉到很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车祸,被人拆了重装后的疲惫。 在黑暗中,摸索了几秒手机,直到握在手里,她才缓慢的睁开惺忪的睡眼。 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滑下接听键。 刚刚接通,对面就有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传过来,“乔小姐,您好,我这里是林城第一人民医院,刚刚您的朋友肖小姐,已经因为抢救无效死亡,请问您能够联系到她的家属吗?” 呼吸一窒,脑海里快速的闪过肖梦那张俏皮的脸,如果没有那通电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虽然他们之间因为蒋英东而注定老死不相往来,但并不代表她希望她因为自己去死。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更愿意她一辈子活在内疚当中,活着的难受折磨,要比死了一了百了,更让人觉得有报复感吧。 “她的父母姐姐都已经过世了,其他的人我联系不上。” 肖梦的父母在她十岁的那年就过世了,她从小是被姐姐带大的,除了肖敏,她没听说过她还有别的家人。 总归是有愧疚的情绪在,所以她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低缓了下去。 “这样啊,那能麻烦您到医院一下,替她料理一下后事吗?我们医院这边不会让没有家属认领的尸体停放在停尸间,一般都直接拉去火葬场火化,但又怕家人知道后难受,所以想着您能不能先帮着料理一下?” 乔漫握紧了手中纤薄的手机,好半天才从喉骨里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好!” 愧疚也好,不忍心也罢,总之死者为大。 认识一场,她还不至于连一个人死了,都要那么斤斤计较。 她掀开被子,双脚落在床边的地毯上时,突然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朝生夕死,无一幸免,挺悲哀的! 正想着,卧室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起来,“漫漫,你醒了吗?” 是纪云深。 “嗯,醒了,等等……” 她伸手理了理因为睡姿而变得凌乱的及肩黑发,又理了理身上的睡衣,才套上拖鞋,走过去开门。 纪云深刚刚吸了一根烟,她刚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了淡淡的尼古丁的气息,和夹着须后水的清冽味道。 “你们谈完了吗?” 睡前的记忆纷纷涌来,她抬眸看向站在逆光阴影处的高大男人,干净分明的瞳眸,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清澈透底。 “还没谈,她身体不太舒服。” 乔漫哦了一声,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纤薄手机,“刚刚医院来电话,说肖梦死了,我要去医院一趟,你把我送到离这最近,方便我打车的路口,可以吗?” 她的声音是那种最平淡,也是最自然的声音。 没有过多的情绪,或者说已经没有了情绪。 不会像过去,有那么多依赖的情绪,也不会像现在,有那么多埋怨的情绪。 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包括感情。 “好!” 男人点点头,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往楼下的方向走去。 乔漫回过身,拿下挂在衣架上的风衣外套,然后快步的跟上他,朝着宅子外走去。 入夜的风有些凉,再加上海滨城市的日夜温差大,乔漫刚刚走出去,就被那凛冽的温度,刺激的立刻攥紧了身上的衣服。 纪云深没有像她说的那样,而是直接把她送去了医院,甚至帮她把她想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离开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肖梦,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人事皆非的感觉。 而所有的而一切,也随着肖梦的离开,暂时画上了一个逗号。 无力感不仅是那些无法理清的头绪,还有她越来越重的孕期反应。 从那晚帮肖梦处理完后事,乔漫就被纪云深带到了挨着海边的一处别墅里,美其名曰是保胎,其实就是变相的禁足。 前后大概有二十几名保镖把守,房子里除了她和赵嫂,再没有其他人。 纪云深很忙,尤其是傅青山赴任京城后,他就更忙了。 偶尔会到这里过夜,但一般她都睡下了,他才来,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他又离开了。 就这样循环往复过了大半个月,直到这晚,她坐在房间里玩着平板,却突然听到门铃声响起。 知道她在这里,除了纪云深,再没有其他人,她一开始以为是纪云深,也没理,继续玩着手中的平板。 但低头两秒后,她又觉得不对,纪云深到这里来怎么可能会按门铃? 她抿了抿唇,放下平板,从床边的地毯上站起身,接着走到房门边。 外面的脚步声有些凌乱,好像不是一个人,可能是深夜的原因,她下意识觉得很危险,便躲在门后边,没动,屏息等着那些脚步逐渐靠近。 一秒两秒,甚至是很多秒过去,那些凌乱的脚步声才逐渐归于平静。 287,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睡了 距离很远,又隔着门板,她并不能确定那些脚步是否朝着楼上的房间方向走了过来。 她又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确定门外再没有任何声音,才伸手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小脑袋刚刚探出去,就被从楼梯口那边走过来的高大身影,遮住了眼前所有的光亮,因为她半躬着腰,最先入目的就是那双黑色的男士棉质拖鞋,然后是熨烫的几乎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西裤,白衬衫,以及那张刀削斧凿般精致容颜。 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迈着沉稳的阔步,几步走过来时,垂下漆黑深邃的眸光,居高临下的看着露出半颗小脑袋的女孩。 她如海藻般的秀发过了肩膀,又恢复了刚刚认识她那会的大致样子,带着飘飘的仙气,干净的特别不食人间烟火。 因为孕期反应很大,几乎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又被禁了足,只能在这栋别墅里活动,一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要不就是刷剧玩手游,整个人相比刚刚怀孕那会消瘦了很多。 “听到声音了吗?抱歉,我把钥匙落在军区办公室里了,又急着和几个从京城过来的部下讨论事情……”他顿了顿,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动听魅惑,“吓到你了吗?” 这个男人永远都可以在细枝末节上,做到无微不至。 就像现在,他怕她会因为那些凌乱的脚步声而感到害怕,即便急着和几个从京城过来的部下讨论事情,也没忘了上楼来确定一下,她睡着或者是醒着,害怕或者没害怕。 “还好!” 乔漫精致小巧的五官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温温淡淡的几乎难辨深浅,她站直身体将门彻底拉开,将整个人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内,唇角漾出一抹疏而有礼的浅淡笑意,“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睡了,你自便。” 说完,就笑着退了回去,并关上了房门。 她靠在门板上,听着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紧贴着门板的背脊一点一点的滑下去,直到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 窗外是被深黑的夜染得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各色景观灯和高杆路灯散发出的昏暗光线,她看着看着,突然就想起了嫣儿需要保外就医的那天,他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情侣甚至是夫妻之间的安全感,并不是来源于爱,而是偏爱,只有确定自己是那个人的例外,才会有恃无恐,才会安心。 她也承认,她确实仗着自己是他心里的那个例外,所以向来有恃无恐。 所以那么多次的有恃无恐都过来了,好像也不差这一次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垂头,从睡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五指慢慢收拢握紧,用力到几乎泛白。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她才从地板上站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爬上去。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她面向窗外的方向,看着那些景色慢慢进入了熟睡。 …… 纪云深和几名从京都连夜飞过来的部下讨论完事情,已经是凌晨的两点三十四分了。 他关了棚顶的主灯源,只留下了墙角上的一盏壁灯,散漫下的光线,几乎将他淹没包围,融进了窗外繁华夜景所衍生出的寂寞中。 别墅的客厅恢复了以往的寂静,他没着急上楼,背脊深陷沙发的靠背中,休息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站起身,抬脚走到落地窗边。 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一双深邃锐利的眸子,隔着缭绕的青白烟雾,看向黑色天幕上闪着光的月亮和繁星。 英俊的五官和修长指骨间的猩红一点,在因为室内外温差而挂上一层模糊水雾的窗玻璃上,显得更加的氤氲迷离。 抽完一支烟,将烟蒂按熄在透明烟灰缸里,才转身往楼上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了两步,放在裤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看向客厅墙壁上的英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两点五十五分。 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的大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在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所显示的名字时,本来很舒展的眉头,慢慢的蹙起。 过了两秒,或者是五秒后,他才喉结滚动了一下,滑下了接听键,“晗儿,这么晚了,有事吗?” 纪晗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还有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像是惊吓过度后才会有的反应,“阿阿……深,刚刚奶奶下楼滑……滑倒了,不…不小心从楼梯滚了下…下去,家家……里的佣人又全都放了…假,我…我已经打了…打了112叫救护车,你…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我我……我害怕。” 那些隐忍的破碎声音,在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后,变成了缀泣,甚至愈演愈烈。 纪云深在纪晗说了奶奶不小心从楼梯滚下去时,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调转脚尖,朝着别墅门口走去。 他握着纤薄手机的大手用力到泛白,几乎脱口而出,“家里的楼梯不是都铺了防滑地毯,奶奶怎么会突然跌到?” “我……我也不知道,刚刚我在浴室里洗浴,水声大我什么都没听见。” 纪晗蹲在头部出了大量鲜血的周兰清身边,正对面是落地窗玻璃,灯影偏暗,可角落里的壁灯影射出来的光线,却将她的一张脸在窗玻璃上全部映照了出来,那上面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觉得有些阴森可怖。 “我从这里赶过去,估计救护车已经到纪宅了,我现在开车直接赶去军区医院,你跟我描述一下奶奶现在的状况。” 他从门厅衣架上拿过那件深蓝色风衣外套,就急匆匆的朝着别墅外走去。 夜风穿透话筒,传到对面的纪晗耳里,变成了轻微的嘈杂声音。 她五指穿过深黑如海藻般的秀发,虽然声音带着鼻音和哽咽,可眼睛却很干,连一点湿润的感觉都没有。 “奶奶的头部出了很多血,流了一地,腿好像摔断了,其他的地方,我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损伤。” 凌晨两三点的夜风很大,打在男人苍劲有力的双腿上,是刀割般的痛楚。 可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尽量稳着声音说道,“晗儿,你听我说,你现在一定要冷静。” “好,你说,阿深。” “奶奶的头部出了血,一定不能随意移动,你不要去抱她或者碰她,免得对她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然后去二楼的储物间里,把小型氧气罐拿出来,给奶奶输氧,隔两分钟再给她做一次人工呼吸,听到了吗?” 纪云深已经坐进了烟灰色宾利车里,听到对面没有任何的声音和回答,他又问了一遍,“晗儿,听到我说话了吗?还能听到吗?” “能听到,阿深,我……我现在就去拿氧气罐,你别挂断电话,我……害怕。” “好!” 纪晗将手机放下,按照纪云深说的,跑到二楼的储物间,拿出小型氧气罐,开始给周兰清输氧,然后隔两分钟开始她做人工呼吸。 那双深黑漂亮的眼睛,在一次又一次的为她输氧,做人工呼吸后,彻底的猩红了起来。 不知道是太过悲伤,还是太过……怨恨。 …… 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赶到军区第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他和纪晗的通话一直都没有结束,知道周兰清被送进了五楼的急救室。 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坪前,才拉开车门下车,迈着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跑进医院里,然后穿过大厅,一路来到电梯旁。 刚刚跑过去,就有一部梯要从一楼往上面升,他几个箭步蹿进去,下一秒,电梯门就缓缓的关闭上了。 电梯门关合后,他看着楼层数字键的变化,在显示五的时候,他整个人先是在怔在原地了几秒,甚至可以说不会动了。 等待他的或许是好,或许是坏。 他闭了闭眼睛,整理了几秒情绪,才迈开阔步走出去。 纪晗穿着一件长至脚踝的白色羊绒裙,里面是一条黑色紧身打底裤,外面是一件米白色的条纹风衣,脚上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的类似公主鞋造型的高跟鞋。 听到有沉稳的脚步声,她慢慢的抬眸看过去,在看到那抹熟悉高大的身影后,她几乎是从椅子狂奔过去的。 纪云深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冲过来,没有防备的被她撞得退后了几步,那双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身,精致白皙的侧脸紧紧的贴着他健壮结实的胸膛,甚至还能够感受到薄薄的衬衫里面的皮肤温度,和心脏的跳动。 “阿深,都怪我不好,我怎么会那么久才发现奶奶从楼梯跌下去了呢,都怪我,如果奶奶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纪晗的眼泪像是决堤了一般,一滴接着一滴的从她的眼眶滑落,梨花带雨的模样,别说男人,就是女人看到了可能都会觉得心疼。 纪云深本就覆满忧色的眉眼,因为纪晗的话,瞬间又覆上一层懊悔。 奶奶从小把他养大,不管她做事如何偏激,如何不顾虑他的感受,但她是他的奶奶,这个关系永远都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纪云深伸手拍了拍纪晗瘦小的肩膀,干净的声线在走廊里仿佛具有无限的穿透力,“不关你的事,别太自责了。” 纪晗环抱他腰身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力度,仿佛在寻求安慰,“阿深……我真的好害怕,奶奶从小把我养大,我却没尽过一点孝道,如果知道会这样,她在跟我说,让我去跟陆遇白商业联姻的时候,就应该答应她,而不是和她大吵一架,让她难过和伤心……” 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出来了,全部淹没在了愈来愈大的哭泣声中。 “不关你的事情,你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没有人会怪你,嗯?” “可我……自己会怪我自己……” 纪晗的眼泪打湿了男人胸膛前的白色衬衫,他的眉头渐渐蹙紧,低头看向窝在他怀里的女孩,“晗儿,我知道你尊敬奶奶,也很爱奶奶,但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平复一下情绪,好吗?” 纪晗窝在他胸前,又听他劝慰了好一会,才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并慢慢的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抱歉,刚刚我太激动了,把你的衬衫都弄脏了。” 男人胸膛前的衬衫,不仅有女人留下的眼泪的泪渍,还有几个或清晰或模糊的唇印。 纪云深低头瞥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没关系,一件衣服而已。” 见她的情绪恢复了正常,纪云深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嘟声响了大概三下,对面接了起来,“纪总。” 纪云深嗯了一声,“孙秘书,抱歉,这么早就给你打电话,我现在有点事情想让你去纪宅查一查。” 孙秘书从沉睡中清醒,声音还带着几分惺忪和慵懒,在听到纪宅两个字时,他的身形微微一僵,突然彻底清醒了过来,“要查什么。” “查一下监控,我奶奶刚刚从楼梯滚了下去,现在在急诊室抢救,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摔倒,而从楼梯滚落了下去。” “好的,纪总,我现在就去查。” “辛苦你了,孙秘书。” “不辛苦,不辛苦,那纪总,我就先挂了。” 手机通讯掐断后,他走到长排座椅旁,隔着一个座位,坐在了纪晗的身边。 她把自己蜷缩在椅子上,一张脸上是不断滴落的泪痕。 纪云深的双肘支撑在双腿上,半弓着腰,看着被头顶光线打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影子,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 过于安静的环境和空气,显得时间越来越长。 每分每秒,都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这种感觉大概持续了几个小时,急诊室的门被医生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主治医生摘下脸上的口罩,笑着对纪云深和纪晗说,“恭喜二位,纪老夫人的手术做的很成功,麻药过去,很快就会苏醒,这还是要多亏纪小姐叫救护车及时,又做了应急抢救,不然再晚几分钟,纪老夫人就很有可能会脑死亡。” 288,你不是很想弄明白纪云深到底隐瞒了你什么吗? 又详细的给他们两人介绍了一下后续的恢复和治疗的情况,主治医生才离开。 周兰清紧接着被推到了特级加护病房里,七十几岁将近八十岁的老人家,躺在不算宽敞的单人病床上,床铺柔软,整个人深陷进去,将她本就单薄的身形显得更加的虚弱瘦小。 心脏跳动仪器发出嘟嘟的声响,嘴上挂着呼吸器,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从来都雍容优雅的脸上更是病态的苍白,入目所及,都是她浑身插满治疗仪器管子的样子。 纪晗始终低垂着头,眼泪不断的往下落,一滴接着一滴。 身边的高大男人身形未动,一双乌黑深邃得仿佛能穿透无边夜色的眸子,一直盯着病床上的周兰清。 病房内,是死寂的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或是安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亦或是更长时间,男人才微微偏过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女孩,“晗儿,你一晚上没睡,先回去睡一下吧,有我在这里守着奶奶就行。” 纪晗没动,也没说话,垂在身前的手不停的绞着,半晌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他,“阿深,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等着奶奶醒,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嗯?” 她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清高的,甚至从没有在他面前服过软,这些年,大概除了乔漫刚刚出现那阵,让她产生危机感外,她从没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他说过话。 时间或许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可他们却在不同的阶段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当然,也错过了彼此。 不是遗憾,也没有遗憾,只是感慨,感慨爱情这种东西。 “睡在这里会很不舒服,听我的话,先回去吧!” 男人的声音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调子,根本让人听不出喜怒。 纪晗垂在身前不停绞着的双手,突然伸出,拉扯住他的风衣袖口,“阿深,让我留下吧,我真的很担心奶奶,也很想留下。” 可能是不想再继续和她讨论这个话题,被她拉住衣袖的那只手慢慢的从她的小手抽出来,“随你便吧。” 这是一间高级病房,有一张陪护病床,还有一张双人沙发。 一夜没睡,男人的眼睛里泛着浅淡的猩红色,他伸手,揉了揉覆满疲惫的眉心,然后转过身,走到不远处的那张双人沙发旁,下一秒,高大伟岸的身躯就窝了上去,很显然,是把那张陪护病床留给了她。 从小到大所受过的良好教育,让她对女人从来都很有绅士风度。 即便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她,他也依然保有这样的风度。 他抱着胸,头偏过去,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就闭上了眼睛,连声音好像都沾染上了几丝疲惫和低沉。 “别站着了,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先睡一会吧。” 男人的那双交叠的长腿几乎全部放置在沙发扶手的外面,整个人窝在沙发上面,看起来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纪晗抿唇,一双干净分明的瞳眸里,是层层叠叠的水雾,转过身看过去时,男人的身影好像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除了刚刚在走廊上,这个男人对她再没有安慰,是觉得不用再安慰,亦或者就是对她烦了腻了,连看到都不想看到了? 顿在原地几秒,纪晗才走过去,干净的声线里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阿深,你是不是在怪我?是不是很不想看到我?” 听到纪晗的话,男人才转过头,睁开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为什么这么说?是我的语气太差了吗?抱歉,可能是关心则乱,语气就跟着不好了,去睡吧,我知道奶奶跌倒是意外,要怪只能怪我整天太忙,没有尽到孝道,跟你没有关系,睡一会吧,一会天亮了。” 说完,男人就又转过头,闭上了眼睛,似乎累极了。 纪晗僵在那里好一会,才朝着病床边的陪护病床走去。 凌晨四点多的天空,泛着深重的墨蓝,星星和月亮的清辉透过窗帘的缝隙,影影绰绰的透射进来,洒落了一地的斑驳疏影。 纪晗躺在床上,很久很久才闭上眼睛,进入睡眠的状态。 …… 乔漫醒来时,和过去大半个月的情况基本一样,并没有见到纪云深。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边的位置,上面没有一丝褶皱,他回来了,又走了吗? 没再多想,而是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去洗漱。 今天是第二次孕检的日子,她已经让纪云深提前跟保镖打过招呼,到了孕检的日子,她主动去跟保镖说,他们就会放行,当然,会由保镖送她到医院,然后再送回来。 第一次孕检,是他亲自陪她去的医院,只是短短的一个小时,他的手机几乎就没离开过耳边,从那天开始,她就向他表达了下次会自己去做孕检,不用他陪着的心思,可能是看出了她的不高兴,他就哄了她两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可她知道,这是他变相的拒绝。 还好这次他不在,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洗完漱,又吃过早餐,就已经是上午的八点钟了。 她换过衣服,就匆匆的出了门,由保镖载着她去了军区医院。 这边的别墅临近市郊,位置比较偏远,从这里开车到军区医院,快的话需要四十分钟,稍微堵车的话,需要一个小时。 今天是周六,路上有点堵,保镖不敢把车开的太快,到了军区医院,居然用了一小时零二十分钟。 保镖从驾驶座走下来,绕过车头快步走过来,替她打开了车门。 她拎着手包从车里走下来,刚刚迈开脚步,就听到车身的后面有汽车的喇叭声响起,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却看到了坐在主驾驶座位上的顾西沉。 看到是他,她并没有打算停留,而是继续迈开脚步上着台阶,抬脚刚上了两级台阶,就感觉到身侧有风刮过,紧接着她的手腕就被男人扣住。 她回过头,瞥了一眼扣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顾先生,光天化日之下,你跟一个有夫之妇这么拉拉扯扯,好吗?” “漫漫,跟我聊一聊。” 见顾西沉没有松手,乔漫便伸手甩开了他的手,站在两级台阶上,看着站在两级台阶下的高大男人,“抱歉啊顾先生,改天吧,今天我还要做孕检,没有时间。” 话落,还朝着他礼貌的笑了笑,实际上,却是那种绝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关于李擎的事情……”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冬日还算和煦的阳光中,仿佛带着万千冰冷,让她原本很想移动的脚步硬生生的顿在了那里。 “你不是很想弄明白纪云深到底隐瞒了你什么吗?关于周兰清,关于顾瑾瑜,关于那个孩子……” 几秒后,乔漫才缓缓的转过身,看着逆着光影而站的高大男人,“顾西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不相信我?” “没有,只是我觉得你现在的立场,应该是更偏袒你美丽青春又可爱的未婚妻。” 顾西沉双手插兜,隔着金黄色的光线,漫漫凉凉的看向她,“告诉你这些,和我偏袒她有什么直接的冲突吗?” “其实我更想知道,关于“她”的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她”,顾西沉当然知道指的是纪晗。 “你确定你是想知道她的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是更想知道她和纪云深的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乔漫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大概过了几分钟,她才重新开口,“约个地方吧,我做完产检去找你。” “街对面的那家西餐厅吧,你做完产检就去那里找我。” “好,我知道了!” …… 纪云深已经连续半个多月没有睡好了,没想到窝在沙发里,竟然睡熟了。 病房里都是强烈到有些刺眼的光线,他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向周围。 因为窝在窄小的沙发上睡了很久,他的脖颈,甚至全身上下都泛着一股酸痛,他伸手下意识的想去揉一揉后脖颈,因为他这个动作,披盖在他身上的女士风衣外套而滑落到地上。 他听到衣服窸窣的落地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那件白色风衣外套。 是纪晗一贯的穿衣风格,带着仙气的白色。 他的眉头深深的蹙起,先是看了一眼陪护病床的方向,然后才收回视线,正要弯身去捡落在地上的风衣外套,就听到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女孩那道纤细柔美的身影便进入了他的眼帘。 纪晗看着她把自己的外套仍在地上,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走了过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如果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但能不能请你不要扔掉?” 纪云深的眉头蹙的更紧,却没有多解释,而是用清冷的声音,很缓很淡的说道,“那就记住以后不要做让彼此尴尬的事情,这样大家都自在些。” “好,我知道了!” 眼底的浓雾越来越多,她在聚集成泪滴前,匆匆的跑出了病房,带着狼狈的姿态。 他瞥了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烟瘾犯了,正要起身去吸烟区吸烟,孙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看到来电显示,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滑了接听键。 “纪总,我查过纪宅楼里的监控,确实是纪老夫人不小心从楼梯滚下去的,纪晗小姐好像在洗澡,听到声音后裹着浴巾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辛苦了。” 孙秘书赶紧接了一句不辛苦,然后用非常不确定的语气问道,“那……纪总,这件事情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用了,之后我会自己处理,你忙你的吧。” “哎,好嘞好嘞。” 切断通讯后,他又伸手揉了揉眉心,好像已经疲惫至极的样子。 维持了这个动作大概有十几秒,他才站起身走到病床边,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周兰清,才走出病房。 派了几名保镖守在病房外,又用手机连接了病房内的监控画面,才快步离开了医院。 …… 纪晗从病房里跑出去后,就跑到了医院的天台上,手握着栏杆,看着城市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吹了好一会冷风,才觉得呼吸顺畅,正要离开,却瞥见医院对面西餐厅的落地窗前,对立而坐的一男一女,即便隔得远,她也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那两人。 顾西沉,和姜檬。 顾西沉并不喜欢姜檬,可以说有点讨厌,所以他大多数的时候,都会恶声恶气的告诉她离姜檬远一点。 或者也可以说,他的意思不仅是让她离姜檬远一点,而是直接绝交,跟她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此时此刻,他们背着她,面对面的坐在了一起,喝咖啡聊天,气氛看起来也不是很糟,就会让她产生无数的兴趣,比那些充满矛盾的话语更让她感兴趣。 他们为什么会见面?在说什么呢? …… 同一时间,军区医院对面的高级西餐厅里。 顾西沉刚刚和乔漫分手,就迈着慵懒的步子进了医院对街的西餐厅里。 刚坐下点了一杯咖啡,就听到远远的有女人的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朝着他坐着的方向走过来。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或者来说,他对大多数的女人都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不会过分的关注。 正入神的看着窗外,眼角的余光就闪过一道身影,他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打扮精致的姜檬。 她剪了一头干练的短发,脸上画着淡妆,没有女人香,也没涂口红,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男人身上才会有的英气,和性感。 她翘起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隔着棚顶层层叠叠的橘黄色光线,看向坐在对面的顾西沉,当然,语调和她的表情一样,是极度的慵懒和漫不经心。 “刚回国啊?好巧,会在这里碰到。” 姜檬的话落,侍应生就远远的走了过来,一并将顾西沉点好的咖啡也端了过来,走近后,双手恭敬的将咖啡杯放在了透明的桌面上,然后用着职业的微笑笑着说了句请慢用,紧接着就踩着五厘米左右的高跟鞋离开了。 顾西沉深陷椅背的身体前倾了一些,大手端起桌面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然后看向对面的姜檬,“是挺巧,要不是知道你一直打着追男人的幌子呆在纪晗身边,不然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追我,想换换跟男人在一起的滋味了。” 姜檬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微微一笑,“顾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好像有点听不懂呢?” “听不懂啊!” 顾西沉又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然后淡淡笑道,“那用我仔细回忆一下,你醉酒后,和那些风月场所的女人纠缠不清的画面吗?” 姜檬始终挂在脸上的得体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隔了几秒钟,甚至是更久,才用着依旧慵懒无比的声音说道,“唷,顾先生,我只是在餐厅里面看见你走过来,想着过来打个招呼,怎么?拆我台,还是想掀我老底?” 顾西沉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没抽,眼睛里带着细细碎碎的光亮,像是倒映世间万物的溪水,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想要沉沦下去。 “没有,只是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跟不男不女的人相处过,有点好奇罢了。” 姜檬深吸了一口气,学着他的样子,背脊深陷餐椅的椅背,“顾先生,说实话,即便没有今天的偶遇,我也想单独约你一下聊点东西,可你最近好像都很忙,一直因为黑帮的事情,国内国外两头跑,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把话跟你说的明白点。” “好啊,我洗耳恭听。” 姜檬低头,凉凉淡淡的把玩着手指头,顿了几秒才说道,“顾先生,我希望你能够跟晗儿解除婚约,我想你应该清楚,她心里一直都装着纪云深,根本没忘了他,或者说,忘不了他。” “我想她或许还有一丝放手一搏机会,只要你肯放手,让周兰清继续逼着她嫁给陆遇白,我想纪云深左右为难的时候,不会不顾她。” 言外之意就是,周兰清如果继续逼着纪晗嫁给陆遇白,纪云深就会为了这件事情,而放弃乔漫? “是放手一搏的机会,还是让她彻底死心的机会?” 姜檬眨了眨眼睛,单手支肘,撑在桌面上,歪头看着他,“什么?” “看来我出国这些天,好像发生了不少精彩的事情。” 姜檬听后没接话,而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顾西沉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在桌面,接着又转过头,看向落地窗外纷纷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子,声音像是瞬间就染上了几丝寂寞,“在我看来,这根本就不是放手一搏的机会,先不说周兰清,就说纪云深心底没有她,她就再没有一丝机会。” “姜檬,你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了解女人的心思,当然,也比任何人了解男人的心思,毕竟你认知中的自己就是个男人,而你恰好又身为女人。” 顾西沉顿了顿,观察着她的神色,确定她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之后,才继续说道,“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的纪云深,根本就是爱惨了乔漫,你越是让纪晗重新靠近纪云深,这种认知就会越膨胀,甚至最后,会由爱生恨……” “顾先生,你写过小说?”姜檬笑笑,依旧是漫不经心到骨子里的笑容,“这些大概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剧情,麻烦就不要用在我跟晗儿身上了,一是不太适合,二是我觉得太有戏剧性,与现实不符。” “姜檬,你还不想承认你喜欢晗儿?” 顾西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就连再出口的声音,都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她跟纪云深会走到今天,可不完全是周兰清和乔漫的功劳,你在中间也起了不少作用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纪云深应该也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一直顾忌晗儿,就没有告诉她,可你这小动作不断,小心哪天闪了腰,现在可不止他在盯着你,我也在盯着你。” “放心吧,只要有晗儿这张王牌在,我不会有事。”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就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可能是觉得再说下去,她的底牌就全都被这个男人掀开,所以连再见都没有说,就想起身离开。 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男人接下来的话,给弄得顿住了脚步。 他说,“姜檬,晗儿这张王牌,有的时候,还会变成一张空白的赌注,压大了就会满盘皆输,听我一句劝,消停点吧,不然你会是什么下场,我还真不好说。” “谢谢,我会注意。” 姜檬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座位,匆匆的往楼上走了去。 男人撇着女人身影消失的方向,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 纪云深离开医院后,就直接回了纪宅。 家里的佣人都请了假,偌大的宅子里面,显得更加的冷清安静。 纪云深走到凌晨周兰清摔倒的地方仔细的看了两遍,发现地毯上有润滑的液体,味道很香,大概是香水之类的东西。 他蹲在台阶上,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周兰清跌下去的画面,好一会,才确定这并不是一场意外。 家里的地毯是他特意从德国买回来的,是最防滑的那种原料,就是为了防止家里上了岁数的佣人和奶奶跌到。 这地毯用了好多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事故,这也是他会这么怀疑这是一场人为的意外的主要原因。 他用手机联上医院病房里的监控,看了一眼病房里没有异样,才去门口的保安室去调监控。 因为不确定这种类似于香水的液体是什么时候洒上去的,他只好让保安室里的保镖把过去一周的视频都调了出来,并让他实时传给孙秘书,让他们一帧一帧的看,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交代完这件事情,他就拿出手机给赵嫂打去了电话。 嘟声大概响了三下,那头就接了起来,“纪先生。” “嗯,漫漫呢?还在睡吗?” 乔漫自从怀孕后,就很嗜睡,他给赵嫂打十次手机,九次的回答都是她在睡觉,剩下的那一次,有可能是在刷平板看综艺,总之,一天二十四小时,她差不多能睡上十二或者十四个小时。 赵嫂听到纪云深的话,很诧异的接话道,“夫人?保镖不是一大早就接夫人去医院做孕检去了吗?我以为您知道,就没给您打电话。” 之前他确实跟保镖和赵嫂说过,如果他工作太忙,而漫漫又需要去做产检的话,就由保镖开车送她去,再送她回来。 纪云深纤长的指骨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的说道,“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紧接着就给乔漫打去了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第三遍还是没人接,直到第四遍,那头才传来女孩干净柔美的声线,“纪云深……” “嗯,你现在在哪?” 乔漫正拿着检查单往医院外走,听到男人的问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手中的孕检单子捏紧,“刚做完孕检,正准备去西餐厅吃西餐。” 大概是犹豫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嗯,那你吃完,就让保镖赶紧送你回去,你怀着孕在外面逛,我不放心。” “好,我知道了!” 乔漫甚至都没有听男人的回答,就兀自挂断了电话。 她抿着唇,抬起眸,看向走廊的尽头,尽头窗外的景色。 好像一切都变得渐行渐远,又好像一会近一会远,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直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脸上有泪。 几乎是瞬间,她就抬手擦干净,然后快步朝着医院对面的西餐厅走去。 …… 高大的透明玻璃门上有风铃作响,乔漫走进去,站在门口环视着,寻找着顾西沉的身影。 大概搜寻了二十几秒钟,才看见坐在落地窗边,正看着窗外景色的顾西沉。 她捏紧手中的手包,踩着平底鞋走了过去。 由于是软底的平底鞋,走在地面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以至于她坐在了男人的对面,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而是一直看着窗外。 乔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纤细身影,是纪晗。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在餐桌上敲了敲,手的指节和桌面碰触,发出清晰的响声,一下子就拉回了男人的视线。 乔漫冲他笑了笑,接着又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的以为你只是单纯的发呆,而知道的却知道让你发呆的并不是路上的风景,而是风景中的人。” “你在揣摩我,还是在分析我?” “都有吧!毕竟我们之前那么多年没见,你变了也说不定。” “变了?”顾西沉笑了笑,便伸手打出一个响指,“waiter,点单。” 不远处的侍应生听到顾西沉的话,几步走过来,低着头,半弯着腰恭敬的说道,“先生,请问您点些什么?” “你家的特色,一样来一个。” “好的先生,请稍等。” 侍应生离开后,顾西沉才继续笑着说道,“你指的变,是指我不再喜欢你,还是指我这个人。” “你喜欢或者不喜欢我,我什么时候在意过?” 这话听着很伤人,但却是她一贯处理感情的方式,对于她没有兴趣的男人,即便对方死缠烂打,她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你要是这么说话的话,我觉得我还是先走好了!” 说着,顾西沉就站起了身,刚刚抬脚要迈开脚步,就被对面的女孩,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是你先挑起的话题,再说,我会答应来见你,可不是让你跟我耍脾气的,而是来听你知道的那些关于李擎的事情的。” 一溜烟的说完,她就抱着胸,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将背脊往后靠,深陷进餐椅的椅背中。 男人的眼角余光瞥到一抹高大的身影,他唇角漾起一抹浅淡的笑,随后反握住她的小手,然后整个人靠近乔漫,大概还有几公分的距离停下,可这个动作,在外人眼里,尤其是餐厅外的纪云深看的角度,就是两人马上要接吻的角度。 “这些话先不急,在说这些之前,我还有别的问题。” “什么?” 乔漫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英俊脸庞,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心动,或者是想拥有的想法。 他们之间最舒服的状态,就是朋友。 他可以尽情的挖苦讽刺,她可以尽情的打击他。 “先说说你和纪云深现在的状态,让我考虑一下我该怎么开口。” 门外的男人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而这边的乔漫并不知道,她听到顾西沉的话后,好看的眉头微微的蹙起,“我和纪云深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将就,他将就我,我将就他。” 或者说,她现在所有的隐忍,都是因为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先保全自己能够守住的,最在乎的东西,然后再谈她能不能够拥有,有没有能力拥有。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就是因为一个孩子,而继续牵扯下去的两个人。” 纪云深已经从门口的方向慢慢的走过来,女孩的话虽然没有完全的飘进他的耳朵里,但大致的他还是听到了一些。 就在顾西沉的嘴脸越来越靠近对面的女孩时,就被一只大手扯住后领的衣服,给扯拽了回去。 “顾西沉,谁给你的胆子碰她?” 乍然听到纪云深的声音,乔漫证愣住两秒钟,然后迅速恢复了正常。 顾西沉举起双手,做投降的样子,“纪总,我也是没有办法,刚刚出国二十几天,我的未婚妻就要被别人撬走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急一下?” “该急一下,就来找她吗?” 289,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你爷爷做的 男人深黑如夜的眸子里聚集了大量的漩涡风暴,好像看一眼,就会让人不小心的沉沦进去。 窗外的明媚光线,透过落地窗,细细碎碎的落在他的身上,却没有让他浑身的冰冷融化半分,反而更加深刻了那种冰冷。 就这样面对面的对峙了几秒后,纪云深才松开了扯在顾西沉衣服后领上的手。 顾西沉被他突然甩过来的力度带的向后退了两步,餐椅的椅腿随着他的后退力度,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周围用餐的顾客随着声音看过来,像是很轻易的就认出了人群中那个标识性的男人。 紧接着,窸窸窣窣高高低低的讨论声紧接着就在餐厅的各个角落响了起来。 顾客a:“纪少和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气氛看起来怎么这么剑拔弩张?” 顾客b:“两男一女的恢弘场面,除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还有其他的解释么?不过,站在纪少对面的那个男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顾客c:“亏你们整天捧着商业杂志犯花痴,纪少对面的男人不就是顾家的养子顾西沉么,现在在黑白两道混的也算如日中天,我念高中那会,经常能看见他和霍家少爷霍青同围着乔漫的屁股后面转,听说他这些年一直是乔漫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就是可怜了我们的男神,整天被那样的女人绿,还甘之如饴。” 顾客d:“我天,真的假的,人人都说乔漫手段过人,心机一流,我还真没信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顾西沉也没恼,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风衣衣领,动作是极致的漫不经心,“纪总,你一直用你觉得对漫漫好的方式保护她,但你想没想过,这有可能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关于李擎的事情,关于纪老夫人的事情,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漫漫一个交代吗?” “顾西沉,你从哪里来的自信?又用什么立场在跟我说这些话?暗恋者,晗儿的未婚夫,还是打抱不平的路人?” 顾西沉低头笑了笑,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言语动作间,总有那么一点雅痞的味道。 “纪总,我知道政坛局势风云诡谲,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令人万劫不复,但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查出这些,不过抽支烟的功夫。” “我猜想你早在很久前,就算不是很久,也应该在半个月前就查出了一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你爷爷做的,你奶奶不过为了平衡其中的利害关系,甘愿做了你爷爷的替罪羔羊,把所有的一切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纪云深精致英俊的脸上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却又莫名的让人觉得畏惧。 他抬起手,街角暗处的十几名保镖就迅速的涌了进来,几分钟后,刚刚还坐了不少顾客的西餐厅,变成了包场的状态。 乔漫坐在那里,双手捏紧,指甲深陷到肉里,用力到泛白。 “所有的烟雾弹,都是你奶奶故意误导你而放出来的,包括利用那些女人,利用纪晗,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之间不断的产生质疑和争吵,渐渐失去信任和爱情的甜蜜,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不就是在爱人和家人之间,不想失去任何一方吗……咳咳。” 纪云深没听顾西沉把话说完,就伸出大手,拽扯住他的衣领,“顾西沉,你他妈给我闭嘴!” “让他说下去。” 乔漫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走到两人的中间。 她逆着光影而站,披散的头发在她的脸上形成的大片的阴影,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纪云深,如果你不想让我更恨你,就让他说下去。” 纪云深一直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一点一滴的堆积,渐渐的让真相浮出了水面。 或许,从奶奶渐渐的走近他的视野中时,他就有了这个猜测,只不过没有跟任何人说,到最后,是没法再说。 纪云深精致的眉眼慢慢的皱在一起,攥着男人衣服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顾西沉也没在意,更没有挣扎,一双漆黑的眸子就那么看着纪云深,甚至带着几分嘲弄和讥讽。 “你利用乔漫的软肋,一直牵制着她,现在有了孩子,就更加有了筹码,即便她现在对你的不是爱,而是恨,你也觉得她必须待在你的身边,我说的对吗?” 纪云深没有否认,或者已经无从否认,“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晗儿,还是为了漫漫。” “都不是,而是……”顾西沉突然停顿,垂在身侧的大手抬起,握住了纪云深扼制着他脖子的那只大手,“……为了你。” “为了看你紧张无措,为了看你无能为力,我这一辈子大概除了这次,就再也看不到你这么犹豫又懦弱的样子了吧?这个样子的纪云深,光是想想,就莫名让人觉得很爽,更别说是亲眼看到了。” 顾西沉在男人越收越紧的力度中,依然保持着微笑的唇角弧度,没有半分的狼狈,“对了,你大概很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吧?” “是在你爷爷的情-妇那里。” “听说她因为你把她的侄女伪造成酒后醉驾而送进监狱的这件事情很不满,所以她最近这些天在国外度假,跟她的姐妹们没少发牢骚,我路过,刚好听到了那么一点劲爆的新闻,回国后就立马赶来跟大家来分享了。” 最近因为酒后醉驾而被纪云深进监狱的人,只有云若。 而云若被顾西沉口中的那个女人称为侄女,又有机会接触到纪东河这样的大人物的,除了云梳,再没有其他人。 在这个城市中,你可以没有听过情歌,但纪东河和周兰清的爱情故事,却不可以没听过。 从民国时期到现在,他们的爱情故事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传颂,而又经过几十年的润色描绘,这份爱情,更是成为了一段佳话,被传的神乎其神,多年来一直稳坐林城爱情排行榜的榜首,居高不下。 她从小就特别的向往和羡慕,也特别想拥有一份像他们这样的爱情,可现在看来,再美好的爱情,也只不过是美好在相爱的那瞬间,因为到最后,越美好的故事,就越会变得面目全非,甚至惨不忍睹。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纪云深说的纪家没有离婚的习惯的那句话,想必周兰清这些年为了整个纪家,一直都在忍辱负重,不然以她的城府和手段,什么样的女人都不可能呆在纪东河的身边,除非她愿意。 或许她也知道,就算没有云梳,也还会有其他的女人,如果非得选一个,云梳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先不说家世,就说云家在京都商界的实力,完全可以帮助纪家的这股政治势力在京都站稳脚跟,这次纪家拥护的政治势力会成功上位,跟许许多多这种暗地里见不得光的关系,想必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顾西沉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听到云梳的那些话,大致的理顺了一下,就明白了纪云深的尴尬处境。 “哦,不对不对,瞧我这张嘴。”顾西沉英俊的五官上依旧是盈盈的笑意,即便姿势有些狼狈,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应该说,想跟漫漫分享一下,但没想到纪总来了,我的神经不知道怎么就被蛰了一下,然后就变成大家分享了……” 话音未落,顾西沉就被男人挥过去的拳头,挥打在了地上。 力度大的让他从地面上滑出去五六米,半张脸都是红肿以及麻木的状态,唇角更是汩汩的流下鲜血。 他由于跌过去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餐桌,将摆放在桌面上的酒杯和酒瓶撞倒,几秒后滚落到地面上,玻璃碎片混着红酒的酒液溅落一地,将他熨烫精致的风衣和西裤弄得瞬间布满了酒渍和褶皱。 “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我的话还没说完,纪总是不是有点太易怒了?” 顾西沉完全不在意的撑站起身,伸手理了理风衣上的红酒酒渍,声音没有半分懊恼,“我似乎好像还听到云梳说,说纪老爷子很不喜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留下的种,上一个孩子你都没能力保护住,这个孩子你可得小心点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眸,眸光对上纪云深如海般深邃的眸光,“要我说,你干脆把乔漫送到哪个不知名的小岛更安全些,毕竟以你现在的实力,当然就算再加上傅青山的实力,也不可能斗得过你爷爷。” 乔漫呆呆的在站那里,只觉得手足发凉。 怪不得一切都做的那么恰到好处,故意留下一些线索,却又查不出全部。 原来站在背后的人是纪东河,怪不得会隐藏的那么深。 “顾西沉,你是不是太久没有尝到拳头的滋味了?” 纪云深的眉眼已经是一片深色的戾气,迈出的步子仿佛带着凌厉的风,刚刚走出两步,就听到站在一旁的女孩,用着清清淡淡的语调叫着他的名字,“纪云深……” 纪云深脚步骤停,没动,也没回头,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大概隔了有几秒钟,乔漫才缓缓的抬脚走过去,站在他的对面,与他四目相对,“纪云深,顾西沉……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纪云深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身形未动,但也没有说话。 “看来是真的啊,既然你根本没有能力保住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你又在这里执着什么呢?等着我再次被人用枪穿透腹部,肚子里的孩子化为血水?还是等着看我在你以爱的名义下,能够有多惨?” 乔漫的眼睛没有泪,甚至是干涸的。 她说着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就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不过一年,能有多少感情呢?这个世界谁离开了谁都能活,你放过我和孩子吧!好吗?” 纪云深薄唇微抿,下颚线条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他说,“漫漫,就怕你离开我,他也不会放过你。” 只要一个人活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会有无数种可能,可如果死了,那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而以现在这种方式把她吊在身边,虽然不够安全,但却比她离开,反而要安全许多。 乔漫好像突然就失去了力气,觉得很累,那些寂寞和空虚如影随影的把她包围,就连呼吸,好像都成了一种负担。 “漫漫,只需要一年,我只需要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强大,强大到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再等等我,好吗?” 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从认识他以来的所有景物,好像从眼前突然呼啸而过,她的头部有一股尖锐的刺痛感袭来,她捂住脑袋,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软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 这一场昏睡,女孩睡了三天。 再醒来时,房间里的景物已经变得全然陌生,不是蓝山别墅,也不是那幢海边的别墅,好像是一座建在山上的房子,窗外是大片大片的茂密竹林,虽然地上有不少泛黄的落叶,但并不影响看到时震撼的感官。 赵嫂再次端着新熬的浓汤进来时,看到她醒了,喊了一句谢天谢地。 快步把汤端到床头柜上,然后迅速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纪云深正在军区会议室开会,听到手机的震动声后,在气氛相对沉重严肃的氛围中突然站起身,“休息一下,十分钟后继续。” 说完,就迈开长腿,阔步走出会议室,并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电话的那端便传来赵嫂略带欣喜的声音,“纪先生,太太醒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让她多喝点汤补一补,晚上我会过去看她。” 因为房间比较安静,乔漫几乎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对面的男人说了什么。 在赵嫂挂断电话,想要跟他传达男人的意思的时候,她很缓慢的抬起手,阻止了她的话语,“我都听到了,先告诉我,这是哪里?” 赵嫂听后,摇了摇头,“太太,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先生是深夜拉着我和你来到这里的,我本来就对林城不熟悉,只知道从这里到林城市区,驱车需要四五个小时左右。” 乔漫好看的眉眼皱成了一团,似乎思索了一会,才又问了一句,“我昏睡了多久了?” 怀孕后,由于摄取的营养不足,导致她低血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常常一昏睡,就要昏睡个两三天。 “三天了,太太。”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汤我会喝。” 赵嫂见她的情绪不高,也没有多说什么,“哎,好嘞,那我就先下去了,太太。” 乔漫点点头,借着从竹叶间漏射到地板上的明媚阳光,看向落地窗外,好久好久都没动。 …… 周兰清的岁数大了,一场全身麻醉的大手术下来,身体变的很虚弱,即便醒了也只不过几秒钟,然后就继续陷入昏睡。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才幽幽的彻底转醒。 纪晗守在床边打着瞌睡,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碰触自己,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周兰清那只苍老但又温暖的手正描绘着她的五官,像小时候那样,动作之间流露出对她格外的疼惜和宠溺。 “奶奶,你醒了?” 纪晗伸手拉住描绘着她五官轮廓的那只手,“你怎么会跌到?你知道不知道这几天,你都要吓死我了?” 周兰清还带着氧气罩,她觉得难受,想摘下来,却被纪晗伸手阻止,“奶奶,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个东西还不能摘。” “对对…不…起……” 周兰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模糊不清的根本让人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纪晗的眉头微微蹙起,然后耳朵贴近她的嘴,“晗儿,奶奶……奶奶对不…起你。” 虽然声音很微弱,但她还是听到了周兰清说的话。 她听清后,冲着周兰清微微一笑,“奶奶,您把我养大,给了我最温馨的童年,和所有的爱,能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反而是我不懂事,因为要跟陆家联姻的事情,和您吵得不可开交,我才是要说对不起的那个,都是我,才害您从楼梯滚落下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带着几分哽咽,“对不起,奶奶。” 周兰清还是很虚弱,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用慈祥温暖的手在她的手上拍拍,以示安慰。 纪晗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周兰清,才抹了抹脸上的泪,“奶奶,您先躺着,我去叫医生,然后通知阿深。” 周兰清点了点头,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纪晗擦了擦眼泪,先是按了呼叫铃,提醒医生过来给周兰清检查一下,然后拿起手机,到走廊给纪云深打去了电话。 那边可能在忙,嘟声响了很久才接通,“晗儿。” “嗯,奶奶醒了,这次醒的时间比较长,你要过来看看吗?” 纪云深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大手几乎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机,“嗯,好,我一会过去。” “好,我等着你。” 手机通讯被切断,她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雪,都已经快春天了,没想到还会有大雪。 她收回目光,又低头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外面下了大雪,开车小心点。” 五分钟后,对面回了一个好字。 把手机收进衣服的口袋里,正要往病房走,就听到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她赶紧拿出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几秒后,才滑下接听键。 “纪晗,今晚我在别墅等你,记住,我的耐心有限,别让我去医院把你抓过来。” 根本都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纪晗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顾西沉的名字,渐渐的暗下去,才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很累的样子。 …… 下午六点,纪云深结束会议,就驱车来到了军区医院。 周兰清已经彻底醒了,他进去病房里时,她正靠在床头的枕靠上喝着纪晗喂的粥,听到开门的声音,病床上的两人几乎同时看了过来。 男人的发上和肩上都被白霜覆满,可以想见外面的风雪有多大。 他阔步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吊在半空的输液,然后才看向纪晗手里的粥,“晗儿,你去歇一会吧,我喂奶奶。” “不用,你也很累了,我喂就行。” 说着,纪晗又将一勺粥递了过去,周兰清摇摇头,“吃不下了,去歇一会吧,别累坏了。” “我不累,奶奶。” 周兰清说吃不下了,她也就没再勉强,将粥碗端到了一边,“那你们先聊,我回家取点衣服,晚一点再过来。” “今晚就在家住吧,医院里有看护,家里的佣人又定时定点来送饭,你在这我反而会因为担心休息不好。” 想到顾西沉的电话,纪晗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您。” 她站起身,却听到周兰清对着纪云深说道,“小深,送晗儿下去,入夜她一个女孩走在医院里面我不放心。” 纪云深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和纪晗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这个时间的高级病房楼层并没有多少人,他们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男人一尘不染的皮鞋和女孩公主造型的高跟鞋,发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她的耳膜。 走出了很远,纪晗才抬头瞥了纪云深一眼,“最近很忙吗?看你好像很累。” “还好。” “乔漫还好吗?最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 “挺好的,在养胎。” 两人之间的对话,已经从热恋的情侣,退回到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心里其实很难受,密不透风的难受。 一路再无话,下到一楼的大堂时,纪云深突然开口,对着身边的女孩说道,“晗儿,最近家里的佣人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发现地毯上被人故意倒了液体,才会导致奶奶跌到从楼梯滚落摔伤。” 纪晗眼神一暗,抿唇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记不太清了,最近在找工作,白天很少在家,晚上回去就直接进了房间。” 男人听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纪晗又瞥了一眼他的侧脸,然后小声问道,“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没有,只是一种猜测,这件事别往出说,我怕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好,我知道了。” …… 送走纪晗,纪云深又回到病房里和周兰清聊了一会,才离开军区医院。 外面的雪很大,积雪铺在道路上,是厚厚的一层。 纪云深迈着长腿,阔步走向医院前面的停车坪,拉开车门坐进去后,没着急启动车子,而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眯眸看向前风挡外的世界。 他让人提取了洒在地毯上的液体成分,是法国的一个很出名的香水品牌,他记得晗儿有一瓶那样的香水,确切的说,是他去法国出差给她带回来一瓶那样的香水后,她就一直用那个牌子的香水,从没换过,而他在得知地毯上的液体成分是那瓶香水时,曾去她的房间找过,也确实没有找到那瓶香水。 会是她吗? 眸光变得越来越深远,直到融进了无边的夜色里,他才低头,按下手中的打火机,凑近点燃。 吸了两口后,才启动车子,驶离了医院。 …… 纪晗乘坐出租车到顾西沉的别墅时,已经是夜里的七点钟了。 路上碰到了两起连环车祸,有的的路几乎堵的水泄不通,她几乎乘换了三辆出租车才到了这里。 刚刚进门,她就看见了侧对着她坐的男人。 他的手里攥着一杯红酒,偶尔晃一晃,凑近嘴边轻抿着,听到开门的声音,隔着客厅明亮的光线看了过去。 “你来了?” 虽然离得很远,但她还是清晰的闻到了客厅里飘散的红酒味道,看样子他已经喝了不少。 纪晗换过拖鞋,紧接着又脱掉身上的风衣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才挪到沙发旁,看着已经喝的有些微醺的顾西沉,“找我来有事吗?” 男人听后,将手中的红酒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然后隔着杯子打量她,“你最近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什么?”纪晗放在双腿上的一双小手不停的绞着,眸光落在茶几的某一个点上不动,像是陷入了一场怔忪,“麻烦顾先生说的明白点,我听不懂。” “这些日子你别的没见长,装傻充楞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顾西沉倾身上前,拿过酒瓶往自己空了的酒杯里倒满酒,“跟陆家的那点事,都闹的满城风雨了,还想瞒着我,当我死了?” 纪晗不着痕迹的闭了闭眼睛,庆幸他是指的这件事情。 “我没有选择啊,顾先生。”纪晗将落在不知名的某点眸光收回来,放在了侧对面的男人身上,“我一个被收养的孤女,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啊……” “等等……” 顾西沉深邃的眸光看向纪晗,带着几分探究和不知名的情绪,“纪晗,你从来都对你纪家大小姐的身份深信不疑,甚至一度把你自己当成了纪家的孩子,这么没有自信的话,怎么会突然从你的口中说出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这个男人的犀利和敏锐,她已经有过多次的领略,说多错多。 “你今晚约我来,是为了查案子吗?” 男人挑了挑过分好看的眉骨,大手一伸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的长腿上,“你好像有点紧张?” “我觉得是顾先生有点多疑才对。” 男人的大手抬起,摩挲着她的唇瓣,“牙尖嘴利。” “我说的有错吗?如果你有能力娶我,或者说觉得把我当做乔漫的替身,能够让你更快乐,我都无话可说,但请你能不能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别整天疑神疑鬼的,那样的话,我会很累,当然,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男人的鼻息凑近,“你好像挺了解我的?” 纪晗躲开,声音有一丝丝的不稳,“不是我了解你,而是你的劣根性已经暴露。” 深夜中,灯影接近晦暗,男人抱着女人的身影几乎被窗外透进来的无边夜色包围,好像是一场身与心的较量。 …… 雪下的很大,纪云深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但在进山的时候,由于道路湿滑,车子还是抛了锚,撞到了路边的树上。 身上是万箭穿心的疼痛,尤其是肋骨,好像断了。 他给傅奕怀打了电话,让他带专业设备和最信任的医生队伍过来给他医治,然后他忍着疼,将车子继续往前开,直到开进了山里的那幢别墅前。 山里没有信号,乔漫不能玩手机,不能看电脑,只能看书。 还好书房的书架里满满的都是书,国内国外的名著,杂志,以及现在流行的言情小说,都略有涉猎。 当然,她不认为言情小说是纪云深要看的,一定是他提前给她准备的。 她从下午到现在,已经看完了两本了,现在看的是第三本。 是青春题材的小说,讲述了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恋爱故事。 故事很暖心,所以她看书的时候,唇角总是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混着书房角落里的橘黄色光线,将她隐在半昏暗的灯影里,显得更加的单薄娇小。 她看书的时候不太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比如男人进到房间里带来的冷气,以及他隐忍的闷哼声。 她想,如果不是男人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或许还沉浸在书本的故事里无法自拔。 “老纪,我哥从京都回来了,我领着他一起过去?” 纪云深捂着右侧肋骨的地方,听到傅奕怀的话后,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就连声音好像都低了几度,“是你想领着他过来,还是他想让你领着他过来?亦或是……他想起了什么关于林嫣的事情?” 290,你们傅家逼着怀孕的她入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跑过来问我她怎么样, 窝坐在晦暗灯影处的女孩,在听到从男人一张一合的薄削唇里说出林嫣两个字的时候,就合上了捧在手中的书。 几乎是下一秒,就抬起了头,将放在那本言情小说上的干净清澈的双眸,隔着重重叠叠的光影,移向了那个将宽大的背脊靠在深色梨花木的书柜上,好像忍着什么剧烈疼痛的男人身上。 他侧对着她,精致的侧脸线条,被角落的的散漫灯影,打得愈发的硬朗英挺,仿佛从天而降的神邸,那么的雅致如画。 书房里很静,因此女孩可以很轻易的辨识出跟他打电话的男人是傅奕怀。 “只是一些细碎的片段,并不多。” 纪云深低垂着头,深邃如炬的眸光落在脚上的黑色棉质拖鞋上,“让他接受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或者用死的方式消失,就有那么困难。” 傅奕怀好像沉默了几秒钟,才用着低沉的嗓音说道,“林嫣从十几岁纠缠我哥到现在,即便没有感情,那些绵延刻骨的东西,也不可能随着失忆全部消失,也或许,是我高估了他。” 纪云深当然明白傅奕怀所说的高估两个字指的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们真的太高估了老傅,低估了林嫣。 那个女人的明媚强势,大概早就滴水穿石,无孔不入的钻进老傅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甚至是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里。 “他想来就来吧,不过你们来的时候,一定要看看后面有没有狗跟着。” “好,我知道了。” 纪云深又嗯了一声回应,便伸手掐断了手机通讯。 乔漫窝坐在书房床边的矮榻上没动,见他结束了通话,便柔着声音问道,“傅青山和傅奕怀要来吗?” “嗯!” 纪云深很缓慢很缓慢的点了点头,见她似乎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便伸出一只大手,朝她的方向勾了勾,“过来。” 乔漫犹豫了两秒钟,才将躺放在腿上书,挪到旁边的矮榻上,然后蜷缩的双腿从榻上挪下来,套上拖鞋,迈着小步朝他走过去。 “那……他们为什么要来啊?” 男人没说话,弓着腰站着,英俊的脸上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虽然大半个身体隐在晦暗的光影里,但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类似疼到难以忍受的疼痛。 刚刚她以为他是胃疼,想问他些什么,却因为他提到嫣儿,所以她的精神突然高度紧绷起来,就忽略了他。 乔漫在他低垂着头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歪着头在他的身体左右来回看着,希望能够观察出什么异样出来,“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我还以为现在就算是路人甲乙丙丁,在你的眼里,都比我重要!” 酸到极致的话,却让她听出了那么几丝抱怨。 男人抬起的深邃双眸,好像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海,湛黑又汹涌。 乔漫随着他的动作,而缓缓的直起腰,接着用深深漫漫的语调说道,“纪云深,微博上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我现在说给你听听。” 男人精致好看的眉头挑了挑,隔着层叠晦暗的光影,淡淡凉凉的看着她,没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乔漫伸出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呼吸喷洒在他精致的五官上,“那句话是这么说的,说,不要总是从某些细节而去判断一个人爱不爱你,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按照你的方式去爱你。” “你爱我?” 乔漫的脸上漫上星星点点的红晕,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纪先生,你听话都不听重点的吗?” “难道我分析的不对?” 男人配合着她的动作,低下头,一张英俊的脸,离着她嫣红的唇越来越近,直到马上要贴在一起才停止动作,那双深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意思不就是让我别从某些细节去判断你爱不爱我,而是从……” 他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的抬起,覆在她的胸口位置,“……心。” 乔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想退开,却被男人的大手揽住腰背,刚刚拉出一些距离的两人,瞬间又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男人做这些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动作,直到女孩柔软的小身子跌进他的怀里,以及撞到他本就疼得撕心裂肺的肋骨上,他将她拥的更紧,整个身体紧绷到僵硬起来,可能真的疼到了极点,他仰着头发出了一声极力忍耐却已经忍不住的闷哼声。 乔漫的身体也跟着一僵,没动,因为整颗头埋在他宽阔紧实的怀抱里,被迫发出闷闷的声音,“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吗?” “嗯!” 男人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怀抱甚至整个人,在因为疼痛而细细密密的颤抖着。 “说话啊!” 乔漫想动,却被他从头顶砸下来的声音,弄得又顿在了那,“别动。” 书房里很静,只有角落的光源散着橘黄色的光芒,很久很久,久到女孩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麻木,男人才放开她。 “扶我回卧室,刚刚来的时候发生了车祸,肋骨好像断了。” 乔漫即便没有肋骨骨折过,也能想象到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他是怎么做到只是发出两声闷哼声的? 没敢做太大的动作,她只是伸手扶着他的臂膀,却在伸出去的那刻,被男人的大手揽住肩膀,全身三分之一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乔漫好看的眉眼几乎皱成了一团,刚刚迈出了两步,她就停下了脚步,“纪云深,我扶不动你,你太重了。” “坚持一会,我太疼了。” 最后,她还是扶着男人回了房间。 他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让她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男人侧躺着,几乎在躺下的那瞬间就闭上了眼睛,“过来陪我躺一会。” “你自己躺着吧,我那本小说还有点没看完,我着急去看结局……” “那你就把书拿过来,躺在我怀里看。” 乔漫在过去将近三百天的相处中,已经摸清了跟他相处时,应该运用的套路,就比如现在,她跟他争吵完全没有意义,还有可能惹得彼此不开心,他来到这,最多也就住一夜,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找别扭。 “好,我知道了,我拿过来看。” 男人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微蹙的眉头也跟着渐渐的舒展开。 乔漫回到书房把矮榻上的小说拿在手里,关掉角落的灯源,才抬脚走了出去。 赵嫂因为听到窗外的车子引擎声,和落在楼梯上的脚步声,才穿上衣服,匆匆的从楼下上来查看,正巧碰到从书房走出来的乔漫,她快步走过来,焦急的问,“太太,您没事吧?我听到外面的汽车引擎声和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赶紧上来看看,这么晚了,应该是纪先生来了吧?” “嗯,是他来了。” 赵嫂这才松了一口气,“哦,是纪先生就好,那我就先去睡了,晚安太太。” “晚安。” 赵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她才伸手关闭书房的门,抬脚往斜对面的卧室走去。 刚刚走进去,门还没有来得及关,就听到床上的男人说道,“把主光源关掉,点壁灯,然后去给我拿瓶酒来。” 她知道傅奕怀从林城赶到这幢建在深山里的别墅,需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也知道酒精能够暂时麻醉疼痛,但是他受了伤,喝酒其实应该很影响骨折的地方复原吧。 但她没说什么,还是去书房的酒柜里,给他拿了一瓶酒来。 她没挑,随手拿了一瓶出来,没想到是白兰地。 “这酒好像太烈了,我再去给你换一瓶吧。” “没事,死不了。” 男人撑坐起身,面目疼的几乎扭曲起来,他利落打开酒瓶的封口,接着就抬起,直接朝嘴里灌去。 大概灌了大半瓶,他才停下来。 周围的一切已经变得影影绰绰,就连女孩的身影,也变重重叠叠的影子,看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过来陪我睡一会吧。” “好!” 女孩拿着书窝在他的怀里,他因为肋骨断了,蜷缩的很厉害,却还是一手放在她的脖颈下,一手搭在她的腰身上,从头到尾再没有吭过一声,而她也没有再问。 伴着女孩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翻书的窸窣声,渐渐进入了熟睡当中。 …… 傅奕怀驱车来到这幢山里的别墅时,已经接近凌晨的五点钟。 墨黑墨黑的天际,已经变成了深邃的墨蓝色。 大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两辆车里,一共下来五个人,前面是傅奕怀和傅青山,后面是一名助理医师,一名护士,和一名麻醉师。 几个人的皮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窸窣清脆的响声。 乔漫睡的并不深,几乎在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身后的男人显然也没有因为那一瓶酒而熟睡到深度睡眠的程度,见怀中的女孩轻微的动了动,他才用着低缓的声音说道,“我去另一个卧室治疗,你继续睡一会,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 “好!” 女孩甚至表示要去看看的意思都没有,冷漠的就仿佛陌生人要去动手术。 男人将放在她勃颈下的手臂抽出来,声音像是染上了夜的声音,“漫漫,我可以等你,等多久都行。” 如果过去的那些事情让她无法释怀,无法原谅,他可以等,毫无条件的等。 只要她能留下来。她对他就算再冷漠,再不正眼去瞧,他也心甘情愿。 男人忍着痛,窸窸窣窣的下了床,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女孩浅淡的声音缓缓的从他的背后传过来,她说,“纪云深,我不怪你,只是你也别太为难你自己了。” “只要你不觉得为难就好。” 说完,男人就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楼下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是傅青山先说了什么,然后男人又回应了句什么,她其实都已经听不清了,只感觉所有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眼睛也泛着疼。 他说只要你不觉得为难就好,可她怎么可能不觉得为难呢? …… 几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进了次卧,纪云深走在前面,对着身后的傅奕怀说道,“你和他们先去书房等着,我和老傅说两句话。” “好!” 傅奕怀和身后的几个男人将手中的治疗仪器,和一会手术需要用到的药品放在沙发上,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出去。 纪云深因为站的直,会有更加锥心刺骨的疼痛感,所以在那些人出去后,就靠在了墙壁上,并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两根,一根叼在嘴里点燃,一根递给了两步外的傅青山。 青白的烟雾缭绕,将他的五官轮廓氤氲的有些模糊,间隔了十几秒,纪云深才缓缓的开口,“顾东风在你的手下的这大半个月怎么样了?有去跟你喊苦喊累吗?” 傅青山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香烟和火机,将烟叼在嘴里后,又利落的按下打火机,下一秒,香烟被点燃,青白的烟雾从他的口鼻溢出,将他的声音氤氲的格外低沉沙哑,“我以为你会问我架空老爷子的事情干的怎么样了?没想到一上来先问小舅子的事情,怎么?怕我亏待他。” 因为他暂时去不了京都,老傅走的时候,他就让老傅直接把顾东风带走了。 “你在京都这段时间,手机和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被组织没收了,难道你想让我等你走了以后再问?” 傅青山冷哼了一声,眸光带着星星点点的嘲弄,“老纪,我只是失忆,不是变成了白痴。” 纪云深没再接茬,而是转移了话题,“老爷子最近安静的有点过分了,云家那边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吗?” 傅青山摇摇头,“没有。” “就怕他们像现在这么蛰伏,敌在暗我们在明,根本就不能做到未雨绸缪。” 傅青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挪动脚步走到床头柜旁,拿起上面的透明烟灰缸,将过长的烟灰弹进去,然后递到他的身前,看着他将手中过长的烟灰弹进去,他才缓缓的开口,“老爷子对云梳,那真是打心眼里疼,要不你试着去把他的女人撬过来?他一准着急。” “我看你他妈脑袋有坑,怎么一场车祸还真把你撞成傻逼了!” 傅青山夹着烟的那只手微微抬起,做投降的样子,“好,不开玩笑,我觉得找两个欧洲价最高的雇佣兵去绑云梳试试,兴许能让老爷子服个软。” “不行。” 纪云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他捧着的烟灰缸里,然后偏头看向落地窗外的茂密竹林,“云梳顶多是他的玩物,算不上真心,他这么多年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玩转阴谋与人心,人情早就淡薄的像纸,你想想,他连自己重孙子都不在乎,又何况是个女人。” “还是得从他的政治地位上入手,我取代了他,他就算想插手我的事情,也只能是想一想。” 傅青山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跟着也捻熄了手中的烟头,然后抬眸看向隐在晦暗灯影里的男人,“老纪……” “嗯!”男人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慢慢的抬起头,“怎么了?” “我……想和乔漫聊几句。” 纪云深的一双眸光,像是融进了无边黑夜的颜色,深湛的让人觉得可怕。 大概隔了两秒钟,他才淡凉的开口,“聊什么?林嫣?” 在所有的事情上他都可以恶补,唯独在那个女人身上,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只能靠着他脑海里的支离破碎的影像,来一点一点的拼凑。 可越是拼凑,他就对那个女人越好奇。 “你还不想放弃?” 纪云深又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海上搜救队,和上万名军队已经搜救了将近二十天,以附近十海里的水域为半径,你觉得她存活的几率还大吗?” 傅青山没说话,而是从他的手里拿过烟盒,也抽出一根点燃,“不试试怎么知道?” “失忆前都没见得你对林嫣这么上心过,怎么,医院那匆匆一瞥,就让你爱上她了?” “没有吧,顶多算是好奇。” 纪云深轻轻的哂笑,“老傅,这话你去骗骗十几岁的小女孩,她们或许会相信。” 傅青山没搭话,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几秒后,或者是十几秒后,才温淡无波的开口,“你觉得她一定死了?” “可能。” “你也觉得她很可能没死?” “也许。” “操,跟我玩文字游戏呢?” 纪云深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微微仰头,将口鼻中的烟雾喷洒出去,“怎么说呢?我觉得一半一半,毕竟童沁的那个视频里显示,她确确实实坠海了。” “不过她水性不差,之前她坠过一次海,隔了七八个小时,也安全无恙,不过……” “不过什么?” 傅青山几乎屏住呼吸,等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不过……那个时候是夏天,海水还算温和,这会是冬天,她又怀着孕……” 凶多吉少四个字,他最终还是没有在老傅越来越落寞的眉眼中说出口。 傅青山也没再问,或许觉得他给出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也或许觉得问得再多,自己也会坚持自己想做的,问了也等于再给自己找心塞。 话题差不多结束,傅青山就去书房叫了几人过去。 手术进行的还算顺利,但断了三根肋骨,又在设备不全的情况下,所以时间会显得很长。 大概到了中午,一切手术才结束。 傅奕怀让那几名医生护士先离开了,自己则紧紧的盯着傅青山,生怕他头脑发热,再去找乔漫,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实际上,从小到大,他做过的所有的出格的事情,都跟林嫣有关。 只要那个女人不在,其实他根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就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让他彻底放弃搜寻林嫣的想法,毕竟一切都结束了,再执着,只会显得难堪。 傅青山倒是没在意,一直坐在纪云深的床边,等着他的麻醉退去。 …… 乔漫从纪云深离开后,一直迷迷糊糊睡到中午,如果不是出了房间,看见站在走廊上抽烟的傅青山,她还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并没有打算和他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转过身,准备往楼下走。 刚刚走出两步,垂在身侧的手腕,就被侧面奔过来的身影给扣住,她低头看了一眼,男人就迅速放开了对她手腕的钳制。 “乔漫,你跟我说,林嫣到底……” 后半句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说不出口,但乔漫还是帮他接了下去,“死没死吗?” 她半转过身,看向对面的傅青山,“傅青山,你们整个傅家逼着怀孕的她入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跑过来问我她怎么样?好不好?哦对,瞧我怎么忘了,你傅大少爷失忆了。” “所以,你这时候假惺惺的又是为了什么?让我帮嫣儿替你做面好丈夫的锦旗吗?” 说完,也没等他再说什么,就朝着楼下走了去。 现在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二十八分了,可窗外的雪还在下,好像淹没了整个世界。 她从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就看到了赵嫂正将一道道菜从厨房端出来的忙碌身影,早饭没吃,这会她的低血糖又有点犯了,走路的时候感觉双腿发飘,连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赵嫂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立刻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太太,您醒了,今天中午的午饭都是准备的你爱吃的东西,快过来吃吧。” “嗯,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我去楼上叫一下客人。” “好,你去吧。” 乔漫走到餐桌旁坐下,也没着急用餐,良好的教育让她等着楼上的人下来。 纪云深还没醒,傅青山就叫傅奕怀先下来,等他吃完再上去换他,他怕纪云深醒了,看到房间里没有人,会觉得他这个做兄弟的不够义气。 而事实上,他也吃不下,从林嫣出事到现在,他暴瘦了大概十斤,整天看着饭菜,就是没有一点食欲,连动筷的想法都没有。 乔漫单肘支在桌面上,撑着下颌,眸光没有焦距的放空,一动不动的看着某个点。 直到傅奕怀和赵嫂的脚步声传来,才将她从怔愣中拉扯回来。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就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傅奕怀走在前,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手术大概很成功吧,不然他不应该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非心理承受能力特别的强大。 赵嫂将作为客人的傅奕怀引到餐桌旁,就回了房间,将楼下的空间让了出来。 傅奕怀迈着长腿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刚刚我哥找你,都说了什么?” “他会问我什么,你不清楚?” “清楚倒是清楚,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不管林嫣活着或者死了,我都希望她在我哥的面前死了,反正她跟着我哥也不是很幸福,索性管她死或者活,只要不缠着我哥,什么都好说。” 乔漫低头,伸手拿起粥勺,舀了一口粥味道嘴边,轻轻淡淡的笑,“傅奕怀,你这么说,想让我给你什么答案?” “先不论嫣儿死了或者活着,就论你们傅家的态度,你觉得她活着,还能沾上你们家什么光,还是你们能给出相应的补偿?” 傅奕怀没说话,背脊深陷餐椅的椅背,“补偿?乔漫,四枪一场车祸,拼死维护,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哦对,我怎么忘了,你跟林嫣是最好的朋友,所谓臭味相投,大概就是指的你们同样耍手段嫁给男人,同样喜欢阴魂不散吧,嗯?就那么缺男人吗?” 乔漫听后,也没有恼,而是继续喝着粥,“傅奕怀,如果你有能力管好你哥哥,你就去管,如果你没有能力管好他,那你就少在我的面前叽叽歪歪,我没有道理也没有义务听你说这些毫无营养的话。” 说着,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还有啊,嫣儿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请你放心,她不会再跟你们傅家扯上一丁点的关系,所以请你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别跳出来。” 傅奕怀被女孩数落一顿后,竟然笑着说,“乔漫,说实话,如果不是林嫣的朋友,我都有可能喜欢你,可惜,你的眼光不太好。” “那我只能说,幸亏我的眼光不好。” 被女孩怒怼回来,傅奕怀没说话,而是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感觉被呛了一鼻子灰。 …… 纪云深大概昏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他甚至得紧紧的皱着眉才能将那种痛苦驱赶一些。 傅青山见他醒了,赶紧扶他坐起来,“断了的肋骨都接好了,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太久,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就得赶回林城。” “好,我知道了。” 纪云深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欲言又止,大概过了两秒钟才问道,“她来过了吗?” 这个她,傅青山当然知道他是说的乔漫。 291,老纪麻药过了,说想喝酒,不管管? 傅青山翘着二郎腿,一只长臂弯曲起来斜搭在椅背上,修长的指骨漫不经心的摩挲着下颚的线条,深黑的眸子因为他的话而染上细细碎碎的嘲弄,就连声音,也都沾染上了几丝的嘲弄的调子。 “我说老纪,你他妈脑袋也有坑吧?老爷子做了那么多事情,你还指望她能跟你毫无顾忌的谈情说爱?之前她被你那些云遮雾绕的诱惑手段骗到年纪轻轻就想给你生孩子,现在么,我看小姑娘心智成熟了许多,兴许现在这么乖,也不过是在跟你周旋。” “不得不说,你现在的状态明显就是她哪天突然消失不见了,你他妈可能还躲在另一个角落里悲春伤秋的在想,她有没有可能因为你受伤而心疼你,或者说,像之前那样奋不顾身的爱你。” 纪云深的眉眼是一片深重的沼泽,他仰起头,背脊深陷床头的靠背,像是自言自语,“没有可能了吗?” “除非她也失忆了,不然我看可能不大。” 傅青山缓慢的摇着头,声音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又仿佛带着万箭穿心的力量。 纪云深头微仰着,声音带着浓稠的低哑,“听你的口气好像很幸灾乐祸?怎么?我被女人甩了能给你钱?还是我跟你一样做了孤家寡人能让你有满足感?” 傅青山挑了挑好看的眉头,眸光低垂,看着被窗外晦暗光影打映在地上的影子,“不然呢?好兄弟不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少他妈在那给我说风凉话,去拿两瓶酒来。” 傅青山,“……” “我觉得就算你现在残废了,那女人也不见得有半点动容,何况只是喝酒,伤筋动骨一百天,消停点吧。” 纪云深阖上眸,精致完美的五官轮廓落上不少落寞,“麻药过了,不醉胸口疼,去拿酒吧。” “要不我叫那女人过来给你吹吹?再亲亲?那样可能就不疼了。” 回应他的,是从空中飞扔过来的白色枕头。 傅青山从容的取下脸上的枕头,并扔到床上,“要是有做情种的比赛,相信我,你肯定会拿第一名。” 靠在床头上的男人没再说话,听着床边的脚步声走远又走近,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乔漫吃过早餐上楼,刚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就看到了从书房里走出来,怀里捧着酒瓶和酒杯的傅青山。 傅青山侧身关门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了楼梯口处的女孩。 他本来已经要迈开的脚步停顿下来,朝着楼梯口的女孩走过去,大概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停下,然后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和酒杯,语调是凉淡的漫不经心。 “老纪麻药过了,说想喝酒,不管管?” 乔漫一直维持着双臂散漫抱胸的姿势,闻言低低的笑了笑,“他想喝就喝,疼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要管?” “他是你老公,正常人的想法不都是受伤应该忌烟忌酒,免得伤到的骨头难愈合吗?” 乔漫还是疏淡有礼的笑,眼眸里像是倒尽了万千星光,泛着细细碎碎的光亮,“哦,可能我不是正常人吧,抱歉,借过一下。” 话落,她就伸手拂开了傅青山,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去。 傅青山碰了一鼻子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大概几秒后,他才动了动,突然有些好奇,这么牙尖嘴利的女人,老纪是怎么摆平的? 深山里的别墅本就偏安静,再加上客房的房门半敞着,因此走廊上的男女对话,便一字不落的飘进了纪云深的耳朵里。 他靠在床头上,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乔漫最开始接近他时的样子。 那是她在晗儿生日宴会的第二天,一身白衣在紫夜,也是这么牙尖嘴利的怼了他和老傅一鼻子灰,老傅还笑着调侃,说这女人的牙尖嘴利,今后够他喝一壶的了。 那时候他只当笑话,听过就算了。 可现在,他确实领略到了那句够他喝一壶的真谛了。 傅青山拎着酒瓶和酒杯走回来时,纪云深正偏头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落雪穿过茂密的竹叶,缓缓慢慢的坠落,伴着午间的风,在窗玻璃上发出窸窸窣窣轻微的响声。 “你要的酒来了。” 傅青山走近,将酒杯放在床头的矮柜上,然后坐下,并利落的将酒瓶启开,将矮柜上的空酒杯倒满酒,接着自己举起一杯,递给了纪云深一杯。 纪云深收回落在窗外的眸光,伸手接过傅青山手中的酒杯,举到眼前晃了晃,“老傅,印象中,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醉过了。” “不用跟我叙旧,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傅青山的话刚落,就见男人举着酒杯靠近,与他手中的酒杯碰撞在一起,在相对寂静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就喝酒吧,反正说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说完,将酒杯凑到薄削的唇边,然后一仰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滑到胃里,是火辣辣的一片,却好像瞬间就将侧面肋骨上泛着的疼痛减少了几分。 这酒很烈,两人又是空腹喝酒,再加上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都有了微醺的感觉。 傅奕怀吃完午饭,又在楼下坐了一会,没想到再上来时,两人已经喝光了几瓶烈酒。 空气中,除了飘散的浓烈酒味,还有不小的烟味。 他走过去,夺过纪云深已经又凑到嘴边的那杯酒,“老纪,我哥脑袋出车祸不正常也就算了,你他妈脑袋又没问题,在这又抽烟又喝酒,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傅青山喝酒他还可以理解,最近他因为林嫣那女人就跟个疯子似的,他也懒得理了。 可是纪云深,他才刚刚动完手术,不仅需要静卧,还要忌烟忌酒,这样才有利于骨头的恢复,和钢钉的固定,没想到他术后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喝上了酒,抽上了烟,简直不要命了。 傅青山深黑的双眸因为微醺的醉意,而染上细细碎碎的光亮,听到傅奕怀的话后,直接伸脚踹了过去,“我说你埋汰他就埋汰他,加上我是个什么意思?没看出来我在舍命陪君子么?” 傅奕怀躲远了一点,刚刚还十分舒展的精致眉眼,立刻皱成了一团,“舍命陪君子倒是没看出来,只看出来你像个傻逼。” 傅青山腿长,即便傅奕怀躲远了一些,还是被他又踹了一脚,“不好意思,那你就是傻逼的弟弟。” 傅奕怀摸了摸鼻子,怎么骂人还把自己骂进去了? “行了行了。”纪云深适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接着就掀开被子下了床,很缓慢很缓慢的站起身,“我和老傅喝的也差不多了,咱们就先离开这吧,最近几天林城里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部署,这里不能久留。” “这就走了?你……不去跟乔漫说一下吗?” 傅奕怀这才感觉到了气氛似乎不对,按理来说纪云深出了车祸,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乔漫是最应该陪在左右的人,但却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她出现过。 “嗯,你俩先下去等我,我跟她说一声就下去。” 傅青山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路过傅奕怀的时候,又朝着他的小腿踹了一脚,然后迈着潇洒的阔步走了出去。 傅奕怀忍着痛,对着傅青山的背影一顿咒骂,接着也走了出去。 纪云深将身上布满褶皱的衣服换掉后,才去敲主卧的房门,敲了几下后,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犹豫了两秒钟,便推开了房门。 外面的大雪变成了零星的小雪,风却好像大了,把根本看不见尽头的竹林吹的摇曳起来,在房间里,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竹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声音。 大床上的女孩面朝着落地窗躺着,被子盖到腰身处,她穿着七分袖的白色棉质卡通睡衣,露出的两个小半截白皙的手臂,堆放在脸的前面,本就昏暗的光影,被她堆放的手臂遮挡,在她的脸上形成了大片的阴影,如果不是离得近,大概根本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睡得很香甜,唇角有着浅浅的弧度,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伸出的大手,在离她白皙的小脸大概还有几公分的距离时停下,没敢碰触。 他深邃如海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那只手上,突然笑了,大概没遇到她之前,他都不知道他的脾气可以这么好。 或者说,他都不知道他的脾气可以对女人这么好。 就这么静静的看了几分钟,才抬脚离开。 轻轻关上门后,躺在大床上的女孩睁开眼睛,那上面早已经是一片浓稠的大雾,根本让人看不清方向。 …… 在山里的日子,时光总是显得特别漫长。 漫长到这里的一天,仿佛是外面的一年。 这天晚上,乔漫照例去书房找书看,在书架上搜寻了几眼,发现想看的不想看的书都已经看过了一遍后,才惊觉时间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距离他上次来,距离他们上次通电话是什么时候,她在回想的时候,大脑竟然有片刻的空白。 似乎……有四个多月了吧! 一开始的时候,他给她打过几通电话,她阴差阳错的都没接到,后来他好像就不再打了,而是每天打给赵嫂问她的近况。 当然,她也没有主动回给他。 一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是觉得这样相处能够让彼此都自在点,所以他没再给她打电话,她也就没有再给他回应。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书,今晚猛然间回首了下,大概还不会觉察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她借着书房角落的光源,看向落地窗外。 林城已经由漫天飘雪的冬天变成了绿意盎然的春天,她也由最初的一个多月的身孕,变成了现在将近六个月的身孕。 而这四个多月以来,除了傅奕怀定期过来给她做孕检,她几乎再没有见过任何人,真的就像是个与世隔绝的人。 除了感慨,还有委屈。 大概肚子越大,越接近临产,就越会觉得委屈。 尤其是常常夜里被肚子里的宝宝踹醒,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她告诉自己,其实可以完全不必这么咬着牙坚强,哪个女人怀孕的时候不脆弱不矫情?不想那个让自己经历这么痛苦难过的孕期的混蛋男人呢? 即便那是夹杂着浓烈恨意,和责怪的想念。 可当她整夜整夜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天亮的时候,又会用那些无法让人原谅的伤害去抵挡这种想念。 她又告诉自己,算了吧,真的算了吧。 …… 纪云深再次结束一个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军事会议时,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三十五分了。 坐在会议桌两侧的部下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坐在主位上的他。 他的背脊往后靠,深深的陷进椅背中,就这么呆坐了一会。 几秒钟,或者是几分钟,他已经分辨不出来,然后才动了动,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了一下锁屏键,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 已经是深夜的这个点,想必赵嫂已经睡了,他已经不好再打电话过去了。 他又按了一下锁屏键,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然后伸手揉了揉眉心,大概又过了几秒钟,才站起身,捞过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穿上,然后迈着长腿,阔步的离开了军事会议厅。 林城进入春天以来,天气格外的好,即便是深夜,也微风拂面,除了有点冷。 几个阔步走近停在散着橘黄色光线的停车坪前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刚刚拉开车门,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屏显,才滑下接听键,“老傅。” “嗯,我回林城了,现在在紫夜,你过来一趟,我有点事跟你说。” “好,我现在就赶过去。” 想要瓦解纪东河建立了几十年的人际关系网,除了步步为营,还要有更卓越的军功保驾护航。 虽然他年纪轻轻已经军功显赫,但比起他们老一辈的开国元勋,还要差上很多。 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个机会,就是中缅边境的难民潮,以及境外贩毒组织猖獗的问题,如果把这个问题解决好,不出半年,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取代纪东河,成为军界新的神话和传奇。 他最近有开快车的习惯,从军区到紫夜的正常路程,需要四十分钟,可他只用了十五分钟。 傅青山刚要了一瓶酒,正倾身向前往空酒杯里倒酒,就听到包厢门被人用力的踹开,砰的一声发出震天的声响,他的手不禁一抖,酒水也跟着洒了出去。 他迅速的抬头,在看到纪云深那张脸后,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知道的是他心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他的女人给睡了,他来找他报仇来了呢? “我说那门跟你有仇啊?有必要踹得这么大声吗?我又不是聋子。” 纪云深也没说话,迈着长腿走进来,守在门外的保镖迅速的把门带上,整个空间只剩下他和傅青山,安静的不像是在夜场,而像是酒店。 “少废话,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傅青山低头,继续倒着酒,“差不多了,不过老纪,我觉得这次的任务有点太危险了,虽然我知道你心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样反而容易功败垂成,易守难攻。” 纪云深坐到他的身边,修长苍劲的双腿漫不经心的交叠在一起,“没事,我心里有数,你只管办事就行。” 傅青山的眉头微微蹙起,拿起桌面上刚刚被他倒满酒的酒杯递给他,“你千万别想着拿自己当诱饵,让老爷子自乱阵脚,他这一辈子都在玩转阴谋和人心,你这样和他较量,明显是在不自量力。” 纪云深没说话,而是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接着一饮而尽。 傅青山的眉头因为他漫不经心的反应而蹙的更紧,声音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几丝急躁,“老纪,你也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危险,听奕怀说乔漫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还有三个月左右孩子就出生了,你可别指望你殉职后,我会替你照顾老婆孩子。”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想说什么都知道?” “操,你还真是这么想的?” 纪云深漫漫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了一句,“我等不起。” 傅青山拿起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大灌了两口,“前后不过差半年的时间,你又何必拿命去赌?” 纪云深冷笑了一声,倾身向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声音被烈酒氤氲的更加低沉性感,“前两天,我看乔漫发了一条微博……”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青山打断,“那么个深山老林,手机能有信号就不错了,她拿什么发的微博?” “傻逼,不知道有一种叫做雷达的东西?” “那不是会被人追踪到位置?” 纪云深瞥了他一眼,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的表情,“没听过国研中心发布的最新雷达产品?” 傅青山半天没说话,也就是说,为了能够让那个女人玩手游看视频,他特意给她在别墅周围安装了一座雷达信号塔,而且还是那种最新研发追踪不到位置的雷达产品? “听过为女人一掷千金的,但像你这种钱多往死里砸的,恕我平生第一次听第一次见,孤陋寡闻了,海涵海涵啊!” 纪云深又瞥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红色的酒液在棚顶晦暗的光源下,泛着旖旎魅惑的光影。 “她发的,我想你了……” “或许……她想的是别人呢?” 傅青山又一次打断了纪云深的话,当然,在那个男人如刀子般的眼神中,他自动的禁了声音,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大概间隔了十几秒,男人才缓缓的说道,“她在怪我。” “怪我在她怀孕的时候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怪我的家人伤害了她,而她却无能为力,也怪我始终不肯放手,让她在爱与不爱之间挣扎徘徊……” 傅青山抿了抿手中的酒,小声的嘟囔了句,“她好像没有在爱与不爱之间挣扎徘徊,似乎就是不想爱了啊……” 就算是小声的嘟囔,也引来了旁边男人的犀利眸光,他用着低沉的嗓音说道,“老傅……” “……嗯?” “你的脑子是不是真的被那场车祸给撞成傻逼了?” 傅青山,“……” 说真话的下场,要不要这么惨? 傅青山没再说话,一副非常愿意洗耳恭听的架势。 “算了,喝酒吧。” 纪云深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在他没有足够的能力改变现状之前,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那样。 老傅的话也许不耐听,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没有什么好抵赖的。 292,他说,漫漫我想你了,想得有时候我觉得心都空了 和老傅在紫夜喝完酒,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十分了。 城市的霓虹灯影,混着眼前的园林景观灯,竟然将深黑色的夜空渲染成了泛着雾气的灰色。 他走下台阶,脚步停顿下来,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随后低头,一手护风,一手按下打火机,点燃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眯着眸,看向视线尽头的远方。 夜风将青白色的烟雾很快吹散,指间的猩红一点明明灭灭,在高大的玉兰花树遮下来的大片阴影中,显得有些孤寂和落寞。 心脏在蜷缩刺痛,压在心里和脑海里的那道娇小身影,在酒后变得愈发清晰,清晰到刺痛。 就这样呆站了几分钟,他才掏出放在西服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赵嫂的号码。 可能是岁数大了,睡眠比较浅,几乎在手机震动响起的那秒钟,赵嫂就从睡眠的状态惊醒过来,她伸手打开壁灯,又戴上老花镜,拿过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后,连一秒钟都没敢耽误,立刻滑下了接听键。 纪云深的嗓音带着被烟酒氤氲过后的沙哑,尤其在深夜的凌晨,听起来更加低沉,“赵嫂,抱歉,今天我开会开得比较晚,没有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漫漫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老样子指的就是窝在书房里看书,用平板看连载漫画,最新综艺,青春爱情类的电影,以及睡觉吃饭。 大概是这四个多月以来,赵嫂每天都重复差不多一样的话语,所以两人默认这就是乔漫的老样子,而今晚,也是赵嫂第一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是不是她今天过得不好?” 纪云深在赵嫂沉默下来的那几秒钟里,整个人几乎都僵硬的不会动了,青白色的缭绕烟雾,将他深刻立体的五官上浮现出的异样情绪,给朦胧了几分,但随着烟雾散去,那张带着着急神色的脸,还是暴露了出来。 赵嫂深吸了一口气,间隔了几秒,才用着语重心长的调子说道,“先生,其实这几个月以来,太太都不是很好,虽然看起来不错。” “她应该是每天都会有很严重的孕吐反应,一开始她背着我,我没发现,后来我发现了,她又不让我说。” “最近孕吐刚刚好一点,胎动又频繁起来,夜里根本睡不好,经常失眠起夜,我常常会在夜里听到她从楼上走下来的脚步声,然后会过很久很久再上楼,我猜想她可能是……想你了。”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醉酒后发疼的眉骨,内心早已经变成了一片泥泞的沼泽,他越挣扎,陷得就越深。 赵嫂并没有发现电话那边的异样,继续说道,“今天我发现她的双手双脚开始有浮肿的现象,食量虽然比孕吐反应严重的那些天好点,但也基本吃不下什么,整个人除了肚子大了点,其他的地方都瘦的不像话。” “今天还跟我说,想吃豆腐了,但您也知道,在这深山里,想要吃到新鲜的食材并不容易。” “我能感觉得出来,她这几天尤其不开心,常常一发呆就是一上午不动,有的时候拿着手机坐在竹林里,也是一动不动,哎,看着可怜啊!” 心痛到麻木的那种滋味,他活了将近三十年,几乎从来没有体验过,可是这一秒,他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了万箭穿心后的渺茫还有惶恐。 赵嫂停了话语,似乎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电话这边的纪云深缓了将近大半分钟,才用着低缓到没有任何起伏的调子说道,“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不管大事小事都要跟我说,怕她甩脸子的话,你就背着她点。” “哎,好嘞。” 赵嫂跟他通话,哪敢先撂电话,想等着他挂断,她再跟着挂断,可是左等右等,却等来了他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说,她……想我了。” “嗯,我是这么觉得的,先生,毕竟女人怀孕的时候要比任何时候都敏感,也要比任何时候都脆弱,我年轻怀孩子那会,别说老公不在身边,就是我说一句话,他没有及时回应,就够我哭上半个小时了……” 电话那端是诡异般的安静,赵嫂这才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在这种富可敌国的家庭里,最好就是少说话多做事,说多错多,显然她今晚就是犯了这个最低级的错误。 刚想要开口解释,就听到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 “……唉,先生……” 赵嫂在纪云深马上要切断手机信号的那一秒,赶紧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纪云深一愣,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怎么了?” “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您把林城的事情安排好,过来陪太太几天吧,怀孕的女人最需要的其实还是丈夫的陪伴。” 逞强也好,不想爱也罢,但那些都是她为了保护自己而穿上的盔甲,如果能够穿透盔甲看进去,那里面大概早就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将另一只手上夹着的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便迈着阔步,朝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走去。 上车后,他直接用车载电话,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 傅青山已经回了军区办公室,正收拾东西,准备赶早上最早的那班飞京都的飞机离开。 微醺令他的眼前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他看到屏显后,就停止了收拾东西的动作,滑下了接听键。 “老傅,你现在在哪?” 傅青山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复古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四点十一分了。 “在林城军区办公室,正收拾东西准备搭最早的一班机飞回京都。” “先不用收拾了。”前面是三十几秒的红绿灯,男人踩下刹车,声音较之刚刚在紫夜里,好像莫名的多了三分不知名的情绪,类似于欣喜和兴奋,“你在林城多留几天,帮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再走,我去山里待几天。” 也就是说,他要留下帮他收拾烂摊子,然后他去山里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说老纪,你是不是觉得我失忆了,所以在你的眼里就真的变成傻逼了?不管,你去山里陪老婆孩子,却要我在这给你看一堆无聊的军事文件?开一些无聊的军事会议?想得美。” 傅青山吐槽完,刚要挂断电话,就听到电话那端的男人用着极轻极慢的语调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没找到林嫣,而对我有五分客气,看来你在心里已经默认她死了,这是好事,你继续收拾东西吧。” “哎哎……老纪……” 回应他的是一片急促的嘟嘟声。 傅青山将脚边收拾好的东西踢出老远,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机,将电话回拨了回去。 嘟声一声两声三声的响起,直到快自动挂断,对面才接了起来。 能够听出来,傅青山的声音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三分怒意,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林嫣两个字就会失控的自己,还是单纯的就是为了自己。 “我说老纪,你能不能一开始就把话说明白?非要到最后才使出大招?我又不是那些小姑娘,你这么撩我,我也不可能跟你有什么。” “德行。”纪云深冷嗤了声,用着漫漫淡淡的语调说道,“你见过谈判的两个人,会一上来就使出杀手锏?” 所以他也认为,林嫣是他的杀手锏。 有那么一刻他很想否认,可心里响起的另一道声音,却咄咄逼人的问他,难道不是吗? 不是吗?是的。 “在办公室里等我,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会到。” “好,我知道了。” …… 二十分钟后,一辆烟灰色宾利车子穿过微亮的晨曦,驶进军区大院。 傅青山站在军长办公室里,看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逐渐驶进,最后停在军长办公室楼前的停车坪上。 下一秒,身高腿长的男人便从车子里走下来,迈着沉稳的阔步走向军区大楼。 大概过去了两分钟,傅青山身后的门被男人推开,一尘不染的深黑色皮鞋在红衫木地板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傅青山转过身去,面朝向从门口走来的男人,“那些军事文件你都放哪了?还是之后派人送过来?” “那些都不着急,主要是中缅边境的毒枭和难民潮的事情,因为之前没想要进山就没跟你说,根据特种作战部队打入中缅边境的毒枭组织里的线人来报,说是昨天中午,温家明和孟东行到了缅甸,要面见的人,正是这个刚刚崛起,就已经响彻金三角的跨国大毒枭。” “消息可靠吗?” 傅青山好看的眉头慢慢的蹙紧,低下头,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抽出一根递到了纪云深的身前,“以温家明的财富,和孟东行在黑道界的地位,是不可能跟这样一号人物牵扯在一起的,当然,除了钱权交易。” “钱权交易固然是所有人都避不开的名利场,但也许还有比这个还诱惑人的……” 纪云深没有说完,而是低头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缭绕的青白烟雾后,那张脸清冷沉静,没有半分情绪,“比如女人。” “你别告诉我,那个大毒枭是个女人?” 傅青山惊讶的睁大眼睛,凑到嘴边的香烟都忘了吸。 纪云深瞥了他一眼,语调一如既往的轻慢,没有情绪,“所以,你失忆前,我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你,别小看女人,尤其林嫣,你没听,最后就落得了四枪一场车祸,老婆孩子锒铛入狱的下场。” “草,你一天不埋汰我,是不是会死?” “死倒不会,就是会觉得无聊。”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往外走去,刚刚迈开脚步,就听到身后的男人,用着难以置信的语调问道,“所以,你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几句话?这些在电话里不能说?” “关于军事机密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傻到在电话里说?” 像他们这种军区挂着军衔的,无论军衔大小,手机都是会被人监控起来,会有专门的人过滤,有没有人通过通讯手段泄露国家机密。 失忆后的傅青山,其实并没有失忆前的傅青山那么圆滑通透,虽然他正在恶补其中盘根错觉的一切,但有的地方的处理,还是会显得过于生硬。 “知道了,我会留意着,你电话保持畅通。” 纪云深点了点头,便抬脚离开了军区办公室。 早晨四点多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只是将东边的云彩染成了橘红色。 他迎着微露的晨曦,快步走向停车坪前的烟灰色宾利车,突然觉得过去那四个多月见不到她的日子,是人间炼狱。 大概以后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 乔漫几乎又是一夜没睡,孩子踢来踢去,再加上胎位压迫膀胱导致尿频起夜,好像连一个小时的觉都没睡上。 晨起的空气特别好,她赤脚下了床,第一时间就是把落地窗的门打开,走到外阳台去呼吸新鲜空气。 这两天卧床卧得比较多,整个人看起来都病恹恹的,很颓废。 她穿着过膝的连身卡通睡裙,裸露的双臂,和睡裙下的那一小截美腿,因为清晨的沁凉空气,而冷得迅速泛起鸡皮疙瘩。 赵嫂就是在这个时候敲门并推门进来的,因为知道乔漫最近有早起的习惯,但当她看到乔漫只穿着无袖睡裙站在外阳台上时,眉心不由自主的蹙紧,低呼了一声我的小祖宗啊,就快步跑过来,把站在外阳台上的乔漫拉回来,并迅速的关上落地窗上的门。 “太太,您怎么能刚起床就跑到外阳台上去,而且还穿着这么单薄的睡衣?” 山里的空气和温度本来就比外面的低,再加上早晨的湿气重,就更显得凉意深浓。 “没事,我的体温高。” 孩子月份越大,她感觉她的体温就越高,手脚常常发热到发烧的状态。 “您这怀着孕,万一感冒发烧了,只能挺着,吃不了药打不了针,最后糟蹋的还是您自己,听我的话,别跟自己过不去。” 乔漫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温温浅浅的一笑。 她从来都觉得像赵嫂这个年纪的女人,就像妈妈,如果她还活着,大概也会跟她说这些话。 “我已经做好早饭了,洗漱一下就下来吃吧,晚了粥该凉了。” “好的,我知道了。” 赵嫂听到她的回答后,才缓慢的转过身,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不赞同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所以她边走着,边摇着头,似乎对她刚刚的举动很费解。 乔漫也没有做过多的反应,而是套上拖鞋去浴室洗漱,出来后换了一套居家卫衣卫裤,便下楼去吃早餐。 胃口并不是很好,她吃了两个小笼包就放下了筷子,赵嫂在旁边又劝了好久,她才又勉强自己喝了半碗粥,然后就回了楼上,去书房。 书房里的书虽然大多数都看完了,但最近她迷上了东野圭吾的悬疑推理书,看着烧脑又可以很好的打发时间,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好,所以只要觉得无事可做,或者发慌到无聊的时候,都会跑到书房,窝在矮榻上看书。 时间不知不觉得从指缝间溜走,外面的天色由最初的明亮,渐渐变得昏暗,如果不是那一声惊雷,她都不知道外面变了天,甚至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她合上放在腿上的书,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高大茂密的竹林,被肆虐的暴风雨,吹打的摇曳成了一片,叶子间摩挲出的沙沙声,透过窗玻璃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看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了,便把书放到矮榻上,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赵嫂正在准备午饭,她好不容易有了困意,便下楼告诉她,自己的午饭会推迟一些吃,现在要回房间睡一会。 如果不是心慌意乱,大概一定会发现,赵嫂准备的午饭是两个人的。 没听赵嫂回答,乔漫就朝着楼上走了去,她在心里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做法,即便赵嫂劝她,她也不会听,而赵嫂也很聪明,在她已经下了决定后,也从来不劝,因为她知道那既改变不了什么,还会让她多想。 回到房间,乔漫躺进被窝里,大概是看悬疑推理的小说看得太烧脑了,以至于入睡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竟然什么都没有,是空白的一片,也是难得的一场好眠。 …… 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是在下午的一点钟停在别墅门口的,从停车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赵嫂在忙碌,当然,并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他二十分钟之前就给赵嫂打过电话,赵嫂说她刚去睡,因为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她也没有多加劝阻,他听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没来之前,他几乎要被那种疯狂到难以压抑的思念撕扯成了碎片,可当车子熄火的那一秒,他竟然觉得失了勇气。 当然,这种感觉也只是几秒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拿过副驾驶座上那束鲜红的玫瑰花,便迈着长腿,冒着风雨,朝着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 赵嫂做完了最后一道菜,刚要伸手去解围裙,就听到了别墅防盗门开启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了长身玉立的纪云深。 早上通过电话后,他说他要立刻赶过来,她想过他会在天黑之前赶过来,毕竟他的工作那么忙,但现在看来,楼上的女人,要比他的工作重要多了。 尤其是在看到他怀里捧着的那一大束几乎都要将他淹没的红玫瑰花时,就更加忍不住的要露出一声惊呼,或者说,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看到这束玫瑰花都忍不住的惊呼,更何况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了。 “太太应该还在睡,饭已经做好了,您上去叫她下来吃饭吧。” 纪云深边换着鞋,边听着赵嫂的话,直到她的话落,他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赵嫂将她自己要吃的那一小部分用着餐盘端进房间里去吃,将整个房子的空间都让了出来。 纪云深听到自己踩在红衫木地板上的脚步声,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主卧的房门走去。 站在门外大概有十几秒钟,或者是更长的时间,他其实已经分辨不太出来,只知道他推开门后,看见的就是女孩面朝着门口侧立而睡的睡颜。 窗帘被拉合上了一些,昏暗的天光从缝隙里漏射进来一些,但却不能够照亮整个房间。 他的头上肩上西装外套上,以及大束鲜艳的玫瑰花瓣上都落满了水珠,被打湿了一片。 尽量放轻的脚步声,还是让女孩的眉头慢慢的蹙了起来,大概是影响到了她的睡眠。 纪云深没再动,而是隔着几米的位置看着她,直到她蹙起的眉头慢慢变得舒展,他才继续挪动脚步走向床边。 他先是将怀中的大束鲜花放在了地板上,因为是长桔梗的,即便放在地板上,也要比床高,大概女孩醒来的第一眼,就能够看到比床高出一些的鲜花。 接着又从西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在了她的枕头边。 是照着她丢失的那枚婚戒,打得一模一样的戒指。 做完些动作,他就没再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够让他感到无数的满足。 睡梦中的乔漫总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她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那个人,却在回头的瞬间仿佛看到了穿着一身深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形和大致的轮廓都和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深度类似。 大概太久没见,她觉得有些兴奋,当然也有些陌生,刚刚转过身,就突然坠落进大海里,然后她就睁开了眼睛。 首先,毫无意外的,映入她眼帘的是那束长桔梗的鲜艳玫瑰花,然后是站在玫瑰花后面的那个穿着深黑色西装的男人。 先是被大束玫瑰花挡住的半截的西裤,接着是熨烫整洁的黑西装白衬衫,最后是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 还是梦。 她重新闭上眼睛,却被突如其来的胎动弄得眉头蹙起,大概是小家伙太调皮,又或者是不满她总是侧身这个体位,总之开始大闹特闹。 被子之前都被她踹掉了,因此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胎动的时候,她肚子上的衣服都跟着动了起来。 乔漫不堪其扰,正要伸手覆到肚子上,却被一只大手捷足先登。 她摸上去的时候,触感很真实,手心里带着一些粗粝的茧子,跟那个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做梦能够梦到她这么真实的境地,大概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可能是个男孩,很调皮,每天都这样动来动去的。” 她还当是梦中,居然跟他倾诉起了怀孕的日常。 “可我一点都不喜欢男孩,我喜欢女孩,将来她长大了可以跟我一起逛街买衣服穿高跟鞋。” 男人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对她的回应。 女孩觉得这个声音也太逼真了,眉头蹙的更紧,想睁开眼睛,却又觉得疲乏,根本不想睁开。 “这胎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我们就要这一个就好,不然你太辛苦了。” 话落,就是落在她的额头上和眼睑上的吻,窸窸窣窣又微微痒痒,这种触感她要还是觉得是在梦中,那么大概就是她疯了。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深黑的眸子,立刻就倒映出来男人高大的身影,以及那张让人神魂颠倒的英俊脸庞。 “我刚刚都说了什么?”没听他回答,她就赶紧说道,“不管说了什么,都是我脑袋不清醒,抱歉。” 说完,她就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突然拥紧,“漫漫,别动。” 乔漫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怀抱,或者说很抗拒这样的亲密怀抱,正要开始挣扎,就听到男人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嗓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他说,“漫漫,我想你了,想得有时候我觉得心都空了。” 分别四个多月,他刚刚一见面,就已经控制不住那种疯狂的思念,忍不住的想要跟她倾诉,哪怕她现在觉得这种倾诉是负担。 乔漫的身形因为他的话一僵,一分钟过去,或者半分钟,她才用着一贯温凉的语调说道,“纪云深,你先放开我,我觉得我都好像有些缺氧了。” 虽然很舍不得,也不想放开,但他最终还是站起身,放开了她。 乔漫得到自由,第一时间就是撑坐起身,然后瞥了一眼那束特别扎眼的玫瑰花,又瞥了一眼半敞开的戒指盒,接着才抬起头,温温凉凉的语调,“你怎么来了?工作不忙吗?” “嗯,休了几天假,过来陪你。” 乔漫最不喜欢这样的答案,大概是觉得她情深的时候,付出的那些都不值得一提了,或者不能再提了。 “其实不用,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工作忙,我理解的!” 纪云深站在床边没说话,就那么深深的盯着她。 乔漫被他盯的有些难受,便伸手理了理因为睡眠而变得凌乱的头发,“我只是怀了孕,又不是受伤。” 男人还是没说话,依然用之前那种眸光盯着她,最后还是她败下阵来,“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大概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更何况这个男人的气场那么足,就算想忽视,也根本无法让人忽视。 “没有,就是觉得很久没看到,想看。” 对于说情话,她从来都知道他很在行,可即便现在结了婚,也有了孩子,但当她听到这些情话时,还是会有当初怦然心动的感觉,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觉得有道理,并且想一直跟随下去。 女孩没说话,白皙细嫩的脸上有着无法忽略的潮红色,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男人看了一眼,便弯下腰,将地上的那一大束玫瑰花抱进怀里,“这是我给你挑的玫瑰花,今早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还有那枚戒指,和你婚戒的款式一模一样。” 乔漫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浪漫,又是花又是钻戒。 “谢谢。” 她掀开被子下床,没看戒指一眼,也没有去接男人抱在怀里的那一大束玫瑰花,而是朝着房间门外走去。 纪云深没怒也没恼,而是很好脾气的尊重了她的反应。 或者说她会表现出的冷漠,他早就预设好了,也做过心理准备。 赵嫂早就将做好的菜和汤摆在餐桌上,已经吃过饭的她,见两人迟迟没有下来,正要上去叫人,就见两人一前一后从楼梯走了下来。 为了避免给他们造成困扰,赵嫂赶紧回了房间,将空间让了出来。 乔漫走下去,坐在餐桌上,开始吃着饭菜,偶尔喝两口汤。 她早上吃了不少,吃过就直接睡觉了,其实并不饿,这会吃东西也等于味同嚼蜡,没有任何的味道。 纪云深迈着长腿从容的坐在她的对面,偶尔会给她夹菜,大多数的时候就是低头吃东西。 知道她吃饭的时候不喜欢人长篇大论,更不喜欢他的长篇大论,所以他多了也什么都没说。 一顿饭下来,女孩感觉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不只是身体煎熬,心也很煎熬。 吃下最后一口食物,她便放下了筷子,正要站起身,就听到对面的男人说道,“把那点米饭和汤都吃下去再回楼上。” “吃不下了。” 女孩甩了甩扣在她手臂上的那只男人的大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淡有礼,“再吃可能就要吐了。” 虽然她之前孕吐很严重,但现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不会吐,除非吃的不对。 “漫漫,你现在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孕了,你不需要营养,孩子也需要营养,多吃点吧,不然孩子生下来会不健康。” 大概他张口闭口都是孩子,她就更恼怒了。 293,帮我劝劝老纪,他这等于去送死 “好,你让我吃的。“ 乔漫的脸上难得的有了表情,类似于恼怒。 她坐回去,将剩下的米饭和汤都吃完,接着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她很想忍住,但还是没忍住,捂着唇匆匆的跑向了洗手间的位置。 纪云深也没再吃,放下筷子,高大的身姿逆着光影,快步朝着乔漫消失的方向走去。 乔漫推开洗手间的门,打开马桶盖,就昏天暗地的吐了起来。 其实这一段时间她已经不怎么孕吐了,除了刷牙的时候会有干呕的感觉。 可能是心里不好受,再加上堵着气吃那几口饭,所以才会这样。 她趴在马桶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赶紧伸手阻止他靠近,“别过来,太脏了……” 回应她的,是男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手里拿着水杯,弯下腰递到了她的眼前,“很难受吗?喝点水,漱漱口。” “知道了,你出去吧。” 她接过,并用另一只手推他,催促他离开。 男人纹丝没动,而是直接蹲下身来,抽过搁置架上的纸巾,一点一点的将她的唇边擦干净,然后又按下冲水键,接着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失重的惊呼声还没有来得及从唇边溢出来,她就稳稳的待在了男人的怀里。 因为他的身高很高,待在他的怀里往下看时,感觉都是和平常不一样的风景。 “放我下来吧,我现在挺重的。” 其实她的潜台词是不想让他抱,毕竟这四个月她也算过得心如止水。 即便偶尔夹杂着浓烈翻涌的思念,和辗转反侧的失眠,但他们中间隔着的千山万水,以及那些无法原谅的伤害,并不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怀抱,或者几个月的冷静就消失殆尽。 爱他这件事情,是她从一开始就因为不自量力而种下的苦果,走到今天,她不后悔,但也做不到完全的洒脱,只要最后能和平分开,过程其实显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现在有100斤吗?” 乔漫知道纪云深听懂了,却在故意曲解她的话,令她精致好看的眉眼立刻皱成了一团。 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男人用着低沉好听的声音继续说道,“怀孕六个月了,轻的抱在怀里都感觉不出来重量,乔漫,你现在连找理由都找得这么敷衍吗?” “我难得休假陪你,你最好消停一点。” 不知道那句话为什么会让他雷霆大怒,但乔漫却觉得他这样,比深情款款的对她,更容易让她接受一些。 至少没有太大的负担。 男人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很快就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到了二楼的走廊。 可能是刚刚那剧烈的呕吐,又给女孩增添了一些疲惫,所以到最后,她干脆窝在男人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男人身体晃动的频率,和敲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像是催眠曲一样,很快就将她的神识驱散,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将熟睡的女孩抱到床上后,男人就那么躺在了她的身边,看着她温淡干净的睡颜,听着她浅淡的呼吸。 那根紧绷了不知道多久的神经,好像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 乔漫是被频繁的胎动吵醒的,她和过去的每次一样,会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肚子,可这次,她却摸到了一只大手。 手很温热,掌心带着一片粗粝的茧子,她大脑似乎空白了几秒钟,那些睡前的记忆才蜂拥而至,紧接着她就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因为离得近,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带着的淡淡尼古丁气息,以及男士须后水的清冽味道。 “睡醒了?” 乔漫没说话,大概因为胎动太厉害,而他覆在她肚子上的大手又太过温柔,甚至这一秒钟,她脑袋里都是孩子出生后,他抱着孩子宠溺孩子的画面。 “小家伙这么好动,等他出来我要好好的打他的屁股,让他这么折腾我老婆。” 他的话说的再自然不过,就好像是平凡夫妻生活里,随处可见的温馨和甜蜜。 可是对他们来说,却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乔漫收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接着用温净的声线叫着他的名字,“纪云深……” “嗯!” “还要多久我才能离开这里?” 男人听后,动作一顿,似乎间隔了几秒,才用低低缓缓的声音说道,“快了。” “我在这里好无聊。” “嗯,我知道。” 再没了话,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男人的大手始终放在女人凸起的肚子上,而女人也没有阻止,是难得的温情时刻。 这样的画面大概定格了十几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直到男人放在西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两人才像是恍然从梦中惊醒,一个起身假装喝水,一个很慢很慢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男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又看了一眼起身喝水的女人,才下了床,走出房间去接。 在房门关闭的那瞬间,乔漫好像听到了委员长三个字。 外面的春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将大片大片的茂密竹林,渲染的如中国画里的山水描绘。 大概就这么看了几分钟,刚刚被男人关合的房门再次被推开,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接近她。 他走过来的时候,她是透过窗玻璃的反射看着他的身形轮廓,以及温柔英俊的脸上的表情的。 大概可能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他走过来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停顿了有那么十几秒,才缓缓淡淡的开口,“漫漫,抱歉,军队临时有事,我可能要连夜赶回去了。” “哦,没关系。” 乔漫没有过多的反应,甚至都没有偏头去看他。 男人的眉心有那么一秒钟纠结在了一起,但是很快就舒展开了,“想吃什么就让赵嫂告诉我,我会派人送过来。” “好!” 这样的两句对话结束,房间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如果不是赵嫂过来敲门,他甚至怀疑他们会不会这样一直安静下去。 纪云深说了句请进,赵嫂便把门推开,半个身子探进来,用着恭敬的语调问道,“先生,您晚上要留下来过夜吗?” “怎么了?” 纪云深反问回去,不知道怎么,赵嫂立刻就觉察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对劲。 “哦,是这样的先生,刚刚打雷,把厨房的电路烧了,我问了保镖,他们都说不会修,我就想着过来问问您会不会,我怕电路修不好,会影响给太太做晚饭。”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哎,好嘞。” 房间的门被赵嫂重新关合,寂静又重新占领了整个空间。 越是这种时候,他的烟瘾就越重。 大手刚刚插进裤袋,就在低垂的眸光中,看到了女孩凸起的小腹,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的动作也紧跟着一顿,随后又将烟盒放了回去,然后什么都没说,走出了房间。 乔漫窝坐在落地窗边,甚至已经感觉不出来时间的变化,直到赵嫂过来敲门,告诉她晚饭已经做好了。 这么说,他把厨房的电路修好了? …… 纪云深将厨房的电路修好后就回了书房,先是给孙秘书打了一通电话,让他把所有关于中缅边境难民潮和跨国毒枭的文件整理好,接着又给傅青山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显然是在开着什么会议,因为他的电话而被迫中断了。 纪云深也没有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傅,刚刚委员长给我打了电话,说中缅边境难民潮的问题在不断加剧,我已经答应他要去解决,我也跟他说了会让你多在林城待几天维持局面,我的人大概都会跟我走,你把你的人多派几个到山里来,我不放心她……” 傅青山听后,拍着桌子站起身,然后将桌子上的所有文件都扫在了地上,接着对会议桌上其他那些露出满脸错愕的人说道,“会议暂停十分钟,你们先都出去。” 会议桌旁的人迅速站起身,然后化作鸟兽散去,没人敢多待一秒钟。 等到最后一个人走出去,并带上会议室的门后,傅青山才尽量用着压抑到极点的语调说道,“老纪,你知道不知道,你这等于是在去送死?” “没有那么夸张,特种作战部队的首领,接触的事情就是危险系数高一些。” 傅青山听着电话那端漫步经心的语调,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老纪,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不想让乔漫失望,但……” “行了,老傅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纪云深将指间的香烟凑到薄削的唇边,深深吸了一口后,用着被氤氲的有些低哑的声音说道,“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帮我照顾好她……” “靠。”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响,然后是嘟嘟的盲音,显然是傅青山把手机摔了。 纪云深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正要再拨通一个号码,就听到书房外有敲门声响起,他说了句请进,下一秒,书房的门就被赵嫂推开,“先生,晚饭做好了,太太已经下去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赵嫂听后笑了笑,然后就迅速的退了回去,并恭敬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纪云深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周兰清的,她老人家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哮喘也时常发作,他很牵挂。 周兰清刚刚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就听到放在床边的手机在震动,她戴上老花镜,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嘴角简直乐开了花。 “臭小子,还知道给奶奶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忙到把我这把老骨头忘在脑后,再也想不起来了呢。” 纪云深淡淡的笑,“怎么会呢?奶奶,您是我最最尊敬和牵挂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把您给忘了呢!” 周兰清听到这句话,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已经是满满的笑容。 又聊了几句后,他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到电话那端的周兰清欲言又止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小深啊……” “嗯!” 周兰清声音里那部分宠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深沉,“奶奶老了,说不定哪天就不行了,如果……如果你还是那么坚定的非跟她在一起不可,就把她带回来吧,奶奶帮你一起保护她。” 看来他跟爷爷在暗中较劲的事情,奶奶也知道了。 这么多年,纪家大小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是奶奶在牺牲,黑脸白脸都要唱,她这一辈子活得比谁都辛苦。 “奶奶,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好,您只要保重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周兰清听后,似乎犹豫了几秒才说道,“小深啊,你爷爷他也身不由己……奶奶希望这个家不要散,好吗?” “好。” “嗯,你也注意身体,挂了吧。” 切断通讯后,纪云深站起身,隔着被室内外温差而氤氲成一片模糊水雾的窗玻璃,看向落地窗外面的霏霏春雨。 脑海里几乎都是奶奶刚刚的欲言又止,大概爷爷也对她施了不小的压力。 他抬手揉了揉犯疼的眉心,又发了会呆,才下楼去吃晚饭。 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林城到了五月份,也没有特别炎热的感觉,尤其是春雨绵绵五月份。 他下楼的时候,乔漫已经吃了一会了,他走到她的对面,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开始吃了起来。 乔漫比他吃得早,在他没吃几口的时候就吃饱了,她站起身,礼貌的说了句你慢慢吃,就往楼上的方向走了去。 路过男人的时候,他伸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最近常常打雷下雨,如果害怕就让赵嫂过来陪你住,过几天到了产检的时间,奕怀就会过来,想吃什么让他一起捎过来。” “好,我知道了,所以,我现在可以上楼了吗?” 男人握着女孩纤细手腕的手松松紧紧,最后还是放开了。 女孩得到自由后,头也没回的上了楼,大概没有想过这晚的离别意味着什么。 …… 纪云深也没有太好的胃口,吃了几口后就差不多吃饱了,又交代了赵嫂一些事情,随后拿起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准备离开。 赵嫂没想到男人要走,赶紧出声说道,“先生,您……这就要走了,不陪太太了吗?” “嗯,临时有一些工作必须处理,你照顾好她。” “哎哎,好嘞。” …… 乔漫窝坐在主卧的落地窗边,看着男人阔步走近雨幕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身影消失在车里后,紧接着就打了转向灯,掉头后,很快就驶离了别墅的院落。 远光灯消失在雨幕的尽头,将霏霏的春雨映照的更加密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环抱着自己,空调开到最大,她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正沉浸在这种未知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她回过神来,很缓慢很缓慢的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紧接着就滑下了接听键。 她做这些动作都是一些无意识的行为,当她滑下接听键,那端立刻传来一道低沉性感的男声后,她似乎才清醒了一些,居然是傅青山。 “乔漫,帮我劝劝老纪,他这等于去送死!” “什么?” 乔漫在听到那个死字后,明显的感觉自己手足冰凉,不知道是屋子里冷,还是那个字更冷。 “老纪……他要去中缅边境平定金三角的毒枭,和不断涌向边境的难民潮,你也知道那鞋毒枭都是和境外恐怖组织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物,他这么单枪匹马的去,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女孩的声音好像比雨夜还要冰冷,大概真的是太冷了,电话那端的傅青山都忍不住的哆嗦起来。 也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顿了几秒钟,只是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 “我说,他去送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傅青山的语气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乔漫想,如果不是隔着无线电波,他大概都会揍她。 “乔漫,你到底长没长心?老纪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怎么?全天下就你委屈,就你受了伤害无法原谅?你怎么不换位思考替他想想?他也很为难,你知道吗?” 傅青山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没有让乔漫有一丝的动容,大概是一路伤到现在,再深的伤害,也不过如此了。 “嗯,我真的理解他啊,我也一直都在劝他放下,别再逞强了,但他大概没想开……” 乔漫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用着温淡的语调继续说道,“不过我倒觉得,你这时候给纪老夫人打电话会更有效果。” “乔漫,你明知道老太太的身体不好,有哮喘病,如果我告诉她老纪因为个女人要去送死了,你觉得她能承受得的了?” 傅青山大概已经丧失了部分理智,语调越来越冰冷,甚至没有伦次。 乔漫也没有计较,除了最初听到那个死字时有过那么一两秒心慌外,之后都是平静的像是死水的感觉。 “傅青山,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能承受得了?” “什么?” “我的爱情,我的孩子,我的事业,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你不觉得我才是那个最应该怨天尤人的人吗?” 她还是笑,语调一如既往的慵懒,甚至漫不经心,“我不过是看起来还不错,但并不代表真的无坚不摧,抱歉,这件事情我真的帮不到你。”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眼睛里很干,甚至连湿润的感觉都没有,她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很陌生,陌生到有些害怕。 手也在密密麻麻的颤抖,抖得厉害。 294,他临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一封信 乔漫看向落地窗外,各色的园林景观灯,将细细绵绵的春雨,映衬的愈发细密迷离。 放在掌心里的手机,从明亮渐渐变得灰暗,最后黑了屏。 房间里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甚至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她呆坐在地板上,与其说那双深黑干净的瞳眸在看着窗外,不如说在放空,甚至是没有任何焦距的放空。 如果不是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将房间里的一切都反射到玻璃窗里,然后再折射到她的眼睛里,她大概还不会觉察出自己正在细细密密的颤抖。 那是一种未知的恐惧所带来的本能反应,尤其是想到傅青山说的他可能会死的那句话时,她整个人就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沉浸在这种密集的颤抖和恐惧中大概几分钟以后,她才像是终于有了那么点实际反应,低下头,按下锁屏键,输入密码后,迅速的拨通了那个人的号码。 她承认刚刚和傅青山通电话时,有那么几分气恼,所以口是心非,甚至有点口不择言的说了那堆满不在乎的无情话。 一个是为嫣儿,一个是为她自己。 算一算,嫣儿的孩子应该快出生了,八个多月的身孕,她会在哪里呢? 是在隔着千山万水,重重远洋的国外,还是在这个城市的某个未知角落里,过着暗不见光的生活? 再有就是纪云深处理事情的方式,大概是他大男子思想根深蒂固,所以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按照他自己的方式和方法去处理。 从没想过她,当然,更准确一点的说,是从没想过她会跟他一起分担承受。 所以,就算他为她死了,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会因为这样而更多理解他爱他一点,反而会因为这样,更加的埋怨他。 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她在想,他给她的承诺,是不是都是说说而已,所以即便面生死攸关的事情,才会那么坦然,坦然到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恶毒了,恶毒到非要逼着他用这种极端又残忍的方式去跟她证明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声音,再就是手机的无线电波发出的嘟嘟声。 闪电和惊雷此起彼落,手机那端除了冰冷的嘟声,再没有一丝反应。 心脏蜷缩,像是从悬崖突然失足跌落,然后迎着悬崖下不断灌上来的风,急速的向下坠落。 直到无线电波的那端传来男人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声音,她的心脏才像是重新被拽回原位,即便这样,也没有遮掩住那越来越急促的滚烫心跳,“漫漫。” 乔漫下意识的握紧手机,几乎用力到泛白,“你在哪里?” “快要出山了。” “你回来一下……不是,我有些不舒服……” 乔漫软软糯糯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动听,“你……今晚不要走了,好不好?” 纪云深一手搭在门边,一手握着方向盘,听到她的话后,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大概隔了几秒钟,他才说道,“哪里不舒服?我叫奕怀过来一趟。” “好像,好像哪……都不太舒服。” 纪云深,“……” 男人好像有那么一两秒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状态,大概也猜到了她对他的情绪突然转变这么大的原因。 “漫漫乖,军区那里出了点事,我必须赶回去处理一下……” 雨很大,闪电和惊雷又不时在车顶的斜上方出现,不知怎么,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很多她缩在角落里的画面,并且这种画面,会随着车子的颠簸,而越来越清晰。 几秒,甚至是十几秒后,他才压下这种情绪,然后继续用着低缓磁性的声音哄着,“……等处理完,我会跟上级申请多休几天假,然后再到山里陪你,好不好?” 乔漫没说话,大概觉得她不把话挑明,他就会继续装糊涂下去。 哪怕他因此死了,她相信,她也一定是被他瞒到最后一个知道。 其实这段感情,有的时候并不是她多么懦弱,也有他什么都不跟她说,一切都靠她猜的那种无力感,所以在遇事的时候,她才会总是下意识的去逃避,因为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的真实想法,猜不透看不透也摸不透。 谁都没有再说话,谁也没有挂电话,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后,乔漫才说道,“纪云深,刚刚傅青山给我打电话了,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你非要什么事情都是我主动的去说去问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把所有的一切瞒的再好,也总有露馅的那天……” 她闭了闭眼睛,好半晌才用着温净却又有些疲惫的声音继续说道,“或许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跟你什么都瞒着我,不告诉我,甚至是不信任我,有很大的关系。” 从结婚到现在,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他几乎瞒下了所有的在背后调查过事情,有一些瞒不掉的,就只让她知道开头,却从来不会让她知道结尾。 比如关于失去的那个孩子,关于周兰清,关于纪东河…… 太多太多,多到她已经数不过来。 那端的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乔漫以为那头是不是已经掉线或者挂断时,才听到他的声音传过来,他说,“漫漫,有些事情我自己承受就好,你只需要怎么开心就怎么活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即便你这次因公殉职了,我也只能说一句纪云深你太伟大了,为了我居然能够连命都不要?” 会这么着急的立军功,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跟她有关系。 纪东河这种开国元勋的地位,并不是纪云深一朝一夕就能够土崩瓦解的,如果想要达到目的,就要走捷径,而立下别人都不可能完成的军功,就是其中最快也是最有效果的捷径。 纪云深左手的大拇指习惯性的去摩挲中指上的婚戒,语调又淡然了几分,“漫漫,无能为力的这种滋味,这一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相信我,成功的几率会比失败的几率多四成。” “那……如果失败了呢?” 纪云深的眉眼沾染了许多落寞,“你出国的事情,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我出了事情,会有人护送你到国外,我也已经给你开了一个私人账号,里面已经存进去了十几个亿,如果你不做什么大投资,正常的生活,应该够用一辈子了。” “那……孩子呢?纪云深,你想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 纪云深的呼吸一重,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腹泛白,“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给他找个新爸爸。” 也就是说,她可以改嫁,而改嫁的前提,是不是连离婚协议,甚至是离婚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只等着他这次的任务成功,或者失败。 看看,她是不是应该庆幸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背后默默的为她付出,默默的为她做着一切呢? “纪云深,你知道不知道你比谁都自私,以爱的名义,却做着混蛋的事情?” 乔漫的字字句句透过无线电波,清清楚楚的敲打上他的耳膜,他笑了笑,却是那种苦涩至极的笑,“我知道漫漫,是我对不起你,一直都对不起你,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也很后悔,如果一开始我就没有对你隐瞒那么多,现在会不会就没有那么膨胀的愧疚感,也不会在夜里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可人生是一个单项选择,既然做出了选择,我就不会后悔。” 纪云深利落的操控着方向盘,听着手机那端越来越重的呼吸声,甚至是哽咽的呼吸声,心脏一窒,甚至有几秒都不跳动了。 “漫漫,对不起,但我爱你。” 话落,他就切断了通讯,打开了飞行模式。 没有回头路的路,即便充满再多的黑暗,他也必须走下去,不能怯懦,更不能心软。 …… 乔漫在听到电话那端的嘟嘟声,觉得不止外面是重重的雨幕,她的心里也是重重的雨幕了。 几乎是在听到挂断声音后的下一秒,她就将电话回拨了回去,回答她的,是机械又冰冷的语音提示,“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眼泪好像终于像是决堤了般流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也没什么好哭的。 …… 傅青山是在一个月后的中午,到达竹林中的别墅的。 乔漫躺在主卧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到窗外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几乎是立刻掀开被子,然后赤脚跑到落地窗边。 当看到黑色世爵走下来的那道高大的男人身影时,失望就像潮水一般,将她迅速淹没。 那个男人不是他,是傅青山。 无力感遍布,她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伸手扶着旁边的墙壁,挪回到床上,然后继续刚刚的动作。 赵嫂听到别墅外的引擎声时,第一反应也是纪云深来了,可当她看到是先生的好朋友时,眉眼几乎破天荒的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大概是觉得漫漫这一个月以来,被孕期反应折磨的生不如死,他却始终没有出现的缘故。 傅青山走进来,换过拖鞋,瞥了一眼站在几步外,正有些踌躇的赵嫂,“她在哪呢?” 这个“她”,赵嫂当然知道他是指的乔漫。 赵嫂指了指楼上的方向,声音一如既往的恭敬有礼,“在楼上主卧,说是有点头晕,在午睡。” “她这一个月的状况怎么样?” 傅青山抬脚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询问赵嫂她的情况。 “不好,手脚浮肿的很厉害,又有点妊娠糖尿病,本身就吃的不多,还要忌口,怀孕七个多月,才长了十斤的体重,我真怕……” 后面的话,赵嫂没说,她想她即便没说,以傅青山的聪明,也肯定能够知道。 但显然傅青山没有空跟她打哑谜,“直说,无妨。” “才长了这么点体重,我真怕……这个孩子生下来不健康。” 确实是有那种孕期反应很严重的孕妇,从怀孕到生产只长十几斤,但前提是能吃能喝。 乔漫是属于孕期反应特别严重,又不能吃不能喝,虽然肚子不算小,但总有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嗯,你最近在她的饮食上多注意一些,尽量做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我会劝一劝。” “哎哎,好嘞,我知道了,傅先生。” 傅青山在前面走,赵嫂跟着在后面走,听到赵嫂的回答后,傅青山半侧过身,好看的眉眼在落地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后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嗯,那你先下去忙吧,我有点事情想跟乔漫单独聊。” “哎,好的,傅先生。” 赵嫂听到傅青山的话后,直接转身下了楼,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去。 大概是在这种富可敌国的家庭呆的太久,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躲起来,什么时候不该躲起来。 比如现在,她就必须躲起来。 …… 傅青山迈着长腿,走到主卧门外后,很有绅士风度的敲了敲房门。 刚开始敲了几下,里面都没有人回应,傅青山没了耐性,便用着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说道,“乔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关于老纪的……” 在老纪那两个字说完的下两秒,房门就被一身粉色卡通睡裙的女人打开,她的腹部凸起,在她整个偏娇小瘦削的身体上,显得格外的注目。 “什么事?” 乔漫没有邀请他进来,就那么站在门边看着他。 傅青山挑了挑好看的眉头,停顿了几秒,才笑着说道,“乔漫,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口是心非的感觉。” “你过来是为了什么?消遣我,还是单纯的就是想来嘲笑我?” 傅青山伸出双手,做投降的姿势,“好,我认输,我说不过你。” 然后便从西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到了她的手里,“他临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一封信。” 纪云深去缅甸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后来在回国的途中突然失去了联系,大家纷纷猜测他可能遭遇了伏击,遇到了不测。 295,可能是我的身体不好,所以难产的几率很大 这一个月以来,她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黑色的,甚至是没有任何颜色的。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他可能遭遇了伏击,遇到了不测的新闻,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没有间断过,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不看不听,几乎把自己屏蔽了起来。 甚至每时每分每秒,她都在告诉自己,只要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或者没有任何证据确认他已经死亡前,她是不会相信网络上,报纸上,以及各种社交新闻客户端上那些写得天花乱坠,甚至有七分逼真效果的新闻。 所以,她在后来的很多个时刻,甚至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就常常在想,如果那天她再试着用力挽留一下,会不会是不同的结果? 她想应该会的吧,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让她疼入骨髓又痛彻心扉到无法挽回的结果。 傅青山修长有力的指骨之间夹着一个薄薄的信封,信封正面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字,甚至力透纸背,是他的字迹。 写着,乔漫亲启。 乔漫低垂着眉眼,看着男人指间的信封,久久没动,不管是眼神动作还是反应,都是那种极度恐惧后的恍惚和茫然。 她怕信里真的写着什么道别的话,也怕什么都不是,就像那晚那样的风轻云淡叮嘱,连道别都没有。 矛盾重重,又有些似是而非的心理,不断地重复地折磨着她。 她很想伸手拿过来,可垂在身侧的手却仿佛有着千斤的重量,怎么也抬不起来。 “先看信,看完信如果觉得有什么想问的,到楼下找我,我等你。” 傅青山将指间的信封递到乔漫的身前,也没管她接没接住,就松开了手,然后转身便朝着楼梯口方向走了去。 信封随着男人松手,而飘落在高级柔软的地毯上,她像是弄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赶紧蹲下身子去捡,却在指间捏住信封的那一刻,被什么东西模糊了眼睛。 她蹲在那里几秒,或者是更长到她已经无法感知的时间,她才很缓慢很缓慢的站起身,然后撕开信封的开口,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展开,接着男人那苍劲有力的笔迹就瞬间映射到了她的眼睛里。 “漫漫,如果我没有发生意外,这封信就会在我从缅甸回来后化为灰烬,可……如果我发生了意外,这封信就会由老傅交给你。” “一个月的时间,相信你应该已经接受并且消化了这个消息,也许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比谁都自私,以爱的名义,却做着混蛋的事情。” “我出了意外,老爷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你,留下唯一的血脉,这个时候,你不要逞强,一定要听老傅的安排尽早出国,然后到了那边后,尽快的忘了我,忘了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一个新的人生。” “漫漫,我没输,你想一想,即便老爷子戎马一生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玩转阴谋与人心,行走在风光无限的名利场上,可最后却只剩下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力欲望,没有结束,也没有救赎,其实是他输了,并且输的彻彻底底。” “漫漫,你跟我说过,江山和美人难以两全,可我不想要两全,只想要你。” “不用愧疚,我做这些并不是想对你证明我有多爱你,而是不想失去你。” “关于那个孩子,关于奶奶,关于你的父母,顾东风,以及那么多无辜的人事物,我都想说一声对不起,即便老爷子没有直接的做什么,但也间接的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没有我,你大概会比现在幸福。” “最后,记住,我爱你。” 这封信的内容,不再是温淡的叮嘱,不再是那些可有可无的关心,而是真真正正的道别。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诀别的味道。 当遗书两个字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心脏紧缩,甚至呼吸都开始困难了起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是中央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的军长,是赫赫有名的年轻将领,是这个国家屈指可数的军事人才,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爸爸。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情仇,会不会继续走下去,她都希望他好好的活着,没有束缚的活着。 他还很年轻,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怔在那里几秒后,她才像是想起了傅青山的临下楼时说的那几句话,她疯了一样往楼下跑,过程中有好几次差点摔倒。 傅青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吞云吐雾,听到红衫木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后,凉凉漫漫的回过头,看向几乎从楼梯奔跑过来的女人。 她的肚子比上次见面时大了很多,整个人有些颓废,面色经常是没有营养的惨白,看到的感觉就像是很久没有好好吃饭后的营养不良。 女人快步走到沙发旁,站在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男人身前,“傅青山,他……他真的殉职了吗?” “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傅青山的指间夹着细长的男士香烟,青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的周围,将他的身形轮廓氤氲的更加挺拔伟岸,又有些朦胧不清的性感。 乔漫捏着信纸的手紧握成拳,纸张随着她手上的力度,而发出清脆的声响,最后,指甲甚至穿透了纸张,深深的陷进手掌里,“傅青山,认真的回答我,他真的殉职了吗?” “我不知道!” 傅青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随后仰头喷出,动作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你问了也是白问。” “什么叫做你不知道?你那些特种作战部队的卧底,都是一些吃闲饭的吗?连这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傅青山闻言抬头,深邃到几乎看不到边际的眸光看向她,“乔漫,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 乔漫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甚至有那么一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大概沉默了十几秒钟,她才用着轻缓的语调问道,“什么……交易?” “你告诉我嫣儿在哪里?我就告诉你老纪在哪里?” 乔漫的眸光漫上丝丝缕缕的水光,大概是隐忍的时间太长,在听到他这句模棱两可,甚至她听出了一丝他可能没死的意思后,那些聚集的水光便倾泻而下,一滴接着一滴的滑落。 “他……没死?对不对?” 傅青山沉默了下来,好几秒都没有说话,最后才用着轻缓的语调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遇袭的那天下了一场大暴雨,周围又是荒山野岭,几万名官兵日夜搜寻了七天七夜,几乎将周围的山翻找了两遍,都没有发现任何他还存活着的痕迹。” “他们说,他很有可能重伤后,被山里的野兽吃掉了……” 不敢再听,也不想再听,她伸手捂住耳朵,不断地摇着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好受一些,好过一些。 傅青山高大的身子前倾,将手中的香烟按熄在茶几的透明烟灰缸里,接着下一秒就站起身,一双温热的大手环住身前女人的双臂,用力的摇晃着,“乔漫,你告诉我,嫣儿是不是还活着,她是不是还活着?” “没有。” 乔漫泪流满面的甩开他的手,深黑干净的瞳眸里满满的都是痛苦和压抑,“她跳海了,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 傅青山英俊淡漠的五官上已经是一片浓稠的痛苦,就连一向低沉优雅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痛苦,“乔漫,你再认认真真的跟我说一次,她怎么样了?” 乔漫的双眼对上男人深黑的眸光,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她死了。”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最后竟然变成了凄厉的大笑,笑声穿透了稀薄的空气,直达她的耳膜。 她轻轻蹙起的眉头,因为男人的笑声,而渐渐蹙死。 好久,久到好像一个世纪都过去了,男人才恢复了冷静,他低下头,眼睛看向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所照映出的影子,然后用着一贯淡淡凉凉的语调说道,“你出国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上去收拾收拾,现在就动身。”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他说让她到国外去,然后尽快忘了他,开始一个再没有他的新人生。 说得容易,可真的要怀着愧疚甚至是后悔的情绪去开始一个新的人生,她怎么可能随便的就做到? “你最好还是别逼着我动粗,自己去收拾东西,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会像他那样宠着你惯着你,拿你的话当圣旨,甚至看得比命还重要。” 讽刺挖苦甚至是嘲弄的语调,让乔漫的心脏紧紧的缩在一起。 如果可能,她也想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就全力的阻止,但谁让事情已经发生了呢?再后悔也只会让事情更加的遗憾。 “还有,你不想这个孩子被纪老爷子抱走,你就最好听我的话,他确实是千叮咛万嘱咐过我,让我对你有点耐心,但显然,我对你没什么耐心,所以你也最好别挑战我的底线。” 乔漫没动,就那么站在原地,甚至一动不动。 傅青山又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握着打火机,正要低头凑近打火机点燃香烟,就听到站在他对面的女人说道,“傅青山,你应该比我清楚愧疚的滋味,大概跟生不如死类似,如果你觉得你有能力把我带走,那么我就悉听尊便,如果你没有,就请你离开,从今以后的所有事情,我会自己解决,当然,我也会自己承担。” “解决?承担?” 傅青山好看的眉头挑了挑,低下头凑近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后,缓缓的吐出青白色烟雾,“那么请问乔小姐,你拿什么解决?又拿什么承担?” 他低低的笑了两声,随后又从沙发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了透明的茶几上,“这是他签好的离婚协议书,他在国外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都留给了你,如果你不挥霍如土,这些钱足够你和肚子里的孩子生活一辈子了。” 乔漫看着傅青山摊在茶几上的文件一眼,不知怎么,心脏紧缩的更加厉害,像是终于觉得他好像真的出了意外,或者已经死了。 “签字吧,签完字我就送你离开。” 乔漫走到沙发旁,坐到他的身边,然后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扫了几眼后,大致的内容都是关于她如何在这段婚姻结束后获益。 “我不签,凭什么我闹着离婚的时候,他只用一张假离婚证骗我,现在他要离婚,我却偏偏不如他的意,我要让他死了以后,也不能瞑目。” 说完,乔漫就朝着楼上的方向走了去,如果不是窗外的竹林遮挡住了密集的太阳光线,是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侧面的镜子上,那张早已经泪流满面的精致小脸。 …… 乔漫回到楼上以后,就将自己反锁到了房间里。 然后窝坐在落地窗旁,看着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窗外世界。 就这么一直呆坐着,直到夜幕低垂,她才动了动,但大半个身体已经麻木了,甚至动弹不了。 如果不是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她大概还会那么坐着,等着针刺般的麻木感过去。 她走过去,将反锁的门打开,紧接着站在门外的高大男人身影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傅青山,他没有走,好像是在等着她。 “乔漫,晚上十点的飞机,如果你不想这个孩子出什么意外,就现在收拾东西跟我离开,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下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乔漫腿麻的像是无数根针涌过来扎进去的感觉,听到他这句话后,她本能的犹豫了两秒钟,然后很快就笑着说道,“傅青山,你走吧,纪云深既然会给我留封信,就说明他已经猜到了我不会跟你走,想用那封信来煽动我的情绪。” “我现在无牵无挂,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傅青山的眉眼皱成了一团,似乎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把这一切看得这么通透,老纪把这封信给他的时候就说过,如果这封信还不能让她走,就尽他所能保护住她。 “乔漫,虽然我知道老纪的做法很自私,但你是孩子的妈妈,完全可以躲开这个是非之地,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和教育,不好吗?” “如果他没出事,很好。” 如果他没出事,她大概会很开心的结束这一切,然后开始一个没有谎言欺骗甚至是全新的人生。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付出和牺牲上面,她要怎么毫无顾忌的就开始新的人生呢?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好,我知道了。” 傅青山终于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精致腕表上的时间,“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到另外一个地方。” “好,我现在就去收拾。” 已经入了夜,山里的夜风和昼夜的温差,将已经和煦的春天,硬生生的演绎出刚刚入冬的感觉。 她穿了一件长外套,走在前面,赵嫂和傅青山拎着行李包走在后面。 三人刚刚坐上车启动车子,远处的天空就有闷雷响起,要下雨了。 乔漫坐在后座上,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竹林风景,脑海里又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有那么一秒,她甚至在想,他如果没有出意外,那该有多好。 …… 乔漫醒来时,车子已经驶向了沿海大道,一路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驶去。 她很想开口提醒一句,却又睁不开眼睛,也说不了话,好像处在梦魇中,能够感知到一切,但却动不了。 车子继续向前,速度应该很快,她甚至能够听到从降下的车窗玻璃缝隙所漏进来的凶猛夜风,还有轮胎与地面摩擦而发出的刺耳声音。 大概十几分钟,或者更长时间,车子才稳稳的停下来。 天旋地转的感觉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冷,还有四溢的花香。 她努力了很久才睁开眼睛,在看到窗外大片大片的玫瑰花时,才确定这里是林城玫瑰国际机场。 傅青山将车子停稳后,就迈开长腿下了车,然后很绅士的绕过车头,给她打开了后车门。 乔漫的眼前都是细细碎碎的光影,就连男人的轮廓也变得模糊缥缈了起来。 她能够看见他的唇在一张一合,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的远方传过来,“乔漫,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方式,到了国外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的话就联系我。” 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眼角有泪水滑落下来。 真的要说再见了吗?这个她从小生长的地方,这个承载了她太多喜怒哀乐的地方。 …… 乔漫因为这次的迷药,而昏睡了一个星期,再醒来时,已经是在英国的温布尔顿。 异国他乡的气温有些低,是刚刚入冬的季节,和林城正好相反。 外面下着雨,她窝坐在落地窗边的矮榻上,看着窗外的萧瑟秋景,突然觉得心空落落的。 大概没有他的地方都不像家,没有熟悉的面孔和语言,就更不像家了。 赵嫂还是每天都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虽然她也吃的不少,但总归还是太瘦了。 在做临产前最后一次体检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外国医生蹙了蹙眉,摇头叹息道,“孩子发育的并不好,胎盘成熟度也不高,正常你的周数应该是马上要临产了,但他才只有2.4千克左右,因为你的胎盘成熟度不好,可能会延后生产,我的建议是最后这几周多吃点,争取把落下的往回补一补。” 乔漫很想点头,但现在吃饭对她来说就和吃药一样,痛苦又难过,但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为了孩子的健康。 可能越是临近生产,作为孕妇就越会紧张。 比如会担心生下的孩子不健康,会担心无痛分娩的疼痛度,也会担心她的体力撑不到最后,是不是非要挨一刀。 因为身边没有人陪伴,赵嫂又不会说英文,以至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比如给孩子准备生产时会穿的衣服,尿垫,产褥垫,奶瓶水杯,以及各种各样的儿童用品,常常她逛街回来,就会觉得整个人都废掉了,然后就会发好久呆,在想如果那个人在,她肯定不会这么辛苦。 可现实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她依旧每天超市孕婴店家里三头跑,直到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林嫣坠海后,给她发信息的那个号码。 她点开后,是一条彩信,上面显示一男一女的身影。 可能是那个男人在她的心里和脑海里太根深蒂固,所以即便是一个背影,她也可以清清楚楚的分辨出来,那个男人就是纪云深。 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孩,是纪晗。 她想过很多种他没有死的画面,也想过很多他到英国找她的画面,甚至梦到过无数回,可这些都没有在现实中发生,也可以说她并没有等来,而是等来了这张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的照片。 这条彩信的后面,紧接着发过来一条短信,上面写着:“给傅青山打电话,跟他说你可能会难产。”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想电话那端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她的事情,几乎立刻就按照她说的,给傅青山打去了电话。 傅青山人在京都,正开着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在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名字后,他蹙了蹙眉,然后跟会议桌上的部下说了句休息一下再继续后,就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去,并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乔漫温软又优雅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了过来,“傅青山,我刚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我有可能会难产。” “难产?” 傅青山眉心微微蹙起,瞥了一眼从走廊那边逐渐走过来的高大身影,“是胎位不正吗?” “不是,可能是我的身体不好,所以难产的几率很大……” 296,老纪,你知不知道失忆这种东西装不出来 京都到了六月份,基本上就进入了雨季。 每天看到最多的,就是从深灰色天空上不断飘落的密集雨丝,丝丝缕缕,细细绵绵,比春雨少了分柔情,多了几分躁动。 傅青山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都是长时间熬夜和睡眠不足所留下的疲倦,他深吸了一口气,间隔了几秒后,才用着低低缓缓的语调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 乔漫没有听他说完,就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点害怕,你能来英国陪我吗?” 傅青山,“……” “还有,最近有……他的消息了吗?” 这几句话,兴许只有她自己知道里面夹杂着多少试探成分。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后,犹豫了大概两秒钟,接着说道,“乔漫,这样吧,我这还有一个紧急例会要开,你先等我一下,我忙完给你回电话。” “好,那我等你。” “嗯。” 切断手机通讯后,走廊那头逆着光影走来的高大男人逐渐接近他所站位置,在即将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出声叫住了他,“老纪,等等……” 纪云深停住脚步,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和熨烫精致的白衬衫西装裤,在棚顶偏橙色的光影下,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邸,愈发显得优雅禁欲,不食人间烟火。 “你叫我。” 傅青山点了点头,紧接着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然后又抽出一根递到了他的身前,“嗯,我叫你。” 男人侧过身,低头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香烟,没接,好看的眉头微微挑了挑,“什么事?” “在这里谈不太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傅青山也没在意,从容的将递到他身前的香烟拿回来,抬脚便朝着会议室隔壁的办公室走去。 “抱歉,我很忙。” 纪云深没动,深黑如夜的眸子盯着傅青山已经走出几步外的背影,“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能要先离开……” “老纪……” 傅青山没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声音在相对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更加的低沉性感,“老纪,你知不知道失忆这种东西装不出来。” “如果不想顾此失彼,就跟我过来。” 说完,傅青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去看他的反应,就推开门,走进了会议室隔壁的办公室里。 门没关,显然是在给他留门。 一秒钟,两秒钟,还是三秒钟,男人才终于迈开那双苍劲有力的双腿,朝着那扇敞开的办公室门走去。 傅青山单手插兜,正站在落地窗边吞云吐雾,听到身后办公室门关闭的声音,和逐渐走过来的沉稳脚步声,他的唇角忍不住的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老纪的这个反应,还真是跟他猜测的一模一样。 “老纪,我知道你还差最后一步。” 纪云深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说吧,什么事,现在没有摄像头,也没有那些无数暗中眼睛了。” 傅青山眯眸将烟叼在嘴里,插兜的手伸出来,并将烟盒从裤袋里摸出来,抽出一根递给他,“乔漫现在随时会临产,她整个孕期的状态都不怎么好,医生说她很有可能会……难产。” 纪云深伸手接烟的动作一僵,深黑的眼底迅速聚集起无数的风暴,有些风雨欲来的平静,“很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甚至还有可能会……大出血。” 从乔漫到英国那天开始,他每天都会和医生通电话,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只是有很多会影响孕妇情绪的检查结果,他都没有让医生跟她说。 一个是想让她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和心情,另一个是他也在暗中努力,希望可以和老纪尽快扳倒纪东河,这样的话,乔漫就可以尽快回国待产,有老纪在身边,她应该会多出很多力量。 但需要时间,目测看来,至少还需要一个月,可乔漫却等不起了。 她现在随时可能会生产,如果她知道老纪没有出事,但却迟迟没有去英国看她,她大概会失望透顶吧? 纪云深怎么可能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本来微微蹙起的眉头,瞬间锁死。 半晌,才温温淡淡的说了句,“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她回国,现在整个京都军区大院都是老爷子布下的眼线,在你这里我不能久留,出了这个门后,我还是头部遭受枪伤,而选择性失忆的纪云深,别露馅了。” “好,我知道了。” 房门一关一合,男人的脚步声也逐渐走远。 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唇角的浅笑,变成了淡淡的苦笑。 笑老纪,也笑自己。 …… 乔漫切断通讯后,呆在落地窗边的矮榻上出神了很久,好像才摸清楚一些头绪。 她低下头,按下锁屏键,解锁后迅速给那个号码回拨了回去,可接通后,那边传来的却是机械的女声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试着拨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她放弃了拨打,改为发短信。 【你在英国吗?在我周围吗?】 短信显示发送成功后,她就等着回信,可是一分钟两分钟,甚至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这条信息就像石沉大海般,再没有任何的回音。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那个号码的短信发了回来。 【没有,照顾好自己。】 乔漫的满心期待落空,难言失望的回了句,【嗯,你也是。】 再次按下锁屏键,将手机放到矮榻上,然后望着窗外。 她在想,为什么他没事,却没有迟迟来英国看她。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或者像傅青山那样,一个事故后,就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了? …… 深夜,林城,纪宅。 周兰清最近呼吸道经常会感染,从而引发哮喘,一个月的时间,有大半个月在医院里。 纪晗几乎全程陪着,早上给她擦脸洗漱,晚上给她洗脚按摩,即便有高级护工在,她也亲力亲为。 周兰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个晚上,她坐在轮椅上,戴着一副老花镜,腿上是一本旧相册。 她低着头,慢慢的翻着,认真仔细的看着。 里面几乎都是纪云深和纪晗小时候的照片,可能身体越差,越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人,就会越怀念过去。 而她尤其怀念的,是他们小的时候一左一右围着她,叫着她奶奶奶奶的时光,大概那是她这一生为数不多甚至能够数过来的开心日子。 她看着看着,那双锐利的眸子里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正看得入迷,就听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她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清了清嗓子,才说了句请进。 纪晗听到里面传来的请进声音,才推开门走进去,“奶奶,吃药的时间到了。” “哎。”周兰清应了一声,便缓慢的合上了那本相册,接过纪晗递过来的药物和水杯,“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就为了过来盯着我吃药?” “如果我不盯着您,您怕是早就把吃药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确实,她最近的记忆力越来越不好,明明以前吃着发苦的药,现在吃着却发甜。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味觉最近出了问题,她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把药给调包了。 周兰清和着水,将手中的两粒药丸吞下后,才缓缓的说道,“晗儿啊,你和顾西沉马上要举行婚礼了,奶奶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你去那个抽屉里,把里面的锦盒拿出来,那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奶奶现在的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怕到时候身体不好,都不能亲自把这个礼物给你……” “奶奶,您说什么呢?” 纪晗听后,好看的眉头缓缓的蹙紧,接着蹲下身子,仰着脸与她对视,“奶奶,我相信您一定会长命百岁,永远陪着晗儿的,所以这些丧气的话,您就不要再说了,好吗?” “好,我知道了,我的晗儿,快去那个抽屉里把那个锦盒给奶奶拿过来,奶奶要亲自送给你。” 纪晗没动,还是像之前那么看着她。 “乖,快去。” 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后,纪晗才动了动,起身朝着周兰清指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拉开抽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锦盒,一个是长方形的,一个是正方形的,她不知道是哪个,所以回头问周兰清,“奶奶,是长方形的那个锦盒,还是正方形的那个锦盒啊?” “长方形的,正方形的是给漫漫准备的!” 大概是觉得纪云深连死都不想放弃那个女孩,所以周兰清也从心底的开始慢慢的接受了乔漫。 态度也从最开始的抗拒讨厌,变成了现在包容喜欢,可谓是一百八十度转弯。 当然,也跟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有关系。 “哦。” 纪晗的瞳眸微缩,在相对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尤为的森冷。 她伸手,拿过长方形的锦盒,再回过头时,又恢复了那个甜美可爱的样子。 递到周兰清手里后,纪晗才轻声的问道,“奶奶,这个长方形的锦盒里装着什么东西啊?” 周兰清拿过长方形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其市值大概在八位数左右,曾是大英博物馆的藏品,后来辗转流落到商贩的手中,听说当时周兰清收购这条项链时,花了很大的价钱,甚至可以说是天价。 而且又因为这条珍珠项链,被叫做永恒的眼泪,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这条项链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凄美的爱情传说,曾一度非常喜欢这条项链,现在由周兰清亲手送给她,她竟然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梦寐以求了很久的东西,突然得到后的那种喜悦,和难以言说的兴奋。 “来,低头。” 周兰清伸手将锦盒里的珍珠项链拿出来,并举高,“奶奶给你戴上。” “哎。”纪晗应了一声,便伸手将散落肩头的长发撩走,只剩下那如天鹅般优雅的脖颈。 她低下头的下一秒,就感觉脖子上有什么温凉的触感传来,她抬手摸了摸,有些爱不释手。 “真漂亮,我的孙女真是漂亮啊!” 周兰清看着在橘黄色光线下,一脸娇羞的小女孩,轻轻缓缓的说道,“晗儿啊,奶奶真开心有你这个孙女儿。” “奶奶,我也开心。” 纪晗伸出手,环住周兰清的脖颈,“奶奶,不要害怕,晗儿会永远陪着您。” “嗯。” 周兰清的眼底有更多的雾气渗透出来,她在失控之前,抬手推开身前的小女孩,“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奶奶也要准备休息了。” “不用我帮忙吗?我留下来跟您一起睡吧?” “不用了,老人睡觉毛病多,会影响你们年轻人的睡眠质量,快回去吧,奶奶困了。” 纪晗最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出了房门。 房门关合上,她挪到一边的墙壁,背脊靠在上面,闭了闭眼睛,好一会才有力气走回去。 如果她猜的没错,奶奶的另一个锦盒里,是当年温莎公爵送给温莎夫人的定情信物,也是她为数不多的藏品里,最珍贵的一个。 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千金难求。 将那样一个贵重的饰品,却留了乔漫。 她想真的应了周兰清的那句话,她在她的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 乔漫晚上根本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也没有入睡,脑海里几乎都是嫣儿发过来的那条彩信内容。 是他和纪晗的背影,那个方向是他们经常去的那家星河酒店的方向。 她告诉自己别多想了,这就是一个误会。 可心底却总是有另外一个声音控诉着说道,“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或许对他来说,你和孩子并没有多么重要,不过是一个工具,他圆满幸福生活的工具。” 是这样吗?大概就是这样吧。 …… 温布尔顿连下了三天的冬雨,第四天的时候天空终于放晴了。 297,林城红色军门纪家改朝换代 这几天,乔漫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也没去。 脑子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空白的,但又有很多的时候是不理解的,甚至是有点想不开的。 关于他的遇袭,以及遇袭回来后的行为和反应。 并不是奢望可以重新开始,而是不想结束的时候,彼此太难堪。 可能是此时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照射进来,洒在脸上暖洋洋的,又或者是肚子里的孩子胎动频繁,她终于从那种沉浸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准备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她把已经快要及腰的长发梳拢起来,穿上黑色铅笔裤,又搭了一件淡粉色的羊毛衫,外面又套上一件焦糖色风衣外套,便拉开房门下了楼。 赵嫂正在准备午饭,见乔漫下来,赶紧迎上去,“太太,您要出去吗?午饭马上好了。” “我出去透透气,很快回来。” 乔漫绕过赵嫂继续往出走,刚刚走出了两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看了过去,“还有,赵嫂……” 赵嫂正准备往厨房的方向走,听到乔漫的声音,赶紧停顿住了脚步,笑着应声,“哎,太太,您说。” “以后不要叫我太太了,叫我漫漫吧,可能过几天,或者现在就已经不是什么太太了!” 乔漫的话,让赵嫂听的云里雾里,刚刚来这家的时候,她确实叫过她几天漫漫,但后来纪云深单独找过她,话里话外都表达出了他不太喜欢她叫乔漫的名字,后来就改成了太太,现在又要改回去吗? 还有那句可能过几天,或者现在就已经不是什么太太了是什么意思? “哎,好嘞。”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赵嫂都聪明的选择不问。 说多错多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乔漫听到赵嫂的回应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朝着公寓的门厅走去,换过鞋,快步的走了出去。 温布尔顿冬天的风并不是那种刺骨的冷,反而在阳光和煦的晴天里,会给人一种春风拂在脸颊上的感觉。 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沿着公寓前的人行道,缓缓慢慢的散着步。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她低着头,步子不是很大,走着走着,头顶上方便被一道高大的人影覆住,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因为她低着头,所以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深黑色纯手工缝制的皮鞋,然后是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西裤,垂到膝盖处的深蓝色风衣外套,白色的衬衫,最后是那张仿佛经过上帝精雕细琢后的英俊脸庞。 是纪云深。 他的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眉眼间更是很深很深的疲惫。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竟然陌生的分辨不出来他的真实情绪。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她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想象中的感动,也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大概这段感情,真的已经把她的很多本能给消耗殆尽了。 “你回来了?哦不对,我应该这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云深单手插在裤袋里,听到她的话后,精致的剑眉挑了挑,“一个月之前。” “哦,既然都一个月了,为什么还要出现?” 午后的风将男人的风衣衣摆吹得飘散在空中,偶尔滑过她身前,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一帧的播放着。 纪云深因为她的话,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才缓缓的说道,“跟我回国吧,也就是明天,一切就会尘埃落定,我们之间也再没有任何的阻碍和隔阂……” 乔漫适时出声,低低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也打断了他的话,“纪云深……” 女人淡淡的笑,梨窝浅浅,“因为你为了爱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所以我就必须在你觉得可以结束的时候结束,可以继续的时候继续?纪云深,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不那么独裁,不那么一意孤行,我其实可以跟你分担。” “而且,抛开这一切不谈,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接受一个在婚姻存续期间,和我的朋友滚了床单的男人?” “还有啊,我记得我到英国的时候,在离婚证上签字了。” 乔漫说着,便退后了两步,在阳光下毫不闪躲的看着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纪云深,我们努力了那么多次,最后只能证明,我们真的不合适。” 话落,乔漫就转过身,原路返了回去。 纪云深在身前的小女人走出两步后,就迈开了那双修长有力的长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街边的蛋糕店,散着奶油的味道,在冬日淡色的阳光下,有那么几分甜腻的气息。 可对于此刻的两人,却像是遥远星河后的奢望。 …… 乔漫回到租住的公寓门外,也没有看后面,拿过大衣口袋里的钥匙打开公寓的门,进去后,就将门反锁上了。 赵嫂将午饭摆在餐桌上后,正要给乔漫打电话,就听到房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看过去时,只见乔漫一脸慌张,脚步也很快。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看向房门旁边的落地窗,只见外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虽然她的眼神不怎么好,但从身形轮廓可以很轻易的判断出来,那个男人就是纪云深。 赵嫂走过去,刚要询问什么,就被乔漫先出声打断,“赵嫂,不准给他开门,还有午饭一会端到我的房间里。” “哎哎,好嘞,太……漫漫。” 赵嫂在要说出太太那两个字时,被乔漫扫过来的眼风给制止住了,话音一转,硬生生的变成了漫漫两个字。 乔漫嗯了一声,也没有多逗留,接着就迈开脚步上了楼。 温布尔顿最近受一股寒流影响,经常下雨,不下雨的时候,风也很大,今天是最近几天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却又是温差最大的一天。 白天的温度在零上十度左右,到了夜里就变成了零下几度,将近二十度的温差,那个男人就一直那么站在门外,没来敲门,就算赵嫂没听乔漫的话,去给他开了门,他也没进来。 有些事情,为了达到目的,他确实在不择手段。 无形中肯定会伤害到一些人,当然,乔漫就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 她整个孕期,他都因为忙着和纪东河较量,而全部缺席。 这个时候,他确实不值得原谅,他理解。 但他既然回来了,那怎么可能还放手? 白天的好天气,到了夜里,变成了强对流的绵绵阴雨。 男人就那么站在雨中,挺拔的身子分毫不动。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还是那个姿势,那个动作。 最后是赵嫂看不下去,过来敲她的房门来劝。 她本来不想去开门,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房门口,又怎么鬼使神差的把门打开的。 赵嫂在看到她开门的那一刻,激动的嗓音都尖细了起来,“太太……” “……漫漫。” 赵嫂拍了自己的嘴一下,赶紧改口,“漫漫,先生在外面淋了那么久的冷雨了,你的气差不多也消了吧?要不让他进来暖和一下吧,虽然你们都还很年轻,但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啊!” 赵嫂虽然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吵架,但大致也猜到了。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其实有跟国内的亲戚联系,也跟儿女保持联系,听说了纪云深重伤归国的消息。 不过傅青山再三叮嘱过她,无论知道了什么,对乔漫都要三缄其口。 大概乔漫在国内没什么家人,也没什么朋友,再加上她孕期的反应严重,情绪也不太稳定,所以并没有关注的国内的新闻,又或者有人刻意只对她封锁了消息。 比如傅青山,比如纪云深…… 总之她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这对相爱的年轻人的不容易,更何况是他们本人。 “嗯,你让他进来吧,我累了,就先睡了。” 乔漫没有多说什么,大概也知道纪云深在用苦肉计。 即便她尽量的不去看,但也知道温布尔顿的冬雨有多么凉。 况且他不是重伤刚刚痊愈吗?这么淋着身体会出问题,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非得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让自己好过。 她给自己和他想了一大堆理由,直到觉得通顺了,才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 赵嫂听到乔漫的话后,马不停蹄的下楼。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大了一些,她撑着伞,接近站在雨中的男人时,能够清晰的听到冰冷的雨点洒落在伞顶上的力度,如果直接落在身上,那该多疼多冷啊! 赵嫂将伞举高,罩在男人的头顶,“先生,太太说让您进去。” 纪云深没说话,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上一秒还亮着灯的房间,下一秒就变成了和夜一样的颜色。 他没动,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用着比冰雨还冷的声音说道,“你先进去吧,我站在外面等她。” “先生,您重伤初愈,这么淋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漫漫她只是觉得您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跟她商量,解释,等想通了就好了,快进去吧。” 连赵嫂都看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问题,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问题真的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 “我有分寸,你进去吧。” 纪云深的声音好像又冷了一些,赵嫂知道他的性格,多劝也没有意义,只能回楼上再去劝劝乔漫。 乔漫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甚至能够很清晰的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可能是和赵嫂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几乎立刻就听出了那是她的脚步声。 没进来么? 赵嫂的脚步在挪动到乔漫的房门口外时,好像紧张的跺了几下脚,然后才抬手,敲了敲房门。 “漫漫,你睡了吗?” 乔漫抿唇,将被子盖到头顶,权当自己没有听见。 赵嫂贴在门板上听了几秒钟,确定门里面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才继续说道,“漫漫,外面的雨又大了,听我的话,再继续这么闹别扭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乔漫本来以为用被子蒙住头,就什么都不会听见,可赵嫂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飘进了她的耳中。 大概真的不想用两败俱伤的方式吵架,她还是起身下了楼。 她没出去,而是站在落地窗边,拨通了他的号码。 嘟声响了一下,他就滑下了接听键,隔着重重的雨幕看向站在落地窗里面的她。 “纪云深,你进来吧。” “你原谅我了?” 男人没动,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明明隔得很远,她却好像看懂了他眼睛里的一切。 “我们之间谈原谅或者不原谅,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反正就是这样了,原谅或者不原谅,有什么区别吗?” 男人听着无线电波那端的温淡女声,心脏有那么两秒都是蜷缩起来的,就好像被谁的手紧紧握住,根本无法跳动。 “你现在会待在我的身边,也只是因为我不放手?” “对,如果你放了我,我会立刻离开。” 清晰决绝的话,一字一句的传进男人的耳膜。 他像是反应了几秒,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眸仿佛瞬间就穿透了那么无边无际的黑暗,直直的看进了她的心里。 “漫漫,这种话题,我们之间也说过无数次了,今天我就再最后回应你一次,不管你爱我或者不爱我,原谅或者不原谅我,我都会把你绑在我的身边,明白了吗?” 乔漫没说话,或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她以为男人还需要她再哄哄才能进来的时候,就见男人迈开了脚步,朝着公寓的门口走了过来。 他浑身都被雨淋透了,短碎的头发贴服在他的额头上,非但没有给他增加狼狈的感觉,反而让他多了几丝致命的性感。 他没着急换衣服,而是淡淡的说了句,“收拾一下,咱们要连夜返回林城,一会儿会有直升机过来接。” 赵嫂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说了句哎好嘞,就朝着自己居住的房间走了去,将客厅的空间让了出来。 乔漫隔着客厅的橘黄色光线,看向门口的男人,好一会才说道,“可不可以不回去?” 男人听后,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抱歉,不可以。” 这个夜,他们先是在直升机里面,后来又搭乘纪云深的私人飞机,在凌晨的五点钟,飞机降落在了林城的国际机场。 他没有叫司机,而是亲自把车开回了蓝山别墅。 一路上,他也没有说什么,到了蓝山别墅,他把她和赵嫂放下,就匆匆的走了。 乔漫想,这个男人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及时的沟通,要比默默的付出,更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 纪云深开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直达了军区。 下了车后,和等在军区大院停车坪前的傅青山碰了头。 “准备的怎么样了?” 纪云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随后又抽出一根递给了傅青山,“都准备好了,只差一早上铺天盖地的新闻了。” “你确定这样会逼他主动辞职下台?” 纪云深笑了笑,“会不会,一会不就知道了。” …… 林城,早上八点。 晨间播报,铺天盖地的都是报道关于纪东河在某政治决策上失误的新闻。 这个失误并不是一般的失误,而是很大的失误,大概能够让一个一线大城市的所有银行,证券交易所,以及保险金融业出现财政赤字危机。 原本定于明天举行的大选,因为这个新闻,而被国务院决定延后举行,更重要的是,纪东河还要接受纪检委法院等多个部门的调查,和另一个党派的弹劾。 乔漫睡到八点就再也睡不着了,刚准备出去,就见在打扫卫生的赵嫂盯着电视看,而从电视主播的口中不断出现她很熟悉的人名后,她也因此顿住了脚步,停在了那里,看了过去。 “纪东河作为开国元勋,曾立下无数军功,是林城人们心目中的英雄,更是具有神话色彩的传奇人物,这次的决策失误,不仅会断送他的政治之路,还会让他在史册上留下最失败的一笔,我们都知道纪家是林城最显赫的红色军门,纪东河的落马,标志着林城红色军门纪家也将改朝换代。” “请看下面的数据,根据最新的民调显示,随着纪东河的落马,新任国防部部长的人选也已经新鲜出炉,其中就包括年纪轻轻就已经军功显赫的年轻少将,纪云深。” “有人评价说,做商人时,他是最顶级的富豪,杀伐果决,头脑冷静,而做军人时,他是最顶级的将领,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会是国民的好统领,好部长,我们期待最终的结果,以上是晨间新闻的全部内容,请继续关注林城新闻频道的其他节目,再见。” 随着甜美女主播消失在镜头后面,她才终于消化了刚刚那则新闻,以及他昨天在温布尔顿的街头对她的说的那句话。 【跟我回国吧,也就是明天,一切就会尘埃落定,我们之间也再没有任何的阻碍和隔阂……】 原来他说的尘埃落定,就是把纪东河拉下马,自己上位。 可即便这样,他们之间的障碍就没有了吗? 那么童沁呢?纪晗呢? …… 纪云深因为要竞选国防部部长的事情,一连三天都没有回蓝山别墅。 这晚上刚刚结束一场会议,正要驱车离开,就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黑色车子包围了起来。 目测有十几辆,都没有上牌照。 他像是猜到了,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然后将目光落在他正前方的车子上,果然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纪东河。 这大概是他十几年以来,第一次没有看他系领带。 他在面对众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甚至的威严十足的,现在这个样子,是难得落魄。 也对,在位几十年,一直被人在屁股后面追捧着,突然体会到了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确实不会好受。 他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才推开车门走下去,迈着那双苍劲修长的腿,接近几米外的那辆黑色车子。 纪东河在他走近的时候,就将车窗玻璃降了下来,直到他走近,才抬起深邃锐利的眸子看向他,“小深,没想到你还真会为红颜冲冠一怒。” “爷爷……” 纪云深叫了他一声,却被他伸手打断了,“抱歉,未来的国防部长大人,您叫我什么?爷爷?别折煞了老朽,怕是到时候我要叫您一声爷爷吧!” “爷爷,您和奶奶从今以后就安享晚年吧,政治上的尔虞我诈是是非非会彻底的远离你们。” “小深啊!”纪东河笑了笑,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透进了丝丝缕缕的光亮,“你觉得爷爷还能够安享晚年吗?” “爷爷,您叱咤风云一辈子,应该知道我既然能够让您从云端跌下来,就还能让您回到云端上去,但前提是,必须退出政治圈,不然,我真怕您晚节不保。” 有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孩子跟他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他比他优秀,至少在面对人情世故的时候,比他果决和圆滑一些,或者说,他比他这个玩转了一辈子阴谋和人心的人,更擅长玩阴谋和人心。 “威胁我?” 过去将近几个月的时间,两人虽然一直在暗中较量,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可今天,他因为这件事情,彻底被踢出政坛,即便将来正名,也只不过留住了一个晚节,想要重新回去他的巅峰,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知不知道,我被人威胁的时候,你才刚出生。” “爷爷,我没有威胁您,我只是在叙述事实。” 纪东河又笑了笑,声音在相对深暗的夜中,显得有些可怖,“小深,既然你觉得你没错,而我又不想认输,那么就等着瞧,看看究竟是你笑到最后,还是我笑到最后。” 十几辆车子在他的挥手下,迅速朝着刚刚涌来的四面八方退散去,只留下他的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 298,从漫漫的肚子看,应该是个女孩 男人指间的猩红一点,明明灭灭,在相对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刺目。 白色衬衣随着盛夏的夜风,而微微鼓动起来,他低垂的眉眼上,写满了和他本身完全不相符的孤寂和落寞。 他站在那里许久,久到香烟燃到尽头,灼烧到手指,他才有所反应的动了动,随后将烟头扔进一旁垃圾桶里,接着便迈着阔步回到了烟灰色宾利车上。 启动引擎后,他利落的操作方向盘,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驶了过去。 …… 乔漫最近都处在待产的状态,只要肚子有些风吹草动,她就会很紧张,甚至睡不着觉。 房间的窗帘没拉,她侧身躺在床上,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挂在深墨色天空上的月亮和星星。 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很久,甚至已经感觉不出来时间的变化。 直到窗外面响起汽车的引擎声,她才从那种失神到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掀开被子,走到落地窗边,看向已经从烟灰色宾利车子下来,正迈着阔步走向别墅门口的高大男人。 他的背后是万千光影,混着月亮的清辉,铺泻在他身上,将他本就高大伟岸的身姿,衬得愈发挺拔。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内的那一刻,她就收回了目光,回到了床上。 躺下时,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英伦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钟了。 整个别墅都很安静,甚至可以听到男人从楼下走上来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正要闭眼睛装睡,却发现窗帘没拉。 她睡觉并不喜欢光亮,因此入睡前,都会有把窗帘拉合上的习惯。 今晚因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就忘了拉合窗帘。 而那个男人又何其敏锐,如果他看见窗帘没拉,而她又睡着,明显是因为不想看见他躲着他。 可已经来不及,男人的脚步已经近到房门边,很有可能下一秒就推开走进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被子扯到头顶,做好了即便会露馅,也要装到底的准备。 一秒两秒三秒,甚至更多秒过去以后,房门都没有被推开,而是传来了隔壁客房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摇摇头,愈发觉得自己可笑了。 …… 纪云深进了隔壁客房,很久都没睡,只是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 直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响起,他才收回放在窗外面的视线,低头拿出手机,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在看到晗儿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眉心微微蹙起那么两秒钟,随后滑下了接听键。 “晗儿,这么晚了,有事?” 纪晗很轻很淡的嗯了一声,随后用着一贯娇柔的声音,欲言又止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阿深……” “嗯,怎么?” “……唔。”又沉吟了两秒钟,纪晗才温淡的开口,“阿深,爷爷今天回来冲着奶奶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你也知道,奶奶最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经过这次争吵,好像……更不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纪晗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颜安详优雅的周兰清,“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领着乔漫回家住两晚?她现在最盼着你们能回来陪她说说话。” “不然我怕她会继续胡思乱想,说一些丧气的话,好吗?” 周兰清从小最疼晗儿,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对她的疼爱都超过了他,基本上已经是溺爱的程度。 他也知道她们祖孙的感情很好,常常会为了对方的事情茶不思饭不想,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他没有回去亲眼看到,但光听到她的描述,就可以想象整个宅子里面的狼藉画面。 奶奶的哮喘病最近有频发的趋势,关节炎和心脏病也时常发作,他何尝不知道他和爷爷都是她的心病。 她既希望他能赢,又希望他输。 其中的两难,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我知道了,你帮我照顾好她。” “跟我还用这么见外吗?”纪晗咬唇,细白的小手握紧纤薄的手机,“别忘了,她是你的奶奶,也是我的奶奶啊!” “嗯,我明天一早带漫漫回去,你跟奶奶说一声。” 纪晗听到他的回答后,声音里夹杂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好,那没什么事情我就挂断了?” “嗯!“ 男人切断手机通讯后,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光就更加的沉黑了,但又好像被窗外涌来的孤寂包围,又填满了落寞,和疲惫。 又站了一会,他才转过身,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躺下去的那一秒,他侧过身,面朝着门口的方向,然后闭上了眼睛,很快的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 乔漫是凌晨四点睡着的,可能是熬夜熬习惯了,昼夜有些颠倒,因此,她一直睡上午的十点钟,才缓缓慢慢的睁开眼睛。 窗帘没拉,外面明媚和煦的光线透过玉兰花树茂密的枝叶,细细碎碎的落进来,洒在她的脸上,是一片斑驳的暗影。 她适应了一会室内的光线,刚要掀开被子下床,就听到房门被人敲响,紧接着门外就传来赵嫂偏柔软的声音。 “漫漫,起来吃早饭吧,先生在底下等了很久了呢。” 本以为昨晚他没进主卧,是觉得现状无法改变,放任顺其自然的态度。 可在听到赵嫂说他还在楼下的餐厅等着她一起吃早饭时,还是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好,我知道了。” 不可能躲一辈子,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她走到浴室,很快的洗了脸梳理了头发,就匆匆的朝着楼下走去。 纪云深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随着年岁的增加,他的身上是越来越沉稳的气质,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词语概括的话,就是老干部。 他其实大多数的时候都很沉默,喜欢种花喝茶看报纸,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 可能是听到了她下楼的脚步声,他收起报纸,朝着楼梯的方向看了过来。 乔漫穿着白色的连身无袖卡通睡裙,肚腹隆起,走路很慢,越来越像在街上偶尔看到脚步沉重的孕妇。 他推开餐椅,站起来去接,却被她直接绕了过去,男人的大手在半空中僵了几秒钟,才垂到身侧,跟在她的身后,回到了餐桌上。 乔漫已经自顾自的拿起一片吐司吃了起来,偶尔会喝几口牛奶,眼神一直飘向其他的地方,就是不看对面的男人。 男人也没在意,拿起筷子,夹起煎好的荷包蛋送到女孩的碗碟里,随后也跟着吃了起来。 男人吃饭本来就快,三两口就解决了几片吐司,又一口气喝掉了杯中的牛奶,倾身抽出纸巾盒里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隔着明亮的太阳光线,看向了对面的小女人。 可能是心理作用,亦或者是她即将临盆,成为新手妈妈,因此在他的眼睛里,她从那个爱矫情别扭的小女孩,变成了有点轻熟的小女人。 不再是那些单一片面的词语形容她,而是逐渐的丰富了起来。 “你等着我一起吃早餐,有事吗?” 也许是餐厅太过安静,又或者是他的眸光太过深邃,竟然让她不知不觉的有了几分压迫感,直觉他可能有事找她。 “嗯。”男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然后用着低沉缓慢的声调说道,“奶奶的身体……最近不是很好,她很想看到我们一家三口的画面……” “你要领我回纪宅?”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从他一开口,她就猜到了他的话尾。 而且男人的话其实说得很隐晦,也表达出了尊重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想去就去,不想去他不会过多的勉强。 “奶奶她的身体很不好,医生说她的大限将至,也许明天,也许明年,可能就会……” 死这个字,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把这个字用在养育了他二十几年的亲人身上,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所以,你现在是想利用我尽孝心?” “ok,我知道了。” 他询问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 世上哪有那么多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更何况她和奶奶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句原谅,还有许多伤害。 说着,他就站起身,抬脚就往别墅门口走去。 刚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女孩轻声说道,“纪云深……” “嗯!” 男人应了一声,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我跟你回去。” 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听到了类似于天大的惊喜之类的感觉,总之,他的心脏在不断的加速跳动。 “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彼时,纪云深并不知道,她的这句话,其实是在跟他告别。 …… 到了纪宅,周兰清立刻滑动轮椅迎了出去。 阳光下,男人女人并肩走过来的身影,映入周兰清的眼帘,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让她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她和纪东河并肩而行的身影。 大概也是这个年岁,他们逆着光影,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家。 那个时候啊,阳光好像都是漂亮的橙色,空气也都是清冽的干净,没有一丝杂质。 两人逐渐走近,周兰清赶紧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又将眼底氤氲出的水雾逼退回去,随后笑着看向两人。 “奶奶,这么热的天儿,您出来等着干什么?” 纪云深走近,直接蹲在了周兰清的轮椅边上,“我说了会回来,不会骗你。” “哼,你从十八岁以后,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我都已经数不清了,还敢说不会骗我?” 十八岁那年,他就进了特种作战部队,每天都很忙,几乎没有时间陪奶奶,也因此许下了很多空承诺,这会虽然身居高位,却又多了很多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别说了,天太热了,漫漫还怀着孕,不适合在太阳底下爆晒,我们先进屋吧!” “好,我们先进去。” 纪云深从蹲在轮椅边的姿势,改成了站立的姿势,随后很轻松的推着轮椅,朝着宅子里面走去。 乔漫始终没有说话,很安静乖巧的待在纪云深的身后,全程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周兰清也感受到了乔漫的沉默,但她过去确实做过太多不值得原谅的事情,她会这么沉默冷淡,她也理解,不敢过多的强求。 …… 二楼的房间。 纪晗在听到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的引擎声音时,就快步走到窗边,看向了窗外的几人。 大概是从没有觉得奶奶会对除了她和阿深以外的人好,所以当她看到周兰清拉着乔漫的手,声音和神色都是小心翼翼的时候,她才终于觉得,她不是不会对别人好,只是那个别人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在一起的身影很和谐,至少在她看来,是温馨和煦的。 她放在窗玻璃上的手紧握成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朝着楼下的方向走去。 乔漫进了宅子的客厅后,才感受到空调吹出来的冷气,吹了好一会,才将她滚热的体温降低了一些,可即便这样,却也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丝毫的好受。 大概是热的缺氧的状态。 “从漫漫的肚子看,应该是个女孩。” 周兰清的话说完,整个客厅突然静谧了下去,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大概从没有老人对他们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们在听到的那瞬间,都是有点无措的,甚至是茫然的。 “老话讲,儿子和妈妈的体位是一致的,所以肚子会小,而女儿呢,和妈妈的体位是相反的,所以肚子会很大,看你这么瘦,却这么大的肚子,应该就是女孩。” 产检的时候,她其实试探性的问过傅奕怀,还有其他的大夫,他们都没有告诉她关于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别。 其实她也不是很好奇,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健康就好。 可能是父母都离开了她,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所以在听到周兰清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父母。 他们现在如果还在的话,会不会也跟她讨论孩子的性别,跟她说一些流传下来的老话? 299,乔小姐申请了去叙利亚做战地医生 乔漫怀孕初期的时候,有妊娠糖尿病,到了后期,尤其是最近要临盆的时候,又变成了低血糖。 虽然吃了早餐,但由于路上车子的颠簸和天气太热的缘故,她这会觉得头很晕,又很想吐。 总之很不舒服,只想躺下来休息一会。 可周兰清看起来很开心,纪云深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她不忍心打断。 就像他说的,依照周兰清目前的身体状态,可能都挺不过明天,或者明年。 让他们祖孙好好享受现在的温情时刻,不要像她那样留有遗憾,大概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她坐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微笑,可能是她的脸色太过苍白,纪云深发现后,也没陪周兰清多聊很久,就找了个借口带她上楼去休息了。 纪晗下楼后,一直在厨房忙着切水果,等到把切好的水果端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周兰清,和打扫卫生的阿姨。 她顿在那里两秒,随后神色如常的走过来,“奶奶,阿深他们呢?” 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又温温淡淡的补问了一句,“上楼了?” 周兰清滑动轮椅,面朝向茶几旁边的纪晗,“嗯,漫漫怀孕辛苦,折腾了一路有点不舒服,臭小子可能心疼了,就领着她上楼去休息了。” “哦,这样啊。” 纪晗委委屈屈的嘟起嫣红的唇,深黑干净的瞳眸里,泛着细细碎碎的光亮,“可惜,我给他们精心准备的水果都吃不到了。” “晚上再帮他们准备吧,小深说今晚不走,现在,奶奶帮他们吃我孙女精心准备的果盘。” 周兰清伸手滑动轮椅过来,拿起一颗葡萄喂到嘴边,吃进去后,满意的点着头,“嗯,我孙女准备的葡萄就是不一样,好甜啊!” 纪晗委屈的神色逐渐转为喜悦,她伸手理了理周兰清滑落到耳边的发丝,“奶奶,我就知道您对晗儿最好啦!” 周兰清笑笑,“嗯,你知道就好。” “好啦,晗儿知道了。”纪晗笑着说完,就看向了墙壁上的老式挂钟,“奶奶,到吃中午药的时间了,我去给你拿。” 纪晗说完,刚刚转过身,垂在身侧的手就被周兰清握住,“晗儿,奶奶不想吃药了,吃了也没作用。” “奶奶乖,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听话,嗯?” 也许是病得严重,所以总觉得越吃药身体越差,甚至有的时候会头晕耳鸣,产生幻觉。 “好,我知道了,你去拿药吧,奶奶要快点好起来,看着我美丽的孙女出嫁。” “嗯,会的,奶奶。” …… 纪云深陪着乔漫上楼后,几乎在推开房门进到房间的下一秒,女人就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涌,朝着浴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早饭她吃的并不多,全部吐出去后,就只剩下一些苦水。 她觉得她趴在马桶上昏天暗地的呕吐时,一定难看极了,想伸手阻止他靠近,他却像每次那样,给他递水擦嘴冲马桶,完全没有觉得她脏的意思。 躺回床上的那一秒,她才终于觉得好受了一点,想说句谢谢的力气,都被刚刚那一系列的折腾弄没了。 她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因为过度的疲累,很快的就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男人站在床边,听着女孩浅浅的呼吸声,很久都没有动。 直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来,接着便将门反锁,走了出去。 纪晗拿着药丸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碰到了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的纪云深,她几乎是本能的变了脸色,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乔漫怎么样?身体不舒服吗?” 纪云深的眉间动了动,深深的瞥了一眼纪晗,“嗯,她孕期反应大,很容易孕吐疲惫,现在睡着了。” “哦,那我就下去了,奶奶还在等着我给她送药。” 纪晗说完,就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刚刚走出两步,就因为身后响起的男声而停住了脚步。 “等等,晗儿……” 纪晗转过身,脸上始终是温浅的笑意,“嗯,怎么了?” “奶奶的药都是傅奕怀给开的吗?” “嗯,对啊,开了两种。”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丸,虽然疑惑,但依然很耐心的说道,“一种是饭前服用,一日三次,一次两粒,一种饭后服用,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说完,她隔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户,映射进来的明亮光线,看向对面的男人,“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能不能把药瓶拿给我看一下?” 纪云深的声音很低沉,在相对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更加的低沉,和魅惑。 纪晗好像一开始并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在听到这句能不能把药瓶拿给我看一下后,就仿佛明白了一切。 “阿深,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药瓶。” 纪晗将头低垂下去,好半天,才落寞的说了一句,“好,我可以拿给你看,但前提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说完,她像是不甘心一般,又强调的说了一句,“阿深,我需要一个理由。” “晗儿……”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插进口袋里,挺拔的身姿形成的逆光暗影,几乎将她整个包围,他说,“……晗儿,我只是在做合理的推断,并没有怀疑任何人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 以前奶奶的身体谈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 现在,奶奶的身体在几个月之内一落千丈,他不得不有所怀疑。 纪晗苦笑,深黑的眼底已经泛起了浓雾,大到已经看他不见,“好,我现在就拿给你看。” 纪晗始终低着头,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整个人好像更加的无辜委屈,好像在哭。 纪云深的眉头皱的更紧,在她路过他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晗儿,我对你来说,从来都算不上一个良人,如果你因此埋怨我,恨我,我都没有任何的怨言。” “还有,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他的话很轻,轻到没有任何重量,却压的她喘不上气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那一段十年的感情,是他放弃在先。 无论如何,都是他对不起她。 但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跟其他人无关。 “阿深……” 她甩开他的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纪云深轻轻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纪晗没再低垂眉眼,而是抬起头来,用那双泛着猩红,甚至隔着氤氲水雾的漆黑瞳眸看向他,“阿深,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爱过我吗?”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看,从过去的只爱她,到后来的只想娶她,再到现在的沉默。 也不过几年的时间,他怎么就变了呢? “好,我知道了。” 纪晗点点头,倔强的没有让眼底的泪流下来,“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一场恋爱,就失去了自我,而且就像你说的,顾西沉虽然也算不上是什么良人,但他确实是对我来说,比较好的选择,我和他也快结婚了,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因为以前的感情,再去羁绊什么。” “我把药瓶拿给你,你随便去做什么检验都可以,但为了避免这样类似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不会留在这个家了,照顾奶奶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吧。” 纪晗说完,就朝着自己的房门走去,大概两秒钟后,两个药瓶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就是傅奕怀给奶奶开的药,左边的这瓶是饭前吃的,右边的这瓶是饭后吃的。” 他低下头,看向手掌心的两个药瓶。 两个药瓶的瓶身上,都用着黑色的碳素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饭前几点吃药最佳,饭后几点吃最佳,上面都有详细的记录。 他闭了闭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太混蛋了。 怎么会怀疑她呢?明明她才是跟奶奶感情最好的那个,他却用这种方式来伤害她。 不应该,真的不应该。 …… 纪晗眼睛通红的下楼,周兰清几乎一眼就注意到了。 但她没说,甚至都没问,接过她手里的药丸和水,就吞了下去。 吃完,抬头对她说道,“晗儿,陪奶奶出去散会步吧,奶奶觉得好闷。” “嗯,好。” 纪云深攥着两个药瓶下楼,刚到楼梯的转角处,就看到了纪晗推着轮椅的背影。 他想出声叫住她,又觉得没有立场,于是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那些年少的时光,像是呼啸而过的风,从他的眼前滑过,带着美丽的色彩,却又终将变成黑白色调。 …… 晚饭的时候,周兰清因为高兴,多吃了半碗饭。 纪晗全程陪在周兰清的身边,给她夹菜,盛汤,从她生病以来,几乎所有的事情她都喜欢亲历亲为。 乔漫的食量虽然比之前大了一些,但吃了一碗多饭后,就觉得很撑了,也就没有再动筷。 纪云深吃东西快,早就吃完了,时不时的给她夹着菜,看她放下筷子,便凑近她的身边问,“喝汤吗?还是喝白开水。” “不用了,已经很饱了。” 纪晗因为要照顾周兰清吃饭,所以是最后一个吃完的。 在纪家这样的大家庭,吃饭都喜欢一起吃完再从餐桌上离开,也因此在她没有吃完之前,大家都没动。 纪晗刚刚放下筷子,周兰清就想对侧面的纪云深和乔漫说让他们先离开的话,却被纪晗先开了口,也就打断了她已经冲破了喉咙的声音。 “奶奶,有点的话,想现在跟大家说。” 周兰清收回放在纪云深和乔漫身上的眸光,转而看向另个侧面的纪晗身上,“好啊,说吧。” “我……我可能要搬出去,不能照顾您了。” 闻言,周兰清一愣,纪云深也跟着身体一僵。 乔漫察觉到了身边男人的细微变化,又看了一眼对面有些梨花带雨的纪晗,和已经完全呆愣住的周兰清。 好一会儿,纪晗才继续说道,“我过一阵就要出嫁了,本来我找到自己的家以后,就该回去,但因为舍不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所以没有回去,但我现在觉得我应该回去了。” “怎么了?晗儿,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呆在奶奶的身边不好吗?” 在这个家里最孤独的人,就是周兰清。 她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每天都在盼着丈夫儿子和孙子,可他们一个比一个忙碌,如果不是晗儿,大概她会很难过。 “不是的,奶奶,我就是觉得这样住下去……不太好。” 纪晗笑了笑,接着看向周兰清,“奶奶,您不要伤心,我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看你的啊,我只要人在林城,你一个电话,我就可以回来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周兰清落寞的垂下头,声音像是染上了窗外的夜色,她说,“晗儿,我知道奶奶的岁数大了,毛病也多,让你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么整天整夜的照顾,你也会觉得烦,觉得累,你想走,奶奶不会拦着你,但能不能告诉奶奶,为什么突然这样?是不是奶奶做了什么……” “不是……” 纪晗刚想否认,纪云深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奶奶,是因为我?” 整个客厅因为他的话,瞬间变得安静。 周兰清,纪晗,包括男人身边的乔漫,都一起看了过去。 “我觉得您的身体会一落千丈,跟您服用的药物有关系,就朝晗儿要了那两瓶药……” 纪云深的话没有说完,周兰清就已经气得瑟瑟发抖起来,“糊涂啊糊涂,奶奶的身体什么样?你不清楚吗?关晗儿什么事?她还会害奶奶不成?” 周兰清捂住胸口,整个人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你和晗儿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彼此,她是那种心思歹毒的女孩子吗?啊?你说。” “不是!” 他眼中的纪晗,是坚强的,优雅的,清高的。 她很努力的学好上流社会中的一切,也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而且还是佛教的信徒,经常三跪九叩,是匍匐在路上的最虔诚的朝圣者。 要说那样的一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谁都不会信。 乔漫始终低垂着头,在想,大概十年的感情,早就养成了默契,下意识就去相信的默契。 “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做。” 纪云深的眉间跳动,低缓的声音中似乎充满了浓稠的懊悔。 “小深,快,跟晗儿道歉。” 周兰清的气息虽然稳定了下来,但是从她担忧的神情中,能够看出来她对纪晗的偏袒和宠溺。 “抱歉,是我的错。” 纪云深看向对面的纪晗,“我只是太担心奶奶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纪云深道完歉,餐厅里是几秒,甚至是十几秒的沉寂,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显然纪晗没有选择原谅,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原谅。 那种感觉就是把她完完全全的从这个家剔除掉,再没有一点位置。 他说了那样的话后,她又怎么可能风轻云淡的说一句原谅,就都过去了呢? 最后,还是乔漫开了口,“晗儿,你和阿深兄妹那么多年,应该最了解阿深的,他其实很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是有别的想法,可嘴上什么都不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纪晗听到乔漫的话后,隔着饭厅明亮的光影看向她,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嗯,我不会记在心里的,谢谢。” “一家人还说什么谢谢,听奶奶说你中午给我们精心准备了很多水果,不知道晚饭后还能不能吃到。” “当然,我现在就去准备。” 纪晗离开餐厅后,周兰清又小声的嘀咕了两句,“你这个臭小子啊,不知道晗儿对什么最敏感吗?还非要去揭她的伤疤?我的身体情况我知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早一天死晚一天死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都是开开心心的,比我活得久些重要,知道吗?” 纪云深没说话,只是沉默着。 乔漫见他没说话,便伸手推了推他,纪云深这才开口说了句知道了。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根据的怀疑,从上次奶奶从楼梯滚落,到最近的哮喘频发,心脏病加重,都是他怀疑的诱因。 他会去问纪晗,就说明他对她是信任的。 如果不信任,他怎么可能还去问? 只是这样的话,确实对她的伤害很大,可是他不问的话,将来会对她的伤害更大。 不是她的话最好,如果是她的话,从此收敛,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毕竟除了那一场十年的爱情外,她还是他的亲人。 …… 几个人在餐厅说完话,就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纪晗的水果。 电视上播放的是财经新闻,关于纪东河的新闻依旧层出不穷。 纪云深本来想拿着遥控器关掉,却被周兰清伸手阻止了。 “小深,让奶奶看一会。” 电视里的女主播用着甜美的声音,播报着林城晚间新闻。 “纪东河落马后,以前围绕在他周围的官僚也纷纷落马,并有人指出纪东河这些年一直都有包养情人的习惯,而这个情人,就是我们众所周知的京都云家的掌上明珠,云梳。” “两人相差四十九岁的恋情一经曝光,迅速引来了无数的话题,甚至人肉出了云梳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包括她堕过胎,给无数官员做过情人的黑历史,因为这条新闻的曝光,周兰清和纪东河这一对曾让我们艳羡不已的神仙眷侣的传说,也跟着落下了帷幕。” “更有评论说,周兰清是林城上流社会的典范,能够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周兰清坐在轮椅上的身体在颤抖着,看到这条新闻后,久久没动。 好半晌,才沙哑的出声,“小深,这件事情也是你干的吗?” “不是,奶奶。” “嗯。” 周兰清早就想过,如果这场较量,是纪云深获胜的话,她这些年极力隐瞒的秘密和完美的形象,也会毁于一旦。 她笑了笑,以前她只是这个家的笑话,现在她变成了整个林城的笑话。 谁会知道,那样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传说,不过是一场虚构。 他大概真的爱过她,只不过后来更爱云梳。 而她没有除掉云梳,归根究底是不想让这个家散掉。 可现在即便不散,也是林城人的笑话,散或者不散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些年维持的优雅和骄傲,在这一秒钟悉数崩塌。 纪晗端着水果盘走近,就感受到了客厅里面的压抑气氛,想开口说什么,却在瞥到电视里的新闻画面时,而禁了声。 周兰清只不过崩溃了几秒钟,就恢复了正常,笑着朝旁边的几人说道,“快吃水果吧,晗儿精心准备的,都多吃一点。” 谁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安静的吃着水果。 时间在寂静中被拉的漫长,过了很久,周兰清才说了一句,“我累了,想上去休息睡觉了,晗儿,陪我上去吧。” “哎,好的,奶奶。” 纪晗一直都在安静的吃着水果,听到周兰清的话,赶紧放下手中的水果叉子,伸手去推周兰清。 周兰清又和纪云深和乔漫说了两句话,才对身后的纪晗说了一句,“走吧。” 两人消失在客厅后,纪云深才转头看向身边的乔漫,“要出去散步吗?” 自从傅奕怀告诉她多运动有利于顺产的时候,她就每天饭后都会散一会步,或者在房子里溜达,这样的话可以帮助消化,还可以有利于顺产。 虽然养成了习惯,但自从他出现后,这个习惯她就中止了。 一是不想因为这事而让他觉得麻烦,二是不想面对他。 不过今晚例外,她想陪着他。 “好,我们去散步。” …… 五分钟后,两人并肩走在宅院的羊肠小径上,到处都是草坪的清新味道,和玉兰花树的香气。 周围有蝉叫,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夏夜里,显得时光格外的幽长。 又走了好一会,纪云深才说道,“漫漫,奶奶对我真的很重要,为了她,我做了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包括你,包括晗儿,包括爷爷……” 乔漫当然知道,他会想扳倒纪东河,并不只是为了她,还有为了周兰清。 纪东河冷落了周兰清大半辈子,即便她什么都没对他说过,但那种苦楚,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体会不到。 爱之深,痛之切,所以他才会下定决心的吧。 “人活着问心无愧就好了,哪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呢?” 这一句听着很平常的话,其实有着无限的安慰力量。 他感觉到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谢谢你懂我。” 乔漫听后笑了笑,很轻很淡的说道,”不,纪云深,不是我懂你,而是看透了。” 说完,就转过身,朝着宅子的门口走了去。 男人侧过身,看着迎着光影,一步一步走向宅子门口的小女人,心里突然涌出来万千的情绪,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 凌晨两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乔漫因为临近生产,所以睡眠很浅,几乎在手机震动起来的那秒就醒了过来,她顺着声音爬过去,看也没看屏幕一眼,就滑下了接听键。 “老纪,有点事,来军区大院。” 乔漫的大脑反应了两秒钟,才用软糯的声音随便问了句,“傅青山?” “嗯,是我,老纪呢?” “哦,你等等啊!” 乔漫到现在才发现,她接听的是纪云深的手机。 纪云深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睡的很深,乔漫叫了他好几声,他才从睡梦中醒过来,隔着壁灯的暖橙色光影,看了她几秒钟,才从梦境中彻底清醒过来。 “傅青山的电话。” “哦!”纪云深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拿过女人手里的手机,接听了起来,“是我,什么事。” “过来军区大院一趟,我有点事跟你说,现在立刻马上过来。” 听傅青山的语气好像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乔漫想问一问,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纪云深穿衣服很快,交待了几句让她继续睡,并且他会把门反锁,如果早饭前他没赶回来,就给傅奕怀打电话的话,才迈着阔步离开。 乔漫没多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躺回去睡觉。 直到房门传来落锁的声音,她才睁开了眼睛,这个夜,她注定再也睡不着了吧。 …… 半个小时后,烟灰色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军区大院的停车坪前。 接着男人便迈开长腿下了车,阔步走近傅青山位于军区大楼里的军长办公室。 傅青山正窝坐在旋转椅子上抽烟,听到开门声看过去,并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烟雾,“来了,过来坐。” “什么事情,非要你大半夜把我叫过来?” 纪云深也没有跟他废话,甚至连坐都没坐,只是走过来,拿过他放在办公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起来。 青白色的烟雾将他的身形缭绕的有些模糊,好半天,傅青山才用着被烟雾氤氲后的低哑嗓音说道,“两个事,一个是关于你的,一个是关于我的,你想先听谁的?” “我的吧。” 傅青山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高大的身躯倚在办公桌边上,看向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快说,我没时间在这跟你墨迹。“ “好吧,这是你的选择,我就尊重吧。” 傅青山说着,便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并推到了他的身旁,“喏,你自己看吧。” 纪云深收回放在落地窗外的视线,然后低垂着眸光,看向傅青山推过来的信封,“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 他将手中的香烟叼在嘴里,随后一手拿着信封,一手撕开信口,抽出后是一沓资料,关于乔漫的资料。 “你亲爱的乔小姐申请了去叙利亚做战地医生,我猜的没错的话,会在生完孩子就离开,当然,一定是抱着孩子离开,也就是说,她在筹划离开你的路线。” 她有了孩子,根本不可能去叙利亚做战地医生,除非用这种手段迷惑他的视线。 要知道在一个战乱的国家,想要找到一个人,那就等于大海捞针。 “为什么现在才查到?” 纪云深的眉头深深的蹙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 “她是从黄牛手里买的高价票,在航空部门没有登记。” “一群废物。” 傅青山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的调侃,“我说老纪,你女人还没跑,你激动什么?” “她现在随时可能会生产,也就是说她随时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离开我,你说我应不应该激动?” “唔,这么一听,确实应该激动!” 傅青山点了点头,放在桌面上的一双长腿又变换了一下交叠的顺序,然后轻轻漫漫的说道,“不过……你和她之间存在的症结,怕是一时半会也化不开,其实你想想,有时候放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是你他妈用来安慰自己的时候,一贯的说辞吧?” 傅青山被怼了一脸灰,半天没有说话。 他现在也是一个暴躁到不像他自己的人,尤其是在别人提到林嫣,或者关于林嫣的一切时,他就好像不像他自己了。 “我说老纪,我好心好意的告诉你女人要跑,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少废话,要不是你这个傻逼失忆,我用得着费那么多的时间?” 纪云深将手中的文件攥成团,用力到泛白,半天才说道,“不是说还有一件关于你的事情吗?是什么,说来听听。” 傅青山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倾身过来,将烟头按熄在桌面的透明烟灰缸里,隔了一会才说道,“在监狱的狱警告诉我,最近有人给林南城送东西。” 林家的人现在基本上都被软禁了起来,只留下林正臣一人。 林南城前一阵在监狱里突发急性病,虽然后来辗转在医院治疗痊愈,但留下了病根,好像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人一直给他送东西。 “你怀疑是林嫣?” “如果她没死的话,是应该最心疼林南城的人,毕竟他们兄妹的感情很好,而且你也知道,一个没死的人,怎么可能会露不出来一点蛛丝马迹。” 纪云深没说话,只是低头抽着烟。 窗外的天色已经从深黑色,逐渐变成了墨蓝色,甚至已经有晨曦从东方露出了头。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纪云深才说道,“老傅,那个人也许是暗恋林南城的女人呢?” 要知道,这些年追在林南城身后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并不是想要打击他,而是给他在上一针强心剂。 事先的失望,总要比事后的失望,让人来得舒服和好过吧。 300,纪云深,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傅青山很久都没有说话,手指夹着烟,只是燃着,整个人像是突然陷入了一场怔忪。 他始终不相信那个女人死了,或者说,在没有从海里打捞上来她的尸体前,他不会相信。 可心里的另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副躯体大概早就被海里的生物吃掉,变成了海水中的一部分。 但他就是倔强的不想相信,有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纪云深手中的烟头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随意的将烟头捻熄在办公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声音带着被烟雾熏染后的低沉和暗哑,“老傅,你们已经离婚了,她并不是你的责任,你也不欠她什么,即便她死了又或者像你希望的那样,她还活着,那又怎么样?” “你没有失忆的时候,她追在你的身后纠缠了你十几年,也没见你喜欢她,何不趁着这场失忆,放过你自己?” 傅青山听后,先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下一秒像是情绪突然失了控,豁然站起身,将身边能够踹到的东西全部踹翻在了地面上。 高级的樱桃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精致毛毯,虽然消除了物体坠地的大半声音,但因为办公室内相对寂静,就显得那些声音太过剧烈,甚至刺耳。 好一会儿,偌大的办公室才恢复最初的安静。 傅青山双手掐着腰,暴躁的走向落地窗边,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园林植物,和钢筋水泥的都市森林。 纪云深慵懒的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后,才散漫的走向落地窗边的傅青山,烟盒递向他的那瞬间,低哑的声音也跟着从他薄削的唇里溢出,“虽然我知道你是闷骚体质,但你刚刚的表现,好像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啊!怎么失忆了,连审美都变了?” 傅青山的眉眼一皱,掐腰的手改为撑着落地窗玻璃,“你这话说得我好像已经有了一个深爱了很多年的女人似的!” 纪云深收回烟盒,放在裤袋里,深邃的眸光也跟着看向窗外,“老傅,你别告诉我,你准备跟个……我暂且说她下落不明,你准备要跟个下落不明的女人耗下去?怎么?家里的长辈给你物色的那些女人,你没有一个喜欢的?” 以傅青山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找个比林嫣家世出众的女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要想找到比林嫣漂亮的,却是难上加难。 纪云深不否认,林嫣是那种绝对会让男人见色起意的女人,她跟乔漫的美不一样,她的更张扬,更热烈,也更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如果她和乔漫站在一起,男人的眸光会毫无疑问的放在她的身上。 “我像是刚离了婚,就能找到下一春的那种渣男?” 纪云深,“……” 傅青山瞥了他一眼,随后烦躁的说了一句,“没兴趣,对那些女人连硬的感觉都没有。” “所以……” “你少他妈像个抖s一样刨根问底,我会对那个女人过目不忘,还不是拜你所赐!” 纪云深的眉头挑得更高,唇角的笑意不断的扩大,“我说老傅,我看你他妈不仅脑袋有坑,还有病,当时你女人差点流产,大人孩子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奄奄一息的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装聋作哑,让你置身事外?” “我早就说过你,也警告过你,你对林嫣不可能仅仅是厌恶,可你不听,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纪云深将修长的指骨凑近唇边,深吸了一口,声音更加的低缓深沉,“真的,相比这个,我更怕哪天你他妈一觉醒来恢复记忆,再跟我说,为什么你失忆的时候,不劝着你点去管管那个女人,到时候我就真他妈就两面都不是人了。” 傅青山再次沉默了下来,也可以说比刚刚更沉默。 他现在虽然没有记忆,但感觉不会骗他,那么一个美丽出尘的女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大概一直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林南城那边我会多留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会联系你,还有,京都那边的事情一大堆,你别总来回折腾了,就像你说的,没死的人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 “嗯,我知道了。” …… 纪云深离开军区大院时,已经是上午的九点钟了。 他驱车回到纪宅时,纪晗正推着周兰清在宅院前面的草坪上散步,明媚的太阳光线将院子里茂密的玉兰花树枝叶映在地面上,形成了大片的斑驳暗影,供两人乘凉。 这两天,他难得休息,也难得的享受家庭的温馨和温情。 站在那里许久,他才迈开脚步朝着宅院里面走去。 二楼的房间里,乔漫刚刚睡醒正在浴室里面洗漱,即便水龙头散发着流水声,但她依然清晰的听到了半敞的浴室门外,响起的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她本能的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向映射出来的那道高大身影。 他因为凌晨的时候出门匆忙,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虽然白衬衫和黑西裤上有不少褶皱,但并没有给人一丝狼狈或者邋遢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慵懒散漫的性感。 乔漫看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拿过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男人走进来,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刚醒吗?” 乔漫点点头,因为在刷牙,口齿不是很清晰,“嗯,刚醒。” “楼下给你留了早餐,洗完漱就下去吃吗?还是我带你出去吃点别的。” 乔漫想了一会,摇了摇头,“不用了,随便吃点吧,我没什么胃口。” “嗯,那我去给你热一下。” 其实他闲着的时候,喜欢给她煮东西吃,怀孕后更是这样,不过他大部分都没有时间,所以这种时刻总是显得弥足珍贵。 “好。” 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放下手中的牙刷,漱了漱口后,从睡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 有个想法好像在她的脑海里存了好几个月了,只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而今晚,大概就是把想法变成实际行动的时候了。 …… 早饭过后,纪云深因为临时有急事回了军区。 临走的时候询问了她,是想回去,还是想陪他在这再呆一晚。 她给出的答案是,随便。 回蓝山别墅,或者是呆在这里,对现在的她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纪云深大概是真的不太放心周兰清,所以就默认了让她留在这里。 她也无所谓,拿出平板刷剧,看漫画,然后睡觉。 再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白色云彩染成了红彤彤的一片,透过落地窗户,洒落大片大片的橘红色光影。 她轻轻懒懒的撑坐起身,然后摸过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快六点了,他还没有回来,可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拨通了纪云深的手机号码。 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了纪云深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声音,“漫漫,怎么了?” 显然他在开会,因为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有人在说话,而且说得还是军事国防上那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咬了咬唇,又低头看了一眼隆起的小腹,才用着微微弱弱的声音说道,“纪云深,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听到了男人在急速奔跑的脚步声,和因为急速奔跑而带来的风声。 “很不舒服吗?” 他因为奔跑,气息并不稳,再加上她的话让他有些慌张无措,就显得气息更加不稳,“你现在出房间去叫人,让他们拨通120送你去医院,然后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你身边,好吗?” “不是……” 乔漫握紧手机,声音沾染了几丝委屈,“对不起,我其实,我其实……不是肚子疼,就是想让你回来陪我吃晚饭。” 有多久了?有多久她没有对他撒过这种娇了?好像久的他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大多数的时候她不是在拼命的和他划开界限,就是在划开界限的路上。 男人的脚步放缓,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真的没事?只是想跟我一起吃晚饭?” “嗯,估计过一阵生完孩子,就好久不能一起吃饭了?” 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感受。 都说月子里的饭比牢饭还难吃,又要喝各种汤补,她想想都痛苦。 “好,我知道了,我回去打个招呼就走。” “嗯!” 乔漫将角落里的拉杆箱藏到了衣柜里,换上一条孕妇裙子,又画了淡妆,遮住脸上的隐隐约约可见的妊娠斑,最后放下及腰的黑发,散落在肩膀的两侧。 一开始她接近纪云深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除了多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似乎什么都没改变,但一切又必须得改变。 她伸出双手,扯住两边的脸颊,形成微笑的弧度,并冲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嫣红的唇微动,如果懂唇语的话,她说的是,纪云深,再见。 …… 纪云深回来的很快,从挂断电话到现在,她想也就是二十分钟的样子。 可能是在楼下没有看到她,他就迈着阔步朝着楼上走来,在他即将接近的时候,乔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过几步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很远很远,远到甚至让他觉得陌生。 大概很久没有看她穿过这么仙气飘飘的白纱裙,也很久没见她把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所以这一秒钟,竟然让他有种初见她的错觉。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后,乔漫朝他微微一笑,率先开口说道,“你回来了?”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垂在身侧的一双手好像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插进口袋里,才继续说道,“晚饭想吃什么?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乔漫伸手拢了拢颊边的如瀑长发,想了想说道,“去那家玻璃幕顶的酒店吃吧,吃完我们今晚就在那睡,好吗?” 纪云深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更何况是她有意无意中都在冷落他的现在。 “好,都听你的。” 乔漫听到他的回答,便回身想去拿床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旅行包,脚步刚刚挪动,就被突然窜过来的男人扣住了手腕,“我去拿,待在这里等着我。” “好。” 纪云深折回房间,拿起床上的旅行包,又顺手关掉房间的壁灯,才走出来并带上门。 乔漫在他走出来的那一刻,就走过去牵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我们走吧。” 纪云深在她的小手递过来的那刻,就迅速的与她十指紧扣,半天都是不真实的感觉。 乔漫往前走,见身后的男人没动,便回头看他,“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没有,我们走吧。” 纪云深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才逐渐恢复正常。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并肩下楼梯,可能是脚步声一重一轻,很快的就引来置身客厅里的人的目光。 当然,包括周兰清和纪晗。 “你们……要回去了吗?” 问这话的是纪晗,大概觉得语气不妥,随后又改口道,“天都黑了,我以为你们会明天走。” “漫漫想出去吃东西,因为位置比较远,晚上我们就在那边住下不回来了……”周兰清虽然什么都没问,但在他说出不回来的时候,他明显的看到了她眉眼里的落寞,很快就接了句,“不过明天会回来取东西。” 纪晗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 而坐在一旁轮椅上的周兰清也没有继续问,而是抬头对纪晗说道,“晗儿,去把给漫漫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哦,好。” 纪晗听后,赶紧往楼上跑,因为脚步急,加上楼梯佣人刚打扫完,很滑,就不小心撞到了还剩下两级台阶就迈到一楼的乔漫。 纪云深虽然眼疾手快,但还是慢了一步,直到乔漫整个人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墙壁上,他才伸出手,将她紧紧的护在怀中。 “没事吧?” 纪云深上下检查着,一向冷静的人,完全没有了冷静的样子。 “说话,有没有事?” 背脊上传来大片的痛感,乔漫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没事,看看她吧。” 刚刚那一撞,纪晗比她摔的惨,整个人直接从两级台阶上滚了下去,坠落地面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响,她猜她也摔的不轻。 如果不是那一摔她摔的太逼真,她真的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不过用这种段位简直是太低级了,也太容易露馅了,她那么聪明,应该不屑用。 纪云深在确定乔漫没事后,刚要去扶纪晗,就看到纪晗很努力的站起身,眉眼低垂,冷冷淡淡的说了句,“不用了,我也没事。” 这回,她侧过身,绕过纪云深的身边上了楼。 大概十几秒过后,又从楼上下来,手里多了一个正方形的锦盒。 交到周兰清的手里后,周兰清慈眉善目的朝着乔漫挥了挥手,乔漫怔了两秒钟,才缓缓地走过去。 周兰清在乔漫走过来的那刻,就将手里的正方形锦盒打开了,在站定她身边的时候,她伸手拿出了锦盒中的戒指,并抬头看向她,“来,漫漫,这是奶奶给你准备的礼物,是当年英国温莎公爵送给温莎夫人的定情信物,意味着天长地久,今天我把这个礼物送给你,希望你能够好好保存,和小深白头到老。”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大概就属于这种。 一辈子见惯了背叛,分离和伤害,到快要死了的时候,她竟然只想看到开心和圆满。 活了这一辈子,好像到现在才活明白,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乔漫出身名门,即便没有见过这枚定情信物,但也听说过它的价格。 上流社会一直都在流传着它的传说,甚至有人说它的价值无法估计,是无价之宝。 乔家虽然富有,但绝对没有纪家这样的雄厚财力。 “奶奶,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已经决定不再和纪云深,以及他的家人朋友兄弟有任何的牵扯,更何况是这种无价之宝。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一说,快戴上,这只是奶奶的一点心意,算不上什么?” “可……” 乔漫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响起的磁性男声给打断了,“漫漫,奶奶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这是她老人家的一点心意,不用有太多的顾虑。” 她还是觉得很为难,并不想接。 周兰清大概觉得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便将手中的戒指递给了走过来的纪云深,“小深,你拿着给你媳妇带上。” “好!” 纪云深接过来,并快速的抓过她垂在身侧的手,她的手指很纤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戴了上去。 乔漫试图挣扎失败,只能笑着道谢,“谢谢奶奶,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饿了吧?快让小深带你去吃东西吧。” “哎,我知道了。” 纪云深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周兰清,才牵着身边乔漫,往宅子外面走去。 客厅的灯光是偏明亮的暖橙色,散落在两人的背影上,弥漫出大片大片浪漫旖旎的光影,几乎刺痛了身后人的眼睛。 在马上要走出去的时候,乔漫听到身后的周兰清紧张的问纪晗有没有摔到,哪疼不疼? 她想,果然从小养到大的感情就是不一样。 不过,那些都跟她没有关系。 因为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 那家玻璃幕顶的酒店,已经成为了林城第三大地标性建筑物,客房几乎每晚都爆满。 纪云深通过关系订了一间总统套房,到了酒店,就直接乘坐总统套房楼层的专用电梯上了去。 进到房间,就有工作人员陆续的送来一些干净的毛巾洗漱用品,以及红酒和饮料。 把送进来的东西一一放在桌面上后,工作人员就离开了。 乔漫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尖塔形状的玻璃幕顶上映射的点点繁星,和洒着清辉的月亮。 纪云深将旅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的摆好后,又把刚刚酒店的工作人员端进来的东西整理好,才走回床边,学着她的样子躺下去,看向幕顶上的夜空。 “真漂亮啊!” 纪云深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人,“要是喜欢,我也给你建一座以玻璃幕顶的房子。” “不用,每天看的话,就没有新鲜感了,还是这样好,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来,还有新鲜感。” “蓝山别墅的占地面积足可以再建造二十几幢的别墅群,你喜欢玻璃幕顶的就去住一晚,不喜欢就回去住一晚,没有冲突。” 乔漫的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呼吸,随后迎向他的眸光,“好啊,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 之后两人再无话,安安静静的看着幕顶上方的夜空。 直到乔漫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才坐起身来。 是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简洁,“票已经搞定,凌晨两点的飞机,注意安全。” 她回了一句好字,便站起身,走向窗边的桌子,边走边说道,“纪云深,我们喝一杯吧?” 男人听后坐起身,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女孩又说道,“我喝矿泉水,你喝酒。” 她走到桌子边,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睛,“气氛这么好,不喝一杯是不是太对不起这个氛围了?” “好,听你的。” 乔漫利落的把红酒瓶打开,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 转身的瞬间,她朝着红酒杯里扔下一颗白色的药丸,晃了晃后,很快被淹没。 随后她迈开步子,接近床边的纪云深,一手递给他,一手举着酒杯,并在他接过去的那一刻,她伸手与他的杯子碰在了一起,“干杯。” 纪云深没喝,眉眼微微动了动,“总感觉你今晚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对你太热情了吗?”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热情了?” 男人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下一秒就抬高放在眼前,隔着酒杯和红酒打量着对面的肚腹隆起的小女人,“或者说,依照过去大半年你对我的态度,今晚确实有点太热情了,就比如像上次那样,在酒里下了药让我失去意识,然后去偷偷的干什么坏事……” “哦,你是这样想的啊?” 乔漫笑笑,伸手拿过他的红酒杯,“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替你喝,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加料。” 女人左手拿过那杯酒,刚刚凑到嘴边,还没喝,就被男人劈手夺了过去,并一饮而尽,“你让我喝,就算是有毒我都喝,但别拿自己的身体糟蹋自己,你不心疼我心疼。” “纪先生,你的情话说的真是越来越溜了!” 女孩抿了一口手中的纯净水,便抬起双臂,攀上了他的脖子,“所以,纪晗是怎么舍得一次又一次把你推开的?” “漫漫……” “嘘……”女孩环住他脖颈的手收回来,覆上他薄削的唇上,另一只手去拿他手里的空酒杯,“我去给你倒酒。” 说完就转过身,又走近桌边,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接着又扔进一颗白色的药丸,晃了晃后,再次迅速消失在红酒里。 这回女孩递给他的时候,他基本上也没说什么废话,又是一饮而尽。 女孩看他喝光后,还打算给他倒酒,便被他伸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你今晚打算灌醉我吗?” “你不想喝了?” “你给我倒酒,就算我不想喝也会喝,但我怕我醉了照顾不了你,我们就不喝了?嗯?” 乔漫听到他的话后,点了点头,“好,那就不喝了。” 话落后,乔漫将手中的两个杯子放回了桌面上,接着又说道,“纪云深,我想吃葡萄了。” “好,我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送来。” “嗯。” 乔漫绕过桌子,坐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在心里数着秒数,直到十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闷响,是他倒在了地上。 她笑着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写下一段话后,就走出了酒店的房间。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雨丝如雾,将整个城市都氤氲的朦胧起来。 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纪宅的地址,回去取了藏在衣柜里的行李箱。 本来以为谁都没有惊扰,却在走出房间的那一秒,碰到了从对面房间里走出来的纪晗。 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行李箱,好几秒后才说道,“你拿着行李箱要去哪里?” “酒店的东西我用不惯,回来取点,纪云深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就拉着行李走向楼梯口的方向,却不知道后面的女孩的眸光,变得越来越黑,几乎和外面的无边深夜是一个颜色。 乔漫刚刚打的计程车还在纪宅外面等着她,见她一个孕妇肚子走出来,手里还拖着一个拉杆箱,就赶紧下车迎了上来,并主动帮她把拉杆箱放在了后备箱里。 301,把她给我关到疯人院里去 雨幕重重,在她马上要坐进出租车的前一秒,好像有什么声音从雨幕的那端传过来,并且越来越近。 她迅速的坐上去,并扭头看向身边的出租车司机,“师傅,去玫瑰机场,麻烦快一点。” 出租车司机说了句好嘞,正要启动引擎,侧面的玻璃便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敲响,“乔漫……乔漫你别走,救救奶奶吧,奶奶哮喘病发作,只有你懂急救……” 纪晗穿着一件白色薄纱连衣裙,倾盆而落的大雨已经将她整个人淋湿,几缕头发粘在脸上,是从没有过的狼狈。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可能是外面电闪雷鸣,再加上纪晗的样子有些惨烈,他惊慌的转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乔漫,“这位小姐,你快去看看吧,我的车子在这里等你,不会走。” 乔漫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精致的表盘,飞机还有两个半小时起飞。 从这里到玫瑰国际机场,不算上堵车,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时间其实并不多了。 可一想起纪云深温淡而笑的一样子,和周兰清送她礼物时的样子,即便她此刻已经心急如焚,还是选择了回去。 “好,你呆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出租车司机听后点了点头,“我会的,救人要紧。” 乔漫点点头,撑起雨伞,随着纪晗往回走。 从纪晗跑出来找乔漫,再到和乔漫走回去,用了六分钟的时间。 周兰清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气短,还在不停的咳嗽,瞳孔呈放大的状态,脸是死灰色,大概下一秒,心脏就会随时停止跳动。 乔漫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给她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都没有太大的效果后,她便回头对纪晗说道,“没时间了,去把氧气罐和急救箱里的止喘激素拿来,她现在必须输氧和注射止喘激素。” “哦哦……好…好。” 纪晗转身就往隔壁的房间跑,宅子里的其他佣人都堆站在门口旁,谁也不敢靠近。 乔漫因为急救太用力,牵扯到肚子都跟着痛了起来,下体也有一股暖流涌出。 可能人处在紧急的状态下,大脑是空白的,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想着怎么才能把人救活。 纪晗没有学过医,并不知道激素是什么样的,只好把整个急救箱都拿了过来。 “乔漫乔漫,你看看,是哪个,我,我找不到了……” 乔漫正以每分钟100次的速度做着胸外按压,根本不能停,“糖皮质激素,上面有写,没时间了,快点。” “哦哦,好……好……” 纪晗将急救箱整个倒在地上,双手胡乱的在一堆药瓶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到糖皮质激素的药盒。 她几乎跪着爬过来,将手中的药递给乔漫,“乔漫,在这里。” 可能是没接触过医学专业的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有超乎想像的恐惧,纪晗大概就属于这种,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整个人都在抖,那感觉很像电影里错手杀人后,又想救人弥补过错的凶手一样。 “拿针管把里面的药体抽出来,然后确定针管里没有空气后给我,快点,再快点。” “哦,好……” 纪晗胡乱的把装着液体的药瓶敲碎,然后拿过针管,将里面的液体抽出来,又往上推了推,直到确定里面没有液体了才递给乔漫。 …… 同一时间,纪宅。 十几辆黑色无牌照的车子,从几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外驶进来,为首的车辆里,坐着一名司机,还有后座上,几乎看不清脸的纪东河。 几十秒后,十几辆车子齐整的在宅院门前停下,为数的车辆司机赶紧小跑着下车,去给纪东河撑伞开车门。 纪东河下车前,整理了一下西服和领带,才慢悠悠的下车,接过司机手中的黑伞。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取点东西就下来。” “是,首长。” 在纪东河落马后,跟在他身边的人,基本上只剩下这几十年培养出来的亲信,各个都是身背重案的亡命之徒,做起事来果敢又狠辣,而且从不失手。 纪东河淡淡的嗯了一声,神色几乎淡到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进了宅子里,马上就有佣人迎了上来,见来人是纪东河,磕磕巴巴的说道,“老老老爷,您您……您回……回来了?” “老夫人呢?” 纪东河将伞放在一旁的雨架里,还没有换拖鞋,就听到佣人继续用磕磕巴巴的声音说道,“老老夫人哮喘病发,少少……少夫人正在急救,注射糖糖皮质……激激…素。” “糖皮质激素?” 纪东河身形微微一愣,赶紧往楼上跑。 乔漫正在给周兰清注射糖皮质激素,纪东河跑进来时,她已经注射了一半,“给我住手,住手……” “她对糖皮质激素过敏,不能注射……” 伴着纪东河有些沧桑又威严的声音,乔漫将最后一点药物也注射了进去。 “你这个疯女人,她对糖皮质激素过敏,你这样反而会害死她。” 果然,周兰清刚刚还气短咳嗽的症状逐渐停止,呼吸也一度停止。 乔漫拿着针管的手用力到泛白,还没有从这一系列的状况中反应过来,就听到纪东河用着中气十足的声音继续说道,“来人,把她给我关到疯人院里去,别再让我看到她。” 刚刚跟着纪东河回来的人,就在门外等候,听到纪东河的话,迅速涌进来几个人,将怔在那里的乔漫给拖拽了出去。 120急救车已经赶到了纪宅,急救医生正在往楼上跑,和几个黑衣黑墨镜的保镖擦肩而过,而他们高大的身影中间,还藏着一个已经要临盆的孕妇。 …… 纪云深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昏欲裂,像是出了一场车祸般,整个身体都处于特别酸疼,甚至疲惫不堪的状态。 他的手抚上脑袋,喉咙不由自主的溢出一声闷哼。 裤袋里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他几乎是本能的拿出手机,滑下接听键。 “老纪,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接电话?刚刚截获的信息,乔漫凌晨两点的飞机,和林嫣一起飞离林城……” 傅青山后面还说了什么,纪云深已经听不见了,全世界的景物好像都在眼前呼啸,转眼间就变成了黑白色调。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变得暗哑,“你说什么?” “还有二十分钟,我还在高速路上,最快要五十分钟,如果你能快点,还能来得及。” 腕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的一点四十一分,还有十九分钟,但从这家玻璃幕顶的酒店赶到玫瑰国际机场,他就算油门踩到底,也需要半个小时。 所以,乔漫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一切? 就等着他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 “我知道了,挂了。”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用最快的速度下楼,启动车子的瞬间,他觉得心都是空的,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 乔漫不知道周兰清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纪云深有没有醒来,更不知道嫣儿被没被发现。 她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只觉得肚子疼,腰疼,好像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在疼。 下体也不时的有热流涌过,孕期学过的知识,让她清楚的知道,是羊水破了,并且迅速的在流失。 黑暗中,让她无法感知时间过去的多久,她忍着疼去敲门,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满脑子都是孩子可能会出事的画面,也不知道是想的,还是疼的,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你试过吗? 在空无一人,甚至满是黑暗的房间里,等待着孩子的降生。 你试过吗? 那清晰的痛感慢慢的淹没感官,像是漂浮在冰冷的海面上,伸出双手,除了冰冷的海水,什么也抓不住。 时间在漫无止境的疼痛中被拉长,已经披散的头发,因为汗湿而黏在脸颊上。 她继续拍打着门,可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 …… 接到奶奶快要去世的消息时,纪云深的车速在每秒160迈,急速的风透窗灌进来,前面的路,似乎瞬间变得无穷无尽。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还有许多哭声,但他还是听到了那句是乔漫害死了奶奶。 “军区医院,503,晚了……你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声音是纪铭的,他身居高位一辈子,是现任的林城市高官,但他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哽咽。 那是没有希望,甚至已经绝望的声音。 赶到军区医院的时候,他几乎是狂奔到五楼,连等电梯的时间好像都变成了一种浪费。 周兰清已经奄奄一息,她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双历尽沧桑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还有眷恋。 纪云深很缓慢的靠过去,拉起她的手时,上面已经是冰凉的一片。 好像是回光返照,她突然一手死死拉住他,另一只手指向他的身后。 她的手在发抖,甚至根本分辨不出来她到底指的是谁,因为那里站着纪东河,还有纪晗。 “小小……小心……” 最后一个音还没有发出来,周兰清就双眼放大,松开了拉着他的那只手。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断了气,已经死了,身体也在慢慢的变凉。 “奶奶……奶奶……” 世界瞬间变成了朦胧的一片,他紧紧的攥着拳头,才能够不让那些已经汇聚成河的悲伤从体内流出来。 纪晗满脸都是泪,甚至泣不成声,慕惜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不断的安慰。 纪铭的眼睛里也都是氤氲的水雾,但没有流下来。 纪东河神情谈不上悲伤,也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只是转过身,准备去抽支烟。 还没有转过身,就听到身后有道阴沉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你毁了我,报复我的第一步?就因为我阻止你一错再错下去?” 纪东河的身体一僵,“随便你怎么想。” 这是间接的默认,甚至是承认吗? 在纪家,要说更像纪东河的人,不是他的儿子纪铭,而是他的孙子,纪云深。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的感情很不好,甚至有的时候会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都是因为他们性格太像了。 从不想着去解释,都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别人,爱别人。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继续说道,“爷爷,用女人报复男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大概也就你能够想出来。” “你还有脸说我?”纪东河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那云梳呢?你不是也利用云梳对我打击报复?” “小深呐,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黑暗,想要跟我斗,再磨练几年吧。” 说完,纪东河就朝着病房外走去。 眼前的光里,都是周兰清年轻时候的样子。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薄纱裙,高挑的身姿,在阳光下,像是一根羽毛,轻轻的撩过他的心扉。 娶她的那天,十里红妆,他说他会爱她一辈子。 她穿着红色的嫁衣,娇羞的扑进他的怀里,温温软软的说,她也会爱他一辈子。 可明明说好一辈子,她却比他先走了。 纪云深从进来到现在,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还没有完全了解事情的经过。 奶奶尸骨未寒,他不想立即去追究谁的责任,可当慕惜的口中说出乔漫的名字时,他还是本能的僵硬了一下。 “妈,你说什么?” “都是乔漫,她给你奶奶做的急救,把糖皮质激素注射到你奶奶的体内,你奶奶这才……这才……” 纪晗全程都在哭,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纪铭一直想问的仔细一点,但见纪晗那么难过,就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们相信,周兰清死了,她比这个病房里的任何人都要难过。 “漫漫呢?漫漫去哪了?” “你还想着她呢,小深,她害死了你的奶奶,我们不追究她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纪云深的双眼通红,里面像是倒进了整个世界,宽阔无垠,根本望不到尽头。 “妈,乔漫呢?她去哪了?” 302,妻子在产房里大出血,九死一生,他却陪着心尖旧爱出入酒店…… 慕惜没说话,一直在掉眼泪。 纪晗只说了一句不怪爷爷,就没再说什么。 纪云深见她们哭哭啼啼,什么也问不出来,一只手暴躁的掐腰,另一只手胡乱的从发丝间穿过,然后一脚踹翻病床边的椅子,“到底怎么回事?谁他妈能告诉我?” 纪晗被吓的哭声都中止了两秒,然后隔着氤氲模糊的水雾,看向来回踱步的高大男人。 慕惜用力的闭了闭眼睛,身形晃了晃,如果不是旁边的纪晗,她大概已经这么直直的栽到地面上了。 纪铭走了两步,将慕惜揽在怀里,然后看向旁边的纪晗,“晗儿啊,具体发生了什么,你跟小深说说吧,我也想知道。” 纪云深的眸光从慕惜和纪铭的身上,转移到纪晗的身上,没什么动作,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纪晗漆黑分明的瞳眸里,不断的有泪坠落,一向干净的声线像是染上了窗外的雨,朦朦胧胧又带着清醒的涟漪,字字句句,充满了压抑的难过和悲伤。 “好,我说。”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又深吸了口气,确定声音里不再有哽咽或者颤音,才继续说道,“奶奶晚饭后就不是很舒服,你们走后,就一直断断续续的有胸闷气短咳嗽的症状,你也知道奶奶最近经常这样,我起初也没太在意,她又催促我回房间,说她有点累想休息,我见她那么坚持,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回了房间。” “那个时候差不多有八点钟,我回房间就开始拿着平板刷综艺节目,接着又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时就听到奶奶的房间里传出一声闷响,我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就跑过去查看,刚好碰到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的乔漫,她手里拿着拉杆箱,我以为是你们回来取东西,也没有多在意。” “谁知道等我赶到奶奶的房间,才发现奶奶是哮喘病发作,从床上滚了下来……” 纪晗已经恢复了冷静,即便眼睛里的泪水,还在不断地滑落,但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晰,甚至流畅,“哮喘病发作时的急救,我根本不敢做,也怕做不好,又想着乔漫之前给奶奶做过两次急救,就拼命往出跑,终于赶在她离开时截住了她。” “因为当时奶奶已经没什么意识,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灰色,甚至在不停的喘息咳嗽,乔漫说等救护车来了之后可能就来不及了,让我把急救箱拿来,拿出糖皮质激素给奶奶注射,或许还有百分之六十的希望,我当时已经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就是她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后来……后来,爷爷就来了,然后就把乔漫给抓走了,我听到他说……要把她关进疯人院里。 “停……” 纪云深听到这里,抬起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或者说已经听不下去。 他迈开阔步,朝着纪晗所站的位置移去,声音冷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凉意彻骨,“晗儿,你明知道奶奶对糖皮质激素过敏,为什么不拦着她点?”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已经充满悲伤的病房,更加的雪上加霜。 纪晗有那么一秒钟连眼泪都忘了掉,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阿深,你这是……在怪我?” 她说完,像是还不敢相信,又颤抖着声音重复了一遍,“你怪我……你竟然怪我,阿深!” “对,没错。” 纪云深的眉眼覆上一层寒霜,声音浓稠的像是永远都不会天亮的黑夜,“她不了解奶奶的病史,在紧急的情况下,给奶奶注射糖皮质激素我可以理解,可你在身边,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从小到大,奶奶在我们面前没少犯病,你说你懵掉?她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纪云深又靠近了她一些,此刻,那张温柔英俊的脸庞给人的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 “晗儿,我从来都不认为你不屑撒谎,也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胆小……” 换句话说,他就是在怀疑她,怀疑她在乔漫给周兰清注射糖皮质激素的事情上,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纪铭厉声喝道,“小深,你疯了,你对晗儿发生么脾气?” “爸,我现在在问她。” 纪云深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对纪晗来说,简直是无与伦比的陌生,甚至还带着厌恶。 这种感觉,是她最害怕在他身上看到的。 纪晗愣在了那里,呼吸和心脏好像都有片刻的停顿,耳边除了都是呼啸的风声,剩下的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大概过了那么十几秒钟,她才凉凉淡淡的开口,她说,“纪云深,你以为我不难过吗?” 她很多年都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一直都阿深阿深的叫,这一秒钟,大概只有覆水难收四个字可以形容了。 是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还是你觉得我是故意的?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蛇蝎心肠的人?”纪晗本来已经停下来的眼泪,又迅速的从眼底滑落下来,她笑了笑,声音冰冷,“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瞧得起我,也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你真正的亲人。” “是啊,我不过就是一个孤儿院里的孤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是这世界最肮脏最难堪的存在,所以,麻烦你把我关进警局里吧,那里可能才是我这种肮脏的人应该待的地方。” 一气呵成的说完,纪晗就转身朝着病房外跑去。 慕惜想去追,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悲伤,还没有缓过来,双腿都是软的,刚刚迈出脚步,整个人就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纪铭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并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句,“你在病房里等着,我去追。” 慕惜点点头,双手撑在病床的护栏上,半天都没动。 纪云深眼底的猩红更甚,整个人也更加的暴戾,伸出脚,将房间里能踹到的东西都踹到了地上。 慕惜知道他和周兰清的感情,也明白他需要情绪发泄,可晗儿实在无辜。 她缓了一会,觉得舒服了一点,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深,你对晗儿发什么脾气,她才多大?也没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那种时候当然是乔漫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哪有你说的那么……” “不,妈,她变了。” 纪云深没再多说什么,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周兰清,才抬脚往病房外走去。 纪东河正站在吸烟区吸烟,听到纪云深的脚步声,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抽着烟。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云深难得的在他身上看到了悲伤的情绪。 “爷爷,乔漫在哪里?” 纪东河还是没有说话,继续抽着手中的烟头。 纪云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甚至吱嘎作响,“爷爷,奶奶尸骨未寒,我不想做的太难看,我再问一遍,乔漫呢?你把她……”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纪东河就轻轻淡淡的说了句,“先把你奶奶的后事处理好吧,乔漫很好。” 纪东河将手中的烟头捻熄,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便迈着大步离开,路过纪云深身边的时候,被他伸手拦住,又问了一遍,“爷爷,乔漫呢?” “小深啊,你大可以试试,是你能先找到她,还是我先能处理好你奶奶的后事。” 他抬起左手手腕,将腕表放在纪云深的眼前,“一天的时间,如果你不想让她出事,就乖乖的听话,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都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一身轻,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纪云深的手始终没有收回来,就那么看着纪东河,两个不同年纪,却同样气场的男人就这样足足对视了几秒钟,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纪东河打破了吸烟区里面的平静,“还有啊,小深,一天之内你找不到她,别白费力气了。” 说完,就拂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纪东河即便落马,官僚中还是有不少他昔日的得意门生,和提拔上来的高官,想要藏个人,不过说句话的事。 他暴躁的往门上踹了一脚,还是动用了军队的力量,大概可以在纪东河说的时间上,提前几个小时找到。 …… 周兰清的后事办得很简单,没有对外公布,也没有惊动上流圈子里的人。 因为周兰清生前曾经说过,她不想火化,希望保留全尸下葬。 虽然这并不被允许,但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字。 下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微风轻轻的拂过他的脸颊,将眼底的眼泪吹干。 慕惜,纪铭和纪东河,在他的要求下,五分钟之前就离开了。 他看着墓碑上的字,和那张黑白照片,很久很久都没动。 悲伤在心底不断的蔓延,像是一场瘟疫,瞬间就将他的全身器官传染,甚至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直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才动了动,仰起头,逼退眼底的潮湿,滑下了接听键。 那头传来纪晗的声音,将进入夜的灯火里,那声音好像一点生气儿都没有了,她说,“阿深,还记得我十七岁生日的那天,你陪我去的那家酒店吗?我们在楼顶的天台上看星星,说愿望,你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 纪云深的眉眼一动,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那时候的天好像很干净,星星也很耀眼,就连风都好像温柔的不像话。”说到这里,她将手机拿离嘴边,对着天台下面大喊了一声,“可惜啊,都回不去了。” 说完,空旷的山谷里回荡了好久她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过去的时候,纪云深的眉眼蹙得更厉害了。 他刚想说什么,对面的纪晗接着又说道,“阿深,你说的没错,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奶奶,不关乔漫的事。” “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么多。”纪晗轻轻的笑,拿起旁边的酒瓶大罐了几口酒,她说,“阿深,再见了。” 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 “喂……晗儿,晗儿……” 回应他的,是手机挂断的盲音。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传过来,他像是终于有点清醒的反应,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跑向墓园路边的烟灰色宾利车子,然后迅速启动,朝着山谷上的那家酒店驶去。 手机的电量已经不足百分之一,在他上车的那一秒钟,就已经自动关机黑屏,他却丝毫没有发现。 …… 乔漫已经不知道待在这间黑屋子里多久了,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腰腹上越来越痛的痛感,和不断流失的羊水。 就在她以为她会在这个黑屋子里一尸两命的时候,房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疼的浑身都在颤抖,双眼都是朦胧模糊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来的人是谁,她只是本能的求救,“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嘘,别说话,我现在就带你走。” 声音很耳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 纪云深赶到那家山谷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的八点钟了。 海浪声,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凭着记忆,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天台上。 女孩穿着白纱裙站在天台的边缘上,呼啸的风掀起她的裙摆,吹乱她的头发,将她的背影衬托的愈发单薄和寂寥。 她双手敞开,迎着风的方向,好像下一秒随时能跳下去。 纪云深逐渐靠近,在离她还有几米的位置,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制止住了。 “阿深,你别过来……” “晗儿,你冷静一点。”纪云深没再动,声音在夜风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性感和魅惑,“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去改变你自己,包括我,你知道吗?”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想偏袒乔漫?” “这跟偏袒无关……” “无关吗?呵。”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的没有任何重量,“她在我的脸上和手上都留下了疤痕,可你都做了什么?除了更宠她,更爱她,你还做了什么?啊,你说啊,阿深。” 刚刚离得远并没有看清她的手,这会靠近,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手腕上在流着东西,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在流血。 “你割腕了?” 纪云深又试图靠近,却被突然转过来的她,弄得定在了原地。 “你说割腕啊?”纪晗抬起手腕,在万千灯影的山谷里,微微笑道,“嗯,割破了一点,不是很深,乔漫不是割腕让你心疼吗?我也试一试。” 纪云深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晗儿,你冷静点,一场恋爱而已……” “对,那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一场恋爱,但对我来说,那是我的全部,阿深。” 纪晗干枯的眼底慢慢的有眼泪溢出来,在夜风里,越落越多,“是你,是你毁了我的全部,阿深。” “谁都不能陪谁一辈子,父母子女兄弟姐妹,谁都不能……”纪云深试图攻破她的心理防线,“你先下来,有话我们好好说,你这样太危险了。” “不,我们就这样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然我让你和乔漫一辈子都活在内疚和自责当中,谁都别想解脱。” 纪晗的眸光已经变成了疯狂的颜色,在相对昏暗的天台边缘,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好,你说。” 纪晗点点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这话她问过他几次了,他也给过答案,但这一秒钟,一个真实的答案从大脑深处传过来,他几乎没有犹豫的说,“没有。” “晗儿,是我把陪伴当成了爱情,像我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童年都比较孤独,你来了以后,我的世界变得不再是永远的黑白灰,不再那么单一,我错误的意味这就是特殊的感情,可不是,那是一种陪伴和依赖,不是爱情。” 纪晗低头笑笑,然后继续问道,“那你爱乔漫吗?” “爱。” 一个字,却像是万箭穿心的疼痛。 纪晗接着问,“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爱她?她明明也不够好。” “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说的清楚,爱了就是爱了。” 纪晗沉默了几秒钟没说话,随后又问道,“即便是你的一厢情愿,你也要继续爱下去吗?” 纪晗所说的一厢情愿,纪云深当然听懂了。 “是,我不会放手。” 话落,纪晗没再开口,好像已经冷静了下来。 “晗儿,听我的话,先下来,嗯?” “好!” 如果死了能够一了百了,她大概会选择那么做,但显然她不甘心。 既然想斗下去,那就要活下去。 …… 纪晗是在五分钟后,自己从天台的边缘走到他身边的。 他先是蹙了蹙眉,随后从西装的口袋里抽出男士的丝巾,包裹住女孩的手腕。 正要牵着她往楼下走,就听到她用着缓慢的语调说道,“阿深,我好冷啊!” 纪云深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我先送你去医院,然后会有人送你回家。” “今晚你还有别的事吗?我……” “我还没有找到乔漫。” 男人的话刚落,就有一群举着摄影机相机手机麦克风的记者涌过来,将两人迅速包围。 闪光灯不停的闪动,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请问纪先生,有爆料称,您和乔漫结婚,是为了掩盖和纪晗小姐的恋爱关系吗?听说你们在一起十年,这是真的吗?” “纪先生,您是身居高位的军政首领,是林城众人皆知的顶级富豪,更是每个少女都会幻想的梦,请问您为了纪晗小姐做到这种地步,是否想过舆论对她带来的伤害和影响?” “纪先生,众人皆知,您用一场堪称林城无人能够复制的盛世婚礼迎娶乔漫,婚礼当天,满城烟火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那么我们可以理解成纪晗小姐是您和乔漫婚姻中的第三者吗?” “纪先生,请您回应两句好吗?” “纪先生,纪先生……” 为首的女记者不依不饶,冲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纪晗拽紧披在身上的男人外套,始终缩在他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回应,像是被吓到了。 纪云深揽着纪晗,沉步往天台下面走,仿佛身边的闪光灯,和周围的记者全都不存在一样。 见在他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所有人开始转攻纪晗。 “纪晗小姐,请问纪先生为了您娶了一个不爱的妻子,对此您怎么看?” “纪晗小姐,请问您作为这场婚姻的第三者,是否私下一直以妹妹的身份,享受着纪先生妻子的待遇?对于这种名义上乱-lun的关系,您是否想过有一天会曝光在大众视线中?” “纪晗小姐,听闻您未婚夫是顾家的养子,你们也算名义上的兄妹,您是不是对这种关系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纪晗小姐,请问您和纪先生深夜幽会在此,是否想过乔漫已经快要临产,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纪太太?” 跟在纪云深身后的保镖纷纷从楼下涌了上来,将一众记者拦截住,纪云深拉着纪晗快步的走,英俊的脸,已经黑得像是浓稠的墨。 “你在怀疑是我做的,对不对?” 纪晗边走,便抬头看着他的侧脸,“阿深,我要说不是我做的,你信不信?” “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 纪云深的声音冷得像是冬天的冰雪,没有一丝温度。 纪晗没再说话,狼来了的故事,大概真的只能用一次。 …… 林城,深夜,某酒店包房。 高大的男人推门而进,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旁停下脚步。 “她怎么样了?” 沙发上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青白色的烟雾弥漫,将他的五官轮廓氤氲的愈加模糊。 “不太好,有大出血的迹象。” “哦……”沙发上的男人轻轻的笑了笑,“是吗?那把这个视频拿给她看一下。” 站在沙发旁的男人低头,看向沙发上男人手里的平板电脑。 上面的视频,是纪云深揽着纪晗,在一堆记者中间走过去,问得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这场曾经的恋爱公开,不仅对纪晗的伤害很大,对纪家,以及刚刚上任军区首领的纪云深,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是您做的!” “嗯哼!我不帮纪东河和纪晗一把,怎么棒打鸳鸯?” 沙发上的男人慵懒的回应了一句,并把手中的平板电脑举高,“给她看,让她彻底对纪云深死心。” 这招,真的用刀不见血。 妻子在产房里大出血,九死一生,他却陪着心尖旧爱出入酒店…… “你有没有想过,乔漫可能会……承受不了。” “人生嘛,总要经历一些才会强大,她是我的女儿,终究要像我一样强大到无人能够伤害。”沙发上的男人还是轻笑,“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好,我知道了!” …… 乔漫进了产房后,助产士检查了一下宫口,只开了四指半,便不再开了,而且孕妇还有轻微出血的症状。 从她羊水破,到现在,估计有十几个小时了,这样下去孩子容易缺氧,也增加了大出血的风险。 助产士去和医生沟通了一下,得到的回答是顺产。 在这里,想要顺产或者剖妇产,听的不是孕妇,而是头顶监控后面的人。 “小姐,我会再给你打一次催产针,如果还没有效果,你要忍一下,做一下颠球,好能够顺产。” 乔漫疼的死去活来,她抓住助产士的手,哀求着,“护士,给我剖吧,我坚持不下去了。” 她从娇生惯养,一向怕疼,加上她的体质本就疼痛敏感,四指半的疼痛相当于别人开了十指的疼痛。 “小姐,我刚询问了医生,她说你的状态顺产没有问题。” 助产士和乔漫年纪相仿,看她疼成那个样子,对顺产生孩子已经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大概因为毕业没有多久,见到的孕妇还不是那么多,第一次见到疼得死去活来的,觉得当女人,尤其是生孩子,真是遭罪。 “能不能把医生叫进来,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十几个小时,都沉浸在这种痛感里,如果不是太疼,她已经浑身没了力气,坚持不下去,一定会选择顺产。 “快点吧,给我个痛快吧。” 乔漫的手抓住产床的扶手,阵痛让她觉得时间十分漫长,漫长到一秒好像一年的错觉。 就在这时,产房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医生打扮的女人,她的手里拿着平板电脑,递给站在产床旁边的助产护士,“把这个给她看一下。” 助产护士拿过平板电脑,看了一眼上面定格的视频画面,又看了一眼产床上的乔漫,犹豫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医院每个月话那么多钱雇你们,是让你们在这愣头愣脑的?” “好,我知道了。“ 女医生瞪了一眼助产护士,便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扭着屁股走着猫步,很快就出了产房。 乔漫咬牙忍着那些汹涌袭来的痛感,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颊上,微痒又难受。 助产护士将平板电脑拿进,放在乔漫能够看到的角度上,“小姐,我们医生说让你看一下平板上的视频。” 乔漫疼的想骂人,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去看什么鬼视频,当然,还没有等她说出口,助产护士就按下了继续播放的键子。 视频被人剪辑过,只留下最后一段。 画面中,纪云深揽着娇小的纪晗,在几乎被记者淹没人墙中,一步一步的走着。 有好信的记者,问起话来犀利无比,丝毫不留情面,“纪晗小姐,请问您和纪先生深夜幽会在此,是否想过乔漫已经快要临产,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纪太太?” 乔漫因为疼痛,根本没心情听完整的句子,只是用耳朵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比如深夜幽会,快要临产,以及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纪太太。 即便再疼,她也没让自己哭,更别说是痛哭。 可这一秒钟,委屈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她除了哭,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 昏过去的那一刻,她在想,如果能够就此解脱了该有多好。 …… 纪云深是在把纪晗送去医院后,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他迅速用车载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刚刚开机后,就有几十通未接来电的显示,都是来自孙秘书。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拨了回去,下一秒,就传来孙秘书焦急的声音,“纪总,查出来了,在郊区的一家妇产科医院,不过好像那家医院被黑道的人围的水泄不通,而且……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 也就是说,乔漫被人从纪东河的手里带走了? “黑道的人?”纪云深下意识的握紧手机,“查一下孟东行和顾西沉的行踪,我要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人的其中一个,总之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好的,纪总,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 纪云深驱车赶到孙秘书所说的那家郊区妇产科医院的时候,乔漫正在急救室里抢救,说是大出血,孩子由于长时间顺产,有些缺氧,正在保温箱里接受治疗。 他的头靠在急诊室的门板上,这件事,明天是他和纪东河家族内斗两败俱伤的时候,有人趁虚而入。 这么大的财力,背景,以及手腕,估计不是林城本地人。 他又拿起手机,拨通了孙秘书的号码,接通后,他沉冷着声音说道,“把林城这几天的出入境名单调出来,有人故意掩饰身份,或者看着可疑的,就给我往深里查。” “好的,纪总。” 听到孙秘书的话后,他很淡很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抬脚,踹在了墙壁上。 调虎离山的计谋,用的这么纯熟,会是谁呢? 医院里已经没有孙秘书所说的黑道的人待过的痕迹,就和普通的医院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303,孩子就叫纪甜甜吧 孙秘书一直战战兢兢的站在纪云深的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要知道这个挑衅,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更何况他坐拥金钱权利,俯瞰众生,要比任何男人来得强大,当然,也要比任何男人都禁不起这种侮辱。 大概是棋逢对手,所以他的表情除了愤怒外,还有好奇。 “纪总,刚收到消息,顾西沉和孟东行都在国外,只是……” 纪云深眉眼一皱,温淡的语调,“只是什么?” “……温家明回国了。” 之前他曾派人查过温家明,除了当年在国内的那些事外,他在国外的事情几乎都被抹去,什么都没查到。 当然,也可以说,他是华裔首富,根据地又在国外,想要抹去什么,轻而易举。 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古以来,都是不变的真理。 “查,他这几天都干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孙秘书犹豫了两秒钟,才将一沓文件拿过来,“纪总,他这几天一直都在酒店和人谈合约,没离开过,见得人也大都是影视集团的老总,值得一提的是,还见了秦宿。” 混影视这一块的,没有人不知道秦宿。 他毕业于美国电影学院,是新贵导演,也是影视投资老板,算得上娱乐圈最近崛起的黑马,坐拥百亿身家,被人称为最年轻的艺术家。 最重要的是,有人传他是温家明的私生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秦宿因为和乔漫的五官极其相似,曾被人传是走散的兄妹。 而又因温家明和秦玉澜的那段情,连带着也有传闻说,乔漫是温家明的女儿。 纪云深低低的沉吟了一声,“秦宿,呵……”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正要点燃,才想起这里不是抽烟区,便收了回去,“有点意思。 孙秘书更加的诚惶诚恐,“纪总,温家明……的私人飞机已经返航回英国了,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用了,我心里有数了。” “好的,纪总。” …… 乔漫虽然是顺产,但由于大出血,在急救过后,还要在里面观察一天一夜。 纪云深曾要求三次要进去陪她,医生进去问过乔漫,给出的答案,都是不想见。 他每次听后,垂在身侧的双手就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他明白,这次她可能真的不会跟他过下去了。 因为他连最后一点死皮赖脸的理由都没有了。 他站在急救室门外很久,久到有医生跑过来让他签孩子的病危通知单,他才恍然惊觉,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 从赶到医院到这一秒钟,粗略估计也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了,他从最开始的慌乱,再到现在的恢复平静,满心满眼都是乔漫。 也或者说,初为人父,他还没有适应多出来的那个小生命,那个属于他和乔漫爱情结晶的小生命。 大概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是女孩,纪先生。” 纪云深接过医生手里的病危通知单,抖着大手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医生前,他低哑着声音问了句,“她……怎么样了?” 如果仔细听的话,那里面带着细细密密的颤抖,和他给人雷厉风行的气场,完全不符。 “不太好,不过我们会尽全力的,纪先生。” 医生接过纪云深手里的病危通知单,就朝着另一个急救室跑过去,坡跟鞋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乔漫在急诊室的产房里观察,期间问过医生几次孩子怎么样了,但医生都没有回答,只说让她好好休息,不能情绪激动,二十四小时没过,还都是危险期,以预防第二次大出血。 当然,这么回答乔漫之前,医生也询问过纪云深,他的回答就是无论孩子怎么样,都不用回答她这个问题。 这一晚,纪云深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排椅子上,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煎熬。 前所未有的煎熬。 …… 第二天是个晴天,当明媚的太阳光线,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影影绰绰的照射进来时,纪云深始终保持着一个等待姿势的身体才动了动。 短碎的头发在他的额前落下一片阴影,将他的眉眼渲染的更加没有温度,甚至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还有可怕。 新的一天开始,医院陆陆续续有女医生女护士来上班,热烈好奇的视线远远的就定格在他的身上,眼神之间流露出对他毫不掩饰的爱慕。 他充耳不闻,只是偶尔抬头看向急救室的门,孩子还没有脱离危险。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煎熬,几乎让他失去了冷静,如果不是他一再压抑,或许整个走廊早就被他砸成废墟。 又过了很久,大概已经到了下午,太阳西沉了,急诊室的门才被人推开。 纪云深在急救室的门打开的那瞬间,就从长排椅子上站起身,快步走近走在前头的医生。 为首的医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走近纪云深的时候,脚步还是明显的沉重了几分,“恭喜,纪先生,孩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她因为长时间缺氧,落下了先天性心脏病的病根,因为她太小了,以后只能采取保守的治疗。” “如果想彻底根治,就要等到她五岁左右,找到合适的心脏源,把心脏换掉,除了终生用药,其他的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可以结婚生子孕育,都完全没有区别。” 女医生和对面的纪云深隔着大概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但即便这样,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冰冷气场。 “当然,我国幼儿捐献人体器官的毕竟不多,这方面的话,还是欧美比较稀松常见,我的建议是,多去国外寻找合适的心脏源,这样的话,方便五年后的手术。” 女医生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您也知道,心脏病可大可小,越早接受移植恢复的越好。” 全都说完,对面的纪云深都一句话没说,女医生正懊恼着,就听到男人轻启薄削的唇,温温淡淡的说道,“那五岁之前呢?她不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大声的哭?快步的跑,也不能跟其他的孩子玩吗?” “是的,纪先生!” 女医生点点头,“五岁之前,不能让她在情绪上有太大的波动,不能让她大哭,快步的跑,也不能让她跟其他的小朋友玩,而且在饮食上也要格外注意。” “先天性心脏病的成病病因有很多种,她这种属于极其罕见的类型,所以不能吃生冷油腻辛辣的食物,饮食最好要清淡,早睡早起,保持好的作息习惯,挺过五年的话,不是很难的。” 纪云深轻轻的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就没再说什么。 女医生又朝着他笑了笑,做最后的示意,然后才转身离开。 小小的孩子放在保温箱里,手环上写着乔漫之女。 他之前想过几个名字,有男孩的名字,也有女孩的名字。 但得知孩子有病后,那些名字他都不想要了,就叫甜甜吧。 纪甜甜,他希望她这一生,无灾无难,甜甜到老。 …… 乔漫是在第二天凌晨的五点钟,被人从急诊室的产房里推出来的。 因为是顺产,怕受风,所以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被包的很严实,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还在睡,大概生完孩子还没有缓过来。 他已经让赵嫂熬了各种补汤送过来,大小不一的保温盒,都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能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自己老婆的细心。 当然,更多的还是由于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让人更觉得难能可贵。 大概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整天不是不学无术,就是埋在女人堆里,过着花天酒地灯红酒绿的生活,像他这样,早早的就结婚生子,而且还专一深情的男人,大概打着灯笼,在这世上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赵嫂把补汤放下,就要回去取乔漫坐月子期间要用的东西。 虽然只在医院住几天,但是没有那些东西不方便。 纪云深跟她说重新买就好了,让她留下来照顾乔漫,赵嫂想了想,还是说道,“先生,东西都是太太亲手准备的,我觉得她看自己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心情会好一点。” 纪晗和纪云深曾经热恋,或者现在正在热恋的消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听说乔漫在产房里生孩子大出血的时候,纪云深都在陪着纪晗。 赵嫂虽然是局外人,但也觉得这太过分了。 先不说爱不爱自己的妻子,可这样做,连起码相敬如宾的尊重都没有了。 当女人的都知道,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能不能闯过来都是未知数。 乔漫是幸运的,至少她闯过来了,如果她没闯过来呢? “好,你去吧。” 纪云深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赵嫂哎了一声,就快步离开了高级病房。 …… 乔漫太累了,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甚至一度陷入了梦魇当中。 梦中的自己在不停的阵痛生孩子,那种疼痛超过了她这有生以来加在一起的所有疼痛,她不停的求着医生护士,让她们给她做剖腹产,可她们都在冷漠的摇头。 那种感觉,比绝望还可怕。 至少绝望是完全没有希望后的一种情绪,可当你沉浸在无法承受的疼痛中时,那是比绝望还要让人生不如死的情绪。 类似于,想死。 可能是疼痛的时间太长,她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想从这种梦魇当中逃离出去,她使出全部的力气,想要挣脱梦中的束缚感,可除了清醒的意识,以及清晰的感官,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身边好像有人在走动,她很想大声呼救,可话到了嘴边,就都成了空气。 就这样又努力的很多次,她才缓缓慢慢的睁开眼睛。 晨曦的细腻微光透过落地窗玻璃,洒落在女孩的脸上,和身上。 那一束束淡色的阳光颗粒,细细密密的铺满了女孩的眼底。 纪云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脸颊上和下颚上,都有新冒出的青涩胡茬,白衬衫黑西裤上都是褶皱,就连那双永远都一尘不染的高级皮鞋上,也难得的沾染了一些灰尘。 他整个人其实是有点颓废,甚至狼狈的。 但不知怎么,这样的他,在女人眼里,就硬生生的演变成了懒散的性感。 “你醒了,漫漫?” 纪云深一夜没睡,眼睛里是猩红的一片,见女孩睁开眼睛,赶紧凑上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乔漫瞥了他一眼,又圈巡了房间一周,才沙哑着嗓音问道,“孩子呢?” “孩子还在加护病房。” “为什么?” 乔漫想撑坐起身,可她没有力气,下面侧切的伤口还在隐隐的泛着疼。 她因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整个人的脸色一白,像是白纸。 “别动。”男人的眉眼间溢满了心疼,为了她的莽撞,不禁冷声冷语,“刚生完孩子,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自己不知道吗?” “纪云深,告诉我,孩子究竟怎么了?” 她的手难得的抓住了他的衣袖,似乎他不给她答案,她就不会罢休。 纪云深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她却已经等不及了,想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却被他伸手制止住了。 他拿她从来都没有办法,“我跟你说,漫漫,你冷静一下。” “好,你说,我听着。” 纪云深挑了挑剑眉,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优雅,“孩子因为顺产的过程,而长期缺氧,导致患上了先天性心脏病,需要长期接受治疗。” 他的话说的委婉,可是乔漫却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她几乎用大半条命生的孩子,最后还是有可能会离开她。 即便逼着自己冷静,可完全没有效果,她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想去看看孩子。 纪云深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做,几步走过去,将她重新按放在床上,“孩子已经转院了,如果你想见到她,就乖乖的坐月子,不要折腾了,我保证她会没事,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健健康康长大。” “别碰我。” 乔漫情绪终于反弹,伸手狠狠的推开了他,“纪云深,你知不知道我被你的爷爷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又知不知道,我在产房里大出血,九死一生的生下这个孩子?” 她笑了笑,可眼泪在不停的滑落,“可你呢?在忙着安慰你的心尖旧爱,哦不对,应该说是心尖挚爱。”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我只要孩子,其他的,希望我们能够尽快的一刀两断。” 当一段感情,甚至一段婚姻,只剩下深浓的恨意,那么分开,才是对两人最好的救赎和解脱。 她真的累了,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这些都等着你出了月子以后再说,现在你只需要养好你的身体,不然怎么照顾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 纪云深的眉眼不动,面上也是一派的沉静,是他一贯的气场和风格。 “还有,我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叫纪甜甜。” 乔漫没再说话,关于孩子的名字,她觉得跟他的姓没有问题。 就算将来他们离婚了,孩子跟他的血缘关系也改变不了,她也不可能让孩子不认父亲,况且纪这个姓氏,是孩子的护身符,她实在没有必要因为姓什么,叫什么而矫情。 “听到我的话了吗?” 乔漫躺下,将被子蒙住脑袋,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男人也没有恼,只是淡淡的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一会我会派孙秘书给孩子办出生证明。” 乔漫还是没有说话,纪云深又在床边站了一会,才转身走出去,让刚刚因为乔漫醒来就躲出去让开空间的赵嫂进去。 他则是走到吸烟区,准备抽支烟,解解烟瘾。 刚刚走过去,就听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 傅青山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带着特有的低沉和沙哑,“老纪,我把机场所有的航班记录,包括上层圈的私人飞机的飞行记录,都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林嫣。” 也就是说,她是不是换了身份名字?甚至是外形?不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他的声音已经自动的染上了落寞,“京都那边最近事情多,我不可能来回跑,你帮我盯着点,尤其是林南城。” 手机的那端有机械的女音响起,还有人来人往的嘈杂声音,很显然,傅青山在机场。 大概是京都那边,还有家里都给了他压力,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离开。 “嗯,我知道了。” “等等……老纪……” 纪云深本来已经拿离耳边的手机,在对面的傅青山发出急切的声音时,又贴了回去。 “嗯,怎么?” “还有……乔漫,你帮我盯着点她,林嫣很有可能会再联系她。”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纪云深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大概觉得他和老傅,都是自作自受。 …… 乔漫的整个月子,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一是她不想回蓝山别墅,二是她总觉得这里能够离甜甜近一些,虽然纪云深告诉她,甜甜被转到了其他的医院,可她直觉的觉得,甜甜还在这里。 因为没有喂母乳,她也没有胸部下垂那些产后的问题,每天就是想一想甜甜,然后又想一想生孩子的那天,时间从来都按分的,她却是数着秒过。 知道月子里不好的习惯,容易留下病根,她整个月子几乎都没有碰过手机,和电子产品,就连书都很少看。 每天不是闭目养神,就是望着窗外,很少说话,也很少出病房。 纪云深已经一个星期左右没有过来了,听说他申请的假期结束,必须回到京都了,所以最近都很忙。 不过她想,今天她就要出院了,他肯定会过来。 只是出院,也意味着她要离开了。 正想着,病房门就被高大的男人从外面推开。 还是千篇一律的黑西裤白衬衫,以及一尘不染的高级皮鞋。 走过来的时候,迎着太阳光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完美到无可挑剔。 “纪云深,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离婚的事情等我出了月子就谈……” “还有一天,这个月31天。” 男人用着清冷的声音打断她的话,“所以,明天才算彻底的出了月子。” “好,既然你喜欢这么较真的话,那就明天,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她就转身往病房外走去,男人也没在意,拎起她放在病床上的手提包,就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去。 一个月没有回到蓝山别墅,她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总觉得这里变得很陌生,比如东边的园子,种满了玫瑰花,而西边的园子,种满了向日葵。 她在中间的蜿蜒小路上,一路朝着主栋别墅走去。 赵嫂早就回来准备午饭了,他们进来,她也正好端出最后一道菜,放在餐桌上。 听到脚步声他,她笑着抬头,“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一声,换过拖鞋,将手中的手提包放在了门厅旁边的柜子上,然后等着她,一起往餐厅走去。 乔漫换过拖鞋,没有看他,也没有等他,就径自往餐厅走去。 对她来说,他就好像是空气。 一顿饭,两人都无话。 …… 饭后,纪云深进了书房,乔漫回了房间。 这一个月,她没看到过甜甜,不知道她长胖了没有,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她却不敢问。 她记得她有一个高中同学,就是先天性心脏病,在外人看来,就是很柔弱的样子,不管做什么,吃饭走路甚至喝水都很慢。 想到这里,她就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可能是这一个月,她的睡眠都不怎么好,所以精神一直都没有养过来,这会又困又累,想上床躺一会。 304,他说,好,我放你走 刚刚走到床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的震动声。 是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字句很简短,写着,“你先走,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乔漫因为这句话,精致的眉眼几乎立刻就染上一片深浓的暗色调,没有犹豫,就立刻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相对来说,嫣儿应该要比她急切,急切的离开这座对她来说,已经危机四伏的城市。 如果这么急切的她,选择了不离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接通的那秒,乔漫率先开口,语调略显急切的问道,“嫣儿,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 回答她的,是一道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婴孩断断续续的啼哭声。 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对面的空间好像很空旷,就连呼吸声都好像带着回音。 乔漫的脑海里,几乎立刻就浮现出了电影里那种废旧工厂,或者是什么拆迁后留下的废弃建筑物。 信号并不好,但乔漫依然清晰的听到从电话那端传来的凌乱脚步声,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的心脏紧紧的一缩,下意识的握紧手机,纤长的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只能压低着声音去问,“嫣儿,到底怎么回事?嫣儿,回答我……” 可能是太专注对面的声音,以至于房间的门已经被一道高大的男人推开,她都没有发现。 乔漫继续用着刚刚的音量喊着林嫣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嫣儿,嫣儿,你回答我,嫣儿……” 对面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乔漫的声音也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嫣儿,到底怎么回事……嫣儿……” 乔漫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手机的听筒里传来了一阵盲音,通讯随即中断了。 她尽量忽略通讯中断那秒传来的巨大响声,并且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冷静,然后继续拨通刚刚来电的那个号码。 “嫣儿,接电话,一定要接电话啊。” 两秒后,通讯接通,传来的却是机械女声提示音,“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请您稍后再拨。” 她不敢相信,把手机拿到眼前,准备重拨,却听到身边有低沉的男声响起,“一开始我以为是老傅疯了,居然认为林嫣还活着,看来现在不是他疯了,是我疯了。” “所以,你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吗?” “不告诉,为什么要告诉?”纪云深低头看着她姣好的侧脸,“老傅离开她,没准会过得很幸福,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那你站在这里,就只是为了跟我说那两句模棱两可的话?” 纪云深没说话,而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没抽,而是放在手里,就那么燃着。 “这件事是我做的。” “什么?” 乔漫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在说林嫣。 “纪云深,你卑鄙。” “嗯,要非跟我论卑鄙的话,我不会反驳。”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闭了闭眼睛,“纪云深,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跟你交换一下条件。” “什么条件?” 男人高大的身影又靠近了落地窗一些,他没有夹烟的那只手很随意慵懒的插进西裤的裤袋里,姿势尊贵优雅到令人屏息。 他的声音好像被烟雾熏染的有点沙哑,也更加的低沉,“你可以离开,但孩子必须留下。” “当然,我觉得你不会选择两败俱伤的方式离开,对吗?” 这才是最开始的他,腹黑,冷漠,甚至还有那么点不近人情。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她很早就说过,不谈情不说爱,纪云深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但如果要谈情说爱的话,就是她和他现在的结局。 “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个孩子留下?” 纪云深没有说话,或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卑鄙也好,厚脸皮也罢,这是他能够想到的,与她之间最后的那点维系。 也可以说他在赌,赌她不会放下这个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 乔漫低头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看着窗外的园林景观,她说,“好,纪云深,孩子留给你,你放了我,还有……嫣儿。” 男人那双深黑如夜的眸子始终看着窗外,闻言也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过了很久,久到乔漫以为他会用这种方式,继续无限循环他们之前那些分分合合时,才见他轻启薄唇,一张一合中吐出了几个清晰无比的字。 他说,“好,我放你走。” 听到他的话后,乔漫奇迹似的没有悲,也没有喜,只有解脱。 如果这真的是他们能够分开的最后理由,那么她愿意。 毕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不比健康的孩子,跟在他的身边,要比跟着她更加的有活下去的希望。 也大概是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又或者,她觉得自己的命都不重要了,更何况是那个没有见过的孩子。 两人都没了话,又静默了很久,他才问了一句,“想好去哪了吗?” “去叙利亚,做一名战地心理医生。” 纪云深漆黑的眸子似乎更加的深暗起来,他又一次抬起手中的香烟,深吸了一口后,低低缓缓的说道,“离婚的协议书我这里已经有,你不用另外再签,直接离开就行。” “可……” 乔漫转头看她,眉头深深的蹙起。 已经假离婚了一次,她不可能再随随便便相信他了。 “乔漫,你究竟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非你不可?”纪云深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秒,就将深暗的视线从窗外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并与她四目相对,“你就放心的走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在敷衍,根本没有真想离婚的意思。 “纪云深……” 乔漫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出声叫住了他,“希望我们过往的所有感情,伤害,痛苦,全都能一笔勾销,好聚好散。 男人高大的身影明显的一僵,但他掩饰的很好,并没有让她察觉。 “也希望我们未来再见,就是陌路人。” 男人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还带着那么点沙哑的性感,他说,“好,如你所愿。” 接着,男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头也没回。 真好,他们终于终于达成了一致。 这一次,终于……终于都结束了。 …… 第二天,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乔漫已经收拾好了离开的行李,连这个男人她都不打算要了,所以这个别墅里,其实她能带走的东西少之又少。 最后,她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几件衣物,平时喜欢看的几本书,还有那本少女时代的相册。 粉色拉杆箱平躺在床边,她随手翻开那本相册,却没有找到那张夹在很显眼的页面上的那张照片。 她以为是遗漏在了其他的页面上,可来回翻了几次,都没有找到。 难道是掉在哪里了? 她又翻找了一会,甚至都跑到书房里翻找了半天,也还是没有找到。 觉得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他们要断的彻彻底底,再没有一丝瓜葛。 那张照片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特别重大的意义,只是因为她亲眼目睹过他和纪晗在街角的巷子里争吵,他眉眼间的落寞,侧脸上的温度,还有僵硬的身形,都在告诉她,他是有多么深爱纪晗。 当时她就在想,一个军门三代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对待感情这么的一往情深?而那个明明字里行间都是怯懦自私的女孩,又为什么会得到他的一往情深? 所以当她再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再见他,她带着对他的深刻印象,和那么点好奇,变得就像一个跟踪狂一样,一路从地铁站跟到大街上,又从大街上跟他到他居住的那间破败的公寓。 因为那时她在国外旅游,随手都会带着相机,可能那天的阳光很明媚,他的身影里又带着那么点孤寂,所以她忍不住的举起相机对他一拍再拍。 她后来回国洗出了很多张,但由于她的公寓被盗过一次,那张是仅留下来的一张。 哪都翻找了一遍,没有找不到后,她就没再继续翻找,而是扶着桌角慢慢的蹲下,最后整个人蜷缩在高级的地毯上,形成了环抱的姿势。 书房里的钟表在不停的向前转动,滴滴哒哒的声音,好像将时间无限的拉长。 就在因为这个蜷缩的动作而觉得双腿酸麻血流不畅时,她伸出手,刚要扶着桌角站起身,就瞥见刚刚还没有来得及关合的书桌加密抽屉里,放着一沓文件。 最上面是离婚协议,而下面……则是明远集团的商业文件。 她犹豫了两秒钟,才将离婚协议文件下面的那份关于明远集团的商业文件拿出来。 拿到眼前后,上面的字体也跟着清晰的映入了眼帘。 写着:《明远集团股票分割书》以及《明远集团收支明细》 简单来说,就是关于明远集团账上的钱款文件。 虽然她不懂这些商业操作,但基本常识她还是知道的,有了这份文件,就相当于握住了明远集团的经济命脉,如果她拿着这份文件,是可以到银行,将里面的钱款全部提现的。 而这些钱,几乎是现在几大上市公司的资产总和,数目大到惊人。 她从来都知道纪云深很有钱,但并都不知道他有钱到这个程度。 想到这里后,她就又低下头,并仔细的翻阅了一下这两份文件。 如果,她把这些钱都带走,他会不会更恨她? 然后彻彻底底,再没有任何敷衍的,放了……或者忘了她? 她握着文件的双手忍不住的用力,大概就那么纠结了几秒钟,甚至十几秒钟后,她将加密的抽屉关合上,并握着那份文件出了书房。 而此时,地下的酒窖里,男人正喝着红酒,手里正拿着乔漫翻来覆去在找的那张照片。 那是赫尔辛基的街头,他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西裤白衬衫,阳光从道路两侧的树木漏射下来,不仅拉长了他的背影,也拉长了女孩举着相机的纤细身影。 在他的印象中,他从没见过乔漫。 不管是在赫尔辛基的那年,还是在她声名狼藉的那几年,他都没有见过。 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只知道她很美。 照片的后面,是女孩娟秀的字体: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她是在说他吗? 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强劲的风,都吹不散他眉眼间的忧愁呢? 他摇头苦笑了一下,接着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 乔漫回到房间后,就托人找关系,联系到了一家银行的经理。 询问了一番后,说是只有持股票的法人才能将账面上的所有钱财取走,而且那么大数额的钱财,需要跟银行提前预约。 因为是晚上八点的飞机离开林城,她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正准备放弃,那边的银行经理就又说道,“不过明远集团是我们银行的超级会员,如果您那边实在着急,我们银行会为您开辟绿色通道,而且,如果没有法人的话,集团的法律顾问到场也行,这样的话,都是为了方便并且感恩客户对我们银行多年的支持……” 经理后面的那些客套话,乔漫都没有仔细听,她在听到那句法律顾问到场也行时,整个人的思绪飘出去好几秒钟。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明远集团的法律顾问是沈夜白。 而沈夜白和纪云深又是那么多年的好兄弟,好搭档,是根本不可能到场的。 在脑海里一番如此的想过之后,她便笑了笑,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乔漫握着手机,左思右想的给霍青同打去了电话。 霍青同正在酒吧里喝酒,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后,眉头微微蹙起,很快就滑下了接听键,“乔小姐有事?” 乔漫也没有拐弯抹角,“霍公子,我记得当年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我想让你还我这个人情。” 霍青同像是喝了不少酒,声音已经是低沉的暗哑,“呦,我没听错吧,您乔小姐,乔大千金,风光无限的纪太太,还需要我这个无名小卒的人情?” “你还是不还?” “还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你领着沈夜白在林城银行门口等我,不用问为什么,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就行。” “ok。” 305,她疯够了,自然会回来 霍青同的办事效率很高,她刚刚赶到林城银行门口,就看见了她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后面,有一辆缓缓停止行驶的黑色劳斯莱斯车。 下一秒,两道高大的男人身影便从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子里出来。 她打开车门下车,那两道高大的男人身影也刚好走近。 “老霍说欠你个人情,却必须我来还?这是什么道理?” 乔漫的唇角始终挂着微笑的弧度,“那你可能要问他了。” 笑着说完,乔漫就转过身,十厘米的高跟鞋将她本就纤细的身姿,衬托的愈发窈窕,夏日的微风拂过,掀起她白色的裙角,有那么一秒钟,就好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美丽的几乎让人屏息。 乔漫知道一个集团如果是银行的svip,每年光是会员费就要缴纳几百万,甚至上千万,这样的企业,银行一般都不敢怠慢,也不会把规矩订的特别死,大概就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只要钱不是被别人划走,他们是乐意对这种集团进行任何服务的。 毕竟今天的服务,才能造就明天更多的财富来源。 经商之道,都是如此。 进到银行里面,银行的行长和经理都迎了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乔漫的身份,还有乔漫过来的目的。 明远账上的巨款并不是小数目,行长和经理都需要对法律顾问进行非常详细的询问,才能够确认这笔钱的支出和走向,以防止发生金融诈骗。 乔漫当然知道他们会主要询问沈夜白,进去后第一时间就将行长经理阻拦住,没让他们继续靠近霍青同和沈夜白。 “两位,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乔漫说话时,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并眨了眨那双剪水瞳眸,是男人都禁不住这种诱惑,尤其是见惯了太多普通女人的普通男人。 “当然,这是美女的优势。” 银行的行长朝着另一边办公室的方向,摆出一个欢迎的手势。 乔漫说了声谢谢,便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率先走了过去,银行的行长和经理则跟在后面。 霍青同刚在酒吧喝了不少酒,这会有点头晕,沈夜白和左晴吵了架,心情并不好,这会被晾着,心情极度的烦躁。 “乔漫究竟什么意思啊?她不会是想不跟老纪过了之前,给老纪戴回绿帽子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沈夜白瞥了一眼身边的霍青同,“哟呵,看不出来,霍公子这么怜香惜玉啊!” “你没看出来的事情多着呢。” 三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行长办公室后,乔漫便径自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并优雅交叠起双腿,眸光凉凉漫漫的看向对面的银行行长和经理,“两位,这样吧,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让你们确定一下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们工作上的为难,所以我尽量不让那你们为难,你们也别让我为难,ok?” 银行的行长和经理立刻点头,“当然当然,纪太太这么爽快,我们当然也不会让您为难。” 乔漫点点头,“好的。” 随后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几秒后接通,接着就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漫漫……” “嗯,老公啊,我现在就在银行里,行长和经理希望你能够跟他们说清楚,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银行的行长和经理战战兢兢的等着对面的男人开口,下一秒,男人就继续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是真的,全都取出来吧。” 对面的男人说完,乔漫就切断了通讯,然后朝着对面的两人笑了笑,“不知道这回可以了吗?” 行长还有些犹疑,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身边的经理捅了一下。 大概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那么一大笔钱,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也不可能被用作其他的用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哦哦,可以了可以了,纪太太。” 乔漫听后摊了摊手,“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的可以的。” 霍青同因为喝多了酒,一直在银行休息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而沈夜白由于心情不好,稀里糊涂的就帮着签了字,多年来的职业素养让他刚要检查一下文件,放在裤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是左晴的电话。 两人已经闹了好几天的别扭,这会她主动打电话过来,他连一秒钟都不敢耽搁,焦急的问了句,“完事了吗?” 银行的行长愣了一下,“您的部分是完事……” “那就行,我先走了。” 沈夜白刚转过身,就滑下了接听键,说了一声,“宝贝儿……” 后面再说什么,已经因为他走远而听不清了。 乔漫倒是真真实实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功亏一篑。 …… 因为是巨款,需要六七个小时才能够划走成功,她回到蓝山别墅后,就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现在是中午的十一点四十分,他应该在午休,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联系他,可她离开前,必须去见甜甜一眼。 母女缘分一场,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毕竟生下她,却不能给她母爱,是她的遗憾,也是她没有尽到的责任。 她真的……很对不起她。 纪云深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几乎立刻睁开眼睛。 看了一眼屏幕的来电显示,他才滑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 乔漫抿唇,好一会才说道,“我临走前,想跟甜甜见一面……” “不用了。” 纪云深沉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话,“相信我,你见到她之后,就没有勇气离开了。” 一面都没见过,即便她离开,也没有什么好想念的。 大概除了那些受到的伤害,什么都没有了,这样她会好过一些。 乔漫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坚决,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对面的男人说道,“我这面很忙,不能去送你了,一路顺风。” 接着,男人就切断了电话号码。 而在切断通讯的下一秒,就有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男人蹙起眉头,立刻滑下接听键。 下一秒,孙秘书的声音便从手机的那端传了过来,“纪总,医生说甜甜的状况不太好,可能需要您过来签一下病危通知单。” 从甜甜出生到现在,他已经数不清签了几回病危通知单了。 医生说她的先天性心脏病成因属于很罕见,而且还属于那种罕见中,非常不好治愈的那种,五岁之前,或者说没有换心之前,签病危通知单,可能会是家常便饭。 “好,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对乔漫隐瞒了甜甜的真实情况。 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愿意放了乔漫,而且还是拿着甜甜做要挟。 当然,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爱乔漫。 …… 晚上七点三十分,孙秘书接到了财务部的电话,说是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被人划走。 他第一时间就给纪云深打去了电话,那边显示关机后,他不敢冒那个险,直接选择先斩后奏,报警。 然后快速驱车赶到了林城军区大院。 纪云深自从宣布回归军政界后,从来都没有再关注明远集团的事情,都是交给高级经理人打理。 因为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除了纪云深和沈夜白,没有人能够直接接触,可听财务部的人说是一个女人划走的,而且是沈夜白陪着去的。 路上的时候,他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有人利用沈夜白进行了经济犯罪。 纪云深从医院赶回来后,就一直在开军事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他拿着会议前被关掉的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很像做到洒脱的放手,不去关注任何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可刚刚的那场会议,他都在走神想什么,又有多么心慌意乱,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到吸烟区后,他先是点燃了一支烟,然后给手机开了机。 刚刚开机,就有很多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显示了出来。 他刚要点开详细的看,就听到走廊的那端有熟悉的声音响起,“纪总,纪总……” “孙秘书?” 孙秘书走近后,脸色已经白的像是一张纸,“纪总,刚刚财务部跟我汇报说,有一个女人划走了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而且是沈律师陪着去的,因为是一层一层的汇报上来,所以在传达的时候产生了偏差,后来经我仔细了解,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太太。” “你确定是沈夜白陪着去的?” 孙秘书点点头,“是的,纪总。”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孙秘书听后,变得愈发的诚惶诚恐,“可是纪总……” “还有什么事?” “我……我已经报警了,还有……报社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已经围堵在明远集团门外和蓝山别墅周围……” 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他不可能耽误从明远集团到军区大院的时间,这半个多小时,如果警察和银行那边够机灵的话,应该已经够抓到那个女人了。 纪云深好看的眉头深深的蹙起来,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孙秘书如获大赦,赶紧哎了一声,就匆匆走远了。 纪云深先是给沈夜白打了个电话,那边在得知乔漫划走了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后,也有几秒钟的怔愣,随后懊恼的拍了拍头,“老霍今早找我,说他欠乔漫个人情,需要我去帮忙,我这两天和左晴吵架,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注意她失去卷款的。” “况且老纪,那些私密的文件,你怎么会给乔漫保管?“ 沈夜白可以理解乔漫卷款,但不能理解纪云深给了她卷款的机会。 “我所有的密码都是一个,她知道。” 他的手机密码,保险柜密码,保险抽屉密码,都被他改成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这个也不难猜,她只要试一下就知道了。 “看看,看看,你到最后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她现在在哪?你报警了吗?” 纪云深没有说话,好像很沉着淡定,又好像是对他无声的拷问。 沈夜白的声音已经被急色染满,他赶紧投降,“行行行,我自己弄出的烂摊子,我自己解决,你不用管了。” 说完,沈夜白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到对面的男人说了句,“不用了……” 沈夜白不敢置信的将拿离耳边的电话又贴了回去,“什么不用了?老纪,你别告诉我,她把你所有的家当都卷走了,你却不打算追究了?” “怎么?你要当情圣啊?” “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会自己看着办,好了,挂了。” 沈夜白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盲音时,懵逼了两秒钟,然后伸手扒了扒头发,一副要疯了的感觉。 纪云深切断手机通讯后,就疾步往军区大楼外跑。 与人擦肩而过时,那些官兵都要停下脚步站定,恭敬的打个军礼,说声军长好。 他都是微微点头,像是一阵风一样,很快消失不见。 当他启动烟灰色宾利车子,一路朝着玫瑰机场行驶而去的时候,第一次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 …… 乔漫和林嫣失联了,她以为和纪云深谈完,林嫣那边就会一切恢复正常。 可没有,她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的状态。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恨不得望眼欲穿,希望能够在人群里捕捉到那抹身影。 可都没有,始终没有。 离八点越来越近,她甚至在想她要不要留下继续等时,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上写着,“你先走,我决定留下。” 她正低头打字,想问为什么,另外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傅青山说,能让我哥提前两年出来,而且……孩子病了。” 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她被傅青山找到了。 嫣儿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她做的决定基本没有人能够改变,所以她选择尊重,“照顾好自己。” 她离开就没打算再回来,也没想过再跟纪云深有关联的人联系,如果嫣儿选择留下,那么说明她和嫣儿也不能经常联系了。 至少不能像之前那样。 两秒后,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你也是。” 这个世界上,比自自己还要懂她的人,大概就是林嫣。 她清楚她的为难,了解她的想法,甚至能洞悉她的一切。 只要知道彼此很好,这就够了。 按下锁屏键,乔漫抬起头,将眼底氤氲的水雾逼退。 就是刚刚抬眸的那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男人身影。 她蹙了蹙眉,等她踮起脚尖再看过去时,除了汹涌的人潮,什么都没有。 纪云深已经走到了一根方形的柱子后面,隔着汹涌的人潮,看着那个长发垂腰,温淡干净的女孩。 五年,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漫漫,等着我。 那时的我们一定更勇敢,更强大。 … 玫瑰机场的落地窗旁,高大的男人身影像是沾满了窗外的落寞,在乔漫乘坐的那班飞机起飞后的十分钟里,他一动没动,像是被人点了穴。 可能是他在人群中太耀眼,也太过瞩目,又或者是机场的人潮太汹涌,在他转身的那瞬间,不知道是记者,还是普通的路人,总之把他围剿的水泄不通。 各种摄影器材接连不断的送到他的身前,问起话来,都丝毫不留情面。 “纪先生,听说您和乔漫已经协议离婚,而且就在今天上午,她私自划走了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而目前警方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请问您是不打算追究了吗?还是等着警方的调查结果?可据我所知,刚刚起飞的航班里就有乔漫,她这是携款私逃了吗?” “纪先生,您和乔漫结婚一年多,又育有一女,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您选择突然和她离婚,是因为纪晗小姐吗?” “纪先生,请您回应两句好吗?您以经济犯罪为由起诉它,并把她送进监狱吗?” “纪先生,请您说两句好吗?” 纪云深的眉眼上已经落下大片的暗色调,他看向为首的女记者,却只是笑笑,颇为宠溺的说,“她疯够了,自然会回来。” 明明只是一句寻常不过的回答,却充满了太多的意味深长。 因为他的这句话,闪光灯更加密集的亮起,纪云深的贴身保镖好不容易穿过厚厚的人墙挤到中间,将他带离出去。 这个夜,墨蓝色的天空上,布满了星星。 半降的玻璃窗,有猛烈的风透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短碎头发,也吹乱了他的心思。 …… 乔漫离开的第一个月,纪云深都在酗酒中度日。 甜甜的身体不好,很瘦,两个多月,还不到十斤,经常进监护室,病危通知单一张接着一张。 有的时候,傅青山都忍不住说他,“老纪,你究竟图什么呢?你为那个女人做了多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想要就把她逼回来啊!” 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会在清醒中沉沦。 乔漫离开的第二个月,甜甜过了百天,身体也好了一些。 为了方便照顾她,他把她接到了京都,雇了五个佣人,专门照顾她。 以前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成就,而上报纸新闻的他,现在却经常因为前妻留下的女儿,而经常上报纸新闻。 什么实力宠娃,单身奶爸,各种各样的新闻络绎不绝层出不穷,甚至有时会赶超一线明星的热度。大概 在这个冷漠的年代,需要这样一点温情,来抚慰那么多躁动的灵魂。 可能因为他在乔漫离开的第一天,就宣布了两人离婚的事情,所以那些上层名媛淑女就像雨后春笋一样,不断的冒出来。 他因为政事繁忙,再加上照顾甜甜,根本没有时间搭理女人。 也因为这样,他被媒体描写成深情专一的角色,甚至已经让大众完全忘记了他和纪晗的那一段十年的恋爱关系。 乔漫离开的第五个月时,纪云深接到了从叙利亚传回来的,关于战地心理医生乔漫的死讯。 他放下一切公务,在那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寻找了整整半年,但都没有找到。 回来后,他更是以酒为伴,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难过,也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入睡,是有多么的困难。 家里和朋友都再极力的撺掇他找女朋友,甚至不惜得罪他,往他的床上塞女人。 可能是尝过那个最好的,所以其他的女人对他来说都变成了白开水,色淡无味,甚至连一点兴趣都没有。 后来,他几乎变得不近女色,就连和女性这种生物站在一起的画面都没有。 有人问,他究竟有多爱乔漫,为了她,可以抵挡那么多的诱惑? 每每听到这个问题,他都会沉默很久。 究竟……能有多爱呢? …… 纪云深是在一年后,才辗转见到乔漫的遗物。 是谢之谦结束无国界医生的任期后,亲自交到他的手上的。 他说,“纪总,终究是你你辜负了乔漫,你不值得她爱。” 一个人爱的有多纯粹,大概看看乔漫就知道了。 不过越是纯粹的爱,到最后,就约会变成枷锁。 遗物是一块男士手表,是她之前送给他的那块,她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 上面的秒针和分针还在不停的转动,就像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纪总,照顾好甜甜。” 谢之谦说完边站起身,刚系好西服前面的纽扣要离开,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说道,“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纪总。” “她……有没有跟我提起过我?”哪怕一句。 “没有,纪总。” 谢之谦的声音很冷淡,甚至连一点温度都没有,听到他的话后,几乎全程都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色间,有那么一点嘲弄和讽刺的味道,”所以,纪总,我能离开了吗?” 纪云深握紧手中的手表,声音也跟着没了温度,“没有了,再见。” “纪总,再见。” 306,五年后,粑粑,你是不是都没有想过人家 五年后,林城,米兰达酒店。 春雨如雾,将华灯初上的繁华都市氤氲成了只有电影场景里才有的朦胧美感。 今晚是纪家掌上明珠纪晗的25岁生日宴,放眼望去,整个林城的政商名流都已悉数到场。 排场之大,不次于这之前的任何一年。 因此可以想见,纪家人对她数十年如一日的疼爱。 纪家为纪晗准备的这一年一次的盛大生日宴,也算是林城上层名流的一场盛大的私人聚会。 而人多的地方,总是免不了八卦主角。 关于当年纪晗和纪云深被人公开私下恋爱十年的风波,以及那场轰动整个林城的豪门卷款案…… 当然,还有许许多多,而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比如…… 顾西沉在与纪晗的婚礼上,突然宣布退婚,几乎给尽了她所有的难堪。 再比如,纪晗的亲生父亲顾峰突然锒铛入狱。 又比如,纪晗前几天突然昏倒,被送到了妇产科等等等等…… 太多了,多到已经数不清。 纪晗穿着一身淡雅的连身绣花白纱裙,收腰的设计,将她纤细的腰部线条勾勒的愈发窈窕,几乎不盈一握,脚上是一双十厘米的白色高跟鞋,如瀑的黑色长发,和白纱裙的裙角,被入夜的春风吹得微微飘动,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干净到不染纤尘。 她站在相对昏暗的角落里,手里捧着红酒杯,听着满场的八卦声,唇角溢出浅浅淡淡的笑容,随后低下头,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接着便凑到嫣红的唇边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五米多高的宴会厅大门被几名侍者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梳着可爱的丸子头,系着卡通图案的发带,一身粉色的公主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凉鞋。 她的左手牵着领她进场的纪东河,右手抱着一个小黄鸭玩偶,一双瞳眸像是黑葡萄一样,好像倒进了万千光影,那么的干净又清澈。 第一眼看去,简直就是乔漫的缩小版。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让看到的人,都不禁感慨基因的神奇,还有强大。 有侍者走过来,纪晗将手中已经空掉的红酒杯放上去,并优雅的提起拖地的裙摆,朝着两人走去。 纪东河自从周兰清去世后变了很多,不再那么追名逐利,玩转阴谋与人心。 而是回归了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每天守在甜甜身边,开始安享晚年。 纪甜甜刚刚从幼儿园放学,就被太爷爷接到了这里,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而且今晚电视上还有她最喜欢的小熊维尼的儿童剧专场,却也因为来了这里而泡汤看不成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开心,但又不得不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哎,谁让她是个人见人夸的懂事孩子呢? 宴会厅里都是西装革履礼裙迤地的男男女女,纪晗从角落里走到人群中央,立刻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不得不承认,林城如果没有乔漫和林嫣,纪晗可以算得上辨识度很高,又令人过目不忘的那类美人。 但若要跟乔漫和林嫣比,她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总而言之,一个清高,一个傲慢,一个明媚。 但人们总是能记住那个傲慢和明媚,却总是记不住这个清高。 纪甜甜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的跟在纪东河身边往宴会厅的深处走去,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她便看到了路那头的纪晗。 “姑姑,姑姑……” 她伸出小胖手,朝着纪晗挥舞着。 纪东河因为见到几个政界的熟人,朝纪晗看了一眼,示意她看着点甜甜后,就朝着一旁的人群走了过去。 纪晗清腻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浅的笑容,踩着高跟鞋走近后,便蹲下身子,与甜甜平视,“甜甜来啦,这几天有没有想姑姑啊?” “有,甜甜每天都在想姑姑。” “真乖,嘴真甜。” 纪晗揉了揉甜甜的头,“那……姑姑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纪甜甜扭过头,抱着胸,奶声奶气的使横,“哼,我不要。” “为什么啊?爸爸才从叙利亚回来,你都那么久没看到他了,不想他吗?” 纪晗将甜甜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一副非常有耐心的样子。 纪甜甜听后,漆黑的眼睛转了转,“听家里的佣人伊莲娜说,他回来就跑到这来相亲了,可能根本就记不得有我这个女儿了,所以……我不要理他。” “伊莲娜?就是那个菲佣?” 纪甜甜点头,为了表示气愤,鼓起腮帮子,一副我已经长大了,别想骗我了的样子。 纪晗笑了笑,伸手捏了捏甜甜的小胖脸,“唉哟,我们的小公主真是长大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了。” “那当然了。” 纪甜甜咯咯的笑,“不过……为了麻麻,就算我不想理他,也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赶走。” 这也是她今天会来的第二大原因,当然,第一大原因是过来给姑姑过生日。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啊?”纪晗又忍不住捏了捏甜甜胖嘟嘟的脸颊,“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女人?嗯?” “伊莲娜啊,她说除了麻麻以外靠近粑粑的人,都是乱七八糟的女人。” 纪晗,“……” “真是人小鬼大。” 纪晗又揉了揉甜甜乌黑的头发,“那……甜甜到底是想见爸爸,还是不想见爸爸啊?” 纪甜甜纠结了一会,随后一双小手握紧拳头,“见!必须见,我要去问问他这些天都跑哪去了,心里还有没有我了,走!” 纪晗看着从她身边溜走的小女孩,正要站起身去追,却在抬眸的那瞬间,好像在汹涌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女人身影。 她寻着刚刚的方向看过去,除了推杯换盏的男人,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是错觉? 好一会,她才收回眸光,眼底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纪甜甜的小腿短倒腾的很快,等纪晗追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爬上了几十级台阶,到了二十八楼的观光走廊。 右侧是包房,左侧是露天的天台。 星星灯铺满了整个露天天台,像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旖旎浪漫的场景。 纪晗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并不方便,喊了两声甜甜,甜甜都没停下,她索性就不喊了,反正二十八楼的就两个高级包房,这间没有,就肯定在那间。 …… 28楼的包房里,坐着从京都连夜赶回来的纪云深和傅青山,以及慕惜,和慕惜带过来的小姑娘,叫秦溪。 说是她手里新收下的艺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变相的相亲。 整个林城都知道,纪云深这些年一直都放不下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前妻,乔漫。 好像自从无国界医生组织传来战地心理医生乔漫的死讯后,一年的时间,他有大半年,都会以维和部队将领的名义去叙利亚,然后寻找她。 这几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他几乎走遍了那个已经满目疮痍,充满了贫穷,饥饿和疾病的国家。 可都没有,她好像真的从那场恐怖分子制造的汽车炸弹袭击中消失了。 所有人都说她死了,在那场自杀式的炸弹袭击中,化成了灰烬。 他不相信,也始终不敢相信。 慕惜给秦溪倒了一杯茶,又起身给对面的纪云深和傅青山倒了一杯,随后用着优雅的声音说道,“小深啊,秦溪是我新签约的艺人,她的哥哥,就是咱们林城的新贵导演,影视大佬秦宿……” 如果不提秦宿,纪云深和傅青山都以为这只是个巧合。 毕竟这个秦溪,乍看起来,和乔漫有六分的相像。 但如果提到秦宿,那一切就有解释了。 纪云深的眉头微微蹙起,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点燃后,又抽出一根递给了旁边的傅青山。 慕惜因为他这个非常不绅士的动作,而脸色微变。 要知道,在第一次和女孩见面的时候,连句询问都没有,就径自的抽起烟,这种行为非常不礼貌,甚至不尊重人。 秦溪因为需要常年练习声乐,所以对嗓子格外的保护,不仅平时一口辣不吃,更是保持着与现代年轻人极其不相像的良好作息习惯。 当然,也从来不抽烟,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就从没在有烟雾的地方待过。 她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影帝秦宥民的女儿,是新贵导演秦宿的妹妹,虽然母亲早逝,但父亲和哥哥一直将她很好的保护起来,并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肮脏和黑暗。 当然,也从没在男人身上受过什么委屈,今晚,算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觉得,在男人那里受了委屈。 “小深,小溪她不太喜欢烟味……” 秦溪伸手覆住慕惜放在双腿上的手,清清淡淡的笑,“慕姐,算了吧,我没关系的。” 慕惜回握住秦溪的手,正要说话,就听到对面的男人轻轻漫漫的说道,“秦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今晚来,我妈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有一点我觉得我有必要重申一下,就是……我现在还不太想找女人,如果你和我妈都是抱着我可能会看上你,或者说,因为你和我的……前妻有几分相似,所以觉得我可能会就对你另眼相待的话……” “那么很抱歉,我真的没有那种所谓的看上你,或者对你另眼相待的感觉。” 说完,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抬眸看向对面的慕惜,“还有啊妈,以后你别新签一个艺人就跑过来塞给我,知道的是你爱子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什么怪癖,专挑你手里的女人下手。” “你……” 慕惜刚要说话,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的推开,高级的梨花木门板砰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包房里的几个人一齐看过去,只见一个梳着丸子头,穿着粉色公主裙,抱着一只小黄鸭玩偶的小女孩,从门外走进来。 后面还跟着今晚生日宴会的主角,纪晗。 “纪云深,你又跑来相亲了是不是?我都告诉过你多少遍了?除了麻麻,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不能待在你的身边……” 纪甜甜的声音跟她的名字一样,很甜很软,如果不是缩小太多,坐在纪云深旁边的傅青山都以为是乔漫回来了。 他不着痕迹的凑到纪云深的耳边,用着偏低沉性感的声音说道,“你闺女真是越长大越像乔漫了,哎,我真的怕你被你闺女给治的服服帖帖,这辈子都只能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你不说话的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 傅青山被怼的挑了挑眉骨,又摸了摸鼻子,随后退回了原位。 纪云深倾身上前,将手中的烟头掐灭,随后走到纪甜甜的身旁,“谁告诉你爸爸这是在相亲?我们这是在谈工作,相亲的话不是应该只有我和女人吗?” 纪甜甜听后,觉得有道理,就不绷着脸了,随即上前抱住纪云深的脖子,在他的侧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那你出去那么久,有没有想人家?” 纪云深挑了挑眉,“我们不是每天都视频吗?” “视频又不是真人,只能看得见,又摸不到,有什么用?” 纪甜甜委委屈屈的看着纪云深,“粑粑,你是不是都没有想过人家。” “有,怎么可能没有?” “那人家现在要去上厕所,你陪人家去,好不好呀?” 纪云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并回身面对餐桌上的几个人,“妈,秦小姐,老傅,我带甜甜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 秦溪真的从来都没有被男人这么无视过,在过去二十五年的生命里,都是男人围着她转,这巨大的落差,让她觉得非常难看,深黑的眼底甚至有水光弥漫。 慕惜当然看懂了纪云深给的难堪,立刻握住秦溪的手,轻声的安慰道,“小溪啊,小深他就这个性格,你别太在意啊,他都是有口无心。” 307,粑粑,我刚刚看到一个阿姨长得好像麻麻 纪云深抱着甜甜走出包房,刚刚关上门,甜甜就开始在他的怀里扭动。 “粑粑,你先放我下来,我要跟你谈一谈。” 纪云深听后,好看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他单臂轻松的抱着怀中正在闹着别扭的小女孩,往前走的脚步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好,就这么谈,我听着。” 男人深黑干净的视线,隔着走廊棚顶的暖橙色光线,紧紧的盯着甜甜古灵精怪的精致小脸。 “不行不行,你把我放下来,我要自己站着跟你谈。” 纪云深对甜甜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按照慕惜和纪铭的话说,他们当父母的说一百句,都不如这个小家伙说一句。 有的时候,他们真的怕他就这样把孩子给溺爱坏了。 但一想到这个孩子从小没有妈妈,又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的进医院,就算有再多看不惯的话,也都说不出口了。 “好。” 纪云深高大的身影慢慢的放低,直到确定甜甜站稳了,才缓缓的松开环抱甜甜的手臂,正要站起身,就被小家伙突然伸出的双臂揽住了颈项,令他动弹不得。 小家伙踮着脚尖,勉强可以与他平视,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纪云深,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继续找麻麻了?” “为什么这么问?” 纪云深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了捏她肥嘟嘟的脸颊,“你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问过我,今晚是怎么了?” 纪甜甜挪动脚尖,又靠近了男人一些,“因为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更何况是粑粑。” 甜甜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要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很多。 就像幼稚园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和妈妈,而她却只有爸爸时,她不是回来哭诉,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难过,而是找到他,很平静的问她为什么没有妈妈、 可能小孩子都怕被妈妈抛弃,所以她问的时候,带着几岁孩子特有的小心翼翼。 当时的窗外的阳光很明媚,可有那么一瞬间,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 他记得当时他就把甜甜抱在了怀里,告诉她妈妈只是和他在国外走散了,他在找她,总有一天会把她找回来。 甜甜听后,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染上了星光,一直追问他是真的吗? 他点头,说是真的。 可能从那以后,他们父女就形成了这种默契,甜甜认为他会一直找下去,而他认为甜甜已经能够承受没有妈妈的陪伴。 但现在的这一分这一秒,他才深刻的认识到,并不是他认为甜甜已经能够承受没有妈妈的陪伴,而是用这种借口和信念一直支撑他找下去。 四年多了,很多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就像他一开始,始终坚信乔漫还活着。 可是现在,当别人问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找下去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一开始那么歇斯底里的想要跟他们证明乔漫或许还活着。 总而言之,是他对不起甜甜。 他一直自诩杀伐果决说一不二,也总说父亲在政事上优柔寡断,但他们父子的性格其实有时候是一样的,只是用在了不同的地方。 比如在处理感情上,父亲就要比他果断。 如果他当年处理感情再细腻一些,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这几年,他总是会反复的问,不停的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不会,爸爸一定会找到妈妈。” 纪甜甜听后,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盛满了万千星光,“那……粑粑,我们拉钩,你一定要找到麻麻,不要放弃。” 纪云深瞥了一眼小家伙伸出来的小手指,笑了笑,然后学着她的动作也伸出小手指,与她的钩在一起。 “好,爸爸答应你,一定不会放弃。” 纪甜甜听后,大声的喊了一声万岁,然后圈住纪云深的脖子,并在他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粑粑,你真乖,这是我给你的奖励,以后你要是表现好,我每天都给你这样的奖励。” “好,我们甜甜真懂事。” 话落后,纪云深这才被纪甜甜彻底放开,高大身影蹲久了,突然站起来,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眼前仿佛有一道白色的人影飘过,和记忆中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重合,让他有片刻的怔忪。 “粑粑……” 纪甜甜没有听见纪云深的脚步声,回过头去找,就见他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走廊,“粑粑,你怎么不动?人家真的想去厕所啦!” 纪云深摇了摇头,再看向前方的走廊时,除了昏暗的橘色光影,和走廊尽头窗外的无边夜色,剩下什么都没有。 这是夜有所梦,所以才会日有所想吗? 他们都说他疯了,他有的时候也真的会这么觉得。 …… 到了女洗手间外,纪甜甜便松开了纪云深的手,“粑粑,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嗯,去吧。” 纪甜甜挥了挥小胖手,就拉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她找到一个隔间,就走进很利落的脱裤子上厕所。 上着上着不知道怎么突然肚子疼,可是隔间里又没有卫生纸,粑粑是男生,她不能让他进来,正纠结着,她就看到了没有上锁的隔间门板缝隙里有一道白色身影走过,高跟鞋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她因为肚子疼,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忍了又忍,她开口叫住了门外的女人,“阿姨,你有没有卫生纸?甜甜想拉臭臭,但忘记带了,你能不能给甜甜一点?” 女人的身影一顿,似乎没想到隔间的门板里会传来一个几岁女孩的声音。 “阿姨,你有没有听到甜甜说的话啊?” 门外没有了声音,甜甜知道那个阿姨没走,就又出声说道,“阿姨,你放心,甜甜不会白用你的东西,一会出了卫生间,我会让我粑粑给阿姨钱。” 白裙女人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才确定小女孩是跟她说话。 她本来已经走出洗手间的身影又折回来,从门板的缝隙里递进来一沓纸巾,“喏,就当是阿姨给你的,不用钱。” 从门板缝隙伸进来的手纤细修长,修剪整齐的指甲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与此同时,更有女人的淡淡香气飘进来,和她想象中麻麻身上的味道很像。 甜甜很像推开门板,看一下门外的女人,可当她打开门板,只看到了女人翩跹的白色背影。 和她在粑粑的书房里,见到的那张麻麻照片一模一样。 长及腰的黑直发,白色的纱裙,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 她甚至都顾不上肚子疼就追了出去,刚刚跑到卫生间门口,就撞到了一双苍劲有力的男人腿。 甜甜揉着被撞疼的小鼻子,仰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正居高临下往下看的纪云深,“粑粑,刚刚我看到一个阿姨长得好像麻麻……” 纪云深在听到甜甜的话后,下意识的回头看,除了暗淡的光影,什么都没有。 他刚刚只是面对着巨型的落地窗打电话,眸光一直透过28楼的窗玻璃,看向27楼宴会厅里的景象,并没有注意身后行走的人。 难道……刚刚并不是他的错觉? 虽然甜甜总是喜欢把那些外形是及腰长发,一身白裙的女人认作妈妈,但他从来没有见过甜甜像现在这么失望过。 也许这次,真的有奇迹也说不定。 甜甜的肚子还是有些疼,她捂着肚子,好看的小脸皱成了一小团,“粑粑,甜甜的肚子疼,想拉臭臭,还要进去一下,你去找找麻麻好不好?” 纪云深看着一脸渴望的甜甜,随即点点头,“好,粑粑会派人去找,甜甜安心进去吧。” 甜甜朝他笑笑,就又跑进去。 直到甜甜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嘟声响了大概两声,对面就传来傅青山有些微凉的声音,“怎么?才十几分钟不见,就这么想我?” 电话那端还能听到慕惜和秦溪说话的声音,大概就是聊一些女人才会感兴趣的话题。 纪云深自动忽略那两道背景声音,用着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声音说道,“老傅,乔漫可能真的回来了……” 这些年,关于乔漫的死,林城一直众说纷纭。 但大概只有他一直坚信她还活着。 也或者说,他和老傅一直都怀疑,她用死的假象,来彻底逃离原来的生活,就像当初的林嫣一样。 电话那端在听到他的话,十几秒钟都没有声音,然后就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和关闭包房门的声音。 显然,傅青山从包房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露天的天台上,仰头望了一眼夜空,随后用着被夜熏染的有些落寞的声音说道,“老纪,当年我和林嫣的孩子出了意外,她宁可选择坐牢,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你觉得这样充满仇恨和伤害的感情,还有什么维系的价值吗?” 傅青山闭了闭眼睛,往突涌过来的往事让他深吸了几口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些。 “老傅……我们还有甜甜……” 是啊,至少他们还有甜甜,可他和林嫣的孩子…… “好,我知道了,如果没有人封锁消息,两个小时,我就给你答案。” “好!” 切断通讯后,纪云深看着和包房完全不同的场景玻璃墙,有一瞬欣喜,有一瞬的迷茫,又有一瞬的惶恐。 欣喜是她活着,迷茫是她的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态度,惶恐是他怕她连无动于衷都没有,就像当年她说的,陌路。 甜甜拉过臭臭,又去儿童池洗完手,就颠颠的跑了出来。 因为着急答案,她洗手的时候把水淋在了粉色的公主裙上,手上脸上也都是水。 “粑粑,粑粑,你查到了吗?那个人是麻麻吗?” 纪云深看着飞奔过来的小家伙,低头揩净她脸上的水珠,“嘘,甜甜,这个事情是咱们俩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爷爷奶奶姑姑和太爷爷,知道了吗?” 甜甜虽然不懂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嗯,甜甜听粑粑的。” “真乖!”纪云深伸手揉了揉甜甜的头,“我们回去吧,粑粑只要已找到麻麻,就会立刻告诉甜甜,好不好?” “好的,粑粑。” 纪云深牵着甜甜走回包房的门外时,正碰上慕惜送秦溪下楼。 秦溪已经踩着高跟鞋迈了几级台阶,听到侧面传来的一大一小的脚步声,又返身着了回来,与纪云深面对面的站着。 纪云深眉眼微动,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优雅,“秦小姐,有事?” “纪先生,我知道您是林城最年轻的少将,亦是这个城市里人尽皆知的顶级富豪,您有故事,有过往,但那毕竟都是过去式了,我希望您能考虑我一下,就算你一开始不会爱上我,但我保证,结婚后,你会越来越爱我。” 今天的纪云深已经足够的强大,已经不需要用任何人,任何事去证明他的手腕,和财富累积。 “到底是年轻气盛!” 纪云深低头笑了笑,然后才抬眸看向对面的秦溪,“秦小姐,谁跟你说我是单身的?” 秦溪微愣,匆匆的瞥了一眼身边的慕惜,随后看向纪云深,“难道不是吗?” 她看着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纪先生,您是在没有必要对我撒这种谎话的。” “谁说我撒谎了?” 纪云深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慕惜打断,“小深,你差不多就得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妈……” 纪云深在慕惜的话落后,立刻接过她的话,“我和乔漫的结婚证书现在还放在我书房的抽屉里,当然,我是觉得秦小姐对当小三没有兴趣,所以……” “纪云深……” 慕惜看着秦溪的眼睛被羞辱红了,立刻斥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你还那么年轻,我们做父母的不该为你的终身大事发愁吗?” “妈,我的事情以后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会解决好,尤其是……我的私人生活。” 308,她已经和……孟东行在国外注册结婚了 这好像是乔漫传来死讯后的这几年,两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争吵。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她这几年给他带过来数不清的相亲女人当中,第一次,当然,也只能是唯一的一次争吵。 “妈,我有我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和任何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女人去将就,希望您能理解。” 这句话说出口,不止慕惜身形微微一僵,就连站在慕惜和秦溪身后的纪晗都跟着微微一僵。 只因为那一字一句里的深情,浓稠的像是窗外面无边无际的黑夜。 秦溪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的紧握成拳,娱乐圈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让她此时除了眼眶有些微红,并没有露出太多的难堪。 她低下头,如瀑的黑色长发从肩头滑落,露出圆润性感的肩头,声音里夹着深浓的笑意,“纪先生,人生那么长,你怎么知道我只能是你的将就?” 秦溪的眼睛里有点点星光,在对面高大男人形成的阴影里,熠熠生辉。 她伸手将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举手投足都是成熟利落的优雅,“慕姐,我待会还有个夜戏,就先回去了。” 慕惜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拍完夜戏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许多通告,状态不能太差。” “嗯,我知道了。” 秦溪笑了笑,并伸手要去揉甜甜的头,却被甜甜躲过,并紧紧的抓着纪云深的西裤,躲到了他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深黑干净的眼睛,看着对面一身白裙,又纤细窈窕的秦溪。 慕惜看了一眼秦溪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的手,赶紧柔着声音催促,“甜甜,快跟阿姨说再见。” 甜甜没说话,一双乌黑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完全一副捍卫主权的样子。 秦溪怎么可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又朝着纪云深和慕惜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纪晗站在秦溪身后两米左右的位置,她一转过身,就看到了提着裙角的纪晗,瞳孔忍不住的微微缩了缩,随后朝着她点头示意,然后才迈着优雅的步伐下了台阶,准备返回宴会厅里再亮个相就离开。 高跟鞋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相对空旷的楼梯间里,仿佛带着回音。 纪晗适时走过来,打破了慕惜和纪云深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妈,阿深,我们下去吧,宴会快结束了,如果我们不出现,会让宾客产生待慢之感的。” 慕惜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点了点头,“小深,妈妈并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也不是非让你去找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女人将就过日子,而是你这样下去,会把你的整个人生都搭进去。” “先不说乔漫害死你奶奶,卷走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单单她的死讯,就足够让你放弃……” “妈。”纪云深的声音很淡,淡到几乎没有情绪,“我答应你,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会放弃。” 这个“如果”两字包含了太多的深意,如果她真的死了,可这个如果该如何确定呢? “好,既然你表态了,妈妈也就不插手你的事情了,不过小深,妈妈想提醒你一句,你既然生在军政名门,肩上就注定有那份责任,即便你现在只手遮天,权倾天下,也无法改变,知道吗?” 纪云深静默了几秒钟,没说话。 好一会儿,才收回放在慕惜身上的视线,低头看向扒着他裤子的甜甜,“甜甜我们下去吧。” 甜甜点点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慕惜,糯声糯气的说了句,“奶奶,甜甜要和粑粑下去了。” 慕惜好看的唇角牵起一抹笑,伸手捏了捏甜甜肥嘟嘟的脸蛋,“嗯,去吧,奶奶一会就下去找甜甜。” 纪甜甜咯咯笑了两声,随后就被纪云深抱起,往27楼的宴会厅走去。 纪晗提着裙摆,正要跟着往楼下走去,就听到慕惜用着温浅的声音说道,“等等,小晗。” 慕惜转过身,看向提着白色裙摆,化着精致淡妆的纪晗,“妈妈有一件事情一直想问你……” 纪晗走近慕惜一些,深黑的瞳眸倒映着她的身影,“什么事啊,妈。” 慕惜伸手,拉住纪晗白皙柔嫩的小手,“妈妈和爸爸这些年不在你和小深的身边,错过了你们的童年,也错过了你们的成长,是妈妈对不起你们。” “妈,您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纪晗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伸手抚摸着慕惜的脸,安慰道,“妈,阿深他知道您是为了他好,他只是用情太深,等他从这段伤痛中缓过来,就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嗯?” 慕惜也温淡的笑,“小晗,妈妈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妈妈想问你,当年媒体爆出你和阿深恋爱十年的事情,是真的吗?” 当年这件事情被林城媒体曝光的时候,他们一度以为是媒体的恶意抹黑,甚至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了这些,所以并没有当回事。 或者说,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这些年忙着培养艺人,忙着让自己的事业再上新高,忽略了很多,也包括两个孩子的感情世界。 如果不是最近仔细观察,她或许还不会太在意。 “妈,那不是真的,那只是媒体的恶意抹黑,利用我打击阿深。” 慕惜抬手,将纪晗的手握在手里,“小晗,妈妈知道你不会撒谎,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小深他会有自己的幸福,你也会有自己的幸福,知道吗?” “妈,我知道啊!” “嗯,既然你知道,妈妈就放心了。”慕惜又笑了笑,“我们下去吧,你是宴会的主角,缺你会很难看。” “嗯,好,我们下去。” 两双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28楼灯影偏暗的角落里,一道白色的身影急匆匆的闪过,很快就消失在晦暗的灯影尽头。 …… 这场盛大的宴会结束时,已经是午夜的一点十五分了。 甜甜睡着了,纪云深抱着她从宴会厅走出来,就迈着沉稳的阔步,直奔停在散着橘黄色光线的停车坪上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有保镖迅速的打开后车门,他将甜甜放置在一边的座位上,随后绕过车尾,坐在另一边的座位上。 车子很快启动,迅速滑入深夜的车流中。 夜风透窗而进,吹乱了他额前的短碎的黑发,他低头看了一眼甜甜的睡颜,深黑的瞳眸不禁缩了缩,随后恢复如常。 傅青山的电话,是在纪云深刚刚把甜甜放在她的公主床上时打来的,他给甜甜仔细的掖好被角,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才关掉壁灯,转身退出房间。 裤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他没着急接,而是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随即低头点燃。 缭绕的青白色烟雾,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氤氲的有些模糊,映在走廊尽头的窗玻璃上,是一副高深莫测到极致的神态。 一遍自动挂机后,紧接着新的一轮震动响起,他眯眸看了一眼窗外,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才滑下接听键。 “老纪,查到了,今晚的宾客名单里,有一个叫温漫的女人,据说她和乔漫长得有九成相似。” 纪云深挑了挑好看的眉头,声音被烟雾熏染的愈发低沉,“温漫?她改名字了?” “可能。” 傅青山的双腿放在办公桌上,搭在旋转椅子上的手撑着隐隐作痛的头,“关于她的资料很少,只知道她叫温漫,是……温家明的女儿,而且已经和……孟东行在国外注册结婚了。” “结婚了?” 纪云深回过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走近去后,先是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按下免提,又随手挑了一瓶红酒,利落的启开后给自己到了一杯,并晃了晃,随后一饮而尽。 他的声音在红酒和香烟的熏染下,好像更加的低沉了,“孟东行他有几条命,敢跟我这么玩?” “老纪,你可别小瞧温家明这只老狐狸,他可真的是老奸巨猾,而且是成了精的。” 纪云深低下头,又拿起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故意的?” “这点我也想不通。”傅青山抬头揉了揉眉心,语调疲惫,“假如说他是故意的,那乔漫呢?她没必要这样做。” “好,我知道了。” 傅青山没着急挂断电话,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老纪,听你的语气,好像要去找孟东行拼命?” “你他妈少在那给我幸灾乐祸,再给我仔细的查一查。” “行,包在我身上。” 傅青山很爽快的说了一句,然后又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我没时间跟你在这猜哑谜。” 傅青山又犹豫了几秒钟,才淡淡的说道,“还有啊,老纪,这件事情我觉得我必须要告诉你,就是他们已经有了孩子,是个女孩,叫孟心乔。” 纪云深握着酒杯的手逐渐用力,两秒后,杯子在他的手里应声碎落,那些尖锐的玻璃碎片,穿过手心上的皮肉,迅速的流下鲜血,一滴接着一滴,在相对安静的书房里,像是有千斤的重量,不断的凌迟他的心。 “你再说一遍。” “操,你他妈别总关键的时候跟我装耳聋,我说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叫孟心乔,心爱的心,乔漫的乔,这回听清楚了吗?” 傅青山的话语,一字一句的飘进纪云深的耳膜里,他伸出脚,立刻踹翻旋转椅,旋转椅被他踹过来的力度弹射到一边,带倒了角落的台灯和景观树。 纪云深几个阔步走到落地窗边,一只大手撑在落地窗玻璃上,另一只手则暴躁的扯着领带,“几岁了?” “等会,我看一下。” 傅青山拿起桌面上的资料,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才缓缓慢慢的说道,“四岁了,也就是说,无国界医生组织传来她的死讯的时候,她正拿着你的全部家当,在和孟东行滚床单,并有了这个孩子……” “你他妈给我闭嘴。” 纪云深的拳头狠狠的砸在窗玻璃上,眼睛和胸口好像都在冒火,“少他妈像个脑残似的,在那给我幸灾乐祸,告诉我……他们现在的地址。” “哦,这个啊!我再看看啊!” 傅青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语调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嗯……乔漫现在的住址是……二环边上的蓝湖湾别墅,听说那里是孟东行为心爱的女人,整整打造了五年,才建成的奢华住所,耗资11位数。” “他们回国后一直住在那里?” “好像只有乔漫在那,孟东行还在国外,也就是说,这次只有乔漫回国,并代替温氏集团参加了纪家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军政商三界的盛会。” 纪云深猩红的眼睛,透过落地窗玻璃,看向窗外的无边夜色,和各色景观灯交映而成的深浓夜景。 “好,我知道了,如果再查到什么,马上告诉我。” “嗯,你也别太为难人家了,毕竟人家卷走巨款,又找了新老公……喂喂……”; 傅青山的风凉话还没有说完,纪云深就挂断了电话。 他出了书房门,就去叫醒了菲佣伊莲娜。 “伊莲娜,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甜甜早上醒了要是找我,你就说我军区有点事情要忙,忙完就回来陪她,让她自己看电视或者漫画。” “好的,先生,我记住了。” 纪云深交代完,就匆匆的走出了蓝山别墅。 这个点的夜空星星格外明亮,在遥远的天际上,一闪一闪的。 他启动烟灰色宾利车子,很快就滑出了蓝山别墅的院落,直奔二环边上的富人区。 深夜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车流,除了红绿灯的时间,他几乎都在让车子加速,再加速。 等到了二环边上的蓝湖湾别墅,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五六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镶嵌在蓝湖湾别墅的门口,偏中国式的园林景观充斥着蓝湖湾别墅的各个角落。 他迈开长腿下车后,没着急进去,而是倚着车身,点燃了一支烟。 309,纪先生,你堵着门口是几个意思 青白色的烟雾在夜风中徐徐飘散,将男人深黑如夜的眼睛,渲染的愈发没有温度。 山脚下的繁华都市,已经淹没在灯红酒绿的海洋中,远远看去,美得仿佛海市蜃楼。 门口十几个类似于国际雇佣军的保镖站着标准的军姿,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而是在观察。 大概只要他没有硬闯别墅的迹象,他们就不会做出任何回应,非常有职业素养。 十几秒后,纪云深抽完手中的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到地上,猩红一点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然后迅速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中。 接着他便迈开苍劲有力的长腿,一步一步的接近别墅的黑色雕花大门,夜风扬起他西服的下摆,逆光的阴影,将他映衬的仿佛像是从黑暗中走出的天神,举手投足间都是不怒自威的肃杀和冷漠。 “纪先生,这里是私人宅院,请您离开。” 纪云深离着十几名雇佣兵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他们的身高差不多,几乎可以平视,但男人的眸光似乎太过深暗,让对面的几名雇佣兵不禁移开视线,不敢过多的对视。 “好说,或者让我进去,或者打过我。” 在雇佣兵的行业里,纪云深的名字也算如雷贯耳,他们都知道他是特种兵出身,也知道他是最年轻的特种作战部队的将领,以一敌十对他来说,不过说句话的事。 站在中间的雇佣兵,是十几个雇佣兵中身价最高,也是最有经验的一个。 他伸出手,让站在左右两侧的雇佣兵往后退,“纪先生,这里是孟先生的私人院落,没有他的吩咐,我们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纪云深笑了笑,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随后一只手护风,一只手按下打火机将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将烟雾缓缓的吐到离他的脸只有几公分距离的雇佣兵脸上。 动作是极致的漫不经心,甚至带着那么点与平时温柔不语的样子,完全不同的雅痞。 他说,“孟东行混迹黑道这么多年,也算没白养你们这几条狗。” 说着,他晃了晃脖子,又动了动肩膀,“这几年就玩枪了,还真没怎么打过架,别说,我的手还真的挺痒的。” 纪云深的话落,就利落的伸出一拳,将对面的雇佣兵挥打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力度大的让那名雇佣兵的半张脸都麻木起来,更有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来。 刚刚被中间的雇佣兵拦着后退的几名雇佣兵见状,一起涌了上去,纪云深还是像刚刚那样,利落的出拳扫腿,将一个接着一个的雇佣兵放倒下后,又从院落深处涌出来几名雇佣兵。 纪云深在挥打的过程中,西服的纽扣已经崩落到了地上,领带也歪向了一边,从来都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西服西裤,也因此沾染上了不少褶皱,还有那双万年不变的黑色精致皮鞋,也染上了不少灰尘。 整个人虽然多出了几丝狼狈,但没有难堪,反而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成熟和性感。 以一敌十对他来说,或许还算轻松。 但随着从院落里涌出来的雇佣兵越来越多,纪云深也开始体力下降,力不从心了。 目测的话,至少有一百个左右的雇佣兵。 傅青山开着车子赶到蓝湖湾别墅的大门外时,纪云深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雇佣兵包围着,脸上也已经挂了彩。 他的后面跟着几百名国际雇佣兵,在他挥动的手势下利落的冲上去,几乎没用上五分钟,就将孟东行别墅门口的所有防线击垮。 傅青山衣冠楚楚的走过来,一双深黑锐利的视线慵懒的看向抬手擦着唇角鲜血的纪云深,“我说老纪,你至于这么猴急吗?我在电话里话还没有说完,你就给我挂断了,我最后一句是想提醒你,孟东行别墅的门口有大量的雇佣兵保镖……” “我看你他妈就是活腻歪了。” 纪云深瞥了他一眼,扯掉脖子上的领带扔到地上,“现在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滚了。” “你看你看,你总是这么直截了当的猴急,难怪咱们林城的美人见了你,都喜欢退避三舍。” 纪云深迈着长腿走在前面,声音在夜色里格外的魅惑,“你要是喜欢就都让给你。” “说你命好,有艳福,你还跟我拽上了?”傅青山双手插在裤袋里,步伐慵懒的跟在纪云深的后面,就连声音,好像都染上了散漫的慵懒,“我刚在电话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纪云深没有放缓脚步的意思,也没有说话,似乎在用沉默询问。 傅青山停住脚步,看着前面男人的高大背影,语调淡淡浅浅,“听说乔漫今晚不在蓝湖湾别墅里……” 纪云深迅速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傅青山,一双深黑无边的眼睛里已经在冒火了,“老傅,你他妈今晚皮痒了?” “唉老纪,这可不能怪我啊!”傅青山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好像很无奈,“我都说你猴急了。” “她、现、在、到、底、在、哪?我要立刻马上知道。” “在玫瑰海岸,她们今晚高中同学聚会。”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傅青山的身前时,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老傅,还有没有没说完的话了?嗯?” 傅青山伸手作投降的样子,并站立成标准挺拔的军姿,“没了,纪首长。” “嗯,要是再跟我玩……”纪云深的薄唇凑近傅青山的耳边,“我会让你知道,半年内回不了林城的滋味。” 说完,纪云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迅速的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傅青山精致的五官漾出一丝清浅的笑意,看着纪云深的背影,小声的说了一句,“老纪,希望你别被怼的一脸灰。” …… 凌晨三点,玫瑰海岸。 今晚是乔漫高中毕业以来,第一次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 高中时期,和她最要好的朋友,就是童沁和林嫣。 可她们两个,现在都在监狱里。 一个反目成仇,一个不敢联系。 身边再没有那种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的感觉,除了孤独,还是孤独。 很多年不见,同学们都变了,口中不再是那些对现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的烦恼,而是对事业和家庭上的烦恼。 推杯换盏,有的人笑了,有的人哭了,有的人笑着笑着哭了,有的人哭着哭着笑了。 乔漫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只高脚杯,不时的举到眼前晃着,然后隔着红酒和透明的玻璃酒杯,看向沙发上的同学们。 点歌区有人在选歌,温暖的旋律伴着经历过风雨后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慢慢的充斥着包房,好像不过瞬间,就令里面每个躁动的灵魂都安静了下来。 是朴树的那首,《那些花儿》。 都说年轻的时候不听朴树,可等能够听懂朴树的时候,也已不再年轻。 乔漫将手中的红酒凑到嘴边,随后一饮而尽,身前被五颜六色打的璀璨的玻璃茶几上已经摆满了空的酒杯,仔细的数了一下,这已经是她喝的第十五杯红酒了。 酒的度数虽然不高,但她的酒量不好,这会觉得天旋地转,每个人都变成了重叠的影子。 旁边还不断的有同学过来敬酒,她摆摆手说自己到量了,不能再喝了,然后就摇摇晃晃的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的灯光是偏暖橙色的,她扶着墙壁缓慢的走,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等到她察觉的时候,男人已经跟着她走到了女洗手间的门外,而门的对面都是用巨型玻璃打造出来的落地窗长廊。 他的身影落在玻璃窗上,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已经想不起他的名字,“你叫……” “苏域,高中的时候我一直坐在你的后桌,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 说是学习委员,考试的排名,却每次都在乔漫的后面,当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乔漫懒得去当学习委员。 “哦,这里好像是女洗手间,你有事吗?” 乔漫穿着裸粉色的连身长裙,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倚靠在墙壁上的时候,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美。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样的女人,有一种男人无法驾驭的美。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想让人征服。 统一的解释,大概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苏域点点头,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双手紧握成拳,脸上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乔漫,我喜欢你,从在高中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 乔漫的头很晕,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旋转,风声也都在耳边呼啸,她伸手敲了敲脑袋,嗓音一贯的娇媚,“哦,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 上学的时候,乔漫对这个苏域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学习很努力,但成绩也就那样。 他说他坐在她的后桌,但三年的时间,她除了对他有这么一点印象外,其他的几乎一片空白。 可能如果今天他没有对她告白,她甚至都想不起来她的高中同学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结婚,怎么可能?” 苏域显得有些急促,还有那么点恼羞成怒,“你五年前卷走明远集团账上巨款的第二天,纪云深就把你们离婚的消息散布的林城尽人皆知,虽然后面传来了你在叙利亚的死讯,但我一直都相信你没死,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哦,谢谢啊。” 乔漫的头太疼了,就用很慵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但很抱歉,你不是我的菜。” 说完,她就想转身往洗手间里面走,却被苏域一把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接着,是苏域彻底恼羞成怒的声音,“乔漫,你现在不过是个二婚没有人要的滞销品,别给脸不要脸,你想要钱,还是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都会满足你。” “还有,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苏域了。” 乔漫低头看了一眼苏域扣着她手腕的手,又抬头看了一眼穿完高跟鞋后,几乎还要比她矮上一点的苏域的那张连清秀都算不上的阴暗脸庞。 “哦,你是不是当年的苏域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啊,我不太喜欢个矮的男人,就算我没有再婚,也绝对看不上你这种身高上就三等残疾的男人。” 乔漫的声音很低缓,又带着特有的娇软,将苏域已经变黑的脸,说得更加难看,仿佛能滴出水来。 “乔漫,你别不太要脸,以你现在的身份,给我**都不配,还装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过是被人玩烂了顺手扔掉的女人,我真不明白,纪云深当年看上你什么了?是你够骚……” 说到这里,苏域微微停顿了下来,隔了几秒钟,才很缓慢的说道,“还是在床上够浪……” 乔漫醉酒后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深黑又清澈,她的语调还是很轻很慢,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无法触及的优雅。 “哦,那你可能要去问他了,毕竟他的钱够多,至于你嘛……这么年就攒下那点辛苦钱,听我的话,就别出来玩你驾驭不了的女人了,省得身败名裂不说,再变得一无所有,就难堪了。” “你……” 苏域狠狠的甩开乔漫的手臂,右手抬起,居然想恼羞成怒的挥下。 乔漫因为喝了酒,脑袋慢半拍,反应也慢半拍,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等待疼痛来临。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周围除了静谧的空气,剩下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正想睁开眼睛去看,就听到了苏域的惨叫声,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嘴这么脏?你妈从小没教过你怎么说话?” 男人将苏域轻轻松松的制服,并随意的甩开,“敢对她动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你算个什么东西?” 纪云深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国际雇佣兵的保镖,看到纪云深动手后,都纷纷跑过来,三两下便将苏域狠狠的制服在地上,动作狠厉又毫不留情,对一个不怎么运动,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域来说,无疑是最严酷的手法。 纪云深很随意的挥了挥手,“把他拉出去,你们好好教教他该怎么说话,做事。” “好的,纪先生。” “等等……” 几个雇佣兵刚把苏域拎起来,听到纪云深的话后,赶紧停下动作,看向身后的男人。 纪云深走过去,站定在苏域的身前,然后微微低身,修长有力的大手摩挲着苏域的衣领,“还有啊,以后追女人前照照镜子,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够你染指的,尤其是我纪云深的女人。” 苏域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求饶的话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就又被几名魁梧高大的雇佣兵给拖着往前走去,即便地面铺着地毯,可依然能够感觉到透过衣服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 惨叫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在走廊的尽头消失不见。 男人再走回来时,正好捕捉到乔漫放在他身上,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她微微偏头,动作有些带着明显的仓皇。 五年没见,她以为再见到他,至少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事实证明,她太高估自己了。 “谢谢纪先生的英雄救美,五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有绅士风度,这么的……令人着迷。” 乔漫朝着纪云深笑了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喜怒怨恨都没有,甚至连最熟悉的陌生人都算不上。 就像她说过的,陌路。 男人没说话,只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后,按下打火机点燃,一系列的动作顺畅利落,像是每天都要做上几百遍。 乔漫刚刚就闻到了浓烈的烟草味道,那种浓烈的味道像是在烟雾里泡了很久的味道,不是抽几十根烟的浸泡后,出不来的效果。 “再见喽。” 乔漫谄媚的奉承完,还没有忘记挥挥手。 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一寸接着一寸的冷了下去,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进了洗手间后,她先是用凉水洗了一下脸,又拍了拍,确定自己微醺的状态好了很多,才走出洗手间。 她以为走掉的男人还站在那里抽着烟,而且显然已经不是刚刚抽的那根。 她的面上依然挂着浅淡有礼的笑容,路过时甚至微微点了点头,就像曾经熟识的人在大街上偶遇,打了个象征性的招呼。 还没等走过去,洗手间的门口就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而女人也被迫退后两步,保持与他的距离。 “纪云深,你堵着门口是几个意思?” 刚刚一口一个纪先生,听着嘲弄又刺耳,这会叫他的名字,感觉真实了很多。 真真实实的说话,真真实实的站在他面前,就像是初遇时的样子,那么的高高在上,又遥不可及。 仿佛过去那几年的醉生梦死,不过都是一场梦,他做的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纪云深将口中的烟雾缓缓慢慢的喷向女人的脸颊,深邃的眸光带着星星点点的玩味,还有看不清重量的深沉,“你说呢?” “我们好像已经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了,所以麻烦纪先生让开点,我的同学都还在等着我。” 310,既然想用死骗过我,为什么还要回来 女洗手间的门口本来就有些拥挤,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将本就有些逼仄的空间,衬托的愈发狭窄。 乔漫试了几次想要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但都被他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去路。 她索性干脆倚着门框而站,清丽的身姿带着几分慵懒的俏皮,“纪先生,你别告诉我,你凌晨三点多跑到玫瑰海岸,就是为了来找我的别扭?还是……” “觉得我没死,有点可惜?” 纪云深夹烟的手一顿,似乎想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什么东西,“什么意思?说的明白点。” 乔漫笑了笑,抬起左手的腕表,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纪先生,我刚回国,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真的不能再陪你聊下去了,抱歉。” 说着,她就收掉了脸上的慵懒和散漫,侧过身,再次试图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并用了点力度将她扯了回去。 乔漫穿着细跟鞋,鞋跟很容易跟地上的高级地毯纠结在一起,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她的鞋跟往旁边歪了一下,脚腕上瞬间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嗯,想走可以。” 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随后仰头喷出,“不过,你得求我。” “纪云深,你到底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男人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精致的五官上没什么情绪,却带着特有的深沉,让人忍不住的觉得压抑。 乔漫当然知道林城,乃至这个国家都不是孟东行的主场,如果说五年前这个男人只是林城的顶级富豪,那么现在,他可以说是只手遮天,而她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得罪他。 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深吸了一口气后,脸上依然挂着温浅的笑容,声音恢复了娇娇软软的谄媚,完完全全妥协的语调,“麻烦纪先生让开点。” “语气再讨好一点。” 乔漫,“……” “求……纪先生让开点。” “语气再狗腿一点。” 乔漫伸手整理了一下从肩膀滑落的头发,笑容浅淡,温和有礼,“那能不能请纪先生说一下,什么样的语调才能够显示出我的讨好和狗腿?” 纪云深没再说话,那双深黑的眸子继续盯着她,好像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还用我教你?”纪云深低下头,短碎的头发,在他额前形成了大片的阴影,将手中抽到半截的烟头弹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拿出你平常勾引男人的手段就可以了,毕竟我也是见色就起意的男人。” 乔漫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概觉得他会这么为难她下去。 “纪先生,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已经在五年前一笔勾销了。” “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打发?” 纪云深上前一步,大手很轻很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当然,说是抚摸,更像是摩挲,“先不说你卷走的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就说你给奶奶注射了糖皮质激素,致她死亡,就够我把你扔进监狱,蹲到牢底坐穿了。” 乔漫没躲,而是踮起脚尖,更凑近了他一些,大概还有几公分的距离时停下,呼吸纠缠。 “纪先生,这些话你明明可以五年前说的,为什么要留到今天才说?” 乔漫感觉到了下颌上的大手又收紧了几分力度,疼痛感让她的好看的眉头蹙的更紧,“你觉得这样有意思?” 五年前她生下甜甜的那天,也是周兰清去世的那天。 后来的一个月,她都遵照传统在医院里坐月子,纪云深那段时间很忙,现在想来,应该是忙着为她的事情东奔西走,平衡家里,又利用军政势力制衡纪东河。 男人的身姿又近了一些,乔漫不得不继续向后挪动脚步,直到纤细的背脊抵在后面墙壁上,才退无可退。 他高大的身形对她形成包围的姿态,几乎遮住了她头顶所有的光亮,入目所及的,都是他眉眼间浓稠的愤怒。 他的声音很低缓,却又带着浓浓的控诉,一字一句的说道,“乔漫,告诉我,既然想用死骗过我,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想,如果不是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又太有占有欲,不然,她甚至觉得他会愤怒的掐死她。 “嗯,这是个好问题。” 乔漫看着眼前站在逆光阴影中的高大男人,深黑的瞳眸像是会说话的星星,“所以,纪先生可以假装我没出现过,甚至可以当做我已经死了?毕竟我现在改了名换了姓,又认了干爹,还有了丈夫和女儿……” “闭嘴。” 男人放在她下颌上的手骤然收紧力度,疼得女人眉心紧蹙,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哦,这件事情纪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吧,那我就仔细的说一下,四年前,我在国外和孟东行已经注册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女儿……” “我他妈叫你闭嘴,你聋了?” 乔漫觉得这个男人都要把她的下颌骨捏碎了,就连声音都带着疼痛过后,细细密密的颤抖,“嗯好,我不说了,纪先生可以放开我了吧?” 男人眉目几动,最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因为刚刚的动作,而变得微微有些凌乱的西服衬衫,被他伸出的大手,一点一点的抚平褶皱,举止间,带着他这个年纪独有的优雅慵懒,和漫不经心。 乔漫捂着下颌周围,她的皮肤本来就白,上面现在应该已经是红肿的一片了。 她理了理被他刚刚粗暴的动作弄得有些凌乱的如瀑长发,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裸粉色长裙,然后看向对面的装饰镜,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才朝着身旁的男人笑了笑,是那种疏离中又带着优雅的笑,“多谢纪先生成全,那我不多打扰了。” 乔漫说完,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离开了女洗手间。 男人透过面前的镜子,看着女人逐渐走远的身影,深邃的眸子像是染上了猩红又愤怒的火种。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渐渐消失,他收回已经失去焦距的眸光,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好一会,他的唇角才扯出一抹带着点嘲弄的弧度,不大,却足够摄人心魄。 就这样看了很久,久到镜子反射的落地窗外,已经出现了晨曦的光辉,他才从这场怔忪中走出来,并伸手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传了傅青山惺忪沙哑的声音。 显然他正在熟睡中,却被他打去的电话吵醒了,所以声音中除了那股慵懒的惺忪外,还带着那么点阴沉的起床气,“老纪,现在才凌晨四点多,我又不是机器,需要睡觉。” “查了没有,乔漫为什么突然高调现身?又为什么突然选择回来?” 纪云深挪动脚步,走出女洗手间,然后径自朝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走去,“林嫣不是还有两周才出狱吗?她这个时候现身,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傅青山扒了扒有些凌乱的头发,语调是一如既往的轻缓,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带着细水长流的幽长和静谧。 “她的女儿身体不好,类似于再造白血球障碍那个方面的疾病,说白了就是得进行骨髓移植。” 纪云深眉目微动,没有握着电话的手插进裤袋,一双长腿又分开了一些,映在玻璃窗上,是挺拔又不失优雅的站姿。 “骨髓移植为什么要回来做?” 国外的医学相对于国内,更成熟,也更发达一些。 再说,他们作为父母,不是应该属于最匹配骨髓移植的人吗?如果只是为了给孩子找到骨髓配型,完全可以像过去几年那样秘密进行,不用惊动任何人。 “查到这个……”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很想不通,“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是为林嫣回来,也不是为了顾东风回来,更不是为了甜甜回来。 或者更往深里探究的话,是她在国外的那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有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能知道她突然回来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会和孟东行注册结婚,还有了……另外一个生病的女儿。 “好,我知道了,有事再通电话。” 他找了她那么久,明里暗里的手段都用了不少,也没有把她逼出来。 而如今,她却因为那些不知道存在什么鬼地方的原因而高调的出现,还真的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他摇了摇头,又低低的笑了两声,才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次对方接的很快,几乎在接通的那瞬间,就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孙秘书,放话下去,以后只要是孟东行的生意,不管用什么方法和手段,都要给我撬过来,三天之内,我要让他在林城没有生意可做。” 孙秘书刚刚结束一场连夜的高层会议,听到纪云深的话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纪总,孟东行在国内的生意都跟黑白道沾边,咱们明远向来跟那种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如果非要这样做的话,恐怕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孙秘书的话已经表达了很明确的意思,就是这样做,会两败俱伤。 “嗯,这个我知道,按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孙秘书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提醒,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答案后,就没有继续纠结,而是说了句知道了,我会尽快办好,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男人左手手腕上的腕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的四点四十五分,东方的晨曦已经散落了整个天际,照亮了这个用钢筋水泥堆砌而成的繁华大都市。 既然她回来了,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不可能再放她走。 死也不能。 …… 乔漫回到包房之后,就找了个借口,迅速拿着手包离开了玫瑰海岸。 门前的出租车一字排开,她随便打开了一辆出租车的后车门就坐了上去,并报上了地址。 车子刚刚启动,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乔漫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才伸手滑下接听键,“这个时间,你那里应该是深夜了,给我打电话有事?” 孟东行站在别墅书房的落地窗前,手里握着一只红酒杯,不时的凑到嘴边抿着,“你是我的妻子,我给你打电话,需要你问得这么生分?” “抱歉,习惯了。” 乔漫没再说话,而是等着孟东行先开口。 “我手头上的事情,还需要处理几天才能飞回去,你自己在那边可以吗?” 乔漫扭头看向窗外面迅速滑过的繁华街景,并点了点头,“我没有问题。” “嗯,那就好,照顾好心乔,我会尽快飞过去陪你们。” “好!” 挂断电话后,乔漫便歪着头,靠向车窗玻璃。 这个时间,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车辆,晨曦的光晕在高楼大厦间跳跃,偶尔穿过那些缝隙,直接落在窗玻璃上,将她那张清丽的小脸,映衬的愈发精致,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 回到蓝湖湾别墅,她第一时间就跑到儿童房去看心乔。 心乔睡的很熟,一只手抱着小黄鸭玩偶,一只手伸在被子的外面,睡姿带着超乎年龄的优雅,可以看出受过父母很好的教育,还有血液和骨子里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 乔漫伸手抚摸了几下心乔的脸,又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才离开儿童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没睡,再加上醉酒微醺,她的头更疼了。 走到床边后,她就直接把自己抛到了床上,没卸妆,也没洗澡,就那么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被早起的佣人叫醒的。 为了方便照顾心乔,乔漫雇了两个佣人,一个负责心乔的饮食起居,一个负责打扫这个别墅,和她的饮食起居。 本以为睡一觉头疼的症状会缓解,可没想到睡了一觉后更加的头昏欲裂了。 她揉着脑袋去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孙嫂,“我早饭不想吃了,你告诉贺嫂照顾好心乔就行了。” “太太,你是醉酒后头疼吗?用我去给你煮一杯醒酒茶吗?” 孙嫂很会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了乔漫的难受。 “那就麻烦你给我煮一杯吧,我的头实在太疼了,谢谢。” “不用不用,太太,这是我分内应该做的事情,说什么谢谢啊!” 孙嫂说完话,就转身朝着楼下走去,做事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乔漫见孙嫂离开,就将房门关闭,然后走回床边,又把自己摔到了床上,继续睡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飘过,她很想转过身去看,可她怎么也动不了。 又陷入这种梦魇中了,这几年来,她常常陷入这种梦魇中,梦中人影纷乱,来来去去的都是那个叙利亚火光冲天的下午。 “太太,太太……” 醒酒汤要趁热喝,凉了就没有那么大的效果了,孙嫂叫了几声,乔漫都没有反应,她就忍不住的把音量提高,“太太,太太……” 乔漫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才冲破这个梦魇,并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站在窗边,正眉眼紧蹙的孙嫂。 “您醒了?醒酒汤我已经煮好了,趁热喝下去,您的头就不会这么疼了。” 孙嫂的声音很温柔,对于刚刚从那种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甚至回想的噩梦中抽离出来,竟奇迹似的,有着莫大的安慰。 乔漫撑坐起身,接过孙嫂手里的碗,并道了一声谢,便将碗沿凑近唇边,接着皱眉喝下。 孙嫂不仅端来了醒酒汤,还端来了简单的早饭,在接过乔漫手中喝完的空碗后,便指了指一旁的餐盘,“太太,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简单的早饭,就算没有胃口,也多少吃一点吧,不然不吃早饭,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了。” 乔漫瞥了一眼孙嫂准备的早饭,是一碗白粥配煎蛋,还有拌菜。 “好,放那吧,我想等睡醒了再吃。” 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觉得里面是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 这种醉感,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上次经历,还是在纪云深的身边。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的脑袋放空,再放空,然后非常缓慢的重新躺下去。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明媚的太阳光线透过落地窗,大片大片的落进来,可能是阳光太刺眼,她竟然觉得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大概在那个噩梦中,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还能够重新见到这么明媚的太阳光线吧。 …… 三天后,林城。 乔漫这几天很忙碌,不仅要联系医院,还要操心给心乔做骨髓配型的事情,每天大概只睡五个小时,其他的时候都在奔波。 早起后,她拉开挡在窗前的落地窗帘,抻了个懒腰,又看了一会窗外的园林景观,才转身去浴室洗漱。 心乔今天起床起的很早,醒来后,就自己抱着玩偶,到隔壁房间来找乔漫了。 乔漫恰巧洗漱完,一推开浴室的门,就看到了刚刚从门口走进来的心乔。 “麻麻,早上好。” 心乔一看到她,就伸开那双手臂要她抱。 乔漫蹲下身子,随后将她抱在怀里,“心乔也早上好,昨晚睡的好吗?” 心乔点点头,“睡的很好,麻麻。” “嗯,真乖,先去床上坐一会,妈妈要简单的化个妆,然后会带你去见一个阿姨。” 心乔很乖的离开乔漫的怀抱,跑到床边,并利落的爬上了床。 “阿姨,哪个阿姨啊?” 乔漫瞥了一眼心乔黑白分明的眼睛,“嗯,怎么说呢?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虽然很久都不联系,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是妈妈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心乔听不懂这些太深奥的话,只是点点头,莫名的兴奋,“噢噢,太棒了,麻麻终于要带我出门溜溜了。” 小孩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因为她的几句话。 乔漫被心乔萌萌的反应,给弄得笑容满面,随后便不再耽搁的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 一个小时后,她和心乔坐上了车,司机一路向北开,最后停在了郊区的监狱门前。 她和林嫣多久没见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已经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就连曾经觉得刻骨铭心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被淡化和朦胧了不少。 乔漫牵着心乔走进去后,小家伙很好奇,东看看西看看后问了句,“麻麻,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有人犯了错误吗?” “嗯……不算犯错误,只是走错了路。” 心乔噢了一声,好像明白了,却又好像根本没明白。 在门口狱警将她和心乔引到林嫣的会见室后,就走了出去。 林嫣隔着厚厚的一层玻璃,看向对面的心乔,有那么一瞬间好像都不会动了。 眼泪像是从眼底不断的往外冒,却又隐忍着自己,没发出任何声音。 “来,心乔,叫阿姨。“ 乔漫抱起旁边的心乔,让她的脸完全暴露在林嫣的视线内、 心乔听后,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声,“阿姨……” 林嫣伸手抹了抹眼泪,“哎……” “你怎么长得那么漂亮啊?心乔。” 林嫣笑着说她,并把手伸到窗玻璃上,“你都喜欢吃什么啊,等阿姨从这里出去以后,就给你做好不好?” 心乔点点头,“好的,阿姨。” 乔漫隔着透明的窗玻璃,看向对面不断抹眼泪的林嫣,“嫣儿,别哭了,孩子会多想的。” 心乔这个孩子特别敏感,可能是因为女孩子,所以心思特别细腻,什么都喜欢往深处想。 “好,我不哭,我要跟心乔聊天说话。” 林嫣吸了吸鼻子,“心乔,你几岁啦?” “我四岁啦。” 心乔数着手指头,像是为了确定一样,居然举到两人之间,“四岁。” “嗯,那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啊?” “我什么都喜欢吃,不挑食的,妈妈告诉我说,挑食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心乔的话透过窗孔传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庆幸,还是表现出别的表情好。 “嗯,妈妈说的很对。” 311,乔漫,怎么办呢?我觉得我亏了 探视的时间很短暂,只有二十分钟,当狱警从门外走进来,提醒乔漫和林嫣的探视时间已经到了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眶。 “嫣儿,几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了,我会照顾好心乔的。” 林嫣点点头,一双像是星辰般熠熠的眸子,染上了丝丝缕缕水雾,“嗯,我明白漫漫,幸好有你,真的……幸好有你。” 乔漫精致的小脸露出一抹明媚的微笑,然后低下头,下颌轻轻的摩挲着心乔柔软的头发,一双葱削般的玉手握住心乔的一双小手,隔在中间的窗玻璃,朝着里面的林嫣挥了挥,接着声音柔软的对心乔说,“心乔,跟阿姨说再见。” “阿姨再见。” “再见,心乔。” 乔漫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里面的林嫣,又温浅的笑了笑,才抱着心乔走出会见室。 林嫣呆坐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直到有狱警走过来,她才缓缓慢慢的站起身,不依不舍的离开会见室。 乔漫抱着心乔走出偏晦暗的监狱后,就将她放在了地上,一只手牵着她往高高的围墙外走。 “妈妈,刚刚的阿姨为什么见到我要哭啊?” 心乔的手始终抱着小黄鸭玩偶,因为乔漫的身高太高,她要仰着头才能看清她的脸,“她……是不喜欢我吗?” “没有啊,心乔,阿姨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乔漫垂在身侧的手伸出来,揉了揉心乔深黑的头发,“她只是在里面呆的久了,觉得很闷,所以妈妈和心乔去看她,她觉得很开心就哭了,你知道吗心乔,人有的时候不一定因为悲伤哭,也可能因为开心而哭。” 心乔眨了眨那双星辰般的眼睛,“那是不是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妈妈时,因为太开心了,所以一直在哭。” “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妈妈,那等阿姨出来,我就把孙嫂做给我最喜欢吃的慕斯蛋糕分给阿姨吃,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再哭了。” 乔漫的脸上都是温浅的笑意,“嗯,我们心乔最乖了。” 心乔一张小脸都是笑容,像是最明媚的太阳,虽然还没长大,却天生长个美人坯子的脸,而且绝对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坯子。 早早的就有狱警打开了监狱大门口的那扇沉重铁门,乔漫抱着心乔从那扇铁门中间开着的小铁门走过去,还不忘跟门口的狱警道了声谢。 刚刚入春的林城,乍暖还寒,乔漫的车子停在监狱铁门的停车坪前,离她所站的位置大概要步行二十几米。 心乔很爱美,今早出门前她其实给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呢子大衣,但心乔觉得跟她穿的裙子搭配起来不好看,坚持不穿,时间又临近了提前约好的探视时间,她根本来不及再给她重新换衣服,只能让她穿着稍稍单薄的粉色泡泡裙来了这里。 刚刚在监狱的院落里,她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山风,这会出了高墙外,那些山风便不知从什么地方吹了过来,她怕冻着心乔,便抱紧心乔疾步往停车坪前走去,刚刚走出两步,就被一众黑衣保镖拦住了去路。 她刚刚出铁门的时候扫过去一眼,以为这几名保镖是来接出狱的人,没想到是找她。 “乔小姐,纪先生请你去他的别墅。” 乔漫将心乔抱的更紧,眉眼染上了不少戒备,并微微退后了一点,警觉的看着对面几名高大的保镖,“抱歉,麻烦你们转告一下纪先生,说我不太想去他的别墅做客,谢谢。” 说完,乔漫就抱着心乔往旁边挪动了几步,准备绕过他们。 却在刚刚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就被高大魁梧的保镖挡住了去路,“乔小姐,纪先生说如果你不想去,他会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她没得选了?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好,我会自己开车过去,不麻烦你们了。” “乔小姐,你的车会有人给你开过去,你只需要上车就可以了。” 保镖的话刚说完,一辆没有上牌照的黑色商务车就稳稳的停在了她的身边,“乔小姐,请上车吧。” 心乔紧紧的搂着乔漫的脖子,脸也跟着埋了进去,整个人都在因为害怕这几名突然出现的凶神恶煞的高大保镖而在瑟瑟抖着。 乔漫的手不停的在心乔的背后安抚,最终没再说什么,上了车。 周围的山景越来越远,她的眼睛里只剩下漫山遍野的新绿,她想,春天真的是个美好的季节。 它的绿,让人有了希望,也让人有了新生。 …… 大约半个小时后,那辆黑色的商务车便稳稳的停在了蓝山别墅的大门口。 五六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缓缓开启,黑色的商务车紧接着就慢慢的滑进了别墅的院落。 蓝山别墅的样子,和她五年前离开的时候差不多,除了主别墅和后面的厢房别墅外,又加盖了一个玻璃幕顶的别墅。 蓝山别墅素有林城最美建筑的称号,耗资数亿元,是林城奢侈到再难以复制的景观建筑。 她从来都觉得纪云深的眼光很好,从这座玻璃幕顶的别墅就能看出来。 那是一幢看了一眼,就会深陷其中的建筑,美轮美奂的外形,大气奢华的装饰,再加上玻璃结构的幕顶,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的房子。 她记得五年前,他们在沿海路附近的那家玻璃幕顶的酒店时,他就曾经说过,如果她喜欢,他可以为她盖一幢这样玻璃幕顶的别墅,然后肩并着肩一起躺在床上,看着夜空的星星和月亮。 时光荏苒,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悄然滑过,他说那句话时的动作和表情,却依然被她深刻心底。 大概可能是那天的阳光太温暖,而他又穿着她很喜欢的白衬衫黑西裤,许诺出的那一秒钟,她真的觉得全世界都粉红色的。 回忆蜂拥而至,她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平复了好几秒后,她便收回了视线,并抱着心乔从停稳的商务车里走了下来,默认的就往主别墅的方向走了过去。 抱着心乔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到几步走到她身侧的保镖说道,“乔小姐,纪先生说让你在这幢别墅里等他。” 保镖指了指那幢玻璃幕顶的别墅,动作和他的身手一样,训练有素又利落干脆。 乔漫的脚步顿在那里几秒钟,才扭转脚尖,朝着那幢玻璃幕顶的别墅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明明很近的距离,她却觉得好像穿过了五年的时间,漫长到呼吸都开始乱了频率。 到了玻璃幕顶的别墅门口,她放下心乔,刚要弯腰给心乔换拖鞋,心乔就被跟在身旁的保镖抱了起来。 “乔小姐,纪先生说他会帮你好好照顾心乔小姐,请你安心的在这里等他。” 乔漫微微变了脸色,但并没有慌张,“我和孩子在这里等他也是一样的,请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说着,乔漫就想把保镖怀里的心乔抱回来,却被保镖利落的一闪,给躲开了。 “抱歉,乔小姐,我只听纪先生的命令和安排,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只能这么执行。” 心乔因为到了陌生人的怀抱里,不断的扭动挣扎,甚至带着尖锐的哭腔喊着妈妈。 乔漫还想上前去抱她,却被另外两名保镖拦住了去路,“抱歉,乔小姐,你暂时不能离开这幢别墅。” 所以,他一早就做好了把她和心乔软禁在这里,然后再硬生生让她们母女分开的准备? 乔漫看着那名抱着心乔的保镖的背影,再好的心态也都崩了,因为她弄不懂纪云深的想法,一丝一毫都猜不透,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会对心乔做什么,对她做什么。 明明早就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再见就是陌路,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乔漫知道她无论怎么和门口的两名保镖较劲,都等于是在白费力气。 所以她几乎是立刻就转过身,然后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准备拨纪云深的号码。 在手指即将在屏幕上按完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时,她整个人微微一顿,然后用着一贯绵软的声音问道,“纪云深现在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在她问完的下一秒,身后的保镖就利落的回答道,“纪先生说,还是那个号码,你知道。” 她听后点了点头,接着手指便在触屏上按下了最后一个数字号码,并按下绿色通话键,很快,电话就被接通,在传来男人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声音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会狠狠的缩了一下,大概是由于对他惯性的害怕和畏惧。 “纪云深,你把我关在你的别墅里,又让人把我和心乔分开,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云深好像在开着什么军事会议,能够听到那头偶尔传来的声音背景,是关于近期加大力度打击黑帮生意的只言片语。 他手里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钢笔,听到她的话后,漫不经心的抬起手,“会议暂停几分钟,你们都出去一下。” 坐在会议桌上的人听到纪云深的话后,都连大气没敢出,就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会议室。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出去,并带上了会议室的门,他才用着磁性低哑的声音说道,“乔漫,怎么办呢?我觉得我亏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所以,纪先生,你现在是打算秋后算账吗?就因为我现在过得比你好,有丈夫有女儿?” 纪云深从旋转椅上站起来,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会议室的落地窗前,声音像是突然被窗外的阳光穿透,带着丝丝缕缕的灼热,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乔漫闭了闭眼睛,声音已经没了温度,“纪云深,当年我们说好了的,你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这么做!” “那只是你的想法,我从来没说我不会秋后算账。” 纪云深的眉眼,被额前短碎的头发落下的大片的阴影遮掩住,根本看不清上面的表情,还有情绪,“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你过得比我好,我不会嫉妒,这大概就是分手的男女都存在的劣根性,别告诉我你没有。” 所以,他现在就是明目张胆的在报复?要把过去那些已经放下的恩怨情仇,都连根拔起? “是的,我没有,如果你现在过得比我好,家庭生活美满幸福,我绝对不会嫉妒,因为都已经是不相干的路人了,你过得好与不好,都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甜甜呢?”纪云深的大手撑在窗玻璃上,仿佛在极力的忍耐自己的脾气,“她对你来说也是不相干的路人?” 乔漫握着手机的手突然收紧,几乎用力到泛白,然后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她对我来说,也是不相干的路人。” 这一句话,几乎带着千万斤的重量,一下子就坠落在纪云深的心上,过往那些回忆,一下子就被黑暗重重包围,再也找不到任何出口。 他转过身,一脚就踹翻了身后的旋转椅,力道大的令旋转椅在地上发出震天的声响。 “好啊,既然是不相干的路人,那么我们就按照路人的做法。” 他伸手扯了扯领带,动作是极致的慵懒和散漫,“还有乔漫,这辈子只有我甩女人,没有女人能甩了我。” 纪云深说完话,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乔漫听着无线电波的那头传来的盲音嘟嘟声,有几秒的怔忪,大概没想到他会继续纠缠,她以为他顶多是看不惯她过得比他好,可从现在来看,他并不是因为看不惯她过得比他好才把她禁锢在这,而是准备继续纠缠下去,以男女的那种方式继续纠缠下去。 明明上一秒还很清醒的头,这一秒就疼了起来,而且是强烈到难以忍受的疼。 她的双手捂着脑袋,缓慢的蹲下身,脑海里都是他刚刚那些低哑又深入骨髓的话。 没有办法,她只好拨通了孟东行的电话号码,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就传来了孟东行有些低缓疲惫的声音,“抱歉漫漫,公司的生意出了一些问题,我可能要晚几天才能飞回林城陪你和心乔……” 孟东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道娇软的女人声音传来,“孟总,林城的所有生意都已经处于瘫痪的状态,很多人不是选择违约,就是被明远集团的低价诱惑走,就目前最准确的情况来说,就是我们在林城的分公司,已经没有任何生意往来,这种情况下去,最多撑不过一个月,咱们在林城多年的心血就要付诸一炬了。” 这些话,不仅孟东行听得清清楚楚,就连远在重洋这边的乔漫都听得清清楚楚。 明远集团? 这么说纪云深并不只是单纯的对她下了手,还对孟东行下了手? “怎么回事?明远集团在生意场上挤兑你了吗?” 孟东行这些年的重心一直都在国外,在林城可以说是毫无竞争力,更何况是跟明远集团这样商业巨贾的龙头企业竞争。 “这些不用你操心,倒是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纪云深没有为难你吧?” 乔漫其实很想把她在国内的现状告诉他,毕竟离心乔做骨髓移植的时间不多了,但一想到他现在也焦头烂额,就没继续说,“没有,我很好。” “嗯,那就好,注意安全。” 乔漫听后点点头,“嗯,你也是。” 切断手机通讯后,乔漫便伸出纤细的双臂,将自己环抱起来。 室内明明开着地暖,她却觉得冷,很冷很冷。 …… 整个玻璃幕顶的别墅,只有二楼一个卧室。 房间很大,还有一张kingsize的大床,装修风格和主别墅的装修风格差不多,简洁明快,又带着他身上那种深沉气质,总之看起来非常的生动,而不是死气沉沉的单一。 她进了房间后,便掀开被子上了床。 这个时间,是午后一两点钟,阳光透过高大树木的缝隙,洒落在玻璃幕顶上,形成了大片的斑驳暗影。 偶尔有风吹过,将树木的叶子吹动,那些疏漏下来的阳光,就变成了明明灭灭的跳动音符。 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好,再加上为心乔的事情奔波,她躺在那里没一会,双眼就开始打架,然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是被一阵汽车引擎声吵醒的。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先是看了周围几眼,直到觉得适应了黑暗,才掀开被子,走到落地窗前。 纪云深已经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里走了下来,他没着急进别墅,而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然后一手护风,一手按下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淡青色的烟雾缓缓上升,很快就在夜风中消失不见。 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时间,以为只是刚刚入夜,可见外面的男人正不急不缓的抽着烟,她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 时针已经指向了午夜的零点零一分,她从接近中午一直睡到现在? 外面的男人猝不及防的抬头,目光正好落在二楼的落地窗玻璃上,并与正看着窗外的她对视了几秒钟,最后,是她先移开了视线,并伸手将落地窗帘拉严。 心脏跳动的很快,尤其是在他的身影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得有些朦胧,又有些带着故事的深沉时,她的心脏就跳动的更是厉害了。 别墅里很静,静到可以清晰的听到男人按下数字密码时的响声,以及上楼时发出的沉稳的脚步声。 乔漫已经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壁灯,然后坐在床边,静静的等着他走进来。 一秒两秒甚至是更多秒过去,却始终没有听到男人靠近的脚步声。 就在她以为男人不会上来,也不会跟她共处一室时,房门的门把手被人从门外转动,下一秒,那道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就落进了乔漫的眼底。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拖鞋,即便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与生俱来的优雅气度。 “纪云深,你把心乔弄到哪里去了?她的身体不太好,禁不起折腾……” 纪云深缓缓的走近,直到站立在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时停下,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就是无形中给人非常强大的压迫感。 乔漫头顶的所有光亮都被眼前的男人遮挡住,她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抬眸看向站在晦暗灯影处的纪云深,“纪云深,我承认我表面上看起来是比你过得幸福了一点,但还不至于让你嫉妒,或者产生不甘心的想法。” “如果你觉得我碍眼,或者觉得我的女儿和丈夫都碍眼,我们办完事会立马离开这里,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好听,“所以,你能不能放了我?” “孟东行什么地方吸引你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乔漫咬唇,半天都没有回答,或者说,她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是他想听的答案,这种时候,说多错多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或者我这么问你,在床上,我和他谁更能满足你一点?” 乔漫还是白了脸,这是在用言语明显的羞辱,可能是期待她的过激反应。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调还是那样的软媚,“纪云深,我相信你要是想要幸福,可以随时都能得到,像我最初接近你的时候你说过的,强扭的瓜不甜,实在没有必要硬扭下来去尝它的苦涩,你说我说的对吗?” 纪云深低头看着她的脸,好一会才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会你想跟我讲大道理?” “还是你觉得你能用大道理说服我?”他抬起大手,轻轻的捏住她的下颌骨,声音染满了寒霜,“乔漫,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好糊弄?嗯?” 乔漫被迫仰起头,就那么迎视他的冰霜一般的眼睛,“我没有跟你讲道理,而是在跟你说明事实,毕竟我现在有了家庭和孩子,和你这样牵扯下去并不道德。” 312,纪云深,你不能这样…… 纪云深垂在身侧的手一把扯下领带,并解开衬衫的风纪扣,动作带着极致的性感和散漫,“你这是要为了孟东行守身如玉?你就那么爱他?” “纪云深,我希望你弄清楚一点,我跟他现在是夫妻,为他守身如玉有什么不对吗?” 纪云深微微低身,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放大在她的眼前,在晦暗的灯影里,有些浓稠的冰冷,“想避重就轻?” 乔漫放在双腿上的手不禁绞在一起,声音依旧软绵轻缓,“什么避重就轻?” “你刚刚只回答了我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我。” 乔漫没说话,也知道他在指他刚刚问得那句她是否爱孟东行的问题。 “回答我,你就那么爱他?” “纪云深,你到底想知道我是否爱他,还是想知道我是否对你还余情未了?” 她其实很想控制语调和音量,但此时此刻,面对已经有些咄咄逼人的他,她还是没有做到无动于衷,或者说,没有做到她想象中的若无其事,“有什么话,你大可以直接说清楚,这么直截了当的询问别人的夫妻感情,你把你自己当上帝了吗?” 纪云深棱角分明的五官已经覆上了一层冰霜,没有了任何温度,“乔漫,你知道吗?我就是他妈的现在把你给睡了,他孟东行也得给我忍着戴绿帽子。”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眼前的男人便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乔漫,要我说你的爱还真的挺廉价的!你和我刚结婚那会还说不想年纪轻轻的就给我生孩子,后来你怀孕,我疼着你宠着你惯着你,结果呢?你生下甜甜就和我分手远走他国,转过身就嫁了人生了孩子,你的爱这么廉价?孟东行他知道吗?” “纪云深,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漫微微红了眼眶,她想如果不是灯影晦暗,她的脸上一定有着几丝狼狈,“还有,我的爱廉不廉价,跟你有什么关系?”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笑,随后甩开他攥在手心的那张小巧的脸,言语动作间充满了厌恶,“乔漫,我们的结婚证还放在书房的抽屉里,名义上你还是我的妻子,也就是说,乔小姐,你犯了重婚罪和卷款潜逃的诈骗罪,你知道现在重婚罪和诈骗罪可以判几年吗?” 乔漫从来没觉得他会保留跟她的婚姻关系,按道理说,五年前他们的关系就已经打了死结,根本解不开,除了离婚各自安好,已经没有其他的任何出路。 她完全相信他有那个能力,让那张结婚证一直保有法律效力,也完全相信他说的那句她犯了重婚罪的话。 只是,他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 如果只是因为她卷走明远集团的账上巨款,他完全可以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就把她抓回来送进监狱。 可都没有,他默认了她的行为,甚至任她为所欲为。 她以为那是他的愧疚,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只是一种他认为的对她的纵容。 或许五年前的分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欲擒故纵,而从来不是一场真正的分离。 只是她的意外,打破了他的欲擒故纵,还有韬光养晦。 “或者说……” 男人抬脚走向落地窗边,一双手插进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西裤裤袋里,声音依旧低淡到没有任何温度,“我可以在随意的那个刑期上,给你无限加长。” 乔漫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看着窗外的园林景观,“纪云深,你到底是在嫉妒,还是在吃醋?” 说着,她侧过身,倚在落地窗玻璃上,眉眼生动,“你还爱我吗?” 男人偏过头看她,眼睛里全是陌生的情绪,“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我还爱着你?” “哦,那看来是我误会纪先生了。”乔漫站直身体,精致的小脸上,又恢复了一贯散漫的慵懒,“至于结婚证,我想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废纸一张,有它没它都没什么区别,况且我现在嫁了人,还有了孩子,纪先生肯定厌恶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对我有其他的想法。” 她温浅有礼的笑,垂腰的黑色长发不时散发出那种类似于少女的馨香,几乎占据了男人的整个呼吸系统。 “再说,纪先生身居高位,身边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漂亮的有气质的性格好的家世好的各式各样的女人,怕是早就看腻了,怎么可能还纠结于过去呢?是我的思想太狭隘了,抱歉。” 纪云深气得笑了,“乔漫,你这是在拿话搪塞我,还是在拿话提醒我?” “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你当我真是傻子吗?” “纪先生,你不会这么自相矛盾吧?” “人都是矛盾的,况且我又是见色起意的正常男人。”他转过身,刚刚还放在裤袋里的双手拿出来,并一点一点的解着他衬衫的纽扣,“尤其……是那种对于跟别的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更加的痴迷了。” 乔漫被他解衬衫纽扣的动作,惊得连退了两步,却兀自镇定的驱赶着内心的恐惧。 “听说……这种女人成熟又有风韵,懂得在床上体贴男人……” 乔漫被男人逼退到房间的角落,背脊撞在冰凉的墙壁上,“纪纪……先生……” “嗯,怎么了?舌头被猫吃了?” 男人越靠越近,她甚至感觉到了喷洒在她脸上的灼热呼吸,还有他的体温,“纪云深,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就不怕孟东行知道了找你拼命,毕竟我现在在他的名下,任何男人都禁不起这种耻辱,更何况是他。” 孟东行在国内或许什么都不是,但在境外的实力却不容小觑,是真正的隐形富豪。 而且再加上温家明的极力扶持,近几年,他已经变成了华裔商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跺跺脚,也可以让股市震动起来。 “如果他真的全力以赴,也不见得会输到哪里去。” 纪云深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身形压低,呼吸更加靠近她精致的小脸,“那就试试啊,看看在林城,是他能够只手遮天,还是我能够只手遮天。” “你……唔。” 她终于愤怒的仰起头,可迎接她的,是男人霸道又毫不怜惜的吻。 他的吻和五年前一样,带着狂风暴雨的急切,还有粗暴的蹂躏,密不透风的甚至让她的大脑都空白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伸出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极力挣扎着想推开他,可得到的是他越来越粗暴的对待。 与其说他在吻她,不如说他在极力的啃咬她,将她嫣红的唇很快就啃咬的红肿了起来,这看在男人眼里,却成了最好的催情剂。 乔漫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能张开嘴,在他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下,男人吃痛,眉眼深深的蹙起,还是如她所愿的放开了她。 她伸手抹掉纪云深在她唇上留下的湿润水渍,一双如水的眸子狠狠的瞪着他,“纪……纪云深,你你疯了?” “嗯,我疯了。” 他虽然没再继续吻她,但却没有松开对她的包围,声音带着强大情欲熄灭后的暗哑,“而且……疯得很彻底。”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我真的觉得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纪云深撑在她头两侧的双臂动了动,其中一条手臂挪到了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将她整个贴近他赤--裸的胸膛上,“陪我先睡一晚。” “你做梦!” 乔漫激动的抬起手,还没有落在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就被他的大手拦截住,“怎么就变成梦了?以前我们做爱的时候,你可都是欲仙欲死的软着嗓子叫我老公的!” “你闭嘴!” 乔漫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按在了墙上,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被他狠狠的抵在了坚硬冰冷的墙壁上,“怎么?光能做不能说是吧?跟孟东行上床的时候,你也这样?” “纪云深,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的?我一跟你离婚才再婚,二我在婚姻存续期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就算我卷走了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那也都是在你的默认中,所以你现在跟我计较我怎么跟孟东行上床的还有意思吗?” 刚刚还觉得能够承受的力度,瞬间变得强硬无比,她觉得她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乔漫,这么说吧,我找了你整整四年多,我养条狗养了四年多,它还得哄我开心,你说我这四年多该怎么补偿?”他按着她手臂的手骤然收了力度,改为纤长的指骨在她的脸颊上游走,“或者我这么说,你明知道我在找你,可你却依然选择和孟东行结了婚,还生了孩子,你觉得我纪云深就该被女人这么玩?” “纪云深,你在强词夺理。” 乔漫不敢动,也不敢再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随时会把她扒光了扔到床上,并且会用尽手段折磨她。 她五年前领教了太多次,早就已经学乖了。 “嗯,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强词夺理。”他修长的指骨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颌,然后停在了她的勃颈处,细细的摩挲,“所以,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甚至话语合适,索性干脆就什么都不做也不说了。 “不说了?”男人见她不再说话,语调更加的慵懒,“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怎么不说了?” 乔漫偏过头,不再看他。 纪云深放在她腰肢上的手往下移了移,在她的屁股上狠狠的揉了几下,“不想说话也可以,现在给孟东行打电话。” “纪云深,你到底要干什么?” “嗯,直播我们做爱,或者……跟他离婚。” “你凭什么?” 纪云深挑了挑眉骨,“凭我……看你不太爽。” 乔漫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纪云深,我性格不算好也不算顶漂亮现在又没什么千金名媛光环,对你来说无非就是玩物,而且是个已婚的玩物,我知道你现在是一军将领,权势通天,但也绝对不会跟一个有夫之妇扯在一起,从而影响你的名声,对吗?” “嗯,关于我传言从来就没少过,跟有夫之妇扯在一起,这还是头一次,别说,这种偷人的感觉还挺新鲜挺刺激的。” “纪云深,你别这么执迷不悟,油盐不进,如果你再这样,我一定会到纪检委检举你。” 男人依旧是极致的漫不经心,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就好像是猎人看着猎物,“可以啊,好让大家都知道一下,你是多么的……浪荡。” “反正我是不会打电话,也不会跟孟东行离婚,如果你想告我重婚或者是诈骗,我都无所谓。” 乔漫不再那么激动,或者说,不再想让他像猎人看猎物那样看她。 男人的语调更淡了,“哦,那心乔你也无所谓吗?听说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骨髓配型,如果错过了手术时机,可……真的是好可惜啊!” 乔漫的身体因为他的话,而明显的一僵,“纪云深,你怎么变得这么卑鄙?” “所以,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不打!”乔漫逼退眼底的温热,“除非他愿意,不然我不会跟他离婚的!”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他,我就帮你舍得。” 话落,他的吻又重重的落了下来,不同于刚刚粗暴的蹂躏,这回多了不少耐心,或者说,柔软的折磨。 粗暴和蹂躏,只会让她越来越恨他,可柔软的折磨,却会让她越来越不知所措,因为她深知他的吻技有多么高超,又有多么的让人舒服。 乔漫推着他,甚至捶打着他的胸膛,可却没有撼动他半分,反而让他攻城略地的闯进了她的口腔,肆虐里面的每一处。 空气在不断的升温,乔漫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渴望。 她极力的控制自己,又极力的想让身上的男人清醒一些,甚至不惜故技重施,张嘴咬他的唇瓣。 乔漫用了很大的力度,几乎在她咬下去的那一秒,她就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可男人只是疼的皱了皱眉,并没有因此放开她,反而吻得更加粗暴。 呼吸渐渐被吞没,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觉得她会就这样窒息而死。 她身上穿着一件连身羊毛长裙,是后背系扣的样式,她不知道男人是怎么解开并且利落的给她脱下的,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一凉,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吻在她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时候结束,他还是刚刚的样子,穿着解开扣子的衬衫,还有已经沾染了几丝褶皱的西裤。 他甚至都没有脱掉衣服,只是伸手拉开了西裤的拉链。 乔漫察觉到他的意图,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喘息着说道,“纪云深,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马上要干你!” 乔漫立刻往后缩,期待着能够脱离他的钳制,“纪云深,你不能这样……” “嗯,等做的舒服了,你可能就不这么想了。” 男人说着便抱起她,一手托着她的臀部,一手揽着她的腰肢。 撕裂的疼痛感让乔漫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多,那是一种类似于绝望后的失望,又或者是失望后的绝望,因为此刻的她,已经分不清了。 “纪纪云深……我恨你,我恨你……” 男人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有浓重的汗湿,“嗯,漫漫,再多喊几声,我爱听。” “你……就是就是个……疯子。” “嗯,为你……”男人抱着女人,以站立的姿势就那么倒在了床上,以至于她并没有听到男人后来那两个类似于呢喃的字,而疯。 为你,而疯。 …… 这场欢爱持续了很久,久到乔漫已经分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身上的男人在不断的索取,而且是不知疲惫的索取。 她的额头上都是汗液,深黑的头发丝黏在上面,为她增添了几丝别样的性感和妩媚。 男人撑着双臂,看着身下的女人,破天荒的停下了动作,乔漫以为是他满足了,终于要结束了,结果等来的却是他又一阵疯狂的索取。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任他折腾,并且昏昏睡睡中,还要配合着他,不然换来的会是他更深的折磨。 当所有她在床上能求的,能喊的,能叫的,都说了一遍后,男人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欢爱。 她已经完全陷入了昏睡,并不知道男人拿出纸巾给她一点一点的擦拭,然后又抱着她冲了一个热水澡,才又重新把她抱上床睡觉。 窗外的夜已经由深黑色,逐渐变成了墨蓝色,星光和月光逐渐隐退,换成了东方的微曦。 他抱着怀中的女人,看了一会窗帘缝隙中的窗外,好像是终于确定这一切并不是他的想象后,才缓缓的闭上眼睛,进入了熟睡。 …… 乔漫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目测应该到了中午。 她动了动,却觉得全身像是散架了又重新组装后的疼痛。 身边有烟雾的味道,她适应了一会房间明亮的光线,才缓缓的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烟雾来源。 中午明媚的光影中,男人正靠着床头抽着香烟,指骨修长,却充满了男性的力量,刚刚她在里面动了动的时候,他的眸光就看了过来,这会正好对上她转过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乔漫只来得及捕捉到里面有许多陌生情绪,还没有看到更多,男人就移开了视线。 “醒了,饿不饿?” 男人继续吞云吐雾,他的勃颈上以及健壮的胸膛上都依稀能够看清红色的挠痕,长长短短,密密麻麻,甚至能够让她因为疲惫和昏睡忘记了大半的人,瞬间记起昨晚到底有多么激烈。 乔漫拽着被子撑坐起身,坐稳后,伸出手就朝着他的脸挥过去一巴掌。 男人看见了,没躲,就任她挥过去。 耳光声在房间内炸开,乔漫听后,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男人没怒,甚至笑着凑过来,“来,这边也打一下,比较对称。” 乔漫狠狠的瞪着他,在看到他那似笑非笑,又带着点嘲弄的眸光中,也没有客气,又伸出手挥过去一巴掌。 男人头偏过去,却依旧低低淡淡的笑,“这么生气啊?你昨晚不是很爽的吗?又叫我哥哥老公的,怎么?刚醒就忘了?” “你……” 乔漫伸手还要再挥过去,这次却被男人拦住,并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拽进了他的怀里,“别告诉我,你昨晚没爽到?” “纪云深,你满脑子是不是除了那档子破事,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啊!”纪云深的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比如……只做不爱。” 乔漫躲着他,却根本躲不过,“纪云深,你这个臭流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禽兽不如?” “嗯,大概是知道你假死嫁人,又有了孩子之后,变成这样的,毕竟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商场上的纪云深,从来都是果敢狠辣,绝不拖泥带水,素有铁面商人的称号。 军政场上的纪云深,从来都是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素有阎罗的称号。 谁都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人,却偏偏对她的前妻,百般纵容。 曾有人调查说,那个女人是他心底的最爱,即便她卷走了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即便她远走他国。 纪云深的动作还在继续,乔漫拼命的躲着,“纪云深,你放开我,放开我……” 大概是昨晚太过放纵,他确实有些疲累,再加上怕她的身体吃不消,他也就没再继续。 “我饿了,下去给我煮碗面吃。” 乔漫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你的别墅不是有佣人吗?为什么要我去给你煮面?” “我的别墅有那么多佣人,可我一个都不想用。” 他的眸光很淡,在明媚的太阳光线里,带着那么几分深沉的压抑。 313,他和林嫣的孩子,是个男孩 两人之间不过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和胸膛的灼热。 昨晚那些疯狂缠绵的记忆突然涌入大脑皮层,她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 她没动,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就连声音都变得很平淡,“纪云深,我和心乔什么时候能离开?” “嗯,在你愿意打电话跟孟东行商量离婚的时候,你和心乔就可以离开了。” 乔漫精致的眉眼还是落下了层层的阴霾,虽然没有恼羞成怒,但也动了点怒,“纪总,你是真的不怕我把事情闹大?还是觉得孟东行真的软弱可欺?你别忘了,你不只是明远集团的总裁,还是纪家的掌舵人,更是特种作战部队的将领,更是国防部长的热门人选,你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国家,而不是儿女情长。” “我们是成年的男女,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昨晚的事情我可以不对你追究,也可以不跟孟东行说,所以,纪总,我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离我这个有夫之妇远一点。” “嗯哼?”纪云深的剑眉挑了挑,语调慵懒到有些漫不经心,“所以,你刚才说了一大堆,是在告诉我,如果我不放了你和心乔,你就要对我追究,更会对孟东行说我昨晚睡了你的事情?” “那么请问,你怎么对我追究?上法庭告我强-奸,还是让你那个黑帮老公拿枪来找我?” 乔漫清楚,纪云深根本就不怕这些,他恨不得她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的话,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她不仅要被他睡,而且还要一睡再睡。 挑衅,十足的挑衅。 “不管是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纪云深,我跟别的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有那么让你不舒服,甚至无法接受吗?”乔漫笑了笑,伸出双手捧住他英俊的脸,“可我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用你滔天的权势对付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你还能做什么?是能杀了我,还是能杀了孟东行?” 她眉眼弯弯的笑,像是天上闪烁的星辰,“你都不能,纪云深,你除了用这种你自以为报复我的手段让我难受外,你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你更痛恨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现在觉得不甘心,或者是感觉到不舒服,都是因为我表面上过得比你好而已,也仅此而已,可……纪云深,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我真的过得比你好,就不会接受你给的无奈了。” 乔漫一点一点的描绘着他的眉眼,声音清淡的像是窗外徐徐灌进的微风,“你注定有你人生的轨迹,而我注定有我的其他未来,你就别勉强自己和别人了,好吗?” 后来的几句话,她说的很诚恳。 就像是这场感情的局外人,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也好像这场感情对她来说,只是一场让他心理平衡的讨论。 甚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纪云深任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描绘摩挲,而那双深黑到几乎不见底的眸子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勉强这个词,我以前从来没觉得它会出现在我的人生字典里,但我现在觉得这个词语还挺美妙的,毕竟有你陪着我痛苦,陪着我勉强,我会比不痛苦不勉强更快乐。”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是觉得真的无法跟他沟通了,才伸手推开了他,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并将被子盖到头顶,想以此逼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种打心理战的时候,最不能出现的就是自乱阵脚。 男人也没太在意她的动作,而是很缓慢的转过身,看向墙壁上的英伦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的十二点。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漫漫,你确定不下去给我煮面?” 乔漫正想着到底要不要用两败俱伤的方法让他放手,就听到他有些散漫,甚至是带着点嘲弄的声音响起,她又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没出声,而是用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下去给我煮面?” 乔漫还是没说话,继续用沉默回答他的问题。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笑,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撑在床上坐起身,声音依旧是低哑的,甚至是散漫的,“乔漫,但愿你别后悔。” 说着,他就摸过床头矮柜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点燃,并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气息深入肺腑,让他瞬间就平静了不少。 房间里很静,能够清晰的听到男人吸烟的动静,还有清浅的呼吸声。 乔漫蒙在被子里,逐渐被呼吸出的温热包围,氧气也越来越少,而耳边几乎都是被子外男人吞云吐雾的声音,就这么大概过了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甚至是更长时间,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有人掀开了她的被角。 “乔漫,他来了。” 乔漫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句话。 直到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她才终于知道他口中所指的他来了是什么意思。 踹门的人是孟东行,他的脸上有着浓重的疲惫,和一身的风尘仆仆,西装和西裤上都沾染了不少褶皱,而那双漆黑铮亮的皮鞋上,也满是灰尘,能够想象得到,他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有多么着急。 乔漫僵在了那里,虽然全身都被棉被蒙着,只露出一个头,但她依然觉得难堪,甚至更准确的说,是愧疚的难堪。 类似于做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而她恰恰就属于这种。 纪云深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胸膛和勃颈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挠痕,而她又只敢露出一个脑袋,被子下面真的是未着寸缕,地上是男人的衬衫西裤,女人的内裤,bra和羊毛长身连衣裙,从门口的方向一路铺到床边的地上,床铺凌乱,枕头都落在了地上。 而空气里,更是有着做爱后留下的浓重到散不开的湿腥味,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孟东行刀刻一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甚至是双手插着西裤的裤袋走过来,步履慵懒散漫,看不出一丝狼狈。 他几步走过来,然后气定神闲的站立在大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向旁边的纪云深,“纪总,你难道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我的老婆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吗?” “哦,你都看到了,她勾引我,我没忍住,然后就那样了。”纪云深虽然是悠哉的靠在床头软包上,并慵懒的抽着烟,但动作和言语上,总是透露出那么几分阴沉,“毕竟我也是个见色起意的正常男人,而她呢?又刚好很符合我的口味。” 孟东行没恼,甚至还在温润的笑,“哦,是这样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看纪云深,而是在看纪云深身边的乔漫,“漫漫?” 乔漫抿了抿唇,几次想开口又都忍了下来,“你先回去,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所以,你觉得我老婆被别的男人睡了,还是我亲眼目睹的,我就只能忍气吞声的戴着绿帽子,做缩头乌龟?” “不是,不是……”乔漫慌张的坐起身,被子滑落下去一些,露出了圆润好看的肩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此时的孟东行比纪云深还要咄咄逼人,她已经想不出来,或者说没有任何理由去说服他。 毕竟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头上,都是一件不能容忍的屈辱。 纪云深还是悠哉的抽着烟,没说话,眸光轻慢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嘲讽,有点局外人看好戏的架势。 “说话。” 孟东行见她怔忪不说话,忍不住的提高了音量,却让她的身体惊的瑟缩了一下,眼底甚至有浅淡的水雾弥漫起来。 纪云深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僵硬,那些悠哉慵懒和散漫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越来越深重的不悦。 这个女人从来都被他捧在手心里疼,即便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可现在,她却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低眉顺眼,唯唯诺诺,他胸口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甚至有燎原的趋势。 “对不起,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乔漫低着头,如海藻般深黑的头发滑落到肩膀上,落下大片斑驳的阴影,几乎遮住了她的一张小脸,看不见任何表情。 孟东行还是刚刚的姿态,除了声音有些低哑的冰冷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是他强迫你的?” 乔漫知道现在不管是孟东行深究是她主动,亦或是被强迫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息事宁人,不能两败俱伤。 “没有……” 乔漫想否认,却被孟东行更加冰冷的声音打断,“回答我的问题。” 乔漫又瑟缩了一下,大概是此时此刻真的已经到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行哥……”纪云深在孟东行要继续冷着脸咄咄逼问乔漫时,低缓的出了声,“你觉得是她背叛你的几率大一些,还是我强迫她的几率大一些?” “我以为你不会承认!” 孟东行冰冷的视线从乔漫的身上移开,重新落在了纪云深的身上,“你大概想怎么解决?用拳头,用枪,还是更大一点,用背景人脉和前途?” 纪云深轻飘飘的吐出了三个字,“都可以。”模样又恢复了慵懒的漫不经心。 “那抱歉纪总,我就不客气了!” 孟东行的话落,就朝着纪云深利落的挥出去了一拳,纪云深没防备,被他突然挥过来的一拳而从床上跌落到了地上,半张脸都是麻木的,耳朵里都是轰鸣声,口腔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这一拳,孟东行应该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纪云深跌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缓了一会,才很慢很慢的站起身,“行哥,你的拳头就这点力量,还想着来找我麻烦?” 孟东行怒极反笑,“纪云深,你他妈就在那打肿脸充胖子吧,你对乔漫还余情未了吧?是不是觉得我打扰了你五年前就布好的欲擒故纵?以为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觉得她还是能在你的引诱下重新爱上你,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不想用心,却还想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你他妈真的以为你自己是太阳,每个人都得围着你转?”孟东行说着,就又重重的朝着他的脸挥下去了一拳,力道大的甚至能够听到骨头的声音,“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在叙利亚到底经历什么?为什么不问问她离开叙利亚又经历了什么?包括后来为什么会嫁给我?又跟我有了孩子。” “我现在明确的跟你说一声,乔漫今天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你强迫的,我都不介意,我也不会放手,更不会跟她离婚,如果你有能力,就从我的身边把她堂堂正正的抢走,如果没有,那么我劝你这辈子还是做个孤家寡人吧,因为你爱人的方式,注定会让你孤独终老。” 孟东行转了转脖子,又伸展了几下臂膀,才转头看向坐在床上已经有些懵掉的乔漫,“穿上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话落,孟东行就迈着阔步走出了房间,走廊上的光线并不是很强烈,甚至可以说很淡,却将他的身影笼罩起来,拖成了长长的影子。 纪云深已经是满嘴鲜血,脸上更是红肿成了一片,乔漫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没有还手,是因为他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歉意,不了解的人以为他只是孤傲,可了解他的人却知道,他只是不会表达自己。 乔漫捡起地上衣服,很快的就穿起来,正要抬脚往出走,就被身后男人伸手扣住了手腕,“漫漫,你主动离开他,或者我跟他两败俱伤,你自己选,我不会逼你,但我这个人比较极端,如果真的急了,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你在威胁我?还是在用苦肉计?” 他这句话,前两句是满满的威胁,后两句却是无奈的妥协。 从来没有尝过挫败的他,却在她的身上知道了,什么是挫败的感觉。 大概就是什么都做不了,却又不能不做。 “如果苦肉计好使,我也不介意用。” 乔漫甩开他的手,声音低淡,“纪云深,我很累,也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了,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也不喜欢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了,你多保重。” 她很早就说过,如果孟东行拼尽全力,结果未必会输,只会是两败俱伤。 这次回国,她并没有打算呆很长的时间,只要心乔的骨髓移植手术做完,她就会立马离开这里,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引擎声在窗外响起,黑色的宾利车子缓缓的驶出院落,直至消失不见。 他双手撑在落地窗边,极目的眺望,可视线的尽头除了那些遥远起伏的山峰,再也没有其他。 傅青山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拨进来的,他听到震动声,才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转过身去接听电话。 他刚刚滑下接听键,傅青山略带低沉,甚至有些暗哑的嗓音就从电话的那端传了过来,“老纪,心乔头发的样本我已经送到检测中心了,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出结果,你那边把乔漫的头发样本尽快送过来做比对,不然还要多耽误两天。” 纪云深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低低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问道,“我听保镖说,她带着心乔去监狱看了林嫣。” 傅青山听后,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嗯了一声。 “我还听说……跟心乔的骨髓移植配型成功的人,是……林嫣。” 傅青山又嗯了一声。 “你和林嫣的孩子,会不会还活着……” 当年傅青山的别墅失火,已经一岁多的孩子葬身火海,出事后,老傅找遍了成为了废墟的别墅,甚至连孩子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完完全全的化成了灰烬。 “不会,你也知道,她当年生下来的是个男孩!” 在那之后,他也曾怀疑过他和林嫣的孩子还活着,可并没有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而老纪刚刚暗示他说,如果心乔的dna查出不是乔漫的孩子,那么会不会是他和林嫣的孩子,可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因为他和林嫣的孩子,是个男孩。 “而且四岁的孩子和六岁的孩子有很大的差别,所以,心乔绝对不可能是我和林嫣的孩子。” 纪云深又淡淡的嗯了一声,“我一会把乔漫的样品送过去,林嫣不是快要出狱了吗?你该忙忙你的吧。”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并没有挂断的意思。 纪云深眉心一蹙,“还有事?” “嗯,南城过两天可能要被调去京都了,他们的政治势力又开始重振旗鼓了,我其实想劝一劝他,别再跟大势所趋的政治势力做对手了,这样的话,当年的牢狱之灾只会再次上演。” 每个人都有信仰,当初林南城选择入狱,就等于坚定了他的信仰。 如果一个人的信仰能够随便改变,那大概也称不上是信仰了。 “这件事情你还是去跟林嫣说一声,让她去劝劝老林,这样可能会有效果。” 当年三足鼎立的林家,已经不复往昔,林嫣又因为过失杀人,而进了监狱。 整个林家都在没落,这个时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是林南城。 “嗯,我去可能起不到效果,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遭,你帮我去监狱跑一趟吧,她从来都不肯见我,也不跟我说话。” 纪云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 下午一点,纪云深将床上残留的乔漫头发,送去了检验中心,随后又驱车来到了监狱。 大概是他特意嘱咐了两遍狱警,告诉林嫣来的人是纪云深,所以她很痛快的就走了出来,没有什么犹豫。 林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狼狈的地方,除了穿着监狱的统一服装,其他的都很好,和入狱前几乎一模一样。 “找我有事?” 林嫣坐下后,就看向对面的纪云深,声音很低淡,“如果是关于漫漫的,我想你来找我也没有用,如果是关于傅青山,那就更没有用了,所以,我想不出来你还能为了什么事情找我。” 除了乔漫和傅青山,她和纪云深几乎就没有任何的交集了。 纪云深听后,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并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出,“关于你哥,林南城的。” 林南城早在两年前就出了狱,这两年虽然没有之前那样风光无限,但到底还是没有让林家彻底没落,而且林南城做事深沉稳妥,从来不需要家里人操心,而这次却被纪云深找上来,她有些疑惑,又突然冒出了许多担忧。 “他还是坚持走之前的政途,你也知道,现在林城的势力已经非常单一,即便他们能够东山再起,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作为,而且你也知道政途这条路,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我是不想让他输的太难看,所以想着过来让你劝劝他。” 林嫣当然知道林南城所谓的信仰,或者说他所谓信仰背后的故事。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来告诉我。” 林嫣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回去,却被外面的男人出声叫住,“林嫣,你等等……” 林嫣又转过身,看向隔着窗玻璃那边的纪云深,“你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出狱,而你哥最近要做的选择很多,如果你不想他重蹈覆辙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着点他,不过有一个前提……” 林嫣当然知道像纪云深这样的生意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如果他说出了什么,就一定带着背后的强大目的。 就比如他刚刚说的那两句话,摆明了是要拿他帮着她看着林南城为诱饵,而他的目的,也无非就是乔漫。 314,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静下来好好的问过她,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会见室棚顶的灯光是偏惨淡的白色,可能很久不见阳光,打映在林嫣的脸上,令她看起来总是有种病态的苍白。 她索性走回来,重新坐下,“纪总,你觉得你还胜券在握吗?或者我这么说,如果没发生叙利亚的那次意外,你对漫漫回到你身边,并且会继续死心塌地的只爱你,很有信心吧?” “你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那个流掉的孩子,也不仅仅是她给你奶奶误射糖皮质激素,更不是她为了让你彻底死心而卷走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当然也不可能是你们刚刚结婚发生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是你的心……” 林嫣垂腰的波浪长发盘成了一个丸子头,脸上是清淡的温净,“你始终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你说你爱她,却选择相信了纪晗,一次又一次。” “我不知道你们十年的感情究竟可以深成什么样,可以让你那么相信纪晗,也不知道你是否还对她存在那份心思,我只知道,有些爱……覆水难收。” “你觉得你委屈,把你能给的爱都给了她,甚至不在乎世人对你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甘做痴情种的讥讽和嘲笑,而她呢?又明明知道你在满世界找她,却还是选择跟别的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 “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你感觉你受尽了折磨,甚至天天都沉浸在香烟和酒精的麻痹中,她突然高调回国,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那些潮水般的不甘心不舒服,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埋怨和嫉妒汹涌而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静下来好好的问过她,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一味的威胁,一味的掠夺,我说的对吗?” 林嫣的脸上是温温淡淡的笑容,较之五年前耀眼的明媚,多了几分岁月打磨过后的深暗和犀利,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探究那份深暗和犀利背后的故事。 都说有故事的男人会让人津津有味,可有故事的女人,也同样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纪云深,一个女人可以很爱你,甚至可以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但你要衬得起她给你的这份爱,目前来说,你还不配。” 她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又沉寂了几分,“我想,如果你继续用她不想要的方式爱她,你们之间除了恨,什么都剩不下。” 纪云深眯眸抽着烟,听着女人从玻璃孔不断传来的柔腻声音,过了很久,才低淡的笑了笑,他说,“林嫣,如果我只是对她有不甘心不舒服,甚至是埋怨和嫉妒的话,我可能连一点痛苦都没有。”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被烟雾氤氲后的沙哑,“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是在用她不想要的方式爱她,而是她在勉强我用她不想要的方式爱她,你说我的爱给不了她信任感,但更准确的来说,是她从来都没觉得甚至相信我很爱她。” “至于其他的,林嫣,我和乔漫从始至终就没有办理离婚手续,都是她单方面的认为我要彻底的放手,我虽然不知道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但不管她经历了什么,都是我的女人,她回来了,不管是用威胁的,还是用掠夺的,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结果,就是她必须在我的身边。” “五年前,我处理感情或许不够完美,自身也不够强大,但有一点很明确,我确实很爱她,比想象中的还要爱她。” 说完,纪云深就利落的站起身,将手中燃到尽头的烟头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林嫣看着她高大的身影逆着光逐渐走远,人们都说纪云深是个被女人变得优柔寡断的情种,但也许他只是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男人活的明白,抛开金钱权利的诱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以前觉得他情商低,现在觉得他情商见长,也或者说,他从来不善于表达他自己,所以让他看起来情商很低。 只是现在看来,五年的分离对他们来说,或许痛苦,但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 孟东行驱车将乔漫和心乔接回蓝湖湾后,一家三口一起吃了午饭,然后他们两人又一起在儿童房陪着心乔睡着才离开。 乔漫走在后面,轻轻的将房门关闭后,就察觉到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男人眸光。 孟东行站在逆光阴影处,双手随意的插在裤袋里,精致的五官上是一层浅浅淡淡的笑意,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乔漫,我们谈谈吧。” 乔漫听后点点头,眸光始终落在男人的西裤裤腿处,没有抬起来。 儿童房隔壁就是书房,两人一起走进去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孟东行几步走到落地窗边,慵懒的坐在窗边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然后隔着午后明媚的太阳光线,看向对面一身白色裙装的女人,先开了口,“乔漫,我们登记结婚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吧?”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然后很缓慢的点了点头,“我记得,在温橙没有完全恢复健康的时候,不会提出离婚。” 温家明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而通常成功的商人,都带着精明的冷血,和物尽其用的无情。 比如说,利用商业联姻加固他华裔第一富商的宝座,比如说,处理掉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低智商女儿。 她和孟东行的婚姻不过各取所需,她需要给心乔一个父亲,而他,需要她温家明干女儿的身份,来保护温橙。 “她最近的康复情况不错,但医生说还需要一段时间,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一年,我希望这个期间,你能跟纪云深保持距离,毕竟温家明不是傻子,如果知道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张形同虚设的废纸,他可能会立刻把温橙嫁给那个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傻子。” 孟东行还是满脸的笑意,根本没有了之前在蓝山别墅,和纪云深冷硬对峙时候的漠然,“我能够看出来他确实很爱你,但五年你都挺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了,是吗?” 他能力卓越,手腕一流,五年间,已经把温氏扩大了三倍不止,现在不仅是华裔富商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温氏的副总裁。 但温家明并不信任他,当然也可以说,他不相信一个只有十岁左右智商的温橙能够留住他的人,能够让他一如既往死心塌地的为温氏卖命。 所以他曾经多次想把温橙联姻出去,嫁给陈氏集团老总那个无法自理,甚至像个活死人一样的脑瘫儿子,以巩固温氏还有他本人在华裔商界的地位。 如果不是他怂恿乔漫认他做了干爹,又改了名字嫁给他,或许他现在还是想着怎么把温橙联姻出去。 他有的时候很庆幸,庆幸乔漫是温家明的女儿,而他又知道乔漫是温家明的亲生女儿,所以才能够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了他可以继续为温氏为温家明死心塌地卖命的景象。 “你放心吧,我没打算再跟他继续有什么牵扯,这只是个意外,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孟东行看着她没说话,唇角淡淡的笑意里带着几分揶揄,还有明目张胆的奚弄,“乔漫,我不是想约束你,这场婚姻为什么而存在,你我都清楚,我希望你过后不要埋怨我,这很重要。” “嗯,我明白。” 乔漫点点头,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去休息了。” 孟东行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乔漫朝着他笑了笑,随后迈开脚步朝外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低淡磁性的嗓音响起,叫着她的名字,“乔漫……” “嗯。”乔漫没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还有事吗?” “用我帮你吗?” 乔漫当然知道他是指的纪云深,随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刚刚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确实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了,他是耀眼的天之骄子,一举一动万人瞩目,而我又在感情里相对自卑,不敢相信他在深爱了十年后,还能有爱的能力,他太好,而我又太糟糕,这样的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站在感情的外面,他们都能够清楚的看见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可一靠近,就像是站在大雾里看对方,只能听得见声音,却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 五年前他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又何必再试这一次? …… 乔漫回到房间后,就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合上,准备好好睡一觉。 可是一躺下,那些明明上一秒还很汹涌的睡意,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看着被窗帘遮住太阳光线,而变得有些昏暗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才从那些遥远的思绪中被拉回来,然后拿过手机滑下接听键。 下一秒,就有一道熟悉的磁性男声响起,是谢之谦的声音,很久没听见,乍然听到,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我说乔漫,如果不是在娱乐报纸上,看到你没死的消息,我真的以为你葬身了叙利亚的火海,英年早逝了呢。” 谢之谦的声音较之五年前受情伤远走叙利亚时,多了几分释然和明快,看来是彻底的从那场情伤中走了出来。 乔漫有点兴奋,也有点激动,这个城市里,她的朋友不多,让她感动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谢之谦算一个。 “男人死了才叫英年早逝,女人死了叫香消玉殒,你好歹也是个心理学博士,不至于连这点文化都没有吧。” 乔漫轻飘飘的回应完他的话,两人都先愣了几秒钟,随后同时笑了出来,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惺惺相惜。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懂谢之谦,也不会有人比谢之谦更懂她。 谢之谦正从心理诊所往外走,午后的微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角,让他整个人真正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看来,春天真的来了。 “你现在在哪里,出来聚一下,就当庆祝你劫后余生,虽然迟了几年。” 乔漫刚想用一场酒精麻醉自己,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她几乎没有犹豫,就说了声好,然后报了地址,就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 孟东行正在书房处理文件,听到走廊上传来的高跟鞋的声音,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拉开门板,叫住了马上要下楼的乔漫。 “乔漫,你出门吗?” 乔漫听到孟东行的声音,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他,“嗯,和谢之谦约好了,出去喝两杯。” “嗯,我会派保镖跟着你,你别喝太多。” 乔漫听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忙吧。” 她说完,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下了楼。 这会室外的阳光已经西斜,慢慢的降落,春风并没有那么暖和,吹在身上,有一种冬天还没有过去的错觉。 可即便这样,满世界的新绿,还是告诉她,春天,真的来了。 …… 乔漫将地点约在了玫瑰海岸,大概是在国外呆久了,很想念林城的玫瑰,和大海。 林城是这个国家非常著名的旅游胜地,尤其以长桔梗的玫瑰花,和四面环海而闻名。 她从小就觉得这个城市美得令人窒息,所以才会在后来见过那么多的美景,和美丽的城市后,还是觉得林城无与伦比,也无法复制。 大厅里,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出淡淡的光芒,谢之谦坐在落地窗旁边,一双手慵懒的搅拌着手中的咖啡,偏头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外和车水马龙。 她进去后,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旁边的他,便阻止了侍者带路,而是自己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谢之谦出神看着窗外的动作,并转过头,迎着淡淡璀璨的光线,看向逐渐走来的女人身上。 “美,太美了。” 谢之谦摩挲着下巴,镜片后的双眸微微眯起,“乔漫,真别说,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精神有问题,又有太多的不良嗜好,不然我真的可能会对你动心。” 乔漫走过去,将手包放在餐桌上,然后凉凉漫漫的看向对面的谢之谦,声音低淡,甚至没有温度,“说的好像我没有精神问题,和那些不良嗜好,你就真的会对我动心一样。” “哎,这么说话就没有意思了,对美女动心,是我人生不断努力和奋斗的目标,你可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不然我变成孤家寡人也不会放过你。” 乔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出息吧,你都回国几年了,就没碰到个长得漂亮气质好的身材好的家世好的女人喜欢你?” “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种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身材好和家世好的女人,你一定要介绍给我,我一定会对她百般呵护,倾尽我的所有去爱她。” 谢之谦没什么变化,还是和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积极乐观向上。 一场盛大的情伤过后,留给他的除了更强大的生理和心理,还有看淡一切的超然。 在叙利亚那种每分钟都有死亡,又充满了饥饿贫穷还有疾病的国家里,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现在脱离了那里,回到这个没有战争的国家里,也应该是这样超然的心理。 人能够让自己活得开心就不容易了,又何苦非要勉强呢? “我要是有那种存货,还能轮到你,早就给我弟弟留着了,你不知道现在流行姐弟恋吗?尤其我弟现在又高又帅,还前途无量。” “嗯,听说了,没看出来,顾东风那小子还真的有两下子,不仅把毒瘾戒了,还成了军区的可塑之才。” 谢之谦现在又做回了老本行,经常跑剧组,给各种有心理障碍,和精神障碍的明星,导演,编剧,以及各种制片人做精神和心理疏导和治疗,收入也非常的可观,总之比五年前要可观很多。 大概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有这种心理障碍和精神障碍的人越来越多,而他的生意也水涨船高,并且原来越好。 偶尔窜剧组的时候,听那些陪上级领导吃饭的女明星说过几嘴关于顾东风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小子不简单,果然越做越好。 乔漫也很欣慰,“是啊,他这个年龄,就差一个好的对象,就圆满了。” 谢之谦点点头,将手中的咖啡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随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呢?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来得时候通电话,他说他是在娱乐报纸上看到她回来的消息,那么除了她回来的消息,也应该写了很多关于她的现状,他问她,大概也只是想确定一下吧。 乔漫没有否认,笑着说道,“还好,结了婚,生了孩子,日子虽然平淡,但也还算过得去。” 谢之谦显然不相信,“你真的和孟东行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嗯哼。” 乔漫举起面前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而且已经结婚很久了,孩子都四岁了。” 谢之谦挑了挑眉骨,语调多了几丝调侃,“我以为你这辈子除了纪云深谁都不会爱,毕竟你表现出来的都是非他不可,甚至不管任何事情,到最后都只会证明,你爱他,很爱他。” “心境也许会随着时间改变吧。”乔漫撩了撩肩头的黑色长发,笑容在阳光里,显得温暖如春,“我以前或许非他不可,但现在不是了。” “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 乔漫握着咖啡杯,感受着杯壁的温度,好一会都没有说话,或者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不是约我来喝酒吗?走吧,我们去包房里喝酒。” 谢之谦其实更想和她叙叙旧,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动,只是温淡的看着她,乔漫已经站起身,拿起了餐桌上的手包,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低淡的说道,“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叙旧,或许我喝完酒以后,就什么都愿意说了,你选择哪种?是继续喝咖啡,还是去喝酒。” “喝酒。” 谢之谦几乎立刻回答,并从餐桌旁站起了身,与她一前一后的上了三楼的包房。 纪云深刚刚从监狱出来,就赶到玫瑰海岸应酬,乘电梯到三楼的包房层,随着缓缓打开电梯门,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从楼梯方向走上来的一男一女的身影。 谢之谦,还有乔漫。 乔漫这些年的朋友不多,谢之谦就是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中,最真心的那一个。 他曾一度怀疑他对乔漫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后来才确定,他真的只是把乔漫当成真心朋友。 看着他们进了包房后,他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找到自己要应酬的包房,进去后,就开始了应酬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喝酒。 他中午没有吃饭,这会属于空腹喝酒,几杯下肚,胃里就是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并且伴着一些刺痛感。 脑海里都是她跟谢之谦进了包房的场景,大概是酒喝多了,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去看看她在干什么,喝酒了没有。 又象征性的应酬了两杯,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包房,按照他之前的记忆,准确的找到了乔漫和谢之谦所在的包房。 他们在喝酒,乔漫显然喝了不少,但无论谢之谦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不回答。 比如她是否还爱着他,比如她和孟东行的婚姻,比如她在叙利亚经历了什么。 谢之谦实在问的狠了,她就举杯喝酒,可能是灯光偏暗,又或者酒精在作祟,他总觉得她要哭了。 “乔漫,你这可就太不够意思了,明明是你说边喝酒边叙旧的,我现在酒也陪你喝了,你却不跟我叙旧是什么意思?” 谢之谦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随后一饮而尽,“你在叙利亚碰到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总觉得眼熟,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他妈倒是说啊,你什么时候给自己养成了这么一个憋屈的性格,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吗?” 315,纪先生,请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乔漫单薄瘦小的背脊深陷沙发的椅背,入目所及的景象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她很缓慢的举起已经空了的酒杯放在眼前,然后隔着透明的玻璃,还有棚顶洒落下来的灯光,看向对面的谢之谦。 这酒偏烈,此时的乔漫已经有些头晕目眩的微醺,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快速的旋转,隔着酒杯看谢之谦的那张脸,也有些眩晕的模糊。 “因为那些事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说出来也只会让大家都跟着糟心,当然,我也不想你们基于现在,然后去同情曾在痛苦的沼泽里竭力支撑拼命挣扎的那个我。” 说着,她便前倾身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接着便一仰而尽,“真的,那对我来说也只能是一种形式,一种迟到了很久的安慰形式,所以,我说与不说,在此刻来说,都显得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谢之谦上一秒还觉得她没醉,这一秒却觉得她醉了,可能是因为那些东西在她的心里压抑了太久,久到她就算醉酒,也不想露出半分难堪和脆弱,更不愿把自己的伤口随便的露出来,她还是变了,蜕变得更睿智更成熟也更理性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好,我尊重你的想法,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说着,谢之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又给她倒了一杯酒,然后与她的酒杯碰撞在一起,“这次回来还走吗?” “嗯。”乔漫轻缓的点点头,喝酒后的眼睛像是深黑夜空上最耀眼的星辰,“走,等嫣儿出狱和心乔做完骨髓移植手术就走,最快一个多月,最慢三个月。” 林嫣因为在监狱呆的太久,体重和身体素质都不达标,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和恢复,然后就是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没问题的情况下,和心乔做骨髓移植手术,术后两人还要恢复一段时间,前前后后加一起,怎么也要一个多月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当然,这是排除其他外因的情况下,需要一个多月两个月,如果出现了什么外因,那就要多耽误一些时间,也就有可能是三个月。 “听你的口气,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包房的梨花木门板留着一条缝隙,谢之谦转头,无意间瞥见了一道被棚顶灯光拖得老长的男人身影,和做工精细的西服衣角,从身形和西服的材质颜色很轻易的就可以判断出门外的男人是谁。 他勾唇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接着一饮而尽。 乔漫撩了撩肩膀上的长发,用着被酒精氤氲后有些低淡的声音说道,“怎么可能?” 门外男人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甚至屏住呼吸,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林城的初春,总是带着冬天的感觉,包房里虽然开着暖气,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冷,索性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双手环住膝盖,下巴放在膝盖上,继续用着低淡的声音说道。 “我总会回来几次的啊,比如东风结婚,你结婚,嫣儿找到好的归宿风光嫁人,又或者我父母的周年祭奠,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经常回来看他们,他们会很伤心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几秒钟,然后才继续说道,“估计一年能回来一次吧,不过呆不了几天,想见我的话,你可要提前预约,不然再见只能红着眼。” 后面的几句话,她其实说得很轻快,就好像分离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她已经熬过了那么多的可怕和噩梦,早就练就了一颗无坚不摧的心脏,和刀枪不入的躯体。 “我结婚啊,那可能得等很久,但是顾东风和林嫣嘛,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气质名媛,身边围绕着的男人和女人多到数不清,兴许会很快完婚,到时候你可能就要多折腾几趟了。” 乔漫淡淡的嗯了一声,“所以,你们最好时间不要太分散,不然我又要多适应好几次时差,真的,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谢之谦挑了挑眉骨,又瞥了一眼包房门口,声音压的更低,“你就没想过去看看你和……纪云深的女儿?” 他在大约半年前见过甜甜一次,记得她长得很白,一双眼睛像是黑葡萄,到哪都是公主裙配丸子头,手上抱着小黄鸭玩偶,虽然说话很软糯甜萌,也很会撒娇,但其实骨子里是个很通透,很会随机应变见风使舵的小大人,和乔漫给人的感觉很像。 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比谁都知道通过美丽的外在而达到心中所欲。 “我其实也想过要去看她……” 酒精这东西,你说它不好,却可以让人暂时的忘记烦恼,你说它好,却又可以让本来模糊的事情变得格外清晰,甚至演变成痛彻心扉的力量。 她依旧是蜷缩的姿势,动也没动,“但我又怕见到她,当然,我更怕我会心软,最后离不开。” “不是说从出生就没见过吗?能有什么感情?” 谢之谦的话说的很不以为意,在瞥见门外那道落在地上的高大身影有微微挪动的意图时,又开口说道,“况且……还是你现在最怨恨男人的孩子。” 果然,那道挪动的身影,在听到他后一句的问话时,停下下来,没动,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僵在了那里。 “我怀胎十月,经历了妊娠期那么多的痛苦,又经历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阵痛,冒着大出血随时丢命的危险,把她生下来,即便我没见过她,即便我和纪云深的感情破裂,婚姻破裂,但那种刻骨铭心,并不可能说忘就忘掉的。” 谢之谦很轻易的就听懂了她的话,随后用着慵懒的语调问道,“所以,你现在对他最大的埋怨,不是你在叙利亚的那场人为意外,而是你在冒着大出血随时丢命给他生孩子的时候,他却陪在纪晗的身边,对吗?” 乔漫没说话,就这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说道,“他既然在那种时候选择的是纪晗,就已经完全说明了他的心意,谢之谦,我不是要求他必须把那段拥有十年重量的感情轻松的抛下,而是想让他把那段感情摆到应该摆到的位置,但显然他做不到,而我又不太想自虐下去。” “感情这种东西,是他不会处理也好,或者不会表达也罢,但终究要做出一个选择,我们就那样试过大概三四次,但结果他选择的都是纪晗。” “他说他很爱我,大概是真的,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比起他很爱我,他也许更爱纪晗。” 说到这里,她才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赶紧止了声音,并用最快的速度拿过被灯光打得五颜六色的茶几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喝酒后是不是容易变得话多,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还说那么多干嘛,来吧,我们喝酒,好久没醉过了,今晚我要跟你不醉不归。” 纪云深宽大的背脊倚在包房门口旁边的墙壁上,每听到她说一句话,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最后跌落深海,再也遍寻不着。 他一直认为他处理感情不当,加上她从来没有真正觉得他很爱她,所以才有了五年前的那场分离。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他并不是处理感情不当,她也相信他爱她,只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或者潜意识里,她更相信他爱纪晗,比很爱她更深爱。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对感情有洁癖的人,如果那份感情不能够给她足够甚至是彻底的安全感,她就会变得犹豫迟疑,甚至是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够她落荒而逃。 这段婚姻从开始到结束,他除了正面表达过两次他爱她,并没有在实际的生活细节中取得她的信任,这可能就是他们之间最关键的失败点。 “还是别了。”谢之谦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酒瓶,阻止她继续喝下去,“乔漫,别喝了别喝了,你要是真醉了,孟东行怎么想?我一个大男人把女人灌的酩酊大醉,而且还是深夜的玫瑰海岸?你是嫌我的命太长了?” “没关系,他一般不太干涉我的私生活。” “为什么?”谢之谦又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声音依旧低淡,“他是你的丈夫,你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他还不干涉,是等着被戴绿帽子吗?” “你少用这种问话方式来套我的话,我是不会回答你的,把酒给我。” 谢之谦将酒瓶单臂举高,举过头顶,“不说清楚不给喝。” “给我酒,我要喝酒。” 乔漫本身就有很大的眩晕感,再加上突然起身去抢谢之谦手里的酒瓶,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直接朝着一边栽了过去。 谢之谦也喝了不少酒,而且还是空腹喝酒,这会也有些眩晕微醺,反应比平时慢了不止两倍,等反应过来要去扶的时候,乔漫已经狠狠的跌在了茶几旁边的地上。 她穿着很细的高跟鞋,因为突然摔下去,脚踝重重的崴了一下,而且摔下去的过程中,还带倒了茶几上的几个空酒瓶,酒瓶落地,玻璃碎片飞溅起来,划伤了她的脚踝和手臂,鲜血瞬间就从伤口流了出来。 守在电梯口的保镖听到包厢里发出的巨大声响,赶紧顺着声音跑了过来,拐过弯,就看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从门口跑进去,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态和表情。 纪云深在乔漫发出惊呼声的时候就跑了进来,但因为从门口到她跌倒的位置有十几米,他即便很快的就奔跑了过去,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她倒下去,以及被那些玻璃碎片划伤。 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也以很快的速度奔跑了过来,冲到包房门口,就见一身白裙的女人被高大的男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放在了真皮沙发上,并用温柔至极的动作把她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揉按她受伤的脚踝,以及细致的处理那些被划伤的伤口。 乔漫往回缩,头晕目眩的感觉更加严重了,“纪云深,你干什么?” “别动。”纪云深将她往回缩的白腿又放在了他半蹲的膝盖上,动作轻柔的不像话,却又性感的一塌糊涂,“除了我看到的这些地方,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乔漫看了一眼身边的谢之谦,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还处在微愣状态的两名保镖,“孟东行让你们两个跟我来,就是让你们在我被别人强迫的时候,站在那里看热闹?” 两名保镖这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来,“是,太太。” 纪云深动都未动,还是像之前那样,对她“理所当然”的上下检查。 乔漫穿着一条裸粉色过膝羊毛裙,因为坐在沙发上,裙摆又往上滑了一些,他肆无忌惮的检查,差点让她裙下的风景走光,她赶紧攥住腿上的裙子,皱眉瞪着他,“纪云深,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们都先出去,我要给她检查一下。” 谢之谦是个圆滑通透的人,听到他的话后,对着乔漫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又幸灾乐祸的表情,随后高大的人影便站起身,走出了包房。 两名保镖大概没有想到纪云深会反客为主,就那么怔忪了几秒钟,才真正开始做保镖该做的事情。 当然,结果可想而知,纪云深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名保镖打倒在地,然后用着很轻的声音吐出了一个字,“滚。” 两名保镖不是纪云深的对手,也没有多逗留,而是选择走出去,给孟东行打电话报信。 几秒后,整个包房只剩下了纪云深和乔漫,大概是包房里过于安静,所以他们能很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甚至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乔漫当然不想再跟他共处一室,她以为经过孟东行的提醒后,他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收敛,而且还更加的明目张胆。 她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是他太自信,还是太自负,竟然会觉得孟东行是个简单的小角色。 脚踝上是伤筋动骨的疼,她皱着眉忍着痛,想将男人刚刚扔到沙发下面的高跟鞋捡回来,却被他快一步拿到,拎在了手里。 “我送你去医院,你的脚都肿了。” 乔漫躲着他,声音恢复了毫无情绪,甚至是没有波澜的低淡,“不用了,我的脚没什么事。” 说完,她也没再纠结穿鞋的事情,而是想就这么赤脚往出走,可刚刚迈出脚步,就被脚踝上传来的锥心刺骨的疼痛弄得低呼了一声,随后跌回了沙发上。 “别逞强了,你的脚轻一点是骨裂,重一点可能是骨折,最好别乱动,不然将来恢复不好,很容易坡脚。” 乔漫听后,有那么一两秒钟真的不敢动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这种小事,就不麻烦纪先生了,我会给我老公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去医院的。”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微微挑了挑眉骨,“你确定要等他来,不用我?” “我当然确定啊!”乔漫朝他浅淡的一笑,疏淡有礼,“纪先生一身烟酒味,想必是来这里应酬的吧?别因为我再耽误你的正事,我会过意不去的!” 纪云深闻言没动,也没说话,而是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修长健硕的手臂扶着沙发扶手,好像要陪她坐在这里等孟东行来。 乔漫侧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线条冷硬的侧脸,“纪先生,刚刚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纪云深还是没有说话,就那么漫步经心的坐着,仿佛要跟她耗到底,甚至带着那么点死缠烂打的意味。 “你什么意思?是要坐在这里陪我一起等我老公来吗?纪先生,请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管我啊?”纪云深英俊的脸庞突然在她的眼前放大,带着致命的性感和诱惑,“我只是很好奇,也很想知道,在这种时候,你老公会用什么样的速度赶过来,又是怎么送你去医院的。” 乔漫放在双腿上面的手几乎一瞬间就紧握成拳,声音已经染上了浓重的寒霜,“纪云深,你总是那么关心别人的夫妻生活干什么?我老公用什么样的速度赶过来,又是怎么送我去医院的,跟你有关系吗?你很闲吗?” “漫漫,我觉得你这么说之前,应该搞清楚几点,第一呢,这里是公共场所,虽然你比我早到这个包房,但这里又不是私人卧室,我去包房外面等或者坐在里面等,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第二呢,你我相识一场,又是做过夫妻的缘分,你受伤了,我陪你在这里等一等,也无可厚非,我相信世人和你老公,都不会那么目光短浅,思想狭隘。” “第三呢,是我很想你,想借着你老公还没有赶过来的空隙时间,多看看你。” 乔漫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哪里变了,相比那些掠夺和威胁,他好像开始学着如何经营一份感情了。 “纪先生,你刚刚的话呢,我就当你没说过,我没听过,如果你非要问我为什么,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就是我现在很讨厌你,也讨厌跟你有关的一切,所以,能够麻烦你离开这里,并帮我把包房的门带上吗?” 纪云深像是没有听见,而是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的八点十一分,从蓝湖湾别墅到玫瑰海岸,正常的行驶车速的话,应该在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左右,从两名保镖出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了,也就是说,还有十几分钟,或者二十几分钟,你就能知道,你老公在你出事以后,需要多久赶到了。” 乔漫并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只是一种下意识的求证心理,直到又过去了半个小时,然后很快是一个小时。 她瞥了一眼旁边纪云深,见他还是慵懒又十分悠哉的状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给孟东行打去了电话。 嘟声响了大概两下,或者三下,对面才传来孟东行有些磁性低哑的声音。 “听保镖说,你受伤了?抱歉我刚刚有个国际视频会议,人走不开,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乔漫握着手机的手几乎用力到泛白,“不用了,我没什么事情。” “真的没事吗?你不要逞强,如果有事,我会立刻赶过去。” 乔漫摇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孟东行偏磁性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那……纪云深呢?他没在你身边?” “在,不过他刚刚跟我说,想看看你会在我出事以后多久能赶过来……” 后面的话,乔漫没有说,或者从刚刚的对话,还有孟东行的反应来看,可以很直观的看出两人的感情状态。 类似于朋友,又低于爱情。 孟东行沉默了两秒,“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对我失望了?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改。” “不是的,不关你的事情,是我的问题。” 说完,她就切断了通讯。 纪云深经过刚刚的通话,已经彻底的看出来了吧,看出来了她和孟东行的貌合神离。 感情状态良好的夫妻之间,绝对不像她和孟东行表现出来的样子,刚刚只是一个很小的试探,他就得到了答案。 “漫漫,相对来说,我要比孟东行更好控制,也更好说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想做什么,我也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纪云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放在西服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他的话被迫打断,只好低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并滑下接听键。 对面是甜甜的声音,大概十几个小时没见,她有些想他了,“粑粑,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都没有时间理甜甜了吗?” 乔漫在听到纪云深耳机听筒里的软萌女声时,心脏紧缩,瞳孔变大,甚至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爸爸这两天要忙公事,可能不能常常和甜甜见面了,你跟在伊莲娜的身边,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316,跟我说说,你怎么样才肯跟他离婚 纪甜甜乖乖巧巧又软软糯糯的嗯了一声,然后学着大人欲言又止的吐纳气息,没再说话,但也没有要挂断电话的意思,完全是做好了要跟他打一场拉锯战的准备。 纪云深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坐姿,随意交叠的双腿在棚顶的灯光下,显得特别苍劲有力,可能是察觉到了身边女人的身形变得很僵硬,垂在身侧的长臂突然一伸,便将娇小的女人整个揽在了怀里。 乔漫还沉浸在突然听到甜甜声音的怔忪中,却被他忽地揽在了怀里,惊呼声忍不住的从嫣红的唇中溢出,然后本能的开始挣扎,只是越挣扎,男人的臂力就收的越紧,最后她甚至感觉整个肩胛都疼了起来,索性也就挣扎了。 纪云深似乎很满意她不再挣扎了,就连声音都明快了几度,“甜甜,你还在听吗?怎么不回答爸爸的话?” “粑粑,我刚刚听到有女人的声音,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在外面相亲找女人了?” 甜甜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哽咽,还有孩子特有的气恼和难过,“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继续找麻麻了?是不是真的想给我找个后妈,生个小弟弟小妹妹,然后再也不疼我再也不理我了?” 男人宽大怀抱里的娇小身形变得愈发僵硬,包房里很静,而她整个人又紧贴着男人的胸膛,几乎可以很清晰的听到无线电波那端传来的软糯声音。 纪云深也察觉到了怀中女人的变化,手臂的力度更加的收紧,好像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不知怎么就突然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甜甜的问题。 乔漫被他越收越紧的力度疼的直皱眉,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纪云深……” 纪云深低头瞥了她一眼,慵懒的挑了挑眉骨,然后将手机拿离了耳边一点,并微微的低了低身子,几乎是下一秒,男人带着烟酒味的灼热气息就喷到她的脸侧,“嗯,怎么了?” “你弄疼我了,松开。” 乔漫的一双小手去抓他的大手,想将他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拿开,可他不仅纹丝未动,反而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都能够感觉到他敞开的西服里面,隔着白色衬衫的胸膛上的滚烫温度。 “纪云深,别逼我更恨你,松开。” 因为电话通讯没有挂断,乔漫只能压低音量,边扭动,边低叫他的名字,“纪云深……你听到没……唔。” 她所有没说出口的疼痛和愤怒,都被男人突然落下的吻给封在唇齿之间,他的身体压过来,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她单薄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他压过来的重量,直接倒在了沙发上,而身上,毫无疑问是男人健壮精瘦的胸膛。 “粑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粑粑……” 甜甜因为身体的先天缺陷,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敏感懂事,她分明听到了电话那头有女人的声音。 以前粑粑的身边,除了那些主动靠过来的女人,再就是爷爷奶奶和太爷爷硬塞过来的女人,虽然粑粑从来都没跟她说过什么,但她每次都会暗地里默默的配合粑粑把那些女人撵走,可这次,他却没像以前那样。 甚至可以说,她从来都没见过粑粑像这次这样,用沉默的去维护一个女人。 或许跟粑粑在国外走散的麻麻实在太难找了,所以,粑粑厌烦了,坚持不下去了。 孤独感和恐惧感一起涌上甜甜的心头,她只觉得心脏的位置突然有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传袭来,并伴着剧烈的眩晕,她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粑粑,就倒在了地上。 纪云深吻上她的时候,就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离乔漫的耳侧大概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当然也听到了甜甜后来问的话。 乔漫听得出来,甜甜的声音里已经裹挟了浓浓的失望,还有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和难过,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想推开身上的男人,却换来他更加凶蛮的蹂躏,仿佛要将她拆掉生吞入腹。 他的一双大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动作粗暴毫不怜惜,像是真要在这就给她办了,而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牵动了他的神经,让他动了怒。 包房里开了暖气,乔漫拼命挣扎了一会,只感觉浑身都是渗出汗液的黏湿感,却根本没有撼动身上的男人半分,只觉得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本就因为酒气上涌而头晕目眩的身体,更加的难受不已,好像随时都能够在这场类似于无休无尽的折磨吻中昏过去。 “甜甜小姐,甜甜小姐,你怎么了,甜甜小姐……” 听筒里突然传来中年妇女惊吓过度而变得有些尖锐的声音,手机的位置离两人的距离相同,乔漫听到了,纪云深当然也听到了。 伊莲娜不懂心脏病发时的急救,只能慌张无措的朝着周围喊,“来人啊,有没有人,甜甜小姐晕倒了,快来人啊……” 纪云深胸口处燃烧的愤怒被听筒那边的声音浇熄了几分,他松开对女人的钳制,和那个让人呼吸变得困难的红唇,修长的大手捞过沙发上的手机,用着淡哑又低沉的嗓音问道,“伊莲娜,伊莲娜,能听到我说话吗?甜甜怎么了?” 伊莲娜朝着周围乱喊一通后,正要抱着甜甜起身,就听到了躺在甜甜头侧不远的手机听筒有熟悉的男声响起,她叫了一声阿门,便拿起手机放在了耳边,“纪先生,不好了,甜甜小姐昏倒了。” 纪云深握着手机的大手几乎立刻就收紧了力度,用力到泛白,另一只手横在膝盖上,撑着弯低的身子,修长的指骨揉按着发疼的眉心,“她……她有没有嘴唇发紫,浑身抽搐,口中吐白沫的症状?” 伊莲娜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甜甜,几乎是本能的回答,“没有,甜甜就是躺在那里,没有先生说的那些症状。” 纪云深原本已经僵硬到极点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声音也比刚刚轻快了一些,“嗯,那就是老毛病了,让她在那里躺着就行,不用动她,我现在就往回赶。” “哎哎,好嘞,我知道了,纪先生。” 通讯切断后,他随意又慵懒的将手机放回了裤袋里,然后瞥向身边妆容有些花了的女人,“甜甜身体不舒服,我现在要赶回去,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仔细考虑一下,三天后,我要答案。” 乔漫的口红多数都被男人吻没了,但还是在刚刚的挣扎中,无意间在他挺括的衬衫领子上留下了两道口红印,令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颓靡和性感。 “纪云深,你说了什么?什么答案?”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伸手将她散落颊边的碎发别在了她小巧的耳后,“跟我装糊涂?嗯?” 乔漫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动了一些,并抬手狠狠的擦了几下红唇,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戒备,“抱歉纪先生,我智商有限,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跟孟东行离婚。” “什么?” 纪云深突然欺过身,将她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形下,“金钱权利地位,甚至我的心我的人都可以毫无保留的给你,我相信比起孟东行,我更能给你外在物质的安全感,只要你跟他离婚,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 乔漫仰着头,看着距离她的脸只有一两公分的英俊脸庞,“纪先生,你忘啦,五年前我曾经卷走过明远集团账上的巨款,你就不怕这样的故事……再重新上演一次啊?” “只要你想要,我可以把明远集团都过户到你的名下,钱对于我来说只是数字,可你对我来说,是整个世界。” 他温柔英俊的脸上都是温浅的笑意,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这样的情话,她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她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乔漫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擅长说情话,但他很少说,也很少这么表达自己,除非特别喜欢,喜欢到必须用这些话来表达他的心思和情绪。 “可怎么办呢?纪先生,我已经不需要那些外在的物质了,因为……”她偏过头,红唇贴近他的耳边,“我老公也很有钱。” 说完,她就伸手推开了身前的男人,头顶被遮挡的光亮重新洒落下来,她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羊毛长裙,又整理了一下肩头散乱的秀发,才慵懒的站起身,忍着脚踝上的痛,去找那只被男人丢到沙发下的高跟鞋。 包房里的灯光偏暗,地上又都是玻璃碎片,她刚挪动了一下,白嫩的脚底就被玻璃碎片扎到,鲜血瞬间就从伤口流了出来。 纪云深在听到她强忍的闷哼声后,就起身将她抱在了怀里,乔漫因为突然失去重心腾空,双手几乎下意识的去寻找支撑点,结果最后就变成了她一双柔若无骨的双臂,环住了他修长的颈项。 “乔漫,跟我说说,你怎么样才肯跟他离婚?” 国外的法律,和林城的并不一样,他们在国外注册结婚,并不在林城的法律认可内,但同理,林城的结婚注册登记,也同样不在国外的法律认可内。 这本来就是以约束力为前提而存在的一张纸,对走进婚姻围城的人来说,也仅仅是一张纸。 但显然有时候,这张纸还真的有着它存在的巨大意义,比如此时此刻。 乔漫因为脚底传来的疼痛,而微微蹙着眉,听到他的话后,就蹙的更紧了,“纪云深,我再跟你说一次,只要他不对我提出离婚,我就不会主动跟他提离婚,这回你听清楚了吗?” “乔漫,你知道这几年甜甜问我她为什么没有妈妈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她的吗?” 乔漫听后,柔软的身体止不住的僵硬起来,好像连动都不会了。 我对她说,“爸爸和妈妈只是在国外的某个地方走散了,妈妈找不到回家的路,爸爸一直都在找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甜甜放心,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爸爸一定会找到妈妈,让甜甜可以大声的跟幼稚园的同学介绍她。” “甜甜对我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我这么跟她说,她就这么相信,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寻找和等待的耐心变得越来越少,不止她接近了崩溃的边缘,我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的深黑的眸光像是窗外无边无际的夜,根本让人看不到尽头,她甚至不敢看,怕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再也拔不出来。 “漫漫。”他的呼吸洒落在她的耳边,带着滚烫的热度,“甜甜真的很想你,也很想有妈妈。” 乔漫一直自诩刀枪不入,可这一秒,她心底的不舍和柔软,都被那句“你知道这几年甜甜问我她为什么没有妈妈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她的吗?”给勾了出来。 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也或许这就是母女连心所必须产生的羁绊,总之她觉得她的眼底越来越热,甚至有一片迷雾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脸,和这个装修的璀璨夺目又奢华无比的包房。 大概就这么过了十几秒,甚至是一分钟后,她才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晦暗灯影下的男人脸,“所以,你刚刚没有立刻切断电话,就是在为现在的话做铺垫?” 她笑了笑,声音里满是奚弄和嘲讽,“纪云深,你故意的?你怎么这么卑鄙,居然这么利用甜甜?” “我在你的眼里,就只能用卑鄙挽留你了?” 乔漫没说话,等于间接的默认他的话。 纪云深叹息了一声,然后弯腰,将怀中的女人放在腿边的真皮沙发上,乔漫还没坐稳,就被身前的男人狠狠的压在了沙发上,“乔漫,刚刚甜甜的电话纯属意外,你可能不知道,这五年来,她昏倒过无数次,每天都在用力的呼吸,用力的奔跑,用力的变得更好,能够坚持到今天,就是为了看到妈妈。” “我知道你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但她是真的爱你。” 纪云深说完,就直起了身,然后修长的双手配合了一下,将身前的西服纽扣重新扣好,动作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还有高贵。 他扣好西服的纽扣后,又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随后低淡的说道,“乔漫,你知道我不喜欢被女人拒绝,你主动离开孟东行,或者我主动把孟东行从华裔的富商界拉下来,当然,我会这么做,是因为我疯了。” 这次说完,他没有再做任何的逗留,而是抬脚走了出去。 一尘不染的高级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窝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看着男人逐渐走远的背影,脑海里都是他刚刚说的那些锥心的字句。 眼底的雾气迅速凝聚成了水滴,从眼角不停的滑落。 整个包房的灯影好像都变得朦胧模糊起来,所有的装饰和家具,也都变了形状,她想,这大概就是痛彻心扉的力量。 …… 纪云深驱车回到蓝山别墅时,已经是夜里的十点钟了。 伊莲娜始终守在甜甜的身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生怕错过她可能会醒,或者即将会醒的瞬间。 听到木质楼梯上有沉稳的男人的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黑西裤白衬衫的纪云深。 伊莲娜赶紧站起身,几步走到纪云深的身边,“先生,甜甜小姐刚刚叫了好几遍妈妈……您这次去叙利亚,还没有找到太太吗?” 纪云深本来舒展的眉心迅速的蹙在一起,他瞥了一眼站在对面的伊莲娜,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昏睡的纪甜甜,“这次……找到了,只是她现在有了新的生活,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等她适应了,我就会把她领回来,把过去那五年的时光补回来。” 伊莲娜听到纪云深已经找到了她从没见过的那位太太时,整个人差点激动的蹦起来,“这样就好了,我们甜甜以后再也不是没妈的孩子,也再也不用带着艳羡的目光从幼稚园回来,还要忍着难过和哽咽,真的,我太高兴了,替甜甜高兴。” 纪云深还是那个反应,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有事我会再叫你。” “好的,先生。” 伊莲娜激动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然后朝着楼下的方向走去。 纪云深听到伊莲娜走远的脚步,才蹲下身子,将躺在高级地毯上一动不动的甜甜抱在怀里。 小人儿的眼角还挂着一点泪珠,昏睡的时候特别的安静乖巧,他忍不住的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甜甜,再给我点时间,妈妈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回来陪你。” 纪云深闭了闭眼睛,然后迈着沉稳的阔步,走向了儿童房的方向。 踹开门,他就将甜甜抱在了房间中央的儿童床上,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走了出去。 最近快要到清明祭祖,整个别墅院落里除了伊莲娜,就剩下一对修剪园林景观的夫妻。 他刚刚喝了不少酒,这会胃里有点灼烧感和隐隐的刺痛感,他不敢再把自己的胃折腾成胃出血,只好走下楼,让伊莲娜给他煮碗面条。 伊莲娜做什么东西都很快,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将一碗西红柿鸡蛋炒面端到了餐桌上,他拿起筷子,刚刚吃了两口,放在餐桌上面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本来不想接,但对方在第一遍自动挂断后,紧接着又打了一遍,虽然是陌生号码,但他又怕真的有什么事,就滑下了接听键。 “老纪,来军区一趟,我这边出了点事,必须当面聊。” 纪云深将手机拿离耳边,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你怎么用陌生的号码打给我?你身边有人?” “你过来吧,最好快点。” 多年的相处让他和傅青山养成了很大的默契,比如刚刚,他几乎不用深想,就知道他身边有人,而且还是通过他想见自己的人。 纪云深切断通讯后,又吃了几口面,才拿起挂在门边的西服外套和钥匙,离开了蓝山别墅。 伊莲娜是听到别墅院落的草坪前响起汽车引擎声的时候,才知道他要离开,怕一会甜甜醒了吵着要爸爸,她赶紧跑过去,在车子还没有完全驶离停车坪前的时候,便伸手拦在了烟灰色宾利车子的前面,“先生,等一等……” 纪云深看到伊莲娜跑过来,赶紧降下车窗,“抱歉,我朋友发生点急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你帮我照看点甜甜,如果她醒了找爸爸,你就让她给我打电话,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会跟她视频。” 之前,纪云深经常在叙利亚游走,地面常常都有战争留下的地雷,和深坑。 那个时候,他特别想甜甜,可叙利亚连电路都不是完全通畅的,就更别提网络了。 可能是他太执着了,执着到现在,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甜甜的好,还是不好。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甜甜小姐说的。” 伊莲娜既然已经问出了搞不定甜甜的时候的方法,也就没有多逗留,而是从车子的前面让开,下一秒,启动的车子就像箭一般射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 纪云深赶到军区大院的时候,感觉里面的氛围很不对,他一开始是觉得有敌人入侵,等到了傅青山的办公室,他才知道,是傅老爷子将整个军区的人都调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小组,陪着傅青山。 当然,这种陪和其他的陪法不一样,相当于变相的监视。 纪云深走进办公室里面,看了一地的狼藉,才抬头看向角落跪着的傅青山,似乎在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等从傅青山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傅长林就又挥下去一鞭子。 “这婚,你到底是结还是不结?” 傅青山好看的眉皱在一起,几乎是铿锵有力的回答,“不结。” “臭小子,我看你真的皮太痒了。” 317,他说他恢复记忆了,是真的吗 傅青山穿着做工精致的白衬衫黑西裤,随着傅长林挥下的鞭子,早已经变成了衣服碎片,而每挥下去一鞭子,都伴着皮开肉绽的声音,在相对安静的军区办公室里,显得十分怵目惊心。 纪云深双手插在西裤裤袋里,迈着沉稳的步伐,绕开地上的狼藉,一步一步朝着落地窗的角落走过去。 说实话,兄弟多年,他见过傅青山大多数都是风光无限的画面,像此刻这么失意狼狈的样子,他之前只见过一次,而上次见,就是前几年他和林嫣孩子在青山别墅的那场火灾中付炬火海,连片衣角都没有找到的时候。 如果说这次只是失意狼狈,那么上次就是不战而溃。 傅长林好像打累了,气喘吁吁的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娶不娶江家丫头。” 早在半年前,家里的长辈就开始为他这个不争气的孙子物色结婚的对象,相亲的女人从富家千金到名媛淑女,几乎可以从城东排到了城西,他愣是一个都没有看上,不是骂走就吓跑,就没谈过一次正经的恋爱。 傅家现在重新跻身军政名门之列,而他又是中央军区提拔起来的年轻少将,可以说前途无量,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惦记着那个心眼多又手段过人的林家丫头,简直要气死他。 傅青山宽大的背脊上已经满是血痕,并不时往流着鲜血,与红衫木的地板混在一起,竟然有一种血流成河的错觉。 背脊上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在细细密密的颤抖着,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牵扯到哪根敏感神经,然后就会传来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的疼痛。 他缓了一下,才扬起头,深黑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谓和挑衅,“爷爷,您要是还有体力,就尽情的对我招呼,不用再问我娶不娶那个女人,您就算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的答案都是不娶。” 傅长林是开国元勋,是真枪实弹从战场上走出来的铁血军人,但那个年代有勋章,也注定了有伤痛。 他吃过树皮充饥,睡过雪地,渡过江河,留下了一身的顽疾,随着年岁的增加,身上添了更多的毛病,现在别说拄着拐杖站上一个小时半个小时,就连坐着,都会忍不住的手脚发抖,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愤怒的情况下站立。 傅长林双手撑在精致的拐头上,将整个人的重心都放在了上面,这次奇迹似的没有动怒,“小山,你真要为了那个林家丫头毁了你自己吗?我们不仅有世仇,还站在政治的对立面,他们林家有他们林家的信仰,我们傅家有我们傅家的信仰,即便你勉强跟她继续在一起,也终究不会有结果。” 道理这种东西谁都懂,可即便是叱咤军政商三界那么多年,听过那么多大道理,又经历了那么多大起大落的爷爷,也没过好这一生,更何况是他。 “爷爷,理由我已经跟您解释过了,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都会坚定我的想法,不会动摇。” 傅长林深吸了一口气,老花眼镜后面的锐利双眸突然涌上了一片失望的落寞,就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东西突然落空的毁灭感,还有无法言喻的痛心疾首。 血压上升,他只觉得一股眩晕袭来,接着他矍铄硬朗身躯就跌坐在了办公桌旁边的旋转椅上,声音很大,大到傅青山再也不敢出言刺激。 纪云深始终没上前插手,一是觉得这是老傅自己要面对解决的,二是即便他插手了,也未必能够终结这场博弈,所以,他暂时只能当一个旁观者,等着他的戏份上场。 傅长林双手依然交叠着放在精致的拐头上,头靠在上面,等着这股巨大的眩晕感过去,才缓慢的开口,用着苍老的声音说道,“纪小子,他说他恢复记忆了,是真的吗?” 纪云深闻言挑了挑好看的剑眉,先是看了一眼仿佛老了很多岁的傅长林,接着又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傅青山,随后才低淡的嗯了一声。 傅长林听后,又问了一句,“具体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最近。” 如果说没有恢复记忆的他,会对林嫣有偏见,那么恢复记忆的他,对林嫣的感情会更复杂。 复杂到没有人说得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他没有娶别的女人的想法,如果非要有那么一个人,他能想到的只有林嫣。 余生自己这么过下去也好,守着工作也罢,他绝不能再将就,尤其是感情。 “所以,他恢复记忆,就又对那个女人执着上了?” 这话,纪云深当然听得出来,傅长林还是对着他说的。 纪云深几个大步走到办公桌旁边,双手撑在桌面上,“傅爷爷,青山他好像一直都对林嫣挺执着的,这跟他恢没恢复记忆,并没有太大的实质性关系。” 傅长林觉得那股眩晕终于好了一些,睁开了那双浑浊却又沧桑的双眸,对上了纪云深湛黑如海的眸光,还没有说话,就被纪云深接下来的话,刺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他说,“傅爷爷,老傅都三十多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别说您,就是生他养他的父母都没有权利干涉,还有,我觉得以傅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不需要再通过联姻的手段去巩固或者证明什么,因为老傅的军绩政绩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近几年,他经常跑去叙利亚,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不会回到国内,而傅青山要一肩挑两责,既要管理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还要管理空军作战部队,而且京都林城来回飞,军绩政绩都有目共睹。 再加上他的商业头脑,已经成为了军政商三界都举足轻重的人物。 最可怕的是,他才而立之年不久,可谓站在上流社会的顶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傅长林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来,“纪小子,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捆绑起来,就等于束缚住了双手双脚,即便他飞得再高再远,只要那个女人扯住手中的线,就随时可以把他拉回去。” “自古以来,多少王朝的更迭变换,不是因为女人?红颜祸水这四个字,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成语,你知道现在世人对你的评价吗?一个痴情种,又或者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窝囊废,你们是多年的朋友,也是好兄弟,不会连这种事情,都要一模一样吧?” 傅长林的话,不仅取笑了傅青山,也嘲讽了纪云深。 纪云深英俊的脸上依旧是温温淡淡的笑容,没有怒,也没有恼,甚至连太大的情绪变动都没有,“傅爷爷,男人喜欢把失败归咎于女人,是因为大多数的男人都喜欢为自己找个借口,如果女人也能够成为借口的话,那么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窝囊废。” 傅青山皱了皱眉,递过去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纪云深当然知道傅长林的身体状况不好,便站直了身子,“傅爷爷,我知道您今天让青山把我叫过来的意思,我确实是不喜欢林嫣,也确实是不希望老傅再和她有什么牵扯,但就像我刚刚说的,就连生他养他的父母都没有权利做这件事情,我就更不可能了,连劝……都不可能。” 傅长林点点头,收回放在纪云深身上的眸光,然后握着精致的拐头,将拐杖抬起来,在地上狠狠的敲击了几下。 门外几名近身保镖听到办公室里面的声音,迅速的从门外涌了进来,并快步走到办公桌旁站定,等待傅长林的命令。 “拉着他去清醒清醒,直到他什么时候清醒了,再把他送回来。” 傅长林说完,就缓缓慢慢的站起身,动作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气场,“纪小子,基于你刚才已经明确表达了你的意思,那我就不再多留你了,你先走吧。” 纪云深当然知道傅长林说的清醒清醒是什么意思,众所周知军区大院里有军人惩戒所,傅长林把傅青山的人都调走了,只留下了自己的人,就说明他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当然,前提是,他也不打算帮忙劝说的情况下。 而刚刚的那几句话,已经很清晰的表明了他的立场,傅长林也充分尊重了他的立场。 几名近身保镖利落的去钳制跪在那里的傅青山,还没有起身,就被纪云深几个干脆利落的横踢侧踢动作给踹到了地上。 “傅爷爷,青山这几天还有很多军事会议要开,您要真把他打废了,最后心疼的还是您自个,林嫣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千金小姐,能玩出什么花样,当然也可以说,如果男人不纵容,她们怎么可能玩出花样?” “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又拦不住,何不顺其自然让他们自由发展,好了皆大欢喜,不好的话,不也如您所愿了吗?” 傅长林瞥了一眼被纪云深踹到地上的几名保镖,又看了一眼傅青山的背脊,还有流到红衫木地板上的鲜血,嘴上说得硬声硬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的心疼。 “没用的东西,花那么多钱雇你们来,就是为了让别人当着我的眼前,用几脚将你们踹趴下哭爹喊娘的?” 几名保镖因为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身份都比较贵重,所以根本不敢有过激的动作,生怕揣测错意思,最后受到惩罚的还是他们自己。 这个时候,他们除了无声的沉默和忍耐,什么都做不了。 “还在那给我杵着干什么?赶快给我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丢西!” 几名保镖哦听到傅长林的话如获大赦,都纷纷爬起身,快速的离开了傅青山的军区办公室。 傅长林看着几名保镖跑出去后,也没有多停留,便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算是在沉默中,妥协了傅青山的坚持。 纪云深绕过桌子,走到傅青山的身边,“怎么样?还能不能站起来了?” 老爷子找他来的意思,纪云深已经分析的很清楚。 一是想试探一下他能不能够试着劝一劝傅青山,二是想让他在气氛紧张冲突不断的时候打个圆场,就比如刚刚,如果他真的想让保镖拖老傅去清醒清醒,不会当着他的面,因为老爷子深刻的知道,如果他看见了,是不会允许那几个保镖把他带走的。 “没事,两颗子弹从腿骨擦过,我都挺过来了,这不算什么。” 纪云深本来想去扶他,但看到他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时,没敢轻举妄动,这种疼痛他也体验过,那是一种连呼吸都会牵扯着五脏六腑疼一会的痛,完全无法忍受,只能咬牙硬挺。 “出息,你要庆幸林嫣只是把那四枪分别打在了你的双臂和双腿上,而不是你的心脏。” 傅青山淡漠英俊的脸上都是细密的冷汗,打湿了他的鬓角,将他整个人衬得有些虚弱。 纪云深皱了皱眉,还是伸出手想扶他一下,却被傅青山摇头制止了,“别扶我,我怕牵到伤口更疼。” 傅青山试着很缓慢很缓慢的坐在旋转椅子上,见倚靠在办公桌旁边的纪云深没了动静,精致的眉眼上立刻覆上了一层浓重的冰霜,“我说老纪,你怎么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就不知道给我叫个军医,或者打个120急救什么的?” “嗯,有道理。” 纪云深说着,便从裤袋里拿出了纤薄的黑色手机,“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爷爷给你安排的联姻对象是干什么的?” “少他妈废话,赶紧给我打电话。”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纪云深低头解锁,随后按下一串号码拨了出去,接着低淡的说道,“那个你爷爷口中的江家丫头呢,是号称我们军队最美军医的江菲儿,听说和你在一个军区共事……” 也就是说,他这通电话打出去,来给他处理伤口的人就是江菲儿。 傅青山听到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已经顾不上疼痛,起身劈手夺过纪云深手里的手机,“你他妈疯了,明知道我膈应那些女人,还给我往过招,是等着林嫣出狱后,再给我两个枪子吗?” “人家林大小姐可能连你的名字和长相都忘了,你还在那自作多情的认为她会吃你的醋?啧啧……” 傅青山按掉手机的通讯,随后将手机扔到了办公桌上,“她刚刚托人给我捎信过来,说想见我。” 那个她,纪云深当然知道指的是林嫣。 “我这刚去监狱见过她,以为她会迫不及待的联系我,没想到会退而求其次联系你。老傅,看来,她还是对你这傻逼更有自信,因为她可以很轻松的就控制你,甚至都不用哄,不用撒娇,不用扮无辜和委屈,听我的话,别去见她,我去。” 纪云深的话很有道理,但傅青山怎么可能会听,这会儿就算是刀山火海,他都要往前走。 “我俩四年多没见,你觉得就算是她想明目张胆的利用我,我却能理智的拒绝?” 傅青山缓慢的站起身,想找点药物缓解一下疼痛,可刚刚走出两步,背上就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他闭了闭眼睛,等待那股锥心的疼痛过去,才怒着声音说道,“老纪,赶紧给我找两片止疼药,别一个劲的在那觉得我是傻逼,咱俩谁更傻逼还不一定呢。” 反正都是栽在了女人的手里,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变成世人眼里的痴情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窝囊废,甚至是傻逼,但也许这就是感情的力量。 纪云深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急救箱,翻找出止痛片,随后又倒了一杯水,一起递给他,“嗯,谁比谁更傻逼,现在确实还不知道,但我知道,林南城选择乘坐凌晨两点的飞机离开林城,你却说林嫣刚刚托人来信要见你,你是想要去阻止林南城,还是去见林嫣?” 答案肯定是去见林嫣,但林南城那里也肯定要有人去阻止。 “说吧,什么条件?” 纪云深清淡的笑了笑,“尽快拿到林嫣的头发,去做dna对比,我想知道心乔到底是谁的孩子。” “想要知道心乔到底是不是林嫣的孩子,你直接拿我的头发去验dna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她的?” 纪云深又瞥了他一眼,类似于看傻逼的神色,“如果心乔不是乔漫的孩子,也不是林嫣的孩子,那么你想过心乔到底是谁的孩子吗?” 傅青山这几天焦头烂额的事情太多,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上,所以也并没有仔细的去分析过,几乎是本能的摇摇头。 “林嫣能给心乔做骨髓移植手术,说明她们的身体里存在某种共性,如果不是母女的话,会不会有其他的血缘关系?” 傅青山的眉头蹙死,深深的看了一眼纪云深,“你是说……” 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纪云深就点了点头,“只有那一种解释。”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还要看dna检验结果。”纪云深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优雅的站直身体,“你受伤了,最好包扎一下再去监狱,我现在就要赶去机场,晚了林南城就走了。” “好,我知道了。” 纪云深高大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傅青山的视线尽头,刚刚他的的那种可能,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只是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乔漫又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 深夜,零点零一分。 傅青山的黑色世爵停在监狱门前的停车坪后,没有着急熄火,也没有着急下车,而是透过前风挡看向几米外高大的围墙,和遥远天际上闪烁的星辰。 好一会儿,他才熄了火,然后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尼古丁的气气钻入肺腑,让他躁动的心绪瞬间平静了不少。 青白色的烟雾,从微微降下的车窗飘出去,他偏头看向半降玻璃窗上映照的那张男人脸庞。 那上面写满了喜悦,还有即将见面的恐惧。 大概是那些记忆都太深刻,深刻到即便分开了这么多年,那些记忆都还存在他的脑海里,十分的刻骨铭心。 他只将手中的烟头抽到了一半,便捻熄在车上的烟灰缸里,随后推开车门,迈开长腿下了车。 监狱这边他早就打通了关系,几乎是顺畅无比的就见到了林嫣。 她瘦了很多,那些锋利和明媚,被时间淡化了不少,从而多了份宁静,多了份沉淀,又多了份睿智。 相比四年前那个随时都可能会把对方变成敌人的她,现在却好像是把那份敌意变成了柔软,不再那么横冲直撞,甚至不管不顾。 “我送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有收到吗?” 这几年,他一直都没有间断过给她送东西,小到各种生活用品化妆品,大到书桌书柜电脑以及各式各样的绘画工具。 她学的是服装设计,也热爱这个东西,即便是在监狱里,她也从来没有停止过那份热爱。 傅青山也知道,他送的那些东西大多数都被她随手送给了狱友,或者干脆扔掉,但他送的那些服装类的杂志,以及各式各样的绘画工具,却都被她悉心的保存了起来。 林嫣点点头,算作回应。 很久没见了,本以为再见会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却奇迹的都很平静。 傅青山大概是由于背脊上的疼痛,让他不得不用平静来掩盖,而林嫣则是真的没什么波澜,甚至觉得见到他,就像见到了一个路人的感觉。 注定要擦肩而过,所以拼命忍耐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叫我来……有事吗?” 林嫣又点了点头,几秒后才说道,“我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我们林家现在虽然很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既然军政界的饭碗不好端,那就退而求其次,去端商界的饭碗。” “我还要十几天才能出狱,所以想要你帮我把他困在林城。” 傅青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在手上轻轻的磕着,好半天才说道,“嫣儿,你现在是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 318,我以为你不会想让我去男人堆里游走 林嫣闻言,纤细窈窕的身子深陷椅背,几缕深栗色的波浪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上滑落,将她整个人衬得愈发单薄娇小。 她隔着透明的窗玻璃看向他,那双深黑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根本让他挪不开视线,她说,“我以为你不会想让我去男人堆里游走。” 换句话说,就是他不帮她,她也会找到愿意帮她的男人。 傅青山毫不怀疑林嫣的个人魅力,也毫不怀疑她说的会去男人堆里游走寻找靠山的话。 只是他光是听到她这么说,胸腔就已经有了一股莫名的怒意涌上来,更别说她真的跑去男人堆里游走。 他慵慵懒懒的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将轻磕在手背上的香烟叼在嘴里,接着点燃,然后隔着氤氲迷离的青白色烟雾,回视玻璃那端的女人。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沉默蔓延…… 最后,还是林嫣先移开了视线,因为那个男人漆黑的眼睛,太像无边无际的大海,她真的怕她会就此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白皙素净的小脸上始终浮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棚顶的灯光倾泻,将她的唇角弧度勾勒成完美的线条,“我思来想去,勾勾手指头就能解决的男人,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再去找另一个男人接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决定权还是在傅先生的手里。”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即便她真的去找了另一个男人接手她的人生,也要绕过傅青山这一关,那么她就实在没有必要再去走那么多弯路。 傅青山微微眯眸,吞云吐雾后的声音变成了浓稠的暗哑,“我对你来说,就只是勾勾手指的级别?” “不然呢?” 林嫣娇小的身子突然前倾,那张清丽的脸,在离那扇巨大的透明玻璃还剩几公分的距离时停下,一瞬不瞬的看向对面的傅青山,“我叫你滚,你就会真的滚?”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然后抬起手,散漫的挥了挥,就立刻有人从角落走过来,打开了隔在两人中间那道墙上的门。 林嫣不敢置信的看着上一秒还只能隔着玻璃对视,这一秒却已经真真实实的站在了她身边的男人,“傅青山,你疯了,这里是监狱不是你家。” 傅青山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他身形的阴影里,他弯下腰,那张英俊淡漠的脸,逐渐靠近她精致温净的小脸,“如果你求求我,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从监狱里出去。” 以前她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时候,看到最多的,就是他皱眉和不耐烦的样子。 她想,如果他这时候的主动和热情,拿到以前一点点,她都不至于在回想起他的时候,除了冰冷无温的记忆,再也没有其他。 “毕竟……我和老纪都不是太会体恤别人的人,万一困住他的时候,他拼命反抗,误伤了他……” 这个他,林嫣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林南城。 现在国内的政治势力错综复杂,政治斗争也在不断升级,林南城即便想明哲保身,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他还没想过明哲保身。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爷爷再被我气到住院,昏迷不醒?” 林嫣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双臂勾住他修长的脖颈,浅淡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周围,带着密密麻麻的温热,“傅先生,你我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谈交易我都ok,但是千万别跟我谈什么感情,你明白吗?” 傅青山剑眉一挑,一双铁臂直接揽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提起来,揽到了胸膛前。 他很高,必须低下头,才能看清她的脸,“想跟我各取所需谈交易的女人数不胜数,你就这么自信我不会放了你?” “嗯,如果我托人捎信给你你不来,我可能就没什么自信了。” 从她给他放出消息到现在,前后不过三个小时的时间,尤其还是在深夜,他却披星戴月的赶到这里,证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林嫣的一双小手撑在傅青山宽阔的胸膛前,努力的想跟他拉开距离,“所以傅先生,你究竟答不答应?” 傅青山的一双铁臂以不松不紧的力度环抱着她,不至于弄疼她,却也让她挣脱不开。 他微微低头,唇息贴近她的耳边,声音很低沉,还带着被烟雾熏染后特有的沙哑,“可怎么办呢?林嫣,我现在只缺一个跟我……谈感情的女人。” “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的话,那么傅先生,我宁可试一试去男人堆里游走,也不跟你。” 话外的意思就是,如果根本避不开他,那么就各取所需谈交易,但如果他非要跟她谈感情,那么她宁可去男人堆里试一试。 傅青山吃的止疼药的药效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这会被她用力的推拒,背脊上那种锥心彻骨的疼痛感重新袭上来,令他精致的剑眉重重的蹙起,音色里止不住的带了几丝隐忍压抑的粗重,“别动。” 林嫣被他突然加重的声音吓了一跳,瘦削的肩膀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傅青山察觉到,声音立刻缓和了一些,“我背上受了点伤,你别动,让我抱一会。” “但抱歉傅先生,我并没有什么义务让你抱。” 说着,林嫣就伸出手,用力的推开了身前的傅青山,尽量忽略他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神色,“还有,温情路线并不适合你我,如果你觉得你接受不了我的提议,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林嫣的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看着他的时候没有怨,也没有恨,平淡的像是过去那十几年的纠缠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傅青山没有防备,被她突然推拒过来的力度,弄得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宽大的背脊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下脚步,那股锥心刺骨的疼痛感变得更加剧烈,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都是呼啸而过的轰鸣声,就连视线都变得氤氲朦胧起来,甚至已经看不清对面女人的轮廓。 林嫣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抬脚走了出去。 傅青山捂着疼痛剧烈的头,追了两步,还没有伸出手,整个人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如果现在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一定会摇着头说,这么严重鞭伤,你是怎么坚持走路,甚至抬起双臂去抱人的? 但此时此刻,他在沉入黑暗世界之前,看见的是女人头也不回越走越远的背影,脚步间甚至没有半分停留。 而他脑子里,却满是她当年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画面。 …… 乔漫到医院的急诊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回到蓝湖湾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午夜的三点过五分了。 孟东行还没睡,正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里吸着烟,听到防盗门开启的声音,他那双深邃到黑不见底的眸光,隔着青白色烟雾,凉凉漫漫的看过去,里面的复杂情绪,让乔漫下意识的垂下眸光,没有跟他对视。 她径自换着拖鞋,低低淡淡的问了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孟东行嗯了一声,继续吞云吐雾着,似乎并没有打算跟她继续交谈的意思。 乔漫也太累了,换过拖鞋,就朝着楼梯口走了去,“那我就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等等……” 乔漫刚刚抬起脚,就听到身后有低沉的男人声音传来,她半转过身,看向坐在客厅水晶吊灯下的高大男人,“还有事吗?” “你过来一下。” 孟东行宽阔的背脊深陷沙发的椅背,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姿势带着极度的慵懒和漫不经心,“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乔漫走过来,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他的对面,中间隔着有大约两米的距离。 孟东行挑了挑眉骨,扶在沙发扶手上的长臂挥了挥,“离那么远干什么?再靠近点。” 乔漫总觉得今晚的孟东行有点反常,但她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反常。 她听到他的话后,依言又往前挪动了一点,“孟东行,我很累了,如果你没什么大事,我们就明天再谈吧!” “不,这件事我们必须先说明白。” 孟东行的话落,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下,我们慢慢谈。”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走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这样可以了吗?说吧,我听着。” 孟东行夹着香烟的手放在弯曲的腿骨上面,只是这么燃着,半天都没吸,就这么沉默了一会,他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乔漫,你知道我为什么两三次都没有追究纪云深吗?虽然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即便是名义上的夫妻,也不代表我可以随意让别人给我带绿帽子。” 乔漫摇摇头,声音温淡的像是水,“我不知道。” 孟东行说的两三次,大概就是指纪云深深夜到访蓝湖湾别墅,把里面近百名国际雇佣军打倒,然后又私自在监狱门口,把她带回蓝山别墅,然后里里外外的把她狠狠的睡了一通,还被他亲自看到,再然后……就是今晚。 她高调回国不过才五六天的时间,却已经遭遇了纪云深这么多次的纠缠,他孟东行就算是个傻子,也足够明白纪云深的意思了。 况且从纪云深知道乔漫和他登记结婚开始,就明里暗里用各种手段来摧毁甚至恶意的瓦解他在国内的生意市场,他有的时候,真觉得纪云深就他妈是一个疯子,但又不佩服这个疯子,因为他真的打算妥协了。 毕竟,国内的市场他不能丢掉,至少在没有彻底摆脱温家明之前,他不能丢掉。 “纪云深利用他在国内的权势,还有明远集团在林城的霸主地位,几乎摧毁了我境内所有的生意市场,也就是说……他在三天的时间里,让我在国内经营了将近十年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乔漫舒展的眉心慢慢变得紧蹙,“所以,你打算把我交给他了?” “没有,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再逼你了,温橙是我的责任,从来都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对她再感到愧疚,过去的那几年,已经足够你还她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想彻底逃离纪云深,也可以选择跟我过下去。” 孟东行也是成功的商人,在他们商人的世界里,大概只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之前他选择维系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是因为她还有很多利用价值,现在他选择放弃,是因为她伤害了他的利益。 温家明也好,纪云深也罢,他在乎的都是如何通过外在的东西达到心中所欲,如果达不到,那就直接扔掉。 “孟东行,如果我们离婚了,心乔怎么办?” 心乔是她当年愿意和他结婚的主要原因,虽然只是各取所需,但现在他突然就要将她从这段婚姻剔除掉,心乔怎么办? 如果她知道了一直恩爱的爸爸妈妈,根本就是在为了大人世界中那些的尔虞我诈而组建的貌合神离的虚假家庭,她能不能接受? “我们迟早都会离婚,只不过是早一年,或者晚一年而已,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孟东行抬起夹烟的那只手,将烟嘴凑到嘴边,然后重重的吸了一口,“刚刚温橙的医生给我打来电话,说她的智力已经基本恢复,只是有一些记忆断层,但这些只需要一些时间就可以完全找回来,也就是说,乔漫,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因为温橙而维系一段假的婚姻了。” “而且你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如果她知道我娶了你,不仅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原谅你,这个道理,我想你也应该懂。” 结婚的时候,他们就说好了,如果温橙的智力恢复,或者心乔骨髓配型成功,这段婚姻就自动结束。 孟东行并没有食言,只是她还没有做到要对心乔说出这一切的准备,这是她的问题。 “好,我知道了,你想什么办理离婚手续?” “越快越好。” 乔漫点点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复古挂钟,然后低淡的说道,“那就明天吧,我们回去把离婚的事情办好,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再回到国内了,我会自己陪着心乔做骨髓移植手术,只是……离婚的这件事情,我希望能够拖到心乔做完手术以后再对外公布,可以吗?” 其实这是一个无理的要求,就像他说的,温橙并不是她的责任,同样的,心乔也不是孟东行的责任。 “可以,毕竟温橙的恢复也需要一两个月,那个时候大概心乔也做完骨髓移植手术了。” 国内的生意基本已经被纪云深弄垮了,他即便要东山再起,也需要时间,既然已经达到了心中所欲,他就不介意再多拖一两个月,反正难得见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失意的样子,多看几天,也挺有意思。 “好,谢谢。” 乔漫说完,就站起身,朝着楼梯口走了去,没再多说什么。 孟东行看着她娇小的身影逐渐走远,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抽掉手中最后一口香烟,接着就跟着起身上了二楼。 很快,整个蓝湖湾别墅就变成了黑暗的一片。 深夜中,别墅建筑前,一个高大男人身影站在各色园林景观灯下面,看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变成了黑暗的一片。 他的脑海里,几乎都是刚刚别墅里面那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以及一前一后上楼的身影。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明亮,星星也很闪烁,夜风拂过男人的西服衣角,也吹乱了他额前短碎的头发。 …… 第二天,早上十点。 纪云深刚驱车行驶到明远集团地下的停车库,放在仪表盘上的纤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在昏暗的光影中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看到来电显示后,几乎没有犹豫,就立刻滑下了接听键。 “纪总,刚刚航空部门来电话,说是孟东行和太……乔小姐带着心乔小姐买了十一点,直接飞回美国的机票……” 孙秘书的大手紧紧的握着手机,声音在对面不断传来的粗重呼吸里,变得紧绷起来,“……而且是单程机票。” 也就是说,她高调的回来,搅乱了一池春水后,又打算大摇大摆若无其事的离开,甚至连一点留恋都没有? “好,我知道了。” 切断手机通讯后,纪云深紧接着就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接了起来,“这么早,什么事?” “你的人都死了?刚刚航空部门来电话,说是孟东行带着乔漫和他们的女儿要离开林城,回美国了。” 傅青山趴在病床上,闻言重重的蹙起眉头,“我的人都被我爷爷调走了,我这人手不够,就调回来了几个……” “只是……孟东行为什么这么仓促的带乔漫和女儿离开?骨髓移植手术不做了?” 纪云深揉了揉眉心,“dna检测报告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明天出结果。” “嗯,好,我知道了,以后你的人有事,提前给我打招呼,我就会派我的人过去,省得我连他们要走了,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讽刺不讽刺?” 纪云深说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然后派了几十个雇佣兵赶去机场,他则是自己驱车往那里赶。 机场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嘈杂喧闹的人声。 心乔坐在属于她的拉杆箱上,一脸的兴奋,“粑粑,我们这次回美国还回来吗?” 孟东行见她把酸奶喝的满脸都是,便拿过纸巾,把她脸上的酸奶全部擦干净,“爸爸要在国外处理公事,就不能回来了,心乔会和妈妈一起回来做手术,做完手术后,爸爸会来看你。” 心乔上一秒还闪亮亮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去,“啊,我还以为粑粑麻麻会一起陪着我。” 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爸爸妈妈,尤其对心乔这种天生就有身体缺陷的孩子,她的世界里,就更是只有爸爸妈妈。 “心乔,爸爸说过你几次了?不要这么依赖爸爸妈妈,你要坚强,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足够刀枪不入,才能够得到别人的尊敬和爱护,记住了吗?” 孟东行对于心乔从来都很有耐心,教育方式也更偏于男性化,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教育方式,有的时候,还真的挺有说服力,至少对心乔有说服力。 心乔听后点点头,“我知道了,粑粑,我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大,然后保护你和妈妈。” 乔漫买水回来,听到的就是心乔说的最后一句话,可能是从没想过一向娇娇柔柔的心乔,会说出这种话,她觉得鼻头一酸,眼底甚至都有几分水雾蔓延开来。 “我们心乔在说什么啊?” 乔漫将手里的其中一瓶水递到了孟东行的手里,然后想拧开自己手里的那瓶,可使了半天力,瓶盖都没有丝毫的松动,孟东行见状,从她的手里抽过水瓶并利落的打开递给她,“心乔说,她会变得足够强大,然后保护你。” 孟东行重复完,接着就看了心乔一眼,“是不是啊,心乔。” “对的,麻麻,我要好好的战胜病魔,变得健康,这样我就可以做粑粑麻麻的乖孩子了。” 其实乔漫有时候也很佩服孟东行的教育方式,可以在短时间内就让孩子接受一些类似于打击的事情,可她不一样,如果刚刚孟东行的话是由她来说,肯定会是另一种效果,或者说,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效果。 “我们心乔真乖,喝口水,润润嗓子,我们马上要登机了。” 孟东行拧开手里的水瓶,正要喝水,却在一个不经意的转头瞬间,瞥见了人群中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随后带着笑意,低淡的说道,“乔漫,我觉得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为什么?” 乔漫有些诧异的抬头,还没等问出接下来的话,就顺着孟东行的视线,朝着人群密集的方向看了过去。 319,粑粑,那个阿姨……是麻麻吗? 机场密集的人流里,男人那抹俊朗高大的身姿,几乎不用刻意寻找,就清晰的映入了乔漫的眼帘。 他穿着一身意大利纯手工缝制的黑色西装,脚上是一双打理的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垂在身侧的左手上是一只万年不变的男士机械腕表,头顶的灯光,和机场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日光,将他高大的身影衬得愈发挺拔。 如果不是他身后跟着光目测就有几十名的雇佣军保镖,她甚至以为他是来给她送行的。 孟东行在乔漫看过去的那瞬间就收回了眸光,接着便将水瓶凑到嘴边大灌了几口,性感的喉结跟着上下滑动了几下,周身散出愈发慵懒的气息。 心乔站在乔漫的身侧,小小的她,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周围人群驻足涌来的好奇目光,还有大大小小的讨论声,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揽住了乔漫的脖子,寻求安全感,“麻麻,我有点怕……” 之前和乔漫在监狱的门口,被人拦截住,心乔就对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雇佣兵保镖记忆很深刻,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带着很大的恐惧。 这会又突然看见,而且是朝着他们所站的方向走过来,她已经深刻在心底的那些恐惧又掀了起来。 乔漫伸出手,在心乔的背部拍了拍,“心乔不怕,乖,去爸爸身边。” 心乔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好像快哭了,“麻麻……” “乖,过去吧。” 心乔这才点点头,走到了一米外的孟东行身边,并紧紧的抱住了他健硕有力的长腿。 孟东行伸手揉了揉心乔的小脑袋,又将她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乖,躲到爸爸的身后,没事的。” 心乔挪着小碎步,躲到孟东行的腿后面,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那些越走越近的黑色身影。 乔漫在心乔走到孟东行的身边后,就缓缓的站起了身,并将手中的水瓶盖扣在瓶身上,眉目很平静的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纪云深在离乔漫还有五米左右的位置时,便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可以自行解散到各个角落,等待命令了。 那片训练有素的黑压压人影很快就消失在密集的人群里,刚刚还停下脚步准备驻足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的散开,机场又恢复了最初的人来人往。 “这次,你又打算消失多久?” 乔漫还没有开口说话,纪云深略带低哑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边,她的一双小手几乎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水瓶,“纪云深,你每天都跟在有夫之妇的后面,是真的打算把男小三这个身份进行到底,还是你觉得你有钱有势,就可以不要脸了?” 纪云深先是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一米左右位置的孟东行,接着又瞥了一眼抱着孟东行大腿的心乔,然后才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娇小女人,“你可以认为,我有钱有势,就算是不要脸,也能够从男小三的身份逆袭,成功上位。” 也就是说,即便他是她口中的男小三,他也能够把她配偶栏上的那个名字去掉。 这么不可一世,明目张胆,这世界上大概除了纪云深,她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孟东行本来不打算插手,但为了让纪云深堵心,他还是没忍住,“纪总,你这么说,是把我当死人了?” 他淡淡凉凉的说完,就抬起左手手腕上的腕表看了一眼,“飞机还有十几分钟就起飞了,纪总,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你确定你还要当着我的面,对我的老婆指手画脚,歇斯底里吗?” 孟东行的话看似慵懒,甚至带着几分轻慢,但却字字珠玑,暗藏锋芒,嘲讽和挑衅的意味十足。 纪云深淡淡的笑了一声,微微挑起眉骨,声音轻懒,“孟东行,你就不怕你“真正”的后院起火?” 孟东行脸上的慵懒情绪一寸接着一寸的褪尽,眸光瞬间染上了一层冰霜,“纪云深,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真正”的后院,纪云深明明是意有所指,难道他发现了他和乔漫还有温橙的秘密? 乔漫侧过头,看了一眼纪云深,拼命的想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可那里除了可怕的平静,什么都没有,她甚至都猜不到一分一毫。 “乔漫,你不是总觉得是我在强人所难吗?现在我想当着你,和你所谓“老公”的面,把我的强人所难说清楚。” 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分离,如果还是不能够让他学会如何去爱,那么他就是真的太蠢了,也太活该了。 他伸出健壮的铁臂,将对面的女人轻松的揽在怀里,并牢牢的控制住,“我不管你们是各取所需谈交易,还是为了温橙或者心乔做出夫妻的假象,我都不打算计较和追究,但是……乔漫是我的女人,里里外外都是,五年前是,五年后也是。” “如果说五年前我的放手,换来的是乔漫真正的离开,那么五年后我的纠缠,得来的一定是乔漫的心甘情愿,不管是用我的金钱地位,还是用我的人和心。” 纪云深的话,明里是对孟东行的宣誓主权,暗里却是对乔漫的势在必得。 想接近这样一个男人,或许已经很不容易,但要想甩掉这样一个男人,就更加不容易。 乔漫拼命用力的挣扎的动作,因为男人的话,而慢慢停止下来,她看了一眼对面的孟东行和心乔,“你带着心乔先回美国,我会乘下一班……” “不用了。” 纪云深的声音还是那样轻淡,几乎没有温度,“我想孟总自己回去也一样,我说的对吗?” 孟东行听后,挑了挑好看的剑眉,“纪云深,你是打定主意我不敢跟你硬碰硬了?” 林城确实不是他的主场,但他混迹黑白两道这么多年,说句话,还是有人愿意给他几分薄面的,他如果想撑一撑场面,别说一个月,三年两年都不是问题。 纪云深并没有怀疑孟东行的能力,他眉目微微动了动,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嗯,不过行哥要试一试的话,我敞开双臂欢迎。” 孟东行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放在手里,没有点燃,只是那样夹着,“纪总,你非要这样的话,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整个华裔商界都知道他孟东行已经娶妻生子,虽然这几年他并没有公开乔漫的身份,可他一旦离婚,这背后的故事,总是还需要一个圆满的解释和结局。 自愿离婚,是他和乔漫的之间的事情,可一旦纪云深插进来,味道就变了。 总不能纪云深让他跟乔漫离婚,他就离了婚,那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当然也不是他商人的性格。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纪云深的那只铁臂紧紧的箍攥着乔漫纤细的肩膀,几乎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孟东行当然看懂了他言语动作间的示威,轻轻淡淡的一笑,“这样吧,纪总,飞机马上起飞了,你让乔漫和心乔先跟我回美国几天,把离婚的事情处理好,毕竟我们还有个孩子,甚至涉及到财产分割,至于剩下的嘛……我们可以慢慢谈。” “不可能。” 纪云深高大的身影动也未动,“她净身出户,至于孩子的归属问题,你我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说实话,纪总,我真的不太心知肚明。” 孟东行认识纪云深这么多年,真的难得看到他这么戒备,又据理力争的样子。 说实话,很有新鲜感。 “难道纪总的意思是说,心乔不是我的孩子,是你的孩子?或者是其他人的孩子,又或者谁的孩子都不是,是我们制造出的假象?” 孟东行的语调里,还是带着那份特有的轻懒,“请问纪总,谁给你的这个自信,认为我们结婚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或者说,你从哪里确定我没有碰过她?” 周围的嘈杂人声,好像都变成了安静的背景,纪云深高大伟岸的身影好像僵硬了几秒,才缓缓慢慢的说道,“行哥,那晚她的表现,不太像是有人经常碰她的样子,再说,我连她结婚给没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都不计较了,又怎么会计较她被没被别的男人碰过。” 也就是说,不管过去的五年乔漫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在乎。 只要这一秒钟的她是真真实实的在他身边,那就足够了。 而他的话,也让孟东行的猜测得到了验证,那么就是纪云深刚刚说的那些话只是他的猜测,或者他正在往那个方向查,只是还没有得到准确的结果,既然他还不知道他和乔漫还有温橙之间的秘密,那么他能酸他一回是一回。 而最能够酸他的东西,大概也只有乔漫和他的婚史,还有心乔。 “纪总不愧是咱们林城的顶级男神,不仅恋爱史接近空白,就连对自己唯一对外承认过的女人,也始终情有独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所以,你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吗?” 孟东行耸耸肩,又摊了摊手,“暂时没有了,至于我想要什么,我会过后去找你,现在你可以带她离开了。” 心乔虽然听不懂大人话语之间的你来我往,但她还是敏感的觉得粑粑麻麻不想要她了,以后她就会成为孤单的一个人,没人喜欢,没人疼爱。 “不要,麻麻……你不要跟别的叔叔走……” 心乔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乔漫蹙了蹙眉,想要挣脱身边的男人去拥抱她,却被身边的男人拉得更远,“你和他离了婚,于情于理都不能再给我带个孩子,虽然我不介意你和别的男人的那些过去,但是我看着她,会很不爽。” “那是你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漫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都没有挣脱身边的男人,恼怒之下,她侧过头,就在男人的手腕上狠狠的咬了下去,力道很大,她甚至在唇齿之间感受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道。 纪云深就任她咬着,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行哥,我想心乔暂时留在你的身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孟东行点点头,轻淡的笑,“当然没问题,心乔是我和乔漫的女儿,留在她的身边,或者留在我的身边,都ok啊!” 他的话说完,对面的男人果然脸色一黑。 在他还没有知道心乔到底是谁的孩子之前,他只能吃他话里的闷亏,不知怎么,他的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快感。 乔漫咬累了,都没有感觉到男人要放手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再继续咬下去,而是维持自己之前对他无欲无求的淡漠修养。 心乔放开环抱孟东行的腿,想走向乔漫,这次是真的哭了,“麻麻,你不要离开心乔好不好,心乔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你不要离开心乔和粑粑好不好?” 这几年,孟东行虽然忙着扩大事业,拓宽温氏,但他该给心乔的陪伴一点都没少,该给她的东西也一点都没少。 虽然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婚姻,但不得不说,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很好的朋友。 心乔刚刚走出去,就被孟东行抱在了怀里,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心乔,我们不哭好不好?妈妈呢,一直都比喜欢我喜欢那位叔叔,虽然以后我们不能生活在一起,但她永远都是你妈妈,也会一直爱你,我也是,知道了吗?” 心乔的情绪已经失了控,根本听不进去这些,“不要,粑粑,我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不要麻麻和那个叔叔走。” 小孩子哪懂那么多的道理,她只知道这个叔叔要抢走她的麻麻,而粑粑同意了。 这样的改变,对哪个孩子来说,都无疑于晴天霹雳。 “纪云深,你别逼我,放开我,放开……” 乔漫看着孟东行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心乔非常的心疼,身子更是不停的扭动,想挣脱纪云深的钳制,而纪云深却直接弯下腰,轻轻松松的把她抱在了怀里,“如果我不逼你,你可能这辈子都会奉行离我远远的想法,我这个年纪,等不起了。” 纪云深抱着乔漫就往机场的出口方向走去,从刚刚开始,就有不少人认出了纪云深的身份,都在纷纷猜测他怀里的女人是谁,直到他抱起乔漫,那张精致小巧的脸才曝光在众人的面前,有的人发出惊呼,有的人则是拿出手机不断的拍着照片和视频。 要知道,当年纪云深和乔漫的那场豪门离婚官司,几乎轰动了整个林城。 而乔漫卷走明远集团账上巨款,远走他国,后又传来她在叙利亚意外身亡的新闻,一桩一件,都是林城经久不息的话题。 这会,周围围观的人终于见到了在报纸和新闻上传说已久的两个人,都表现出比见到明星还激动的神色。 纪云深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甚至不在意怀中女人的强烈挣扎和扭动,“漫漫,提醒你一句,这周围都是人,如果你想闹得人尽皆知,我愿意陪你。” 乔漫还在挣扎的小身子一僵,迅速的瞥了一眼周围的人群,然后又透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身后的孟东行和心乔,好一会,才放松下来,并停止了挣扎和扭动。 “纪云深,你用勉强和逼迫,根本不可能为你创造出什么幸福感,五年前,我或许可以用爱,填补你在纪晗身上受到的伤害和难堪,但现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我也不可能用爱再给你什么了,你明白了吗?” 纪云深依旧挺拔着身姿,抱着她的感觉就像抱着羽毛一样轻,“这一切都是你的理解,我承认五年前我确实有那个想法,但现在,我不一样了。” 乔漫觉得他根本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可她也不想再说,不管五年前或者五年后,她都说的太多了,她累了。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透过云层,丝丝缕缕的照射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带着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机场出口处停着他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司机看到他抱着乔漫走出去后,赶紧下车,绕到后面打开后车门,他抱着乔漫走过去,将她放在后座后,又挤到她的身边,并没有绕到另一边上车,好像生怕她会逃跑一样。 “纪云深,真的,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可笑,也很可怜,我那么爱你的时候,你没有给我一点回应,总是用各种外在的东西敷衍我,现在我不想爱你了,你又热脸贴过来,你不觉得这是在犯贱吗?” “不觉得。” 男人轻轻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朝着前座挥了挥手,“开车。” “是,纪总。” 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很快启动,慢慢的滑向机场的快车道,乔漫挪到车门边,始终偏头看着车窗外,不知怎么,她看着看着,眼底突然涌上一股雾气。 纪云深没有再试图靠近她,而是伸手,将她身边的安全带给她扣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有些颤抖的呼吸,他伸手扳过她的脸,果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泪痕,他低叹了一声,一点一点的吻干了她脸上的泪,“漫漫,回到我的身边,我不管你是爱我的金钱权势,还是爱我的其他任何的外在,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先放手。 “纪云深,我不会再爱你。” 她湿重的眼眸抬起来,隔着氤氲朦胧的雾气看向他,“但愿你别后悔。” “嗯,绝不后悔。” …… 林城,某高档幼儿园内。 甜甜今天在幼儿园有点不舒服,一想到粑粑可能要放弃找妈妈,又想到那天晚上在电话里面听到的女人声音,她就更不舒服了。 老师正在看着孩子们做手工,走到甜甜身边的时候,明显的也察觉到了她的低沉,便走过来询问,“甜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甜甜一副颓废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黄瑶老师,甜甜不太舒服,你可不可以给我粑粑打电话,让他来幼儿园接我?” 老师因为甜甜的身体,和甜甜爸爸的地位,平时对她呵护有加,一点都不敢怠慢,这会听到她不舒服,连犹豫都没有,立刻就点了点头,然后快速的拿出手机,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黄瑶握着手机的手不断的用力,几乎到泛白,嘟声响了一下又一下,直到快要自动挂断时,对方才接起来,“你好,黄老师。” “甜甜爸爸,你可不可以过来接甜甜一下,她说她很不舒服。”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 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已经到了蓝山别墅的门口,回答完黄瑶的话,他就切断了手机通讯,然后迅速的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掉头,去幼儿园。” “好的,纪总。” 乔漫虽然和纪云深隔着一个座位坐着,但她也清晰的听到了对面女人说的话,心也止不住的跟着揪在了一起。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就停在了那家幼儿园的门口。 黄瑶牵着甜甜正等在幼儿园的门口,见到那辆熟悉的烟灰色宾利车子,黄瑶赶紧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衬衫,才踩着高跟鞋,把甜甜拉到了车子旁边。 纪云深已经从侧面下了车,走到两人身边的时候,黄瑶的细高跟鞋不知道怎么就歪了一下,她整个人直直的朝着纪云深的身前倒了过去,纪云深礼貌性的扶了她一下,可她的唇上的口红印还是擦到了纪云深白色衬衫的衣领上。 “纪先生,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纪云深原本舒展的眉心,慢慢的蹙紧,只是沉着声音说了句没关系,随后就抱起了甜甜。 甜甜被纪云深抱在怀里以后,还没忘和老师打招呼,“黄老师再见。” “哎,再见。” 甜甜和老师道完别,就趴在了纪云深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了,纪云深瞥了她的小脑袋一眼,“你哪里不舒服?” “粑粑,我感觉我哪里都不舒服。” 说完话,她就从半降的车窗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轮廓剪影,大声的问,“粑粑,那个阿姨……是麻麻吗?” 320,今晚跟我睡,还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睡? 之前乔漫都是在纪云深的电话里听到甜甜可爱软糯的声音,虽然来得路上已经做好了面对甜甜的心理准备,可当甜甜的声音真真实实的响在耳边,她整个人还是止不住的僵在了那里。 只觉得心脏在剧烈的跳动,手脚因为期待和害怕的情绪,而在细细密密的颤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跟着逆流。 纪云深早在来得路上就察觉到了乔漫的紧张,还有无措,毕竟她从生下甜甜,就没见过她,又因为他和五年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所以对甜甜的感情很复杂,这会也就没有逼她马上就和甜甜相认。 “甜甜乖,爸爸和阿姨中午还没有吃饭,我们吃完饭再慢慢说,好吗?” 甜甜眨了眨那双漆黑的眼睛,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的,粑粑。”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甜甜柔软的头发,才伸手打开后车门,将她放到座位上,随后以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并淡声吩咐司机,“开车吧。” “好的,纪总。” 车子启动,缓缓的汇入幼儿园门前的机动车道,车子再与站在门口的黄瑶擦身而过时,让她清晰的从半降的车窗里,看到了一张女人脸,虽然中间隔着纪云深,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个女人,乔漫。 甜甜坐稳了以后,先将背在身后的小黄鸭玩偶书包取了下来,然后慢慢的靠近坐在门边的乔漫,见她低着头,她就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小胖手,握住了乔漫放在腿上的双手,完全不怕生。 冰凉到几乎没有温度的手上传来一股温热,乔漫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五官轮廓和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女孩子。 她穿着粉色洋娃娃裙,梳着半丸子头,漆黑的眼睛像是最澄澈的溪水,将她整个人和身后的背景都倒映了进去。 “阿姨,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甜甜给你吹几口气好不好?” 甜甜就那么看着乔漫,唇角始终带着弯弯的弧度,就像是小孩子对初见的人那种没有理由的喜欢,和讨好。 乔漫没说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回视着甜甜的眸光。 不知道这样静默了一秒,还是几秒后,在一边看着的纪云深才伸出手,准备将甜甜拉回来,却被乔漫先伸出了手,拉过了甜甜,然后甜甜便顺势窝在了乔漫的怀里,并全程仰着头看着她的脸,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乔漫一手环抱着甜甜,一手摩挲着甜甜细腻光滑的小脸,“甜甜刚刚给爸爸打电话说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啊?” 甜甜的一双小短胳膊环着乔漫的腰身,小脸不停的在她身前磨蹭,“甜甜其实没有不舒服,就是想粑粑,想……麻麻了。” 乔漫在甜甜的磨蹭下,也忍不住低头与她的头贴靠在一起,没再说话,或者这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她的“离开”和“抛弃”。 明明千言万语都到了嘴边,可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甜甜见乔漫没有说话,以为她不喜欢听到她喊她麻麻,立刻就变得更加的诚惶诚恐和小心翼翼,“阿姨,我见过你哦,在粑粑的书房里,好多好多照片,都是你。” “因为粑粑不让我进他的书房,所以我都是偷偷溜进去看的,还不小心打碎过一个相框,粑粑发现后很生气,我当时觉得很委屈,还哭着询问过粑粑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是谁,粑粑说,照片中的女人,就是我的麻麻,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哦。” 都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睛,可以知道里面很多东西,甜甜眼睛里那种有妈妈的渴望,还有妈妈终于出现的那种兴奋,都毫不隐藏的写在了里面。 小孩子并不会拐弯抹角的去表达她的心中所想,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表达了。 虽然知道坐在她身边的女人就是她的麻麻,也知道要去哄她讨好她来喜欢自己,但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更喜欢自己。 乔漫漆黑的眼眸里好像漫上了一层雾气,但并不明显,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甜甜突然伸手抱住乔漫的脖颈,哽咽着说,“甜甜喜欢麻麻,特别喜欢。” 纪云深怕乔漫不适应,几次想将甜甜抱回来,却在看见甜甜脸上的泪的时候,止住了动作。 大概,这就是他和甜甜最想要的幸福,所以在重新拥有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了失控。 是的,甜甜在过去两年里,见过很多他身边的女人,不论是家里人塞过来的,还是主动靠过来的,她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控过,或者说,这么喜欢过一个女人。 按道理来说,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的妈妈,能有多少感情和喜欢? 可血缘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可以让距离和陌生瞬间变成喜欢。 …… 乔漫很早就想过,这么高调的回国,很可能避不开纪云深,而纪云深唯一能捆绑住她的筹码,就是甜甜。 而今天,她知道她再也逃不开了。 纪云深怎么威逼利诱,她都可以装聋作哑,可是面对甜甜,她真的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甜甜因为突然见到日思夜想的妈妈,怎么也不肯跟她分开,就连吃饭洗澡都要黏在一起。 乔漫的心里对甜甜存着满满的愧疚,也就任她黏在身边,给她喂饭洗澡洗头发吹头发,一系列结束后,又给她穿上睡衣。 “甜甜,你先出去吧,妈妈还要收拾一下。” 甜甜踮起脚尖,在蹲在她身边的乔漫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好的,麻麻!” 说完,就噔噔噔的跑出了浴室,乔漫想说慢一点跑的话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就看到了从卧室的门外走进来,与跑出去的甜甜撞在了一起的纪云深。 甜甜扑在了纪云深苍劲有力的腿上,连疼都没喊,就往房间里跑去,好像生怕他会把她扔出去一样。 纪云深下意识的朝着浴室里瞥了一眼,蓝山别墅并没有她的衣服,都是五年前留下的,她刚刚洗澡,随便拿了一件吊带睡裙进来,这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来得及吹干,有水滴顺着发梢流下,将本来就衣料很薄的吊带睡裙染湿,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她身前那片旖旎的风光。 乔漫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捂在胸前,眉目微动,“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你的意思是我看见迷人的风景,还必须像眼瞎一样装作没看见?你喜欢那么道貌岸然的男人?” 不知道是浴室弥漫的水蒸气太热,还是他眸光太过于灼热,她感觉整个身体迅速的燃烧了起来,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都热的不像话。 乔漫没有回答,而是走过去准备把浴室门关上,她刚刚伸出纤细的手臂,就被站在那里的男人大手扣住,“今晚跟我睡,还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睡?” “我和甜甜一起睡。” 乔漫精致小巧的脸上保持着甜美的微笑,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扣在她手臂上的那只大手,“所以,可以松开我了吗?” “我给你的是两个选择,没有第三个。” 纪云深的话落,就腕间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拽到了他坚硬的胸膛前。 虽然有浴室的门做阻隔,但整个门板都是用磨砂玻璃做成的,虽然从房间里看不清他们两个在干什么,但在灯光下,还是能够模模糊糊看到他们两个纠缠的影子。 “纪云深,你干什么?” 乔漫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反而被男人越收越紧的手臂勒的喘不过气来了。 纪云深的身高很高,几乎高出身前光着脚的女人一头半,这个角度,只能低很大的头,才能看清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上带着的愤怒表情。 “看不出来?在占便宜。” 他的一双大手隔着薄薄的吊带睡裙的衣料,不断的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上徘徊游走,并将她狠狠的压在了胸膛前,感受她柔软的身体。 乔漫的小手撑在他健硕的双臂上,想将他推开一点,可男人却纹丝未动,甚至有些变本加厉。 “乔漫,你再考虑一下我刚刚给你的两个选择,嗯?” 他温热的唇息突然喷洒到了乔漫的耳边,声音里带着诱惑的低哑,“或者我现在要了你,或者等甜甜睡了……再要。” 乔漫哪禁得住他的攻势,赶紧抖着声音说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他抱的太紧了,紧到胸腔里的呼吸都被他的力度挤了出去,脸红的已经像是红透的苹果,在头顶橙黄色的灯光下,格外的细腻温柔,让人忍不住的想狠狠的欺负。 “还要多久啊?” 纪云深松了一些力度,没有完全放开,“我在隔壁都冲了两个凉水澡了,你怎么还没洗完?” 也就是说,他一直盯着她在浴室里的情况? “我要给甜甜洗澡,还要给我自己洗,哪洗得了那么快啊!”乔漫又扭动了几下,“松开啊!” “……快一点。” “知道了。” 纪云深又在她的腰身上揉捏了几下,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乔漫得到自由,几乎是用风一样的速度跑进了浴室内,又关上门,并落了锁。 纪云深在听到那声略微有些刺耳的落锁声音时,剑眉忍不住的蹙起,又瞥了一眼浴室里面,才迈开阔步,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甜甜跑到房间里,就爬上了摆放在房间中央的那张kingsize大床上,一会躺下,一会爬起来蹦蹦跳跳,嘴里还唱着今天在幼儿园新学的儿歌。 纪云深在离大床将近两米的距离停下,看着洗完澡,吹完头发,就光着小脚丫就跑到大床上,兴奋不已的小丫头。 好一会,他才微微皱了皱眉,一副商量的口吻,“甜甜,爸爸和妈妈要睡觉了,你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好不好?” “不要,甜甜要和粑粑麻麻一起睡。” 纪云深抱着胸,看着一脸不情愿的甜甜,“妈妈才刚回来,还没有适应怎么跟甜甜相处,今晚爸爸好好跟妈妈说说甜甜的事情,我保证明天起来,妈妈会更喜欢甜甜,好不好?” 甜甜这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两秒钟才回答,“那我也不要,我就要跟粑粑麻麻一起睡。” 纪云深伸手摩挲了剑眉两下,继续诱惑道,“甜甜,爸爸其实也很想妈妈,想和妈妈单独呆一晚,好不好?” 甜甜扭过头,挑高小下巴,用力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要。” “好吧。” 纪云深放弃劝说和诱惑,然后绕过床尾,将落地窗帘拉合上,随后走出房间,像每晚那样拿来一本童话书,躺在甜甜的身边,给她讲童话故事。 甜甜因为今天特别兴奋,很快就有了睡意,而乔漫吹干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高大的男人窝在小小的孩子身边,目光温柔,声音低沉,像是经历了长长岁月后沉淀下来的成熟和稳重。 还有那么一分惊心动魄的性感。 纪云深听到浴室门关合的声音,还有女人趿拉着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后,便将那双深黑的视线从童话书上转移到了浴室门口的女人身上。 可能是她的皮肤偏白,所以她永远都会给人一种柔弱的错觉,而这种柔弱会让看到的男人,忍不住的生出一种想保护的冲动。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很晚了,过来睡觉。” 乔漫抿了抿唇,有些做不到就像五年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当然,也有可能是过不了心理那关。 “你去隔壁睡吧,我想和甜甜一起睡……” 乔漫在接触到了男人递过来的眸光后,又伸手指了指门外,“哦,那我去隔壁睡,你和甜甜在这里睡。” 乔漫的话落,就迅速的转过身,刚刚走出两步,就被从床侧大步走过来的男人拦截住,“乔漫,你最好乖一点,我耐心有限!” 纪云深的大手揽上她的腰背,“很晚了,睡觉。” 乔漫敌不过他力量,被他轻轻松松的带到了床边,她看了一眼躺在那边床侧的甜甜,又瞥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很显然的,为了睡在她的身侧,他早就预谋好了位置。 纪云深在乔漫掀开被子要躺下的时候,就伸手关闭了床头的壁灯,上一秒还光线洒满角落的房间,这一秒就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窗外的高杆路灯和园林景观灯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火。 男人走过来,直接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侧,并将她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乔漫因为甜甜并不敢太大的扭动,只能微微挣扎,“我热,你离我远一点。” “嗯,我也热,要不我们做做运动,消消火?” 乔漫的脸迅速涨红了起来,她觉得五年的时间,这个男人不仅变得没脸没皮,就连流氓都耍出了新高度,而且还耍的面不改色。 “纪云深,你要是再这样,我宁可去床下睡地板,也不跟你睡在床上。” 纪云深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做动作。 乔漫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身心俱疲,这会房间很静谧,身后的怀抱和被子都很温暖,身前又是甜甜浅淡的呼吸,突然觉得心里丢失缺陷的那个角落被找了回来,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纪云深因为对她上下其手,手脚不老实,身体憋了很大的火,等到想要犯规的时候,才发现怀抱里的女人睡着了。 他的脸黑了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她的头下抽出手臂来,然后去浴室冲了四十分钟的冷水澡,才觉得身体好受了一些。 今晚有月光,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看了一眼深墨色的天空,上面除了月光,还有漫天的星光,混着城市的霓虹灯影,还有幽静的园林景观的幽光,像是童话世界里,才会有的画面。 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很久才回到床上睡去。 …… 第二天早上,七点。 纪云深的生物钟很准时,在墙上的复古挂钟显示七点零一分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房间内都是透过窗帘铺泻进来的太阳光线,落在房间的大床上,还有床边的地毯上,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身前的女人窝在他的怀里,双眸紧闭,卷翘的睫毛在日光的照射下,留下了大片阴影,他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揉她小巧的鼻头,还有细嫩的脸颊。 可能是他的大手落在上面太痒,乔漫微微动了动,又安静的睡了一会,好像才察觉出刚刚的触感太真实,然后迅速的睁开了漆黑的双眸。 “醒了?” 纪云深强壮的臂膀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游走,眸光轻轻懒懒,“饿不饿?” 乔漫好像想了半天,才把昨天的记忆找回来,她先是回身看了一眼床侧睡的香甜的甜甜,然后才回过头看向对面的纪云深,“几点了,你都不用上班吗?” 她知道纪云深是个很自律的人,从不会赖床,今天算是他很少见的反常。 “我连续四年全年无休,今天好不容易老婆孩子热炕头,还上什么班?” 两人的对话都是尽量压着气息,可房间里越安静,就会显得气息越暧昧,可能这就是激增的荷尔蒙产生的化学反应。 乔漫一时哑口无言,想床边挪一挪,却被男人重新揽进了怀里,“干什么去?” “我想去洗手间。” “我抱你去。” “不用……啊……” 乔漫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腾空抱了起来,她怕摔,一双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手臂迅速圈上他的脖子,然后赶紧看了一眼床上的甜甜,接着压低声音的问,“纪云深,你别太过分了。” “我抱自己老婆有什么过分的?” 纪云深很淡很淡的瞥了她一眼,以及那件因为睡觉而往下滑落不少的吊带睡裙下的风光。 乔漫察觉到男人的视线,赶紧捂住胸口,“纪云深,你是找不到女人了?怎么饥渴成这个样子?” “你选这条吊带睡裙的意义,不就是给我看的?” 乔漫皱了皱眉,明明是衣橱里只剩下这类的睡衣,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 男人迈着稳健的步伐,很快就到了浴室门口,他低淡的说道,“开门。”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进去。” 男人也没有再跟她多废话,而是弯低腰,用手指配合,打开了浴室的门,直到将她放在马桶上,他才笑着说道,“乔漫,我发现你现在就和胆小鬼没有区别,明明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却又在强烈的抗拒,抓不住孟东行,又不想用感情去控制其他的男人,却又一心只想安静的过日子,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事?” “甜甜很喜欢你,我也没打算放了你,你就安安静静待在我和甜甜身边,相信我,即便你今天用不到我,有一天也一定会用到我,至于孟东行,他其实就是个以利益为重的商人,如果你的存在已经侵害了他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你扔掉。” 说着,他便低头转了转左手上的戒指,“我很了解他,也很了解你,漫漫。” 乔漫没说话,只是坐在马桶上,一双眼睛好像在看着他脚上的拖鞋,却又没有焦距。 “我去让伊莲娜准备早饭,你洗漱完就带着甜甜下来。” 纪云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脑海里一帧一幕都是五年前叙利亚那个火光冲天的下午,一身白裙的女人走过来,她说,“乔漫,你必须得死。” …… 乔漫上完厕所,又简单的洗漱完,刚刚走出去,就看见甜甜正迷迷糊糊的找身边的人,并呢喃的喊着,“麻麻……粑粑……” 她走过去,轻声的应了一下,“甜甜睡醒了。” 甜甜嗯了一声,双手揽住乔漫的腰身,小脑袋在磨蹭着,“麻麻,早上好。” “睡醒了,就跟妈妈去洗漱,我们下楼吃早饭。” 321,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吃醋了吗? 早饭过后,甜甜背着自己的小黄鸭书包,站在门口,怎么也不肯去上学,非要粑粑麻麻一起送她,她才愿意去上学。 乔漫正在做和孟东行离婚后的打算,近几天除了需要出去找份工作,都不怎么忙。 纪云深今天不用去上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去忙,就这样,难得的促成了甜甜希望粑粑麻麻一起送她去上学的心愿。 林城的春天,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层层弥漫的雨云,一点一点的压下来,遮住了刚刚还算晴朗的天空。 纪云深从门厅的雨伞架里抽出一把黑色的雨伞,率先走出别墅,然后撑开雨伞等着身后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外面的雨下的不算大,而伞架里又只有一把雨伞,乔漫牵着甜甜走到门边后,便将她的小手递给了纪云深,“我不用打伞,你抱着甜甜上车吧。” 男人精致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没有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甜甜的小手,“你过来撑着伞。” “不用了……” “过来。” 乔漫只好走到他的身边,接过他大手中的雨伞把,还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就见身旁高大的男人弯下腰,单臂就抱起了站在门里的小女孩,回过身时,垂在身侧的另一条手臂则搂住了她瘦小的肩膀,并把她紧紧的拥到了胸前。 “把伞举高点。” 乔漫撑伞的手瞬间抬高,眼前除了新绿,还有满世界氤氲朦胧的雨雾,像是突然走进了童话的世界,怎么也醒不来。 等在停车坪前的保镖早在两人走近时,就恭敬的打开了车门,等到三人坐进去后,又恭敬的关上门,一套动作下来,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常年训练有素的结果。 车子很快启动,渐渐的滑向了别墅院落的尽头。 …… 早上的八九点钟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有点堵车,虽然车子走走停停,但并没有影响甜甜的心情。 她一会偷溜到乔漫的怀里,一会偷溜到纪云深的怀里,完全把儿童安全座椅上的安全带,当成了摆设。 纪云深在她第二次这样做的时候,才用着低沉的嗓音训斥她,“甜甜,把安全带系好,不要动来动去。” 甜甜这才安静下来,低头把儿童安全座椅的安全带一点一点的系上,然后黑葡萄似的眼睛左右看了一眼,便伸出小手,一边抓住了纪云深的左手,一边抓住了乔漫的右手,然后放在她的腿上,并把纪云深的手覆在了乔漫的手上。 “粑粑麻麻,从今天开始,甜甜再也不要跟你们分开了,你们也不要再在人群中走散了,好不好?” 甜甜一直都认为过去的那五年,只是粑粑和麻麻在人群中走散了,现在粑粑把麻麻找回来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纪云深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乔漫的小手,声音磁性又温柔,“好,爸爸答应甜甜。” 乔漫的手试着往回缩了好几次,都被纪云深不着痕迹的拽了回去。 甜甜侧头听完纪云深的回答,就有转到另一边听乔漫的回答,纪云深也一脸慵懒的跟着甜甜侧过头,饶有兴致的看向身边眉眼精致的女人,等着她的回答。 乔漫微微垂眸,看着甜甜渴望又无辜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点了点头。 “噢耶,万岁,粑粑麻麻万岁……” 纪云深的唇角漫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在乔漫的眼神递过来之前,就转向了车窗外面,扶在车框上的长臂微微弯曲,修长的大手覆上眉眼,根本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甜甜因为听到粑粑麻麻的承诺,兴奋了一路,一直到幼儿园门口,还都处在超级兴奋的状态。 黄瑶正站在幼儿园的门口接来上学的孩子,见熟悉的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的停止了行驶,便踩着七厘米的细跟鞋走了过去,刚刚走到车尾的方向,就听到从半降的车窗内,传来一道软糯可爱的孩子声音。 说了一句,“粑粑麻麻拜拜。” 她的脚步瞬间顿在了那里,眼睛里迅速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很快,快到几乎没有人察觉。 纪云深和乔漫一左一右的从烟灰色宾利车子走了出来,甜甜跟在乔漫的身后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两米外的黄瑶,“黄老师,早上好。” 黄瑶温温淡淡的一笑,“甜甜也早上好。” 打完招呼,就看向了从车尾绕到乔漫和甜甜身后的纪云深,“纪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 纪云深和黄瑶打完招呼,就揉了揉甜甜蓬软的发顶,“快进去吧。” “那……粑粑麻麻再见。” “嗯!” 甜甜跑出几步后,突然转过身,又朝着身后的纪云深和乔漫挥了挥手,然后才依依不舍的跑进了幼儿园内。 黄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在乔漫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热烈,不仅乔漫察觉到了,还惹来了纪云深的眸光。 “还有事吗?黄老师?” 黄瑶像是突然从一场怔忪中回过神来,甜美的笑了笑,“纪先生,您身边的这位小姐是……” 纪云深的眉心一蹙,嗓音低沉的回答,“我太太。” 黄瑶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故作镇定,“哦哦,是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纪先生的太太,长得真漂亮,和纪先生站在一起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谢。” 纪云深的长臂揽过身边的女人,往车身的方向带了一下,“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离开了,甜甜就拜托黄老师多照顾了。” “哪里的话,我应该的,慢走啊,纪先生。” “嗯!” 车子重新启动,身后的景物渐行渐远,乔漫坐在车门边,看着后视镜里很久都没有动作,痴痴的看着车子远去的女人,唇角不禁漫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浅淡笑意。 纪云深侧头瞥了她一眼,高大的身形紧接着又往她的身边挪动了一下,“一会有时间吗?一起吃个午饭?” “好啊!” 乔漫点点头,完全没有异议,看不出来在想什么,更看不出来是在生气,还是在闹别扭,整个人淡然的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纪云深摸了摸鼻子,又往回挪了一点,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有些堵车,好像是前面发生了什么特大交通事故,几乎将宽阔的路面堵成了停车场。 大约两个个多小时后,交通才被疏导开,密集的车辆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 车子在经过二环高架的时候,纪云深指了指旁边的一条路,对着前面开车的保镖说道,“去明屋居吃日本料理。” “好的,纪总。” 纪云深再次偏过头,又看向身边的女人,“新开的,听说味道不错,去尝一尝?” “好啊!” 乔漫还是之前的语调,一张精致小巧的脸上甚至带着满满的笑容。 纪云深随意交叠的双腿变换了一下姿势,左手的纤长指骨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如果仔细看的话,并没有什么节奏。 …… 八分钟后,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的停在了明屋居的停车坪前。 门口的侍者赶过来恭敬的打开车门,纪云深和乔漫一左一右的下了车,接着便并肩朝着餐厅里面走了去。 现在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二十分了,属于中午用餐的高峰期,大厅已经没了位置,两人便在侍者的引领下,一路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包房。 里面的装修和大多数的日本料理店相同,进去都需要脱鞋子,一间一间都是用拉门隔开,多人聚会的时候,会把两个包房中间的拉门打开,变成一个大的包房,人少的时候,就直接在一个包房里。 两人进去坐下后,侍者便把菜单放在了纪云深的眼前,他连看都没看,就转到乔漫的方向,“你点吧,我什么都吃。” 乔漫笑了笑,伸手拿过他递过来的菜单,也没有客气,手指在菜单上随便的点了几下,嘴里快速的说着,“这个这个这个……每样来两份,剩下再来两杯奶茶,谢谢。” 她点的基本都是口味重,又辛辣的食物,而纪云深的胃不好,平时很少吃口味重又辛辣的食物…… 侍者也很快速的记下了乔漫点的餐,说了句两位请稍等,就转身走出了包房。 乔漫伸手拿过摆放在桌面上茶壶,又拿过两个茶杯,给他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将他的那杯推了过去,接着又拿起自己的那杯,凑到嘴边浅饮了几口。 茶的味道很清香,水质甘甜,入口绵软,可以说唇齿留香。 这样的名贵的一壶茶,大概没有四位数都下不来。 “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吃醋了吗?” 纪云深拿过女人推过来的茶杯,凑到薄削的唇边轻抿了一口,“甜甜在这家幼儿园已经快入园两年了,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她都相处的很愉快,我并不想因为其他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她再重新去适应一个环境,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立刻给甜甜转园……” “没有。” 乔漫轻轻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唇角的笑意始终没有消失,“我没有不舒服,你想多了。” 纪云深的眉眼微微动了动,又深深的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可能是用餐的人太多,过了快半个小时,他们点的餐也没有送过来。 乔漫接二连三的喝了好几杯茶,也等腻了,便站起身轻飘飘的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 纪云深点点头,看着纤细窈窕的女人换了鞋,又推开拉门走了出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内,他才收回目光,再次拿起茶杯浅饮了一口。 …… 乔漫的手包里一直都放着一包女士香烟,实在觉得无聊,或者心烦的时候会抽上一根,这也是她这几年养成的一个毛病,完全打破了她当时忌烟时的信誓旦旦。 烟雾袅袅,将她的面部轮廓缭绕的愈加模糊。 身边有女人的高跟鞋声音响起,她几乎下意识的让开被她堵住一半的门口,刚刚挪到一边,就有一盆沁凉的水从她的头顶浇了下来。 手中的香烟被兜头浇下来的水浇熄,乔漫伸手拂掉脸上的水,看向对面穿着性感的女人。 “这位小姐,名屋居是无烟餐厅,你是智商低下,还是太没有素质了,敢在这里抽烟?” 乔漫将手中的女士香烟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不怒反笑,“你是谁啊?” 女人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又扭了扭拥有玲珑曲线的腰肢,“我啊,是这家餐厅的女主人,所以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追究起来,可不是你这种光有漂亮脸蛋,却没有一点内涵的女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女人说完,就将鲜红的指甲放到唇边吹了吹,慵懒又高傲的样子,“都被淋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走,是等着我给你擦头发吗?” 乔漫穿着一条裸粉色的过膝长裙,这会已经被对面女人浇下来的水弄湿了大半,明明不是那种性感和魅惑的身材,但不知怎么,连站在她对面的女人都有点移不开视线,更何况是那些见色起意的男人。 女人见乔漫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翻了个白眼,便踩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往洗手间里面走去,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刚刚那女人是用浇花的水壶淋下来的水,乔漫弯腰拿起地面上的粉色水壶,拿到了盥洗盆旁边,并拧开了水龙头接满了水,等到里面的女人摆动腰肢走出来的时候,她也学着刚刚那女人的动作和样子,将一壶冰凉的水从女人的头顶浇了下去。 女人画着的厚厚的妆容,被水冲毁了大半,本就不是特别精致的一张脸,更显得滑稽可笑。 女人气急败坏的抬起手,就要朝着乔漫挥下去,却被乔漫在半空中拦截住,并狠狠的甩了回去。 “你……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乔漫将手中的水壶扔到了遍布水渍的大理石地面上,声音大到让人不禁瑟缩,“没听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抱歉,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后麻烦看见我绕着我点,我可不是个会惯有胸无脑的女人。” 女人今早刚做的精致发型,也被乔漫刚刚淋下来的水给弄湿了,见乔漫要走,她赶紧上前扯住她的头发,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将乔漫扯了回来。 地上有水很滑,乔漫又穿着高跟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带,整个人狼狈的跌在了地面上,手肘膝盖和胸口瞬间传来不同程度的疼痛。 “你谁啊,敢这么惹我?知不知道我背后的男人是谁……”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打断,“那你知不知道你动的是谁的女人?” 可能是那道声音太过深沉,说话的女人几乎立刻抬起头,看向逆着光影从洗手间门口的方向走过来的高大男人。 离得远她并没有看清男人的脸,但随着男人阔步接近,她才完完全全的看清了那张林城尽人皆知的脸。 在林城,纪云深这个名字,不仅仅只是个称呼,他还代表着金钱权利和地位,常常让人们闻风丧胆闻之色变。 “纪纪纪……纪云深……” 纪云深走过来,一双大手尽量轻柔的扶起地面的女人,“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乔漫只觉得膝盖和手肘上不停的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其他的地方她并没有感觉疼,或者不舒服。 男人脱下了身上的西服外套,罩在了女人瘦小的肩膀上,“说话,有没有哪里受伤?” “手肘和膝盖很疼,其他的地方现在还没有感觉到。” 站在一边的女人已经完全吓傻了,瞪大了那双僵硬的眼睛,不断的重复,“纪纪纪……先生,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你的朋朋……朋友,我我……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海涵……” “把你背后的男人叫来。” “……什…什么?” “你不是说你背后有男人给你撑腰吗?我不打女人,所以,你最好把你背后的男人叫来,不然我保证不了我会做什么,明白了吗?” 女人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根本没有听懂,只是下意识的打出手包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嘟声大概响了两声,对面便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什么事?” “亲爱的,我在洗手间遇到了点麻烦,你过来一趟好不好?” 男人似乎犹豫了两秒钟,才低淡的回了句好。 一分,两分,三分过去,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才从洗手间的门外响起,女人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果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亲爱的,你总算来了,我好害怕啊!” 女人扑过去的时候,就被男人伸手轻轻的推开了,直到看清洗手间内的两人,他才温淡的笑出了声,“哟,我当是谁为难我家露露,原来是纪先生和纪太太啊!” 对面的男人,是消失了很久的顾西沉。 一直听说他做了隐形富豪,在经营餐饮娱乐这块做的风生水起,却没想到已经做的这么大,这么好了。 纪云深刚刚还揽在乔漫肩膀上的手臂,没有任何预兆的挥了过去,将一脸淡笑走过来的顾西沉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顾西沉没有防备,生生的挨下这一拳,他只觉得整个口腔里都是黏腻的血腥味道,半张脸都是麻木的,甚至一侧的耳朵只能听到风声的呼啸。 他伸手揩掉唇角上的鲜血,声音轻慢懒散,“我说纪总,我们好歹也几年没见了,不用一见面就给我这么大个见面礼吧?” “顾总,几年没见,别的没见你长能耐,这挑女人的能耐却是见长了!” “怎么,纪总也认识露露?也对,现在露露是国民女神,代言接到手软,是家喻户晓的女明星,没想到纪总还挺能赶潮流,都认识娱乐明星了?” 纪云深瞥了一眼顾西沉,”嗯,漂亮的没有记住,但是这又嗲又丑的,倒是很容易让人记住。” 说着,他就抬眸看向窝在顾西沉怀里的露露,“这位小姐,麻烦你以后出门带双眼睛,要不就让顾总给你配个近视镜,别明明长了一双人类的眼睛,却跟个没有教养的狗似的,到处乱吠。” “今天我看着顾总的面子上,不打算继续追究,你最好也回家把你的眼睛好好治一治。” 纪云深说完,就揽着乔漫往出走,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顾西沉说道,“纪总,别着急走啊!咱们好歹几年没有见面,今天又是我的主场,怎么也应该喝两杯叙叙旧啊!” “不必了,我觉得有时间你应该去见晗儿一面,跟她解释一下你五年前为什么突然从婚礼上逃跑,又为什么做了一系列完全不是男人的举动,我想这样的话,你还能够勉勉强强的像个男人。” 乔漫是回国之后,才听说顾西沉在五年前和纪晗的那场婚礼上临时落跑,将纪晗一个人丢在了婚礼上,独自面对林城无数的上层名流。 那种难堪,大概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懂吧。 纪云深揽着乔漫往前走,但走的很慢,他干脆就直接将女人抱在了怀里,乔漫微微扭动,“纪云深,这里是餐厅,不是你家,快放我下来。” 虽然包房的门几乎都是关闭的,但也有敞开的,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于情于理都是一件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情。 “如果让你自己走,你可能会走到明年。” 男人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但也明显的加快了脚步,将她抱回包房后,赶紧伸手将她的裤腿和衣服都掀开,开始检查她手肘和腿上的伤。 另一边。 顾西沉等到纪云深和乔漫的身影走远,才回身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唐露,“你怎么回事?跟乔漫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突然找她的麻烦?” 刚刚纪云深的那一拳几乎用了全部的力量,他现在觉得大半张脸都是疼痛的麻木。 “我没有啊!” 322,青山哥,我们在一起试一试吧? 顾西沉皱了皱眉,几个阔步走过来,因为身形很高大,带来的大片阴影,几乎遮住了唐露眼前所有的光亮,言语动作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唐露,昨晚我喝醉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唐露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眸光乱瞟了两下,最后定格在了顾西沉性感的喉结上,“没有啊!你什么都没说。” “说起来,我是挺喜欢宠女人玩的,不可否认,你是我这几年当中,见过比较聪明的一个,但人有的时候,往往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着,顾西沉被酒精氤氲的有些低哑的声音便顿了顿,再开口时,又多了几分轻懒,玩世不恭又带着一些雅痞的语调,“想要我继续捧你,你就乖一点,安分一点,我保证你会比秦溪还要红。” 顾西沉说完,又伸手爱怜的摸了摸唐露白皙的脸蛋,才迈开阔步走出洗手间。 唐露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纯属误会的无辜模样,在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后,垂在身侧的双手,便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脑海里始终回荡着昨晚顾西沉醉酒后,不停呢喃的两个名字,“乔漫……纪晗……” 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肉里,而这种尖锐的疼痛感,让她瞬间就找到了理智。 她转过身,面朝着洗手池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直到没有那么狼狈和难堪后,才踩着高跟鞋走出洗手间,又恢复了以往清纯可人,淡漠高雅,无欲无求的样子。 …… 三天后,是夜。 林城某高档写字楼里,纪晗穿着一身干练的ol风套裙,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绘着过两天要参加星光大典的女明星们要用到的晚礼服。 纪晗大学主修的是美术设计方向,但因为她特别喜欢服装设计,所以曾私下学过很多关于服装设计方面的功课,后来她留学归国,因为找父母,又和纪云深分手,颓靡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工作,甚至也没有想过工作。 真正开始有了事业规划,是顾西沉当着林城政商名流都悉数到场的婚礼上,她手捧着鲜花,穿着洁白高雅的婚纱礼服,站在搭建的高台上,看着台下或嘲讽,或低谩,或异样的眸光,那一刻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她自己就像个傻子。 被一个爱了十年的男人甩了还不够,非要再去被另一男人当众甩了才够。 现在上流社会提起纪晗这个名字,除了说她是纪家的养女,另一个大概就会说,被顾西沉当场悔婚的笑话。 纪晗的助理叫贺心,她已经连续陪着纪晗加了半个月的班,除了她生日的那晚,两人正点下班,其余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加班中度过。 这几年当中,她陪着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私人生活,更没有私人感情生活,完全就像一个机器,一个永远都在高速运作的机器。 她很多时候都会问纪晗,都有了出身名门的光环,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 可纪晗每次都会沉吟几秒钟,然后缓慢的回答,“嗯,为了让别人再提起我的时候,不会在我的名字前冠任何的内容,因为我就是我,而我也只想做我自己。” 在这间私服高定的工作室里,明明她才是老板,可贺心却觉得,她就是一个给她自己打工的员工。 站在门外的数秒,很多画面从脑海里闪过,贺心又抬起左手上的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然后才在透明的玻璃门上敲了敲,听到里面头也不抬的女人的嘴里说出请进后,她才推开门,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晗儿,快十点了,我先下班回去了,剩下的设计稿我明天再给你,我现在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只想回去冲个热水澡,喝点红酒,然后好好睡一觉。” “好,那你路上开车小心、” 纪晗依旧埋着头在设计稿里,全程头也没抬。 贺心很想掉头就走,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晗儿,你也早点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不用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嗯,好,我知道了!” 纪晗还是刚刚的状态,回答的语调是满满的敷衍。 贺心也没有再多劝,而是摇了摇头,走出了纪晗的办公室。 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格外清晰,直到那道声音彻底消失在耳边,埋头在办公桌上的女人才抬眸看了一眼透明玻璃墙外的办公区。 外面已经漆黑的一片,只有她办公室里的灯光透过去一些,能够勉强看清里面的办公桌轮廓,还有桌面上那些层层叠叠的设计稿。 大概出神了几秒钟,她才收回视线,正要重新埋头在桌面的设计稿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才伸手拿起手机,滑下了接听键,“这么晚了有事?” “你早就知道乔漫回来了对不对?” “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 纪晗停下右手上握住的画笔,接着滑动旋转椅面向落地窗的方向,“娱乐报纸,八卦新闻铺天盖地都是她回来,重新上位纪太太的新闻,还用我特意给你打电话告诉你一声?” “娱乐报纸和八卦新闻上的消息什么时候能够成为让人相信的原因了?” 纪晗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画笔,言语动作间带着散漫的轻懒,“怎么?你见到她了?” “还是……你见到他宠她了?” “先别说这些。”女人的声音在深夜里很甜美,但仔细听,能够听出来嗓音中带着一丝暗哑,“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女人轻轻懒懒的笑,“你少在那给我装傻充愣,别告诉我,你真的放弃纪云深了。” “跟你有关系?”纪晗也笑,凉凉漫漫的笑,“还有,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你有你处理感情的方式,我有我处理感情的方式。” “纪晗,你什么意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对面的女人沉默了两秒钟,才发出低哑的暗笑,“纪晗,你现在才过河拆桥是不是有点晚了,五年前的那些事你都忘了?没有我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你觉得你能够一直被纪家宠到今天?” “出谋划策?” 纪晗的唇角漫开淡淡的笑容,不深不浅,却刚好让人觉得舒服,“你都说是你出谋划策了,我顶多算个从犯,况且五年前我才二十岁,哪懂那么多套路,还不都是你手把手教的,如果你现在觉得我在过河拆桥,你大可以去警察或者阿深那里去告发我,我没有意见的!” “纪晗,你这是摆明了利用我在那场大火中改了头换了面,所有的身份信息都不能被曝光,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吗?” 女人趿拉着白色的棉质拖鞋,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繁华都市的万家灯火,“想在马上暴露前,就把我给甩开,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就你最聪明,而别人都是傻子?” “说白了,纪云深和傅青山会一直相信你,还不是看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除了会扮可怜装无辜,你还会什么?” 纪晗嗯了一声,声音还是那样的清淡,“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发泄还是抱怨?都没用吧,毕竟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你借了我的手也好,我借了你的手也罢,现在已经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你还想要我怎么样?给你指点一下人生迷津?” “虽然我是有信仰,但我的信仰,恐怕也救不了你。” “纪晗,你别后悔。” “无怨无悔。” 切断手机通讯后,纪晗转过旋转椅,将手中的手机扔到书桌上,随后又埋头开始在设计稿上涂涂画画。 唇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淡去,像是一朵妖冶的曼陀罗花。 …… 第四天早晨。 乔漫膝盖和手肘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忙着找工作的事情。 她这些年在国外,一直都在坚持给人做心理疏导,虽然赚的钱有限,但她一直都没敢扔自己的老本行。 这次回国,她没想过会留在国内继续和他纠缠,但现状肯定是她走不掉,而且她又亏欠甜甜的太多,想要弥补。 如果她暂时甩不掉纪云深,也走不掉,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充实起来,毕竟她不可能一辈子靠那个男人。 而她在国内的朋友和人脉又有限,除了谢之谦,她也想不到其他的人了,所以,也只能给他打去了电话。 谢之谦正在剧组里给知名导演做心理疏导,听说去年火爆的那部大戏《我想我很爱你》就是出自这位名导之手,这部戏打爆之后,紧接着又拍了两部电影,但效果和反响都很平淡,广大的键盘侠网友和小说迷影迷给他了一个最新的定位,用四个字概括,就是江郎才尽。 大概越是功成名就,心理压力就越大,时间长了就形成了一定的心理疾病,这才会高薪聘请谢之谦去给他做心理疏导。 “谢总,你那里还缺不缺人?” “当然不缺,不过是你乔大美人要来的话,我会考虑,不过……” 乔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他后两个字的时候,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不过什么?” “不过我记得五年前轰动林城的豪门卷款案,您乔大美人就是主案人,您拿着那么大一笔巨款潜逃,时隔五年回来,别告诉我你把那些钱都挥霍掉了,然后必须靠自己工作才能养活你自己?” “这个啊……钱都没了,具体怎么没的,说来话长,我也不想说了,就当是漫长岁月给我的大起大落吧!” “不科学啊!”谢之谦已经做完了上午的心理辅导,正坐在保姆车上吹空调喝红酒,“那么一大笔钱,怎么可能说没就没?而最最让我好奇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咱们亲爱的纪大总裁的反应,要是有女人敢把我集团账上的巨款卷走,别说时隔五年,就是二十年,我也要把她揪出来……” “那你怎么没把白菲菲揪出来?” 乔漫的这句话突然脱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在冲出口的那瞬间吗,她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想说话弥补,对面的低沉的男人声音就先说了出来。 “纪总和我还不一样啊,纪总家大业大,没有明远集团照样东山再起,我呢,必须还得经历一番艰苦奋斗,才重新回到巅峰嘛。” “对不起对不起!”乔漫还是立刻道歉,“我想菲菲当年卷走你的钱,一定是她遇到了什么困难……” “我不在乎了!” 谢之谦的声音变得很淡,淡到没有任何的情绪,“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不在乎她当初为什么甩了我,又卷走我所有的钱了,在叙利亚的那一年多的时间,我已经看淡了很多,包括金钱名利和地位,我现在觉得人活着开心就好。” 乔漫知道,这种时候说多错多,就没有继续相关的话题,而是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 “随时。” “那……现在可以吗?” “当然,我对美人从来都很宽容。” …… 乔漫驱车来到谢之谦所在的剧组时,已经是下午的一点钟了。 太阳在影视城古色古香的建筑物里,仿佛多了几分橘色的光芒,像是电影中加了滤镜后的场景,让人看一眼,就心生荡漾。 谢之谦正在为导演做着下午的心理疏导治疗,她在旁边呆了一会,就无聊的跑到拍摄现场,去看这部剧比较重头的一场戏份,就是女主发现了女配也偷偷的喜欢她的丈夫,并私下做了很多挑拨离间的事情,从而见面对峙的一场戏。 女主是秦溪,而女配……是唐露。 现在娱乐圈风头最劲的两朵小花,可以说是花重金打造,又花重金聘请的演员,重重重压之下,所以那个知名导演才会产生心理障碍吧。 两人都是影视学院毕业,演技扎实,几乎没拍几条就过了。 因为明天有影视大佬举办的一场星光大典慈善晚宴,秦溪和唐露都应邀参加,而两人也同时选择在纪晗的高定工作室定做晚礼服,今天下午会有试穿,如果哪里不合适,会连夜改好,确保在明天的星光大典时,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贺心驱车赶到影视城的时候,因为堵车,而迟到了将近二十分钟,秦溪还有一场戏,就在片场候着场等,唐露因为没戏已经准备回酒店了,看见贺心姗姗来迟,气就不打一处来。 “哟,我出道这些年,穿过无数家高定,但从来没穿过像你家抱着这么随意敷衍态度的高定,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你们老板的后台太硬,所以你们底下的员工也都跟着腰板很直,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了?” 周围有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即便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大家也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敢上来插话,或者插手。 “抱歉抱歉,是我的问题,没想到路上会遇到堵车,我给秦小姐和唐小姐都打过电话,但是都没有人接……”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拍摄期间,还要随时都留意有没有你的电话?”唐露的音量瞬间提高了几个音度,即便周围的人想装作无动于衷,也都不禁看了过来,“这位小姐,你不觉得你说话有问题吗?” “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听过一句经典的台词,要是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你把衣服拿回去吧,我要告你们违约。” 秦溪始终坐在候场椅子上没有说话,见贺心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她才走过来,浅声的打着圆场,“露露,算了吧,大家都不容易,她家的老板是纪晗,你也知道纪云深有多宠她,以前我还不信他们兄妹乱伦,不过现在我可要相信了。” “是吗?哎,在林城,若论装纯,我就佩服两个人,一个是纪晗,一个是乔漫,她们俩简直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高高在上,又出淤泥而不染,真的,看着很恶心。” 贺心是纪晗的助理,不仅仅是因为她能力出众,还是因为她是纪晗那个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中的其中一个,听到秦溪和唐露联起手来酸纪晗,一下子就恼怒了起来,“我说秦小姐唐小姐,你们好歹是拿过视后和影后的人,我以为演戏演多了,会让你们学到艺术家身上的一些精髓,没想到你们学到的都是所演人物的精髓。” “我刚刚迟到是我的不对,但你们没有权利这么说我老板。”贺心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很轻,“或许两位这么酸我老板,是因为各个方面都不如她,嫉妒她,我说的对吗?” “你……” 唐露离贺心近一些,看到她的脸上是得意又嘲讽的笑容,几乎想都不想就抬起了手,在还没有挥过去时,就被人从半空中拦截住,现场所有人,包括一直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热闹的乔漫也都不禁微微怔住。 因为拦住唐露挥下来的那只手的主人是……纪晗。 “唐小姐,请问我的助理说了什么?需要你动怒成这个样子?” 唐露气急败坏的收回被纪晗拦住的手,冷笑了两声,“她说,我是个花瓶,没有实力,更因为各个方面都不如你,嫉妒你,我听着不舒服,就想打她。” “据我所知唐小姐对外的人设是清纯可人的形象,你这么做,是想让你对外的人设崩塌吗?”纪晗轻飘飘的笑了笑,声音依旧是高傲的低淡,“还是唐小姐把我当成了你的假想情敌了?” “纪晗,拜托你弄清楚,我为什么要把你当成我的假想情敌,你身边有男人需要我去抢吗?” 纪晗点点头,唇角始终是一抹微笑的弧度,“没有最好。” 她伸手去拉贺心,“既然唐小姐和秦小姐对高定的衣服不满意,那我就付违约金好了,毕竟像两位这样贵重的身份,还是适合去配更高档次的高定服装。” “贺心,我们走。” 今天拍摄的现场旁边就是一个两米深左右的水池,为了营造出落水的效果,而临时搭建出来的水池,她们几个人站的位置,离那个水池的位置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唐露因为怒火中烧,还有脑海里不断重复的男人低缓的声调,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推了纪晗一把,贺心在纪晗要落水的前一秒钟,很像努力的将她拉回来,但突然的重力,非但没有让她把纪晗拉上来,反而被纪晗的力度拉了下去。 重物落水的水花溅起了很远,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不淡定了,赶紧去捞人。 要知道这是四月天,林城的天气并不算暖和,如果掉进水里,只会是一片冰冷刺骨。 秦溪站在唐露的身后,瞥了一眼水池的方向,又瞥了一眼唐露,说了一句蠢货,便笑着转身离开了。 纪晗和贺心很快就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因为水太冷了,剧组怕过后纪家的人,或者纪云深来问,担什么责任,便赶紧将两人送去了医院。 傅青山因为鞭伤在医院休养了大概三天,才敢从床上下地,在房间里溜达。 可能是门外的医生护士有些吵,他无聊之下,便打开门看外面发生了什么,结果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被阻隔的视线尽头缓缓的走了过来。 “晗儿,你怎么了?” 纪晗突然听到熟悉的男声,下意识的抬起头,那双泪眼朦朦的眼睛便映入了傅青山的眼中,“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你真的恢复记忆了?” “嗯,这种事还需要骗人吗?” 纪晗的鼻头一酸,不知道怎么就脆弱到没有了力气,傅青山的反应比较快,先于旁边的人,去伸手扶她,而她也顺势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青山哥,我好累啊,我怎么这么累。” 傅青山没有回抱她,就只是这么站着,还没有想到更好的词语安慰她,就听到她说,“青山哥,我们在一起试一试吧?” 323,纪先生,乔小姐的DNA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这些年,真正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 就像电影电视剧里才会有的黑骑士一样,始终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不离不弃。 以前年纪太小,不懂得站在原地守护的含义和真谛。 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过了可以矫情的年纪,就要丢掉小女生的羞涩,她有很多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当年她也一直像乔漫和林嫣那样厚着脸皮去争取,不为了矜持而矜持,不为了清高而清高。 那样的话,现在站在阿深旁边的人,会不会是她? 或者她早点退而求其次,选择她现在拥抱着的这个男人,会不会也是另一种人生? 大概她在特别累的时候,总是幻想有一个强健有力的臂膀,所以在最脆弱的时候见到他,她心底的那些柔软和情愫,才会崩溃的一塌糊涂。 甚至只要这一刻,他轻声的说一句好,她就真的会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怎么了?晗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傅青山的眉目微动,一双大手刚想将她推离,就被她一双软的几乎没有骨头的双臂环的更紧,“青山哥,别推开我,别拒绝我,我们试试吧,好不好?” 大概是她乞求的语气,湿透的衣服和接近难堪的狼狈,让他本就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情绪,更加的深沉了。 “你先好好站着,别说这些糊涂话,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纪晗在他坚硬的胸膛前摇着头,深埋进去的脸,几乎让人看不到表情,“青山哥,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吗?现在你离了婚,我被人在婚礼上甩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在一起试一试,兴许会比所有人都幸福。” 这回,傅青山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站着,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周围站着的医生护士,包括贺心,都在纪晗说出那句突如其来的告白时,纷纷的走远了,给两人留出了空间。 这会,就算是她告白失败,也不会有太尴尬,或者是更难堪的感觉了。 纪晗没有感觉到身前男人的回应,几秒后,就从他宽大温暖的胸膛前退了出来,“青山哥,你陪了我那么多年,难道对我就没有不甘心,或者想试试的冲动吗?” “没有,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 傅青山深邃的眸光里泛着点点星光,却又足可以耀眼,“如果我真的想和你试一试,不会等到现在,可能在你和老纪最初分手那会,就趁虚而入了。”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慵懒的性感,在接近黄昏的夜色里,显得那么的撩人心扉,“还有,晗儿,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值得你去为难自己,觉得累了,不想再寻觅了,想在一堆合适的人里随便找个人将就,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个肩膀靠,这些都不能成为你去试一试的理由。” “真正让你想去试一试的理由,只有爱情。”从走廊尽头的窗口透进来的橘红色光芒,在高大的男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晃眼的光芒,“而我们之间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如果有爱情的话,也早就耗光了所有的缘分和运气。” 也就是说,她当初在阿深那里受了情伤后,如果因为想要疗伤而转投他的怀抱,他都不可能接受? 在她潜意识的印象里,想过很多人不在,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不在。 “如果我想把过去都清零,只想拥有一份简单的爱情,你也觉得我们不合适吗?” 纪晗很执着,大概在这个以结果论英雄的时代,女人太清高,太矜持,反而会让男人兴致缺缺,而那些厚着脸皮去争取,性格明媚洒脱,甚至为了达到心中所欲,而不惜主动去献身的姑娘,倒成了人生赢家。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傅青山还是那样淡漠的神态,语调淡然,“我承认,如果这句话,是在我没有娶林嫣前听到,我或许会动心,但是晗儿,我已经娶了她。” 他低着头,看着她的脸色从温淡的红,变成了惨淡的苍白,眉头不禁蹙了蹙。 “这几年,你的身影几乎活跃在各大商业周刊上,拼命和敬业两个字跟你形影不离,你已经足够强大了,现在只需要遇到一份好的感情,你明白了吗?晗儿!” 换句话说,就是他明确的拒绝了她,又找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安慰她? “青山哥,最后一个问题。” 纪晗没有接他的话,而转移了话题。 “好,你问。” “你喜欢林嫣吗?” 纪晗仰着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入冬降落初雪的白,也像是深夜里最浓稠的黑“或者我这么问,你爱上她了吗?” “即便她是有暴力倾向的精神障碍者,即便她给过你四个枪子,让你遭受了一场特大车祸,险些丧命,即便她是你世仇家族的孩子,即便她蹲过三年监狱,你都要继续纠缠她吗” 傅青山的声音依旧很低淡,“晗儿,你到底想问什么?” “青山哥,你是不是打算还要她,所以才拒绝我?” “晗儿,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跟嫣儿和乔漫比,她们并不见得比你优秀,你用不着嫉妒她们,明白吗?” “她们还不值得我嫉妒吗?”纪晗往旁边挪了挪,娇小的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个抢走了跟我有着十年感情的男友,一个抢走了守护我多年的黑骑士,请问她们还不够比我优秀吗?” “晗儿,你想一想,当初老纪会选择乔漫的原因,都是因为你,如果你能够有一次哪怕只是一次回应他的深爱,他可能都不会心灰意冷,我现在说这些并不是在指责你,而是在告诉你,那是你的选择,而恰恰是那个选择,把老纪推给了乔漫。” 傅青山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并不是比你优秀,而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了老纪的面前,不早不晚,刚刚好的那个时间,让他选择了她……” 纪晗听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里面除了一片平静,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她微微转过头,隔着头顶洒落下来的橘色光线,看向身姿挺拔的傅青山,“青山哥,我有点难受,你扶我到急诊室那边好不好?” “怎么会落水?” 傅青山伸手扶着纪晗,朝着急诊室的方向走去,“还伤到哪里了吗?” “没有,可能是天气太冷了,有点感冒,一会让医生给我开点感冒药,我吃一点就好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没入走廊灯影的尽头,并没有发现另一侧亮起的闪光灯。 …… 乔漫和心乔的dna检测报告,是在晚上十点左右出来的。 这时纪云深正在书房里处理军事文件,当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研究所里的职员时,他整个人先是僵了一下,然后闭了闭眼睛,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研究员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头传了过来,“纪先生,晚上好,乔小姐的dna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辛苦了,结果是什么?” 研究员的呼吸明显有几秒钟的错乱,然后才低淡的说道,“纪先生,dna检测报告上显示,乔小姐和心乔小姐的dna匹配率为99.9999%,乔小姐和心乔小姐是基因学上的母女关系,也就是说,心乔小姐是乔小姐的女儿。” 纪云深在听到后面的话时,整个人从旋转椅上站起来,并几个阔步走到落地窗边,单手撑在玻璃上,“结果准确吗?” “纪先生,我们研究所是林城亲子鉴定方面最权威的机构,从没有出过差错……” 纪云深静默了几秒钟,才艰涩的开口,“好,我知道了。” “好的,那……纪先生,还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其他方面的服务吗?” “暂时没有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再联系你。” “好的,纪先生再见。” 切断通讯后,他微微抬眸,看向透明玻璃上反射的身影,明明前几分钟还深黑的眼睛,变成了猩红的一片。 这个结果虽然在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难怪那天在机场,孟东行会用那么笃定的声音说心乔是他和乔漫的孩子。 嫉妒,还是难受,亦或是单方面的犯贱,他都已经分辨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心被硬生生的剜掉了一块。 …… 乔漫陪着甜甜在儿童房睡着后,才起身关灯离开。 因为今天在片场待到很晚,之后又和谢之谦出去吃晚饭,回来后甜甜又缠了她好一会,她现在只觉得精疲力竭。 走出儿童房后,她又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儿童床上的甜甜,才将房门彻底关合。 回过身后,一抹高大的身影闯入她的眼帘,虽然不至于吓一跳,但是突然看见,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两分的不舒服,大概可能跟他看过来的眼神有关系。 她没有继续跟他对视,而是朝着主卧的方向走了去,刚刚要路过他的身边时,她垂在身侧的手腕,便被男人的大手扣住,“漫漫……” “有事吗?” 乔漫停下脚步,仰脸看着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多的纪云深,“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我现在很累想去休息……” “你爱孟东行吗?” 他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爱不爱孟东行?” “怎么?如果我回答我爱孟东行,你就会放了我吗?” “可能。” 乔漫挑了挑精致好看的眉,转过身,毫不闪躲的看着他的眉眼,“我很爱他,大概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比他更让我心动的男人。” “你爱他什么?” “很多。”乔漫的眉眼上依旧是浅淡的笑意,却完全不能让人忽视,“他很风趣幽默,他可以很轻松的兼顾家庭妻子和孩子,不会冷落任何一方,过节过生日该有的庆祝方式从来不会少,也不会用到秘书,是真的用心想过送什么礼物,怎么过节才开心。“ “可他……也很轻易的就放弃了你。” 纪云深伟岸的身姿漫过许多阴影,几乎遮住了她眼前的所有光亮,“他放弃我,跟我爱他是两回事。” “就像你非要纠缠我,我怎么都甩不掉,这也是两回事。” 那么,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她很爱孟东行,而孟东行没有像她爱他那样爱得那么深?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我以为这已经是翻篇的事情,毕竟我的人已经被你强行留下了。” 纪云深淡淡的轻笑,“没有,深夜需要找点东西自虐一下,这样的清醒方式,方便熬夜。” 他说完,就朝着楼下走去,“早点睡吧,很晚了。” 乔漫只是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就转身回了主卧,完全没有深入的探究他刚刚那番话的意思和意图,只当他是心血来潮找自虐。 …… 纪云深很快就到了地下恒温酒窖,随便挑了两瓶红酒启开,没有拿杯子,就那么举起红酒瓶往嘴里灌去。 辛辣的酒液经过喉咙,一路滑到胃里,迅速将他隐隐作痛的胃部,灼烧成更痛的状态。 可能是自己喝酒没有那种失意落寞的感觉,他便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 傅青山刚回到病房,正准备休息,就听见了放在白色枕头边的手机震动声,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快速的滑下了接听键,“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出来喝酒。” “我的鞭伤刚好点,喝什么酒,睡觉。” 傅青山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他又在乔漫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自己找虐了。 “乔漫和心乔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 就在傅青山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纪云深轻飘飘的一句话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已经要抬起挂断的手,迅速的收了回来,“出来了?我以为要明天早上才告诉,什么结果?” “心乔是乔漫的女儿,哦不对,这样说也不太准确,应该说,心乔是乔漫和孟东行的女儿。” 所以,乔漫选择和孟东行结婚,还真他妈是因为真爱? “就因为这个喝酒?” “这个理由还不够?” 傅青山摸了摸鼻子,然后下床,艰难的走到衣柜前,“那就在紫夜吧,你先去找个包房等我。” “嗯!” 切断手机通讯后,纪云深又灌了几口手中的红酒瓶,才起身离开蓝山别墅。 乔漫简单的冲了一个热水澡,刚刚吹完头发走回卧室的床边,就听到落地窗外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 她走到落地窗边,看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逐渐的驶向视线的尽头,心里是五味杂陈。 …… 深夜十一点二十分,紫夜。 纪云深将烟灰色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紫夜的停车坪前,刚刚迈开长腿下车,就被隔壁车位停放的熟悉车辆以及车牌号,吸引住了视线。 他看了大概有两秒钟,才朝着紫夜里面走去。 二三楼的包房都已经满了,他就径自来到了顶楼,随便开了一间包房,等着傅青山来。 期间他点了两瓶酒,等着等着,就不自觉的喝完了。 等到傅青山姗姗来迟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微醺了。 大概是不忍看到他这么窝囊的样子,他伸出脚,狠狠的踹了纪云深一脚,“不是,老纪,你找我来喝酒,我人还没到,你就先把自己喝成了傻逼,怎么,是打算让我赶到这来,再送你回家,给乔大美人来一场苦肉计?” “从青山别墅到这里,开车最慢半个小时就到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傅青山抬起左手手腕上的腕表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一刻了,他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 “主要是环架上出了车祸,我堵车堵了将近二十分钟,不然我还能故意迟到?” 傅青山坐在他的身边,将他手中的酒瓶夺过来,“怎么?想放手放不了,不想放手,还觉得难受是吗?” “没有,从来没有想过放手,五年前没有,五年后也没有。” 纪云深伸手要去抢傅青山手里的酒瓶,却被他轻松的躲了过去,“既然不想放手,那还喝什么酒?” “难道我连表达一下心境的权利都没有了?我不想放手和我心里难受,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冲突。” 傅青山走远了几步,拎起酒瓶子仔细看了两眼,“我说老纪,你要作死吗?选度数这么高的酒?我看你就是为了让乔漫心疼,故意想弄一出苦肉计。” “嗯,前提是她真的会心疼。” 傅青山摇了摇头,“哎,作为多年的好兄弟,我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说着,他就从裤袋里拿出手机,低下头按了一串号码,纪云深想也不想的就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给谁打电话?” “给报社的记者啊,既然纪大总裁只爱美人不爱江山,那就应该再大肆宣扬一番,不然谁会知道你这个痴情种几年如一日的死心眼。” 纪云深听后,直接将他的手机扔到了角落的沙发里,“你要是想陪我喝酒,你就陪我喝点,如果不想陪,你就在旁边看着,叽叽哇哇的跟个娘们儿似的,烦不烦?” 傅青山果然没有再做什么动作,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背脊深陷真皮沙发的椅背,然后看着论瓶灌的纪云深。 如果不了解他的人,大概会以为他在为乔漫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而难过,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在为乔漫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而难过,而是在难过,他明明可以把握住很多幸福,却又让他们从指间的缝隙溜走了。 与其说他在难受,不如说他在懊悔。 懊悔五年前的一切,懊悔五年前他没做的一切。 “我去下洗手间。” 又给自己灌了一瓶后,他便起身踉跄的要往包房外走,傅青山肯定跟着他,在马上拐弯的时候,撞到了几名商人样子的外国人。 对方也喝了酒,可能被撞了后,酒精激发出了很多戾气,也没管对方是谁,就想出拳教训。 纪云深喝了很多酒,反应比平时慢了不少,但也算轻松的躲过了对方挥过来的拳头,然后一个利落的挥拳还回去,对方几个人瞬间倒叠在了一起。 酒精继续作祟,几个人爬起来正要继续挥拳,侧面的包房里一道男人的身影走出来,并赶紧用着纯正的英文制止闹剧,“克劳斯先生,请您住手……” 灯影有些昏暗,等到男人走到身边,傅青山和纪云深才看清那个男人,是秦宿。 “纪先生,傅先生,这几位是我从美国请过来的导演和武术指导,他们喝多了,还请两位多多见谅,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纪云深的胃有些难受,里面的东西在不断的翻涌,没听完秦宿说话,就快步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傅青山倒是很镇定,瞥了一眼地面几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又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秦宿,“秦先生,你这新贵名导,看来要走向全世界了啊,咱们国家有你这样优秀的电影人才,真是咱们国家的骄傲和自豪。” “傅先生,您有话就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恕我听不明白。” “嗯,你听不明白不要紧,有人能听明白就行。”傅青山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外套,路过秦宿所在的包房时,下意识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身影很高大,几乎被暗淡的灯光打映成剪影的男人。 是一个久违了很久的男人,而他的身边,还坐着一名看着很眼熟的女人。 匆匆一瞥,他就迅速抬脚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云深觉得胃里很不舒服,但并没有吐出来,而是站在盥洗盆旁边,用着冷水浇脸,直到清醒了一些,他才按照原路返回,却在门口碰到了刚刚走过来的傅青山。 “老纪,你猜秦宿跟谁在一起?” 纪云深靠在冰冷的瓷砖上,缓了好一会头上的眩晕,“谁啊?” “温家明。”傅青山低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接着又说了一句,“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你猜是谁?” 324,漫漫,什么时候能跟我说一说……五年前你在叙利亚发生的事情? 纪云深挑了挑眉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动作,好像在等着他自己往下说。 傅青山看他一副为女人失意落寞的没出息样子,也失去了跟他继续卖关子的兴趣,“是黄瑶,甜甜幼儿园的老师。” “以前就觉得她有些眼熟,身上的某种特质很熟悉,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但实际上,她就是一个对我们来说完全陌生的人。” 傅青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另一根递给了旁边的纪云深,“在她身上,很多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奇怪,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你也跟她接触过了不少次,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之前纪云深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叙利亚寻找乔漫的时候,傅青山只要从京都回来出公差,就会把甜甜接到自己的青山别墅照顾,也会经常接她上学放学,也因此和黄瑶接触过几次,虽然都是非常短暂的接触,但就像他刚刚说的,他总是觉得她很熟悉,莫名的熟悉。 “那你觉得她像谁?” 纪云深接过傅青山递过来的香烟,叼在嘴里,然后低头凑近手中的打火机,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童沁。” 傅青山缓缓吐出口中的烟雾,声音被熏染的有些低哑,“她给我的感觉很像童沁。” 童沁当年入狱后,因为怀孕,申请过两个月的保外就医,后来那家医院因为违规私建,突然发生了严重的坍塌事故,几十层楼瞬间夷为平地。 而在那场事故中,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加上患者,一共是348人,最后幸存了31人,剩余的人大多在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少数有生命体征的在经过一番急救后,还是没有敌过死神的力量死了。 而这其中,还包括了被埋在废墟里,没有找到的人,统称为失踪人口。 童沁就是失踪的那部分人,在为期一个月的搜救中,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她的东西,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查过黄瑶。” 纪云深在一片缭绕的烟雾中,伸手按了按发疼的眉心,“她有完整的背景资料,有父母有弟弟,甚至从小到大的学历信息都一清二楚,如果她就是童沁的话,那在她背后只手遮天的人,我目前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人。” 傅青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吸着烟,等待下文。 “一个是我爷爷,纪东河,一个是华裔第一富商,温家明。” 如果是前者的话,他不可能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但如果是后者的话,就很有可能。 先不说温家明在国外的势力,就说在国内的势力,也没有几人能及。 他如果早就暗下埋伏,运用知名企业家的身份,掩盖他的其他目的,而这样的话,是真的会很迷惑他人的视线。 再一个就是,他从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这些年,他们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他实在想不出来温家明会把手伸得这么远的原因。 “温家明这些年玩过的女人,可都是妖娆妩媚的那一挂,就算黄瑶就是童沁,她改了头换了面,可还是属于清纯的那一挂,温家明会喜欢她喜欢到不惜跟你作对?” 纪云深摇摇头,“不对,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洗手间里一时只剩下了弥漫的烟雾,还有沉默,好一会,纪云深才打破了这份沉默。 “老傅,如果现在的事情和五年前串联起来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我一直疏漏了他,也一直走在错误的路上。” 傅青山手中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到了尽头,他抬起手,将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吸了最后一口,并扔到垃圾桶里后,才缓缓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在这场迷雾般的棋局上,看似是你的家族和那些前仆后继的女人造成的结果,实际上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纪云深的眉目微微皱成了一团,声音愈发的低哑,“这几年,我一直觉得有一个点对不上,就像是拼了很久的拼图,缺失了两块,但是如果把温家明也放在棋局上,那么这块拼图就完整了。” “这样看来,当年他和秦玉澜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果真留下了爱情的见证,我们之前猜的没错,只是没想到他会插进来,并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整个棋局都搅乱了。” 傅青山又重新摸出烟盒,点燃了一根烟,“不得不说,温家明果然适合当商人啊,还可以在迷雾重重中体验到渔翁得利的感觉,这一点确实不容易。”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抬起左手手腕上的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精致的表盘,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的两点二十五分。 “老傅,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傅青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仍在垃圾桶里,“老纪,你打算怎么办?” “摊牌。” 话落,男人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洗手间的门口,傅青山皱了皱眉,快步跟上去,“过些天你就要参加竞选,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跟他硬碰硬的比较好。” “没关系。” 纪云深的眼前几乎都是重重叠叠的光影,虽然步伐算不上踉跄,但依然有点凌乱,“她最重要。” “老纪,你酒喝多了?” 傅青山伸手一把拉住纪云深的臂膀,阻止他继续向前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 纪云深看向与他身高相差无几的傅青山,“你觉得就算我不找他摊牌,他就不会找我摊牌吗?虽然我过去疏漏了他,但实际上,他也并没有在我的身上占到什么便宜,既然他主动浮出水面,说明他还是有忌惮我的地方,而这种忌惮,已经不能像五年前那样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过去是我不够强大,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结果,我都接受。” “但五年后的我,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脱离家族的光环,也可以在政治幕僚当中有非常强的存在感,可那些并不是我想要的。从她回来的那天开始到现在,或者说,过去浑浑噩噩的那五年,我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老傅,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那些身外的名利地位,都没有她重要。” 纪云深的话落,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拍了拍傅青山的肩膀,接着便迈开长腿继续朝着电梯口走去。 傅青山看着走廊橘黄色灯影下的那抹挺拔的身姿,竟然觉得自己被他说服了。 …… 纪云深回到蓝山别墅的时候,是凌晨的四点钟。 深黑的夜幕渐渐被墨蓝色替代,东方有晨曦乍泄,已经足够让他看清别墅园林景观的轮廓。 他倚在烟灰色宾利车旁,没着急进去,而是点燃一支烟吸着。 青白色的烟雾被早晨的风吹散,很快消失不见,他深邃的眸光在酒精的熏染下,早已经变成了墨黑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 就这么倚着车边抽了好一会烟,他才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面接了起来,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嗓音,“纪总,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孙秘书,你早起后去研究所把乔漫和心乔的检验样本送到京都鉴定机构检测,记住,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要秘密进行。” “好的,纪总。” 孙秘书快速的回答完,见纪云深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又低声的询问了一句,“纪总,还有事吗?” “把五年前我给你的香水样本,还有糖皮质激素的样本,一起送到检验中心,我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其他的药物成分在。” “好的,纪总。” 纪云深低低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辛苦了,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他闭着眼睛,就这么沉思了一会,才起身往别墅门口走去。 门厅的感应灯是一如既往的橙黄色,他换过拖鞋,就往楼上走去,先是到儿童房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甜甜,给她掖了掖被角,又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才起身离开。 到主卧的门口时,他先是停顿了两秒钟,然后大手才落在门把手上,轻轻的转动了一下,门开了,他尽量放轻动作往里走。 乔漫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熟睡着,他站在床尾,能够听到她浅淡均匀的呼吸声。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转身走出去。 在房门轻轻关合的那一秒,躺在床上的女人便睁开了眼睛,看向落地窗帘缝隙外的天空。 ……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 纪晗正埋头设计方案中,确定着星光大典最后的设计稿。 刚要在一个设计稿定稿的时候,她办公室的玻璃门就被人大力的推开,下一秒,一个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的窈窕倩影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并伴着贺心阻拦的声音。 “唐小姐,请您留步,唐小姐,唐小姐……” 唐露一把推开身旁的贺心,贺心穿着七厘米的细高跟鞋,脚下一滑,就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纪晗连想都没想就走过去扶起贺心,然后隔着落地窗外涌进来的太阳光线看向对面的唐露,“唐小姐,你上学的时候没人教过你礼貌是什么吗?” “纪晗,你少装了,怎么?被顾西沉甩了一次不甘心,还想让他再甩你一次?” 纪晗一般不会跟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动气,但唐露实在太欠教训了。 她扶起贺心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有没有伤到,确定她没有伤到哪里后,才清淡的笑道,“贺心,来者是客,你去给我跟唐小姐泡壶茶来,用公司最好的那批进口茶叶。” 贺心其实并不想离开,但在纪晗的催促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纪晗在贺心离开后,就伸手指了指一旁会客区的沙发,“唐小姐,有什么话我们坐下说?” “好啊!” 唐露抱胸走过去坐下,然后交叠起双腿,用着极其轻蔑和嘲讽的眸光看着走过来的纪晗。 纪晗倒是没有在意她的眸光,全程都在优雅的微笑,“唐小姐,你现在可以说了。” 唐露先是挑了挑精致的秀眉,然后将涂着鲜红指甲油的五指并拢抬到眼前,并慵懒的吹了吹,“纪小姐,我听说你在孤儿院长大,从小被纪家收留,你看似性格清高骄傲,但其实比谁都自卑,不然你怎么会搞不定纪云深后,又搞不定顾西沉,现在更加搞不定傅青山。” “我有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只要跟你有感情纠葛的男人,都注定要被其他的女人抢走,不管纪云深,顾西沉,还是现在的傅青山……” 纪晗始终温温淡淡的听着,没有动怒,更没有恼,好像唐露口中的人根本不是她。 “所以,唐小姐到底要说什么?” 唐露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纪晗脸上的笑容,恨不得过去一把撕碎,“纪晗,你可真能装,我这几年都跟着顾西沉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就不相信他在婚礼上当着林城整个政商名流的面,把你给甩了,你会真的无动于衷。” “你这么来挑衅我,顾西沉他知道吗?” 纪晗扶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肘轻轻的移动了一下,唇角的笑淡淡漫漫,“这样吧,我把他也叫过来,毕竟这涉及到他。” 说着,纪晗就拿过手机,并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唐露有些慌了,上前去抢纪晗手中的手机,却被纪晗反手推了回去,唐露穿着的细跟鞋跟地毯纠结在一起,娇小的背脊狠狠的撞在了沙发前的木质茶几上。 纪晗将手机扔到了一边,迅速的挪动到唐露的身前,并伸手攥住了她小巧的下颌,“我说唐露,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大摇大摆的来讽刺我,相不相信,只要我说一句话,就能立刻让你在演艺圈消失?” 唐露没想到上一秒还温柔可人的纪晗,这一秒就变成了几近癫狂的疯子,她连连后退,直到整个人抵在茶几上再也动不了。 “纪纪晗,我可不不……是被吓大的,昨天的事情发生后,我连续丢了几个代言,又被几个综艺节目放了鸽子,这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唐露很想从她的手中挣脱,却依然没有撼动她半分,“你既然敢利用男人达到你的心中所欲,为什么不敢承认?” 纪晗眸光闪动了一下,最后松开了对她下颌的钳制,并站起身,“第一呢,我并没有背后做了什么整你的小动作,因为你的级别还不够,第二呢,你这么蠢,是怎么说服顾西沉捧你的?他是眼睛瞎了?还是饥不择食了?” 唐露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正要上前几步教训她,却被纪晗的眸光吓退了两步。 “纪晗,你别太得意,那么多男人围着你有什么用?对你没一个是真心的,我其实觉得你很可怜,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怜……啊……” 唐露怎么都没有想到,纪晗会挥下来一巴掌,而且是一道几乎没有控制力道的巴掌。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都是轰鸣和呼啸的风声,其他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纪晗……”唐露跺了跺脚,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你欺人太甚。” 纪晗笑了笑,走到办公桌旁,按下座机电话键,“来几个保安,把我办公室的人请出去。” “好的,纪小姐。” 唐露还试图往上冲,却被纪晗轻轻松松的躲过去,“唐露,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捏的软柿子,别把我当你的假想敌,顾西沉要是真爱我,几年前的那场婚礼,他又怎么可能抛下我,他爱的是别人,你去找吧!” “你是说乔漫。” “看来你都知道啊!”纪晗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回旋转椅旁坐下,然后继续低头描着桌面上的设计手绘,“知道了还杵在那里干什么,等着保安把你扔出去?” 唐露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而且还一点都没有刺激到她,心中的熊熊燃烧的烈火就更旺盛了。 那晚顾西沉醉酒后一共叫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纪晗,一个是乔漫。 刚刚听纪晗这么一说,顾西沉确实好像不是爱她,而是爱乔漫。 脑海里的思绪万千,直到几个保安冲到纪晗的办公室里,她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走出了纪晗的办公室。 纪晗专心的描绘着手中的设计稿,直到女人的高跟鞋彻底消失在听力范围内,她才转动旋转椅,面向落地窗,看着窗外面的繁华都市,和车水马龙。 一直到心中的复杂思绪渐渐平息,她才转过身,准备继续完成手中的设计稿。 还没有完全恢复状态,刚刚被她扔在了会客沙发上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她蹙了蹙眉,只好走过去查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她伸手点开,里面的内容,让她本就皱起的眉头,瞬间就皱成了一团。 “亲爱的,我为你做的一切你还满意吗?出来见一面吧,我好想你。” 纪晗闭了闭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快速的在屏幕上打下了几个字,“钱已经给你的够多了,不要再联系我。” 短信显示发送成功后,又过了十几秒钟,一条短信回了过来,“虽然我因为你给的钱改头换面,成了人人都很羡慕的知名企业家,但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不能说断就断啊,考虑考虑,还是跟了我吧。” “别做梦了!” 纪晗看着短信发送成功后,就将手机关了机,并烦躁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贺心泡茶进来,看到纪晗在地面上转来转去,便轻声的问道,“晗儿,怎么了?唐露欺负你了吗?” 地上有些狼藉,而她的头发又比她刚刚走出去的时候凌乱,所以她会不禁往那方面想。 “没有。” 纪晗拉下贺心的手,然后淡淡的问,“心心,你有多久没有休假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贺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在看到她清澈眼里的神色后,才温声说道,“半年了吧,大概半年都没有休假了。” “心心……” “嗯?” 纪晗拉着贺心坐在会客的真皮沙发上,“我临时出了点麻烦,你去帮我解决一下,解决完你就休几天假期吧!” “什么麻烦啊?” 纪晗也没有多说,“就是一点麻烦,我不方便跟你多说,你只要记住到时候听我的安排就行。” 贺心听后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 …… 晚上六点,蓝山别墅。 夜色已经深浓起来,浅淡的星辰散着星辉,散布在夜空的各个角落。 纪云深处理好文件,就回到主卧去找乔漫。 乔漫今天不太舒服,就没有和谢之谦跑剧组,而是窝在家里看连载漫画和综艺节目。 纪云深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看一个比较搞笑的综艺节目,满脸的笑容都来不及收住,就全都倒映在了他的眼里。 “我今天忙了一天,忘记告诉你晚上要陪我出席一场商业活动,你现在准备一下,一会跟我一起去。” 乔漫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欧式挂钟,上面的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六点多了,她根本就来不及准备了。 “我可不可以不去?” 她回国的事情,只出现在娱乐新闻和八卦媒体上,并没有真实的站在众人眼前。 大概是她的死讯已经人尽皆知,所以她很想就那么消失。 “你可以选择穿这身去,或者穿套稍微隆重一点的,但不能不去,我和老傅是这场星光大典的幕后举办人,不能不到场,也不能没有女伴。”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认命的把腿上的平板电脑拿走,然后站起身,准备去挑套裙子。 正要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被男人伸手扣住了纤细的手腕,“漫漫,什么时候能跟我说一说……五年前你在叙利亚发生的事情?” 乔漫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想了大概三秒钟,便甩开了他的手,“抱歉,我不太想提。” 325,乔漫,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衣帽间里有很多为乔漫的size而量身定做的衣服,都是这几年纪云深在各种节日纪念日生日,甚至是很寻常的某一天,他特别想她,而去高定服装店为她选购的。 目测没有上千件,也有几百件。 有居家服,也有外套风衣毛衣牛仔裤铅笔裤,以及各式各样的晚礼服。 灯光是泛着橙黄的暖色调,很梦幻旖旎,打在那几百件没有拆掉标签的衣服上,有一种走进电影布景画面的感觉。 她朝着里侧的晚礼服区域走去,一双小手刚刚碰到其中一件鹅黄色的短裙时,就被身后走过来的高大男人突然伸出的大手给抓住了,“这件是露背装,穿这件。” 他另一只大手直接取过鹅黄色短裙旁边的那件纯白色纱裙,是长到脚踝的款式,样式虽然很保守,但细节的设计很惊艳,是那种看起来就很仙气飘飘的裙子。 “既然不让穿,还买来干什么?发霉吗?” “你可以单独穿给我看,这叫夫妻情趣。” 乔漫,“……” 她没有和纪云深计较穿哪条裙子去参加宴会,毕竟这种小事,不值得和他争论一回。 换衣服的时候,纪云深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走出了衣帽间,将整个空间都留给了她。 说实话,当她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穿上他为她挑选的这条白色纱裙时,她的脑海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很多细碎的画面,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万千星光在闪耀,就好像五年前那个明媚自信的乔漫又回来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眼睛里的那些闪耀星辰就归于了沉寂黯淡,因为她很清楚,有些东西是真的回不去了。 就比如过去那份利益重重但还算真挚的感情,以及那个明媚耀眼的乔漫,再也不会回来了。 裙子是后背式的拉链设计,她伸手试图够了几次,都没有将拉链拉上,直到镜子折射出从门外渐渐走进倒映着光影璀璨的镜光中的那抹高大身影。 他很快就走到她的身后,因为低头替她整理拉链,而使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后颈上,微痒又滚烫,让她忍不住的战栗了一下。 “好了!” 他修长的手指很快就将停在后腰上的拉链拉合到后脖颈的位置,并轻轻的将她垂腰的长直发撩到一边的肩头上,随后他的双手越过她瘦小的肩膀,并将一条闪耀着星星光芒的钻石项链戴到了她的勃颈上。 “漫漫,你还记得这条项链上的吊坠吗?” 乔漫将眸光从项链上转移到了项链的吊坠上,并抬手摸了摸,“记得,这是奶奶当年送给我的戒指。” 温莎公爵和夫人的定情信物,价值不菲,又精美到可以让人过目不忘,所以她只看了一眼,就可以很清晰的记忆起来。 “你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这几年都是我在帮你保存,现在我把它重新给你,你要好好的收下奶奶的那份心意,知道吗?” 乔漫的手还在那枚戒指上摩挲,眸光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男人那双如夜的黑眸,“纪云深,你什么意思?是相信我了吗?相信五年前我只是给奶奶误射了糖皮质激素?” “我没有怀疑过你,从来都没有。” 男人的一双长臂从女人的身前收回来,眸光一瞬不瞬的回视她,突然说道,“漫漫,五年前是我错了,我们不闹别扭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乔漫攥着手心里的戒指,缓缓慢慢的转过身,“那你错在哪里了?” “对不起,我太高估自己,也对自己的判断太自信了。”他伸出一双修长的铁臂,将她紧紧的圈在怀抱里,“漫漫,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忏悔,懊恼,亦或者是害怕,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分不清了。 可他真的知道他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乔漫没有挣扎,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可是你的道歉来得太晚了,纪云深。” 纪云深在听到她的回答后,高大的身形明显的一僵,“我们再试一次,最后再试一次,如果这次还不行,我一定放你走,好不好?嗯?” 乔漫兀自沉默了几秒,最后伸手推了他一下,“纪云深,你放开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 “纪云深,坦白说,我觉得你不够爱我,或者说,你的爱我,都是在很多的前提下,可能是我的年龄大了,面对感情也不那么纯粹了,所以觉得爱情那种东西真的可遇而不可求了。” 这次,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推开了身前的男人,“抱歉,我真的不想再试了。” 林城的春雨总是说下就下,乔漫走出衣帽间,就听到了走廊尽头窗户上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觉得她此刻的心境,就和窗外的雨一样,潮湿又冰冷。 …… 晚上七点三十分,米兰达酒店。 今年的星光盛典可谓星光熠熠,吸引了将近一百位当红流量明星,演艺圈的前辈,各类型的知名导演到场。 虽然下着小雨,但并没有影响到走在红毯上的明星和导演的心情。 纪云深和乔漫是压轴走上红地毯的,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撑着一把黑伞,走在身材纤细窈窕一身白裙的女人身边,只是并肩走在一起,就引来媒体区域的各种八卦杂志记者摄影师的惊叹声,人气堪比一线明星。 乔漫的裙子是无袖连身裙,春雨有些冷,让她难免看起来有些瑟缩发抖,身边的男人则是不着痕迹的伸出手,环住女人的肩膀,将她紧紧的搂在胸膛前,一副我的女人必须我来宠的霸道总裁架势,更令媒体区传来一片被苏到了的嘘声。 走到拍摄区,两人只是做了短暂的停留,配合着拍了几张照片,没有接受采访,就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媒体区的周围都是用红色的警戒线隔开,又有不少安保维持秩序,纪云深刚刚环着乔漫走出几步,就被从人群里突然冲出来的女人给拦住了去路,伴着女人而来的,还有她手上的硫酸。 纪云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挡在了乔漫的身前,那些硫酸多数泼到了男人的后背上,还有少量的液体溅在了男人的后颈上,乔漫明显的感觉到了男人的身形一僵,还有从薄唇里发出的隐忍的闷哼声。 周围的保安在女人冲过来的那几秒钟都惊呆了,然后迅速的反应过来,将女人拉远了。 女人一直都在尖叫嘶吼着,“乔漫,你不得好死,乔漫,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那个声音,即便她不熟悉,但也能够听出来,是唐露的声音。 春雨落在身上,是沁凉的一片,她就那样怔在那里几秒钟,然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推开了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的男人,“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的话,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乔漫摇摇头,他被这个男人好好的护在怀里,怎么可能有事,倒是他。 “你伤到哪里了?” 纪云深确定她没事后,才伸手捂住后脖颈,“没事,一会处理一下就好了,你先去宴会上等我。” “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纪云深漆黑的眸光紧紧的盯着身前的女人,似乎想了两秒钟,才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刚刚的突发意外,已经让媒体区的人都沸腾了起来,纷纷的拍照发稿,那感觉就像发现了一线明星的八卦新闻一样兴奋。 路上的时候,纪云深给傅青山打了电话,让他自己想办法撑一下场面,他要去医院处理一下后颈上的伤。 虽然溅上的硫酸不多,但皮肤上面传来的灼烧感和刺痛感,还是让他不能好好呼吸,至少做不到正常呼吸。 乔漫坐在纪云深的身边,中间隔着大概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没有主动靠近,也没有远离,可如果仔细去看,能够发现她的眼睛里有薄薄的一层水雾。 纪云深瞥了她一眼,刚想伸手把她拥在怀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便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孙秘书略显恭敬的声音就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纪总,刚刚在警车上,唐露说……是纪晗小姐让她来找乔小姐报复的。” 唐露背后的男人是顾西沉,她因为入戏太深,对顾西沉产生了幻觉,可以让人理解,但她完全没有理由去找纪晗或者乔漫的麻烦。 “有没有说为什么?” “说是顾西沉喝酒后喊了两人的名字,她之前在剧组找纪晗小姐的麻烦,可能是傅先生帮纪晗小姐处理掉了唐露的所有代言和将要拍摄的戏份,几乎再也没有任何星途可言,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她今天上午又去找纪晗小姐的麻烦,然后纪晗小姐说她该找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乔小姐!”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好一会才低淡的说道,“好,我知道了。” 乔漫因为坐在纪云深的身边,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对面孙秘书的话,在他挂断电话的那一秒,就抬起眸光看向了男人深邃的眸光,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在相对安静的车内空间,显得很有磁性。 乔漫笑着点了点头,“好!” 大概对这个交代的结果并不抱什么期待,所以她表现的很随意,也很敷衍。 纪云深深邃的眸光暗了暗,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偏头看向了车窗外。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十五分了,急诊室的医生在查看纪云深脖颈后被硫酸泼过的烧伤时,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烈性硫酸的一种,幸好只是洒在了后颈上,如果洒在了脸上,或者是眼睛上,后果不堪设想。” 女医生很有耐心的把他后颈上的烧伤处理好,然后又叮嘱了一下回去的用药方法,才离开了急诊室。 纪云深在女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叫乔漫去缴医药费,她刚刚缴完费转过身,就在大厅电梯的拐角处,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女人身影,她眉眼微动,想了大概两秒钟,便跟了过去。 可想而知,她走过去的时候,那抹身影已经乘坐电梯上了楼,她在原地等着看电梯上升的楼层,直到八楼,电梯屏幕上的数字才停止了滚动。 这是一家综合性医院,当年秦玉澜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就曾到过这家医院治疗过,而她没有记错的话,八楼是精神科。 她抿了抿唇,想不出来她这么晚来医院是去见谁。 另一部电梯在这时候停在了一楼,发出了叮的一声,她跑进去,迅速在数字键上按下八。 十几秒后,电梯稳稳的停在了八楼精神科。 可能是走廊比较长,她走出电梯,正好看见那抹身影走进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里,而她进去的时候,还左右环顾了一下,有些鬼鬼祟祟的意味,好像很怕被别人发现。 乔漫又看了一眼走廊上头的标牌,写着精神科住院部,然后又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便将男人披在她身上的西服外套遮在了头顶上,并快速的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这个时间,医院太安静了,她又穿着高跟鞋,每走一步,都会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为了杜绝被发现,她将脚上的高跟鞋取下来,拎在手里,并快步走了过去。 这半部分的住院部,属于高级住院部,每一间病房都只住一个病人,她尽量屏住呼吸,透过门板上的透明玻璃,朝里看了过去。 女人背对着她坐在床边,而从斜着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那张女人脸,居然是姜檬。 她从来都知道姜檬是纪晗最重要的朋友,但却没有想过,有一天,姜檬会躺在精神病房的床上,一双眼睛呆滞得像是没有任何智商的孩童,只是傻傻的朝着纪晗笑。 “你今天乖不乖?有没有乖乖打针?嗯?” 纪晗拿着水果刀,给姜檬削着苹果,“我今天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星光大典的设计,当初我跟你说过的梦想,正在一点一点的实现,只可惜你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更不能替我庆祝,真的好可惜啊,檬檬。” 她很快就将手中的苹果削好,并把削好的苹果放到姜檬的嘴边,姜檬咬了一口后,她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给床上的姜檬喂完苹果,她又低淡的自言自语道,“檬檬,你还记得当年咱俩在夏威夷的海岛上,说过的誓言吗?你说无论为我付出什么,你都会毫无怨言,并且心甘情愿,现在我把你变成傻子,你也不能怪我……”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纪晗迅速的转过头,只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闪过,她迅速的从病房走出来,只看见了一只遗落下来的女人高跟鞋。 她往前走了几步,去查看应急通道,又把对面几间空病房查看了一遍,才走出来,看向走廊上的监控。 …… 纪云深处理好伤口,刚刚走出急诊室,就看到了拎着鞋子跑过来,并扑到他怀里的女人。 她将脸深深的埋进了男人的胸膛里,似乎在酝酿怎么把刚刚看到的一切说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乔漫摇摇头,又点点头,闷着声音说道,“纪云深,我感觉有人跟踪我,你能不能多派几个保镖在我身边?” “嗯,好,你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没有!” 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的春雨已经从淅淅沥沥的缠绵,变成了地动山摇的呼啸。 因为没撑伞,男人直接将西服外套罩在她的身上,随后抱起没有穿鞋的她,迅速的跑向了停在医院门前停车坪上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到了车边,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迅速的走下来,为两人开了车门,可能是在车里等着等困了,没有及时察觉到两人已经从医院走了出来。 司机是一脸的歉意,并连连道歉,纪云深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开车回去。 乔漫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窝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这种感觉和她五年前经常做噩梦,精神状态不济的时候很像。 “最近又开始做噩梦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会梦到那个溺水而亡的佣人吗?” 乔漫摇摇头,她已经不会做那个噩梦,也很少会有精神不济的时候,只是……和他重遇后,那些陈年往事又不知不觉的浮现了出来。 “我已经很少会做噩梦,但……现在的噩梦,都跟你有关。” 纪云深的眸光很深邃,深邃到一眼都看不到底,“刚刚你那么慌张的跑回来,是因为又有那种幻觉产生?” “跟那个类似,不过这个更真实。”乔漫靠近了他一些,“纪云深,如果我说纪……” 鼓起勇气要说的话,因为男人口袋里响起的手机震动声而被轻易的打断,她看着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又很清晰的瞥到了屏幕上的名字,晗儿。 纪云深看了她一眼,按了挂断键,“刚刚你要说什么?” “我说,如果纪……” 乔漫冲到嘴边的话,再次被纪云深的手机震动声打断,她没有继续,而是伸手指了指他的手机,“你先接电话吧。” 说完,她就偏头看向车窗外那座被雨雾打湿的繁华都市。 纪云深看了一眼透明玻璃上反射的女人轮廓,才低头滑下了接听键,“晗儿,这么晚了有事?” “刚刚……你来过医院了?” 纪晗站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玻璃前,看着医院各色的园林景观灯,“……和乔漫一起?” “嗯,怎么了?” 听到他还是那副低淡的嗓音,纪晗没有继续问,“刚刚我看了网络上的视频,唐露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跑过去泼硫酸?” “这件事情我还在调查,具体的原因还没有弄清楚,等弄清楚了,我会告诉你。” “嗯!” 纪云深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他又瞥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晗儿,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了,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明天是清明节,我和爷爷会去给奶奶扫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纪云深沉吟了两秒钟,说了一个好字,便切断了手机通讯,并迅速的伸手去环乔漫的肩膀,“漫漫,抱歉,刚刚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 乔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低淡的问了一句,“我刚刚只是想问你,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会相信吗?” “我相信你。” “嗯,那就够了。” 雨水越来越大,大到模糊了视线,氤氲了道路两侧的高杆路灯散出的橘色光芒。 …… 到了蓝山别墅,已经快午夜零点了。 乔漫在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泳池旁边的停车坪后,就转头对纪云深说道,“你先上去吧,我想在车里看会雨。” “我陪你。” “不用了,我想自己看一会。” 大概是物极必反,所以他并没有继续纠缠,说了句我在卧室里等你就下了车。 乔漫将额头抵在窗玻璃上,把五年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串联在一起,突然觉得可笑,相比事情来说,她自己更可笑。 正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无法自拔,她就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她低下头,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并迅速的滑下接听键。 “漫漫,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对面是林嫣的声音,乔漫迅速的僵硬了背脊,“怎么了,嫣儿?你出狱了?” “嗯,说我表现的好,突然提前了几天。” “你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赶过去。” 林嫣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我不知道,我迷路了。” “你从监狱出来,傅青山没有去接你?你去哪了?怎么会迷路?” “没有,我没有告诉他,我本来打了车,但司机是个猥琐的中年男人,我逃跑了,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326,如果一会就是你生命的尽头,你这辈子最遗憾没有做成的事情是什么? 林嫣所在的女子监狱建在林城的郊区,附近几乎都是荒无人烟的茂密山林,只有一条通往市区的沿海公路。 很早就听说过那一带的茂密山林经常有野兽出没,小的时候听大人们讲的鬼故事,大都以进了那片山林,却再也没有出来的人作为原型,然后经过时间的洗礼,和各种润色,从而衍生出无数个更加阴森恐怖的版本。 只要是土生土长的林城人,都会对那一带的山林有着莫名的畏怯和惧怕。 而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午夜零点,这么晚了,山林里没有路灯,更没有人在她身边,真的很难想象她是怎么逃过那个猥琐的中年司机,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境,逃进那片黑暗又充满位置恐惧的茂密山林。 乔漫握着手机的手更加的用力,似乎随着无线电波那端传来类似悲鸣的呼啸风声,还有女人慌乱又不稳的气息,而有片刻的大脑空白,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境。 “嫣儿,你别挂断电话,我去找人。” 可能是山林里信号不好,她听到的都是林嫣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完全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林嫣穿得并不多,很冷,尤其在山林里就更冷了。 她的手里还拎着从监狱出来时拿着的行李包,每走一步,都需要花费巨大的勇气,“漫漫……我……手机……要没电了,你听得……到吗?漫漫……” 外面虽然下着雨,但是在茂密的山林里,并不能感觉到太多降落下来的雨水,只是风很大,吹起高大的玉兰花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偶尔滑过耳边,就像是有人在耳边说话,忍不住的令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漫漫,漫漫……” 林嫣只听到手机因为低电量而发生一声警告的叮声后,手机屏幕就彻底暗了下去,她试图按了两下锁屏键,但手机因为低电量,再也没有一点反应。 周围的风声好像瞬间就变大了,她将手中的行李包放在地上,整个人也跟着蹲下,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自己娇小的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找到一点点安全感,才不至于让她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乔漫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上跑了下来,在听不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后,就将耳边的手机放在眼前,发现那边已经挂断后,她在已经落满雨滴的屏幕上快速的点了两下,将手机通讯重新拨回去,然后边绕过泳池,边拨打着林嫣的号码。 在她快要跑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她听到电话接通后传来的机械女声,“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请您稍后再拨……” 乔漫挂断通讯,再次试图重拨,可接通后依然是机械女声的提示音。 相比之前,她更慌乱了一些,连鞋子都没换,就匆匆的跑上了楼。 纪云深正在浴室里洗澡,淋着热水,只来得及看见磨砂玻璃外有黑色的人影晃动了一下,然后紧接着浴室的门就被门外的娇小身影打开,他连遮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只是轻挑了一下剑眉,就隔着氤氲迷离的水雾,看向了被雨淋得有些狼狈的女人。 乔漫隔了两秒钟,才后知后觉的从他赤果又健壮的身躯上移开视线,尽量压低声音,“纪云深,不好了,嫣儿出事了,她晚上出狱,打车遇到了猥琐的中年男司机,不小心跑进了女子监狱附近的茂密森林里,小的时候就常听大人们说那片密林经常有野兽出没,嫣儿在里面迷了路,手机打不通,又没人陪在她身边,她会不会……会不会被野兽袭击吃掉啊?” 纪云深在听到林嫣出事的那句话时,就伸手关掉了花洒的开关,并伸手利落的拿过浴巾,简单的擦拭了一下身体,就开始穿衣服。 “她不是应该还有几天才出狱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乔漫摇摇头,语调里满是重重的忧色,“我也不知道,她只说因为在监狱里表现得好,所以被提前释放了几天。” 纪云深好看的剑眉几乎皱成了一团,套上裤子后,紧接着就开始穿休闲衬衫,修长的指骨优雅的系着衬衫前的纽扣,一下一下,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像是从宫廷油画里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看一眼,都觉得是上苍的恩赐。 “老傅的人二十四小时监控监狱,如果林嫣被提前释放,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几年,他已经踩到了太多阴谋陷阱,不得不立刻警醒。 纪云深说着,就走到了她的身边,“是不是她故意瞒着老傅?” 乔漫刚刚的话就有些避重就轻,他也不难猜到林嫣的想法。 毕竟她和老傅之间,除了爱恨,还隔着世仇。 “现在探究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吗?你现在应该想的,不应该是那片密林那么大,怎么才能找到她吗?” 纪云深刀削斧凿的英俊脸庞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整个人很沉稳,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漫漫,因为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即便你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瓜葛,和感情上的羁绊,也不惜为了她,第一时间来找我?” “说说看,你这种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是不是说明你在内心的深处,依然把我当做你的……专属男人?” 乔漫总觉得纪云深能有今天的成功并不是偶然,就好像此刻,他能够面不改色的拿得出别人最在乎的东西谈判,并且可以很冷静的分析出她的心理和想法,根本让人无处可逃。 或者说,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只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和别人脆弱时的趁虚而入。 乔漫静静凉凉的看着他,不闪不躲,“纪云深,如果现在在我身边的是孟东行,顾西沉,或者是霍青同,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找他们,那样的话,是不是也代表我在内心的深处,把他们都当成了我的……专属男人?” “漫漫,你在狡辩。” 他回视了她一眼,就绕过她,走出了浴室,去拿刚刚放在主卧床边的真皮沙发上的手机,解锁后,立刻就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 乔漫看着从短碎的头发上还在滴着水的高大男人,背影逆着光,在阴影里,更加伟岸挺拔。 接通前的嘟声大概响了五下,对面才接起来。 傅青山好像在应酬,因为纪云深没有到场,所有的场面事情都需要他来代替完成,这会已经喝的微醺了,从包房里走出走来的时候,他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眼前更是重重叠叠的影子。 “我这里没什么事,你脖子怎么样了?” 傅青山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揉按着有些发疼的眉心,声音在酒精的熏染下,显得很低沉性感。 纪云深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落地窗外面的洋洋洒洒的春雨,和被春雨氤氲的整个黑夜,“林嫣从监狱出来了,为了避开你的人,上了一辆出租车,但没想到出租车司机是个猥琐的中年男人,她逃跑了,跑进了那片死亡密林。” 是的,如果纪云深不说,乔漫都有些忘了,那片密林,还被林城的人称为死亡森林。 曾经有很多探险家,和植物学家进到那片密林探索未知科学领域,但大多数都是有去无回,林城的科学探索频道还做过关于那片密林的节目,并且起名叫做“死亡森林”。 “什么时候的事情?” 傅青山在听到纪云深的嘴里说出林嫣两个字时,就立刻清醒了几分,靠在冰冷墙壁上的宽大背脊瞬间僵直起来,“知不知道她进去多久了?你怎么发现的?” 他边说着,边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跑去,微醺的状态,让他接连和几个路人撞到了一起,一时间走廊上只能听到酒瓶和酒杯落地的声响。 “刚刚林嫣给乔漫打了电话,应该是没有多久的事情。” 傅青山跑到电梯口,发现四部电梯都在被人占用,他只好转向一边的应急通道,用跑的下楼,“那你他妈还在这跟我叽叽歪歪废什么话,赶紧派人去找啊!” “我觉得我打电话派人找之前,应该先给你打电话,不然你会成为最晚知道林嫣出事的人。” 傅青山低咒了一声,便切断了手机通讯,十几级台阶的高度,几乎只用一两秒钟时间跑下去,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希望时间再慢点,而他再快点。 …… 纪云深切断手机通讯,就套上搭在椅子上的西服外套,转过身看向站在浴室门口的乔漫,“你在家等我,那片森林很像迷宫,经常会有野兽出没,而且又下了大雨,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是暴雨,你去了我不放心。” “不,我要去。” 乔漫在男人即将绕过她走出去的那瞬间,站在了他的身前,“纪云深,我要去。” “你的身体会受不了,而且还容易让我分心,你在家等着我,嗯?” 乔漫仰着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你可以选择让我跟你一起去,或者我自己去。” 也就是说,即便不跟他去,她也会想办法自己去,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像没事人一样等在家里,真的……做不到。 纪云深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回视她,就这么对视了大概有几秒钟,甚至是十几秒钟的时间,他才败下阵来,“进去后你要紧跟在我的身边,不能逞强,不要随便做出判断,有危险的时候,记住不要管我,快点跑。” 可能是太清楚她的个性,又完全对她没有任何的招架能力,所以两人现在的基本现状,就是她说什么,他做什么,和五年前的顺序完全的颠倒了过来。 深夜的公路,因为下着大雨,能见度并不好,纪云深尽量保持着这种路况下的最高速度,在蜿蜒的沿海公路上急速奔驰。 因为那片密林很大,附近没有监控,只有路两边有微弱的高杆路灯投射出来的橘黄色光芒。 纪云深把车里的唯一一把伞递给了乔漫后,就伸手推开车门下了车,雨又大了些,落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迅速的消失不见。 乔漫没来得及换衣服,只是随便披了一件男人的西服外套,撑伞下车后,马上走到高大的男人身边,将他头顶上的那片风雨遮挡住。 纪云深派出的人已经进去了一批,但由于密林太大,又像迷宫一样,进去深一些后,做了一些记号后,就立马退了出来,再换成另一批人进去,这样的话,多少能够消除一些对这片密林的恐惧,没来由的恐惧。 “漫漫,你在车里等我,人这么多,我相信肯定能找到林嫣,别跟着进去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几乎满是低哑的商量,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男人有一天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所以她在听到的那一刻,足足的愣了两秒钟,才有所反应。 “纪云深,我真的坐不住,一想到嫣儿自己在这片密林的某一个黑暗的角落,我就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她不仅仅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家人,虽然我知道我走进去,也未必能够找到她,还有可能成为你们的累赘,但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情了。” 她没有其他的能力,只能尽可能的用这种方式,弥补心灵上的缺憾。 纪云深的眸光深深,在被雨伞遮住了大部分光亮的橘黄色路灯下,显得更加的深邃,甚至看不见尽头。 “好,那就像我刚刚来的路上告诉你的一样,不要逞强,不要随便做出判断,有危险的时候朝着人多的方向跑,最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管我,知道吗?” 他其实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对林嫣的感情,还有林嫣很有可能凶多吉少的认知。 要知道,那些探险家都很难从这片密林走出来,更何况是没有任何探险经历,甚至野外生存经验的林嫣。 虽然她出生军政名门,但绝没有像他们这些从军政名门走出来的男人那样,经过各种各样非人一般的训练。 乔漫重重的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在第三批换人的时候,纪云深随着大部队进了迷宫一样的密林里,全程都紧紧握着乔漫的手。 乔漫进密林也没有撑伞,只是男人将身上的西服外套罩在了她的头上,她身上已经穿了一件男人的西服外套,头顶上又罩着一件,感觉整个感官的呼吸系统里,都是男人干燥温热的气息。 她走在后面,只能够看清男人大致的轮廓,其实有的时候,爱情并不是轰轰烈烈海誓山盟,而是在全世界都觉得你在小题大做的时候,那个人却懂得你为什么哭的如此歇斯底里。 就像现在,如果换做别人,即便把她绑在车里,也不会让她跟着做麻烦,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曾在微博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觉得用到此时此刻,非常的恰当,原话她已经记不清说什么了,只记得一些大概,说的是,相爱的情侣,只有在经历了某些事情的时候,才能够看出来,你最爱谁,谁最爱你。 密林里的雨,比外面小了很多,但由于积攒在一起,落下来的时候很有力量,她只能听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和那些硕大的雨滴落在头上和肩膀上的沉闷声。 周围都是闪烁的夜照灯,虽然不至于把密林的角角落落都照亮,但起码能够看清脚下的路,是荆棘还是顺途。 山里的回音有些大,搜寻的人员不断的喊着林嫣的名字,乔漫尽量屏住呼吸,想从那些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有没有那道熟悉的女人声。 “我在这里,能不能听到……” 可能是那道女声太过熟悉,所以乔漫很轻易的就辨清了那道声音。 乔漫紧紧的握住身前男人的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纪云深,我听到嫣儿的声音了,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着,女人就要拉着男人的手往那边走去,却被男人轻轻松松的拉回来,控制在了怀里,“漫漫,别过去,山里的声音被风吹的很分散,你听到的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但实际上不一定是那个方向传过来的,我们再往前走一走,如果声音还是这样,就说明她在那个方向。” 男人伸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乔漫这会根本没有了主意,就顺应了内心的情绪,毫无波澜的选择了相信他。 又往密林的深处走了大概两百米,果然刚刚传来的声音又变了方向,而且越来越弱,说明林嫣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他和她说的方向,而是另外的方向。 “纪云深,如果一会就是你生命的尽头,你这辈子最遗憾没有做成的事情是什么?” 纪云深的大手始终紧紧的牵着乔漫,闻言微微蹙起剑眉,“没有好好爱你。” “好好说,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啊!”男人的声音在夜风里依旧很低沉温柔,甚至带着致命的性感,“我活到这么大,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好好的爱你。” 如果说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一点感觉,那绝对是骗人的,只是这种感动,只是发生现在这种特定的情境下,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出口,充斥着死亡和悲伤的情境下。 “有没有听到,我在这里……” 山里的回音很大,彼此之间觉得很近,但其实隔得很远。 乔漫又觉得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根本说不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纪云深,我们这样下去,还要找多久?” “山林地形复杂,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没有到密林深处的四分之一,只有再往深里走,才能够判断林嫣的具体位置,至于还要找多久,天亮之前必须找到她,不然很有可能会发生野兽袭击。 乔漫的心忍不住的咯噔了一下,握着男人的手更加的用力,好像除了害怕,更多的还是未知的恐惧。 …… 傅青山因为喝了酒,道路又湿滑,能见度不高,所以就打电话叫了个酒店代驾。 几十米后,从酒店里走出一个女人,身材很好,穿着一条过膝白纱裙,黑色的长直发随着走动而飘散在空中,指间是一把花色的雨伞,从远处走来的时候,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傅先生,是您叫代驾吗?” 傅青山只是瞥了女人一眼,连第二眼都没看,“嗯,快点开车,我要去沿海公路侧面的那片密林,用你能力范围内的最高车速。” 女人淡淡的一笑,然后绕过车头,走向驾驶座的位置,男人也从倚靠车身的姿势,变成了转过身去拉扯门的姿势。 车子很快就启动,滑进了酒店前面的车道。 这个点,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除了下雨能见度不好外,其他都完美的不可挑剔。 女人果真像他说的那样,用她的能力范围内所能承受的速度,快速的向前驶去。 到了那片黑漆漆的密林外时,已经是凌晨的两点零八分了。 刚刚还只是大雨的架势,这会又变成了暴雨的架势。 傅青山掏出钱包,随便掏出了一沓钱仍在了女人的腿里,根本来不及去看女人走了没有,下没下车,就朝着密林方向跑了过去。 女人纤细的指间夹起那几张纸币,然后转过头,隔着窗玻璃,和氤氲迷糊的水雾,看向男人高大的背影。 大概就这么看了十几秒钟,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女人的视线之内,她才弯了弯唇角,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进去搜救的人已经换了第四批,纪云深和乔漫慢慢的朝着密林深处走去,周围的光亮和鼎沸的人声越来越少,只剩下大雨坠落在叶子上发出的沙沙声音,还有风声呼啸摇曳的声音。 “有人在吗?救救我…啊…” 那道越来越近的声音,突然发出一些带着凄厉的呼喊声。 327,乔小姐,纪先生好像受伤了 乔漫几乎在那带着凄厉呼叫声传来的那一秒钟就停下了脚步,然后本能的松开身前男人的手,朝着发出那道凄厉呼叫声的方向跑去,尽管头顶上是硕大的雨滴,脚下是湿滑的土地,她也不管不顾。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哪怕她判断的方向是错误的,也要拼尽全力,万一……出现了奇迹。 而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类似乔明章的事情,在她的眼前发生“两次”。 那种近在咫尺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会让人崩溃到怀疑人生。 她刚刚跑出几步,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拉扯了回去,“乔漫,刚刚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定不能逞强,不要随便做出判断,你这么莽撞的冲过去,以为就能救得了她吗?” “你没听到她刚刚已经变得凄厉的声音吗?我真的等不下去了,万一她就在那里呢?万一呢?” 说着,乔漫就伸手推开了身前的男人,继续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 纪云深完全没有防备,再加上山路泥泞湿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手指上突然传来一股剧痛,他在附近夜照灯的模糊光影中,看见一条两米多长的受惊毒蛇,正朝着另一边乱窜而去。 他顾不上手心上的疼痛,几步追上乔漫,将她扯回来,“漫漫,你冷静点听我说,那不是林嫣的声音。” 乔漫身形蓦地一僵,有些缓慢呆滞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漫漫,那道声音应该是录音。” 山里的风虽然可以把林嫣的声音吹散,但不会有这种四面八方都是她声音的情况,这明显是有人在故意用录音迷惑他们。 “这片密林的地形这么复杂,谁会选择在这里耍把戏,就不怕自己被什么野兽袭击?” “古语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喜欢玩弄心机阴谋的人惯用的策略。” 话音刚落,就有枪声响起,在寂静的密林里不断的回荡着,带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力量。 “那里有人,快追……” 乔漫越过男人的肩膀,清晰的看见不远处有两道熟悉的男女身影掠过,她在男人马上转头要看过去的时候,双手突然伸出捧住男人英俊硬朗的脸庞,并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落下很轻的吻,“你的唇上有雨水,是甜的。” 男人漆黑如海的眸子变得更加的深暗,他伸出大手,抚着刚刚女人轻吻过的地方,“你再吻一吻,兴许会更甜。” 眼前的世界已经是模糊的一片,他低下头要去吻她的动作,变成了他昏厥倒下的动作,整个世界都是黑的,又泛着白光,他好像很清晰的看见了女人的那张脸,和那张脸上慌张无措的情绪。 他很想伸出手将她拥在怀里,可下一秒,那些白光消退,所有的神经和感官都变得很遥远,他渐渐的失去了意识,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乔漫在他倒下的那一秒钟,就下意识的伸手去接,“纪云深,你怎么了?纪云深……” 她承受不住男人的重量,尤其是昏厥后的男人重量,她只能慢慢的蹲下,让他靠在她的怀里,一双小手不断的拍打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过来,“纪云深,你醒醒,纪云深……” 周围都是乱晃的夜照灯,还有嘈杂的人声,她抬起头,在倾盆大雨中,声嘶力竭的喊,“有没有啊,救命,有没有人……” …… 三天后,林城高级私立医院。 春雨朦朦,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今天,已经是纪晗陪着纪东河连续第五天准时出现在了纪云深的病房里,目的当然就是让纪云深和乔漫的那纸婚姻作废。 一个从娶进来,就一直是扫把星一样存在的女人,以为她在国外遇难,大家都能皆大欢喜继续过日子的时候,却没想到纪云深会那么执着的找她。 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从未间断。 如果不是考虑到纪云深不见到活着的乔漫,就不死心的偏执状态,他早就那女人重新出现在公众视线的那一秒,就将她解决了。 纪云深正偏头看着窗外的朦朦春雨,听到病房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拧动的声音时,几乎是下意识的看过去,期待中的倩丽身影没有出现,他深暗的眸光几乎是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纪东河拄着精致的拐杖走在前头,纪晗跟在一边,全程都是安静乖巧的姿态,仿佛空气。 “爷爷,您怎么又来了?我一会就出院去山上祭拜奶奶了,您不用连着三天都过来提醒我!” 前两天考虑到他被毒蛇咬伤差点丢了命,难听的话他没说,今天,他想把很早就憋在心里的话,跟他说一说,也必须说一说了。 “晗儿,你先去门外等我,我跟小深单独聊两句。” 纪晗瞥了一眼床上的纪云深,又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太多刺激纪东河的话。 纪云深微微点头,算作回应,纪晗看到后,朝他笑了笑,便转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直到高跟鞋落在大理石上的声音,被病房的门板阻隔住大半,他才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脸色还是很苍白的纪云深,“小深,一晃,这已经是你奶奶走的第五个年头了,我也早就从高位退下,将纪家台前幕后的所有的风光和光环都给了你。” “我现在不奢望你步步高升,也不对你进行其他的奢望,但你不能总因为一个女人,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说到这里,纪东河顿了顿,然后才有些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知道林嫣为什么会跑进那片死亡森林吗?” 从他出事到现在,他没有见过乔漫,也没有见过傅青山,更没有在其他人的嘴里和八卦媒体里听说任何关于那晚的事情,大概是爷爷和傅青山联手封锁了消息。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乔漫很好,林嫣很好,老傅也很好。 “那是她和林南城还有乔漫早就串通好的,目的就是声东击西,好让她和林南城能够顺利的乘坐飞机离开林城,乔漫她因为自己的好朋友,可以把你的命都不顾,你又喜欢她什么?她不爱你,更加不会再爱你,小深,你明白了吗?” 纪云深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您连续三天来医院,就是为了劝我放弃乔漫?” “放弃她,或者放弃我,你自己选。” 纪东河说完,就拄着拐杖站起了身,“爷爷五年前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现在来说,乔家丫头不值得你费那么大的心思,如果你还要选择她,那爷爷就选择去死,反正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早就活腻了,有你帮我选择一下,我倒是会轻松不少。” 话落,纪东河就缓慢的朝着病房门口走去,没听他的回答,也不想听他的回答。 窗外的雨,偶尔打在落地玻璃窗上,发出连续的闷响。 他看了一眼枕边的手机,屏幕上依旧是黑暗一片,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甚至连人都不想出现,她……到底有多恨他? …… 林嫣和林南城乘坐的那班飞机,在半路上被迫返航,可想而知是谁的命令。 接着林嫣和林南城,还有林家的所有人,都处在了被傅青山半软禁的状态中。 乔漫在接到林嫣的电话时,正在陪着甜甜做手工作业,听到她还是被傅青山给抓了回来,她叫来伊莲娜陪着甜甜,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傅青山重新建造的新青山别墅。 从别墅院落的门口,到别墅建筑的门口,都有类似雇佣兵保镖,细数下来,应该有上百个左右,而且别墅还安装了很多无人飞行机,二十四小时监控把守,估计连个苍蝇都插翅难飞。 乔漫撑着伞,一步一步的走到别墅建筑的门口,刚要按门铃,门就被林嫣从里面推开。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而且还是隔着冰冷的墙壁玻璃,这次真真实实的站在一起,有一种类似于激动的情绪在不断的蔓延。 傅青山不在别墅里,上下两层,除了保姆,就只剩下林嫣。 林嫣拉着乔漫刚在真皮沙发上坐下,就赶紧软着声音道歉,“漫漫对不起,如果不这样,我和我哥都走不了,而且有傅青山在,恐怕也不能顺利的给心乔做骨髓移植,我和我哥商量了一下,去国外是最好的办法。” 林南城因为被迫退出那股政治势力,需要去国外避风头,而她需要远离傅青山,进到那片死亡森林大概是她和林南城最后的孤注一掷。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乔漫当然不介意这件事情,只是在那片下着雨的茂密山林里时,确实有感到绝望的情绪。 林嫣拉着乔漫的手,然后顺势倒在了她的身前,“漫漫,有你真好。” “虽然我不怪你,但是下次千万不要冒这种险了,真的,我的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尤其是最后的那声惨叫,现在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更别说在那片充斥着潮湿阴冷的茂密山林里了!” 林嫣笑笑,温着声音转移话题,“听说纪云深被毒蛇咬伤了,差点丢了命,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快出院了吧,我没有去看他,也不太清楚。” “你还是不相信他爱你?”林嫣干净分明的眼睛看着她的脸,“还是你不敢相信他爱你?” “我和他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谈他爱我或者我爱他,其实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五年没见,你嘴变硬了不少啊!” 林嫣没有继续说下去,又转移了话题,“心乔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昨天晚上跟她通电话的时候,孟东行说会送她回来,然后再飞回去,温橙最近的恢复情况很好,他是希望我先到国外把离婚手续办了,免得温橙知道了,在她的心里再留下什么疙瘩,所以我决定尊重他的意见,先飞回国外,跟他办完离婚手续,再和心乔一起飞回来。” 林嫣点点头,“那……你告诉纪云深了吗?” “没有,我想这是我的事情。” “嗯,没关系,你开心就好了,管他怎么想。” …… 乔漫离开青山别墅的时候,天空已经接近深黑色,只要山脚下的城市灯火,和别墅里的园林景观散着幽光。 她没让林嫣出来送,因为知道她为了骨髓配型的事情,在恢复身体,这个时候不能感冒,也不能有其他的微恙,不然很有可能配型不成功,影响她自己和心乔的恢复。 走出青山别墅,她就上了傅青山专门过去接她的那辆车,路两边的风景不断的倒退,很快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就这样循环往复,直到那片熟悉的园林景观出现在眼前。 蓝山别墅门前的景观灯和院落里面的景观灯已经悉数亮起,她下了车,撑着伞,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夜风吹起她垂到腰间的黑直发,遮住了她的眉眼,灯影暗淡,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伊莲娜陪着甜甜玩了一下午,本来要等妈妈回来才睡觉,但是后来实在是睁不开眼睛,就睡着了。 她听到伊莲娜的话后,先是笑了笑,然后走上楼,到儿童房去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心乔。 给她掖了掖被角,又关掉床头的壁灯,退出来后,就直接转身去了衣帽间。 因为答应孟东行要飞回美国去办理离婚手续,所以她便把角落的拉杆箱拿出来,准备收拾点路上要用的东西,刚把一些化妆品和生活用品装好,衣帽间的门就被挺拔的男人推开,他的眸光显示落在了她的身上,随后落在了地面的粉色拉杆箱上。 “要干什么去?” 乔漫瞥了一眼走进来的男人,低淡的回答,“回美国几天。” “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漫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我相信纪先生有那种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都能把我翻出来的能力,所以,我以为不用告诉。” “乔漫,你和林嫣串通好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是为了彻底激怒我爷爷,为了能够彻底摆脱我?你是不是为了甩掉我,连我的命都不在乎了?” 乔漫停止了收拾,缓缓的站起身,看向对面的高大男人,“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的命?五年前,我在叙利亚的那片火海里的时候,谁又去在乎过我的命,我全身百分之二十烧伤,昏迷不醒躺在叙利亚简易的医院病床上的时候,谁又问过我?我痛不痛,难不难过,想不想家?” “所以,那场火并不是简单的战火,而是有人蓄意纵火?” 男人在刚刚女人那一字一句的控诉中,总结出了这句话。 乔漫抬起手,五指慌乱的穿过头顶的发丝,“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眸光有些闪躲的从他的脸上移开,想继续低身去收拾地面上的行李箱,却被男人一把抓住,并扯到了身前,“乔漫,跟我说清楚,五年前的那场战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谢之谦究竟隐瞒了我什么?是不是一切都跟我有关系?” “跟你没关系,松开我!” 乔漫试图挣扎,却被男人轻轻松松的控制住,“乔漫,说清楚。” “好,既然你非要我说清楚,那我就说清楚。” 乔漫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氤氲出些许的雾气,“五年前,在叙利亚的那个下午,你的母亲和童沁出现在了我的身前,她跟我说,童沁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让我回去跟你把离婚手续办一下,我没同意,你母亲就走了,大致的意思是让我和童沁自己谈。” “我明明记得那是个雨天,可是我身边的军用帐篷突然就起了火,而我和童沁都因此有了不同程度的烧伤。” 乔漫一气呵成的说完,整个身体因为回忆那个火光冲天的下午,而瑟瑟发抖着,“这就是事情的大概经过,你的家人好像都希望我死,所以你又有什么借口非得要求我重新接受你,或者再爱你?” “我们就这样,好聚好散,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好吗?” 纪云深不知道乔漫中间省略了多少,但他觉得还有很多事情她没说。 “你想开自己的心理工作室,或者投资拍电影,我都可以无条件支持你,但是离开这条,坚决不行。” 他没有再继续说,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走廊里面的空气相比衣帽间里面,显得稀疏了不少,或者他本身就有点呼吸困难。 他伸手扶着冰冷的墙壁,缓慢的朝前走去。 伊莲娜做了夜宵,正准备上来叫纪云深和乔漫去吃点,就看到了纪云深扶着墙壁,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她几步跑过去,伸手扶住了纪云深,“先生,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纪云深伸手制止她扶他,“没事,突然有点头晕。” “呀,先生,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全是血?” 伊莲娜有些慌了,正要去拿急救箱,却被男人低淡的声音打断了转身的动作,“我没事,就是刚刚在墓园喝了点酒,酒瓶碎了扎到了手,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见纪云深态度很坚决,伊莲娜就没有多劝,只能看着他艰难的走进书房里。 她大概已经知道小两口闹别扭的事情,不然先生差点丢了命,也没见太太去看,或者有什么焦急的情绪。 缓了几秒,她就朝着衣帽间的门口走了过去,门虚掩着,能够看见女人收拾行李的忙碌身影。 她瞥了一会后,才伸出手,敲了敲衣帽间的门板,直到里面传来甜美的请进声,她才推开门,缓缓的走进去,“乔小姐,我做了点宵夜,您下去吃一点吧。” “我不饿。” 乔漫继续收拾着手里的东西,见伊莲娜还没走,就看了过去,“还有事吗?” “乔小姐……” “嗯!” “……乔小姐,纪先生好像受伤了,手一直都在流血。” 乔漫闻言,隔着头顶氤氲迷离的灯光,看向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伊莲娜,“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伊莲娜没敢多说什么,只哎了一声,就从衣帽间退了出去,决定不再多管闲事。 乔漫在伊莲娜离开衣帽间以后,朝着地面上的毛毯看过去,果然有一滩血迹,她刚刚忙着奚落他,忙着发泄痛苦,并没有发现他的手在流血。 毕竟是因为她,他才险些丢了命,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关心一下,她告诉自己就一下。 …… 纪云深坐在书房的旋转椅上抽着烟,双腿随意的交叠,堆放在书桌上,眸光深邃的看向某点,几乎失去了焦距。 听到书房的门把手被人转动的声音,他才将落在某点上已经失焦的眸光,落在门口的娇小身影上。 “伊莲娜说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乔漫将手中的医药箱,放在书桌上,然后将他另一只夹烟的手拿过来,放在角落的台灯下,仔细的看着。 “里面还有细碎的玻璃碎片,你要忍着点疼,我给你拔出来。” 乔漫说着,就要从医药箱里拿出镊子,却被他大力的抽回了手,“没什么事,不用兴师动众的检查包扎,你出去吧,我想静一会。” 女人的眉头皱了皱,隔了几秒才说道,“好,我知道了!” 拎着医药箱刚刚转过身,就被坐在旋转椅上的男人大手拉了回来,下一秒,她就跌在了男人苍劲有力的大腿上,“我让你走,你就真走,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我只是尊重你的意见,既然你不想包扎,我就不勉强你?而且我觉得你一个大男人也不会用这种幼稚的烂招数矫情的,对吧?” 男人将抽烟的那只手凑到唇边,深深的吸了一口后,喷洒在她的脸上,“就这么坐着给我包扎。” “这样不舒服。” “嗯,你不舒服,我才舒服。” 乔漫的眉头皱的更紧,盯了他大概有四五秒钟,才把医药箱里的镊子拿出来,拔他手掌里的玻璃碎片时,她根本没有任何的停顿,都是用力的拔出,也不管他疼不疼。 328,五年前,纪云深和童沁没有睡在一起 纪云深连眉头都没眨一下,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隔着角落台灯散出的暖橙色光源,看向低着头,脸上都是时光留下温静淡然情绪的女人。 她已经不会像五年前,难过会哭,喜欢会笑,她现在更内敛了,也更强大了。 至少在受欺负的时候,不会像五年前那么被动。 她垂在腰间的黑色长直发从肩头滑落下来,发梢落在他的手背上,微痒又难耐。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将她滑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声音和动作都温柔的不像话,“漫漫,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大刀阔斧去惩罚欺负你的人?也是我不够爱你的表现?” 乔漫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脸上的情绪依旧是温静的淡然。 她手上的动作很利落,很快就将他手心上所有的玻璃碎片拔了出来,回身要去取纱布和绷带的时候,却被他的一双大手扣住了肩膀,原本隔着几公分的距离,瞬间变成了呼吸纠缠。 “漫漫,我在没有找到你之前,每年都会去烧香拜佛,祈求你能够回来,我当时对佛祖说,只要你能回来,我会抛下我所有的顾虑和罪恶感,把我们之间的障碍和毒瘤一并扫除,即便那些人是我的亲人,即便是我深爱过的人。” “我不否认,我当时娶你,并诱惑你爱上我,确实是想因为你,对所有人制造出婚姻完美幸福的假象,我希望我的世界一直都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缺憾的,我也承认,五年前想短暂的分手,放你离开,并对你再回来,我其实都是胜券在握的,也很自信你会继续死心踏地的只爱我。” “但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朝着相反的轨道演变而去。” “我不愿意舍弃生命中很重要的这一部分,也不愿意舍弃生命中很重要的那一部分,可我逃避了那么久,也没有逃过必须要做出抉择的这一天。” “你回来了,我不想再逃了。” 他的薄唇吻上她的脸颊,细细密密的吻,“我错了,漫漫,我真的知道错了。” 乔漫漆黑的眼睛里,已经是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纪云深,我当初真的不该接近你,更加不该嫁给你,而最最不应该的就是爱上你,你说我回来了,你不想再逃了,可我想说,我回来了,但却对你恨之入骨。” “我恨你,恨你永远都是把我摆在可以放弃的位置,恨你把所有的感情都看得很重,唯独把我对你的感情看得很轻,更恨你那么优秀,周围都是前仆后继的女人,更恨你明明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却不肯放我走,永远以为这次能新生,却每次都在恶性循环。” “纪云深,我恨你,尤其是现在的这时这刻。” 她伸手推开覆在她肩膀上的那双大手,“纪云深,麻烦下次在你能够确定给我幸福前,再来说你很爱我,放弃不了我的事情,不然会真的让我觉得,你说这些,也只不过是空头支票,毫无意义。” “我要回美国几天,至于干什么,相信你已经从孟东行那里了解到了,我也不想再多做解释了。” “你可能觉得你很委屈,那么爱我,我却不知好歹,但如果那就是你的爱,抱歉,我真的不需要了!” 乔漫淡淡凉凉的说完,就从他的腿上站起身,“你手上的玻璃碎片我已经都替你拔出来了,你做过特种作战部队的官兵,包扎伤口应该是基本的技能了吧,我就不替你包扎了。” 她转过身,刚刚走出两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停住了脚步,“还有纪云深,既然想要大大方方的爱我,那就拿出点诚意,比如我们从来都没有解除过的婚姻关系。” 女人说完,就再也没有停留,走出了相对安静的书房。 纪云深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苦涩的笑了笑。 或许有的时候,强取豪夺,真的不如放手一搏。 …… 第二天,早晨。 乔漫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床旁边没有任何的余温和褶皱,看来纪云深一夜没有回来。 她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就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白纸黑字,上面写着,离婚协议书。 是她五年前就准备好的那份,不同的是,这次加上了男人的名字。 正出神的看着,主卧的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回过神来,赶紧用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说了一句请进。 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直到黑色的棉质拖鞋映入她的眼帘,“醒了?洗完漱快下来吃早餐,然后在你去美国之前,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乔漫猝不及防的抬头,看见的是男人温柔英俊的脸庞,“这次不会骗我?” “不会,这次说到做到。” 男人话落,就抬脚走出了房间,没有做任何停留。 乔漫怔在床上好一会,才起身去洗漱,然后快速的换过衣服,下了楼。 纪云深正坐在餐桌旁看着今天的早报,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有的时候,乔漫真的觉得他的爱好,和退了休的老干部一样。 养花喝茶,加上看报。 甜甜已经被司机送去了幼儿园,整个客厅,只有她和纪云深,还有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伊莲娜。 听到脚步声,男人从报纸上抬头,即便有了几道抬头纹,但也是有故事的抬头纹,“下来了,快吃吧!” 乔漫点点头,“好!” 早餐伊莲娜做了烤土司,又煎了鸡蛋,温了牛奶,她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片吐司,喝了两口牛奶,就觉得饱了。 放下牛奶杯,她没有催促男人,而是隔着早晨明晃晃的光线看向对面的英俊男人。 可能是她的视线太过深刻浓烈,所以当男人的眸光看过来时,她并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就那么跌进了男人幽深的眸光中。 “吃饱了?” 乔漫点点头,嗯了一声。 纪云深叠好手中的报纸,利落的站起身,“好,那我们走吧!” 还是结婚的那个民政局,初春的高大玉兰花树郁郁葱葱,遮掩在民政局的门前,可以想象,以纪云深的身份,根本不需要排队,或者确认离婚的理由,只需要他们进去走个过场。 现在的离婚证也是红色的,在阳光下,莫名的刺眼。 纪云深很大方,给了她很多动产和不动产,她都没要,她说她只想要甜甜。 他听后,基本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只说必须让他能够随时去探望孩子,当然,是在她方便的前提下,而她……答应了。 纪云深始终走在前面,下了几级台阶后,回过身看着斑驳阳光下的窈窕女人,“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听你的口气,好像要离开林城一样。” “嗯,十点的飞机,要飞去京都办点事情。” 乔漫抬起左手手腕上的腕表看了一眼,淡笑道,“现在是九点一刻了,你没时间了,快走吧,本来想请你吃个分手饭,但现在可能要泡汤了……” 她从台阶走下来,在斑驳的阳光中朝他伸出了手,“所以,祝我们离婚快乐!” 纪云深瞥了一眼她伸出的小手,两秒后,才抬起大手回握住她的小手,“嗯,同乐!” 两人道别完,一个开着车子走了,一个打车回蓝山别墅收拾东西。 其实别墅里根本没有她多少东西,只有一些她需要带走的书,和一些化妆品,其他的,纪云深想扔了,或者送给其他的女人,她也都管不着了。 收拾过后,是中午的十一点十分,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伊莲娜早就做好了午饭,她拎着粉色的拉杆箱下楼,走过去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伊莲娜看了一眼立在客厅沙发旁的粉色拉杆箱,然后又看了一眼放下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乔漫,“乔小姐,你真的要和纪先生离婚了?” 乔漫笑着点点头,“离婚证已经领完了,我和他的婚姻关系真的已经彻底解除了!” 伊莲娜拿起身前的围裙擦了擦手,然后抿了抿唇,才缓慢的说道,“乔小姐,其实我觉得纪先生很爱你,这个别墅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走时的样子,但却没有留下你在的时候的人,比如赵嫂,比如司机,比如那一批保镖。” “他说他可以睹物思人,但不能睹人思人。” “是吗?”乔漫还是笑,“那些对我来说都已经过去了。” 伊莲娜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了解的片面,只能劝这么多,刚想转身,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句乔小姐你等一下,就噔噔的跑上了楼。 十几秒后,伊莲娜用着她那笨拙的身躯快速的挪到她的身边,“这是我在打扫储物间的时候发现的一张照片,可能是纪先生不小心遗落在那里的,本来一直想还给他,但他最近都太忙了,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给他,既然照片上的人是你,我就先还给你吧,就当是最后的纪念。” “好,谢谢!” 乔漫接过那张照片,上面的她正在熟睡,白色的纱帘被风吹的微微飘动,她在早晨七八点的明媚阳光中,一脸的恬静温柔。 照片的后面,是男人苍劲有力的字体,上面一行写着: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下面一行写着: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落款的时间,是五年前的11月27日。 她拿着那张照片,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着甜甜放学,看着太阳从中午十一点多钟的偏东西方交汇,变成了现在西落。 深黑的眼睛,被落日的红霞,染上橘红色的光芒,却没有增添一点温暖。 甜甜是四点半回到蓝山别墅的,惯例背着小黄鸭的书包,走进来的时候,用着软绵的声音喊了一句,“麻麻……” 乔漫回过神来,伸手赶紧接着甜甜飞奔过来的身影,“甜甜,你慢点跑,小心摔到!” 甜甜在学校的时候很少和同学们奔跑玩耍,平时也大多保持安静的状态,可能是早上去幼儿园的时候没见到乔漫,所以看见她坐在客厅等她放学的时候,忘记了老师和粑粑曾经耳提面命的事情,奔跑。 乔漫敞开双臂抱着甜甜的时候,就发现她有些喘,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甜甜,你是不是刚刚跑得心脏不舒服了?” 甜甜点点头,伸出小胖手捂住胸口,“麻麻……我没事,缓一会就好了。” 这样的呼吸困难,她其实经常会遇到,每次都是靠用力的呼吸。 因为粑粑告诉过她,只要用力的呼吸,她就可以实现她的愿望,见到麻麻。 既然用力的呼吸,都已经实现了见到麻麻的愿望,她现在就更没有理由不用力呼吸。 乔漫没有经历过甜甜喘息困难的时候,有些慌乱无措,“甜甜,你怎么样?妈妈现在就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麻麻,我真的没事……我在用力的呼吸。” 乔漫不敢赌,刚要起身去拿手机打电话,就发现甜甜的呼吸稳了下来。 甜甜的一张小脸有些苍白,“麻麻,你看,我没事吧,粑粑说过,只要我用力呼吸,就什么困难都能战胜,所以麻麻,我什么都不怕!” 乔漫红了眼眶,伸出手,揉了揉甜甜柔软的发顶,“我们的甜甜真棒!” 可能是甜甜比较敏感,几乎在进门就发现了立在沙发旁的拉杆箱,呼吸顺畅以后,她黑葡萄似的眼睛转了转,又指了指角落里的拉杆箱,“麻麻,那里为什么会有拉杆箱?你要出差吗?” “不是……” 乔漫摇摇头,蹲下身子,与甜甜平视,“甜甜,是这样的,妈妈呢,现在要和你一起搬离这幢公寓,以后你和我在妈妈的家里生活,但是爸爸也可以随时来看你,只是我们不住在一起,也不生活在一起了!” “所以,你们离婚了?” 乔漫不知道甜甜这么小,能不能明白离婚的意思,但她既然问了,她就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以后粑粑还会娶新的阿姨,麻麻也会嫁新的粑粑?” 甜甜漆黑的眼睛里溢满了水光,“等你们再各自有了孩子,我也会成为最不受宠的那个小孩,对吗?” “甜甜啊!”乔漫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也忍不住发红,“我和你爸爸之间真的有太多的问题了,我们分开会比在一起轻松很多,爸爸也不会那么累,妈妈也不会那么累,至于爸爸会不会娶新的阿姨,我不知道,但是妈妈可能不会再嫁新的爸爸,妈妈有甜甜就够了!” “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人生那么长,麻麻怎么会只陪着甜甜!” 甜甜伸手抹着脸上的眼泪,低着头,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乔漫将她拥进怀里,“甜甜,妈妈已经把全部的爱都给了爸爸,真的再也分不出多余的爱去给别人,你相信妈妈好不好?” 甜甜一抽一抽的抖着肩膀,“那么相爱的人,为什么还要离婚!” “这个……”乔漫刮了刮甜甜的小鼻子,“大概是因为,我和你爸爸离婚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太爱,所以一直在互相伤害。” 太深奥的道理,甜甜已经听不懂了,但是她从麻麻的话里捕捉到了很多关于爱粑粑的东西。 虽然现在粑粑麻麻的关系缓和不了,但不是还有她这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嘛,她保证会用尽这漫长的五年生命里学到的演技,撮合粑粑麻麻。 “麻麻,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了,宝贝!” 甜甜像是这才缓和了情绪,“那好吧,我跟你走。” …… 青龙湖公寓一直都在,只是五年不住,里面有很大的灰尘。 她领着甜甜进门,先是给她打开了电视机看动画片,然后开始收拾公寓里的卫生。 等到全部都收拾好,她在转过头去找甜甜的时候,甜甜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小的人儿,在电视机发出的一闪一闪的光亮里,沉沉的睡着。 她走过去,蹲在甜甜的身边,碰了碰她的睫毛,又碰了碰她的脸颊,满心除了适应陌生新环境的空落感,还有甜甜能陪在她身边的满足感。 因为和纪云深办理离婚手续,她把去美国的航班改签到了明天,因为时差的关系,她只能现在打给孟东行,美国那里,应该是早上了。 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我让我秘书起了个大早去机场接你,结果他告诉我,没有看到你,你是自己坐车先走了,还是压根没来?” “林城这边有点事,我突然改签航班了,怕影响到你休息,我就没有提前给你打电话,sorry!” 孟东行倒是不在意,“没关系啊,反正我时间有的是,只是你那边怎么样?我这么帮你刺激纪云深,你们都没有擦出重燃爱情的火花?” “你少操心点我吧,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好了,我挂了!” 乔漫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到孟东行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大声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乔漫……” “嗯……什么事?” “五年前……”孟东行有些欲言又止,好一会才说道,“五年前,纪云深和童沁没有睡在一起,是我和方经纶故意做出来的假象,满足童沁的假想,对不起,那时候我和方经纶联合在一起,骗了纪云深,骗了你!” 孟东行虽然对童沁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他对她也寄予了厚望,只是没想到,她会越走越远,最后搭上自己的命。 乔漫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半天才回了一句,“五年的时间,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 “我以为你可以忘记纪云深,重新接受西沉,但显然西沉根本走不进你的心里,他说他放弃了,让我也跟着放弃,我思来想去,觉得放弃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以西沉的条件,再找一个绝世美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乔漫闭了闭眼睛,“所以……那种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并躲在后面偷着笑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乔漫……” 孟东行的声音有几秒钟的停顿,“我当时在蓝山别墅的后山救了你,和在叙利亚找到你救了你的时候,你都说过,会对我感激不尽,所以我以为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就翻脸,毕竟没有这件事情,你和纪云深也会产生隔阂,也会闹别扭,也会分手,因为这件事从来都不是你们之间真正的障碍!” “只不过这件事的发生,提前了你们产生巨大隔阂,和分手的时间。” “但孟东行,这完全是两回事!” 乔漫笑了笑,声音更淡,“所以你会在叙利亚的难民房里找到我,并且救下我,都是因为这件事情在赎罪,其次才是为了温橙和顾西沉吧!” “不,这三者并重。”孟东行的声音更加的磁性,低沉,“我是在赎罪,而温橙和西沉也必须是你才行!” “你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了!” 孟东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起腕表继续说道,“还有,我们的离婚协议先搁在那吧,既然纪云深选择跟你离了婚,我怎么也应该帮你刺激刺激他,才能泻我的愤恨。” “那你就不怕温橙知道找你别扭?” “没事,她已经知道了,并且表示理解,好了,我挂了!” 乔漫还没有问完,孟东行就挂断了电话,她喂了几声,对面都没有声音,正要重拨回去,再接通时,就是机械的女提示音。 她皱了皱眉,把手机让在沙发上,有些气恼,又有些恍惚。 …… 青山别墅。 林嫣刚刚要上床睡觉,就听到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她轻蹙起眉头,走过去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林南城。 “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气,“逼你进死亡森林的事情,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我以为我能够放手一搏,没想到没成功,还连累了你和乔漫!甚至……连累了心乔。” 329,你现在选择问我,是代表相信乔漫的话了吗? “刚刚的娱乐新闻我看到了,老纪和乔漫离婚了,不管他们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离的婚,总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几年,我们林家败落,不复往昔,我总想另辟蹊径,也总想用我拥护的政治势力,证明我当初的选择……” 林南城挺拔的身姿慵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插进口袋,然后隔着走廊忽明忽暗的橙黄色感应灯,看向被他高大身姿所形成的阴影覆盖住的林嫣。 “当然,我也承认,我一直都没有对她死心!” “当年我们林家败落,不光是因为傅家,温家也有在背后推波助澜,而这一切,温暖……都知道,但她没有告诉我,这也是我当初宁愿入狱,也不想面对家人的原因。” 林嫣靠在门板上,听到林南城的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安静的聆听。 林南城收回落在林嫣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走廊尽头的那扇落地玻璃窗,光影暗淡,将他的眉眼刀削成没有温度的棱角,一笔一划,都带着深刻的冰冷。 “从十几岁相遇,到现在的而立之年,我的世界中,萦绕着的永远都是她的身影,我为了他,不惜选择和老纪老傅走上政治道路的对立面,不听爸爸妈妈爷爷的劝阻,毅然决然的坚定自己的信仰和选择。” “可她呢?明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却在紧要的关头,和自己的父亲全身而退,照样在穷奢极侈的富人世界呼风唤雨,扭转乾坤。” “而我呢?变成了牢狱犯,阶下囚,可能这一生都再也走不上我梦寐以求的政治道路。” 林南城的声音很落寞,但大多数以倾诉为主,或许被女人耍的团团转,他除了跟林嫣说一说,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嫣儿,刚刚她给我发了信息,说她……要结婚了!” “和……陆遇白!” 当年军政名门三足鼎立的势头,在林家没落以后,变成了纪家和傅家并驾齐驱,这几年,随着陆家势力的崛起,有种又恢复当年林城军门三足鼎立的局面。 陆遇白虽然游手好闲,特殊爱好广泛,尤其在女人方面,花样多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甚至是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当然,这些除外的话,陆遇白还算上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是货真价实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名门之后。 现在又是林城军区数一数二的将领,即便是傅长林和纪东河,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可以想见陆家,以及陆遇白在林城的地位。 林嫣一直知道林南城有一个放在心底很多年的女人,但她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不知道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家世怎么样,只知道他为那个女人付出了很多,包括报考大学时的专业,和后来留学时的国家。 当然,这么说并不够准确。 因为林南城口中的那个女人,她认识,而且非常熟悉,但他们两人对外宣称是朋友,只是刚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是的,温暖就是温家明遗落在林城的私生女,直到五年前才认祖归宗。 而林嫣是最近才知道温暖突然消失去美国,是为了和温家明相认,认祖归宗。 “我以前对温家明的感知,一直都停留在华裔第一富商,拥有着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甚至通吃黑白两道的本领中,没想到他现在手伸的这么远,对国内的政治势力都开始感兴趣了?” 林嫣微微的挑了挑秀眉,“在国外,他有孟东行给他招兵买马,在国内,他避开纪云深傅青山,通过联姻,让自己迅速的在国内站稳脚跟,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他,毕竟现在像他这么有野心有能力的企业家不多了!” 林南城知道她在怨温暖,曾经在英国留学时,与她那么要好的温暖,先后骗了他,也骗了她! “嫣儿,我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憋在心里真的太难受了,我想一吐为快,但这毕竟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们在英国那么多年的姐妹情深,别因为我的判断而受到影响,说到底,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一开始就心甘情愿的往深坑里走,怪不到她的头上。” “哥,都已经到这时候了,你还在维护她?”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一双如水的眸光像是流淌过的清澈溪水,“你这么为她着想,她有想过你吗?” 林南城没说话,沉默了很久。 大概有几分钟,他才抬起深邃的眸光,看向林嫣,“嫣儿,我对她的执着和感情,就像你当年对傅青山的执着和感情,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头破血流,但也要去爱去守护!” “是我的判断失误,给了她机会,我不怪她,只怪我自己!” 林南城说完,就直起身子,伸手拍了拍林嫣的肩膀,“好了,我已经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现在总觉得胸口不是那么闷了!”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哥回后面的厢房别墅了,如果傅青山欺负你,你就去找我,知道吗?” 林嫣点点头,她怎么会不知道,哥哥会逼迫她进那片死亡森林,是在考验他和温暖最后的那点感情,当然,也是想用这种方式,迷惑温家明的视线,从而掩盖他们去美国的行踪,因为他想见温暖一面,而这是最出其不意的方法。 其实她更知道,他会来道歉,是因为那片死亡森林,带给人的阴暗和死亡,他怕乔漫会因此跟她产生隔阂,更怕乔漫会因此觉得她是个可以把朋友的生命置之度外的人,所以他在身体康复后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道歉。 因为那晚,被毒蛇咬伤的人,不只有纪云深,还有林南城。 虽然他身上提前带了解毒的血清,也及时的注射到了身体里,但是由于血液的急速流动,和飞机上的高空反应,在那辆飞机被傅青山半路截回来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的异样晕倒了。 这几天,她每天都会跑到后面的厢房别墅去看他,但他都选择了没见。 今天看他的状态好多了,可能不见她,是觉得没有脸面来面对她吧! 她和林南城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妹,即便不能了解他的全部,但也多少能够猜到他的心思。 林南城刚刚转过身,还没有迈开脚步,就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林嫣,“对了嫣儿……你下次见到乔漫的时候,给我带去两句话,第一个是对不起,第二个是……谢谢,如果没有她,心乔……心乔大概会很可怜……” 林嫣听后,笑意深浓的走过去,“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们是一家人,对我还需要有什么负罪感吗?我从小到大哪次闯祸,不是你来给我收拾烂摊子,你这才是第一回,而且我也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的生活变故,就只是配合你演了一场没有成功的戏而已啊!” 林南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晚安,我最好的妹妹!” “嗯,晚安!” …… 第二天,春雨弥漫。 乔漫躺在床上,听着春雨在玻璃窗上敲打的声音,好一会才将昨天的记忆灌输到脑海里。 大概是醒来的房间不同,窗帘缝隙外的景观和天空不同,才让她终于有一丝真实的感觉。 她今天要去找谢之谦,用她之前仅剩的一些积蓄,拿出来做投资,也就是说,在谢之谦不断极力的怂恿下,她要成为他的合伙人了! 在国外的这几年,她的事业起步不错,虽然算不上薪酬多高,但维持她个人和心乔的花销,都完全没有问题,当然,也剩下了一些,就是她现在要拿出做投资的那部分。 她掀开被子,先是把窗帘拉开,看了一眼公寓外的园林景观,和朦朦细雨氤氲出来的模糊世界。 好一会,才走到洗漱间去洗漱,准备送甜甜去幼儿园,然后直奔谢之谦的办公室。 刚刚起身走出没几步,就听到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林嫣。 她滑下接听键,下一秒,林嫣甜软的声音就从对面传了过来,“漫漫,快去看电视!” “怎么了?” “去看就知道了,挂了!” “什么……” 乔漫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手机的听筒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盲音,她皱了皱眉,也没有多想,就快步下楼,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利落的打开了电视机。 现在是播放林城早间新闻的时间,她刚刚打开电视,就传来了男主播干净磁性的声线。 “我台收到的最新消息,明远集团总裁,林城纪家年轻一代的掌舵人,现任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军长的纪云深,今晨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自己将辞选国防部长,并且再次宣布卸任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军长,以后不会再回归政途,一心经商。” “此消息一出,整个林城一片哗然,众人纷纷猜测,是由于他和前妻感情不和,最近更有报道称乔漫已经搬离了蓝山别墅,两人仿佛已经缓和的关系再次撞冰……” 后面还说了什么,乔漫已经听不清了,脑海里只回荡着纪云深辞选国防部长,并且再次卸任军长头衔的话! 离婚的前一晚,和昨天,他的表现都比她想象中要反常。 至少他会突然选择放手,和突然跟她离婚,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的! 只是现在看来,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跟她证明,他……很爱她? 甚至不惜违背家人的期望,舍弃他能够给家族带来的无限风光? 她握着遥控器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选择了关掉电视! 男主播的声音迅速在耳边消失,那些话语的重量也逐渐减轻,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还是澄澈的干净,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中午十一点,京都。 纪云深开完记者发布会,紧接着就要赶到军区做业务交接,手机在不停的震动,他没有接,甚至都没有从裤袋里拿出来过! 等到做完业务交接,然后又开了几个离别会议后,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了! 他驾驶着烟灰色宾利车子,很快就到了居住的地方。 车子刚刚熄火,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坐在驾驶座上半天没动,等到第一遍自动挂机后,第二遍又紧接着来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还是从裤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后,便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 孙秘书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在夜色里,显得很低沉,“纪总,国搜科刚刚打来电话,乔小姐和心乔小姐的dna,和您让我检测的香水,和糖皮质激素的结果出来了!” 纪云深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瓶红酒启开,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灌了一口后,声音低哑的问,“说吧,结果是什么?” “乔小姐和心乔小姐并不是母子关系,还有……你让我检测的香水和糖皮质激素里,都有一种致人迷幻的药,和当年咱们处理老宅管家周叔时,发现的药是一模一样的!” 纪云深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回是一饮而尽。 孙秘书见对面没有说话,就继续说道,“这种迷幻药可以让人产生很多幻觉,当年老夫人会那么快就撒手人寰,很有可能跟里面的迷幻药有关系!” “因为……刚刚国搜科的检测员告诉我,这里面的分量很足,足可以让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产生被迫害的幻想,以及会做接近现实的恐怖噩梦!” 纪云深单手撑在酒柜上,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了句,“好,我知道了,具体的检测报告一会发到我邮箱里来!” “好的,纪总!” 孙秘书刚要挂断电话,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赶紧出声道,“等等……纪总!” 纪云深将已经拿离耳边的手机,又重新贴回耳边,“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纪总,刚刚您母亲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跟您说一下,她会乘坐今晚的航班到京都,去您的住处……见您!” 纪云深听后,浅浅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手机通讯。 可想而知,母亲突然会来,是因为他早上召开记者会,宣布辞选和卸任的事情。 他和父亲、爷爷的关系都处在冰点,这个家现在唯一能够说他,而他也能多少听进去点的,只有慕惜。 红酒的度数偏烈,他连续喝三杯后,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不停的旋转,就连上一秒钟还安静的灯光,立刻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光影。 果然是太久没有喝过烈酒,都不知道酒上头是什么感觉了! 他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走回主卧,在脑袋更疼之前,选择闭眼睛休息。 这几天他都没有怎么休息过,这会酒精作祟,再加上温度刚好,他很快就进入了熟睡的深眠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在耳边不断响起嘈杂铃声的时候,他才在头晕欲裂的感觉中,睁开眼睛看了看。 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四十分了,这个时间会来的人,大概就是孙秘书口中要过来的慕惜。 他撑着头走到门口去开门,没想到门口除了慕惜,还有纪晗。 慕惜站在前面,纪晗站在慕惜的斜后面,全程都很安静,像是空气一样。 “怎么?才几天没见,不认识我和晗儿了?” 纪云深皱了皱眉,又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慕惜递给他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随后也没有换鞋,就穿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纪晗跟在慕惜的身后,不同的是,她换过鞋才走进去的! 慕惜先是把自己的手包扔在了沙发上,随后隔着棚顶的水晶吊灯的灯光,看向身影高大的纪云深,“小深,你今天早上突然召开记者发布会,说你不会竞选新一任的国防部长,更不会再担任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军长的位置?告诉我为什么?” 在纪云深还没有回答的时候,慕惜又加了一句,“我想我们都是成年人,你一定会给我一个除了女人之外的理由,对吗?” “妈,有些事情我一直都想自己做决定,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但您既然想要一个除了女人之外的理由,而我又没有其他的理由,那么我只能很认真也很肯定的告诉你,没有!” 纪云深走过来,坐在侧面的沙发上,“我就是为了乔漫才会辞选新一任的国防部长,也是因为乔漫才会卸任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军长的位置!” 慕惜笑了笑,深黑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一丝杂质,“小深啊,你现在才过而立之年不久,不懂得太多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妈妈都可以理解,但是你和乔漫真的不适合,她有她的成长轨迹,而你呢,你有你的成长轨迹!” “她的母亲有精神疾病,父亲吃了一辈子软饭,最后也间接的因为她惨死,这样的女人,别说我们名门纪家,就是换了任何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不会喜欢!” “再一个,她可以为了她的朋友两肋插刀,将你耍的团团转,甚至连你的命都不在乎,这样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纪云深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后,隔着青白色的烟雾,看向斜对面的慕惜,以及纪晗。 “妈,感情要是真的能够算的那么清楚,我现在可能就不会坐在这里,听您的质问了!” 纪云深摊了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还有啊,妈,我明确的表个态,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 慕惜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对他的执着很有意见,但憋在心口的东西,到嘴里,都变成了淡然的情绪。 “小深啊,妈妈不是在左右你的选择,而是想让你做出更好的选择,我知道我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去打扰你的思维,但小深啊,你也要为我们考虑一下,纪家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妈……”纪云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语调依然很淡,“我已经为你们考虑的太多了,从五年前到现在,我都是在为你们而活,现在乔漫回来了,以后我想为了她和自己而活!” 纪云深的话,不仅让慕惜红了眼眶,也让坐在一边的纪晗红了眼眶。 大概看见或者听见自己最在乎的男人,言语动作间表露出对另一个女人的喜欢时,她还是会觉得难过。 “小深,你就那么恨爸爸妈妈爷爷吗?” “妈,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们,以后也不打算去恨,但我想让你们知道,你们做的事情,不会永远都那么天衣无缝的!” 慕惜像是听懂了纪云深的暗示,赶紧转过身,看向一脸梨花带雨的纪晗,“晗儿,你先去外面等妈妈,我有点事,想和小深单独说几句!” 纪晗深深的瞥了一眼慕惜,又看了一眼纪云深,才点点头,去到门外等着。 “有什么不方便的话说吧,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慕惜还是刚刚随意交叠双腿的姿势,五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特别的雍容华贵,气质出众。 “妈,漫漫说五年前,你领着童沁出现在了叙利亚的战场上,跟她说,童沁怀孕了,而那个孩子是我的,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慕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背脊很显然僵硬了一下,“小深,这就是乔漫跟你说的?” “嗯!” 慕惜眸色淡了一些,然后又缓缓慢慢的说了句,“你现在选择问我,是代表相信乔漫的话了吗?” “并不是我相信她的话,而是她根本不屑对我撒谎,她恨不得立刻甩了我,早点说出这些,可以让她早点甩了我,但她没有!” 慕惜听后,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缓缓慢慢的说道,“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不隐瞒了!” 330,阿深,我忘不了你,我不想忘记你 慕惜深深的瞥了一眼纪云深,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恬淡轻柔,“我确实和童沁去了叙利亚,也确实见到了乔漫,但我也只是和乔漫打了个照面,就把空间让给了她和童沁,紧接着回国了,至于童沁跟她说了什么,是否怀了孩子,是否是你的孩子,我都不知道!” “小深啊,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不爱听,乔漫她这次回来,很有可能就是想用这种欲擒故纵,挑拨离间的方式报复你,也顺便报复一下当年纪家对她做的一切,甚至不惜毁了你的人和事业!” “童沁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死了,死无对证,所以乔漫才会这样有恃无恐的随便乱说,反正也没有人能证实她的谎话连篇……” “妈……” 慕惜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云深低哑的声音给打断了,“我现在问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和童沁联手想要置漫漫于死地,然后扔下童沁这个棋子,自己抽身而去。” 纪云深的眸光很深邃,深邃得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根本看不见尽头。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慕惜,刀削斧凿的俊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不知怎么,就莫名的让人有种畏惧的感觉。 “不然你怎么会知道童沁在那场大火中死了?你不是说你把空间让给漫漫和童沁后,紧接着就回国了吗?” 纪云深淡淡凉凉的说完,将自己宽大的背脊深陷沙发的椅背中,整个人愈发的慵懒,“还有一点,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吗?你为什么会和童沁走在一起?她是那场特大坍塌事故中的失踪者,搜救人员对那栋大厦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搜救,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你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当然,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说,我们就先说说,漫漫都已经选择离开了,你为什么还要同意和她一起去叙利亚找漫漫?是你们联了手,还是你利用了童沁?” 慕惜眸光左右闪烁了一下,并伸手将脸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掩饰着脸上的情绪变化。 “还有,那场火灾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你跟我说啊!” 纪云深的音量突然提高,震得慕惜整个人一抖,她恍惚的抬头,眸光里已经是弥漫的水雾,但并不汹涌,很平静。 “小深,既然你怀疑妈妈,那你就去调查吧,妈妈无话可说了!” 纪云深低头笑了笑,并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妈,就像你说的,童沁在那场大火中死了,我再怎么继续查,能查出什么?都是死无对证的东西!” “但是……” 他顿了顿,在青白色的烟雾后面,逐渐眯起双眸,“她要……是没死,事情可就另当别论了!” 慕惜挑了挑精致的秀眉,上一秒还在眼睛里毫无波澜的情绪,迅速滚动翻涌,“没死?她怎么可能没死!” 纪云深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慌乱,马上挪开视线,淡淡的解释道,“我和她一起去的叙利亚,她却迟迟没有回来,我出于本能的好奇,就托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她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成了碳焦,而且还发现了她手上戴的戒指,确认了是她本人没错!” “只是一枚戒指,能够证明什么?验过dna了吗?确认那个碳焦尸体就是童沁本人了吗?” 纪云深紧紧的盯着慕惜脸上的情绪变化,好一会才接着说道,“妈,您跟我老实说,您到底想要掩盖什么?” “没什么!” 慕惜蓦地站起身,呼吸有几秒钟的停顿,随后才淡淡缓缓的说道,“小深,既然你为了乔漫,可以轻易的放弃你的大好前途,和相伴多年的家人,为你好的话,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想必你也不会听进去,或许我和你爸爸爷爷就该死了,这样的话,就再也没有人能妨碍你和乔漫了!” 慕惜说完,就拿起沙发上的手包,还没有转身,就听到沙发上的纪云深凉淡的说道,“妈,您不用拿死不死的这种话刺激我,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被您口中的为我好的那些事情,给活活的剜掉了,从今以后,我会主宰我自己的生命,也请您好好的经营您和爸爸的感情,还有您一直钟爱的演艺事业,不要再妄图控制我的人生……” “真的,我不需要!” 纪云深额前短碎的头发,在他的眉眼处落下了大片的阴影,“我不需要你们这种自以为对我好的方式,也不需要你们帮我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对我来说最好的人生,你们陪不了我一辈子!”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无论为他做什么,她都愿意,毕竟她都是为了他好! 她也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很不喜欢长篇大论的和长辈讨论生活,也从来不去试着跟长辈亲近,大概是从小她和纪铭对他的生活和关心都十分疏忽的缘故,养成了他这样淡漠别扭的性格。 但即便这样,她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他眼中的累赘。 或许更准确点说,他从没有因为他们做的那些过分事情,而有过什么过激的行为,他外表看似淡漠冰冷,其实内心比谁都要重感情,他不想自己看似圆满的家庭和生活,因为他而分裂和瓦解。 可能是他越忍让,他们就越得寸进尺。 尤其是在碰触到了他的底线乔漫后,他开始觉得警告已经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也绝不能再用警告为理由来坐以待毙,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他在改变,彻底的改变。 “小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乔漫不是!” 慕惜没有转过身,她觉得她此刻作为母亲,一定狼狈不堪的! “妈,我很感谢您和爸爸给了我生命,但这些年,您和爸爸还有爷爷,都在为了自己的事业奋斗奔波,真正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奶奶和晗儿,她们给了我很多孤独时的慰藉,您说您是我的家人,但家人难道不需要陪伴吗?” “乔漫或许不够好,有许多小心思小心机,甚至现在可能只爱我的权和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也喜欢她喜欢我的样子。” “妈,您仔细想想,我又是什么完美的人吗?除了拥有让人羡慕的钱和权,还有什么?” “性格不够好,又很重感情,在做选择的时候,永远都把她仍在身后,就像她说的,我是很爱她,但都是在那么多的前提下,可她没有,她对待感情很认真,也真的毫无保留的爱过我,只是我没有给她同样的回应,才会让她心灰意冷,转身离去!” 纪云深倾身,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茶几的烟灰缸里,“还有妈,这次绝对不是警告!” 慕惜闭了闭眼睛,在睁开时,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她说,“小深,妈妈爸爸和爷爷只是不希望你和乔漫在一起,她真的配不上你。” “我们本以为她在叙利亚的那场大火中死了,你也就跟着死心了,但绝对没想到,她死了多久,你就找了多久!” 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对你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够找一个门当户对,性格温柔,体贴你照顾你的女人就行了,这过分吗?不过分吧?” 慕惜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抬起尖细的高跟鞋,继续往出走,当手碰到门把手时,她停留了几秒钟,又说了一句,“小深,你说我们只是自以为是的对你好?可如果乔漫真的好,我们又为什么非要去当坏人,去拆散你们?” “回家后,我会好好跟你爸爸和爷爷解释一下,但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一辈子搞政途的,对你又寄予厚望,你突然这样做,他们会有多失望,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未来的路很难走,你好好考虑一下!” 慕惜抿了下唇,接着又说了一句,“小深啊,人活着,并不一样非要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有时候适合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说完,慕惜就伸手拉开了房门,纪晗站在房门边,初春的夜里,她穿得很少,正在瑟瑟发抖。 看见慕惜走出去,纪晗快步的迎上来,“妈,你和阿深谈得……怎么样了啊?” 慕惜眸色很浅,恍惚的神情在看到纪晗时,有了轻微的变化,接着就伸手揉了揉纪晗的发顶,语调淡淡的说道,“谈崩了!” “那怎么办啊?” 慕惜垂眸思考的几秒,依旧是淡淡的语调,“晗儿,这么多年,你和小深感情一直很好,帮妈妈劝劝他吧!他这样一意孤行,你爸爸和爷爷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如果说五年前他们互相给对方留了一些退路,不至于把彼此逼到死角,可是这回不一样,小深变了!” 纪晗听后,重重的点点头,“好,妈,我尽量试一试!” “对了,晗儿,刚刚小深跟我说……说童沁可能没死,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纪晗一双澄澈的眼睛写满了震惊,“我不知道啊,没死?这怎么可能呢?” 慕惜看她一副根本不知情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不知道就算了,也许刚刚小深只是试探我一下,看看我的反应。” 纪晗一双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双臂,紧紧的环着自己的臂膀,“妈,您也不用太担心了,阿深他可能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等这种新鲜劲过去了,他就会知道谁最爱他了!” 慕惜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抬起左手手腕上的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接着才继续说道,“晗儿啊,妈妈还要赶回林城,你先留在这里劝劝小深,有什么情况赶紧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 慕惜笑着点了点头,便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离开了。 纪云深回到酒柜前把酒瓶拿过来时,一抬眸,就看见了门口一身白裙的纪晗。 门没关,她的双手垂在身前,有些踌躇,“阿深,妈妈她还有事先回林城了,我在京都还有点事情要办,在你的公寓里借住两夜好不好?” “好啊!” 纪云深将酒瓶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动作是极度的慵懒,然后高大的身形跟着坐下,“你在这里住,我去酒店住!” 纪晗上一秒还沉浸在他的回应中,这一秒钟,就如同跌进了深潭,全身都是一片刺骨的冰冷。 “那怎么好呢?” 纪晗赶紧摆摆手,安安静静的走过来,“这里是你的公寓,我怎么可能把你赶出去住酒店,而我却在这里住呢?还是我自己到酒店里住吧!” 她走过来,拿起刚刚放在沙发上的手包,想了两秒钟,还是坐在了他的身边,不过中间隔了一些距离。 “阿深,我留下来,一个是因为我在京都有点事情要办,还有一个就是因为你,妈妈想让我劝劝你……” 纪晗的话还没有说完,纪云深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 说完,他就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子住酒店危险,还是我去吧,走的时候记得帮我锁上门就可以了!” 多余的话他都没说,而是抬起脚,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晗咬唇,在他走出两步以后,突然跑过去,从背后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阿深,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晗儿,松开!” “我不松!”纪晗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哽咽,“阿深,我忘不了你,我不想忘记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会努力改变我自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好不好?” 纪云深伸手去拽腰身上的那双柔软的纤细手臂,却被她更加用力的抱紧,仿佛用了全身的力量。 “阿深,别推开我,别拒绝我,好不好?” 纪云深的眉头微微蹙起,还是用了力量,将她从他的身后扯开,并转过身面对她。 纪晗一双漆黑的双眸里有着盈盈水雾,在客厅水晶吊灯的灯光下,清澈干净到有些刺目。 “晗儿,我们之间的事情,早在五年前我和乔漫结婚的时候,就跟你说清楚了,相信我,你不是爱我,也不是非我不可,而是觉得不甘心!” 他很冷静,字字句句带着深刻的力量,“不甘心我围在你身边十年,突然移情别恋,不甘心乔漫对我那么不好,我却对她死心塌地,更不甘心我现在离了婚,却不肯重新接受你,这些我都可以理解,毕竟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不可能十全十美!” “但是晗儿,不管我和她变成什么样,离婚还是没离婚,我的心里都只有她!” “你还很年轻,以后的感情道路还很长,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青春,削弱了你爱人的能力!” 他的脸上都是温温凉凉的笑容,却好像又带着别有深意的讽刺。 她的双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手包,声音依旧浅淡到没有什么重量,“阿深,你到底怎么了?我感觉最近你对我很反常!” “过去你虽然对我保持应该有的距离,但不会这么冰冷,也不会这么冷嘲热讽,你是在怪我吗?怪我因为放不下你,而耽误了青春和爱人的能力,给你增加了负担和罪恶感?还是……你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 纪晗微微抬头,看向他刀削斧凿的俊脸,“阿深,都已经到今天了,我们不妨就把事情彻底的说开吧!这样我会好过些,你也会好过些,对吗?” 纪云深的眸光依旧很深邃,落在她的脸上,带着迫人的气场,“也好!” 他收回放在她脸上的眸光,抬脚走到落地窗边,给她的是没有温度的背影,“当年奶奶从楼梯摔下去的时候,我在老宅的地毯上发现了香水的液体,就是你经常用的那个牌子,而且在那香水的液体里还提取出了精神迷幻药的成分。” “除了这个,当年漫漫给奶奶注射的糖皮质激素里,也发现了这种致人精神迷幻的药物成分。” 纪云深的声音很低淡,像是融进了窗边无尽的夜色里,“晗儿,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喜欢吃斋念佛,在朝圣的路上,经常三叩九拜,是匍匐在路上最虔诚的朝圣者,我相信你不会撒谎,也不屑撒谎!” 纪晗盯着他的背影,没有靠近,也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就只是那么看着,等着。 纪云深单手撑在玻璃上,微微垂下头,这个角度,身后的纪晗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情绪。 “我今天问你一句,奶奶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纪晗手里的手包,几乎在他的话砸过来的同时就落在了地上,整个人开始瑟瑟发抖,“阿深,是乔漫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也开始怀疑我了吗?” “晗儿,我只需要你回答我,有,还是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也能够听清里面包含的痛苦。 那是一种被最信任,最亲密的家人欺骗后的痛心疾首。 “没有!” 纪晗的声音很纯净,“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奶奶,我连照顾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伤害她?” “晗儿,有的时候,撒一个谎,需要用一百个甚至是一千个谎来圆它!”纪云深缓慢的抬起头,然后缓慢的转过身,面向纪晗,“自从姜檬出事,你变了很多,变得根本就不像你自己了!” “晗儿,你应该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你,到底是不是当年的你了!” 纪云深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该做的猜测和试探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是深挖下去了。 他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就抬脚往门边走了去,还没有从她的身边路过,大手就被她的小手拉住,接着她温软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阿深,我没变,我还是当年那个纪晗,一心一意只爱你的纪晗!” “是吗?”纪云深的大手从她的小手中抽出来,低头睨了她一眼,“我只知道,当年的纪晗即便胆小,即便怕失去纪家养女的身份,也不会对其他的任何人产生任何的敌意,也不会让自己深陷感情的泥潭,因为你足够好,也足够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但结果呢……” 他顿了顿,几秒后才继续说道,“晗儿,你变了,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故意冷落我,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的短信微信,甚至回老宅都对我避而不见,就是因为你觉得我变了,我才是背后的罪魁祸首,我才是那个让乔漫背了黑锅的人,所以你不想看见我,甚至到了已经不想跟我说话的地步了,是吗?” 纪云深的一双大手插进口袋,眸光更加的深邃,“五年前,我为了和爷爷斗,疏忽了奶奶,为了奶奶,疏忽了家庭,更为了要自杀的你,没有陪在漫漫的身边,让她一个人在病床上大出血,最终因为长时间缺氧,生下了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 “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你们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了我对乔漫的好,和乔漫对我的不好,她为什么会对我那么恨,对我那么不好,都是因为什么,你们难道不应该比我清楚吗?” “晗儿,你平心而论,如果当初你和乔漫的角色对调一下,你今天面对我的时候,会怎么做?” “她现在对我不好,对我这么恨,都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我没有怨言,也希望你们不要有任何的怨言和不舒服!” 纪晗始终仰着头看他,而他的身形依旧高大到让人觉得带着满满的压迫感,让人呼吸困难。 “还有晗儿,我已经丢掉了对你的愧疚,也希望你能丢掉对我的感情,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当然,你也不欠我什么了!” 331,我都追到这来了,怎么对我还是没有好脸色 这次,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不管她对他又拉又扯,还是哭泣,他都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他曾经把她对他的陪伴,当成了深爱,并且深爱了那么多年,分开后,他一直都对她心存愧疚,也处处忍让,可那些都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积攒下的点点滴滴的感动,让他无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他因为自己的那些忍让,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现在,他不会再继续忍让,也不会再继续纵容。 …… 外面又下起了朦朦的细雨,将公寓院落里的园林景观,和其他的花树,映衬的更加迷离耀眼。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西服,脚上是同色系的黑色皮鞋,走在下过雨的路上时,雨点密集的坠落在上面,他低下头,在积水的水洼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放下一切后,天高云阔的脸。 从今以后,他的生命中不再有愧疚,只有更加幸福的明天。 上了烟灰色宾利车子,车身很快就从雨幕中消失不见,公寓里的女人,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那辆车子缓缓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然后满脸是泪的低下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刚刚慕惜临走时的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她是阿深的母亲,无论做了什么,这种关系都改变不了。 可她不同,她现在对阿深来说,不过是一个外人,或许连外人都不是。 她不是傻子,现在这种时刻,她应该早做准备,等到真的东窗事发的时候,她也能够为自己留条后路。 朦朦的春雨,在落地窗上留下模糊的水雾,将她尖细的小脸,映衬的愈发精致。 听筒里的嘟声大概响了十几下,就在马上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对面接了起来,是一道软糯甜软的女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好听。 不过细细的听,能够听出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粗哑。 “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她早该怀疑的,相处起来莫名熟悉的人,脖子上的伤疤,还有声带受损以后留下的粗哑……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闭上眼睛。 现在已经接近午夜的零点,别说林城,就是京都也早就进入了休眠当中,也难怪对面的声音里夹杂着数不清的抱怨。 “黄老师,是我!” 纪晗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嫩白的小手握紧手机,缓缓慢慢的转过身,娇小的背脊靠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我是甜甜的姑姑,纪晗!” 黄瑶本来还剩下几分瞌睡,却被对面传来的女声给迅速的吓没了,她赶紧从床上坐起身,诚惶诚恐的语气,“哦,是纪晗纪小姐啊,我刚刚没有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了电话,不知道对面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嗯……” 纪晗低低的笑了一声,在深夜的黑幕里,身形显得有些萧索寂寥,“我记得黄老师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具体是哪个学校啊?” “这个……” “哦,是这样的!” 纪晗趿拉着白色的棉质拖鞋,走到沙发旁坐下,“我过几天可能去英国办事情,顺便去几所大学演讲,所以想问问黄老师是哪个学校毕业的,看看有没有我要去演讲的学校!”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还摆着纪云深刚刚喝过的红酒瓶和空酒杯,她拿起红酒瓶,往空酒杯里倒满酒,然后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不过……我对那周围都不是很熟悉,我想如果有黄老师帮我介绍一下,那我就真是感激不尽了!” 黄瑶挑了挑精致的秀眉,嗓音依然很温淡,“哦,是这样啊,不知道纪小姐都要去哪几所大学演讲,我看我知不知道周围的美食和地理环境!” 踢过去的皮球,又被踢了回来,纪晗慵懒的晃着酒杯,然后举到眼前,隔着透明玻璃杯里的鲜红酒液,看向头顶水晶吊灯洒下的万千光芒。 “牛津大学,剑桥大学,伦敦理工大学,伦敦商学院,帝国设计学院……” 纪晗说完,很有耐心的等着黄瑶的回答。 黄瑶的脸上堆着笑,像是平时对小孩子那样,细心又温柔,“没有的,纪小姐,那都不是我毕业的学校!” “不过我们学校离伦敦商学院不远,那附近的美食和地理我都比较熟悉,之后我用微信给你发个攻略吧,这样纪小姐就可以边工作的同时,还可以很好的散心旅游!” “黄老师,你的大学很难向我透露吗?” 纪晗觉得她继续绕来绕去,也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便单刀直入,“还是说,黄老师的身上秘密太多,怕被别人发现什么?” “怎么会呢,纪小姐!” 黄瑶叹息了一声,才又缓缓慢慢的说道,“不瞒纪小姐,我的大学没有修习完毕就回国了,这个一直都是我多年的遗憾,所以我很少向别人提起我的留学经历,还希望您海涵!” 纪晗凉凉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将放在眼前的酒杯挪到嫣红的唇边,接着又是一饮而尽。 这个红酒的度数很高,喝了两杯后,她就有了微醺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好说,不过黄老师,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狐狸尾巴太长了,迟早都要露出来,你最好小心一点,明白了吗?” 黄瑶在听到纪晗有些阴冷的声音传过来时,整个人不禁哆嗦了一下,“纪小姐,我刚刚被你的电话吵醒了,整个人还没有完全的回过神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您要深夜给我打电话,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呢?” 论演技,现在的流量花旦,甚至是影后视后,都不一定有当年的童沁好。 更何况她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变得更加的内敛成熟甚至是温静,就算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也都可以微微一笑,面不改色。 “童沁,明人不说暗话,我直接跟你说了吧!” “阿深和青山哥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不管你对乔漫做过什么,是怎么逃过叙利亚的那场大火的,我都希望你的嘴能够严点,尤其是在我和你共同做过的事情上,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再出事!” 纪晗的话落,对面的黄瑶沉默了十几秒,只是能清晰的听到她略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又过了十几秒,黄瑶才轻轻淡淡的开口,“纪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童沁是谁,但我敢肯定的说,我不是她!” “这世界上的人相似的有千千万万,你不能因为我跟她有相似的地方就认为我是她,况且您不是说她在叙利亚经历了一场大火吗?既然她逃过去了,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疤痕吧?” 这回,换成了纪晗沉默。 黄瑶又淡笑了两声,“我知道纪小姐出身名门,想要把一个人处理掉很轻松,但我真的不是她,希望您能够查清楚之后,再跟我说这些对我来说很莫名其妙的话!” 她一气呵成的说完,正要伸手挂断电话,就听到纪晗的声音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童沁,你想否认,我没有意见,但希望你能够听懂我说的话,还有啊,想装聪明就装的像点,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是因为你们相似,才把你当你做童沁的!” “还有啊,我也只不过说了一句叙利亚的大火,你就顺藤摸瓜的往下说,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不打自招?五年了,你要是稍微长点脑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纪晗的声音很轻蔑,像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副用过就弃之敝履的样子。 黄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连着眼底的复杂情绪,都隐没在了黑暗深处,她说,“纪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你不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我怎么了?我至少还可以重来,你行吗?你连重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么说,你改头换面回来,是打算彻底的放下阿深,准备当你的幼儿园老师了?” 纪晗的声音里溢满了嘲讽,“童沁,说起来,我确实没有你有勇气,但有一点,我想你就算躲在黑暗里一万年也不如我,就是阿深对你的厌恶,你让一个男人对你产生了深入骨髓的厌恶,你明白吗?” “纪晗,你用不着这么刺激我!没什么用,当年慕惜会带我去叙利亚,不也是你在背后撺掇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黄瑶掀开被子,套上拖鞋下了床,然后迈着碎步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你想拿纪家人当枪使,一次又一次的想置乔漫于死地,可你成功了吗?乔漫失踪的这五年,纪云深他不也找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你都没有让那个曾经爱了你护了你十年的男人,重新接受你,甚至他根本就没把眼睛放在你的身上一天,你又有什么资格过来跟我说,他厌恶我,相对来说,他可能更厌恶你吧!” “我是不知道你从哪找来的自信,在傅青山的身上?还是在陆遇白的身上?又或者是在顾西沉的身上?” “依我现在的了解,傅青山的一颗心基本都在林嫣的身上,要不是看在和你从小长到大的情分上,你对他可能也是路人一个了!” “至于陆遇白,他天性风流,喜欢玩女人,虽然对你比较长情一点,但是你敢保证让他以后只喜欢你一个人?再就是顾西沉,听说他在婚礼上逃婚了,大概是因为乔漫在叙利亚出事了吧?你说我说的对吗?” 黄瑶伸手撩了撩肩头的长发,接着便坐在落地窗旁边的软塌上,声音更加的慵懒,“纪晗,你原本可以有很多幸福的机会,我和你一样,从小都在孤儿院长大,虽然都被富有的家庭领养,但后来童家破产,我被迫中断学业回国,进入了演艺圈。” “可你呢?” “你顺利的在国外名校毕业,回国后,身边有那么多爱你的人,纪家的人,纪云深,傅青山,顾西沉,还有玩世不恭但唯独对你喜欢多年的陆遇白,我可以理解你的自卑,但不理解你因为自卑,而做出那些把伤害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以前其实很羡慕你,羡慕你的出身,羡慕你的身边有那么爱你的人,但现在我不羡慕了,因为你把你所有的底牌都打出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再也没有任何遮挡的身体,虽然我很理解你,但并不同情你!” “至于……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纪晗!所以你最好别惹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就像你说的,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出事!” 说完,黄瑶就挂断了电话! 纪晗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先是轻轻的笑,后来变成放声的大笑,最后变成了痛哭。 童沁说她羡慕她,或许走到今天,她都开始羡慕曾经的那个自己了! …… 三天后,林城。 乔漫刚刚开车到和谢之谦合开的心理咨询室的时候,就发现办公区很安静。 尖细的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坐在办公区的人纷纷转过头,与她打招呼。 她也轻轻的点头示意,然后快步的走向里侧的办公室。 刚刚推门进去,就发现办公室里有烟味,她抬眸看过去,就看到了会客室的沙发上坐着两个高大的男人,以及办公室的地面上,用几千朵玫瑰花摆成的玫瑰花海。 一看就是从国外运回来的长桔梗玫瑰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晨露。 谢之谦赶紧站起来招呼乔漫,“哟,漫漫你来啦,快过来坐下!” 乔漫看了一眼谢之谦,又看了一眼谢之谦对面的纪云深,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道,“他怎么在这?” 谢之谦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钟的尴尬,然后迅速打圆场,“漫漫,好好说话,纪总可是我们的大客户,你说话注意点,可别怠慢了我们的衣食父母!” 乔漫拎着手包走过来,纤细窈窕的身姿坐在谢之谦的身边,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谢总,请问衣食父母是什么意思?” 谢之谦的眸光转了转,然后委婉的说道,“大概的意思就是说纪总入股了我们心理咨询室,然后把我们投资的钱分别打回了我们的卡里,也就是说,以后我们出力,纪总出钱,然后挣钱大家一起分!” “为什么?你不是挺有钱的?如果嫌我的钱少的话,我可以不入股,只给你打工,但前提是,我不想跟他有什么工作接触,尤其是金钱上的接触!” 说完,乔漫就站起了身,还没有走出去,纪云深就伸出大手扣住了乔漫纤细的手腕,清清淡淡的来了一句,“乔小姐,想做生意,有人捧场,您难道不应该敞开怀抱欢迎吗?在商言商,你怕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乔漫,她挑了挑好看的秀眉,又坐了回去。 谢之谦已经站起的身体,因为她的突然坐下,又怔愣了两秒钟,然后跟着缓慢的坐下,脸上的笑意没变。 “对对对,瞧瞧人家纪总的高度和风度,再瞧瞧你,简直小家子气,不就是离婚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漫扫过去的眼风给制止住了,他迅速的转移了话题,“在商言商,在商言商,哈哈哈……” 乔漫收回视线,娇小的背脊深陷椅背,然后修长嫩白的双腿随意的交叠,慵懒的看向对面的纪云深,“纪总,既然你想做出钱的人,那我们就先把出钱的人该做的事情说好。” 纪云深点点头,学着她的样子,将背脊深陷椅背,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身高腿长的男人,因为这个动作,更加的慵懒性感,可以说荷尔蒙爆棚,乔漫艰难的看了一眼后,就转移了视线。 “我当初会答应谢之谦合开这间心理咨询室,是因为我还要在林城呆上几个月,我不能让我自己没有事情做,断了经济来源。” “第二呢,是因为现在国内市场的心理咨询这块连年走俏,商机很大,我也想试一试,兴许能够搏出一番天地来,那样的话,我也不需要背井离乡。” “但前提是……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接触到你。” “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那么我们就合作,如果你不想接受,那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 谢之谦捅了捅乔漫,却被她顶了回去,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 纪云深单手扶在沙发的椅背上,撑着额角,眸光愈发的慵懒散漫,“乔小姐,你工作起来都是这么公私不分吗?先不说我是出钱的人,就说我在林城的影响力,你想要在这里长期的发展能够避开我吗?” 他刀削斧凿的俊脸是浅淡温柔的笑意,看着她的时候,像是整个星空都在闪烁,“换句话说,就算我们工作的时候不碰面,我们私下也会经常碰面,你是甜甜的妈妈,我是甜甜的爸爸,这样的关系,你觉得我们能够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见?” 乔漫原本有一堆的话想说,但在男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后,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既然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就又站起了身,“既然纪先生的意思是私下免不了见面,那么我总可以拒绝在工作上见面吧!” 话落,她就转头看向谢之谦,“谢总,你现在就拒绝他,说你不需要他的钱。” 祸既然是谢之谦惹出来的,那就该他收场。 谢之谦抬头看了看乔漫,又转头看了纪云深,然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漫漫啊,可怎么办呢?我和纪总已经签完合同了,我要是违约,就要赔他十倍的钱,以我现在的财力,赔两倍的钱,就有可能倾家荡产,更别说十倍的钱了!” “再说,林城上哪找纪总这么英俊潇洒,又出手大方的合伙人……” 乔漫闭了闭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指向门口的方向,没听他把话说完,就下了逐客令,“你给我出去,连带着把你找来的衣食父母也带出去,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们!” “哎,好嘞!” 谢之谦赶紧站起身,在纪云深的身边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后,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就快步的走出了乔漫的办公室。 而且临走之前,还没忘了把透明玻璃上的百合窗帘拉下来,好阻隔透明玻璃外办公区里的那些八卦员工的眼睛。 乔漫见纪云深没有起身,也没有走的意思,就伸手去拉他,“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啊……” 她的手刚刚碰到他的风衣外套,就被他伸手握住了纤细的手腕,并把她控制在了自己健硕有力的双腿上,“几天没见,怎么跟个小野猫似的,爪子这么利?” 乔漫在他的双腿上挣扎着,却没有撼动他半分。 最后她只好低头咬在了他的手腕上,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可男人还是纹丝未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咬累了,也折腾累了,最后只能软着声音问,“纪云深,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几天没见你,挺想你的,过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想好看的!你纪云深纪大总裁站在金钱权利的顶端,俯瞰整个世界,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需要离婚后,来继续惦记一个已经玩腻的前妻?” 乔漫瞪着他,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上都是嘲讽的意味,“还是纪总觉得我这个玩腻的前妻不够惨,再来玩一下?” 男人皱了皱眉,伸出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说话怎么阴阳怪调的?怕晚上直接去你那里反感,我就追到这来了,怎么对我还是没有好脸色?” 乔漫看了一眼地上的玫瑰花,又看了一眼眸色淡淡,又慵懒无比的男人,“还有,麻烦纪总一会离开的时候,把地上的玫瑰花也带走!” 她低着声音说完,就又开始挣扎,这回男人没有再试图控制她,而是放开了她。 332,纪总,乔小姐和顾西沉去了酒店,而且……只开了一个房间 乔漫站远了一点,一身裸粉色的长裙上沾染了一些褶皱,她伸手整理了一下,接着又梳理了一下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的黑色长发,男人没动,就那么窝在真皮沙发上看着离他大概有两米远的窈窕的女人,深邃的眸光像是带着电流。 “你怎么还不走?” 乔漫看着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的高大男人,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光里写满了戒备。 他答非所问,“花不喜欢?” 婚礼前,他站在林嫣的公寓下面,淋着雨,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和许多耀眼的星星灯,摆成了最浪漫漫旖旎的图案向她求了婚。 那时候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她说愿意。 时光匆匆,他依然还能很清晰的记得她眼睛里的星光,还有回答愿意时,对爱情和未来的向往,以及对他毫无条件的信任。 乔漫精致的小脸上化了薄薄的一层妆容,是那种看起来很清新很舒服的妆容,一看就是出门前精心打扮过,再加上她身上的裸粉色裙装,将她整个人的气质衬得很好,让看到的人,尤其是男人,很容易心猿意马,心神不定。 “纪总的意思是,你送花,我就必须接受,而且还得笑着说喜欢吗?” 她踩着高跟鞋绕过那些玫瑰花,又绕过男人的沙发椅背,走到落地窗旁的办公桌,坐下后,开始照常工作,完全把会客区的男人当成空气。 十几分钟,她没有说话,纪云深也没有说话。 可能是他看过来的眼光太过炙热,所以她全程都低着头整理文件,没有回视,更没敢做其他的动作。 就在她以为他要这么跟她耗下去的时候,男人低淡的开了口,“对了,最近明远集团要投资拍摄一部新电影,还没有现场制片人,你有时间就多跑跑片场,控制一下预算,当然,能省下的预算,都归到你那里!” “抱歉,没兴趣!” 她没有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始终盯着办公桌上的文件,随着她的话落,整个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静到落针可闻。 纪云深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臂撑着额角,手指偶尔摩挲眼眶,偶尔摩挲唇角,慵懒又散漫的动作,让他整个人更加的有存在感,即便她拼命忽略,也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强大的存在。 乔漫终于停下低头的动作,转动旋转椅半转过身,侧对着他,“还有,纪总可以离开了吗?” 纪云深低低的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整理了一下风衣的纽扣,接着低淡的说道,“我卸任之后,顾东风好像也被踢出来了,他一个辍学的大学生,又是一个有过吸毒历史的监狱犯,从部队出来,好像不太容易找工作吧!” 乔漫听后,快速的扭过头看着他,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纪云深迎视着她的眸光,似笑非笑的模样,“我觉得你要是对我刚刚的提议有兴趣的话,完全可以带着他跑跑片场,让他学一学怎么当制片人,以后如果做得好,我会把明远投资经理人的这个位置交给他!” “纪总,你这是在诱惑我?还是在威胁我?” “你说呢?” 乔漫转回身,双手撑着尖细的下颌,眨了眨眼睛,“……一半一半!” 纪云深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想到什么,扭过头看过来,“对了,晚上我会去你那里看甜甜。” “纪云深,你别太得寸进尺!” “我以为要你帮我准备晚上要去过夜的东西,才是过分和得寸进尺的表现!” 男人笑着说完,就迈开长腿,迅速的消失在了门外。 乔漫差点把手包仍过去,但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容易甩掉,他只不过换了另一种方式跟她纠缠。 一种没有结婚证,也可以纠缠的方式。 …… 乔漫白天跑了两个片场,给一个导演和两个当红女星做了心理疏导后,刚刚回到办公室,就发现办公室里的那片用玫瑰花摆成的花海不见了。 她疑惑的走到办公桌旁,迅速的按下桌面上的座机,叫来了助理,询问了一下,助理给出的答案是,“漫姐,纪总说你不喜欢地上的玫瑰花,就叫人搬走了,好像……是扔了!” 乔漫听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哎,好嘞,漫姐,你有事再叫我!” 乔漫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直到助理走出去,她才收回放在那片之前摆放着玫瑰花海,如今却变成了空地上的视线。 接着,她就绕过办公桌,坐在了旋转椅上,刚要打开电脑做一下文档,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接,并快速的按了锁屏键静了音。 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以后,她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在还没有完全进入最佳状态的时候,桌面上的座机电话响了,她头也没抬,手臂顺着电话铃声的方向摸去,摸了两下才摸到电话,然后放到耳边。 “你好,这里是胜进心理咨询室,我是心理咨询师乔漫。” “下班我去接你,一起吃个晚饭!” 乔漫的一双眼睛还落在桌面的文档上,在听到无线电波那端传来的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面的男人是谁。 “抱歉啊,纪总,晚上我还要回家跟我女儿一起吃晚饭,恐怕要拒绝你的盛情邀请……”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低沉的声音给打断了,“孙秘书接甜甜回纪家老宅了,晚上九点才会送回来,这之前,都是我们二人世界的时间。” “二人世界”这几个字,好像不过是很平常的字眼,但听在她的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相处了很多年,已经相濡以沫的夫妻,才会脱口而出的话。 她终于抬起了放在文档上的眸光,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很无奈,“纪总,你身为明远集团的总裁,每天都很闲吗?早上亲自送花,晚上约吃饭,真的,就差中午再弄出点什么惊喜了!” 乔漫说他闲,但其实他那头也很忙,偶尔能听到下属汇报工作的声音,还有手指落在键盘上的声音,“嗯,你想要中午也有惊喜?” 乔漫知道,他在故意曲解她的话,也就失去了跟他故意客气的耐心,“纪云深,你就那么闲吗?” “嗯,其他的时间都很忙,只有在你这里很闲!” 说完,没有再听她说话,就切断了通讯。 乔漫看了一眼手中的电话,大概在怔愣了两秒钟后,才将电话放回原位,并拍了拍脑袋,继续工作。 ……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班点,乔漫因为投入到工作的状态中,很少能准确感知时间的变化,直到助理进来说她要下班了,问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下班走,她才终于发现,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下班点。 乔漫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林城春天下午的五六点钟,天色已经微微擦黑,能够看到街灯和霓虹灯影的微弱光火。 几秒后,她收回视线,赶紧看向门口的助理,“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东西没有整理完,想整理完再走。” “好,那我就先下班走了,漫姐!” “好!” 随着助理的离开,整个办公区域再没有忙碌工作的员工身影,只剩下了从窗户透进来的暗淡光影,和无数办公桌办公椅以及办公器材的轮廓。 乔漫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手头的工作。 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或者二十分钟,她已经无法正确感知,只是隐约的听到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开启的声音,以为是助理返回来,她头也没抬的说,“小刘,你怎么还没走?又落东西了?” 她问完话,隔了几秒,也没有人回答。 她正觉得奇怪,刚刚带着疑惑抬起头,就有一道白色素丽的人影慢慢的映入了她的眼帘,先是她七公分左右的淡粉色高跟鞋,接着是一截匀称白皙的小腿,然后是素粉色的连身长裙,最后是那张还算熟悉,却也算陌生的脸。 “黄老师?” 黄瑶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光影有些暗淡,将冒沿形成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大半,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嗯,是我,甜甜妈妈!” 黄瑶将帽子摘下来,和手上的手包一起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被帽子弄得有些混乱的头发,接着也没有管乔漫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坐在了她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上。 乔漫将桌子上的资料一一收进抽屉,然后双手以很优雅的姿势落在办公桌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向对面的黄瑶,“我的办公室只有速溶咖啡和茶,不知道黄老师想喝什么?” “不麻烦了,乔小姐,我说两句话就走!” 乔漫也没有过多的礼让,就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么这个时间来找我,黄老师有事?” 黄瑶交叠起纤细笔直的双腿,淡淡的笑了笑,“乔小姐,不知道你对甜甜的姑姑,纪晗小姐有几分了解?” “我和她不熟,也没有过很深的接触,基本上可以算不了解,怎么了吗?” 黄瑶听后,微微前倾了一些身体,将手包拉链打开,拿出一包女士香烟,自己先是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递给对面的乔漫,“乔小姐抽烟吗?” 乔漫笑着摇摇头,“以前抽过,但后来忌了,我就算抽的时候烟瘾也很轻,除了心烦意乱的时候会抽上一根,其他的时候基本不碰!谢谢!” “那我抽烟,乔小姐介意吗?” “我没关系,请便!” 黄瑶用同样的微笑将手中的香烟拿回来,放回烟盒里,然后径自点燃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后,隔着青白色的烟雾眯眸看向对面的乔漫,“是这样的,乔小姐,我凌晨左右接到了纪晗小姐的电话,她说我和一个在叙利亚大火中死去的女人很像,所以威胁我不要乱说话,否则我随时可能会出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间隔了几秒才继续说道,“你知道她口中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乔漫的脸上始终是温温淡淡的情绪,听到她的话后,只是挑了挑好看的眉骨,“我想这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吧!黄老师!” “确实!” 黄瑶点点头,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后,接着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类似u盘的东西,“这里面装着你感兴趣的秘密,有时间找个黑客把里面的加密的东西破译出来,相信我,以后你会感谢我!” 说完,黄瑶就将手中的香烟捻熄,然后从会客椅子上站起来。 “乔小姐,我晚上还有约,就先走了!” 乔漫只是瞥了一眼桌面上那个类似于u盘的东西,然后点了点头,“黄老师慢走。” 黄瑶的脸上都是深刻的笑意,她戴上帽子捏着手包,刚走出几步,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转过身,一双浅淡的眸光看向角落的雨伞架,“哦对了,乔小姐,外面快下雨了,一会走的时候,别忘记带伞哦!” 乔漫也跟着她的眸光看过去,“好,谢谢!” …… 黄瑶走后,乔漫就准备下班了。 将黄瑶手中的u盘放回手包里,拿起角落伞架里的雨伞,随后关了灯,离开了心理咨询室。 春雨有点大,再加上道路湿滑,能见度低,高架上有两辆车子撞在了一起,阻碍了交通,将整个高架桥几乎堵成了停车场。 纪云深的车子刚刚行驶到高架桥上,就被从高架桥其他方向涌过来的车子,堵在了那里。 他将左手搭在门框上,手腕上的机械腕表在路灯的照射下,泛着耀眼又璀璨的光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他第三次抬起腕表看时间的时候,才拿起仪表盘上的手机,给乔漫拨去了电话。 和之前一样,看见是他的电话,她都没有接,每次都自动挂断。 在拨通了几遍,乔漫都没有接后,他就给孙秘书打去了电话,对面很快的就接了起来,“纪总。” “查一下乔漫现在在哪!” “好的,纪总,稍后给您答案!” 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能够缓缓的行驶,这个时候,孙秘书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他滑下接听键后,孙秘书恭敬的声音就从对面传了过来,“纪总,乔小姐……乔小姐和顾西沉去了星河酒店,而且……只开了一个房间……” 纪云深的呼吸好像一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高架上的车速开始变快,很快就下了桥,他直接就奔着星河酒店行驶而去。 …… 晚上六点半,星河酒店。 乔漫下班后,先是给谢之谦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他有没有干网络黑客这方面的朋友,在得到了没有的答案后,她思来想去,就给顾西沉打去了电话。 他在黑白两道混迹了这么多年,想必什么样的人都应该认识一些。 除此之外,她感觉黄瑶给她的u盘里,应该装着的是纪晗的秘密,而关于纪晗的秘密,让顾西沉来揭开,是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法。 她约了他见面,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但是……却约在了这家星河酒店。 因为是她先到了这里,就在侍者的引领下先到了四楼的房间。 房间里都是橘黄色的灯光,铺泻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将这个春雨的夜,映衬的更加迷离。 她走进去,刚放下手包,眼前就有一道黑影闪过,尖叫声还没有来得及从嘴里溢出来,男人那张硬朗英俊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乔漫拍了拍胸口,惊魂甫定的样子,“顾西沉,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音?” 顾西沉挑了挑好看的眉头,慵懒的坐到落地窗旁边的真皮沙发上,接着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不然你以为是谁?总不可能是纪云深!” 乔漫深深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环顾了房间一周,接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淡淡的说道,“你会网络黑客的朋友呢?” “有现成的网络黑客在,还需要外人来这里碍手碍脚吗?” 乔漫呆愣了两秒,她知道他懂这方面的一些东西,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她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从手包里拿出那支u盘,“就是这个,给我破译一下。” 顾西沉没接,而是单手在膝盖上慵懒的打着节奏,“听说你和纪云深离婚了?是不是真的?” 乔漫听后点了点头,“是真的,我和他离婚了!” “那么……是不是说明我有机会可以上位了?” 顾西沉说着,朝她眨了眨眼睛,“说真的,你可以考虑我一下,毕竟在林城,像我这么英俊潇洒,有钱多金又长情的男人不多了!”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几秒后才睁开眼睛看向他,好像在压抑着胸口的恼怒,“顾西沉,你到底有多无聊,需要跑到这里拿我解闷?你不是有当红小花旦唐露陪着吗?还需要其他的女人吗?真是笑话!” 顾西沉听到这里,赶紧举起双手做起誓状,“哎哎,说话归说话,不带这么夹枪带棒的,我怎么知道唐露那女人的脑袋突然被驴踢了,先后去找你和纪晗的麻烦,要知道这样,我早就把她甩了,还留到今天!” “她长得确实挺好看的,身材好,脸蛋好,最重要的是她还有过硬的演技,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娶了她?好让她少出门去祸害别的人!” 顾西沉的身体后退了一些,单手撑在椅背上,然后看着倚着墙面的乔漫,“你这话是吃醋了吗?还是觉得唐露配不上我,而你……却配得上我……” “顾总不用经营自己的餐厅吗?不然怎么会下了班就跑到酒店里跟我的女人来花言巧语?” 顾西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门口传来的低沉男声给打断了,乔漫和顾西沉几乎同时看过去,是纪云深。 他穿着的还是早上那件焦糖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脚上是一双休闲皮鞋,整个人逆着光影走过来,有一种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的画面感! 顾西沉看到纪云深出现,先是挑了挑眉骨,后又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乔漫,“我亲爱的乔小姐,你刚刚好像说你离婚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跟你一样,可能都是闲得无聊发慌的人!” 乔漫的声音很低淡温软,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就像是走过来的男人真的跟她再没有一点关系了,只是他单方面对她的纠缠。 顾西沉听后摊了摊手,看着已经走到乔漫身边的纪云深,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所以,纪总刚刚为什么要讽刺我?现在你们离了婚,我们完全是公平竞争啊!” 纪云深笑了笑,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眯着眸,隔着青白色的烟雾看向对面的顾西沉。 “顾总,你是不是觉得你的餐饮行业做的太风生水起了,所以需要有人给你打点水浇点冰?” 顾西沉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就站起了身,脸上一直浮着浅淡的笑意,“纪总,我刚刚在开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嗯,有点当真了!” “别啊!”顾西沉直接坐到办公桌上,却在接触到纪云深幽深的眼眸时,直接站直了身体,“我刚刚只是跟乔大美人和纪总开个玩笑,其实今晚是乔大美人主动约得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用眼神示意纪云深,“听说是为了她手上的这个需要破译的u盘。” 乔漫本来捏在指间,因为顾西沉的话,赶紧藏在手心里。 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明确的证据前,靠猜测,或者单方面的语言重伤,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她和纪晗之前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除却纪云深对她难以割舍的感情,让她心灰意冷外,也并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需要她去对付纪晗的。 333,纪云深,如果在我和纪晗之间选一个,你会相信谁 五年前叙利亚那场人为的火灾,除了慕惜童沁,和她主动对纪云深和谢之谦说过外,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而纪晗会突然和那件事情牵扯上,她想,一定是慕惜跟她透露了什么,或者提了什么醒。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下着雨的下午,童沁找到她后的神情,也清晰的记得她跟她说对不起,和想重新开始的那些话。 而除了这些,她还跟她说了很多她们年少时相遇,到后来阴差阳错的成为挚友,以及最后彻底分裂的事情。 当然,她也跟她坦白了很多,比如她在背后撮合蒋英东和肖梦睡在一起的事情,也坦白了她曾利用她接近纪云深的事情。 更坦白了很多她其他动过手脚的事情。 乔漫只是安静的听着,甚至还没有完全理解她为什么不远万里的跑过来,跟她坦白和求她谅解的时候,她们所在的那个简易的医用帐篷就开始着起了大火。 而着起大火的时候,刚巧就是她要跟她坦白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她为这个孩子做过的难以原谅自己的错事时。 周围几乎瞬间就布满了嘈杂的人声,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根本就听不清她又说了什么,只是看见她站在一片火海中,眸光像是闪耀的星星,倒映着整片火海,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好像在念一个人的名字。 她很想走近去听,在还没有走近时,就被童沁使力推了出去。 呛人的烟雾慢慢的吸入肺腑,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而就在她要昏迷的那一刻,一道纤细翩跹的白色身影闪过,现在仔细想来,和纪晗的身影不谋而合。 这也是她对纪云深隐瞒的当年火灾的另外一半。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或者选择相信他后,他会不会无条件的维护和相信纪晗,这都是她在犹豫的原因。 而这也是为什么黄瑶来找她,说了纪晗的那些话后,而她却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相信的原因。 当初她选择回国,一个是为了心乔可以做骨髓移植,再一个就是想查清当年叙利亚的那场火灾的实情,她想知道,到底什么事情,需要把她和童沁置于死地。 她回国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直想用最保守最低调的方式,来隐蔽的去查这件事情,却没想到,这件事情突然就被放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就像她刚刚说的,在纪晗没有真正伤害她的事情浮出水面的时候,她就不会刻意的去使用手段去对付她。 但如果有,她绝对不会放过。 纪云深将她把u盘藏在手心的小细节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淡的说道,“这么点小活,就不麻烦顾总了,我自己会帮她处理……” “纪总,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所以能麻烦你先离开吗?” 顾西沉看到两人的暗潮汹涌后,无奈的摊了摊手,慵懒又散漫的看向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纪云深,“纪总,这可不能怪我,是乔美人自己选我的!” 顾西沉一脸笑意的表情涌入男人的眼底,他的眸光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深邃,复杂到根本让人看不明白。 两个气场相近的男人就这样对峙了十几秒,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后,被乔漫口袋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给打断了。 是微信信息提示音,乔漫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app,进入界面后,就有两条语音提示音。 来自于黄瑶。 她先点开第一条语音,可能是由于时间太短,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在她点开第二条的时候,是一阵伴着急促刹车声和油门声的尖细嗓音,“漫漫,小心……啊……” 语音的后半部分,就是汽车翻滚的剧烈声响,乔漫止不住的握紧手机,焦急的喊了两声,“黄老师,黄老师……” 喊了两声后,她才发现,这是微信语音,而不是手机通讯。 她把u盘和手机一股脑的放进手包里,接着就往外跑,刚刚跑出两步,就被男人扣住了小手,动弹不得。 “怎么了?漫漫?” “黄老师好像出车祸了,我要赶过去,你松开我,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 说着,她就要甩开他的大手,却被他扣的更紧,“我载你去!” “不用……” “外面下着雨,林城又这么大,你知道她会在哪里出车祸?漫漫,别逞强,没有我你根本无法快速的找到黄老师的出事地点。” “那也不用……” 后面的了字还没有说出口,男人就伸出健壮的臂膀,将她强行的揽在了怀里,接着走出了酒店的房间。 顾西沉还有很多嘲讽的话没有对纪云深说出口,就被乔漫手机上的微信语音给紧急收了场,意犹未尽的同时,眸底又泛起浓重又深不可测的大雾。 …… 乔漫被高大的男人拥着刚刚走到电梯间,就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手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刚要低头拉手包的拉链拿手机,就看到身旁的男人不疾不徐的从裤袋里拿出纤薄的黑色手机,随后利落的滑下了接听键。 现在是夜里的七点多一点,这一层都是高级的总统套房,地面铺着高级的深色地毯,墙面上是高级软包,隔音和静音效果都非常好,也就显得此时此刻非常的安静,安静到令人发慌。 正是因为这种安静,让站在纪云深身边的乔漫,也就能够很清晰的分辨出无线电波那头的女声是谁。 可想而知,是纪晗。 她的声音里都是细细密密的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的,“阿阿……阿深,我刚刚在沿海公路……这边出了车祸,跟另一辆车撞在一起,那辆车……那辆车从路边防护栏翻了下去,掉掉……掉到了海里,阿阿深,我我不是故意的……现在该怎么办?” 纪晗淋着湿朦朦的春雨,站在被车辆撞破路边防护栏的缺口那,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以及慢慢被海平面吞噬的红色车辆,偶尔有路过的车辆看见前面的车子横在路面上,并开着双闪,以及路面上有很多车祸后留下的车子碎片,都不禁放慢速度。 一束束光渐行渐远,她的身影笼罩在路边昏黄的路灯下,显得特别的单薄娇小。 几秒后,又一辆车子驶过来,随着车子慢慢的从山脚的拐角拐到这边的路面上,车灯由远及近的探照过来,将她的侧脸也清晰的映照出来。 车主透过行车记录仪,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路边女人的脸上根本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反应,就只是那么看着几十米的悬崖下。 纪云深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大概是失望重叠发酵后,形成的本能反应。 而乔漫在清晰的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话后,整颗心也不由自主的往下坠,为什么那么巧?前一分钟黄瑶给她发语音短信出了车祸,后一分钟纪晗就给纪云深打来了电话,也说出了车祸。 会不会……她撞的人就是黄瑶? “你现在的具体位置在哪?看清那辆车子里面的人和车牌号了吗?” 面前的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怀里的女人试图甩开身边的男人,想要迈开脚步走进去,却被男人健硕的臂膀牢牢的控制住,动弹不了。 纪晗听到听筒那端传来的声音,抬头左右看了一眼,让自己的气息更加的凌乱,也更加的迷茫无措,“在沿海路和……和东湖路的交叉路口,没有看清,夜太黑了,又下着雨,我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只是有一点擦伤。” 颤抖又隐忍的哽咽哭声,不断的从电话那端传过来,纪云深好看的眉头挑了挑,在电梯门反射的模糊光影里,显得愈发的莫测高深,根本让人猜不透一分一毫。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低沉的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打120急救,然后给保险公司打电话,我现在就开车往你说的方向去,大概半个小时后赶到,你尽量不要挪动车子,这样事故调查会更清晰一些,知道了吗?” 纪晗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嗯,阿深,你快点来,我好害怕!” 挂断电话后,纪云深重新按下电梯键,十几秒后,电梯门缓缓开启,他拥着女人走进去,修长的指骨迅速的按下数字键,下一秒,电梯就开始平稳的下降。 “纪晗那边出事了,你赶快去处理吧,我自己去找黄老师,就不用麻烦你了!” 她的肩膀很单薄瘦小,他的大手放在上面,几乎不需要用什么力量,就可以把她整个人牢牢的控制在他的胸膛前。 纪云深没动,也没有做任何放手的动作,而是轻淡的说道,“漫漫,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我也知道你想用保守的方式维护你的利益,但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你只能试着相信我,然后跟我一起面对那些在美好的阴影后面,隐藏的肮脏和丑陋。” 乔漫听后,猝不及防的抬头,看到的是他深邃如夜的眼睛,那里面装载着太多太多难以看懂的晦涩,和浓稠的压抑痛苦。 “纪云深,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更加的磁性温柔,“可以。” 乔漫就这么看了十几秒钟,或者更长的时间,才缓缓慢慢的收回视线,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挣扎,好像真的选择了相信他。 或者更准确的说,在一切还没有彻底明朗之前,暂时的相信他,是现在唯一能够挥散迷雾的方法。 …… 半个小时后,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的在沿海路和东湖路的交叉口停下。 周围都是救护车交警车保险车以及搜救车的红蓝闪光灯的颜色,与高杆路灯从高空坠落的橘黄色灯光混合在一起,是一种特别慌乱又充满悲伤的颜色。 先赶到现场的孙秘书,见到纪云深和乔漫从烟灰色的车子走下来,赶紧上前去介绍现场的事故情况。 如乔漫所预料和猜测的那样,纪晗所撞的车子,就是黄瑶所驾驶的那辆红色的保时捷车子。 雨很大,在各色灯光混合在一起的视线里,几乎模糊氤氲眼前的一切。 纪晗披着医护人员递过来的毛毯,配合保险公司做完现场调查和笔录后,她只觉得整个人非常热,头重脚轻又眩晕无力。 可能是淋雨太久,再加上凉意沁骨,已经有些感冒的症状,刚刚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转过头,就看见男人撑着一把黑伞,逆着光影,拥着娇小窈窕的女人从不远处缓慢的走过来,像是上帝精雕细琢后的一双璧人。 大概上帝在创造了一个英俊的男人后,同样会创造出一个美丽的女人来配他,而乔漫,无疑是林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也是数一数二的气质美人,她从一开始就不奇怪,阿深会喜欢她,会宠她,但从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爱她。 走近的时候,纪晗已经忘了刚刚准备的所有的开场白,一双深黑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盯着纪云深和乔漫。 十几秒后,纪晗白净的脸上才堆起一抹深浓的笑意,低低淡淡的说道,“阿深,你来啦!” 她浑身都被雨淋透了,本来垂直的黑长发贴在脸颊上,妆容也都被雨水冲淡了很多,所以看起来特别的狼狈,她伸手拽住身前的毯子,极力的想掩饰自己的狼狈,可越是这样,就越有一种无形的自卑感从她身体的各个角落冒出来。 “嗯,搜救的怎么样了?怎么会和黄老师的车子追尾?” 纪晗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拼命的摇头,“我也不知道车子的刹车系统为什么突然失控,我极力的想控制车子的车速和平衡,但是路面太湿滑了,能见度又低,等我控制到正常行驶的时候,就追上了前面黄老师的车子……” 纪云深漆黑如海的眸子又深暗浓稠了一些,声音也很低沉,和他的眸光一样低沉,“你的车子都会定期做保养,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刹车系统失控的情况?晗儿,现在不是撒谎找借口的时候,你要跟我说真话,我才有可能帮助到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双漆黑如海的眸子往车子冲破护栏下的海面看了过去,“不然……这样的初春雨夜,连人带车掉进海里,即便不会被淹死,也会被冻死,你也会因此负相应的刑事责任,明白了吗?” 他的眼睛里像是倒映了漆黑夜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狼狈的样子。 这样的眼神,像是给她最后的纵容,也像是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总之复杂到纪晗无法看懂。 纪晗又拽紧了手里的毛毯一些,浑身是更加刺骨的冰冷,“阿深,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走好了,我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麻烦你在雨夜里跑一趟了!”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眉眼,“晗儿,我再问你一遍,刚刚的事故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解释过了,你相信的话我感激不尽,你不相信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乔漫再也听不下去,可能是纪晗太擅长这样无辜的反应和表情,她怕纪云深会心软。 她伸手扯了扯纪云深的西服袖口,然后微微往前站了一点,把纪云深挡在了身后,“纪晗,黄瑶晚上来我的心理咨询室找过我,说你在三天前的凌晨给她打过电话,还说她和一个在五年前叙利亚大火中死去的女人很相像,因此威胁她不要乱说话,不然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出事!” “可她从我的办公室离开没有多久,再给我发微信语音的时候,就出了车祸,而且还是你追尾她的车子,这一连串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很巧?” 纪晗很平静的听完,很轻很淡的点了点头,“是挺凑巧的!” “是吗?真的是凑巧吗?” 乔漫的唇角始终有着淡淡的笑意,深黑的眼睛里也都是路灯折射出来光芒,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从东湖路到沿海路,只有这个山脚路口的拐角没有安装摄像头,是监控盲区,可你的车子偏偏在这里追尾了黄瑶的车,这么简单的逻辑,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该怀疑你了,纪晗,你还想撒谎到什么时候?” “我撒谎?” 纪晗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好一会才抬起头,笑着问乔漫,“那么请问我撒什么谎了?你有证据吗?” 就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测,她才没有从一开始出现,就跟她针锋相对,一直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而现在,已经是她认为最好也是最正确的时机。 “当然有啊!” 说着,乔漫就从手包里拿出黄瑶交给她的那只u盘,在纪晗的眼前晃了晃,凉凉淡淡的语调,“这是黄瑶去我办公室找我的时候,留给我的东西,我想这里,应该有挺多你的秘密……” 后面的话,她都直接省略了。 打蛇打七寸,言多必失,乔漫还是懂这个道理。 她会拿出这只u盘,是因为黄瑶给了她心中猜测的六分肯定,剩下四分,是试探。 因为除了叙利亚的那场大火以外,她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她做了别的,所以只能试探。 纪晗看了一眼乔漫手中的u盘,又看了一眼始终将伞的大半部分都给乔漫遮雨的男人,笑了笑,“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的等着这只u盘里的秘密!” 她刚刚说完话,就有几辆警车行驶了过来,为首的那辆警车里面坐着陆遇白和林城公安局的局长,周围处理事故的交警看见后,赶紧停下手中的工作,披着雨衣小跑过来敬礼。 先是公安局长撑着雨伞从交警车里走出来,接着陆遇白撑着伞从另一侧的车门走出来,绕过车头走过去的时候,直接将淋着雨的纪晗拥在怀里,并把手中的黑色雨伞歪向她大半,阻隔了她头顶上发的那片风雨。 “听说你追尾了?有没有受伤?” 纪晗摇摇头,然后微微的挣扎,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一把扣住,并将她死死的控制在他的胸膛前。 陆遇白也不恼,看了一眼身前的女人后,紧接着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局长,声音在不断坠落的春雨声中,显得尤为低沉磁性,“李局长,晗儿淋了雨,还需要跟你们回去做笔录吗?” 李局长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毕恭毕敬的语气,“陆少,原则上是必须跟我们回去做笔录的,毕竟事故那方坠入了大海,生死不明,如果我们做的太潦草了,难免惹人非议……” 后面的话李局长没说,也没敢说。 在这种坐拥金钱权利的男人面前,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毕竟谁也不想听一堆没用的废话。 “这样啊!”陆遇白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身前异常安静的纪晗,“那我陪晗儿一起去做笔录!” 说完,凑近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走吧,宝贝儿!” 纪晗的身体已经僵硬到了极点,在陆遇白做出这些轻浮的举动时,她甚至连躲都没躲,或者已经狼狈到躲不开了。 陆遇白见她没有反对,就朝着对面的纪云深和乔漫笑了笑,用着讽刺十足的语调说道,“纪总,你这么晚赶来,是来帮晗儿处理事故的?还是过来看热闹的?” 话落后,也没有听纪云深的回答,就用着纪晗上了交警车。 李局长则是将前面车子的空间给陆遇白和纪晗让出来,自己主动坐后面的车子。 纪云深没动,乔漫也没动,因为她知道,在这个u盘还没有彻底的破译出来的时候,她想要揭开纪晗的真面目,太难了。 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落在伞上,变成了沉闷的声音。 她感受着带着雨的海风,不禁环抱住自己。 几秒后,肩膀被一道有力的手臂环住,他拥着她往来时的路走。 走出几步后,她问他,“纪云深,如果在我和纪晗之间选一个,你会相信谁?” 耳边都是嘈杂的雨声风声,还有各种车辆以及搜救人员的声音,她屏息等着他的回答。 334,漫漫,别推开我,别推开我…… 海风裹夹着湿冷的春雨,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吹乱了女人垂落腰间的黑色头发,在空中不断的飘动乱舞,偶尔有几缕滑过身侧男人硬朗的脸庞,和英挺的鼻端,留下的是一片干净清新的芳香,还有些许的微痒难耐。 乔漫穿得并不多,在涌动的海风中,不禁抬起双臂环住自己来取暖。 刚刚可能是那些压抑心中太久的思绪,占据了她整个神经和感官系统,根本让她无法感知冷暖, 这会海风呼啸,加上雨丝不断的随着海风吹落到她的脸上身上,就像突然掉进了冰窟之中,她只能感觉到冷,刺骨的冷。 头顶上的那片风雨虽然被男人撑着的那把黑伞阻隔住,但他此时此刻的静默,让她有种伞上的风雨也坠落到了头上和身上的感觉,压抑的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 “纪云深,我常常听人说,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窝囊的不行,以前我总觉得这句话适用于男人,但现在我觉得这句话男人女人都适用,因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了感情,就会窝囊的不行,像你像我。” 她缓缓的停下脚步,将男人搭在她肩上的健硕长臂拿开,然后仰着脑袋,在被黑伞阻隔的黯淡光影下,在嘈杂的风雨声和人声中,用着低淡而轻缓的语调继续说道,“你相信她无可厚非,我不怪你!真的!” 她漆黑的眼睛像是倒进了这世间所有的星光,深黑晶亮到让他有些睁开眼睛,“我也很抱歉,这个问题,我就不该问的,如果让你感到为难或者不舒服的话,我真诚的道歉。” 这个世界上,连至亲都有可能不靠谱,不值得信任,更何况他们现在只能算是陌生人,即便他还对她有兴趣,即便他单方面的纠缠她,但那些,都不足以做到让他相信她的支撑点。 她理解,也明白,更没有任何的怨言。 披散的头发还在不断的飞舞,不时与他身上的西服外套纠缠,她伸出手,将散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将她整张脸都清晰的暴露在男人的眼前,“今晚很晚了,你先走吧,我会自己叫车回去……” 说完,她就想从他支撑的伞下退出来,可她刚刚抬起脚步,就被他拉了回来,“漫漫,是我该感到抱歉,我选择你,也相信你,从来都相信你!” 刚刚他没有立刻回答,是他在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或者说,他在给自己一个心理缓冲的时间。 他长到这么大,只谈过两段恋爱,第一段十年,第二段也已经五年。 如果把人生规划到八十岁,那么十年的时间,已经是他生命的八分之一,这八分之一时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几乎是他在最初接触爱情的时候的全部记忆,而那些记忆,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即便他后来把那段感情做了归类,做了透彻的分析,也做了那不是爱情的总结。 但在那段漫长时间的河流里,他们是彼此的唯一,不管是纪晗拿他当往上爬的跳板,还是他拿纪晗当孤独寂寞的消遣,总之那段时间里,他们是真的用过心,用过感情。 后来的这一段感情,就是他和乔漫的这段。 如果上一段十年的恋情对他来说是细水长流,那么和乔漫这一段的五年时间,对他来说是真正的刻骨铭心。 他最开始,用她当做逃避和忘记纪晗的筹码,对所有人制造出婚姻幸福的假象,蒙蔽所有人,蒙蔽他自己。 后来呢,乔漫在这段‘丈夫与妻子’的角色扮演中,因为得不到他的感情和回应,越来越出戏。 而他却在这段‘丈夫与妻子’的角色扮演中,越来越入戏,甚至会偷偷的查阅她的微博和朋友圈,关注她的心情,也会偷偷的看她睡觉的样子,更是把抱她背她亲她给她提鞋拎包满足她的一切,当成了一种愉快她也愉快自己的方式。 他坚持用自己的方式给她所谓的爱情,而她在长久的等待中,并没有等来她想要他爱她的方式,就这样,才出现了五年前的分开。 当然,他的家人也是他们分开的一个另外的主要诱因。 但很肯定的一点,就是从一开始,他的选择就很坚定,选择跟她结婚,以及后来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他都没有想过放手,或者不爱她。 乔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已经有些不稳的声调,弄得怔愣了两秒钟,随后才低下头,浅浅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松开我,你弄疼我了!” 纪云深没有放手,反而将她狠狠的拉到他坚硬的胸膛前,一双健硕的手臂几乎不留余力的将她紧紧的环抱住,声音像是压抑了很多痛苦,“漫漫,别推开我,别推开我……” 他的大手穿过她如海藻般柔软顺滑的发丝,不断的抚慰摩挲,“让我就这么抱一会,就一会儿!” 如果说五年前和五年后,纪云深最大的区别,就是霸道不失温柔,从优雅隐晦的不要脸,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死皮赖脸,甚至是死缠烂打。 他的怀抱,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他抱的越紧,她就越觉得呼吸困难,或者说,他的气息和怀抱的温度,真的很容易让人沉沦,而她真的不想再沉沦下去。 几秒后,或者十几秒后,她已经分辨不清,只是伸出一双小手,不断的锤在他的胸膛前和宽阔的后背上,试图让他放开她,或者冷静下来。 “纪云深,你松开我,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唔……” 女人后面的话,都被男人突然落下的吻给封住了。 他的吻算不上温柔,但也不算粗暴,唇齿之间的强烈男性气息一刻不停的凌迟着她的感官神经,让她从最开始的剧烈挣扎,变成了后来的妥协,以及最后演变成了的浅淡回应。 如果搞定这个男人,才是她战胜纪晗的唯一筹码,她很愿意尝试。 男人在察觉到她回应的那一刻,先是身体一僵,然后单手揽过她的腰身,几乎将她整个人从地面提了起来,并顺手松开了不论刚刚两人怎么纠缠都歪向女人那边,没有松开的伞柄。 呼啸的风雨随着头顶雨伞的消失而铺天盖地的涌来,吹起了女人如海藻般的长发,纱料的长裙,和男人西服的衣摆,然后在空中纠缠,周围都是散漫的灯光,将此时此刻的场景,渲染的犹如电影场景那般旖旎浪漫。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男人怀中的女人开始呼吸困难,开始不断的从他的胸前往下滑去,他才结束了这个吻。 结束这个吻的时候,刚好路边有一辆车的车前灯照射过来,将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回味刚刚那个激动的吻所带来的余韵回味的画面,清晰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以前觉得这么唯美浪漫的接吻画面,只有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才能看到,现在所有人看着这样的吻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眼前,唯一的感觉,就是感谢上苍的恩赐。 毕竟这对林城人人都在称慕的情侣,并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接触到的。 乔漫环着自己的双臂更加的用力,整个人从最初细细密密的颤抖,变成了现在的瑟瑟发抖,风雨不断的砸过来,她冷得身体已经慢慢开始失去知觉。 几乎是在她瑟瑟发抖的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西服外套就罩在了她的身上,男人伸手将她被雨淋湿而黏沾在脸颊边的长发别向耳后,随后用着低淡磁性的嗓音问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乔漫看着他,摇摇头。 “我早上去你办公室的时候,不是说过今晚去看甜甜吗?你忘了?” 乔漫微微垂眸,语调已经低的没有任何的情绪,“甜甜晚上一般九点就睡觉了,你去了也看不到她。” “所以,你不想让我去?” 他深邃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她,乔漫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也不想跟他在雨中这么耗下去,或许这个画面在外人的眼中很有浪漫旖旎的感觉,但真正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淋着雨接吻是一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没有……” “好,那我们走吧!” 纪云深好像就在等着她的否认,而她也确实没有再跟他耗下去的力气,就在他拥着她往路边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走去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迈开了脚步,没有任何犹豫。 到了车里,纪云深先是把暖气全部打开,然后长臂伸到后面,拿来一条白色的毛巾,接着就放到了她的头顶,细致又温柔的开始给她擦拭头发上脸上,还有身上的雨水。 乔漫还是环着双臂的姿势,在他将毛巾递过来给她擦拭的那一秒钟,她就开始僵硬了身体,不仅是因为他细致和温柔的动作,更多的是他身上的气息,还有那双落在她的脸上,几乎没有挪开过的深邃眸光。 他仔细的给她擦拭了一会,才将已经有些湿了的毛巾放到自己的头顶上,完全没嫌那是她用过的。 车子里的暖气已经开到最大,她坐了一会就已经感觉到浑身不是那么冷了,但也没有说话催促,只是安静的等着他擦拭完头发和身上的雨水。 就在她以为要很久的时候,男人的气息突然洒落在她的耳边,声音在车外嘈杂的风雨声和车内暖气的声音中,显得格外的低沉魅惑,“漫漫,雨中的吻,和正常的吻,你喜欢哪一个?” 乔漫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不要脸的问题,那双深黑晶亮闪耀的像是星星一般的眸光几乎立刻就看向了他,“那你怎么不问问我,现在的你更讨厌,还是以前的你更让人讨厌?” “你这个问题问的比较有歧义,其实要是挑我爱听的话,你更应该说,现在的我更让你喜欢,还是以前的我更让你喜欢,毕竟……想取悦我,不应该单单只靠一个吻。” 刚刚她会主动回应他的吻,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和小心机。 她从来都会在细节上为自己创造更大的主动,也会在更大的细节上为自己创造更大的收益。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如此。 乔漫被他戳破了心思,几乎立刻转过头,落荒而逃的看向被雨雾模糊朦胧成一片的车窗外。 男人也没继续说什么,而是伸长手臂,将她的安全带拉过来,然后给她轻轻的系上。 乔漫虽然不想在意他的呼吸和动作,但是这个男人无论任何时候都有强烈的存在感,以至于她越是拼命的忽略,那种他强大的存在感就越是刷新她的感官,让她觉得十分的煎熬和难过。 外面的雨更大了一些,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伸出手,将遮挡住眼前的那片朦胧的水雾给擦拭掉,然后整张脸靠过去,在接触到车窗玻璃上的冰冷时,整个人止不住的抖了一下! 纪云深本来已经启动了车子的引擎,在发现她这个动作的时候,还是将车子熄了火,然后伸出大手,将她整个人拉过来面向他。 “好好的,怎么哭了?” 他刚刚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呼吸不对,但是没想过她会哭。 乔漫伸手擦掉脸上越掉越多的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复杂心情。 “漫漫,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乔漫低头想躲他的眸光和伸过来的手,却被他的一双大手固定住了下颌,再也动弹不得,“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嗯?” 她因为他的动作,被迫迎视他的眸光,过了好一会才摇摇头,但没说话。 纪云深好看的眉头微微挑了挑,温热纤长的拇指揩掉她脸上的泪,“说话,别只知道哭!” 其实说乔漫在哭并不准确,因为眼眶里的那些泪都是无意识往下掉的,她越是拼命的想控制,就越发的失控。 “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当年……当年要是没有童沁,我可能就死在那片火海中了,我真的不明白,我只是想要好好的生活,而她也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可为什么就那么难?” 原来她在为童沁难过。 抛开其他的不谈,她和童沁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 因为她乔氏千金的显赫身份,所以她从小的朋友就不多,而经过深刻的接触后,留在身边的就更不多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过滤,最后留在她身边的,只有林嫣童沁,和谢之谦。 她外表看似高傲冷漠,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放在眼里,但她其实也很重感情,跟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的那场火灾详情我正在查,虽然有很多线索都断了,但既然是一场人为的大火,就一定留下过蛛丝马迹,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不会再因为我或是我的家人而让你受伤!” 他伸出长臂,将她拥在自己的胸前,明明他们都被雨淋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靠在他的怀抱里,感觉到了很温暖的感觉。 “还有,奶奶的死我也在调查!” 乔漫虽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奶奶的死,但他心里清楚,她在自责和愧疚,而她当年会那么匆忙的离开,甚至不管襁褓中的甜甜,也是因为这种自责和愧疚。 有的时候,伤害并不能让人坐立不安,但自责和愧疚可以。 乔漫在他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声音因为淋了雨有一丝低哑,“纪云深,我知道你对奶奶的感情,而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她对糖皮质过敏,或许大家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天煞孤星,沾上我的人都会死……” “嘘嘘嘘……” 纪云深在她说这种丧气话的时候,立刻打住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那些话,“我知道古代的男人和掌权者都喜欢把失败的战争,和亡国的缘由归咎于女人,红颜祸水或许没错,但是那都是因为那些男人无能,他们根本没有能力熟练的运用兵法打胜仗,也无法治理好一个国家。” “我爱你,这是我的事情,我家人的生老病死,我事业的兴衰成败,都是我个人做的选择,跟任何人无关,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拿女人当借口,你明白了吗?漫漫!” 他很少会长篇大论的跟她说些什么,大多数的时候,他的句子都简短精炼,从不多说废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长篇大论,却对她有着莫大的安慰作用。 过了很久,乔漫才睁开眼睛,并点了点头,“纪云深,快开车吧,我想赶紧回去冲个热水澡,衣服黏湿湿的太难受了!” “好!” 纪云深又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才放开她,然后启动车子,朝着来时的路返回去。 海风还在呼啸,春雨还在坠落,入目所及的都是湿润的一片,她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看着道路两边迅速滑过的风景,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纪云深怕她睡着感冒,一路上都在跟她说话,而乔漫怕能见度低,雨天路滑,他分心开车造成事故,所以就自己打开了收音机,调到了深夜点歌频道,紧接着就有一首歌从录音机缓缓的流淌出来! 低沉又磁性的男主播说这首歌是他的灵魂之歌。 大概是一首新歌,或者已经是出了很久的歌,总之她没有听过。 歌曲的名字叫做《如果有来生》 你从一座叫我的小镇经过 刚好屋顶的雪化成雨飘落 你穿着透明的衣服 给我一个人唱歌 全是我喜欢的歌 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 等候鸟飞回来…… 风挡玻璃的前面,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公路,道路两边的路灯急速的掠过,忽明忽暗的在两人的脸上滑过,伴着车里面这首意境悠远的歌,仿佛是对人生的一种思考,还有馈赠。 …… 到了青龙湖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钟了。 纪云深从京都回来后,就将伊莲娜送到了乔漫的青龙湖公寓,让她在这照顾乔漫和甜甜。 刚刚路上的时候,纪云深给伊兰娜打过电话,让她熬点姜汤放在保温盒里,然后再去睡觉。 伊莲娜没有睡,而是让姜汤一直在锅里沸腾着,等着纪云深和乔漫回来。 听到公寓的门锁打开的声音,她赶紧小跑着过去,接过纪云深和乔漫手里的东西,然后恭敬的说道,“纪先生,乔小姐,姜汤已经熬好了,快趁热喝吧,春雨凉,小心感冒!” 纪云深点点头,很自然的换上了一双男士拖鞋,乔漫瞥了一眼,她记得昨天这个公寓里还没有一点点有关于男人的东西,而今天整个公寓里就有一种男人在这里生活的感觉。 小到拖鞋手表洗漱用品,大到书籍电脑和盆栽,乔漫有那么一刻真的觉得,他们离了婚,也只不过是从蓝山别墅,到青龙湖公寓的距离。 纪云深见她没有动,只是低头看着他脚上的拖鞋,就弯下身来,从鞋柜里拿出她的拖鞋放在她的脚边,然后很轻柔的帮她脱着脚上的高跟鞋。 乔漫因为他的动作,一时没有站稳,整个人向前倾去,如果不是及时的扶住了他的肩膀,她想她已经很狼狈的跌倒了。 她察觉到他的想法和意图,赶紧往回缩脚,“不用你弄,我会自己……” “别乱动,小心又摔倒!” 男人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利落的帮她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然后又将拖鞋套到她的脚上,全程动作和表情都极其自然,就好像这样的动作在过去的几年里发生了无数次! 乔漫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了他的动作,因为知道他不会接受她的拒绝,她也就索性不挣扎了。 伊莲娜在纪云深蹲下身子给乔漫换鞋的时候,就躲到了厨房去盛姜汤,端出来的时候,眼神连看都没有看过去,而是低声提醒,“纪先生,乔小姐,姜汤我放在餐桌上了,你们趁热慢慢喝,我就先回房间睡觉了!” 乔漫脸不知道怎么就红了起来,纪云深则是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 伊莲娜在听到纪云深低淡的回应声时,赶紧往房间的方向跑过去,在没做任何的停留。 335,我很困了,只是想抱着你睡觉 换过拖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去换衣服,然后又一前一后的下楼喝姜汤。 纪云深总感觉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晕红,像是淋雨过后感冒发烧的症状,他在乔漫刚刚坐在他对面的餐椅上,低下头捧着碗开始喝姜汤的时候,就突然倾过身去,接着一只大手就探到了她的额头上。 乔漫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微微一躲,姜汤不知怎么就钻进了喉咙眼里,她感觉喉咙深处瞬间涌来一股辛辣的刺激感,顿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本就有些微红的脸随着她不断的咳嗽,在不知不觉中就更红了。 纪云深确定她不是因为淋雨而感冒发烧后,就又慵懒的坐下,宽大的背脊缓慢的靠向餐椅的椅背,一双深黑淡漠的眸子隔着餐厅棚顶倾泻下来的水晶灯的光芒,看着对面的女人难得露出还是小女孩时才有的样子。 他拿起姜汤碗大罐了一口,薄削好看的唇角几乎无意识的就漾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原来是害羞啊,怎么?我给你换个鞋,需要你害羞成这个样子?” 乔漫没理他,他却又突然隔着大半张桌子倾身过来,一张英俊硬朗的脸凑到她的眼前,深邃如海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要把她所有的情绪都尽收眼底,不放过一丝一毫。 他故意拉长语调,“漫漫,我们在床上什么没做过,也没见你像现在这么害羞……” 乔漫一直躲着他刻意的接近,可却还是因为他的撩拨,而咳嗽的更加厉害了,她连看他都没敢看他,就直接转过身,边拍着胸口顺气边怒斥他,“纪云深,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 纪云深见她咳嗽的更厉害了,也就没有继续逗弄她,而是退回来,接着便将身前碗中的姜汤全部灌进了嘴里,然后就迈着大步绕过餐桌,走到乔漫的身后,帮她拍着背顺着气。 乔漫耸了耸肩躲开了一些,可她刚刚躲开一秒,下一秒他的大手就又伸了过来,这回直接将她揽在了他的胸膛前。 乔漫捧着姜汤碗抬眸看向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的蹙起,“纪云深,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的?” “可以!” 男人低淡的回答了一句,然后低下身子,迅速的在她嫣红的唇上吻了一下,“不动手,动嘴可以吗?” 乔漫的眉眼在他的吻结束后,迅速的落下重重叠叠的阴霾,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耍流氓。 就这么跟他对视了几秒钟,乔漫才将手中的姜汤碗推到他的身前,没管碗里的姜汤洒没洒,也没管他接没接住,就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如果非用四个字的成语形容,大概就是落荒而逃。 这个男人的心思很细腻,洞察力也很惊人,他可以很清晰的透过她的表象看本质,也用着他在感情上锋利的棱角,一点一点的剥落着她伪装出来的坚硬外壳,和她内心深处早已变成一塌糊涂的柔软。 男人站在餐厅水晶吊灯下,将她刚刚推过来的姜汤碗慵懒散漫的凑到嘴边喝着,唇角的笑意随着她身影的消失,而更加的深浓。 …… 乔漫跑回房间后,就把房间的门反锁了。 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上躺着甜甜娇小的身影,床头壁灯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芒之中。 她拿过换洗的衣服,双腿本来要往浴室的方向走,但在看到床上甜甜的小身影时,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了,然后就几步走了过去,在她的脸上和额头上亲吻了几下,才心满意足的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进到里面,她想了想,还是将门反锁了。 将换洗的衣服放到衣架上后,她就开始脱衣服,然后开始调花洒的温度,十几秒后,她觉得差不多适应了花洒水流的温度,才慢慢的走到花洒下,感受着水流从身体上滑过的温热感和舒适感。 洗着洗着,浴室棚顶的灯先是晃了几下,她一开始以为是电压不稳,可几秒后,室内所有的光亮就都消失了。 可能是整个浴室突然变成黑暗的一片,让她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的喊叫出声,但一想到还在外面睡觉的甜甜,她又赶紧抬起手,捂住了要冲出口的那些尖叫。 头上还都是洗发水的泡沫,她随便冲洗了一下,就关掉了花洒的开关,准备出去看看。 在她摸着黑还没有找到浴室门方向的时候,浴室的门就被男人轻轻的敲响,并用一贯低淡的语调问着里面的她,“漫漫,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没事,不过……怎么会突然停电?” 男人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尤为低沉性感,“可能是附近在检修电路吧!” 黑暗中,乔漫已经找不到浴巾和换洗衣服的具体位置,只能迈着小碎步,往男人出声的方向走去。 刚刚摸到门把手,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蹲下,“纪云深,你骗我,房门刚刚被我反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所以漫漫,你是打算在黑暗中跟我讨论我是怎么进到房间里来的?” 乔漫蹲在那里,甚至有那么一秒钟都在怀疑是他故意把电闸拉下来,造成她的恐慌! “我……我没穿衣服,也找不到衣服……怎么出去啊……” 头发虽然勉勉强强的冲洗了一下,但浴室很大地面湿滑,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跌倒,所以她刚刚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也不想再矫情的返回去找衣服。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怕黑,很怕黑。 纪云深听到从浴室的磨砂玻璃门里传出来的女声越来越低弱,甚至带着点无辜委屈的音色,挺拔的身体禁不住的僵硬了起来,伸出的大手,赶紧拍了拍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板,“漫漫,漫漫,你怎么了?快点给我开门……” 乔漫虽然怕黑,但知道门外有他站着,即便有很多很多情绪上的恐惧,但内心里面,几乎都是平静的,甚至是毫无波澜的。 “漫漫,漫漫……听到我的话了吗?” 男人的声音从最开始的散漫,变成了现在的急切,拍在磨砂玻璃门上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用了力度,不仅刺激着门内乔漫的耳膜,也吵醒了正在香甜睡梦中的甜甜。 甜甜也很怕黑,每晚入睡的时候,床头的壁灯都是开启的状态,大多数都是爸爸妈妈和伊莲娜在她入睡以后帮她关掉,而她也很少起夜,从来没有经历过半夜被巨大的敲门声震醒,然后眼前周围都是很深很深的黑暗的时候。 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发现敲门声和黑暗都没有消失,她才察觉到这不是梦,几乎是立刻就大声的哭了出来。 “粑粑,麻麻……” 纪云深在听到甜甜的哭喊声的时候,几乎也是立刻就停止了敲门的动作,朝着床上的甜甜跑过去,乔漫的反应也差不多,好像一瞬间就忘了自己没穿衣服的窘境,立刻就开了门锁,朝着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跑过去。 甜甜已经被纪云深抱在了怀里,适应了黑暗的男人,透过从窗帘的缝隙影射进来的景观灯的灯光,很清晰的就看清了女人窈窕美好又不着寸缕的身体。 “甜甜,你怎么了?” 甜甜听到乔漫的声音,挣扎着要往乔漫的怀里去,却被纪云深拉了回来,声音有着压抑的难耐,更带着欲火焚身的暗哑,“没事,她就是被我敲门的声音吵醒了,你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上床,打算一直这么光着?” 乔漫听到纪云深的提醒,才想起自己未着寸缕,然后连忙掀开床上的被子躲进去,整个身体不过瞬间就热到发烫。 甜甜在乔漫和纪云深的对话中,已经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渐渐的不再哭闹,而是揉了揉眼睛,又适应了一会黑暗,然后紧接着在纪云深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软软糯糯说道,“粑粑,放我下去,我要和麻麻躺在一起!” “不行,等妈妈穿上衣服你再上去,现在爸爸带你去伊莲娜的房间,你在那里等着爸爸把电路修好,再让伊莲娜把你送回来!” 甜甜听后,一双短小的手臂抱着胸,拼命的摇头,“不要不要不要,粑粑万一今晚修不好电路,我就不能让伊莲娜送我上来找麻麻了,粑粑,我现在就要和麻麻躺在一起!” “不行!” 纪云深的声音是难得的严厉,“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等爸爸修好电路,如果修不好,你今晚只能跟伊莲娜睡,知道吗?” “哼,我就知道粑粑最自私了,总是想独占麻麻!” 甜甜没有因为纪云深的严厉而害怕,但也不会像之前那么闹,在她的心里,虽然对纪云深的畏惧大过于喜欢,但是麻麻没回来之前,都是粑粑陪着她,她看过他很多次独自喝酒的样子,也见过很多次他醉酒后一遍一遍喊着麻麻名字的样子。 她虽然还小不懂事,但她知道,粑粑很爱麻麻。 这么一想后,甜甜也就不再耍赖,而是眯着眸小声说道,“粑粑,说话算数哦,你一定要修好电路,我已经好多天好多天好多天没有和粑粑麻麻一起睡觉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跟粑粑麻麻一起睡觉!” 小孩子语气里的逻辑重音永远都是那么强烈,因为她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好,爸爸答应你。” 乔漫窝在被子里面,有好几次都想出声提醒纪云深,他对甜甜太严厉了,但好几次话到嘴边,她又收了回去,因为她知道,在家长教育孩子的时候,最不能做的就是一个在旁边严厉的批评,一个在旁边拼命的维护,这样并不能教育好孩子,相反,会让孩子越来越无法管束。 而庆幸的是,甜甜很懂事,也很能理解大人对她的要求。 几秒后,甜甜和纪云深在黑暗中的轮廓就在乔漫的眼前消失不见了,她听着大敞的门外传来的男人沉稳的脚步声,突然觉得脆弱的时候能有个男人陪在身边,也是一个不错的享受,至少在被恐惧淹没的时候,还能看见他伸出来的手,还有那些他自身所带的光芒驱散她眼前的重重黑暗。 她窝在被子里面等着,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或者五六分钟后,别墅里的灯光又重新的亮了起来。 隔得老远,她就看见了浴室门里透出来的昏黄灯光,犹豫了两秒钟后,就赶紧下床跑过去,在小手马上要碰到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把手的时候,娇小的身子突然与从楼下上来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乔漫感觉他像是突然凭空出现,没有任何的脚步声传来,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捂住胸前的风光,一双深黑晶亮的眼睛隔着走廊透进来的昏黄灯光,看向身形高大伟岸的男人,她启唇刚要说什么,就被他薄削的唇角勾起的淡笑,弄得头皮一阵发麻。 那是一种猎人看猎物的表情,好像恨不得下一秒钟,就把她拆吞入腹的感觉。 乔漫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想绕过他走进去,但刚刚绕到他的身侧,就被男人伸手扣到了身前,下一秒,男人灼热粗重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耳廓上,“一起洗?” “你做梦!” 乔漫用了很大的力量才甩开他的手,然后快速的跑进浴室里面,并迅速的把浴室的门反锁上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外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宽大厚重的手掌在磨砂的玻璃门上重重的拍了两下,“乔漫,快点洗,我在床上等你!” 回应他的是骤然变大的水声,还有浴室里防水音响发出的优美歌声。 经过刚刚在沿海路的事情,她总觉得她和纪云深之间哪里变了,好像两个人更靠近一点了,相处的模式也不那么剑拔弩张了…… …… 伊莲娜是在半个小时后送甜甜回到楼上的,这个时候乔漫已经洗完澡,正坐在梳妆台前抹着护肤品,而纪云深则在隔壁的浴室洗完澡,换了一身休闲的睡衣,正靠在大床上看全英文的国际金融书。 甜甜走到门口,看到粑粑麻麻在各自忙各自的,不知道为什么也会让她有一种幸福感。 这种感觉,在她懂事后,从来都没有过。 “粑粑麻麻……” 甜甜张开手臂正要跑过来,伊莲娜就赶紧伸手抱住要奔跑的甜甜,“甜甜,伊莲娜和粑粑麻麻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剧烈的运动奔跑,你的心脏会受不了!” 乔漫擦脸擦到一半,听到甜甜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想要到门口抱甜甜,却被床上看书的男人伸手按住了肩膀,随后他合上书,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接着便从床上下来,迈开长腿去门口抱甜甜。 纪云深走过去,刚刚蹲下身子抱起甜甜,甜甜就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了纪云深的脖颈,“粑粑粑粑,今晚我们是要一家三口睡在一起了吗?” 甜甜幻想妈妈回来后,幻想的最多的就是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大床上,她醒来就可以看见爸爸妈妈,并且还可以在爸爸妈妈之间来回的打滚撒娇耍赖,像大多数小朋友那样。 纪云深低淡的嗯了一声,随后用自己的脸蹭了蹭甜甜白嫩的小脸,“甜甜开心吗?” “开心,粑粑麻麻万岁!” 甜甜举高双手欢呼完,就又搂住纪云深的脖颈,吧唧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纪云深棱角分明的俊脸在甜甜的甜言蜜语的哄慰下,逐渐没有那么多的棱棱角角,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温柔奶爸。 纪云深抱着甜甜走到大床边,就把她放在了大床上,可能是女孩子天生爱美,纪云深把她放下后,她就一直坐在床边上,看乔漫左一层又一层的往脸上涂抹东西。 乔漫擦完最后的眼霜精华,再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而且都是一瞬不瞬的那种。 她赶紧又回头照了照镜子,确定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才站起身,用着低淡又缓慢的嗓音,对着站在床边的高大男人说了句,“纪云深,你去隔壁睡!” “我以为我们今晚会睡在一张床上!” 纪云深的话说完,乔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坐在床边的甜甜软着声音说道,“麻麻麻麻,我想让你和粑粑陪我一起睡,不要敢粑粑走,好不好!” 甜甜眨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小嘴撅起的弧度,带着点委屈,也带着点乞求和无辜。 乔漫皱了皱眉,还是摇了摇头,“甜甜,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了,离婚的男女就属于陌生人了,陌生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还睡在一张床上……” “不要不要不要,我就是要和粑粑麻麻睡在一起,我就是要和粑粑麻麻睡在一起……” 之前甜甜耍赖的时候,都是纪云深唱黑脸,可这回甜甜耍赖的时候,他却抱胸坐在了大床边,等着她接下来的反驳或者是妥协,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神情。 乔漫朝他使了两个眼色,他却权当没看见,甚至还慵懒的半躺下,手臂支成肘撑着头,散散漫漫的看着她。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咬牙说道,“那你们父女今晚在这间房里睡,我去隔壁的次卧睡!” “不要不要,麻麻,甜甜就要和粑粑麻麻一起睡……咳咳……”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甜甜开始出现了呼吸困难,并且剧烈咳嗽的症状,乔漫和纪云深同时变了脸色,又几乎同时奔到甜甜的身边,想要查看她的情况,可就在两人一起接近的时候,甜甜却伸出的一双不算长的小手臂环住了两人的脖颈,他们一家三口的脑袋就这样靠在了一起。 以前幻想过的事情变成了现实,甜甜即便觉得胸口难受,但也觉得幸福,而这些幻想,也是她继续用力呼吸的动力。 就这样缓了五分钟,甜甜的症状才好一些。 乔漫也不敢再刺激她的情绪,最后做了妥协,满足了甜甜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床上的要求。 但前提是,甜甜睡在中间,而她和纪云深睡在甜甜的两侧。 甜甜和纪云深都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房间关了灯以后,瞬间变成了黑暗一片,只有园林景观灯和着迷蒙的春雨映射进来的微弱光火,能够勉强的看清家具的轮廓,还有甜甜和甜甜身边高大男人的身形轮廓。 甜甜睡在乔漫的怀里,头枕着她的胳膊,很快就进入了熟睡的状态。 她们面对面躺着,那些透进来的微弱光火,全都倒映在了乔漫的眼睛里,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很久很久,她都没有任何的睡意。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姿势保持得久了,整条手臂都开始跟着发麻,甚至最后连带着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她试着把手臂从甜甜的头下拿出来,但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就在她要试第三次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倾身过来,把中间的甜甜抱到了床边上。 整个抱过去的动作快速到不超过两秒钟,乔漫微愣了一下,然后轻声的问,“你怎么还没睡?” “你一会动来动去,呼吸又时重时轻,我能睡着才怪!” 说完话,男人就伸手拉了她一下,下一秒,她就躺在了男人宽大温热的胸膛前,而且是以最亲密的背靠胸的姿势。 乔漫虽然半个身子都在麻,却没忘了反抗,“纪云深,你不觉得你现在非常的不要脸吗?” 纪云深已经很累了,也不想跟她继续废话,“别动,我很困了,只是想抱着你睡觉。” “纪云深,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 乔漫继续扭动反抗,却被他的双臂狠狠的控制住,她甚至都能感觉他身下传来的热源,“我说话你没听见?别动了,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纪云深说完,乔漫果然没有再动,先是僵硬着挺了一会身子,然后又听了一会男人和甜甜的呼吸声,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渐渐的软下身子,慢慢的进入睡眠的状态。 窗外是呼啸的春雨,而窗内,是有情人的怀抱。 …… 凌晨三点。 纪云深缓慢的从乔漫的头下抽出手臂,然后放轻动作的下了床,并在黑暗中准确的找到了乔漫的手包,还有手包里的那只u盘。 主卧隔壁的书房里,已经摆满了男人需要办公时的所有用品,基本上就等于蓝山别墅的书房,又在青龙湖的公寓复制了一份。 他走进去后,先是把窗前的落地台灯的灯源打开,然后紧接着就坐在了旋转椅子上,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并利落的把手中的u盘插了上去。 几十秒后,笔记本电脑顺利的开机,他晃动鼠标,迅速的找到u盘读取位置,开始破译u盘上的加密文件。 纪云深虽然在国外留学时,主修的是国际金融专业,但他选辅修课的时候,就主要选择了网络工程这一块。 所以对他来说,破译一个u盘上的加密文件,还不需要特意去请什么网络黑客,或者网络专家,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在网络工程这块,是超专业的水平。 336,纪云深,你早就说过你这个妹妹不简单 文件的破译并不只是简单数字或者数字加字母的密码,除此之外,还需要输入一个专业的黑客程序读取,他在试了第三个黑客入侵程序后,原本什么都没有的u盘里,迅速的出现了很多文件夹,其中包括很多音频和视频的文件,以及密密麻麻的照片。 而视频和照片的主角,基本上都是纪晗! 显示的时间,基本上都是五年前的时间,他下拉菜单,在最下面,发现了一个距离现在最近的音频文件,按时间推算,就是童沁对乔漫说的那个时间,也就是三四天的凌晨,他和纪晗在京都的公寓不欢而散的那个凌晨。 他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然后就迅速的把文件做了两个备份,一份隐藏在了电脑里,一份隐藏在了他的移动硬盘里。 直到两个备份完成,随手点开了一个距离现在的时间最久远的音频文件,下一秒,纪晗和童沁的声音就从电脑的音响里传了出来。 “纪晗,我们合作吧,我想没有人会比你更讨厌乔漫,当然,也不会有人比我了解乔漫。” 她们聊天所在的空间很安静,能够听到悠扬的钢琴声,还有顾客进门时,响起的风铃声,大概就是西餐厅或者咖啡馆之类的地方。 纪晗没有立刻接话,音频文件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几秒后,她温净柔软的声音才从音响里面传出来。 她说,“为什么?” 她没有选择拒绝,而是在问童沁为什么? 而这句为什么,恰恰又可以衍生出许多解释。 也很好的解释了她当时的心态变化,还有她的情感变化。 纪云深精致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十指交叉的手撑着线条冷硬的下颚,整个人好像都在跟着纪晗的话而往冰冷的海水里沉,并且越沉越深。 童沁的语调很轻快,也一贯的优雅,“纪晗,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花了,你讨厌乔漫,看不惯乔漫,这两个理由就足够了,还用我仔细的帮你去分析要跟我合作的原因吗?” 纪晗听后还是长久的静默,过了很久才问了一句,“你想要怎么合作?” 听到这里,他就按下了关闭,没有继续听下去。 停顿了几秒钟后,他又随手点开了一个在时间排序上,处于中间位置的音频文件。 应该是纪晗主动打给童沁的电话,大约是在深夜时分,童沁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从从睡梦中被吵醒时特有的慵懒和惺忪。 “什么事啊?需要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纪晗好像喝了酒,呼吸有些粗重,声音也失去了一贯的甜美优雅,变成了低淡的深沉,“我奶奶最近对乔漫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好像因为乔漫在她犯哮喘的时候,救过她两次,所以她对乔漫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样下去的话,阿深就更离不开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似乎抬起酒瓶大灌了一口酒,能够很清晰的听到她吞咽的声音,然后紧接着就打了一个酒嗝,声音被酒精熏染的更加暗哑,“我这边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了,现在开始,你应该从你那边开始下手了,比如利用一下你的亲哥哥孟东行,爱你爱得死心塌地的方经纶。” 纪云深虽然没有看到纪晗打电话的真实画面,但他在脑海里能够想象得出来她的样子,而这个样子,不知怎么触动到他的记忆神经,让他猝不及防的想起来他和奶奶在书房里说话的那天,门外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翩跹身影。 或者更准确的说,在这通电话之前的时间,她和童沁只是利用小女孩的一些小心机小心思,制造出一些事情,让纪家的人更讨厌乔漫。 但从这通电话开始,她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压抑和痛苦,而这份压抑和痛苦,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于身边最亲近的人所带来的伤害。 比如奶奶为了纪家,忍着痛说出的那句,她只是我们纪家的一个养女,连条狗都不如。 如果假设那个翩跹的人影不是他眼花看错,而就是纪晗,那么也就证明,她是因为这句话而彻底沉沦到地狱的? 想到这里,他赶紧看了一眼音频存储上的时间,和他记忆中的那晚不谋而合。 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他第二天就要调往京都担任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的军长,而他却因为漫漫怀孕,而直接忤逆了奶奶希望他立刻去京都帮政途陷入危机的爷爷,奶奶会说那句话,其实是因为跟他生气,和晗儿无关。 心里像是突然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但却找不到一个好的出口发泄。 他烦躁的拿起桌面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然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已经变成了朦胧的细雨,和混合着朦胧细雨而映照过来的各色灯光,以及大致能够看清一些轮廓的园林景观。 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真的不是一个小的数字。 可最后,他们还是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现在所有的猜测,质疑,都变成了摆在眼前的事实,他突然觉得他对她的那些愧疚,才是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就这样站了很久,久到指间传来灼烧感,他才发现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同时也将万千思绪的他,从那片浩瀚的回忆中拉回来。 转过身,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办公桌的烟灰缸里,随后又重新坐在旋转椅上,开始继续听那些音频文件。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落地窗外也从最开始的深黑,慢慢的变成了晨曦乍泄。 前面的音频文件全都听得差不多了,他最后滑动鼠标,点开了音频文件夹最下面的那个距离现在时间最近的音频文件,紧接着,纪晗甜美温净又带着丝丝阴冷的声音就在寂静的书房里响了起来。 很显然这段音频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录制的,而是从纪晗辨认出童沁,并让黄瑶间接承认她就是童沁的那段开始录制的。 “好说,不过黄老师,我还要提醒你一句,狐狸尾巴太长了,迟早都要露出来,你最好小心一点,明白了吗?” 前面几句,纪晗的声音都是偏甜美温净一些,但后面的两句,那些甜美和温净几乎全部消失,只剩下咄咄逼人的阴冷。 童沁显然没有受到她语气变化的影响,声音依旧疏淡有礼,“纪小姐,我刚刚被你的电话吵醒了,整个人还没有完全的回过神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您要深夜给我打电话,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呢?” 间隔了两秒,纪晗继续说道,“童沁,明人不说暗话,我直接跟你说了吧!” “阿深和青山哥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不管你对乔漫做过什么,是怎么逃过叙利亚那场大火的,我都希望你的嘴能够严点,尤其是在我和你共同做过的事情上,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再出事!” 男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庞,渐渐变得深暗,直到录音播放到童沁对纪晗说的那句回讽的话,他的脸才彻底的黑下来! 童沁说,“纪晗,你用不着这么自己我!没什么用,当年慕惜会带我去叙利亚,不也是你在背后撺掇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隔了两秒,接着又说,“你想拿纪家人当枪使,一次又一次的想置乔漫于死地,可你成功了吗?乔漫失踪的这五年,纪云深不也找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你都没有让那个曾经爱了你护了你十年的男人,重新接受你,甚至他根本就没把眼睛放在你身上一天,你又有什么资格过来跟我说,他厌恶我,相对来说,他可能更厌恶你吧!”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听,而是按下了暂停键。 加上这个音频文件,他已经把音频文件夹的所有音频文件都听过了,已经不需要再去看那些视频文件,和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他的心里,就已经大致的对这些文件夹里面的所有音频视频还有照片,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和简单的概括。 他猜想,这些都应该是童沁在她和纪晗见面时候录下的音频,视频,还有很多是她在背后偷偷调查纪晗,而拍下的照片。 而文件夹里有多少个音频和视频文件,就代表她们私下见了多少面,从时间上排序,就应该是最开始童沁利用她的心理弱点引诱她,联合对付乔漫,到后来纪晗受不住失望和童沁的诱惑同意合作,以及到最后她们因为意见不合而彻底决裂。 而她们从始至终的共同目标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乔漫。 他盯了一晚上电脑,感觉眼睛都已经累得开始出现模糊和重影了,或者更准确的说,他的失望情绪,已经让他无法冷静,也暴躁的让他无法继续。 就这么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 孙秘书一直守在医院里,这会童沁还在手术当中,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排椅子上等着,正等的有些犯困在打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涌上的那些瞌睡迅速的被手机的震动声赶走,他连忙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在看到纪总两个字后,迅速的滑下接听键,并用恭敬的语气说道,“纪总。”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便用着低沉轻缓的嗓音问道,“童沁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当中!” 纪云深听后先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修长的指骨在梨花木的办公桌面上轻轻的打着节奏,一双深邃的眸子处于放空的状态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间隔了几秒钟,他才低淡的回了句,“好,我知道了,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纪总!” 医院周围他派出不少雇佣兵保镖,一个是保护童沁的安全,防止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第二个就是因为孟东行,如果他知道童沁是在他眼皮底下出的事情,大概会很震怒,而保护童沁不受到二次伤害,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平衡。 想到这里,他紧接着就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打给孟东行。 林城的凌晨五点,是美国刚入夜的时间。 孟东行还在办公室里面看文件,当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后,几乎是立刻就滑下了接听键,“哟,纪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林城的凌晨,你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是想快点催促我和乔漫办理离婚证,还是单纯的想我了?” 说着,孟东行宽大的背脊便陷进旋转椅的椅背上,放在文件上的双眸也跟着抬起来看向远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暗哑,还有无法令人忽略的性感。 烟盒里的烟已经被纪云深抽没了,他随手把空烟盒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紧接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新烟,单手利落的打开烟盒后,迅速的抽出一根点燃,并深深的吸了一口,嗓音被烟雾熏染的愈发低哑,“我要跟你说的这件事情很严肃,你最好别跟我来这套油腔滑调!” 孟东行难得听到他说这么严肃的话,唇角蔓延开的笑意迅速收缩,好看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挑高,就连慵懒低沉的语调,都不禁多了一丝紧绷出来,“什么事?” 纪云深吐出口中的烟雾,又深吸了一口,才缓缓的说道,“童沁还活着,现在改头换面做了一家幼儿园的老师,不过……她昨晚出了一场追尾事故,连人带着掉进了海里,现在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 “等等……你说谁还活着?” 孟东行几乎在听到纪云深说童沁还活着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从旋转椅上站了起来,一只大手撑在办公桌面上,声音更加的低哑,“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童沁……她还活着!” 纪云深没着急继续往下说,大概是在给孟东行心理缓冲的时间,也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你继续往下说……” 孟东行等了两秒,都没有等到纪云深继续开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开口催促他,“你说她出了什么事故?” “昨晚林城下了一场很大的春雨,童沁的车子在行驶到沿海路和东湖路的交叉路口时,被后面的车子追了尾,车子失控,撞破路边的防护栏,掉下了悬崖,最后被海水吞没……” 纪云深弯曲手臂支肘在桌面上,手掌撑着头,手指则不停的揉按着发疼的头部,“不过搜救人员来的很及时,她现在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做手术……” 孟东行已经听懂了来龙去脉,宽厚结实的手掌不禁重重的在木质办公桌上拍打了一下,声音已经带着隐忍的怒意,“所以纪云深,你认出她来了,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我?又为什么让她在你的眼皮底下出了事情?” 纪云深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抽着烟。 或者,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把事情完整的跟他解释清楚,也或者,根本已经解释不清楚。 孟东行单手掐着腰,深吸了一口气,又兀自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又接着说道,“我记得沿海路和东湖路那条交叉口是个接近90度的直角弯道,也是林城出了名的视觉盲区弯道,正常车子都会在那里减速,能把前面的车子追尾成掉落悬崖,后面的车子到底开得有多快?” 他知道,现在纠结那些,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继续缓和自己的情绪,“事故的那方是谁,查到了吗?” “嗯,是……纪晗!” 即便两人隔着遥远的无线电波,孟东行也都感觉到了纪云深语调里的那种压抑,还有沉重。 “你说谁?纪晗?是你家养育了十几年,我也认识的那个纪家养女纪晗吗?” “嗯!” 孟东行听到纪云深的回应后,低低的笑出了声来,接着迈开长腿走到落地窗边,单手撑在上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他胸腔里已经沸腾了的情绪。 “纪云深,你是不是只跟我说了整件事情的一小部分,另外的一大部分还没跟我说?” 孟东行在纪云深的嘴里说出纪晗的名字的时候,就根据以往童沁对他的痴迷程度,联想出了很多情节,而童沁会和纪晗扯在一起,他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纪云深没有否认,也无从否认,“剩下的部分,等你从美国飞回来再说,那些故事情节太漫长,在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孟东行的眉头深深的蹙起,闻言又低低的笑了笑,“纪云深,你早就说过你这个妹妹不简单,你却跟我说,是因为她高跟姜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所以变了很多,但现在看来,她不简单的程度,远远超过你和我的想象。” 纪晗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以一副温淡纯净的样子示人,常年烧香拜佛,是匍匐在路上最虔诚的朝圣者,任谁会想到,坚持以素食为主,又那么善良无暇的人,会有这么可怕的心机? 还有就是纪晗和纪云深那段长达十年的情感,即便他们后来因为纪晗的种种退缩和怯懦而分了手,但那份懵懂青涩又无法替代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乔漫的横空出现,就变成了她必须要去嫉妒,必须要去和别人联手做什么,来对付乔漫? 纪云深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低低哑哑的问了一句,“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赶到林城?” 孟东行抬起左手的腕表看了一下时间,又推算了一下从美国到林城的航行时间,才淡淡的回答,“挂断电话后,我会让我的私人秘书给我订最早的班机离开美国,不出意外的话,傍晚能到林城!” 纪云深将手中已经快要燃到尽头的香烟捻熄在桌面上的透明烟灰缸里,接着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用着暗哑的声音说道,“嗯,我需要你配合我演场戏,内容你自己想,但不能影响效果,你明白了吗?” 孟东行当然懂纪云深的意思,这年头什么都缺,但就不缺那种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坐收渔利的人。 这个时机,确实是个好时机。 “好,我知道了!” “嗯!” 切断通话后,纪云深就抬起苍劲有力的双腿放在了办公桌上,接着又看了一眼墙壁上挂钟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早晨的六点钟。 角落里的地灯还在散着暖橙色的光源,在天光大亮中,已经暗淡了很多。 他抽完手中的烟,才起身去把角落的地灯灯源关掉,书房里已经被他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而弄得满是烟雾,他关掉地灯的光源后,紧接着又打开了落地窗户,放着空气里的烟雾。 窗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高大的玉兰花树和雨后绿草地的清新,随着他打开的窗户而涌进来。 他深吸了一口,暗黑的眸子好像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但并不多,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又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直到呼吸够了窗外的新鲜空气,他才转过身,准备去洗漱,刚刚走出两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是孙秘书打来的! 他滑下接听键后,孙秘书恭敬的声音紧接着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纪总,童沁的手术刚刚已经全部结束了,相对来说算很成功,但医生说她海里的时候,由于大脑缺氧的时间太长,也有危险期,如果她挺不过初期前三天的危险,那么她很有可能就会脑死亡,直到身体的器官和呼吸慢慢衰竭,直至死亡。” “但如果她挺过了初期三天的危险,那么她只会有一些记忆缺陷,智力减退,其他的方面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也就是说,她如果挺过了最危险的三天,她也是个失去很多记忆,智力如同七八岁的孩童。” 记忆缺失,智力下降。 这种症状,和当初的温橙一模一样…… 337,都被吻肿了,怎么这么可怜! 当年温橙在临时搭建的摄影棚出事的时候,由于人又多又乱,再加上那天下午摄影棚附近由于检修电路停了电,剧组只能用发电机继续拍摄工作,因此只留下了几个监控正常工作,而温橙出事的地点刚好又是监控盲区,所以至今都没有找到到底是谁伤的她。 而今天童沁出事的情况,和当初的温橙,简直如出一辙…… 会不会也是她做的? “纪总,纪总……您还在听吗?” 纪云深举着电话怔愣在办公桌前,直到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孙秘书的呼喊声,他才从怔愣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在听,你说。” “是这样的纪总,医生还说童沁如果脱离了最初的危险期,醒来后,一定会出现记忆力和智力都受损的情况,医生的建议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把童沁送到国外比较先进的治疗机构去恢复,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或者在未来某年的某一天,她会恢复到健康的状态。”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不会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孙秘书赶紧接下面的话,“还有纪总,当年叙利亚那场人为火灾,已经辗转查到了两个目击者的名字,但由于叙利亚内战不断,人们流离失所,各处逃窜,想要找到那两名目击者还需要一些时间……” 纪云深后面的话都没有听,就直接打断了孙秘书的话,“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了,你再派多一些人过去,尽量把时间缩到最短!” “哦,好的,纪总!” 孙秘书迅速的应下话,然后握紧手机,低声的询问,“那……纪总,要是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去童沁的监护病房外守着了!” 纪云深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就切断了通话。 头昏欲裂,他抬起手揉按了一会儿,才抬脚走出书房去洗漱。 …… 上午八点半,隔壁主卧。 乔漫是在一片暖阳中醒过来的,明媚的太阳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洋洋洒洒的落进来,把整个房间都照耀的很温暖。 她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房间的强烈光线,才缓缓慢慢的撑坐起身。 旁边的男人和甜甜都不见了,她伸手理了理凌乱的黑色长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上面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上午的八点半。 糟了,她上班要迟到了! 她赶紧掀开被子,套上拖鞋就往浴室的方向跑了过去,刚刚跑到浴室的门口,就与门外走进来的高大男人撞在了一起。 纪云深的一双健硕手臂稳稳的接住了她娇小的身子,呼吸突然凑近她的耳侧,暧昧的深嗅了几下,“怎么?昨晚就主动的投怀送抱,今早起来继续投怀送抱,是不是我没对你做点什么之前,你都要这样投怀送抱,考验一下我的定力和耐力?” 乔漫歪着头躲着他,几乎是在站稳的那一秒,就伸出手一把推开了他,“纪云深,你耍流氓也要有个限度,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后,一双好看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他慵懒的靠在门框上,一双深邃的眸光,凉凉淡淡的看着她,“这么说,你已经不想知道黄瑶车祸的后续,也不想知道五年前的那场火灾是怎么发生的了?” 乔漫听到纪云深的话后,心脏微微的紧缩了一下,早晨明媚的太阳光线,将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手工西服的他,映衬的愈发的伟岸挺拔。 他就那么慵懒的靠在门框上,举手投足都是极致的慵懒和漫不经心。 乔漫完全无意识的走向他,一双小手无意识的攥紧他西服两侧的袖口,“搜救队找到黄瑶了吗?你已经查清楚那场火灾的来龙去脉了?” “黄瑶已经被搜救队救上来了,只是由于大脑长时间缺氧,医生初步判断是脑死亡,当然,这只是个初步判断,如果她的生命力够顽强,挺过初期最危险的三天,可能就会转危为安,不过……医生也说了,即便她从脑死亡的状态被救回来,也不会像最初那样智力健全,也就是说……她会失去部分的记忆,而智商也只能停留在几岁孩童的阶段,和当初的温橙一模一样。” 失去全部的记忆?智商只能停留在几岁孩童的阶段? 乔漫的双眸开始放空,甚至慢慢的失去了焦距,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童沁的那些理想抱负,还有好好活下去重新开始生活的愿望全都随着这场车祸而破灭了?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却没有一个画面,能够清晰的勾勒出童沁的音容笑貌。 太久了,五年真的太久了。 不是难过,而是可惜。 虽然她和童沁已经不可能再做好朋友,但年少时的那些感动,让她觉得就算做不了朋友,也希望她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活得很好,也不枉她们曾经成为最亲密的挚友一场, 乔漫攥着他衣袖的双手开始松了力度,却在垂下去的时候,被他伸手抓住,握在了掌心里。 “至于叙利亚的那场火灾……我派出去的人已经辗转打听到了两个火灾的目击者,但由于叙利亚连年战乱,他们已经散落在叙利亚其他的地方,找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我会尽量把时间缩短,短到不会再让你失望。”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像是源源不断的热流透过皮肤传到她的五脏六腑。 她愣了几秒后,才想起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牢牢的抓住,“黄瑶就是童沁的事情我已经通知孟东行了,他已经乘坐最早的班机从美国赶过来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还带着温橙和心乔,你可以选择吃过早饭,再睡个懒觉,下午起床后,洗个澡化个妆跟我一起去机场接机,然后再一起去医院看童沁。”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温橙和心乔了,在听到纪云深说孟东行会领着温橙和心乔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她的一颗心脏就开始砰砰的跳动,那种感觉类似于过度兴奋后的心慌。 大概温橙是童沁和林嫣后,她遇到的最喜欢的朋友,所以也莫名的想亲近靠近,现在知道她恢复了健康,不知不觉的就想起她从前的样子,一颗心脏更是跳动的厉害。 “可……可我还要上班,没有时间……”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纪云深就抬起左手手腕的腕表对向她,“今天是周六休息日,不用上班。” “再说你一个不用出钱就当了老板的人,还在乎准不准时上班下班,或者是不是休息日休息吗?” 乔漫甩了几下他的手,都没有甩开,最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他的手掌里挣脱,不过一瞬间,她那张温净白皙小脸上的所有恼怒情绪就全部都隐匿起来,并朝他温温淡淡客客气气的笑,“抱歉,纪先生,在一点上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做人做事从来都很认真的,当然在乎这些细节了!” 笑着说完,乔漫就优雅的转过身,想到今天是周六公休日,不用去上班,刚刚还因为要迟到的焦急心情一扫而空。 在往床边走的过程中,才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转回身看向依然慵懒的倚着门框而站的纪云深,“对了,甜甜呢?” 昨晚折腾到很晚才睡,忘记调闹钟和闹铃,才导致她睡到了现在,甚至都不知道纪云深和甜甜是什么时候起床的,又是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出去的! “一大早老宅的管家就过来了,把甜甜接到老宅去见爷爷了!” 乔漫听后,微微蹙起眉头,“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甜甜现在跟我生活在一起,她去哪里,于情于理你都应该跟我说一声的!” 离婚的那天,他们说好甜甜跟着她一起生活,她也承诺他,在她方便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看甜甜,但他现在的做法,和他当时跟她说的,完全都是在背道而驰的路上。 如果说昨晚孙秘书接甜甜到纪家老宅,是因为老人家特别想甜甜,她没什么多余的话说,可昨天才见过,今天又见,这完全就已经把他们当初说好的东西给推翻了。 “你还在睡着,我就没有打扰你,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他突然的道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是天生的绅士,但对于她,他从来都是霸道粗鲁的一面多过于温柔绅士的那面,所以在她准备跟他长篇大论要跟他吵一架的时候,他却又两句话轻轻松松的给她回推了回去。 这种感觉就像你用尽全身的力气,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好!” 既然他已经道歉了,她就没有必要揪着事情不放,她从来都不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 回到床边,她先是整理了一下床褥,然后拿起头绳把披散的长发随意的扎起来,转身要去洗漱的时候,发现男人还靠在门框边看着她,她看过去的眸光一不小心和他的视线纠缠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在他的眸光里看到了很多情绪。 比如……焚身的浴火。 乔漫赶紧低下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她穿着的无袖睡裙是以松松垮垮的样子挂在她的身上,露出了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若隐若现的风光。 她发现后,立刻转过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裙,浑身好像突然开始泛红,尤其是脖子跟脸,已经红的不像样子。 男人踩着黑色的棉质拖鞋,迈着稳健的阔步走过来,她低垂着头,在他即将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迅速的从另一侧滑过去,却在马上要逃离他的身侧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腕,就被男人伸出的大手扣住,随后轻轻一拉,她就倒在了男人坚硬的胸膛前。 紧接着而来的,还有男人密不透风的吻。 他的吻技很好,无论是粗暴蹂躏的吻,还是温柔如水的吻,都能够让她迅速的产生悸动,而很多的时候,这种悸动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爱他,而是因为他身上那种迷人的气质,只要沾上,就像罂粟一般,根本戒不掉。 这个晨光中的吻,不算粗暴,但也不算温柔,而是在恰到好处又很有耐心的描绘着她的唇形。 她的一双小手撑在男人的胸膛前,试图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可她越是推拒,男人就越是兴奋,甚至把刚刚中规中矩的吻,立刻变成了粗暴蹂躏的吻,像是为了惩罚她。 “纪云深,你……你松开我……” 乔漫张开嘴,试图用说话的方式让他停止这个吻,可这样更方便了他用唇舌撬开她的唇齿,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长驱直入的闯进了她口腔。 而他的唇舌没有放过她口腔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就那么细致缠绵,又温温柔柔的将她整个人收服。 乔漫渐渐觉得呼吸困难,胸口也跟着剧烈的起伏,想推开他已经没了力气,而是攀着他的胸膛往下滑,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要因为缺氧而昏过去的时候,男人才结束了这个吻。 他的一条手臂轻轻松松的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另一只手抬起来,摩挲着被他吻蹂躏得红肿的唇。 乔漫根本没有力气,一双小手只能攥紧他后背的衣服,防止自己滑下去,几乎动也没动,就只是闭着眼睛贴着他的胸膛剧烈的喘息。 男人看她难得这副乖巧样子,上一秒已经情欲半褪的眼睛,立刻变成了狂风暴雨似的猩红色,声音更是被那又突然涌上来的情欲给晕染的有些低哑和性感,“都被吻肿了,怎么这么可怜!” 乔漫听到他似笑非笑的话,这才睁开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纪云深低低的笑,胸腔都跟着震动了起来,女人贴在男人坚硬的胸膛前,听着他滚热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胸腔震动,不知怎么,眼睛突然一片湿润。 大概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就是你在哭,他在笑。 而这样的温情的画面也不过持续了几分钟,就被伊莲娜突然传来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伊莲娜在纪云深和乔漫同时在房间里的时候,很少这么冒然的来敲门,只是她在餐厅里左等右等也没有看见要下来吃早餐的两个人,所以想趁着早餐还没有凉的时候,上来提醒一下两人,却没想到,碰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对不起对不起……纪先生乔小姐,早餐快凉了,快下来用餐吧!” 伊莲娜慌张的道完歉,又慌张的往楼下跑去,笨重的脚步在奔跑的过程中,不断的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并久久的回荡在空气中。 男人在伊莲娜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的时候,胸腔的起伏震动比刚刚还要大。 乔漫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一双小手捶打在他的胸膛上,男人纹丝未动,任由她打,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双落在她脸上的深黑双眸里,写满了宠溺。 …… 早饭后,乔漫并没有听纪云深的话,去睡懒觉,而是找到了手包里的u盘,准备找人破译一下u盘里的文件。 思来想去,乔漫还是给顾西沉打去了电话。 嘟声响了大概三下,顾西沉就接起了电话,声音带着被吵醒后的慵懒和惺忪,“我说乔大美人,你有必要这么想我吗?” 乔漫先是看了一眼身后,确定纪云深没有跟上来,才低声的说道,“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单独见一面?” “就为了破译那个u盘里的文件?” 顾西沉单臂撑起身子,宽大的背脊靠在床头软包上,并随手捞过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低沉,还有磁性,“这点小活,你家纪大总裁分分钟就能替你搞定,你还非要来找我,是想让他再找我一次不痛快吗?” “如果我想让他帮我破译,还用得着给你打电话?” 顾西沉挑了挑眉骨,“所以,这就是你乔大美人求人的态度?” 乔漫,“……” 顾西沉听到了她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低低的笑了出来,“当然,就算乔大美人的态度不怎么样,但在我顾西沉这里,美女永远都有特权,更何况是乔大美人,真的,今天就算你乔大美人态度再恶劣一点,我也不会介意,说吧,在哪里见面,这次你定。” 乔漫,“……” 她就这样静默无语了几秒钟,才缓缓的开口,“我会约嫣儿去商场逛街,我们就在商场里的咖啡厅见面,到时候听我电话!” “遵命!” 乔漫无语的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迅速的切断了通话。 然后紧接着就拨通了林嫣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了林嫣温软的声音,“漫漫。” “嗯,嫣儿,你能出来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聊一聊,顺便逛街吃饭买衣服。” 林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点了点头,“能,约在哪?” “就世纪广场那吧!” “好。” …… 青山别墅。 傅青山从京都出差回来,驾驶着黑色世爵刚刚滑进别墅的院落,远远的就看到别墅的门口走出来一个身形窈窕,妆容艳丽精致的女人。 她穿了一件黑白格子的风衣,里面是ol风的白衬衫黑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漆皮高跟鞋,她手里握着当季最新款的裸粉色手包,走下别墅台阶的时候,深栗色的波浪长发,随着她的步伐和斜吹过来的春风,在空中滑出优美的弧度,像是绘画大师用水墨勾勒出来的绝世美人。 看一眼,就再也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显然也看到了逐渐驶近别墅前的那辆黑色世爵车子,但依然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迈着优雅的脚步,目不斜视的从他的车身旁走过,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好像连跟他打声招呼说句话,都已经变成了一种日常厌恶。 傅青山及时的踩下刹车,并迅速的拉开车门,迈开长腿下车追过来,一把扣住女人垂在身侧的纤细手腕,“你干什么去?” “逛街!” 林嫣连挣扎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哦,抱歉,你走了几天,我可能有点得意忘形了,就忘了我现在是被你变相软禁起来的女人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唇角的笑容不断的扩大,甚至还踮起脚尖,朝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所以傅先生,我可以出去逛个街吗?” 傅青山深黑的瞳孔一缩,攥着她手腕的大手蓦地收紧力度,随后轻轻一拉,下一秒,娇小的女人就落在了他的胸膛前,在她的惊呼声还没有来得及从嫣红的唇里溢出来的时候,他就惩罚似的落下了一记深吻,封住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红唇。 林嫣没有反抗,甚至在他深吻的时候,还浅淡的给予回应,那感觉就像他怀抱着的根本不是一个真实的女人,而是一个会说会动但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提线木偶,只是为了讨好而讨好,为了回应而回应。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唇舌极具侵略性的闯进她的口腔,天翻地覆的搅动,粗暴的蹂躏,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拆吞入腹的感觉。 林嫣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纤细双臂,一直慵懒的吊着他的脖颈,穿着高跟鞋的脚尖为了配合他的吻,也微微的踮起,半个身子的总量几乎都靠在他的身上。 可她越是这样乖巧恬淡的配合,他就愈发的觉得不满意。 郁结在胸口的那些情绪突然全部爆发,他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吻,抬起的大手攥住女人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仰起头看着他满是情欲的深黑双眸,“林嫣,我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别试图用这种方式惹怒我。” 她怎么闹他都可以,咬他踹他挠他拿东西伤他,他都无所谓,就是受不了这种明目张胆的忽略,和阴阳怪调的嘲讽,就好像他占据多年的那颗女人心,一下子就空了。 空到他感到了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 “那么请问傅先生,我哪又惹你了?” 338,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比起他,她是否更在乎纪家养女的身份 她依旧是半个身子靠着他的姿势,双臂吊在他的勃颈上,踮着脚尖,头顶堪堪到他的薄唇位置,春风偶尔吹过,将她的波浪长发吹散到空中,有几缕滑过他的薄唇,微痒又难耐,“你吻我,我也乖乖的受着,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往左我不敢往右,就这样你还不满意?” “那你不妨说说看,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满意不找茬?” 傅青山的眸子微微眯起,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攥着她下颌骨的大手突然松开,就在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要以他的沉默而落幕的时候,她整个人突然被身前的男人横着抱了起来。 她因为突如其来的腾空动作,短促的尖叫了一声,已经松开吊在他勃颈上的双臂,又迅速的环上了他的脖颈,防止自己摔下去。 “傅青山,你干什么?” 傅青山抱着她转过身,健硕的双臂上根本感觉不到什么重量,除了衣服传来的那些手感,她身上几乎没有几两肉,触感所及都是硌人的骨头,体重轻的让他的眉头不禁蹙起,心脏更是不由自主的狠狠的收缩了几下。 他记得五年前抱她的时候,不是这种感觉。 那时候她整天都吵着减肥,虽然也就比现在重个几斤,但不知道为什么,抱起来的手感却相差很多。 他没有说话,而是迈着长腿阔步,快读的接近停在十几米外的黑色世爵车子。 林嫣故意把指甲留了很长,就是方便这个男人耍流氓,或者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挠他。 “傅青山,你放开我!” 林嫣故意拼命挣扎,几乎是不着痕迹的就在他的脖子上和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就在她以为他会对她勃然大怒,甚至下一秒会把她扔出去的时候,她就被男人利落的塞进了车子的后座上。 她反应了两秒钟,像是察觉出了他的意图,便迅速的往车边挪动,手指刚刚碰触到门锁,就被男人按下了中控锁,她又用力的试了几次想打开车门,就被男人慵懒的晃动电动车锁的声音吸引了回来。 “别试了,这车子的性能你也不是没有领教过。”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又整理了一下变得有些凌乱的波浪长发,“傅青山,你别一回来就找我的不痛快,赶紧把车锁打开……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伸出的大手给拽到了他的胸膛前,接着,他霸道又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不同于刚刚的粗暴蹂躏,这次更加的细致温柔。 林嫣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双小手拼命的挥打挣扎,但却被他的一只大手轻轻松松的控制住,而另一只大手则利落的在她的身上游走,一寸接着一寸的攻城掠地,好像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刚刚明目张胆的忽略,和阴阳怪调的嘲讽。 由于男人和女人的悬殊力量,他很快就在她极力的挣扎和扭动中,把她身上的风衣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大手就开始撕扯里面的那件真丝衬衫,不过一瞬间,衬衫前面的纽扣就全部崩落在了车里的高级地毯上。 她觉得胸前一凉,重新被他单手控制的双手继续用力的挣扎,可换来的是他更加粗暴的亲吻和回应。 本以为这是极限,可他的手又伸过来,把她胸前扣的bra给利落的解开,接着就是那条ol风的九分西裤,还有里面的黑色内裤,前后不过几分钟,全身上下除了身上被撕扯成了碎片的真丝衬衫,还有里面被解开的黑色bra,再没有任何的遮蔽物。 而他还是一身整齐的黑色西服西裤,除了沾染上一点褶皱,并没有一丝狼狈。 前戏他也没做太多,或者说,他的眼睛和所有的感官系统,都在疯狂的叫嚣着要她,是的,他已经彻底的失控了。 他人生这三十多年,如果细数下来,为她失控的次数是最多的。 他只是拉开西裤的拉链,然后单手揽过她的腰,就那么强行让她坐了下去…… 撕裂的痛,让她张嘴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薄唇上发泄,他吃痛到微微皱眉,最后还是如她所愿,放开了他一直在蹂躏的红唇。 林嫣不是什么呆萌软妹子,每次被他欺负,她都会用力的欺负回去。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如此。 比如现在,她虽然处在下风,但她没忘了张嘴咬他,在他的勃颈上,在他的肩膀上,最后在他的手臂上…… 而他也因为吃痛,而如她所愿的放开了他用单手钳制的那双纤细手臂,她的双手得到自由以后,就开始胡乱的扒着他的衣服。 不能光她自己狼狈,她要他跟她一样狼狈。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男人和女人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就像现在,男人虽然被他弄的发型凌乱,衣衫不整,脸上和衬衫上都有着她的口红唇印,以及她指甲留下的长长挠痕,可看起来顶多算是颓靡的性感,而且还是越看越容易让女人着迷的性感。 反观她,波浪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上,从上到下,都是男人的唇和手留下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泛着青紫色,虽然成了衣服碎片的衬衫还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可也只能勉勉强强遮住一些风光,一看就是被男人狠狠的欺负过。 但她本人并不知道,衣服半遮在她的肩头,一侧香肩半露的样子,根本让男人招架不住,只想更加用力的欺负,哪怕搭上这条命。 由于她动来动去,再加上他这几年都没碰过女人,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他就发泄了出来。 林嫣懵了懵,趴在他的身上不敢动。 听说越是那方面不行的男人,越是喜欢在女人面前逞强,也越是想证明自己威力无穷。 可越是逞强就越是不行,算上这次,已经是她出狱后,他们做过的第三次了,他每次都是几分钟,让她一度怀疑,他……不行了。 而且她还听说,不行了的男人,非常容易暴躁,更喜欢家暴女人,尤其喜欢在床上虐女人。 她仔细的联想了一下,这个症状,跟他最近的表现很像。 男人的声音带着欢爱过后特有的慵懒和暗哑,挑眉看向趴在他胸膛前一动不动的小女人,“怎么不动?还想再来一发?” 林嫣恢复力气动了动,抬起手就朝着他的俊脸甩过去一巴掌,巴掌声在只有男女粗重喘息声的车内响起,与上一秒的旖旎的春光相比,显得格外的突兀。 男人本来能躲开,却连躲都没躲,任由她挥过来。 挨了巴掌后,他只是把歪过来的头又转过来,整个人看不到一点情绪变化,甚至下一秒,还把她的手拿到他薄削的唇边吹着气,好像在用这样的方式缓解她掌心上的麻木疼痛感。 见他一副任她胡闹胡来的样子,胸口翻涌的恼怒情绪就更加沸腾,她紧接着又挥过去一巴掌,男人看见还是没有躲。 巴掌声再次响起,她的掌心已经用力到麻木成一片,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在他的腿上,也不管会不会弄脏他的西裤,就抽过纸巾给她轻轻的擦拭,那副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纵容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他多爱她呢? 而更让她恼怒的地方,就是她明明用尽力气挥过去的巴掌,没见他的脸有什么红肿变化,可她的手掌心却整个红肿了起来,碰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他继续把她的手放在唇边的位置,给她轻轻的吹着气。 看见他这副样子,她就更加的气恼,比刚刚更气恼,接着又举起另一只手挥过去,这次却被男人在半空中拦截住,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还没解气?” “行了,打了两巴掌也该解气了,你的手不疼?” 林嫣的眉眼被窗侧映射进来的光影覆盖,在精致的轮廓上慢慢的描绘着,她拼命用力的想把自己的双手从他的一双大手里抽出来,可他却轻轻松松的攥住,就是不松开。 “傅青山,你有病!” “行,你想打就打吧。” 男人突然松开女人的手,唇角溢出一丝痞笑,似乎笃定了她不敢再打,“不过我们先说好,你要再打,我就再做一次,一巴掌一次。” 林嫣揉着有些犯疼的纤细手腕,回了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声音很甜软,“你也就两分钟这点能耐,我怕什么?” 说完,就又挥过去一巴掌。 这次男人是真的有点动怒了,不过不是因为她挥过去的巴掌,而是因为她说的两分钟。 “两分钟?” 傅青山一把把她拉过来压在了身下,下颚线条几乎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林嫣,你说清楚,什么叫做我只要两分钟的这点能耐?” “这种事还用我说得多清楚,你不行了就不行了,怎么还要我非得虚情假意的说傅少你很棒你很行?” 她现在已经明显在虚张声势,因为他的眼神,真的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家暴她的样子,或者家暴这个词对已经离了婚的他们不够准确,更准确的词语应该是凌虐,他在用眼神和姿体动作,在精神上和身体上双重凌虐她。 傅青山的脸已经彻底的变黑了,声音也紧绷到了极点,“林嫣,我看你真是皮痒欠虐了。” 而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他到底行不行! 完事后,林嫣缩在椅座上,浑身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只能任由他在旁边替她擦拭穿衣服。 乔漫已经在世纪广场的咖啡馆等了林嫣将近一个小时了,她最开始以为是周六堵车,再加上女人出门需要化妆打扮,她就没有打电话过去催促,就点了一杯咖啡慢慢的等。 可这么一等,在不知不觉中,她就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可她记得青山别墅离世纪广场不算很远,就算堵车加上化妆,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差不多应该到了。 又等了五分钟,乔漫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精致表盘,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四十分了,她还是没有发现林嫣的身影,最后只好拨通林嫣的电话号码,询问一下具体的原因。 林嫣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的时候,男人刚刚弯腰帮她穿上高跟鞋,她瘫在椅背没有力气动,都是男人帮她拿过来,并滑下接听键放在她的耳边上的。 “嫣儿,你从青山别墅出发了吗?怎么还没到?是在半路堵车了吗?” “不是……” 林嫣平复了一下还在微喘的呼吸,然后用着温软的声音解释,“我……刚刚被狗咬了,上了趟医院,现在正准备往世纪广场走。” 乔漫一听到她被狗咬了,赶紧绷紧声音问了句,“被狗咬了?你没事吧?” 林嫣低低的嗯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回答,“刚刚打了一针狂犬疫苗,已经没事了!” “哦,没事就好。” 乔漫非常疑惑,“只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狗了?不是因为小时候被狗咬过,就不喜欢养狗了嘛!” “就……最近才养。” 林嫣已经快要编不下去了,赶紧接话道,“漫漫,我要开车了,就先不跟你聊了,一会见面再说。” “好,那你开车慢点。” 切断通话后,男人盯着她的眸光越来越深邃炙热,隔了几秒钟,才用咬牙切齿的声音问道,“林嫣,你刚刚是被狗咬了?” “不是不是,刚刚我不是被狗咬了……” 林嫣连忙否认,正在男人满意的露出一抹笑的时候,她又补充了一句,“而是……被狗舔了!” “……林嫣!” 他又欺身过来,开始上下其手。 林嫣躲着,一双小手胡乱的挥着,温软的声音已经是满满的怒意,“傅青山,你就不怕我半夜拿刀杀了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放心,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的身上!” 最终,他因为怕她的身体承受不了,没有做进一步的车上惩罚。 就那么抱了她几秒,什么都没做。 之后,他用她的风衣外套裹着她,把她抱回了别墅。 她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给自己重新换了衣服,又补了妆容,正要离开,就被男人伸出大手扣住了手腕,好像生怕她会跑掉一样,“我送你过去。” “抱歉,今天是我和漫漫两个人的约会,不希望有其他人在。” 说着,她就笑着甩开了他的手。 男人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双手抱胸,看着她的背影,声音低沉性感到有些犯规,“林嫣,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我送你过去,今天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买单,第二种就是哪也去不了,只能陪我在家里做床上运动……” 他后面的话没有全部说完,而是迈着阔步走近了她,像是她不同意,他就会立刻把她摔在床上,做床上运动。 既然有人掏钱拎包,她要是再矫情,就太不像她的性格。 “好啊,既然你这么强烈的想去。” …… 五分钟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缓缓的驶出了青山别墅的院落。 林嫣刚刚忘记喷香水,几乎下意识的像五年前那样,打开他车子的工具箱,翻找香水,等她意识到自己的翻找动作和五年前不谋而合,甚至已经不妥的时候,她已经看见工具箱里面,放着一瓶她常用的那款香水,包装还是新的。 这个惯性的翻找动作,不仅让林嫣微微的证愣住,就连在开车的傅青山都不禁微愣了一下。 这感觉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五年前。 “拿出来用吧,就是为你准备的!” 林嫣还是维持着刚刚的那个翻找动作没有动,像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或是该做什么动作,才能缓解此刻尴尬的窘境。 前面是三十几秒的红绿灯,傅青山踩下刹车后,紧接着就看了一眼还僵在那里的林嫣,“香水是我最近去法国出差买的,一共买了十几瓶,其他的都摆在你的化妆间里了,只拿了一瓶放在车里,是你经常喷的那个橙香味。” 林嫣伸手把还带着包装的香水瓶拿出来,接着就撕开了外面的包装,喷在手腕上一些,又喷在车里一些,不然她总觉得车上还有他们欢爱过后的黏腻味道。 三十几秒的红灯过去,傅青山重新踩下刹车,一双深邃的眸光始终看着前面的路况,利落的操控着方向盘,对她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意见,要知道在以前他单身那会,是最烦女人在他的衣服上还有车子里留下什么味道,尤其是香水味。 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觉得她留下的味道都很好闻。 喷完香水,林嫣就把香水瓶重新放了回去,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做任何的动作,而是偏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透明的玻璃上不止投映着车窗外的风景,还有男人鬼斧神工的侧脸轮廓。 爱他,好像一直是她的本能。 就像吃饭喝水睡觉,是人类的本能那样。 可是…… 他从没爱过她,哪怕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刻。 不过她也很庆幸,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她的本能,就是好好爱自己。 …… 青龙湖公寓。 纪云深在乔漫要和林嫣约会离开后没有多久,就接到了孙秘书打来的电话,说纪晗彻夜做完笔录后,已经被陆遇白送回了纪家老宅。 他原本是打算亲自去趟交警局,询问一下事故调查的进展,但显然陆遇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或者说,陆遇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站在书房的落地窗旁,连抽了两根烟后,他才拿起桌面上的烟盒手机和车钥匙离开青龙湖公寓。 今天是周六,高架桥上惯例堵车,车子走走停停,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才驶进纪家老宅的院落。 十几秒后,烟灰色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老宅前面的停车坪上,刚刚熄火,就听到老宅的客厅里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大概是纪晗和甜甜在玩捉迷藏。 纪云深没着急下车,而是拿过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透过前风挡,眯眸看向半敞的门里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他记得晗儿刚到纪家的那天,是个下雨天,她穿着一条破烂的裙子,背着脏兮兮的卡通书包,一双小手紧张的绞着,唯有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像是夜空中最闪烁的星辰,干净明亮到好像可以清晰的倒映出整个世界,那么的纤尘不染,甚至没有一丝杂质。 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是否比起他,更在乎纪家养女的身份。 也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故意的靠近,拼命的讨好,是把他当做摆脱贫穷命运的跳板,还是……只是为了稳固她纪家养女的这个身份。 他从小跟在奶奶身边长大,对父母的印象从来都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们来去匆匆的身影。 因为成长环境特殊,又生在军政名门,他很早就学会了隐匿情绪,喜怒哀乐不行于色。 就算纪晗的到来,让他欣喜若狂,他也只是站在她的对面,笑着对她说,“欢迎你。” 不得不承认,他最初会对纪晗产生兴趣,是因为他们悬殊的身份,长辈们总说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苦伶仃的很可怜,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孤儿院长大的模式? 他和纪晗表面上天差地别,但实际上,他们的生活轨迹大同小异。 她是没有父母,而他是有父母,却和没有一样。 他会把爱情和亲情弄混,很大一部分都是小时候情感的缺失造成的,而这种感情的缺失,根本让他无法感知什么样的感情,才是爱情,什么样的感情,才是亲情。 半敞的门缝内不停的有欢笑声传来,并伴着小幅度的追逐脚步声,他眯眸把手中最后一口香烟吸完,然后捻熄在车内的烟灰缸里,便迈开长腿下了车。 甜甜因为有心脏病,所以即便是玩捉迷藏,也只是负责藏,不会奔跑,也不会过分的大笑,让自己情绪激动。 339,晗儿,你去自首吧 纪晗为了照顾甜甜的身体,跟她玩捉迷藏的时候,都是蒙上眼睛找她,不会特别制造出让甜甜情绪激动的动作,就只是安安静静的摸索寻找,甜甜如果发现她的脚步接近,就赶紧藏到另一个地方,而她也只是顺着甜甜新躲起的方向继续找。 “甜甜,你在哪里啊?姑姑马上就抓到你了!” 蒙上眼睛的时候,听觉会变得非常的敏锐,当她听到门口的方向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便摸索着走过去,然后用最快的动作抓住站在那的人,接着就摘下眼罩,“甜甜,姑姑抓到……” 当她发现眼前她环抱住的人是纪云深的时候,浮现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阿阿深……你怎么来了?” “姑姑,你上当了,甜甜在这里,你没有抓到甜甜哦!” 甜甜一直憋着笑站在角落的落地窗帘里,并躲在那里,看着姑姑往粑粑的方向挪过去,并且一把环抱住他后,才咯咯的笑着提醒她抓错人了。 纪晗将黑色的眼罩攥在手心里,不知道是窗外的阳光太过明媚耀眼,还是他的眸光太过深刻炙热,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现场抓到一样的感觉。 自卑,难受,又有点无地自容。 纪云深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看了一眼她还抓在他风衣外套上的另一只小手,纪晗察觉到,像是触电一般缩回来。 他没再看她,而是迈着阔步绕过她,往客厅里面走去,“爷爷呢?” 纪晗赶紧转过身,迈着碎步跟在他的身后,“爷爷正在书房里练书法喝茶浇花……” 纪云深听后挑了挑眉,往古质的楼梯口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甜甜这时候从落地窗帘的后面小步的跑过来,随后一把抱住纪云深的大腿,眨着眼睛撒着娇,“粑粑,你一大早就让人把我送到太爷爷家,说要跟麻麻过一天二人世界,怎么才过去两个小时,你也跑到太爷爷的家里了?麻麻呢?你把她自己留在家里了?” “没有,妈妈跟朋友出去逛街了,爸爸正好找姑姑有点事就过来了。” 说着,纪云深就伸出大手揉了揉甜甜的发顶,继续低声说道,“好了,你上去自己的房间玩,困了就去睡一会儿,爸爸和姑姑说完话,就上去陪你,然后一起回家。” 甜甜听后高兴的拍手大叫,“好的,粑粑,那人家在房间里等你哦!” 甜甜说完,就迈着小短腿,走向古质的楼梯口,然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偌大的客厅,随着甜甜的离开,瞬间就变得安静起来,静的甚至落针可闻…… 纪云深背对着纪晗,在甜甜消失了在视线大概半分钟以后,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纪晗,“晗儿,我有点话想跟你说,在这里谈不太方便,我们去外面的花园里谈吧,今天阳光很好,顺便晒晒太阳。” 说完,也没管纪晗同意不同意,就绕过她走了出去。 冷淡,保持距离,或者刻意的疏远,好像都已经不能够形容他现在对她的态度。 更像是失望堆积过后的情绪爆发。 纪云深率先走到花园里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影站在那里,等着从后面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纪晗。 今天的阳光虽然很好,但春风还是有些凉,她怕他等,就匆忙的走了出来,却忘记了披外套,阳光透过高大的玉兰花树的叶子,影影绰绰的漏射下来,随着春风,偶尔在身上跳跃,她极力的想要去抓住什么,但手心里除了沁凉的空气,什么都没有。 她知道,有些东西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拼尽力气想要守护,想要去抓住的东西,也都被她亲手给毁了。 她伸出纤细的双臂环住自己,看着面前男人挺拔有型的身影,“阿深,我有点冷,把你的西服外套借给我穿好不好?” 纪云深没有开口说话,甚至在她走近以后都没有转过头看她,那感觉就像如果不是必要,根本不想再看她一眼。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顺着身侧,就那么递给了身后的她。 纪晗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大手,好几秒,才伸手接过来带着他体温的西服外套,随后就套在了自己娇小的身上。 她没穿高跟鞋,西服的下摆刚好垂到膝盖上面一点,就像大人偷穿了小孩子的衣服一样滑稽。 他大她八岁,高她很多,从小就仰望他长大,就连衣服的大小也是。 她为了快点长大,很爱穿他的衣服,不管是刮风下雨天他光明正大的给她穿的,还是她心血来潮偷偷穿的,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的心境这么复杂。 他的西服外套上,带着温热的体温,和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她闭上眼睛,默默的感受了一会他的体温,又深深的嗅了一下衣服上那让人贪恋的味道,才低低缓缓的说道,“阿深,你特意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云深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轻轻的吐出口中的烟雾。 烟雾顺着春风,丝丝缕缕的飘散开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隔了很久,纪云深才淡淡的说道,“晗儿,你去自首吧。” 有意为之也好,误入歧途也罢,总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而自首,算是他给她最后的仁慈。 “抱抱……抱歉,阿深,你……刚刚说…什么?” 纪云深没有说话,而是兀自沉默的抽着烟,他知道纪晗听到了,也知道纪晗明白他的意思。 纪晗往前挪了两小步,伸出手攥紧他衬衫的袖口,“阿阿深,你刚刚说…什么?” “晗儿,你去自首吧,如果你不想让我亲手对付你的话!” 纪晗听到他的话,浑身的力气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整个人瞬间留跌在了他的脚边,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纪云深缓慢的半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她,“晗儿,你跟我说实话,五年前我调往京都的前一夜和奶奶的那些对话,你是不是都在门外听见了?” 纪晗仰着脸,在高大的玉兰花树所映射的斑驳树影下,看着他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避重就轻的说道,“阿深,如果是昨晚那场意外的追尾事故,让你觉得我是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人,我都可以接受,但你为什么只通过这么片面的事情就去断定整件事情,而不试着去了解真相呢?” “如果童沁早就做好了不想活的准备呢?如果是她提前和乔漫算计了好我出行的路线呢?为什么你不去仔细的查一查,就过来责怪我呢?” 纪云深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盯着她精致脸庞的眸光也愈发的深邃,十几秒后,才缓缓的蹲下身子,目光与她平行,“晗儿,你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在问你,五年前我调往京都的前一夜和奶奶的那些对话,你是不是都在门外听见了?” 纪晗看着眼前仿佛已经陌生的男人,还有他陌生又淡漠的眼神,整个人不禁抖了一下,“所以阿深,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甚至还会把我送进牢房里吗?” “晗儿,童沁给漫漫的那个u盘里的文件,已经被我破译了,那里面装着你和童沁从第一次接触,到最后一次分裂的所有音频文件,你从来没有相信过童沁,同样的,童沁也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 纪云深又靠近她一些,高大伟岸的身躯形成的阴影,几乎挡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晗儿,我不想亲自动手,如果你想明白就给我打电话!” 多余的话,纪云深也没有再说,而是站起身,朝着老宅的建筑走去。 他答应甜甜要去陪她,就一定会去陪他。 自从有了甜甜,他不止一次在心里发过誓,绝对不会像自己的父母那样疏忽对待孩子,错过她童年和成长。 ……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缓缓的在世纪广场咖啡厅前的停车坪停下。 傅青山从驾驶座走下来后,赶紧快步绕过车头,去给副驾驶座上的林嫣开门。 俊男美女的组合,本来就非常扎眼,尤其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里,就显得更加的扎眼了,周围的回头率一直居高不下,甚至有喜欢拍照的路人还拿出手机,对着两人的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舔屏。 林嫣刚刚在青山别墅的车里被他折腾完,回去换衣服的时候,顺便把手包换成了单肩包,在男人走过来替她打开车门,并护着她的头等着她踩着高跟鞋走下车的时候,就踮起脚尖,将放在腿上的单肩包挂在了他的勃颈上。 要知道像傅青山这种身份的男人,应该最讨厌给女人拎包拿衣服的,是的,她每天都在考验他的承受极限。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在考验他的耐性。 考验他什么时候能对她产生厌恶,也就是哄得久了,不想哄了,也玩腻了的耐性。 傅青山完全没有介意她把她的单肩包挂在他的脖子上,而是单手揽过她的腰身,让他走在他的身侧,防止被周围人来人往的密集人流撞到。 单肩包的包带不是很长,挂在他的脖子上,也就垂到他的腰腹处,在外人看起来完全没有阴柔窝囊的感觉,反而引起旁边一大片女人的惊呼,林嫣路过的时候好像听到好多女人小声的说,这么帅的男人还给女朋友拎包,而且还是用脖子挂包,好man啊!简直男友力爆棚啊! 是她在监狱待的时间太长?这个世界变化太大了吗? 男人挂女人的包,都是man和男友力爆棚的一种体现了? 乔漫是坐在咖啡馆里,远远的看着两人像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一样,从门口走过来,她的手里举着咖啡杯,慵懒的交叠双腿,像是局外的旁观者那样,用着同样艳羡的眸光看着。 林嫣一开始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被路人那些莫名其妙的羡慕眸光,和小声嘟囔的羡慕话语,弄得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继续帮她脖挂包了,毕竟她的初衷是为了给他难堪,结果却引得更加瞩目,好像他有多爱她一样。 乔漫在林嫣和傅青山走近后,就踩着高跟鞋站起了身,“嫣儿,你怎么还领人来……”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乔漫就眼尖的在林嫣故意穿得高领衬衫里,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斑驳吻痕,以及站在林嫣旁边的傅青山脸上和脖子上的挠痕,才恍然大悟之前打电话时,林嫣说德被狗咬了是什么意思! 林嫣察觉到乔漫有些深意的眼神后,赶紧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衬衫领口,然后从男人揽着她的单臂中脱离出来,伸手亲密的挽住了乔漫的手臂,“他硬要跟来,多个提东西的人不好吗?” “好啊,只要你开心。” 乔漫对傅青山来没有任何意见,况且她和林嫣每次逛街都会买很多东西,而提东西确实累,有个男人跟,帮着提东西,应该是每个女人逛街时都非常愿意的事情。 三人出了咖啡厅,朝着商场里面走去,傅青山始终跟在林嫣和乔漫身后半米左右的位置,很少说话,大多数都是在听她们两个在前面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而一般的话题就是孩子,衣服,还有化妆品。 逛了半个小时后,光是林嫣的东西,傅青山的两只手就已经满了,乔漫也买了两件衣服,但都是自己在提。 林嫣说过两次让她把东西给傅青山提,而两次都被乔漫拒绝了,“这是你的特权,我可不抢!” “怕什么,不用白不用。” 乔漫摇摇头,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的男人,就算白用也不用。” 林嫣的眉头一皱,也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再说他是我的男人,我跟你急。” “这么口是心非?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只许做不许说啊……” 说完,乔漫酸完她就往前跑,林嫣看着已经跑远的乔漫,在原地气恼的跺脚,“乔漫……” 正要往前追,却与侧面通道走出来的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撞在了一起,她的体重轻,即便是先撞上去的,却被弹回来很远。 傅青山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关心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肥胖的壮年女人就掐起腰,中气十足的指着傅青山怀里的林嫣骂道,“你眼睛有毛病啊?看到人还往上撞?在商场里跑什么跑,当自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啊,真是的,你知道我的衣服鞋还有包包多贵吗?” 傅青山蹙了蹙眉,脸色瞬间变成了黑色,刚要说话,就见他伸手揽住的小女人抬起手,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用,我自己解决!” 下一秒,她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盛气凌人的走了过去,“这位大婶,我眼睛有没有毛病我不知道,但我还是能从你的肥胖身材和色衰程度看出来,我应该管你叫声大婶。” “怎么,商场是你家开的啊?我想跑就跑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怪只能怪你的体积太大,我想躲都躲不开,还有,你的衣服鞋还有包包能有多贵啊……” 说到这里,林嫣抱胸,一双星光闪耀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对面肥胖的中年女人,语调温温凉凉的说道,“chanel去年的春季风衣外套,prada前年的秋季裙装,versace过季的鞋,givenchy的高仿山寨包,这一身下来,十万块可能都是我高估的价格,你现在还觉得你的衣服鞋子和包包贵吗?” 在监狱的这几年,林嫣并没有间断服装设计这块的学习和研究,傅青山送过来的各种时尚杂志,服装设计杂志,描绘本,以及各大服装品牌发布会的文本宣传资料,她都有仔细的学习和研究,所以她的时尚嗅觉还是紧跟着时代的潮流,并没有因为在监狱里就被落下。 中年肥胖父女气的横眉冷眼,伸出手指着林嫣的脸,“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 林嫣本身的身高就有168,再加上十厘米的高跟鞋,比对面的中年女人高了差不多一个头,举手投足自带强大的气场,周围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高高低低的讨论声也越来越大,中年女人吵架吵不过,又觉得这样下去实在太挂不住面子,就准备开始动手。 她挑着林嫣还没有防备的时候,跳起来就朝着林嫣甩过来一巴掌。 傅青山怕林嫣吃亏,就一直站在林嫣的身后,在中年妇女甩过来巴掌的时候,就伸出大手握住她挥过来的粗壮手掌,然后紧接着一推,就将肥胖的中年女人推出了几米远,肥胖的中酿女人趔趄了几步才站稳,差点撞到一旁围观的人群。 “你没事吧?” 傅青山把林嫣搂过来,护在宽大的怀抱里,“你这小身板,也就在我面前逞逞威风,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让着你?以后碰到这种事的时候,要记得防备比主动出击更重要,在保证不让自己吃亏和受伤的前提下,又能做出很好的反击,这才是主动出击的意义。” 林嫣确实被吓了一跳,就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做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你确定要这种时候,跟我长篇大论的说防备和出击谁更重要?” “我这是让你长个记性。” 本来傅青山觉得女人吵架,他一个大男人帮着吵架或者上手不好,但那个女人太过分了。 林嫣从小娇生惯养,别说以前没嫁人的时候,没人敢给她气受,就是嫁给他以后,都是他被她气的跳脚的次数居多,更别说给她气受了,他现在都是尽量不碰触她的敏感点,不给自己找气受,她算是哪根葱,敢来惹他的女人? 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总结就是,他的女人,只能他来宠,就算是给气受,也只能他来给。 乔漫跑出去很远后,发现后面没人追来,回过头去找人的时候,却发现环形商场的那边有很多路人驻足成了一个圈,好像在围观什么热闹。 等她发现圈里站着的人就是傅青山和林嫣后,连忙跑回去,正好赶上肥胖的中年女人从几米外的人群里,往林嫣的方向扑来,她加快脚步想要去阻止,却还是没有赶上那个肥胖中年女人的脚步。 在周围所有人的屏息中,只见傅青山微微半侧过身,伸出左手,轻轻松松的就在肥胖的中年女人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右手则始终是护着林嫣的姿势,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让看到的人,尤其是乔漫和林嫣,都不禁感叹,果然是经过特种作战部队集训过的人,身手确实了得。 肥胖的中年女人顺势跌倒在地上,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并伴着耳鸣眼花和眩晕。 被傅青山解散在暗处的保镖也发现了这边出现的意外情况,都及时的赶了过来,并恭敬的询问傅青山怎么处理这件事。 傅青山的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声线更是没有起伏的冰冷和低沉,“报警,这种人不让她在监狱里待个一年半载,她都不知道林城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是,傅先生。” 傅青山将手里的购物袋扔给了身旁的保镖后,就拥着林嫣绕过身旁的路人和保镖,继续往前走。 乔漫赶紧穿梭在密集人流的缝隙里,跑到林嫣的身边,“嫣儿,你没事吧?怎么会惹上那种女人?” 林嫣摇摇头,“我没事,就刚刚不小心撞在一起,她对我冷嘲热讽,然后我也没客气!” 傅青山低头瞥了一眼怀里的小女人,没说话,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他说她也不会听,最后也肯定闹得不愉快。 就在三人同时陷入沉默的时候,傅青山放在风衣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就指了指旁边的休闲饮吧,“去那里歇一会,我顺便接个电话。” 林嫣当然不会再不识趣的跟他顶嘴,刚刚大概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340,老傅,你家养猫了?怎么被挠成了这副样子? 女人逛街穿高跟鞋是最累的,乔漫当然没有任何的意见。 三人并肩走过去坐下,服务员赶紧过来询问喝什么,乔漫和林嫣现在都比较注重养生,就要了白开,傅青山则点了一杯不加糖的卡布奇诺。 白开是现成的,服务员很快就把两杯白开水端了过来,但傅青山的卡布奇诺需要用咖啡豆现磨,所以会有点慢,服务员解释了一下,又说了句请稍等,就离开了。 傅青山手中的电话还在震动,他听完服务员的解释后,就立刻滑下了接听键,“喂,老纪……” 他的话落,林嫣和乔漫喝白开的动作,都微微停顿了一下。 纪云深正在开车,是用车载电话给他拨过去的,嘟声响了很多下,他都没有接,他正准备挂断重新拨的时候,对面就传来了傅青山有些低哑的声音,“嗯,你在哪里,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在世纪广场,正陪着林嫣和乔漫逛街。” 纪云深目视前方的眉眼微微一蹙,“你在哪儿?” “世纪广场,你没听错。”傅青山有点口渴,就直接拿过林嫣刚刚喝完,放在桌面上的白开水杯,然后大灌了一口说道,“乔漫挺羡慕我给林嫣挂包拎购物袋的,你说的事要是着急的话,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纪云深瞥了一眼后座的甜甜,然后才缓缓的说道,“好,你们在那里等我,我和甜甜马上到。” 切断通话后,傅青山就重新将手机放在了风衣的口袋里,乔漫继续抿着白开,没什么动作和情绪,还是林嫣好奇问了句,“纪云深来不来?” “来,他说和甜甜马上到。” 林嫣用手肘捅了捅乔漫,“漫漫,看来这回你也要开始做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事情了。” 乔漫瞪了林嫣一眼,“瞧你锱铢必较的样儿。” “彼此彼此。” 傅青山把大灌了几口的白开水杯重新放回林嫣身前,看她一脸笑意,心情完全没有受刚刚发生的那个小插曲影响,心里怒意总算平复了一半。 纪云深给傅青山打电话的时候,是在二环高架,离世纪广场只有十分钟的车程,所以很快就赶到了世纪广场三楼休闲饮吧的位置。 甜甜离得老远就发现了乔漫,垂在身侧的小胖手不停的在空中的挥舞着,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麻麻麻麻……” 林嫣之前虽然见过甜甜,但那时候还是她刚出生没多久的事情,没想到几年没见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而且五官轮廓,越来越像乔漫。 看到甜甜,就不禁让林嫣想起在青山别墅那场大火中丧生的孩子,她和傅青山的儿子,傅屿林。 乔漫早就起身准备去抱甜甜,甜甜在被乔漫抱起的那一刻,就伸手紧紧的搂住了乔漫的脖颈,而且还没忘了在她的侧脸上吧唧亲一口,并甜甜软软的说,“麻麻,一上午没见,甜甜好想你啊!” 乔漫被甜甜哄的心花怒放,显示轻轻的捏了捏她圆嘟嘟的小脸蛋,又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一上午没见就想妈妈了?我们甜甜嘴怎么这么甜呐!” “嘻嘻,粑粑说过,甜甜的嘴甜都是随麻麻!” 乔漫已经抱着甜甜靠近林嫣,可能是生过孩子又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失去孩子的缘故,她总是会在路上偷偷的去看别人的孩子,有的时候甚至想去亲近,就像现在,她的手几乎都控制不住,就朝甜甜的方向伸了过去。 “甜甜,这是妈妈最好的朋友,林嫣,你要叫她姨姨,知道吗?” 甜甜不怕生,看见林嫣朝她伸出双手,她也跟着伸出双手抱住林嫣的脖颈,下一秒,甜甜就从乔漫的怀抱里,坐到了林嫣的怀抱里,并甜甜软软的叫了一声,“姨姨好,我是甜甜。” “哎哎,你…你也好。” 林嫣几乎是止不住的就红了眼睛,在过去四年的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她在无数个瞬间里都想过她的孩子如果还活着,会什么样? 是长得像她,还是会像傅青山? 是不是会像甜甜一样,嘴甜又聪明,是不是已经会跑了,也会说很多很多的话了? 傅青山早在甜甜靠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林嫣的情绪变化,他皱了皱眉,赶紧伸出健壮的双臂,把甜甜从林嫣的怀抱里抱到自己的怀里,“甜甜,刚刚怎么没跟叔叔打招呼。” “甜甜看姨姨太漂亮了,看入迷了,就忘了。” 甜甜说完,还吧唧在傅青山的侧脸上亲了一口,十足的马屁精。 傅青山伸手揉了揉她透软的发顶,还没有说话,就听到甜甜疑惑的问道,“可是叔叔,那个漂亮姨姨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们坐在一起,简直和我粑粑麻麻坐在一起的感觉一样,都太养眼了。” “你知道什么是养眼吗?” “知道啊,就是俊男美女在一起啊!”甜甜的一双小手臂紧紧的搂着傅青山的脖颈,声音又软又甜,“所以叔叔,你还没有回答甜甜的问题,那个姨姨到底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 “甜甜这么好奇啊!” 傅青山伸手整理了一下甜甜不小心抿在唇角的发丝,侧脸摩挲着甜甜的发顶,伸手指了指林嫣,然后低低淡淡的说道,“那个姨姨是叔叔的老婆哦!” “哇,叔叔好棒,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纪云深走过来的时候,就自动坐在了乔漫的身边,看她脚边放着几个购物袋子,便伸手拎到了自己的脚边,乔漫正偏头看着傅青山和甜甜,听到购物纸袋响起的声音,顺着男人修长的手臂看过去,但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时,服务员把泡好的卡布奇诺端了过来,傅青山问甜甜想喝什么,她软软糯糯的说,“甜甜要喝鲜榨的橙汁,但是要两杯,粑粑和我喝一样的,因为我答应过太爷爷,要帮粑粑戒掉咖啡瘾。” 一个五岁的孩子,懂事成这个样子,谁会不喜欢? 林嫣越看甜甜,就越响起自己的屿林,赶紧朝着傅青山的方向伸出双臂,“傅青山,让我抱会甜甜!” 傅青山就是怕她抱甜甜响起屿林,才把甜甜从她的怀抱里抱过来,见她都已经红了眼眶,便沉着声音说道,“嫣儿,甜甜喜欢自己坐着喝东西。” 纪云深听后,也赶紧打圆场,“林嫣,甜甜喜欢当小大人,不太喜欢别人抱着她喝东西,让她自己坐着吧!” 乔漫当然也懂了傅青山和纪云深的意思,便伸手朝着甜甜挥了挥,“甜甜过来,到粑粑麻麻的中间坐,叔叔抱你都抱累了。” “好的,麻麻!” 饮吧有专门的儿童座椅,服务员在甜甜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一把过来,甜甜走到纪云深和乔漫中间的时候,就直接坐到了那把儿童座椅上。 林嫣的眼睛一直跟着甜甜转,傅青山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蹲在了她的脚边,并抬起她的一条腿放在他修长苍劲的腿上,林嫣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看过来,并不停的往回缩着腿,“傅青山,你干什么?” “刚刚你的脚崴了一下,现在不揉按,晚上回家就走不了路了。” 刚刚她为了躲那个中年肥胖女人的时候,高跟鞋确实不小心歪在了一边,把脚崴了一下,但绝对没有到需要揉按的程度,他这样当众按摩,真的有点太夸张了。 傅青山把她拼命往回缩的脚重新放在腿上,“别动,我给你按一会儿。” 纪云深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两人一会儿,没想到会在无意间的乱瞥中,瞥到傅青山脸上和勃颈上的挠痕后,深邃的眸光不禁暗了暗,随后便将自己宽大的背脊就深陷椅背中,声音很低沉轻缓的说道,“老傅,你家养猫了?怎么被挠成了这副样子?” 傅青山连看都没看过来一眼,更别说回答他的话了。 林嫣倒是在不知不觉中低下了头,眸光顺着纪云深所说的地方瞥过去,果然看到了很多出触目惊心的挠痕,光是这么看着就很疼,更别提真真实实的挠在身上,她甚至都很难想象,他是怎么面不改色任她胡来的。 纪云深的两句话,成功的转移了林嫣的注意力。 傅青山边揉按着,边询问纪云深,“刚刚你来的时候,打电话说有事要跟我说,什么事儿,现在说吧!” “等会儿单独说。” “怎么?是关于其他女人的秘密?所以必须单独说?” 就在这时,服务员把两杯鲜榨果汁端了过来,纪云深拿过来先是给甜甜端过去一杯,并放在她的手里,然后自己拿过一杯,只是浅抿了一口,因为他不太喜欢甜食,尤其不爱喝果汁饮料。 他浅抿完手中的鲜榨果汁,就把果汁杯放在了桌面上,然后看着认真给林嫣揉着脚踝的傅青山,“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你爷爷又给你物色了几个千金名媛,都在排队等着让你挑……” 纪云深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瞥过来一眼,咬牙切齿的打断他的话,“老纪,你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就是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单独谈。” 傅青山这回没再说什么风凉话,而是快速的瞥了林嫣一眼,“好,我知道了。” 纪云深听到他的回答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拿起桌面上的鲜榨果汁杯浅抿了一口,等着他给林嫣按摩完。 大约二十分钟后,傅青山才满意的结束对林嫣脚踝的按摩,然后高大的身影立刻站起来,“老纪,我烟瘾有点犯了,咱们去吸烟区吸烟,顺便说事吧。” “好!” 纪云深有甜甜在,很少吸烟。 从早上回老宅到现在,已经几个小时没碰烟了,这会儿也确实有点想抽了。 傅青山的卡布奇诺上来之后,一直都没顾得上喝,昨晚连夜坐飞机回来,几乎一眼没眨,本来想去抽烟之前提提神喝几口,但修长的手指刚碰上咖啡杯,杯口就被女人温软的小手给覆盖住了,并且仰着脸,朝着温温淡淡的笑着,“傅青山,长时间喝咖啡真的容易早衰,下次可能连两分钟都坚持不上了,我劝你还是别喝了。” 林嫣的声音很小,在嘈杂人声和音乐背景声中,变成了很细微很细微的说话声,可身旁的纪云深和乔漫还是清晰的听到了。 甜甜在开心的喝着鲜榨果汁,不时的东张西望,完全没有注意到大人这边的气氛变成了迥异的尴尬。 傅青山的余光瞥到了纪云深唇角越来越大的笑容,英俊的脸几乎立刻就变成了铁青色,他弯下腰,薄削精致的唇形凑近她的耳边,连带着滚烫温热的气息也跟着喷洒了上去,“林嫣,明天早上起来,你要是还能下床走路,我以后就不姓傅。” 林嫣直接伸出一双柔软的小手臂,吊在傅青山修长的脖颈上,眼睛里像是有星光在倾泻,“那你是要跟我的姓?” 傅青山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他刚刚不顾她的意愿,要给她当众揉脚的事情,或者老纪提的爷爷又给他物色了几个千金名媛的事情,惩罚他们明明离了婚,他随时都可能有新的女人,却还在纠缠她。 又或者是因为,她看到甜甜,就想起了他们的孩子屿林,非要恶作剧一下,让自己的心里痛快。 但不管因为什么,她都不该拿那种事情挑衅男人,那可比打他几个巴掌,再把他挠成花猫严重多了。 “林嫣,你最好晚上在床上的时候,也给我这么甜软的笑!” 说完,就直起了腰,然后迈着阔步就离开了休闲饮吧。 纪云深紧随其后的跟上,走近的时候,还不忘补一刀,“老傅,难怪你最近脸色这么难看,林嫣提的两分钟,就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吧?” “要不今晚你也跟我上床去试试?” 傅青山侧过头,凉凉的瞥了他一眼,看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胸口憋闷的情绪,不知不觉中就汹涌了。 “老纪,你最好能一直这么嚣张,没有吃瘪的一天。” 纪云深耸耸肩,继续一副幸灾乐祸又无所谓的表情。 商场的吸烟区,在环形通道的左侧,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后,傅青山便从口袋里拿出烟盒,自己叼在嘴里一根,接着又递给身后的纪云深一根,然后按下打火机,低头把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用烟雾熏染的有点沙哑的声音问道,“想跟我说什么事儿?” 纪云深接过他手中的香烟叼在嘴里后,就又借着他点烟的火把香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后,又仰起头,缓缓的把口中的烟雾吐出去,“黄瑶就是童沁的事情已经可以彻底证实了,还有,昨晚晗儿在沿海路和东湖路的交叉口,开车追尾了童沁的车,雨天路滑,加上刹车失控,童沁的车边冲破路边的护栏,跌下了几十米高悬崖,最后连人带车沉入了海里。” 傅青山从纪云深开始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微微蹙起了眉头,等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眉头几乎已经蹙死了。 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雾,才接着缓缓的说道,“还有,童沁出事之前,到乔漫的心理咨询室找过她,当面给了她一只u盘,而里面……装着她和纪晗一路走来所有的小秘密,我昨晚已经连夜破译出来,并且备份了,现在就等着想坐收渔利,或者一直推波助澜的人慢慢浮出水面。” “你不准备跟他摊牌了?” 这个“他”,纪云深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温家明。 纪云深摇了摇头,宽大的背脊慵懒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跟他摊牌,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他耗下去,也怕打草惊蛇,所以只能算是下下策,现在不一样,他要是想坐收渔利,就必须浮出水面,而他主动出现,可要比我主动捉他,好看的多。” 傅青山淡淡的点着头,并微微眯起眸子,嗓音暗哑淡漠的继续问道,“对了,童沁怎么样了?晗儿现在在哪儿?” 一连串的问题,先是让纪云深沉默了起来,隔了十几秒钟,他才缓缓的说道,“童沁掉落下去的冲击,把身体几处都弄骨折了,做了一个还算成功的大手术后,但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因为溺水,脑袋长时间缺氧,如果熬不过初期三天的危险,就有可能脑死亡,等待所有的器官慢慢衰竭死去,如果生命力够顽强,挺过初期三天的危险,就会醒过来,但智力和记忆力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也就是说,她会和当初的温橙一模一样。” 傅青山没想到他只是去京都出差了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诧异的同时,还觉得疑惑,“那么的车祸现场,没有惊动警局吗?还有晗儿呢?” “晗儿……” 纪云深叹息了一声,接着缓缓慢慢的说道,“晗儿被交警局的人带走,不过被陆遇白保释了出来。” 傅青山点点头表示了解,这么大的车祸案,总要有一个人出面善后,他刚刚在心里猜测过几个人,在想如果老纪没有出面,那几个人一定会有人出面,但没想到会是陆遇白,不是说他快结婚了,这会又忙着选举,分身乏术的么? “那……u盘里呢?都有什么秘密?” 纪云深手中的香烟已经快要燃烧到了尽头,他低下头,将手中的香烟捻熄在一边的垃圾桶里,随后又接过傅青山递过来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继续说道,“是晗儿和童沁联手对付漫漫的一些音频文件。” “联手对付?” 傅青山这几年一直京都林城两头跑,还要分心照顾林嫣,工作和生活都焦头烂额,已经很少和纪晗碰面,就算是碰面的时候,也很少会聊其他的话题,但他没觉得她有什么变化,还是他小时候认识的样子。 干净,澄澈,骄傲,没有一丝杂质。 “嗯,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要去京都就职前的晚上,奶奶在书房里跟我生气的时候,说的那些关于晗儿的气话吗?” 傅青山听后点了点头,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有一次碰面,他曾经听老纪提过一嘴,说周兰清在生气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晗儿只不过是纪家的养女,连条狗都不如这样的话,而他和周兰清结束这样不愉快的谈话时,好像在门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他觉得那道身影是晗儿,而且听到了他和周兰清的话。 而事实证明,那道身影确实是纪晗,只是他们都没有想过,她会因为听到周兰清说的那些气话,而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好像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出此刻的心情。 就这样又默默的抽了两根烟后,两人才从吸烟区走出去,人潮汹涌的商场里,纪云深突然转头对旁边的傅青山说道,“老傅,如果你不想让晗儿越走越远,她给你打电话求助的时候,你该做的就是劝她去自首,而不是继续纵容。” 傅青山一开始并没有想明白这件事,老纪为什么要单独拿出来说,并且长篇大论的跟他说,现在他才隐约的明白,他会说那么多,归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让他别插手这件事情。 从他有男女意识开始,他的视线里就满满的都是纪晗的身影,这些年以来,他一直都要比老纪还宠她,爱护她,甚至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她出事,不会不来找他。 而老纪就是担心,他会毫无原则的继续帮她。 “我知道,我有分寸。” 男人三十而立,那些爱而不得又遥不可及的感情,终于都像镜中花水中月一样,随着年岁的增长和累积,慢慢变成了多年后的放手和释怀。 他现在有林嫣一个祖宗就够了,真的已经供不起第二个了。 …… 乔漫和林嫣还坐在刚刚的桌位旁,正陪着甜甜玩游戏,离得很远,两个高大的男人就听到了三个人的笑声。 人潮汹涌,他们的眼睛里各自倒映着一抹娇小窈窕的身影。 341,他真的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过孩子? 乔漫早上和顾西沉通电话的时候,并没有约好时间,只说了会在商场的咖啡厅里见面,林嫣和傅青山没来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是她和林嫣的约会,没想到后来会变成三个人,甚至最后变成了五个人的约会。 她知道纪云深在暗中派了保镖,所以她才会想借着商场汹涌的人潮,和林嫣一起逛街的幌子,私下再见顾西沉一面,把u盘交给他。 但既然两个人的约会,已经变成了五个人的约会,而且又是在纪云深和傅青山同时在的情况下,即便她做的再隐蔽,也难以逃过那么多双眼睛,当然,自从刚刚傅青山陪着林嫣出现后,她就清楚的意识到,现在不是和顾西沉见面的恰当时机,而纪云深和甜甜的出现,就等于直接粉碎了她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 也因此,她就趁着纪云深和傅青山去吸烟的空隙,给顾西沉发了短信,改约了时间。 今天是周六,改约时间的话,顾西沉当然乐意之至,几乎在她短信发过去的下一秒,他的短信就回了过来,而且回复的是最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刚刚放下手机,纪云深和傅青山就走到了桌位旁,既然其他的目的已经达不到了,那么就只能继续一心一意的逛街,况且她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和林嫣一起逛过街了。 如果非要较真往前追溯,大概她能想到的就是五年前,她那场轰动林城的婚礼后,纪云深邀请两方的朋友去巴塞罗那陪他们度蜜月,弥补她想要的仪式感的那晚,她和林嫣入夜去商场逛街的那次。 乔漫和林嫣在两个高大的男人即将走近的时候,就站起了身,甜甜也跟着跳下了儿童座椅,乔漫正要弯腰把刚刚纪云深坐在隔壁椅子旁的购物纸袋拎起来,就被一只大手从半空中拦截住,并拎了过去。 纪云深一手轻松的拎起购物纸袋,然后把甜甜的手递到乔漫的手里,“甜甜也爱逛街,你和林嫣领着她逛,我和老傅在后面拎东西付钱。” 乔漫看了纪云深一眼,便握住甜甜的小胖手,什么都没多说。 走出休闲饮吧,乔漫和林嫣分别牵着甜甜的左右手,走在人流密集的商场里,两个高大的男人跟在她们三人身后半米的位置,眸光好像从来没有从她们的身上移开过,就好像擦身而过的路人,和这世间所有的美景,都及不过她们的一个背影。 …… 两人的逛街一直持续到下午的一点钟,甜甜要开始睡午觉了,而乔漫和林嫣都穿着很高的高跟鞋,逛了两个小时后,也都觉得很累了,就没有继续逛下去的欲望了,就选择了结束这次逛街。 林嫣和以前的逛街留下的习惯差不多,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几个保镖,外加上傅青山的双手都是满满的购物纸袋,在拥挤的人潮里,永远都是回头率最高的那个。 甜甜很困了,有些闹,纪云深就把手里的购物纸袋拿给了一旁的保镖拎着,然后就抱起了甜甜,让她在他的怀抱里睡。 乔漫则就跟在一旁,拉紧盖在甜甜身上的男人宽大西服外套,然后回头,和林嫣匆匆的打了个招呼,就快步的走远了。 林嫣也朝着乔漫挥了挥手,直到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转过身看向身旁的傅青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我刚刚脱换衣服,感觉手掌心里都是黏腻的汗液,很不舒服,我现在想要去洗手间洗一下,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吧!” 她说完,就踩着高跟鞋匆匆的走远了。 傅青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是因为看到甜甜,想起了屿林,之前老纪和乔漫在的时候,她几乎都是在拼命用力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怕影响到乔漫的心情,这会乔漫走了,她的情绪也再也控制不住了。 林嫣娇小的身影很快就被人群淹没了,傅青山把手中的购物纸袋推给伸手的保镖,就迈开长腿追了过去。 眼睛里酸涩肿胀的难受,在逃离之后,她就觉得那片酸涩和肿胀,逐渐变成了温热的液体。 她仰着头,想要逼退眼底越来越多的温热液体,刚刚走到商场的拐角处,就与侧面急匆匆跑过来的小人儿撞在了一起。 林嫣只觉得小腿上一疼,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被个小孩子撞了的时候,先是听到了小孩子干净澄澈又带着点委屈的声音,“阿姨,西西找不到麻麻了,你能不能帮西西找一找?” 她赶紧抬手在眼角擦了一下,低下头看过去的时候,因为过度震惊,几乎是本能的就僵在了那里,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好像不过瞬间,整个身体就变成了冷冰冰的一具行尸走肉。 因为现在抱着她的腿,喊着她阿姨的孩子,真的太像傅青山了,简直就是傅青山的缩小版,可他们的孩子,明明已经在五年前的那场别墅大火中被烧死了,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阿姨,你有没有听到西西说话啊?” 小男孩仰着脸,深邃的眉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阿姨,阿姨……” 林嫣像是终于从那场怔愣中回过神来,然后不由自主的蹲下,与对面的小男孩目光平视,“你……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阿姨,我叫温西,东西的西,妈妈还有外公外婆都叫我西西,你也可以叫我西西。” 林嫣的手不自觉的抚上男孩轮廓精致的脸,和深黑茂密的头发,“那……西西要告诉阿姨,你是怎么和妈妈走散的?这样阿姨才能帮助西西快点找到妈妈。” 温西平时最注重自己的发型,被阿姨弄乱了,他也只是伸出手整理一下,那别扭的样子,都跟那个男人如出一辙。 所以,他真的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过孩子? 还是,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而温西也不过是这个大千世界里,刚好跟他长得特别相似的孩子?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无数的虫蚁在啃咬一样的难受。 “刚刚麻麻说口渴,西西就趁着麻麻去洗手间的时候,去排队买了冰饮,可等我买完冰饮再回去洗手间找麻麻的时候,麻麻就不见了。” “是这样啊,西西怎么这么懂事?” 林嫣的双手握着男孩的两侧双臂,这种莫名的喜欢,莫名的亲近,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拼命的控制了一下,才收回自己的双手,“但是……西西你要记住了,以后不能趁着妈妈不在的时候去买东西,她如果渴了,你可以让她陪你一起去,然后你买给她喝,这样的话,你们才不会走散,西西才不会找不到妈妈,知道吗?” 温西点点头,精致的眉眼处落下浅浅淡淡的失望阴影,“我知道错了,阿姨,那现在怎么办?” 林嫣温软的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温西的发顶,“阿姨现在就带你去洗手间的门口等妈妈,如果等不到妈妈,阿姨就再带你去广播站,用广播找妈妈,好吗?” 温西听后,小脸上终于露出明快的笑容,“好,谢谢阿姨!” …… 温暖从洗手间出来以后,到处找不到温西,急得都快哭了。 她在汹涌的人潮里找了一遍又一遍后,实在受不了脑海里不断跳出来的可怕想法,就报了警。 然后继续楼上楼下的找,路过的人,她几乎挨个问了遍,但没有一个人说看见过温西。 她就像是疯了一样,只要在人群里看到穿着黑衣服的男孩,她都要跑上去查看一眼,看看是不是她的温西,而领着孩子的那些家长,一度以为她的精神有问题,几乎在她找过去的下一秒,就抱着孩子匆匆的走远了。 她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在商场里找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出现场的民警赶到商场,她才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跟着他们继续找。 就这样又找了不知道多久以后,有个路过的路人在听到她描述要找的孩子以后,伸手指了指楼上的洗手间方向,“刚刚我在三楼吸烟区的拐角处,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我听那个男孩管她叫阿姨,还说让她帮忙找妈妈的话,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温暖听后,连忙道了声谢,然后没命的一般的往楼上跑去。 林嫣对这个商场并不熟,牵着温西走了不少弯路,才找到刚刚温西说和妈妈走散的洗手间门外,为了不让温西多等,也不让温西的妈妈着急,就想着只在洗手间的外面等十分钟,如果温西的妈妈还不回来找她,她就带着温西去广播室,用广播找她妈妈。 民警和温暖来到三楼,顺着刚刚那名路人留下的线索,找到了吸烟区的拐角处,可那里已经没有了她说的漂亮女人的身影。 温暖急得直跺脚,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我怎么这么粗心,怎么会把西西一个人仍在原地?” 周围的民警虽然在极力的劝慰,但温暖仿佛掉进了自己挖的深坑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温暖的思绪虽然乱成了一团,但身旁的民警都是很清醒的,并且因为常年接触各类案件,思维都比较敏捷,便询问温暖和孩子走丢的地方,温暖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对,我教我西西,如果跟妈妈走散了,就回到原地等,他……他很有可能会回到洗手间的门口等我……” 说完,就径自朝着和温西走散的洗手间方向跑去,后面的几名民警也跟在温暖的身后往过跑,要知道,在这样一个人潮汹涌的商场,想要找到一个和妈妈走散的孩子,有多么不容易,任何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 一行人赶到温暖刚刚和温西走散的洗手间外时,正赶上林嫣牵着温西往外走,温暖跑在最前面,因为着急根本就没有好好的控制自己的脚步,差点就和林嫣撞在一起。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交汇在一起,皆是微微一怔,变了脸色。 温西看到温暖,赶紧松开林嫣的手,跑过紧紧的抱住温暖的大腿,“麻麻麻麻,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终于回来找我了!” 跟在温暖后面的警察因为孩子找到了母亲而微微松了一口气,并快步走过来,对着林嫣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说话的语调里带着警察身上特有的义正言辞,“这位小姐,我们是林城南星街派出所的民警,刚刚接到这位小姐的报警,说孩子跟她在商场走丢了,我们现在依照规定,需要您跟我回警局做一下笔录,能不能请您配合一下。” 林嫣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温暖,才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并对身前的几个警察微微笑道,“好的,没有问题,我愿意配合。” 在周六人潮汹涌的商场里,林嫣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旁边跟着温暖和温西,后面跟着几名警察,很快就消失在了路人注视的目光中。 大概半个小时后,警车便稳稳的停在了警局的门口。 一行人进去后,就走到了民警的办公桌旁坐下后,就开始对坐在对面的林嫣进行例行盘问。 “请问小姐您的姓名,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还有职业是什么?” 林嫣如星辰般的眼睛微微弯成微笑的弧度,又伸手撩拨了一下肩头的波浪长发,然后温温淡淡的说道,“姓名林嫣,身份证号是221305199007030520,现居住址是滨海路27号的青山别墅,至于职业嘛,现在是无业游民,因为刚刚从监狱出来,还没有找到工作!” 坐在林嫣对面的警察在听到她说她的名字是林嫣的时候,脑海里几乎立刻就勾勒出了一个曼妙身影,众所周知林嫣这个名字曾经是上流社会,甚至是整个林城的一个禁忌。 有传闻说,当年林家被有着世仇的傅家为首的几大军政势力联合围攻,从而一朝败落,林嫣因此从林城的上层名媛这个称号跌落成冠着夫姓的傅太太,也因她嫁给傅青山,而成为林家败落的罪魁祸首,便从此对傅家心怀怨恨,以至于亲手用一场大火,毁掉了那座价值几十个亿的青山别墅,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傅家骨血。 傅青山在那次大火中受了很重的伤,浓烟吸入肺部,昏迷不醒三个月,醒来的时候,林嫣已经因为故意纵火,而被傅家的人送进监狱三个月,甚至还有人说,傅青山因为不满傅家的人送林嫣入狱,而一手换掉监狱所有的人。 最终,见到缩在监狱一角的林嫣时,换来却是她仰着头,看着他逆着光的英俊脸庞,轻飘飘的一句,“傅青山,火是我放的。” 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男人的怒吼声,回荡在监狱昏暗的走廊里,久久不散。 也有人说,从那天开始,林嫣这个名字,便成了一个禁忌。 但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亲手纵火烧掉价值几十个亿的别墅,又烧死了自己的孩子后,只隔了四年,她便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傅青山到底是恨她恨到必须亲手毁了她,还是爱她爱到走火入魔,才会在放手之后,又纵容到只让她在监狱里面蹲四年? 民警显然已经从刚刚脑海中的回顾,以及林嫣所说的话中,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林嫣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甚至已经不是傅青山的太太。 但以她在傅青山身上所用的手腕和心机,又或者她刚刚说话时候没有一丝狼狈的轻描淡写,都让人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甚至觉得莫名的畏惧。 警察已经迅速的把林嫣的回答抄写下来,随后继续问道,“那……林小姐,您又是怎么跟这个孩子走到一起的?是否知道他和他的妈妈已经在商场走散了?还请您把过程简单的跟我们描述一下。” 林嫣白嫩笔直的双腿慵懒的交叠在一起,手指把玩着垂落下来的头发,唇边始终浮现着温淡的笑容,“我是在要去洗手间的路上碰到这个孩子的,他当时跟我哭诉他找不到妈妈,我怕他被坏人领走,就带着他去找妈妈,还在洗手间的门口站了很久,等着他妈妈返回到两人走散的地方找他……” 说到这里,她沉吟的想了几秒钟,才微微点了点头,“……嗯,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个样子,警察先生。” 做笔录的警察点了点头,随后和身边的同事对视了一眼,接着又问道,“林小姐,刚刚我看您和这个孩子的母亲面色都不是很自然,两位之前认识吗?今天在商场的事情,只是一个巧合吗?” “不愧是当警察的啊,察言观色细致入微的本领就是比常人厉害很多。” 林嫣葱削的手指继续把玩着垂落的的头发,那模样依旧带着极致的漫不经心,完全没有生气或者动怒的迹象,“我和孩子的妈妈确实是旧相识,她是我在英国读大学时的学姐,有很深的渊源,不过后来因为很多事情就不联系了,我可以很认真负责的说,我今天和这个孩子偶遇,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排除了刻意制造恐慌的嫌疑,也排除拐卖孩子的嫌疑,更排除了了因为大人之间的恩怨,而牵连到孩子的嫌疑。 除此之外,只剩下程序里的最后一个步骤,保释! 做笔录的警察和身边的其他几名警察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然后攥着手中的钢笔,一字一顿很为难说道,“林小姐,是这样的,虽然我们刚刚已经排除了其他的嫌疑,但是还需要您的家属来一趟,所以,您看看您家属有没有方便的……” 林嫣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声音更是,“好啊,我都理解,这有什么问题。” 说着,就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温暖抱着温西坐在离林嫣半米左右的椅子上,听到她要打电话,就赶紧抱着温西站起了身,对着几名刚刚赶去现场执勤的警察说道,“几位警察先生,我能不能领着我儿子先走,我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需要照顾,我不能长时间的离开。” 几名警察当然也很想通融,但林嫣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沟通好,贸然的让她离开,只怕林嫣会有多余的想法。 就在几名警察为难的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林嫣就有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警察先生,你让她先离开吧,她家确实有个瘫痪在床的老人需要照顾,不能长时间离开,我时间很充裕,没有关系。” 温暖因为她的话,而迅速的看过来,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方的放她走。 在她过往的接触中,她碰到不喜欢的人,或者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人,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嗤之以鼻,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宠辱不惊,那种眼神,像是看所有的人,包括她,都是一副路人旁观者的姿态,根本不值得她激起任何一丝波澜。 这样安排,几名警察擦当然求之不得,赶紧应声道,“这样啊,那真是感谢林小姐的配合。” 温暖因为警察的话,而从怔愣中抽回思绪,“林嫣,好久不见了,关于小西,刚刚谢谢你啊。” 这是从刚刚猝不及防的重逢到现在,温暖第一次开口对她说话,而且还是隔了一个小时后,对她说好久不见。 仔细想一想,确实是挺久没见了。 自从她撇下入狱的林南城,独自出国对温家明认祖归宗后,她们就再没见过,大概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了。 林嫣朝她看过去,温温凉凉的笑,“没关系,不过举手之劳。” 温暖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有不可置信,有失落,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大概在她的想象中,林嫣一定会情绪失控的问她这个孩子的事情,为什么会和傅青山长得那么像,是不是她和傅青山的孩子,是不是就是五年前她撇下入狱的林南城独自离开的原因? 342,这里的每段录音,你都听过了? 从商场里重遇到现在,她在脑海中想了无数个她应该有的反应,但都没有出现过。 是她真的太风轻云淡? 还是……经历过家族败落,纵火丧子,和那场牢狱之灾后,就真的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她已经不爱傅青山了? 当这个想法冲进脑海里的时候,她整个心脏控制不住的紧缩了一下,面容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她赶紧低下头,伸手拉了拉温西,“西西,谢谢阿姨,然后说再见。” “谢谢阿姨,再见。” “再见。” 林嫣一边举着手机,一边目送着温暖牵着温西那一大一小背影,直到手机马上要自动挂断时,他们的身影也渐渐走远了。 正要放弃拨打,那边便传来了傅青山在街边嘈杂声中,依然磁性低沉又带着微微急色的声音,“我刚刚给你打了那么多遍电话,你怎么都没接?保镖说你被警察带走了是怎么回事?” 他似乎在快步的行走,林嫣几乎能够清晰的听得出来,他略微不稳的气息,还有走路带起的风声。 傅青山这边在林嫣匆匆跑远以后,就追了出去,却没有在汹涌的人潮里找到林嫣的身影,就好像突然在人海里消失了一样。 他按照商场上面的提示牌,很快就找到了商场的洗手间,却没有发现林嫣的身影,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拨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后来散落在商场的保镖给他打电话,说林嫣和几个警察出了商场,他就立刻开车追了过来,刚刚行驶到警察局的门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先是把车停稳,然后熄火迈开长腿下车,接着边就往警局里面跑,边滑下了接听键。 “我在民事三组的警察办公室里,需要你过来保释我一下才能走。” 林嫣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告诉他,她现在在哪里,需要他过来保释一下她后,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傅青山握紧手中的纤薄手机,抬头看了一眼幽深走廊上面的指示标牌,很快就找到了林嫣所说的民事三组的警察办公室。 他的脚步声落在地面上,非常的沉稳有力,以至于他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整个警察办公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并且都足足愣了几秒,才恢复刚才的样子。 办公室里的其他民警都在办理着手中接到的报案,有打架伤人的,有夫妻吵架的,有在餐馆喝醉酒不付餐钱的,而她所涉及的报案,是这个民事三组办公室里,最简单也是最好处理的一个。 傅青山在一群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林嫣。 之前在车子里的那番折腾,让她又重新换了衣服,这次她不再是干练的ol风,而是甜美系的粉色裙装,外面是一件裸粉色格子风衣,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看起来温柔却不失性感,有着她这个年龄特有的轻熟,但又不会显得特别张扬,是一种内敛的恬静温淡。 几名处理报案的警察看见他走近,立刻站起身迎接。 要知道傅青山的名字,不仅活跃在军事学院的传奇中,而且还活跃在警察学院的传奇中,大概上过军事学院和警察学院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他这个人的。 几秒后,傅青山迈着稳健的阔步走近林嫣,几名警察朝他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齐喊了一声,“傅先生。” “我太太这是怎么了?需要来警察局做客?并且还需要家属来保释?” 林城路人皆知,当年除了乔林两家相继没落,最引人轰动的,大概就是乔漫和林嫣先后嫁入纪家和傅家,成为林城最优秀的两个男人的合法妻子,同时也成为无数女人艳羡的对象。 而仅仅一年的时间,两人又先后离了婚,乔漫远走他国杳无音信,林嫣纵火丧子沦落成阶下囚,也正因如此,曾让林城无数女人艳羡的乔漫和林嫣,又成为了带着悲剧色彩的传奇人物。 这么多年过去,就在大家以为她们只会在穷奢极侈的富人堆里夹缝求生时,她们却活得越来越好,而且似乎都跟着已经成长为军政界,甚至是商界顶级人物的两个男人,重新扯上了关系。 可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傅青山迈着沉稳的阔步走过来,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太太这是怎么了?需要来警察局做客?并且还需要家属来保释?” 太太?两人不是早就离婚,还因为当年那场故意纵火案,夫妻的感情也随之分崩离析了吗?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复婚了? 还是说,男方在单方面的纠缠? 做笔录的警察愣了两秒后,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哦哦,傅傅先生,是这样的,刚刚……刚刚林小姐在商场里碰到了一个和妈妈走散的小男孩,林小姐为了帮那个孩子找回妈妈,就陪着那个孩子在和妈妈走散的地方等,而那个和孩子走散的妈妈报了警,我们几个人赶到的时候,孩子除了情绪上受到了点惊吓,其他的地方都很好。” “因为报警处理了,我们需要例行公事,对涉案的人员进行笔录问询,林小姐为了配合我们的工作,就来到了警局,对此我们对林小姐和傅先生表示十二分的谢意,但还请林小姐和傅先生理解我们警察的工作,万分感谢。” 林嫣交叠着双腿坐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甚至连傅青山走到她的身边时,她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当然对做笔录的警察的话,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无论是奉承赞美,还是后知后觉的感谢,她都像是置身事外的人一样。 几名警察因为没有得到林嫣的任何回应,而不禁暗暗的捏了一把汗,要知道纪云深和傅青山在军政界都是出了名的铁血,纪律严明,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他,别说吃不了兜着走,就连警察这碗饭能不能端住,都是一个大问题。 傅青山走过来以后,先是确定了一下慵懒的坐在那里的女人有没有受伤,在确定她没有受伤后,紧接着抬头皱眉问道,“报警的女人和我太太救的孩子呢?现在在哪里?” “傅傅傅先生,已已……已经走了。” “走了?” 傅青山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就连上一秒还没什么特别情绪的语调,迅速的冰冷了下去,“所以说,我太太做了好事后,只有她留在这里接受了问询,而你们却放了本应该好好站在这里感谢她的粗心母亲?” 几名警察连借口都不会找了,只是下意识的低下头,连连的道歉,“抱歉,傅先生,是我们的错……” 然后连忙看向对面的林嫣,并同时对着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林小姐,抱歉,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经过我们的仔细了解,发现刚刚只是一个误会,既然家属已经来了,您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林嫣没有伸出手与他们回握,而是在几名警察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完时,就被用着清丽甜腻的声音给打断了,“傅青山,我有点累了。” 傅青山收回放在几名警察身上的尖锐视线,然后迅速的弯腰伸手,横抱住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之后连看都没有再看那几名警察,便迅速的迈开长腿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边走着,边清清淡淡的说着,“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担心?以后记住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少管。” 男人的眉眼间覆盖大片的关心和宠溺,让周围的警察都忍不住纷纷侧目过来,并且忍不住的发出轻微的惊叹声,要知道从来以铁血部队头领著称的傅青山,大众见过的也永远都是他冷酷无情的那一面,更别说他对人温柔宠溺的那一面,尤其他温柔宠溺的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前妻。 林嫣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就安静了下来,一双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的双臂环吊着他的脖颈,头部靠在他的肩头上,如果不是门外的春风吹起她垂落下来的头发,有几缕发丝缭绕在他的脸上,他甚至觉得怀里的女人已经变成了空气。 今天的阳光很好,傅青山抱着林嫣走出警察局,就把她放在了副驾驶的车座上,林嫣吊环在他勃颈上的柔软双臂没有松开,而是越过男人宽大的肩膀,朝着角落里的一大一小的人影看了一眼。 “傅青山,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傅青山没动,还是弯腰维持着她的手环吊着他脖颈的姿势,“我什么时候恢复记忆,跟你刚刚多管闲事有关系吗?” “如果我说有关系呢?” 她的眼睛就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晶亮又澄澈,“傅青山,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我……” “嫣儿,别闹了,我们回家。” 林嫣还在说着,男人就伸出手,想要把她环在他脖颈的双臂拿开,却被她用力的收紧,下一秒,白皙精致的小脸就凑近了他刀削斧凿的俊脸,“傅青山,那你说说看,我一共围在你身边多少年?都做过什么?第一次对你心灰意冷远走英国留学,是因为什么?我和你的第一次又是在哪里?” 两人的脸只隔着一公分左右的距离,呼吸纠缠,男人没说话,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就那么盯着她。 “说不出来了吗?” 女人抬起柔软无骨的小手,抚上他线条紧绷的下颚线条,“傅青山,你诚实点不好吗?其实你并没有完全的恢复记忆,只是唯独忘了我。” 他丢失的记忆是找回了很多,但却是不完整的,或者更准确的说,他记忆的断层里,唯独少了跟她的记忆。 那些曾对她来说深入骨血,刻骨铭心的回忆,对他来说,却只是一片没有任何意义的记忆空白。 “好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们走吧。” 林嫣收回环吊在他勃颈上的双臂,白皙精致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的起伏,就好像上一秒还在执着他到底有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紧张样子,下一秒就可以全部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青山弯腰站在车门边看了她好一会,才退出去关掉车门,然后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打了转向灯后,方向盘利落的转动了一下,下一秒,黑色的世爵车子就滑入了警察局前面的机动车道。 林嫣偏头看着窗外,整个人半瘫在副驾驶座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安全带都没有系。 傅青山瞥了她几眼,最终还是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并探出身子,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林嫣全程都没有看过来,只是能感觉到他喷洒过来的温热气息,微痒又灼人。 …… 纪云深和乔漫回到青龙湖公寓后,第一时间就把熟睡的甜甜放到了儿童房里。 刚刚路上的时候,孟东行打来电话,说是美国那边突生自然灾害,天气恶劣,航班可能会延误24小时起飞,所以也会比预定的时间晚到24小时,跟纪云深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难得充满了低沉的疲惫,还有几丝无奈。 那是一种放低姿态的表现,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不想童沁再出事,他只能靠纪云深。 纪云深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冷嘲热讽,甚至挖苦,就像是对待很多年的朋友和兄弟的那种感觉。 乔漫坐在纪云深的旁边,把两人的通话听得一清二楚,本来想着孟东行和温橙到达林城以后,一起去医院看童沁. 但现在看来,只能她和纪云深先去。 从昨天晚上出事到现在,她想过很多次,也冲动过很多次,想要去医院看童沁,但她看纪云深的情绪不高,而且u盘里的秘密具体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并不敢背着他贸然的过去。 这会孟东行的飞机晚点,倒是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和机会。 出了儿童房门,乔漫就转过身,看向轻轻将房门闭合上的男人,“纪云深,我们先去医院看看童沁吧。” 纪云深听后,慵懒的倚在门框上,一双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漫漫,你好像对童沁格外的宽容,就因为五年前她找到你,哭诉忏悔想要重新开始,然后又恰巧在那片火海中救了你?你就彻底的原谅了她?还把她当做你的朋友?” 其实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顶多算是同情,但因为同情而做出来的事情,有的时候,真的和原谅这个词语很相似。 “你有没有想过,童沁她既然会出事,就代表她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兴许是对你来说,是更多更大的伤害事情。”说着,他就站直了身体,低下头凑近了她的眼前,“漫漫,做人不需要太仁慈,你只需要记得,你自己的开心快乐,比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重要。” 话落,男人抬脚就往隔壁的书房走去,却被女人的小手拉住了手腕,“纪云深,u盘你已经破译出来了,对吗?” 纪云深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间接等于默认。 “为什么不给我看?” 既然u盘里都是关于她的秘密,她是最有权力知道的。 乔漫快走了两步,挪动到他的身前,一双晶亮深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是又需要在我和纪晗中间做选择,而你又选择了纪晗吗?” “没有。” 纪云深伸出手臂,想要揽过她,却被她躲开了,他看着躲远的女人,叹息了一声,“你知道u盘里的秘密会不安全……” “还是……你怕我相对来说你更恨纪晗,而不是童沁。” 男人的眉头微微蹙起,“漫漫,你这是在逼我?” “对,我就是在逼你,因为我怕你到最后选择的还是纪晗,因为我怕你根本对她狠不下心来,因为我怕……唔……”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男人突然压下来的吻给封住了。 他的吻痕粗暴,但同时又很温柔,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本来想狠狠的蹂躏,但又怕伤到她,所以在尽量的克制自己。 乔漫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吻已经结束了。 他伸手揉着她刚刚被他肆虐的吻蹂躏的有些红肿的唇,深黑的眼睛里像是布满了潮水般的情欲,仿佛她一眼,就能把她淹没一样。 就这样还算温情的动作持续了一会儿,他才低低缓缓的说道,他说,“漫漫,你赢了。” 她赢了的意思,就是他答应给她看破译的u盘文件了? 说完,男人就伸出大手,与她的小手十指相扣,“你知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从你的口中说出,在我的心里,你不如晗儿的事情,所以……这些话以后能不能别再说?” “只要是好使的话,为什么不说?” 男人深深的瞥了她一眼,心里清楚的知道,她刚刚的那几句话,就是在使用小心机逼他,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他虽然很清楚,但却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 林城的人都说他病了,但他知道,他只是太爱她了。 …… 到了书房里面,纪云深利落的打开了电脑,并把他备份的文件打开,开始给她听。 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脏,早在这五年里,变得固若金汤,刀枪不入了。 可当她真正开始一段一段的音频文件听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刀枪不入的身体和心脏。 纪云深始终倚靠在办公桌旁,看着坐在旋转椅上,认真的听着音频文件的女人,从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最后的泪流满面。 她想象中的伤害,要比实际听到,扩大了无数倍。 在第八段音频文件响起来的时候,纪云深伸出大手,按下了暂停键,“漫漫,歇一会,喝点水再继续听。” 乔漫抬起湿润的像是星星的眼眸,看向倚靠在办公桌边的高大男人,“这里的每段录音,你都听过了?” 纪云深微微的点点头,然后把手中的水递到她的手上,“漫漫,如果你觉得听不下去,可以不……” “我要听。” 乔漫眼睛里的细碎光芒迅速变得闪耀又坚定,她接过纪云深递过来的水杯,轻抿了两口后,便抬起小手,按下了暂停键,下一秒,电脑的音响里就传来柔美的女人声音。 纪云深从她五年后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就知道,乔漫变了很多。 比如更加喜欢用简单的手段,达到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比如更加喜欢利用他对她身上的弱点,来控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等等等等…… 但还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就是她更坚强了,比任何时候的她都坚强。 这些录音文件听起来很花时间,纪云深陪在她身边听着,一听就听到了深夜的十一点。 而外面的天空也由最开始的明亮,变成了墨黑色,只有几颗星星点缀在上面,散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将时间排序上的最后一段录音听完,乔漫便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绕过他要走出书房的时候,被他伸手扣住了手腕,“漫漫,五年前……我没有碰过童沁,她的孩子也绝对不可能是我的,至于这些录音外隐藏的秘密,我会尽快找出来。” 乔漫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朝他温温淡淡的笑,“看了这么久的电脑,我的眼睛好疼,想要去冲个热水澡,你要跟我一起吗?” 纪云深好看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然后一把将她到他的胸膛前,“漫漫,觉得很难过吗?” “不难过啊!” 乔漫踮起脚尖,伸手环吊住他的脖颈,“童沁和纪晗为了爱你,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你只爱我,又拿我没有办法,所以我应该尽情的享受你的爱我,和拿我没有办法,来回攻她们。” “所以,我为什么要难过?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而且,理论上说,我知道这些事实后,只会让她们更难过。” 343,利用你伤害她们,会让我非常开心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们已经把爱你当成了她们的习惯和信仰,只要你爱我,愿意宠我,就是对她们来说,最大的伤害,既然这样就可以让她们难过,我又为什么难过?” 纪云深没动,也没有回应她,而是隔着角落暖橙色的光源,看向离他的脸只有几公分距离的女人。 大概隔了几秒,或者十几秒后,他才单臂揽上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贴近自己的胸膛上,“利用我,会让你很开心吗?” “是的,利用你伤害她们,会让我非常开心。” 说完,乔漫就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今晚太晚了,我很困了,洗个热水澡就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话落,乔漫就松开了环吊在男人勃颈上的柔软双臂,朝着书房的门口走了过去。 纪云深站在原地,看着女人娇小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中,唇角的笑容忍不住的越扩越大。 …… 第二天早上,依旧阳光明媚。 甜甜很久之前就跟她说过,她所在的幼儿园要在今天举办一个慈善欢乐会,主要是跟从山区乘很久的大巴车赶过来的孤儿院的孩子们慈善联欢,希望给他们捐款捐物同时,也能让他们感受到来自其他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的祝福,当然更重要的是让他们从心底里驱赶自卑,真正融入到健康快乐的成长氛围中。 乔漫很早就起了床,然后给甜甜梳洗穿衣服,准备她今天要演出的衣服,午休时候的水果便当,和她要给那些孤儿院孩子的礼物。 甜甜在浴室梳洗完,回到房间里,看到乔漫还在忙碌的身影,就小跑着过来,伸出一双短胖的小手臂,环住了乔漫的脖颈,“麻麻,甜甜上午要彩排节目,你和粑粑真的去不了吗?” 甜甜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少参加这种娱乐性的联欢会,但这次她只是表演钢琴独奏,涉及不到危害她身体的刺激性节目,所以她和纪云深都没有限制她参加,而她也因为这种难得的机会,而格外的开心。 当然,听说他们上午因为要去机场接人,而不能去幼儿园看她的彩排,她也同样格外的难过。 “嗯,对不起甜甜,因为是爸爸妈妈很重要的朋友从国外回来,所以爸爸妈妈必须要去机场接机,然后才能赶去幼儿园看你表演节目。” 下午两点,幼儿园的慈善联欢会才正式开始,甜甜是第五个表演者,相对来说,表演时间比较靠后,他们可以先去机场接孟东行和温橙,再一起去医院看完童沁后,接着再赶回来看甜甜的表演,所有的时间安排上都是正好来得及的。 再有就是,童沁就是黄瑶的事情。 前者只是她多年的老友,孟东行的妹妹。 但后者却是甜甜幼儿园的老师,她出了那么严重的交通事故,今天的慈善联欢会上肯定不可能出现了,她还不知道怎么跟甜甜解释为什么她那么喜欢的黄老师会突然出车祸,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造成她最喜欢的黄老师待在病床上的人,是她的姑姑。 这种复杂又扭曲的情感事情,她真的不想让只有五岁的小孩子去碰触,那样真的太残忍了。 甜甜低下头,松开那双环吊在乔漫脖子上的短胖手臂,并失望的绞在一起,“那好吧。” 乔漫跟着垂下头,伸手去摩挲她的脸颊和头发,“甜甜,妈妈答应你,爸爸和妈妈这边的事情结束后,一定立马赶过去,不会耽误看你的演出,好不好?” 在过去两年里,甜甜的幼儿园每次组织这样的慈善联欢会,或者组织一些亲子活动,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粑粑,而其他的小朋友却是粑粑麻麻一起陪着。 她每次都拽着粑粑的手,站在所有小朋友的后面,这样大家就不会看到她只有粑粑,却没有麻麻。 当然除了这点,还因为站在最后面,可以遮住她眼睛里面的那些羡慕,不被别人看到。 而今天,那些在甜甜的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粑粑麻麻陪她一起参加这类慈善联欢会,和亲子活动的场景,终于要变成现实的时候,她除了兴奋,更觉得不可思议,就好像是她在夜里做过的那些梦没有醒过来的感觉。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定这不是梦后,才抬起头,在乔漫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麻麻,你回来了真好,我和粑粑都不孤单了,我好喜欢你,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和粑粑,因为我和粑粑都很爱你!” 打扮的像是公主一般的孩子,站在明媚的光线里,眼睛像是晶亮闪烁的星辰,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好像突然就把全世界的黑暗都驱逐在阳光里,再也没有一丝杂质。 “麻麻,你怎么不回答甜甜的话?” 甜甜等了几秒,见乔漫还没有回答,就顺势窝在了她的怀抱里,“麻麻,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我和粑粑都很爱你。” “嗯,妈妈知道了,谢谢甜甜。” 乔漫伸手抱住甜甜,心里坚硬的冰山都被融化成了潺潺的溪水,“谢谢甜甜这么喜欢我。” 纪云深在餐厅等了乔漫好一会,也没有见她下来,刚刚迈着长腿回到楼上,想提醒她下去吃早餐,却看到了她和甜甜拥抱在了一起的温馨画面。 他放轻脚步,慵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就那么看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也不知道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还是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太过刺眼,当她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了逆着光影,站在门口的纪云深。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汇聚,他迈着长腿走过来,一把轻松的抱起甜甜,一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从半蹲的姿势拉起来,“走,下去吃早餐。” “不行,你们先下去吃,甜甜的东西我还没有收拾完……” 乔漫想要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低哑的声音给打断了,“吃完早饭我陪你一起收拾,现在下去,我们一家三口吃早餐。” 说着,就将她往房间的门外带去,如铁又温热的手臂横在她的腰身上,是一片暧昧又粗暴的触感,她没有再挣扎,而是顺着他手臂的力度往出走,阳光铺泻在三人的身后,像是闪闪发光的金子,那么耀眼又明媚。 …… 早饭过后,乔漫和纪云深一起给甜甜收拾了今天要用到的东西,吃的水果便当,又把喝水的水瓶换上新水,还有许多她平时午睡的时候,必须抱着睡的小玩偶。 都准备好后,是早上的八点三十分了。 孙秘书早就驱车等在了门外,甜甜走在乔漫和纪云深的中间,左手牵着乔漫的右手,右手牵着纪云深的左手,一家三口迎着早上明媚的太阳,一步一步的接近停车坪前的车子,等候在车旁的孙秘书只不过看了一眼,就觉得再也挪不开视线。 大概是生活中真的很难见到这么完美的事物,尤其还是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早在三人走近前,孙秘书就恭敬的打开了后车座的门,等走到车旁,纪云深就弯腰抱起甜甜,把她放在了后座上,然后把给她准备的东西放在了她的身边。 甜甜背着小黄鸭的书包,手里抱着小黄鸭玩偶,小短腿在座椅上悬空着,荡来荡去,等到纪云深把给她准备的东西放在她脚边不远的位置时,她才侧过头,看着站在门边的弯腰朝着里面看的粑粑麻麻,笑着挥了挥手,“粑粑麻麻,我们下午见。” “下午见!” 乔漫站在纪云深的身边,也朝着甜甜挥了挥手,“下午见!” 三人道完别,纪云深就揽着乔漫退后了几步,孙秘书恭敬的关上后车门,然后就快走到驾驶座的旁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紧接着就启动了车子,在后视镜里朝着乔漫和纪云深点了点头后,就踩下了油门,很快的驶出了青龙湖公寓的院落。 直到车身的影子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乔漫才缓缓的收回视线,却正好与半空中的深邃视线撞在了一起,她赶紧伸手整理了一下被春风吹散到脸颊边的黑色长发,掩饰她此刻的尴尬,还有不舍。 “昨晚睡得好吗?” 昨晚他和乔漫在书房听录音听到深夜后,乔漫就先离开了,而他并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回房间和她一起睡。 他很清楚,这些事情,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而他更清楚,她不会喜欢他出现,至少昨晚会很反感他出现在房间,或是那张kingsize大床上。 乔漫微微的点了点头,精致的脸上都是浅淡的笑意,声音在春风里,也显得十分的温煦,“很好啊!” 纪云深幽深的双眸就那样落在她的脸上,好像是在分辨她到底有没有说谎,就这样对视了几秒种后,还是乔漫先挪开了视线,“回去准备一下吧,我们也该去机场了。” 乔漫笑着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朝着公寓的门口走了过去,男人紧随其后的转过身,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迈着稳健的步伐,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让她即便不用面对他,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 两人回到公寓里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驱车离开了青龙湖公寓。 道路两边的玉兰花树郁郁葱葱,随着春风微微飘动,乔漫随手打开广播听歌,然后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她虽然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深处对童沁和纪晗深浓的埋怨,和无法言说的仇视。 脑海里快速的掠过她在国外那五年的点点滴滴,一帧一幕,都像是慢动作重播的电影,清晰又深刻。 车子很快就上了二环高架,今天是周末,虽然限号,但车流量也要比平时大很多,因此上了二环高架后就开始有些堵车,本来正常行驶半个小时的车程,被高架上的堵车硬生生的拉长到了一个小时。 以至于她和纪云深赶到林城国际机场的时候,孟东行已经一手牵着一个,从机场大厅走了出来。 之前在美国见到温橙的时候,她大都是像个孩子一样,脸上永远都是恬静温淡的笑,开心快乐很简单,讨厌难过也很简单,在她的脸上,永远看不到俗世的尘埃,更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难堪和肮脏。 这次再见,她的脸上还是恬静温淡的笑,一双眼睛像是雨后的星星,有时候耀眼到甚至让人自惭形秽。 但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些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后的成熟和优雅。 以前的温橙更像个小孩子,哭哭叫叫,笑笑闹闹,可现在的温橙更像是风雨过后的彩虹,耀眼却也沉静。 她走过来的时候,几乎和乔漫不约而同的同时红了眼眶,然后就情不自禁的拥抱在了一起。 “你真的完全好了吗?” 温橙点了点头,眼睛里慢慢汇聚出温热的液体,“我都听阿行说了,为了我,这几年委屈你了!” “没关系,只要你好了,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心乔也很久没有看到乔漫了,几乎在她和温橙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就走了过去,抱住了她的大腿,低声的喊着妈妈妈妈! 分开的这一个月的时间,心乔跟在孟东行的身边很乖,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跟孟东行闹过别扭,每天问他最多的就是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妈妈。 小孩子的愿望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简单的让人觉得难过。 乔漫和温橙红着眼眶叙完旧,接着就蹲下身子,看着泪眼朦朦的心乔,“心乔,这些天跟在爸爸的身边,有没有好好吃饭,听爸爸的话?” 心乔重重的点点头,然后伸出短胖的小手臂环住乔漫的脖颈,“心乔有听粑粑的话,但就是非常想麻麻,想麻麻回到我的身边!” 乔漫伸手透着心乔的发顶,声音低淡轻柔,“嗯,我们心乔真乖!” 纪云深看她蹲低身子,耐心的哄着心乔的样子,不知道怎么,越看越觉得刺眼,便给一旁站着的孟东行使了个颜色,孟东行接收到他的递过来的眼色,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骨,一副非常无辜又无知的样子。 纪云深看到他的反应,先是笑了笑,然后习惯性的低头,摩挲着他右手上的婚戒,明明看起来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可却让孟东行微微变了脸色,他放下挑起的眉骨,还有唇角上蔓延出来的慵懒浅笑,迈着阔步接近拥抱在一起的乔漫和心乔。 “心乔,别一回来就粘着妈妈!” 心乔听到孟东行的话,很懂事的放开了环住乔漫脖颈的小手臂,然后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麻麻,粑粑还跟我说,只要我乖乖的听话,好好的治病,你就不会离开我,永远陪在我身边,这是真的吗?” 乔漫刚点了点头,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整个人就被身侧的男人伸出的大手给拉拽了起来。 接着,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做不到的事情,不要随意的对小孩子做出承诺,现在她有多大的希望,到时候她就会有多大的失望!” 乔漫有些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凉凉淡淡的看向纪云深,“你在这瞎紧张什么?谁说我做出的承诺会做不到?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要承诺什么?” 纪云深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的有了很多情绪。 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钟后,他的眸子又暗了暗,在她白皙细嫩的脸上徘徊,然后低低淡淡的说道,“漫漫,你怎么对我生气,怎么不待见我讨厌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千万别说那些故意让我生气,甚至是完全不在乎我的话,明白了吗?” 他低着头,在她耳边低淡的轻声细语的画面,映在温橙孟东行还有心乔的眼睛里,真的像是一副特别优美的画卷,让人只看一眼,就很难再忘掉。 乔漫伸手想推开他的钳制,并歪着头,想躲开他不断喷洒过来的温热的呼吸,可最后都变成了他轻轻松松的把她拥抱在身前,在外人的眼里,制造出了一种欲擒故纵的错觉。 但大概也只有乔漫和纪云深两个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在欲擒故纵,谁在纠缠。 孟东行受不了他们两人的腻腻歪歪,赶紧开了口,“漫漫,纪总,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去医院看童沁吧!” 乔漫只能在他的怀中点点头,而纪云深也没有其他的意见。 从机场大厅往机场外走去的时候,心乔不舍得和乔漫分开,非要让她抱着走,纪云深见心乔有一种乔漫不抱她就不想走的架势,在不断蹙起的眉头中,还是走过去,单手抱起了心乔,然后另一只手揽着乔漫,往机场外走去。 既然有人替孟东行出力,他也乐得轻松,然后单臂揽着温橙,跟在纪云深和乔漫的身后,走出了机场大厅。 一行人上了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乔漫在心乔又是无辜又是委屈的耍赖下,陪着她坐在了后面,而孟东行也因此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车子启动,很快就滑入了机场的快速路。 后座上是乔漫心乔还有温橙,她们三个人坐得很近,温橙的肩膀靠在乔漫的肩头上,而心乔则是躺在温橙的怀里,手却和乔漫的牵在一起,像是连成了一体的感觉。 孟东行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面的三个人,尤其是温橙后,才淡淡的瞥了一眼驾驶座的方向,“我回来的时候托人打听了一下,从周五晚上出事到现在,已经三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事故的调查进展一点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车子里很安静,以至于孟东行在前排说的话,都清晰的传到了后座的乔漫和温橙的耳朵里。 心乔因为有妈妈爸爸在,特别的满足,整个人都特别的乖巧,话也很少,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话,她就继续像之前那样安静的躺在温橙的怀里,一动不动的。 在孟东行没有对纪云深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后座的三个人都沉浸在见面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可当他对着纪云深问出那些话的时候,乔漫和温橙就不得不先从见面的喜悦中拔出来。 即便不懂男人世界中的那些尔虞我诈,浮沉阴谋,但刚刚孟东行说的那几句话,明显是在质问纪云深,三十几个小时都已经过去了,事故的调查进展一点都没有,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事故的调查被林城军政势力强势介入,从而被迫终。 而另一种可能就是,交通局根本就没有重视这个案件,但其实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可能会不重视,出事的人是林城上流社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纪家养女纪晗。 她的穿衣风格,和休闲搭配,永远都是流行的风向标,有的时候,名气甚至都能够赶超一线明星。 这样的人出了交通事故,怎么可能会不引起交通局的重视,况且她的背后,还是整个纪家。 而林城除了纪云深会毫无原则的包庇和维护纪晗,他真的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纪云深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的路况,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孟东行的这个问题。 孟东行深吸了一口气,健壮如铁的手臂撑在车框上,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钟,或者更长的时间以后,他才低淡的又说了一句,“纪云深,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想包庇或者维护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先不说童沁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欺负不管,就说纪晗缜密的心思……” 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林城人,都知道沿海路和东湖路的那个山脚的路口,是死亡拐角,恰巧也是监控盲区,虽然昨晚下了大雨,但即便能见度再低,也不可能分辨不出来前面有没有车子。” 344,纪总,甜甜小姐刚刚被纪晗小姐接走了 “一个简单的追尾,能够把车子从护栏里撞翻到悬崖下的海里,这样的追尾事故,除了有主观意识的侵害,我真的再想不出来第二个合理的解释!” 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灯,纪云深缓缓的踩下刹车,几乎在踩下刹车的同时,就转过头,朝着孟东行的方向看了过去。 “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这样拐弯抹角的猜测,是想让我在你的猜测中回答问题,还是想让我在你的猜测中看清事实的真相?” 孟东行修长的手指在唇边细细的摩挲,几秒后,才缓缓的说道,“纪云深,你和纪晗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我根本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但这件追尾的事故,一定是有过缜密的计划,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我的猜测,但是希望你别做那个纵容别人犯罪的人!” 说来说去,孟东行都是在提醒他,不要因为他和纪晗的兄妹关系,从而去包庇或者纵容纪晗。 而他话里的另外一个含义也很明确,就是如果纪晗真的有主观意识的侵害,他一定不会放过她,但如果事情并不是他猜测的那样,一切都只是个很巧合的巧合,他也一定不会为了给童沁讨说法而去讨说法。 几十秒的红灯转变成乐绿灯,纪云深重新踩下油门,继续朝着前面的路段行驶去。 就在车里的人以为纪云深不会再回答孟东行的话的时候,纪云深却低淡的开了口,“我不会纵容别人犯罪,我也在等待交警局的调查结果,但在事故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而你说的那些也只是你的猜测,相对来说,我更喜欢用事实说话!” 纪云深喜欢用事实说话,是因为这件追尾事故的当事人都太特殊。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因为追尾的那个人是纪晗,抛开爱情以后,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家人,他暂时不想亲自动手,把她送进监狱。 当然,这中间也有着他多方面的考量因素,包括这件事曝光以后对纪家的影响,对明远集团股价的影响,以及对爷爷爸爸妈妈的影响。 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是纪家现在唯一的掌舵人,身上需要背负的家族责任和使命太多,又太重,不可能像孟东行那么为所欲为。 至于录音里的那些事情,是他过后需要和纪晗单独清算的,而纪晗和童沁之间的事情,则需要她们自己单独清算,他虽然不打算插手,但也不会因此就和童沁那么算了。 他的仇,他向来喜欢自己过后单独报,慢慢报。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他还不需要等上十年,只需要避过对纪家这个不利的风头就可以了。 孟东行的手指摩挲着薄削的唇,声音带着低缓的磁性,“你能够保证你的人不会在调查事故的时候,有意的包庇纪晗?” 纪云深派出去的人,一定是他身边多年来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助手,他们在调查纪晗追尾事故的时候,难免存在私人和偏袒的情绪,这样的话,调查结果也很难让人取信。 “不会,这一点你也绝对可以放心。” 纪云深的声音很轻,轻到没有任何重量,“我这次派出去的人,都不是我的亲信,他们绝对可以做到用最公平公正的手段,来调查取证,并给出最真实的结果!” “而且,我的人只是起到一些辅助的作用,结果还是由交通局鉴定,如果交通局对这场追尾事故的调查结果,真的是纪晗有意为之,我绝对不会帮她洗清嫌疑,也不会找各种理由替她开罪,但如果不是她有意为之,我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毕竟你们兄妹的前科在那。” 孟东行当然知道纪云深所说的前科,是他和方经纶联手让他相信他碰了童沁的事情。 而他所说的不会坐视不管,大概就是指的,即便他和纪晗的关系破裂,也应该由他亲手解决,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事故的调查结果,或者说,看看陆遇白能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真的能把林城的天换掉。 孟东行没说话,而是沉默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纪云深和纪晗那段十年的感情是他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便他现在看起来很爱乔漫,即便他对纪晗非常冷淡,但骨子里养成的那种维护和宠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从他的身体里连根拔除的! 可这一秒,他却觉得,也许纪云深并不是有多么爱纪晗,而是珍惜这段从爱情退回到亲情的感情。 或者也可以说,他珍惜的是那段回忆,而他也在给纪晗机会。 坦白,或者自首的机会。 车子上的人一路再无话,直到烟灰色的宾利车子缓缓的停在了林城高级私立医院的门口,几个人才从刚刚纪云深和孟东行的对话中抽出来。 心乔窝在乔漫的怀里快要睡着了,在车子停下的那一秒钟,她赶紧睁开眼睛,并伸手拽住了乔漫的衣服,好像生怕她会在她的睡梦中偷偷跑掉! 乔漫伸手揉着心乔柔软的发顶,声音很低淡温柔,“心乔,先别睡了,你先陪着爸爸妈妈一起去医院里面看个阿姨,然后妈妈再带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好!” 心乔很乖巧的点点头,接着就跟在乔漫的身后下了车。 …… 一行人先后走进了医院,然后乘坐电梯来到了位于十二楼的高级病房楼层。 位于走廊尽头的那间高级病房里,童沁娇小的身影躺在单人病床上,浑身插满了仪器管子,可以想见她出车祸那晚随着车子坠落海面的冲击力有多大。 孟东行应该算是几个人当中感触最大的人,其他人的看到也许只是觉得不忍,或是同情,而他则是心痛。 脑海里不断的有片段放出来,都是小时候童沁没有被送进孤儿院,围绕在他的身后,用着软糯奶气的声音喊着他哥哥哥哥的画面。 温橙知道孟东行除了他混在黑道的兄弟外,最在乎的人,就是从小跟他走散的妹妹。 她也几乎是在他红了眼眶的那一秒,就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给他足够的力量,也给自己足够的力量去面对现在的这一切。 乔漫牵着心乔的手,在还没有走进病房里的时候,眼睛就开始泛红,然后在走进来以后,眼睛就从泛红变成了湿润。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童沁会在叙利亚的那场大火中逃生,也没想到当初她对她说的那些话,真的成了她新生的方向。 以前她就说过,童沁有的时候跟她很像,爱的时候用尽全力的爱,转身的时候,也是头也不回的转身,所以她幡然悔悟的时候,也是真的幡然悔悟。 这样敢爱敢恨的人生,大概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她虽然不能原谅她,但看着她浑身插满仪器管子,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躺在那里的时候,心里还是会难受。 纪云深全程都是揽着她的肩膀,大手不停的在她的肩膀上摩挲抚慰。 因为探病的时间很短暂,他们一行人进去没有几分钟,就被监护病房的医生给请了出来,然后拿着刚刚检测完的单子,对他们说着童沁病情的最新进展。 “这位小姐在坠崖的过程中,胸腔和脑袋都受过几次重创,有几处轻微骨折,然后跌落到海里的时候,由于长时间缺氧,导致大脑休克了几分钟,这是她仙子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 “手术后初期的这三天是最危险的时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现在的生命体征一切平稳,并没有什么别的并发症出现,这是一个好现象,而今晚到明天晚上,是危险期的最后一天,当然也是最凶险的一天,如果她挺过去了,她就很有可能只是智力受损,或者会变成几岁的孩童智商,也或者是十岁左右孩子的智商,但这些病不影响身体其他方面的机能。” “但如果她挺不过最后一天,就很有可能造成脑死亡,也就是说,她会慢慢的呼吸衰竭,五脏六腑也会慢慢的停止运作,直至死亡!” 孟东行虽然早就在纪云深的口中了解到了童沁的情况,但这么真实的听着医生在他耳边说着童沁有可能会怎么样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的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了几次,才挤出几个字,“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医生,她还很年轻,未来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 女医生充满歉意的看着孟东行,“抱歉先生,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多的可能了,当然,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抢救患者,但除了我们的全力以赴外,也需要病人的全力以赴。” “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建议,就是你们家属多在病患的身边说一些她感兴趣,或者刺激她有反应的一些话,这样的话,她会醒来的几率能够更大一些。” 医生回答的话都很官方,也都是滴水不漏的模式,最后她又补充说了一句,“不过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如果熬过最后这一天,她就会醒过来,虽然智力受损,并且失去全部的记忆,但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人生啊,我们记住那么多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温橙又紧紧的握了握孟东行的手,然后对着医生笑了笑,“谢谢你啊,医生!”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医生拿着病历单,很快就走远了,走廊上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刚刚心乔在医生说那些话的时候,都是全程抱着乔漫,大概是小孩子也知道医生在说的那些话,是一些让人恐惧害怕的话。 因为童沁是在重症监护室,一天只能探视一回,温橙知道孟东行来了就不会走,便转过头劝乔漫,“漫漫,你们先走吧,我陪着阿行在这里守着童沁,心乔坐了一夜的飞机,现在也很困了,麻烦你先带着她回去休息一下吧!” 乔漫听后,刚要开口拒绝,想说多陪他们一会,就被纪云深低沉的声音打断,“好,我就先领漫漫和心乔回去,甜甜幼儿园下午还有亲子活动,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我们晚上再过来!” 孟东行在医生离开的那一刻,就走到了监护病房的透明玻璃前,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向里面浑身插着一起管子的童沁。 以至于温橙和乔漫纪云深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或者说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客气了! 温橙全程都笑着,就在乔漫瞪着纪云深,责怪他话多的时候,纪云深微微躲开一点,并朝着孟东行的方向低淡的说道,“行哥,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必须得跟你说一下,童沁在出事前,曾经交给乔漫一只u盘,那里面的文件我已经破译过了,也和乔漫一起看过听过了,如果你也有兴趣的话,就来青龙湖公寓找我。” 这只u盘里装着的不仅是纪晗的秘密,也是童沁的秘密,他觉得孟东行有必要知道他这个妹妹到底做过什么龌蹉又荒唐的事,当然最主要的是能够解释纪晗突然追尾童沁车子的原因。 童沁威胁了什么也好,纪晗主观有侵害意识也罢,都证明了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开始的仇恨。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从一开始,童沁和纪晗就是一丘之貉,为了一段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可以变得面目全非,这才是他最想表达出来的东西。 孟东行听后点了点头,声音低缓又暗哑,“好,等童沁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会过去。”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一手抱着心乔,一手揽着乔漫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刚走出了两步,纪云深便回过头,略有深意的看了孟东行一眼,“哦,对了行哥,约在其他的地方也可以,u盘就在乔漫这里,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们随时可以换地方。” 孟东行也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纪云深挑了挑眉骨,便抱着心乔,拥着乔漫走远了。 进了电梯以后,乔漫才不疾不徐的瞥了身旁高大的男人一眼,“纪云深,为什么要把u盘的秘密告诉孟东行?你就不怕把底牌亮给了他,会让童沁醒来后反咬纪晗一口,为自己的所做过的行为脱罪?” 童沁走到今天,绝对不是什么无辜的人,虽然她迷途知返,幡然悔悟,但结果已经形成了,她能做的,只能用自己做错过的事情,来惩罚自己,就比如这场追尾的车祸事故。 而她在做这一切之前,或许已经单方面的原谅了自己。 纪云深一双深黑如夜的眼睛,始终盯着电梯前方,听到她的话后,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如果这件事情不告诉孟东行,才是真正给了童沁所作所为脱罪的机会。” 或许在孟东行的印象中,童沁始终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而纪晗则是一个城府深沉的心机女,但事实上,她们都是因为对感情太执着,又太盲目而误入歧途,因为他没有对两人有差别待遇,所以他也不想孟东行对两人有差别待遇,这是不失偏颇的基本。 “纪云深,你不觉得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在下意识的维护纪晗吗?” “那是因为你们惯性的把我和晗儿摆在一起,惯性的认为我一定会维护她,如果把晗儿换成路人甲乙丙丁,你们就一定不会有这种想法。” 说着,他就偏过头,看向倚着梯壁的娇小女人,“漫漫,录音里的事情有可能会成为晗儿的软肋,但那又何尝不是童沁的软肋,她们会从盟友彻底分裂,一定是有一方侵害了另一方的利益,与其说童沁幡然悔悟,不如说她在退而求其次,一直想创造出一场苦肉计,来给自己一次新生的机会……” “童沁是个很有演技的演员,没有靠近她,都有可能会被她表演出来的情绪感染,更别说你曾经靠她那么近。” “漫漫,你要记得,人生有的时候就是一场赌博,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豪赌一次,而这个故事则告诉我们,童沁和晗儿,她们都只是很明白的在为了自己而活。” 乔漫轻轻懒懒的倚靠在电梯壁上,对于纪云深的话,竟然无从反驳。 或许他说的对,从始至终,童沁和纪晗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们做过的事情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和痛苦。 …… 纪云深和乔漫离开后,孟东行便回过头,指了指温橙的手包。 温橙会意,将手包侧面装置的gps定位跟踪器扯下来,并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末了还朝着跟踪器说了一句,“阿行,你说童沁给乔漫的u盘里,都装了什么秘密啊?” “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以及可以拉很多人下水的秘密。” 温橙淡淡的哦了一声,清澈的眼眸始终盯着垃圾桶里还在不停闪烁的gps跟踪器,“那……你什么时候要去了解这些秘密?” “等童沁醒过来。” “哦,好。” 温橙说完最后一句话,紧接着就惊呼了一声,是那种类似于摔倒前的惊呼声,而她的惊呼声之后,那个被她摘扯下来的gps定位跟踪器,先生出现了刺耳的杂音,然后就一片失去信号的盲音。 轻松的做完这一切,温橙就踩着高跟鞋回到孟东行的身边,嗓音依旧温淡,“阿行,你和纪云深刚刚是在配合彼此演戏吗?” “一半一半。” 一半是为了引出温家明在演戏,另一半,是他们想说的真心话。 “那……我爸他真的会按捺不住,有所行动吗?” 孟东行一双宽大的手掌始终撑在窗玻璃上,声音是近乎低沉的痛苦,“如果他不想同时失去那么筹码,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温橙嗯了一声,便伸出双手环住了孟东行健硕强壮的手臂,“阿行,谢谢你,谢谢你这几年为我付出的这一切,不管怎么样,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孟东行的身形微微一僵,撑在玻璃上的大手覆盖住她的小手,“橙儿,我长到这么大,人生除了孤单就是孤单,应该感谢的人是我,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医院走廊的灯光是泛着惨淡的白色,落在两个有情人的身上,却又有一种历经时光的温暖,格外的好看。 …… 心乔因为坐了一夜的飞机,上了车子后,很快就睡着了。 纪云深本来想驱车送心乔回青龙湖公寓,但乔漫怕她回去一个人不适应陌生的环境,便带着她一起去了甜甜的幼儿园。 园内的小朋友都在有序的彩排着自己的节目,唯独钢琴旁不见甜甜的身影。 心乔日思夜想那么久才见到乔漫,很怕她会再离开,所以,在车子稳稳的停在幼儿园门口的那一刻,她就惊醒了过来,并伸手紧紧的环抱住了乔漫的臂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们是真真实实在一起的。 乔漫伸手揉了揉心乔柔软的头发,接着就抱着她下了车,准备和纪云深一起去找甜甜。 几个人刚刚走近幼儿园,就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孙秘书,看到纪云深和乔漫的那一刻,他微愣了一秒钟,随后立刻恭敬的说道,“纪总,乔小姐,两位这么快就结束行程了?” 纪云深一双沉静如夜的双眸始终看着园内,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你准备去哪里?甜甜呢?” 之前他就交代过孙秘书,让他在这里陪着甜甜,直到他和乔漫结束上午的行程赶过来,他才能离开,可是看孙秘书现在的架势,就是要离开幼儿园的架势,好像把他交代过的话全都当成了耳边风一样的感觉。 “甜甜小姐吗?” 孙秘书脸色骤变,说话也开始变得磕磕绊绊,“纪纪……纪总,甜甜小姐刚刚已经被纪晗小姐接走了,她跟我说您都知道啊……” 345,我们纪家丢不起这样的人 听到纪晗把甜甜接走的话,纪云深和乔漫同时变了脸色,尤其是乔漫,她只觉得整颗心脏都在剧烈的颤动收缩,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的感觉。 “孙秘书,你……你把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孙秘书既然能做纪云深这么多年的贴身秘书,察言观色的本领可谓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直觉纪晗小姐会突然带走甜甜小姐是有别的目的。 他赶紧低垂下头,继续用恭敬的语调回答,“刚刚纪晗小姐开车过来,说是纪老将军身体难受,想看甜甜一眼,等见过面,很快就会把甜甜小送姐回来,不会耽误她下午的演出,我……我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询问了一下纪总是否知道,她点了点头说知道,我就让……我就让纪晗小姐带着甜甜小姐离开了!” 乔漫握着心乔的手逐渐用力,直到心乔疼得叫出声来,她才从刚刚陷入手足无措的情绪中走出来,正要说什么,就看见纪云深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用猜就知道,对方是纪晗。 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了纪晗温净的声音,“阿深。” “甜甜在哪里?” 纪晗是用车载接听的电话,是扩音,甜甜也能听到,在一旁兴奋的叫着粑粑粑粑。 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绿灯道口,纪晗踩下刹车,看了一眼前面的道路标牌,然后继续用着温净的声音说道,“刚刚下二环高架,再开十分钟左右就到老宅了。” 纪云深的眉头微微蹙起,隔了两秒钟才说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也过去,一会儿老宅见。” “好啊!” 说完,就按下了切断通话的按钮,甜甜坐在后面的儿童座椅上,手里抱着小黄鸭玩偶,睁大眼睛询问着纪晗,“姑姑姑姑,粑粑一会也要回太爷爷家吗?” 几十秒的红灯转换成了绿灯,纪晗在重新踩下油门的瞬间,也同时嗯了一声,算是在回应甜甜。 “那麻麻……也会来吗?” “……应该会吧。” 甜甜听后,兴奋的举起双手,用着软糯的声音高喊了两声万岁。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证明,粑粑和麻麻已经办完了事情,不会在她要上台演出的时候迟到或者缺席? 想到这,甜甜就止不住的高兴,甚至开始哼起了儿歌。 纪晗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兴奋的甜甜,然后迅速的收回视线,并把油门加重,继续朝着纪家老宅的方向驶过去。 纪云深这边挂断电话后,先是朝着乔漫说了一句,“不用担心,她只是带着甜甜回了老宅。” 说完后,就立即看向对面站着的孙秘书,“孙秘书,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靠近甜甜,包括晗儿,你一会就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保镖也都知道这个事情。” 孙秘书赶紧弯腰点头,诚惶诚恐的回答,“好好……好的,纪总,我明白了!” “嗯!” 纪云深蹙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但还是温柔的低下身抱起了心乔,并伸手揽住乔漫的肩膀,朝着停在路边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走去。 乔漫始终都很沉默,直到上车前,她才凉淡的开口,“纪云深,真正的游戏要开始了,你现在选择回头还来得及。” 是的,她再给他最后的选择机会,是她和甜甜,还是纪晗和纪家。 纪云深先是弯腰将心乔放在儿童座椅上,并温柔小心的为她系上安全带,从车里退出来的时候,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乔漫后,接着才淡淡的说道,“漫漫,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走回头路,我不会回头。” 乔漫抱着胸,没说话,就那么迎视着他的眸光,过了好半天才收回视线,然后绕过他上了车,坐在了心乔的旁边。 纪云深隔了两秒钟,才伸手关掉后座的车门,然后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旁边,很快就启动车子,驶离了幼儿园。 …… 从幼儿园到纪家老宅的路程,大概需要行车四十分钟左右,但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将车子开进了纪家老宅的院落里。 下了车后,还是他一手抱着心乔,一手揽着乔漫的肩膀,往老宅的建筑前走。 老宅的门是半敞开的,能够听到甜甜和纪东河聊天的声音,还有纪晗不时插进来话的甜美声音,温馨简单的场景,看起来真的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到了门边,纪云深先是把心乔放了下来,并把她的小手递到了乔漫的手里,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高级皮鞋和女人的高跟鞋落在玄关地板上的声音,将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纪东河挑了挑眉骨,然后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纪晗则是慢慢的站起了身,以示迎接,而甜甜则是从沙发上跳下来,用着她能走的最快速度走过来,甜甜软软的叫了一声粑粑麻麻。 心乔看着对面像是漂亮的洋娃娃的小女孩,管乔漫和纪云深叫着麻麻爸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自卑的往乔漫的身后一缩,虽然小孩子年纪小不理解大人之间的事情,但她清楚的知道,麻麻抛下她的这一个月,肯定发生了什么,比如……找到了她生下的另一个孩子。 甜甜当然也发现了躲在乔漫身后的心乔,她向来不怕生,就迈着小短腿走过去,然后仰着小脸,继续用着甜甜软软的声音对乔漫说道,“麻麻,这个小姐姐是谁啊?” 甜甜比心乔矮一点,就自动把心乔归类成了姐姐,但实际上心乔比甜甜还要小两个月。 “甜甜,她叫心乔,是你的妹妹。” 甜甜深黑晶亮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然后靠近心乔,还不怕生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哇,我一直盼着自己能有个弟弟妹妹,你来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心乔继续往后缩,她有点害怕甜甜。 乔漫见心乔害怕的厉害,便弯腰拉住了甜甜的手,“甜甜,妹妹有点害怕,你能不能牵着她去楼上玩一会儿,让她熟悉一下这里?” 甜甜赶紧点头,“好啊,麻麻!” 说完,就伸手拉住心乔的小手,将她往里面带,心乔本来要躲,但是甜甜的力气比她大,就被甜甜带着走了,她不敢在陌生的地方做剧烈的反抗和挣扎,况且麻麻说这个像洋娃娃女孩,是她的姐姐,如果是姐姐的话,就应该不用害怕吧。 心乔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乔漫,直到甜甜把她拉上楼,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她才收回视线。 乔漫目送两个小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后,接着也收回了视线,然后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上拖鞋,跟在高大男人的身后,往客厅的沙发处走了过去。 纪东河从纪云深和乔漫进门,只是往门口瞥了一眼,就捧着茶杯喝茶,没有说话。 纪晗也同样很安静,目送两个小身影离开,又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从玄关走过来,脸上几乎没什么情绪,也看不到表情,就好像是空气一样的存在。 乔漫觉得,从她认识纪晗的那天开始,她给人的大多数感觉,就是安静的像是空气一样的存在,这么多年,从没变过。 纪云深和乔漫一前一后的走近沙发处,在纪东河对面的真皮沙发座椅上坐下,纪东河只是瞥了一眼,便挑了挑眉骨看了纪晗一眼,纪晗点头会意,轻声朝着纪云深和乔漫说道,“你们想喝点什么?茶水咖啡还是凉白开?” 纪云深将自己宽大的背脊深陷真皮沙发的椅背上,听到纪晗的话后,抽空瞥了她一眼,“给我来一杯茶水……” 说着,他就顿了顿,一条长臂亲密的揽上了乔漫的腰身,“给漫漫来一杯凉白开就行,她喝不惯茶水和咖啡。” 其实乔漫这几年已经喝惯了美式黑咖啡,但纪云深觉得那种咖啡太伤身体,硬是给她戒掉了。 乔漫完全没有异议,小手还不时的凑过去与男人环在她腰间的大手十指相扣,那种亲密无间,是别人根本再也插不进去的感觉,就像是一靠近,就立刻会贴上第三者的标签一样。 纪晗瞥了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转身的瞬间,她闭了闭眼睛,又死死的咬了一下红唇,才迈开脚步,去给两人准备茶水和凉白开。 纪云深在纪晗刚刚走远就朝着纪东河问了一句,“爷爷,晗儿刚刚跟我说,是你要她去幼儿园接甜甜过来的?” 这句话,明显带着疑问的口气。 如果不是纪东河在,大概他就会用这种口气去质疑纪晗,而这种质疑的口气,别说是纪晗,就连纪东河都不禁扶了扶老花眼镜框,有些受不住这种语言攻势,老花眼镜片后那双沧桑深邃的眸光也不禁写满了惊讶,似乎是没有想到几天没见,他的态度会改变这么多。 就像是完全抛开了纪家的枷锁,还有他们不断施加的那些压力。 纪东河看了一眼对面的纪云深,在纪晗走到厨房里后,才暗哑的开口,“对,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为什么?” 纪云深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简单的三个字就足可以让纪东河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纪东河的手臂撑在真皮沙发的扶手上,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低低的笑了两声,“今天早上,晗儿把她追尾甜甜幼儿园老师的车祸事故跟我说了,如果你那边不好直接要求交警局提前结案,那么就由我来说,也就是说,这件事你可以不用管,也不用插手了。” 纪云深的眸光暗了暗,接着又快速的瞥了一眼还在厨房忙碌的纪晗身影,然后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和说道,“爷爷,按照林城的交通规则,交警局会在四十八小时内公布事故调查结果,所以,我不太明白您说的提前结案是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 纪东河本来又拿起的茶杯,重重的摔在木质的茶几上,一双锐利的眸光直直的朝他射过去,“你还需要我说的多明白,晗儿出的这场车祸事故,不管交警局的调查结果是什么,都只能是一场意外,而且还要低调处理,不能外泄,我们纪家丢不起这样的人!” 纪云深当然知道纪东河的意思,前几天他突然单方面宣布辞选下一任的国防部长,更单方面的宣布卸任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军长的位置,已经给了政治对手很多可乘之机,也已经让纪家处于非常被动的位置。 如果纪晗再被爆出故意制造车祸事故伤人,那么纪家一定会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到时候,只怕会重蹈林家当年的覆辙。 纪家到了纪东河这一代,已经传承了一百多年的军政名门的这个称号,他绝对不能让这个称号轻易的毁掉,哪怕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爷爷,您现在退居二线,颐养天年,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纪云深三言两语便回复了纪东河的话,刚要起身站起来,就被纪东河随手仍过去的热茶壶给收住了起身的动作,他的第一反应是背过身,紧紧的环抱住乔漫,防止茶壶里的热水洒落在她的身上。 “纪云深,我看你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怎么?你还真想当世人口中没出息的窝囊废,非要因为一个女人,把纪家弄得一败涂地才肯罢休吗?” 纪东河在把茶壶仍过去的下一秒就站起了身,布满了老年斑和沧桑纹路的手指不断颤抖的指着纪云深的脸,“如果你奶奶还活着,看着你变得这么不孝,甚至完全不把纪家放在眼里,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她现在一定在九泉之下哭,一定在哭……” 茶壶里的水还是滚烫的温度,由于纪云深背过身体去挡,茶壶里的水就几乎全部洒落在了他的背部,顿时就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 他维持环抱乔漫的姿势半天没动,等他确定茶壶已经滚落到了地上,不会再伤害到怀中的女人时,才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柔声细语的问,“没事吧?有烫伤到哪里吗?” 乔漫摇摇头,温净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受到惊吓的表情,很平淡,“没有,我很好!” 纪云深听到她的回答后,先是站起身,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然后才慵懒的抬起眸光,看向对面情绪激动的纪东河,“爷爷,奶奶如果现在正在九泉之下哭,也是因为您这一辈子都在一意孤行的想要做个一手遮天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然后给了她无尽的孤独和落寞,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一个可能只是因为‘权势’才一直爱着您的云若。” “我先不说您和云若私底下藕断丝连的事情,就说我现在虽然退出了军政界,也依然可以把云家给连窝端了的能力,给您一个警告,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隔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您之前不是去医院威胁过我,说如果我继续一意孤行的和乔漫在一起,您就会选择去死吗?” “我来告诉你,就算我哪天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没了,您也不会去死,相对来说,您可比珍惜我的命更珍惜您自己的命,您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我和乔漫继续在一起,而简简单单的去了结自己的生命,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 背后是越来越疼的灼痛感,他的眉头也越蹙越紧,纪晗端着凉白开和新沏的雨前龙井茶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纪云深对着纪东河说着刚刚的那一堆,绝对不可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在她的印象中,或者说在家里所有人的印象中,纪云深虽然沉默寡言,但很重感情,尤其是家人之间的感情,只要不太过分,不碰触到他的底线,他很少会歇斯底里的愤怒,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给一个警告的眼神。 可这次不同,他选择了用理智的愤怒还击。 纪东河瞪大了眼睛,整个身体因为愤怒而在剧烈的颤抖,纪晗赶紧把手中的托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快步的走到纪东河的旁边,给他排着背,顺着胸口里的怒气。 “爷爷,爷爷,您千万别生气,我们上楼吧,这件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纪晗干净澄澈的眼睛里,泛起浓重的大雾,她伸手扶住纪东河,想扶着他往楼上的方向走,却被他伸手一把推开了,纪晗因为没有任何防备,整个人直接撞在了木质的茶几上,膝盖和木质茶几的桌腿碰撞,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光是听着,就能够想象出来有多疼。 纪东河一双沧桑的眼睛像是冒着火一般瞪着对面的纪云深,尽量控制着身体的颤抖,“纪云深,看来你的翅膀是真的硬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你要是敢动云家,我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铁血手腕。” 冷着声音说完,纪东河就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连看都没再看纪晗一眼。 纪东河戎马半生,意气风发之年,用铺就的十里红妆娶了民国第一美人周兰清,后半生身居高位,只顾着风花雪月,追名逐利,渐渐与发妻貌合神离,这些年如果不是周兰清委曲求全,苦苦支撑,纪家或许早就分崩离析了。 而这样近乎没有感情的人,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养女? 他在乎的只是纪家,还有纪家的颜面。 纪晗狼狈的跌在那,半天都没动,可能是在缓着膝盖上钻心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才撑着木质茶几慢慢站起来,虽然她穿着过膝的白色裙装,但还是能看到从膝盖处延伸下来的红肿淤青,非常的触目惊心。 她连眉头都没皱,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光隔着窗外明媚的太阳光线,看向站立在娇小女人身边的高大男人,嗓音依旧是温淡的柔软,“阿深,爷爷这两天心脏不好,你还是跟上去看看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乔漫说,可以吗?” 纪云深始终没有动,甚至对她的跌倒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宽厚的大手一直与乔漫的小手十指紧扣。 那是一种故意疏远的防备,还有警觉。 大概她过去用了太多这样的方式来赢取他的同情和怜悯,他已经烦了,腻了。 或者说,昨天的警告,是对她最后的仁慈。 深邃如海的眸光触碰到纪晗清澈的眸光后,先是低下头看了乔漫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和表情,但他只是一个低头的细微动作,就已经能够让纪晗清楚的看出来,他不愿意。 就在纪晗收回眸光,想要说算了的时候,站在纪云深身边的乔漫却用着细腻柔软的声音开了口,“可以,刚好我也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纪晗白瓷般精致的小脸难得的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快到几乎没有人察觉。 纪云深没动,还是维持着低头看乔漫的动作,好像很不赞同她这样做。 乔漫感受到他略有些灼热的眸光,便仰起头,回瞥了他一眼,“你上去看看爷爷吧,好像真的被你气得不轻,还有你背上的烫伤,需要处理一下,没关系的,我……” 后面的话,乔漫还没有说完,就被纪晗轻声打断了,“阿深,我只是单纯的想和她聊两句,没有别的想法。” 纪云深还是没动,乔漫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衬衫袖口,软着声音催促他,“快上去吧,你背上的伤需要马上处理一下,我和她聊两句,就过去给你上药。” 说着,就踮起脚尖,在他薄削的唇上落下一吻,“别看了,你快上去吧!” 纪云深的眸色因为她主动凑过来的亲吻,而又深暗了一些,在她轻啄完他的唇,马上要退回去的时候,男人伸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封住了她柔软诱人的红唇。 346,乔漫,我希望你能主动的离开阿深 纪晗看到这一幕,像是触电般转过身,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的攥紧侧面的裙摆,整个心脏在不断的剧烈收缩,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纪云深的吻从来都很霸道,没有给她留一丝反抗的余地,就这样粗暴的蹂躏了好一会她的红唇,他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吻,然后凑到她的耳侧,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 既然他对她的好,就是纪晗最难过的东西。 那么他是不是该用纪晗最难过的东西,来换取她的开心? 乔漫因为他刚刚粗暴又毫不克制的吻,呼吸还是凌乱不稳的,听到他的话后,心里突然涌过一股暖流,类似于……感动的暖流。 她伸出一双柔软的手臂,环吊住他的脖颈,然后轻轻的朝着他的耳廓吹了一口气,轻轻唤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字,“对!” 纪晗因为他对她的好,而露出的伤感落寞难过,是她最想也是最愿意看到的惩罚。 她甚至觉得,让纪晗进监狱去赎罪,都没有她眼睁睁看着她痛苦难过,来得痛快。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变成了坚硬的冰和铁,没有一点温度,甚至已经没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了,只有这种报复的快感,能让她的快乐延续一会,但也只是一会。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没在说什么,就绕过她,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晗一直面向着落地窗的方向,窗玻璃可以清楚的反射出来纪云深高大的背影,以及刚刚他们接吻的画面,那是一种万箭穿心的痛感,让她无法顺畅的呼吸,甚至已经到了无法正常呼吸的地步。 乔漫在纪云深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时,就坐在了真皮沙发上,然后隔着明媚的太阳光线,看向对面一身狼狈的纪晗,“他走了,你有什么想单独跟我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纪晗站在那里,又缓和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学着乔漫的样子,坐在真皮沙发上,眸光不偏不倚的对上乔漫的眸光,没有丝毫的闪躲。 “乔漫,我希望你能主动的离开阿深。” 乔漫的手臂撑在沙发的扶手上,闻言眨了眨眼睛,温温淡淡的语调,“凭什么?” 她抬起手指,放在眼前,慵懒的吹着气,“凭你是纪家的养女,却用自卑当借口误入歧途,还是凭你和纪云深相恋的那十年,你想用自责和愧疚对他进行情感上的道德绑架,然后让他继续相信你,继续纵容你?” 纪晗面对乔漫的冷嘲热讽,白皙温净的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还是一贯安静温淡的样子,“你说我利用自责和愧疚对他进行情感上的道德绑架,乔漫,可你又何尝不是?” 她漆黑的眼睛里像是有星光在闪动,却又带着凌厉的光芒,“乔漫,我们谁都别装清高,你根本就不爱阿深,你只是利用他对你的爱和宠溺,和他所拥有的金钱权利地位,对他进行情感上的操控,五年前如此,五年后还是如此,都带着强大的目的性。” “当然,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现在是觉得可以任意的把他把我把纪家玩弄在股掌之中,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这么胜券在握吗?” 乔漫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话,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直到她的话落,才低低的笑出声来,她说,“纪晗,你觉得是我在中间挑拨离间?破坏你和他的感情?” 说完,她没等她回答,就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不,你错了。” “亲手把你们的感情葬送掉的,其实是你自己。” 乔漫在手指间缠绕把玩着一缕头发,表情和动作都带着极度的漫不经心,“你始终认为五年前是我乘虚而入,但实际上,是你亲手把他推开,他才会来找我,而我刚好需要一个他那样的男人,把我从家族的内斗的沼泽中解救出来,而他则需要我拉他走出那段感情的阴霾,并诱惑我爱上他,制造出幸福婚姻的假象。” “如你所想,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妻子’与‘丈夫’的角色扮演,但随着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越来越入戏,越来越跳不出那段婚姻的围墙,所以纪晗,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他?” “我二十三岁嫁给他,先后为他怀过两次孕,为他流过产受过伤,为他承受着来自纪家长辈的压力,为他承受世人鄙夷的有色眼光,更为了他在产房大出血,九死一生的生下甜甜……” “真的,这种事情我随便一说就一堆,太多了,我为他做过的太多太多了,可你呢?纪晗,你都为他做过什么?” 纪晗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盯着乔漫。 乔漫等了两秒,见她没有回答,便出声替她回答,“既然你回答不出来,那么就由我来替你回答。” “我想你和他在一起的那十年,最常做的,做过最多的,就是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伸手推开他,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想到的永远都是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即便偶尔对他有愧疚,也都是在不影响到你纪家养女这个高贵的身份的前提下,我说的对吗?” 纪晗收回放在她脸上的视线,低垂了下去,放在腿上的双手也跟着慢慢曲起,绞着腿上的衣裙,还是没有说话。 乔漫挑了挑好看的秀眉,身子突然前倾,隔着精致的木质茶几,将精致的小脸缓缓慢慢的靠近纪晗,“你从成为纪家养女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利用他,利用他缺少关爱的成长环境,利用他的孤独,一点一点的走近他。” “与其说你爱他,不如说你爱他是纪家新一代掌舵人的这个身份,爱他可以让你一直享有纪家养女的这个身份。” 她越靠越近,纪晗的身体也越绷越紧,“当年纪云深为了你放弃继续在特种作战部队继续高升的机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出国游学,完全抛弃了家族的光环,走上了弃政从商的路,并零资本的创业,创办了明远集团。” “他会这么做,不都是因为你觉得他所能给你的只是纪家家族的光环,和纪家最尊贵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光环,而这些根本不足以让你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后,继续稳固你上层名媛,和在纪家的家族地位,你需要的是他自身很强大,强大到无人可以撼动。” “可他明明做到了一切,可以摆脱家族的光环,给你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你又在犹豫你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世俗的眼光,还有那些指指点点……” 乔漫笑了笑,声音更加的柔软低淡,“纪晗,看吧,这就是你,永远都是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十年的感情又怎么样?他对你无条件的好又怎么样?这些不过都是你利益下的陪葬品,而这样的你,你还觉得你是真的爱他吗?” “我来告诉你,不是,你只是不甘心他把对你的死心塌地转移到我的身上,因为在你的心里,我并不如你,不如你优雅,不如你骄傲,不如你清高,甚至还声名狼藉,打架整容抽烟喝酒堕胎,凡是跟好女孩不沾边的污秽词语都能用在我的身上,你觉得我是个坏女孩,根本配不上他,却因为乘虚而入插进你们中间,而得到了他的爱。” “可事实上是,我曾经毫无指望全心全意的爱过他,他在我的身上感觉到了和你在一起时的不同,也慢慢的发现,你对他的感情,和他对你的感情,都不是爱情。” “所以……” 乔漫微微停顿了一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又朝着她靠近了一点,“你现在还认为我只是爱他的金钱权利和地位吗?” 纪晗始终低着头,听着她一字一句的对她和纪云深的十年感情做着剖析和分解,就像一把把尖锐锋利的刀子在她的心脏上,一下有一下的划着,好像不过瞬间,就鲜血淋漓,甚至有那么一秒钟都停止了跳动。 察觉到她靠近过来的温热气息,她终于抬起头,隔着窗玻璃外映射进来的明媚光线,看向一脸温淡笑意的乔漫,“乔漫,你说的那都是五年前我和你,你怎么不说说现在?现在的我和你不一样,你已经不爱他了,但我很爱他,可以为了他做一切……”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乔漫在纪晗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看到的只是大片大片复杂的情绪,昔日眼眸清澈见底的她,早已经不复存在。 乔漫还是笑,声音绵软的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很爱他,就可以和童沁联手对付我?你很爱他,就可以利用他的弱点牵制他,然后在我需要他的时候,故意制造伤害自己的事情,让他抛下我,冷落我?你很爱他,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 她依然一瞬不瞬的回视着纪晗,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你很爱他,就可以利用奶奶对你的爱,来伤害他,挑拨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你很爱他,就可以想尽办法,让他和我活得都痛苦?” “纪晗,如果这就是你的爱,相信我,他不会稀罕。” 纪晗听后眉头一皱,温淡精致的小脸难得的变了表情,似乎已经有些恼怒。 嫣红的唇刚刚动了动,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乔漫紧接着又说道,“童沁给我的录音文件,只是你和她合作以后发生的事情,我有很大的理由怀疑,你没跟她合作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是你在从中作梗,以及后来我和纪云深离婚,远走叙利亚,发生的那些意外,也都是有你参与其中……” “我……” 纪晗打断了她的话,想否认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乔漫伸手给制止了,“纪晗,你现在急着跟我辩解没有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因为纪云深已经不相信你了,他已经不相信你了!” 过去,他毫无保留的相信她,才会给她那么多伤害他的机会。 他一直在承受纪晗的用愧疚和自责所制造出来的道德枷锁,并被那道枷锁紧紧的捆绑住,每次想挣脱开,纪晗都会用过去的感情,和不断制造出来的事情给过度过去。 以前她总是不明白纪云深为什么那么重感情,听到她和童沁的录音后,她才明白,并不是纪云深想要那么重感情,而是纪晗逼着他重感情,再加上周兰清纪东河的推波助澜,慕惜和纪铭的旁敲侧击,才会使他们的感情那么被动。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刚刚的那些长篇大论,说的都是五年前的我和你,现在的我和你确实不一样了,你也许幡然悔悟,觉得对他除了利用外,还有很深的感情,只是没有及时察觉,但我呢,我确实不爱他了,从深爱到不爱,我现在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他的金钱权势和地位,再加上……他确实很爱我。” “现在我们的角色对调,我慢慢的等着他对我腻了烦了的那一天,不过在那之前,你可能都要非常的难受的看着他对我无条件的好,无条件的宠溺,甚至毫无原则的相信了!” 没再等纪晗说话,乔漫便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瞥了纪晗的头顶一眼,“纪晗,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总要受到惩罚,纪云深还在给你机会坦白或者自首,希望你能够珍惜这样的机会,不然等他亲自动手把你送进监狱,你可能就不是现在的心情了。” 说完,乔漫就转过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刚刚走出两步,纪晗接近崩溃的声音便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失去了一贯的优雅甜软,变得粗哑难听。 她说,“乔漫,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说到底你就是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你在我和阿深闹别扭的时候乘虚而入,不要脸的贴上去,用身体来换取自身的利益,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我长篇大论,争论孰是孰非?” “还有,做了就要敢承认,不要非说你为他做过什么,又曾经毫无指望全心全意的爱过他,我想谁都有资格我说不够爱他,但唯独你不可以。” 纪晗忍着膝盖上锥心刺骨的疼痛,不疾不徐的站起身,看着乔漫纤细窈窕的背影,“我和他的感情在你看来,或许没有那么纯粹,但也绝对没有那么糟糕,我有信心他会回心转意,只要你不在我们中间。” 后面的话,她说的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底气十足。 乔漫也明显的听出来了,在纪晗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秒钟,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缓缓慢慢的转过身,面向被明媚的太阳光线笼罩的她。 间隔了两秒,才淡淡的说道,“纪晗,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我不是乘虚而入,但那时你和纪云深处于分手的状态,我贴上去,他没有推开,只能说他自制力不够,禁不住诱惑,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他想尝试用别的女人来转移在你身上的注意力。” “纪晗,谁都不是傻子,一味的付出感情,却得不到同等的回应,时间长了谁都会累,纪云深他也是人,他也会累,不要总是把你们分手的原因归结到我趁虚而入,或者他辜负了你上面,先想一想你都为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十年的感情会因为我的趁虚而入而轻易的结束……” 说到这里,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纪晗,你得承认,是因为你们的感情已经开始变得风雨飘摇,动荡不安,才会有我的趁虚而入,多想想他对你的好,别总想着他对你的那些不好,这样你也许会好过一点,不会再这么执迷不悟的钻牛角尖了。” 乔漫的唇角还是温温淡淡的笑容,声线也是好听的温温淡淡,说完后,紧接着就转过身,继续迈开脚步,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想说的,想表达的,刚刚都已经说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觉醒和领悟。 但显然纪晗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忍着膝盖上的痛,几步追上去,拉住了乔漫纤细的手腕,“乔漫,你等等……” 乔漫因为没有防备,被她拉得一个趔趄,还没有站稳,就被侧面突然传来的巴掌给打得退后了几步,纪晗可能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她只觉得半张脸都是麻木的,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光影,耳朵里更是轰鸣一片。 “这一巴掌,是我早就想教训你的,不过很不凑巧的留到了今天,希望这一巴掌你能够让你长个记性,别总是想靠身体趁虚而入别人的感情,男人都是感官动物,禁不起诱惑很正常,尤其还是林城数一数二美人的诱惑,比起你的人,他也许爱的不过是你美丽的外表和身体,说白了,你就是出来卖的……” 纪晗的话还没有说完,乔漫捂着侧脸的手就挥了过去,同样用了全身的力量,纪晗因为掌风的力度和膝盖上的疼痛,连连退了几步后,背部跌撞在了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精致的小脸因为疼痛瞬间皱缩在一起,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看见的是乔漫转过身的冷漠背影。 上了两级台阶后,她才缓慢的回过头,看向还跌坐在茶几旁的纪晗,“纪晗,你以为你的三言两语既能打击到我?先不说纪云深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美丽的外表和身体,总之他迷恋我,这就够了。” “哦,说到这里,我觉得应该借用童沁对你说过的一句话,五年的时间你都没有让纪云深重新爱上你,甚至碰你,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五年后突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只是为了用身体勾引他,再次趁虚而入到你们中间?” “还有啊,偷偷的告诉你,你看到我吻痕遍布的那天,是他迫不及待碰我的,而不是我主动的!” 她回国后,纪云深就把她软禁在了那座为她建盖的玻璃幕顶的别墅里,她知道纪晗偷偷的来过,也看见了纪云深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她大概在想,如果不是她用身体贴上去,纪云深绝对不会再碰她,毕竟她有害死周兰清的嫌疑。 但事实并没有,纪云深不仅碰了她,还在继续纠缠她,就好像过去那五年的生死离别根本不存在一样。 就好像……他们只是一个漫长的吵架冷战的过程,她回来了,他们就可以和好如初了。 “呵……” 乔漫带着冷嘲热讽意味的笑从嫣红的唇缓缓的溢出来,好像在笑她的自作多情。 纪晗看着乔漫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肉里,下一秒,就有粘稠的血液从手掌的伤口漫出来,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只有一阵接着一阵的屈辱,如排山倒海一般涌过来。 …… 乔漫上楼以后,先是去杂物间找了一块镜子照了一下脸,侧面的脸已经红肿成了一片,能够清晰的看见五个手指印在上面。 她试图用头发遮挡,但发现根本遮不住,最后她索性就不遮了。 甜甜和心乔在楼上跑来跑去的玩,后来累了,就在老宅楼上专门给纪云深留下的房间里睡着了,而乔漫走进去的时候,纪云深正轻缓的从床上下来,准备给两个孩子掖被角,看见她走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手上的动作。 房间的遮光纱帘挡了一半,将窗外的明媚光线遮住了不少,使得整个房间偏昏暗,他的身影隐在暗色调的阴影中,显得愈发的挺拔高大。 等她关上门,走近到他的身后,他正好也给两个孩子掖完了被角,便低低淡淡的问了一句,“谈完了?” “嗯……” 乔漫也低低的应了一声,男人还没有直起身,就被一双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的双臂环住了劲瘦的腰身。 347,纪云深,我说我脸疼,不是身体疼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一僵,声音也跟着紧绷了起来,“怎么了?漫漫?” “没事。”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嗓音轻柔,“甜甜一会还有表演,你怎么让她睡了?” “没关系,重要的是表演时的心情,而不是表演本身,让她睡一会儿吧,她习惯午睡。” “哦!” 乔漫的呼吸一重,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后背中,却牵扯到了他后背的烫伤,他虽然没有出声,但乔漫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比刚刚更僵硬了,这才想起他爷爷泼过去的热茶。 “你背部的烫伤还没有处理?” 纪云深摇摇头,嗓音依旧是性感的低淡,“没事,我爷爷他生我的气就喜欢乱扔东西,我已经习惯了。” “你去看过爷爷了?他的情绪怎么样?心脏还好吗?” 纪云深低下头,伸出大手,握住她环在他腰腹前面的一双柔软小手,“嗯,没什么事,只要我暂时不动云家,他就不会气的心脏病发。” 乔漫听到他略有些自嘲的回答后,好看的眉头禁不住微微蹙起,小声的问,“纪云深,你不累吗?” 因为一段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感情,他要在至亲营造的浮沉阴谋里不断的徘徊游离,不能相信任何人,不敢相信任何人,这样的日子,过得不累吗? “累,但很快乐。” 他拉开她环在他腰腹上的双手,转过身,低头看向站在逆光阴影中的女人,“漫漫,有你,真的让我感到很快乐。” 乔漫觉得眼底有温热的湿润在蔓延,但她极力的克制,强迫自己把蔓延开来的湿润逼回去,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只是柔声说了一句,“去书房吧,我给你处理一下背部的烫伤。” 纪云深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也没有逼她,而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房间后,就进了隔壁的书房。 中午十一二点的阳光很明媚,透过书房的落地窗影射进来,可以很清晰的看清梨花木地板的纹路,以及空气中漂浮的细微灰粒。 乔漫找来急救箱后,就让他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旋转椅上,催促他,“把衬衫脱下来。” 纪云深其实觉得没有必要,但又怕她会生气,只好伸手一粒一粒的解开白色衬衫的纽扣,最后脱掉。 他的背部被滚烫的茶水烫伤了一大片,红肿的有些触目惊心,她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的转开了视线,她怕她看下去,会控制不住心底那越来越浓的疼痛,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痛只是单纯的因为他背部上的伤而疼,还是因为他在那个滚烫茶壶飞扔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挡在了她的身前而感动的疼。 而他这个明显是下意识的飞挡动作,让她忍不住的想起走红毯的那天,唐露泼过来的硫酸,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挡在了她的身前,后脖颈上还被唐露泼过来的硫酸灼烫伤,而留下了一块疤痕。 其实仔细的数下来,这些年,他的身上有很多的疤痕,都是因为她留下的。 就像是爱她的证明,只要看到,就会想起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她低下头,伸手拿过急救箱里手术刀,先是把他背部烫伤的水泡划开,用纱布把里面的脓水吸出去,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给他上药,最后包扎。 因为他的烫伤在背部,如果想要好好包扎,双臂必须在他的身前身后来回环绕,但可能是她尖细的下颌骨碰到了他宽大的肩膀,还有温热细腻的呼吸落在他的肩头,以至于他一时微痒难耐,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恶作剧似的轻轻的一拉,让她整个人从他身侧的位置跌到了他苍劲有力的腿上。 包扎的纱布还在她的手上,已经因为他突然的拉扯,而散乱成了一团。 乔漫过了最开始那惊慌的两秒钟,就挣扎着要从他的长腿上下来,却被他长臂轻轻松松的揽到了胸膛前,刚要低头情不自禁的吻下去,就看到了她脸侧红肿的五指手印。 他的双眸立刻极致的紧缩,不过一秒钟,就变得浓稠晦暗起来,大手的虎口一下子就攥住了她尖细的下颌,并左右的晃动观察了一下,声音紧绷的很厉害。 “脸怎么回事?你和晗儿打架了?” 乔漫刚刚一直都在逆光的地方,或者偏光线晦暗的地方,他并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巴掌手印,这会她离他的脸只有两公分左右的距离,可以很清晰的把她脸上所有的一切都收到眼底,尤其是那刺眼的五指手印。 她没有回答,只是又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烫伤的地方还没有包扎好,这样容易感染。” “说话,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打架,她对你动手了?” 乔漫觉得躲不过,就只好避重就轻的回答,“不算吧,我也打了她,没事的,只是一个巴掌……”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把她从他的抱了下来,接着就拿起搭在旋转椅背上的白衬衫,边往身上套,边往书房的门口走,好像要去找纪晗。 乔漫迈着小碎步追上去,在他马上要拉开书房的门时,赶紧张开了双臂,整个人挡在了门的前面,阻止了他要拉开门的动作,“纪云深,你不要去找她好不好?” 五年前,他每次扔下她去找纪晗,她都没什么情绪反应,有的时候甚至会大方的说你去找她吧,我没事这样的话,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带着点乞求,又带着点恐惧和害怕,他甚至能够清晰的在她漆黑的瞳眸里看出她强烈的意愿,这次,她是真的不想让他走。 纪云深像是深夜一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紧绷的声音因为她失常的反应,而变得轻懒散漫了起来,“你以为我去找她,是要去关心她,心疼她?” 她知道他是去兴师问罪,刚刚他并不同意她们私底下聊,可纪晗对他说,只是聊聊,没有其他的意思,而她也说了没有关系,不介意和纪晗私下单独聊,可最后还是变成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当然会有愤怒,当然想去质问。 但相比他去找纪晗兴师问罪,她更怕他会心软,怕他禁不住纪晗的眼泪攻势,也怕他在看到纪晗受的伤后,连质问都没有了,只剩下纵容的沉默。 而比这些更可怕的是,刚刚她对纪晗说的那些听似很笃定的话,有一半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纪晗。 而除了这些以外,纪晗又太了解纪云深,也太清楚他的弱点和软肋,即便他想对她质问和愤怒,也会被纪晗一点一点的扭转成都是她的错。 “我不需要你去帮我愤怒和质问,相信我,我可以把我自己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 话里话外传达出来的意思,就是不想他去找纪晗。 纪云深蹙紧的眉头一点一点的舒展开,垂在身侧的大手抬起她的下颌,让她的整张脸都暴露在他深邃的眸光之下,“漫漫,你很少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你在没自信什么?没自信我爱你,还是没自信我放不下她?” “都有一点吧。” 乔漫回答的很干脆,如水墨描绘的眼睛轻轻的眨着,呼吸间都是清新绵软的气息,“纪云深,我不太想做赌徒了,我能抓住我抓住的,为什么非要放手一搏?这么傻的方式,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才会去尝试,我已经不是什么年轻的小姑娘了,实在输不起了。” 男人舒展开的剑眉又挑了挑,另一只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的胸膛前,“你觉得你会输?” “我不觉得我会输,但也要防止自己输。” 乔漫柔软的身子紧紧的贴着他坚硬的胸膛,然后抬高双臂,环吊住他的脖颈,如水的双眸朝他轻轻的眨了眨,“所以,你还去吗?” 男人随着她双臂换吊在他勃颈上的力度,而微微低下头,薄唇离她嫣红的唇只有一公分不到的距离,他的双眸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在看到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的舔了舔红唇后,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立刻变得有些粗哑,“吻我一下,也许我会考虑。” 他的话刚落,女人就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了一吻,轻轻啄弄几下后,才缓缓的离开,如星光在闪的眸子回视这他变得愈发深邃晦暗的眸光,“满意吗?” “一般。” 女人听后,又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蜻蜓点水的啄吻着,还没有吻够,就被男人轻轻的一推,然后狠狠的抵在了梨花木门板上,他清楚的看见她的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调皮,刚刚的吻,明显是在故意撩拨他。 他的双臂撑在她头的两侧,将她密不透风的控制在他的胸膛和门板之间,声音比刚刚更加的粗哑,“你这么吻,是想让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来一发?” 乔漫装出一副懵懂又无辜的表情,不闪不躲的迎视着他的眸光,“纪云深,比起我的人,相对来说,你是不是更喜欢我的身体?” 她承认,林城的名媛淑女千金小姐比比皆是,也不乏皮肤白的,气质好的,聪明的,长得漂亮的,身材比例趋于完美的,但是要把女孩子所有漂亮的特点都集中起来的,却很难找到,她算是其中一个。 就像纪晗刚刚说的,男人都是感官动物,禁不起诱惑很正常,尤其还是林城数一数二美人的诱惑,比起她的人,他也许爱的不过是她美丽的外表和身体,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她就是用身体贴上去的,很多时候,看着他为她的身体失去自控力,汗如雨下,她甚至还会有一种类似于满足的感觉。 至少证明……她的身体还能留住他。 当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感觉,而具体对他来说是什么感觉,她并不知道,大概就是碰过了以后,有些食髓知味,难以戒掉吧。 毕竟他只交过两个女朋友,又唯独只碰过她。 纪云深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指间缠绕把玩着,“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话落,刀削斧凿般的俊脸突然靠近她精致白皙的小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令她有些微痒,不禁动了动,却被他的身体贴的更近,好像连动都动不了。 “比起你的身体,相对来说,我更喜欢你的人。” 她知道她这么问,他就一定会挑她喜欢的答案回答,她已经猜到了,所以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喜或者惊讶的表情,只是笑了笑,就推开了他一些,同时弯下腰,想要从他撑在门板上的手臂下溜出去,却被他发现,又轻轻的推按了回去。 “我的回答你不满意?” 乔漫漆黑的眼眸转了转,挑了挑好看的秀眉,“满意啊,你喜欢的是我的人,又不是我的身体,我为什么会不满意?” 说着,她再次试图从他密不透风的控制中逃脱,却又被他轻轻松松的推按了回来,这次,他的身体不留一丝缝隙的抵着她,让她再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刚刚晗儿拿这些话刺激你,让你没有自信了?” 他深黑的眸子像是跳动的火焰,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燃烧了一般。 乔漫轻轻的挪开视线,看向别处,没有回答他的话,像是默认,又像是根本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所以选择了沉默。 男人眉眼微动,大手再次攥紧她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仰起脸,暴露在他的眸光下,“漫漫,回答我的问题。” 乔漫看着他,没有说话,几秒后,伸手拉开他攥着她下颌的大手,放在了她红肿的侧脸上,随后便踮起脚尖,在他的下颚上吻了一下,接着用软糯甜软的声音,委委屈屈的撒娇道,“纪云深,我脸疼!” 男人的大手不自觉的帮她揉按了起来,眸光变得又深又暗,尤其在看到她嫣红的唇时,更是变成了汹涌湍急的海上漩涡,还想只要看一眼,就能把她吞噬进去,毫无出路。 乔漫只跟他对视了几秒钟,就又挪开了视线,而他的大手在她视线挪开的那一秒,也跟着移动了起来,先是停留在她尖细的下颌骨上,然后移到她如天鹅般修长的勃颈上,接着是形状漂亮诱人的锁骨,再接着就是裙装领口里面的皮肤…… 他修长的指骨不断的往下移动,指尖滚烫温度透过皮肤血液,像是电流一般,迅速传遍她的五脏六腑,她最终还是受不了这种近乎暴力暧昧的煎熬,伸手抓住了他还在继续往衣服里探索的大手。 “纪云深,我说我脸疼,不是身体疼。” 男人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的大手被她的小手限制了自由,他便顺着她的掌心开始摩挲,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没看出来我在用这种方式,来转移你疼痛的注意力吗?听说很好使,我们也试试?” “纪云深,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男人听后,低低的笑了两声,便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正经一点的话,就是我不满意!” “什么……什么不满意?” 他的薄唇凑近她的耳廓,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温热的气息,“你的回答我不满意,你的吻我不满意,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我统统都不满意。” “是我的不自信让你不满意,还是我不相信你让你不满意……” 纪云深离她很近,近到她只要张开嘴说话,柔软的唇瓣就能碰触到他薄削的唇,她的唇一张一合,轻轻浅浅的摩挲着他的薄唇,像是羽毛划过,那样的撩动微痒。 后面她说了什么,他根本就听不见了,只是低下头,封住了那张诱人又甜软的红唇。 不同于以往的吻,这个吻很温柔,细致的描绘着她的唇形,一点一点,一遍一遍,好像要把所有的吻技都用上才肯罢休。 乔漫一开始紧绷着身体,后来随着他亲吻的深入,而慢慢的放松下来。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她的身体开始发软,最后直接瘫成了水,顺着门板往下滑,男人的一双铁臂轻轻松松的把她揽握住,并扣住她的臀,让她修长的双腿盘在他劲瘦的腰身上,方便他更加放肆的讨伐。 乔漫已经没了力气,双臂和双腿只是本能的换吊着他的脖颈和腰身,完全被动的承受着他变得越来越粗重的吻。 又过了很久,久到她的呼吸快要停止的时候,他才结束了这个吻。 女人的小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一动不动的剧烈喘息着。 他的一双铁臂始终维持着扣着她的双臀的动作,结束这个吻缠绵又激烈的吻后,立刻转过身,往落地窗的真皮沙发走了过去,乔漫像是浮在半空中,只能感觉到他高大的身影在不断的走动,几秒后,她被他轻轻的放置在了沙发上。 她的双手吊在他的勃颈上没松开,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媚眼如丝的看着他,“纪云深,你不许出去。” 纪云深勾唇一笑,抬起大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我不去找她,只是想去找冰块给你敷脸。” 乔漫收紧了环在他勃颈上的力度,将他扯向她,“那也不许去。” 男人没有防备,突然被她拉扯了一下,整个身体都朝着她的方向倒过去,怕压到她,他赶紧伸出双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然后隔着几公分的距离,看向还没有完全从刚刚那个激情缠绵的吻退出来的女人,“漫漫,别不讲道理。” “就是不讲道理。” 她松开环吊在他勃颈上的双臂,改为双手攥住他身前的衬衫,就是不肯让他出去。 纪云深拗不过她,只能妥协,“好好好,不出去不出去。” 乔漫布满娇媚红晕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他一时没忍住,便低下头,在已经被他吻肿的红唇上又啄吻了一下,“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心机,嗯?小心机女?” 乔漫就只是那么看着他,没说话。 “从你高调回国,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开始,就一步一步,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好使的时候就撒娇,不好使的时候就用美人计,怎么?把我控制在你的股掌之间,真的会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乔漫挑了挑秀气的眉毛,伸手戳了戳他的喉结,“那你喜欢我把你控制在股掌间的这种感觉吗?” “没被控制过,所以觉得很新鲜,不过以后撒娇扮无辜可能不太好使了,但……美人计在我这会一直受用,而且……” “而且什么?” 说着,他就又低下头,在她的红唇上啄吻了一下,“……而且,你可以多用一点献身的美人计,那样的话,我会更心甘情愿的被你控制。” 乔漫本来已经褪去了一些红晕的白皙小脸,慢慢的又变成了红苹果的颜色,她看了他几秒后,就抬起头,在他的额头,眼睛,鼻梁,下颚上各吻了一下。 “这个算是奖励?” 男人还是撑着身体的动作,落在她脸上的眸光愈发的深邃,过了几秒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薄唇,“亲那些无关痛痒的地方,只能让我心潮澎湃,亲这里,才是让我心甘情愿的地方。” 他的话落,乔漫就又抬头,吻了他的薄唇一下。 纪云深撑在真皮沙发上的手紧握成拳,她的吻沁沁凉凉,又带着绵软的温度,像是有原子弹突然在他身体里爆开的感觉,他深深浓浓的看着她,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她拆吞入腹,“乔漫,我现在就想做了……” 乔漫听到他的话,再也不敢轻易撩拨了,赶紧伸出双手,撑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现在不行……” “我尽量快一点……” “还是不行……” 乔漫的小手更加用力的撑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微微扭动着身体,想从他的身下逃脱,却又被他用力的拉了回来。 348,阿深,我只需要五分钟 “刚刚你那么肆无忌惮的撩拨我,我要是不给你点回应,你觉得对得起你刚刚的热情吗?” 刚刚会那么肆无忌惮,是因为她觉得他不会在这里要她。 但结果证明,只有她不敢想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乔漫继续扭动,想要摆脱他的控制,“纪云深,你放开我,这里又不是我们家,孩子们又在隔壁,你不能这么做……” “嘘……” 乔漫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伸出的修长手指覆在了她的红唇上,“不让碰,就让我再吻一会儿!” 男人的话刚刚落下,就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吻也跟着密不透风的落下,她只觉得大脑一阵空白,不仅仅是因为他突然压过来的重量,还有他坚硬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她柔软的身体上,而造成的那种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触感落差。 这个吻不同于刚刚的吻,几乎没有温柔可言,都是粗暴的蹂躏,和辗转的肆虐,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困难,只能随着他缠绵又高超的吻技,一点一点的沦陷下去。 过了很久,久到好像一个世纪都过去了,他才缓缓的放开被他蹂躏的红肿不堪的唇,并伸出拇指,在上面轻轻的摩挲着。 乔漫见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一双小手有气无力的在他的胸膛上捶打了几下,“纪云深,你起来,好重……” 纪云深听话的起身,并把已经失去力气的她放置在他宽大的怀抱里,“孩子们的午睡也快结束了,饿不饿?午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乔漫靠在她的胸膛前,缓缓的摇摇头,“听孩子们的,她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好……” 乔漫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书房的门外就传来了甜甜和心乔的声音,“粑粑麻麻……” 她所有的思绪都被门外的响起的声音给分流过去了,在辨认出是甜甜和心乔的声音后,靠在他的胸膛上的娇小身体就止不住的就僵硬了起来。 下一秒,她就伸出手,开始整理凌乱的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又整理了一下被男人扯到腿根处,泛着褶皱的裙装下摆,即便这样,整个人在身旁男人的眼中,还是有一种被人蹂躏过的感觉,并且还想继续蹂躏…… “这样好点了吗?” 乔漫快速的整理完披散的凌乱长发和泛着褶皱的衣裙,就抬眸看向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纪云深,他的眸光里都是翻涌情欲,好像她再不逃离,就会被他狠狠的压在身下就地正法。 她赶紧收回视线,趁他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就快速的站起身,远离了他的胸膛,刚刚走出两步,就被男人迈着阔步追了上来,她因为他追过来的脚步声差点尖叫出来,却被男人察觉后,用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她嫣红的唇。 “嘘……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衣衫不整的躲在书房里,差点做了什么坏事?” 乔漫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话的意思,就看见男人伸出大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裙装的衣领,末了还加了一句,“那么慌张干什么?就差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全程都是僵硬着身体,任他整理着她的头发和衣裙,可能是因为阳光太明媚温暖,所以把他站立姿态和身形,勾勒愈发完美,像是逆光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好了,可以出去了。” 就在乔漫有些微愣的时候,男人又低淡的吐出了一句话,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便转过身,继续朝着书房的门口走了过去。 甜甜因为今天在幼儿园有表演,精神一直都处于兴奋的状态,睡着睡着就醒了。 心乔坐了一夜的飞机,睡得比较沉,但甜甜睁开眼睛后,没有看见粑粑麻麻,就叫醒了睡在她身边的心乔,想让她陪着她一起去找粑粑和麻麻。 两人手牵手从房间里走出来以后,就开始叫着粑粑麻麻,书房就在甜甜和心乔睡觉房间的隔壁,乔漫和纪云深很容易就听到了两人的呼喊声,在两人迈着小短腿正要从书房门前路过时,乔漫拉开了书房的门,看见了同样穿着公主裙的两个小女孩。 “甜甜,心乔,妈妈在这里。” 甜甜和心乔看见麻麻,几乎一齐扑了过来,一人抱住了一条腿。 乔漫低下头看着甜甜和心乔的小脑袋,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被身后迈着长腿走过来,并弯下腰,一条长臂抱起了一个,“走吧,甜甜钢琴表演的时间就要到了。” 纪云深说完,就抱着甜甜和心乔走在了前面,乔漫听着他变得沉重的脚步声,再看着他抱着甜甜和心乔的伟岸背影,突然觉得一个孩子的成长,真的少不了父亲的这个角色。 间隔了几秒钟,纪云深都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过来,刚要转头看过来,乔漫就小跑着过来,低声的问了一句,“不用跟爷爷说一声?” “不用,如果不是他让晗儿把甜甜接过来,我们也不会来。” 乔漫抿了抿嫣红的唇,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听就有点欲言又止的味道,他偏头瞥过来一眼,语调温温淡淡,“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 乔漫沉吟了一下,才侧过头,迎上他深邃如夜的视线,“你……真的不打算去找她了?” “不去。” “……为什么?” 纪云深丢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但又怕她会多想,只好出声解释,“你不是不想让我去找她吗?” “……嗯,总之今天不行。” 男人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回了一个淡淡的嗯字。 两人并肩从二楼的台阶往下走,刚刚下到中间的缓台,乔漫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那抹娇小的白色倩影,她看见了,纪云深也肯定看见了,但他们都没动声色,继续往迈着阶梯往楼下走。 刚刚虽然是纪晗想对她动手,但她也还了手,而且比纪晗下手还要重一点,她如果找纪云深告状控诉,她真的没有把握他不会动摇,毕竟有些习惯,真的一时半会改不了,况且那个人还是跟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人。 除了这些以外,他和纪晗是家人,不可能像其他的女人那样,做到老死不相往来,她也没想管得那么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当然也没有怕纪晗怕到那个程度,就只是今天,她不想让他见她,更不想再让她在他面前扮可怜装无辜去骗他。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她不想他再被纪晗骗了,如果要骗,也只能她一个人去骗。 只要在他身边一天,他就只能被她一个人骗。 其他的女人,都是妄想! 她快速的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依然迈着稳健的阔步往楼下走,便又靠近了他一些,那种自然亲密的接触,在外人的眼里,绝对会有一种一家四口,要快乐出门的错觉。 坐在沙发上的纪晗听到木质楼梯传来的一重一缓的脚步声,赶紧回身偏头看过来,就如乔漫想要呈现的效果那样,在纪晗的眼里,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的身影,就是别人再也插不进去的那种自然亲密,又有着多年相处留下的相濡如沫的感觉。 她忍着膝盖和腰身上的疼痛,缓缓慢慢的站起身,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阿深……” 纪云深听到纪晗的声音,侧过头,隔着窗外涌射进来的太阳光线,朝着站在真皮沙发的方向的纪晗浅淡的瞥了一眼,乔漫看见他移动过去的视线,赶紧出声说道,“现在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我们吃过午饭赶去幼儿园,甜甜的表演差不多就开始了,没有时间了……” “我只需要五分钟。” 纪晗怎么会看不出来乔漫在刻意的不让她和阿深接触,赶紧又加了一句,“阿深,我只需要五分钟。” 乔漫最开始接近纪云深的时候,也是用得五分钟,很多人可能会认为五分钟根本改变不了多少,但事实上,有些事情,只需要五分钟就够了。 她也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刚刚他要主动要去找纪晗,她不让他去找,却没想到纪晗一直坐在楼下等着,都已经碰上了,而且只是五分钟,她再横加阻拦就显得太不懂事了,男人也肯定不会喜欢。 “你过去吧,把甜甜和心乔放下,我们到车里去等你。” 乔漫说着已经伸出手去抱他一双铁臂里的甜甜和心乔,却被他微微侧身躲开了,“不用了,我跟她该说的都说过了,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纪云深修长有力的长腿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就直接朝着老宅的门口走去,没有做半分的停留。 乔漫当然希望他可以对纪晗这样无动于衷,既然他都主动拒绝了,她也乐见其成,更没有多说话去劝,只是迈着小碎步,紧跟在他的身侧,脚步中不自觉的就带出一丝轻快,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纪晗不可置信的看着纪云深决然冷漠的背影,想迈开双腿去追,却因为膝盖上的伤,让她整个人跌在了地上,她的膝盖再次受到撞击,让她禁不住的痛呼了一声,可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他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两个大人牵起两个孩子的一双小手,像是童话里的才会有的唯美和浪漫那般,慢慢走出她的视线。 “纪云深……” 她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可回应她的,是他没有回头翩然离去的脚步。 “纪云深,她根本不爱你,她只是想骗你,挑拨我们的感情,纪云深……” 她近乎嘶吼,整个人是从来没有过的狼狈和歇斯底里,但都没用了,就像乔漫说的,他已经不相信她了。 不相信她了,不相信她了…… “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那些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眼眶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撑在高级地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最后甚至咬紧牙关,逼自己冷静。 她告诉自己,她没输,还没输。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吗?与其撕心裂肺的挽留,不如让男人自己学着回头。 她会让阿深学着自己回头,不再受乔漫的蛊惑。 …… 纪云深和乔漫牵着甜甜和心乔走近停在老宅建筑前的烟灰色宾利车子,用遥控锁打开车门以后,高大的男人紧接着就把两个小孩子放在了后面的车座上,并把安全座椅的安全带全部系好。 甜甜和心乔刚刚睡醒,都十分的乖巧,配合着纪云深系安全带的动作。 甜甜和纪晗的关系很好,刚刚本来要跟姑姑打招呼的,但粑粑走得太快,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但她看到了姑姑跌倒了,还喊着粑粑的名字,可粑粑还是没有回头,就歪着脑袋,疑惑的问着纪云深,“粑粑,刚刚姑姑叫你,你为什么不回头?” “因为姑姑做错了事情,爸爸生气了。” 甜甜转了转黑葡萄似的眼睛,依旧是软软糯糯的声音,“粑粑,那姑姑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 “就是大人之间的一些事情,你不懂!”纪云深揉了揉甜甜的发顶,温声浅语的嘱咐,“你只需要记得,以后只有爸爸妈妈去幼儿园接你,你才可以跟着走,其他的人都不可以,包括姑姑和太爷爷,知道吗?” 纪晗从小在纪家耳濡目染,现在看来,她跟纪东河真的很像,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为了达到心中所欲而不择手段的人。 他们可以忽略亲情,抛弃爱情,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人生,就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一己私欲。 这样的人,可怜,又可怕。 甜甜眨了眨眼睛,里面写满了疑惑,“可是粑粑,姑姑和太爷爷要是想我了,该怎么办啊?” 纪云深伸手捏了捏甜甜肥嘟嘟的脸颊,声音依旧是温柔的低淡,“他们要是想你了,爸爸会开车送你回来见他们。” “哦,那好吧。” 甜甜荡了荡悬空在座椅上的腿,不再发问。 纪云深见她没了疑问,就低下头从车里退出来,刚要伸手把后车门关合上的时候,却看见乔漫站在车门旁,眸光不时的往老宅半敞的门里飘。 纪云深顺着她的视线也往里看了一眼,随后便收回眸光,用着低沉的声音问她,“怎么不上车?” “啊……” 乔漫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收回飘过去的视线,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要不……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我听她刚刚的声音不对,别再做出其他的什么错事出来……” “不用了,那天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跟她说完了,就算再谈一次,也没什么其他的结果。” 坦白或者自首,在追尾事故和所有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出浮出水面前,她还有机会。 乔漫也没有过多的矫情,她觉得她对纪晗已经仁至义尽,便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走吧。” 纪云深嗯了一声,长臂一伸揽过她,关上了后座的车门,然后绕过车尾,亲自给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她坐进去,才关上车门,又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的座位上,紧接着就启动车子,掉头转弯,车子很快就滑出了纪家老宅的院落。 纪东河站在卧室的房间里,看着那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逐渐的驶出视线内,老花眼镜的镜片后,那双浑浊的眼睛逐渐变得锋利,脸上的表情也愈来愈深沉,嘴里沉吟的念着一个名字,“乔漫……” …… 甜甜的钢琴表演很成功,结束后,幼儿园的同学老师和孤儿院的小朋友,参与进来的学生家长,都给了她雷鸣般的掌声。 乔漫看着甜甜从钢琴凳上跳下来,走到舞台中间,给大家鞠躬行礼的时候,眼睛不知不觉就胀痛了起来,那些温热的液体好像不受控制就从眼底冒出来,很快就湿润模糊了她的视线。 纪云深伸出长臂,轻轻的环抱住她,并不时的在她的肩头轻轻的拍打着,好像在安慰,也好像在自我安慰,为人父母,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发光发彩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感慨,感慨时间,感慨孩子的成长。 甜甜结束钢琴表演后,紧接着就有其他的小朋友上台表演,她穿着公主裙,笑吟吟的从台上走到坐在台下左边角落里的纪云深和乔漫身边,甜甜本来想爬到乔漫的怀抱里,但乔漫抱着心乔,纪云深担心她太累,就一把将甜甜抱在了自己的长腿上。 甜甜虽然没有爬到麻麻的怀里,但被粑粑抱着也不错,脸上一直都是甜甜的笑容,和她的名字一样,总是给人甜甜软软的感觉。 甜甜幼儿园的慈善联欢会一直持续晚上的六点钟才结束,纪云深和乔漫给甜甜准备的很多东西,都被甜甜亲手送给了远道而来的孤儿院小朋友,这种亲自参与慈善联欢会的活动方式,不仅能够让甜甜感受到参与其中的快乐,还能让她感受到什么是助人为乐,什么是力所能及的帮助。 与幼儿园的老师同学和同学家长道完别,纪云深和乔漫就带着甜甜和心乔回了青龙湖公寓。 刚刚入夜的青龙湖公寓的院落里,布满了园林景观灯,草坪灯,树灯,地灯,以及高杆路灯,从院落的门口,缓缓驶进去的时候,有一种走进了电影拍摄地的感觉。 五分钟后,车子缓缓的停在了公寓前面的停车坪上,纪云深和乔漫一左一右的下车,分别从各自的方向绕到后座,给两个孩子解开儿童座椅的安全带,并且从车里面抱出来,往公寓的门口走去。 乔漫穿着高跟鞋,抱着孩子并不方便,纪云深几个阔步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怀中的心乔抱了过来,只让她跟在他的身边。 她的脚步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顿了顿,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越来越注重跟她在一起的细节,也许是她跟他表达过几次,他并不是用她想要的方式在爱她,所以他在慢慢的改变自己,尽量用她想要的方式来爱她。 纪云深走在前面,隔了几秒都没有听到她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刚要从门口转身看过来,乔漫就立刻迈开了脚步,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他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就没再转身,而是弯下腰,把两个孩子放在了玄关的地上,让她们自己动手脱鞋换拖鞋。 乔漫跟过来,脱掉高跟鞋,就套上了自己那双兔子耳朵的白色棉质拖鞋,男人的那双拖鞋是黑色的棉质拖鞋,上面没有任何的图案,明明是很普通的样式,但不知道为什么穿在他的脚上,会有一种那双拖鞋都变得很高级优雅的而感觉。 她觉得她一定是因为他那样漠然决绝的对待纪晗,而太心花怒放的结果,所以看他干什么,穿什么都很顺眼。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纪云深接触到她的视线,先是朝着自己的身前看了一眼,甜甜和心乔听到纪云深的话,也跟着看了过去,甜甜也跟着看了看纪云深的身前,然后摇了摇小脑袋说道,“粑粑你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很干净啊!” 乔漫也赶紧收回了视线,掩唇咳嗽了两声,“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说完,就赶紧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儿童拖鞋,放在了心乔和甜甜的身前,让她们套穿上。 纪云深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给伊兰娜打了电话,说晚上会回来吃晚餐,伊莲娜已经好久没给雇主一家做过晚餐了,为了弥补之前的那些没做的晚餐,她接连做了十几道菜,等到发现做多了的时候,第十二道菜已经做好了。 看见纪云深和乔漫领着两个孩子走进来,站在餐桌旁的伊兰娜赶紧迎了上来,并恭敬的说道,“纪先生,乔小姐,晚餐已经做好了,请快用餐吧!” 纪云深听后,只是点了点头,边往里面走,边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然后回过身,伸手接过她脱下来的风衣外套和两个孩子脱下来的外套,接着便走到衣架旁边,把四个人的衣服都挂在了上面。 349,我还以为你是在心疼我 乔漫则是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里面走,听到伊莲娜的话,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深浓,“好的,我去领两个孩子洗洗手就来吃饭,真是辛苦你了!” “哎哎,哪里的话,不辛苦不辛苦!” 伊莲娜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双手不时的揪着身前的围裙,“就是今晚的菜有点做多了,可能会有浪费。” “没关系的,我和孩子们都很饿了,正要美餐一顿,做了这么多菜,一定很辛苦吧?还要谢谢你做了这么丰富的菜肴,可以让我们美餐一顿。” 伊莲娜赶紧摆手,“哎哎,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伊莲娜本来很紧张,但听到乔漫这么说,也就放松了下来, 这些年,她曾经给很多林城有钱的人家做过保姆,那些人家的女主人通常都很事多,喜欢颐指气使,只要有一点浪费食物或者她们看不顺眼的地方,就喜欢疾言厉色的教训人,而从没有哪个像乔漫这样好相处。 她听说乔漫曾经也是林城出了名的富家千金,出身高贵,按道理讲这样的人,不会这么平易近人善解人意,但她就是那么多例外中的例外,让她很惊讶也很惊喜,总而言之,就是她真的很喜欢她,像是亲人的那种感觉。 跟以往一样,在两人都在的情况下,伊莲娜准备好饭菜,就会解开身前的围裙离开,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把空间让出来。 乔漫本来想叫她留下一起吃,但伊莲娜离开的太快了,她还来不及出声,伊莲娜就已经走远了。 纪云深挂完衣服走回来,察觉她的意图,就轻淡的说了一句,“我们吃吧,不用叫她一起,那样只会增加她的负担。” 乔漫听后只好作罢,然后牵着两个孩子去洗手间洗手,洗完回来的时候,纪云深正站在餐桌旁摆着碗筷,那种跟他本身完全格格不入的东西,突然让她产生了一种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很久很久的细水长流的平淡生活的感觉。 纪云深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乔漫的视线后,便抬起头看了过来,“快过来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可能还要去医院一趟。” 八点左右,就到了童沁脱离初期三天危险的最后时间,如果她醒来皆大欢喜,事情处理起来还会简单一些,但如果她真的成了脑死亡患者,事情处理起来的话,就会非常麻烦。 他虽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弄得满城风雨,伤害到奶奶生前辛辛苦苦维系了一辈子的纪家,伤害到年事已高退居二线的爷爷,以及还在为自己事业打拼的父母。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伤害到乔漫和甜甜…… 可如果不能两全,必须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才是最后唯一的解决办法,他也不得不接受和面对。 他不是害怕那些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只是不想主动伤害,伤害他本就拥有不多的亲情。 也许对大部分来说,亲情这样的词语,应该是这个残酷又冷漠的世界里,是最温暖的词语,但对于像成长在纪家这样的显赫名门里的人来说,亲情这种东西却是最淡薄,也是最没用的东西。 当然,他也不例外。 他因为从小就成长在缺少父母情感关怀的环境里,总是对家人对亲情这样的词语倍感珍惜,渴望着从他们身上汲取关心和温暖,渴望他们的注视,渴望他们的陪伴。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从小到大,在这个家庭里,感受到最多的却是冷漠疏离,阴谋和利用。 对他来说,那些他渴望得到的关心和温暖,注视和陪伴,就像童年里的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想,即便长大后,他也在拼命追寻。 而他的那种渴望和珍惜,也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他们牵制傀儡的一个筹码。 如果有人问他,他从小到大真的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一点温暖吗? 答案是有,但却不是在亲人身上,而是在一开始就怀着强烈目的接近他的乔漫身上。 他虽然知道她怀着强烈的目的接近他,虽然知道她不爱他,但她够真实,也足够特别,那些讨好他时的小心翼翼,对他撒娇时明媚又不刻意的成熟妖娆,撩拨他时的那种少女般的青涩稚嫩,对他生气时的无辜和别扭,每个样子都那么生动,那么令人难忘。 他从小就看惯了尔虞我诈,看惯了戴着面具生活的家人,突然接触到她,有种让他从白雪皑皑单一色调的世界里,走进了五颜六色丰富多彩的世界里的感觉。 而没有在家人身上感受到的关心和温暖,他却都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 生病时不让抽烟,受伤时不让喝酒,应酬时会想方设法的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胃,等等等等…… 那些生活中点点滴滴的温暖,真的太多太多了,他刚刚只是想了想,就有那么多温暖的记忆跳出来,更何况还有那些她在背后制造出来的,他根本不知道,也数不清的温暖。 乔漫当然知道这几个小时就是童沁脱离初期三天危险,所剩下的最关键的几个小时,孟东行和温橙还在医院里,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说明情况并不乐观。 如果童沁最后没有醒过来,那么纪晗的追尾事故就会变成检察机关插手介入的刑事案件,即便纪家在林城的权势再大,背景再深,公开审理后,也会面临来自政治对立面的幕僚,以及普通民众所施加过来的压力,会真正的变成纪家的一场血雨腥风…… 这大概也是纪东河用甜甜把她和纪云深请去纪家老宅的原因。 她点了点头,便牵着两个孩子走了过去,把她们一一抱到儿童椅上,才走到纪云深的身边坐下。 端起碗筷吃了两口,又深思了两秒钟,才偏过头,低声的问他,“纪云深,现在如果想挽救一切还来得及,我不想你过后埋怨我,我也不想背上自责和内疚的枷锁,我认真的问你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这件追尾事故变成刑事案件后对纪家的影响,想好纪晗有可能会因此承担法律责任,想好怎么跟他的爷爷爸爸妈妈交代了吗?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吃饭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停顿,还不时的给她夹着她爱吃的菜,瞥了她一眼后,语气温淡的问,“我以为这件事情闹得越大,你越开心?” 童沁和纪晗在背地里联手做了那么多针对她的事情,他以为把事情闹大到无法收场,才是她最期盼的,最愿意看到的,当然,这也是对两人最好的还击,更是一箭双雕的好结果。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童沁给她的音频文件里所发生的事情,只是摆在台面上的一部分,她们分别还在背地里做了其他的什么,耍了哪些手段,都还在慢慢的浮出水面,也就是说,她们在联手之前,谁都不是那么的清白。 既然已经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他在默认进行,甚至连手都不插,她却跑来问他想没想好? 不是根本不爱他,只想爱他的权势地位,只想利用他伤害童沁和纪晗吗?怎么可能对他还会有自责和内疚? 还是她一直都在口是心非?其实她的心里并不好受,因为从她五年后高调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开始,就一直都在让他左右为难,所以,她心疼他了? 乔漫问出口以后,就发现了句子里都是语病,跟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完全前后不搭,矛盾重重。 她蹙了蹙秀眉,赶紧补救,“我只是……只是出于礼貌的询问一下,试验一下你的定力。” “是吗?” 纪云深又不咸不淡的瞥过来,视线深邃,好像一眼就能戳破她所有的伪装,“你要不说是试验,我还以为你是在心疼我,怕我难受。” “怎么……可能?” 乔漫赶紧扒了一口饭送进嘴里,作为掩饰,却因为吃的太急,而呛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纪云深风轻云淡的脸终于有了点情绪变化,他递过来一杯水给她喝,另一只大手挪到她的背后,不停的拍打着,帮她顺着气,“你都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能呛到?” 乔漫推开他递过来的水杯,不知道是呛咳的太严重,还是今晚的菜味道偏重,她总觉得胃里不太舒服,有一种翻涌作呕的感觉,来不及说话,她起身连忙往洗手间的方向跑了过去,掀开马桶盖,昏天暗地的吐了一大通,最后只剩下胃里的苦水,并迅速的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系统。 纪云深跟着她跑过来的时候,就拿着水杯,等她吐完了,他把水杯递给她漱口,然后冲刷马桶,又投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整理了一下沾染污秽的头发,“胃有没有好受一点?怎么呛咳还会呛吐了?一会儿去医院的时候直接做个检查吧。” 乔漫蹲在马桶旁,难受的低着头,小脸痛苦的皱成了一团,闻言努力抬起身侧的手摆了摆,“不用,就是呛咳的太严重,把胃弄得不太舒服,吐出来就好了。” 纪云深见她难受的不得了的样子,眉头不禁深深的蹙起,还是不放心,“看你这么难受,我都有点难受了,一会你就留在家里,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了!” “我没事!” 乔漫抬起有些苍白的小脸,在洗手间棚顶偏惨白的灯光中,显得更加没有血色,“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 童沁和纪晗这场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那只带着录音的u盘,以及童沁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说出来的那些,等于跟纪晗同归于尽的未知爆料,而那只u盘里的秘密,大部分都是关于她的,既然是关于她的,她没有理由不参与。 她在人生里,始终信奉的一点,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们既然没有给她留过任何余地,她也没有必要给她们留余地,不是吗? 纪云深就那么静静的盯了她几秒,然后伸出大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头发别在了耳后,“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乔漫坚持,“我真的没事!” 纪云深叹息了一声,浅淡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吐完后,乔漫没有继续吃,怕胃更不舒服。 纪云深也没有心情再吃,只是等着两个孩子吃完,把她们交给伊莲娜,又打电话,多调来不少保镖围在建筑周围,和院落里,二十四小时保护她们的安全,就带着乔漫离开了青龙湖公寓。 晚上七点多的道路,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下了二环高架后,车子一路顺畅无比的来到了医院。 孟东行自从他们早上离开后,就一直对着重症监护室的扩音玻璃,对着里面的童沁说话,说他们小时候的事情,说她以前做演员时拿过国际影后的辉煌,说了很多很多,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温橙劝过他几次歇一歇,可他都没听,整个人用双手撑在厚重的玻璃上,深邃的双眸一瞬不瞬看着里面,好像生怕会错过她醒来的瞬间。 纪云深和乔漫一重一缓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逐渐逼近,温橙又一次劝说孟东行无果后,不禁红了眼眶,在纪云深和乔漫走近后,就说了一句劝劝他后,就跑远了。 相对来说,纪云深还是很感谢孟东行当年救了乔漫,给她治疗身上的烧伤,给她重建自信,给她活下去的勇气,但他也心知肚明,孟东行会为乔漫做那么多,绝大多数的原因是因为当年他和方经纶联手做对不起他和乔漫的那件事情,一直都让他耿耿于怀。 他不喜欢欠别人任何东西,所以他宁愿用最不讨好的方式偿还,也绝不欠着。 乔漫和孟东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五年,虽然就像是朋友那样,但也算朝夕相处,多少了解他一点,也知道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尤其是对他来说很珍贵的亲情,毕竟他和童沁从小就没了父母,做了孤儿,也一直相依为命,直到两人走散分开。 所以他对童沁的愧疚,就变成了他对童沁的纵容,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纵容她继续喜欢纪云深,如果及时的让她悬崖勒马,那么现在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是一个充满了幸福的人生? 纪云深和乔漫走近后,纪云深只是低头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正准备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就想起医院禁烟,便又收了回去,乔漫瞥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要开口去劝的意思,便先开了口,“孟东行,歇一会吧,你没看温橙的眼睛都红了吗?你不考虑你自己的嗓子,也要考虑一下温橙的感受啊!” “乔漫,没有时间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歇一歇已经变得粗哑的嗓子,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温橙替他担心,但是没有时间了,还有半个小时,如果童沁还醒不过来,她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只能变成一个脑死亡的患者,慢慢的呼吸衰竭,慢慢的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脑子里萦萦绕绕的都是他们小时候的样子,可现在,一切却变得面目全非。 乔漫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精致表盘的时间。 19:41。 还有十几分钟,就到晚上的八点钟了,如果童沁还醒不过来,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乔漫微微叹了一口气,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或者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毕竟她对童沁的心理触感,和他对童沁的心理触感完全不同,说多错多,还容易变成幸灾乐祸的嘲讽,她索性就不再劝了。 纪云深把掏出来的烟盒又放了回去,接着缓缓的抬起了头,先是透过玻璃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童沁,然后又瞥了一眼痛苦不已的孟东行,“行哥,不然让我跟她说几句。” 童沁自诩爱了纪云深那么多年,又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做了那么多伤害纪云深和乔漫的事情,按道理来说,纪云深的话和乔漫的话都是最有分量的,甚至比他这个亲哥哥说话的分量还要重。 但他从没想过他们还愿意对她说什么,即便她死了,他们要面临的是更糟糕的境地。 可如果换成他,他宁愿面对更糟糕的境地,也不愿意让童沁醒过来。 将心比心,他都明白。 纪云深见孟东行愣在了那里,难得的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便蹙了蹙眉,温温淡淡的说道,“别误会,她醒过来,总要比躺着死去更让我们舒服,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醒过来,许多秘密都还在,如果她死了,许多秘密就都没了。” “她活着,只是对我们更有利一点,所以请你别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我和乔漫,不是为了你们。” 孟东行点了点头,用着已经粗粗哑哑,甚至已经变得非常难听的声音回答,“我明白。”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走到刚刚孟东行所站的位置上,对着玻璃上的扩音,缓缓慢慢却又铿锵有力的开口说道,“童沁,我已经准备原谅纪晗了,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还是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优雅干净,不染纤尘的小女孩,我们在一起十年,点点滴滴早就刻进了彼此的生命中,她忘不了我,我也不可能完全把她忘了……” 孟东行和乔漫走到纪云深的身侧,始终盯着躺在病床上的童沁的脸部反应,和各项机器的反应。 “她说一切都是你诱惑她的,她说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害乔漫,也没有想过要破坏我和乔漫的感情,错的始终是你……” 纪云深说的这些话,如果是清醒的童沁听到,恐怕早就受不了了,但昏迷的童沁始终没有一点反应,大概是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纪云深也在不断的说着刺激童沁的话语,但童沁始终没有反应,就在纪云深和孟东行都准备放弃的时候,乔漫凑过去,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童沁,你做了那么多又能怎么样呢?纪云深他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你。” 话落,不知道是奇迹终于出现了,还是她对乔漫的声音特别敏感,心脏检测突然出现了报警的声音,她的心率在加快。 乔漫赶紧去找医生,纪云深双手插入裤袋里,平静淡漠的看着,而孟东行则是惊喜的贴近窗玻璃,恨不得下一秒看到的就是她睁开眼睛的样子。 负责监护室的医生和护士很快就穿着无菌服赶了过来,对着心率过快的童沁做了很多刺激她立刻苏醒的动作后,她真的很缓慢很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奇迹真的出现了,她……真的醒了。 孟东行看到这一幕,激动到双手忍不住的在窗玻璃上狠狠的砸了两下,眼睛里早已经是一片湿润,他抬起手抹掉,然后侧过头,对着身边的纪云深和乔漫说道,“谢谢你们,她犯过的错,我一定会让她接受惩罚,我也会帮着她一起赎罪,弥补她的过错,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还活着……” 那是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他即便对童沁有很深的埋怨,但也不希望她死,他希望她活着接受惩罚,不管她是否丢掉了全部的记忆,变成了只有三四岁或者只有十几岁孩子的智商,他都希望她能活着。 他会照顾她的后半生,这样他的人生才能过得心安理得,才能有希望…… 乔漫没说话,因为此刻的心情太复杂,复杂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纪云深则是淡淡的回瞥了一眼,声音依旧是凉凉淡淡没有任何温度的语调,“不用感谢,我和乔漫是最不希望她醒过来的人,会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我们需要她醒过来。” 孟东行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才帮助她苏醒过来,他都要感谢,“我欠你们一条命,如果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纪云深收回放在孟东行脸上的眸光,声音又低淡了一些,“不需要,我们现在扯平了。” 350,我保证不会让你和甜甜变成孤儿寡母…… “刚刚我和乔漫做的,就当是这几年你照顾她的回报。” 孟东行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过头,继续看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和护士在做着童沁苏醒后的一系列检查,包括心率血压智力恢复的程度,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车祸后遗症。 全都检查一遍了后,几名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和护士便从重症监护室里走了出来。 首先走出来的是主治医生,她手里拿着一沓很厚的病历,边摘着挂在耳朵上的口罩,边朝着孟东行所站的方向走过来。 孟东行依依不舍的把视线从童沁的病床上挪开,看向朝着他走过来的主治医生,“医生,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三天的观察病历,又结合了刚刚童沁苏醒后做的一系列检查,才缓缓的说道,“病患的恢复情况还算比较不错,但她的智力恢复的不是很好,大概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商,而且丧失了全部的记忆,不过按照她这么顽强的意志力,带她去国外医疗技术和治疗设备一流的医院做复健,兴许有一天能够恢复正常的智力水平也说不定。”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观点,她醒来已经创造了奇迹,至于她能否创造另一奇迹,还要看她的有没有那么多的幸运眷顾。” 说着,主治医生就合上了手中的观察病历,微微笑着说道,“接下来,她主要的治疗方案,就是针对她骨折地方的治疗,大概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出院了,至于你们会不会选择去国外治疗,我都要多说一句,尽量不要让她的脑子再受到重创,如果再受到重创,她就很有可能脑死亡,或者直接死亡,而且不会再有挽救的机会了。”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有什么事情,你们家属可以随时来我的主任办公室找我。” 孟东行的脸上始终维持着一个表情,听到主治医生的话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主治医生说完话,就朝着孟东行微微的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纪云深和乔漫始终站在重症监护病房的玻璃旁,听着主治医生和孟东行的对话,感觉这种对话的场景,和当年温橙出事以后的场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躺在里面的人,从温橙换成了童沁。 孟东行目送医生走远以后,就转过身,看向纪云深和乔漫,“童沁既然醒了,她这边的事情会由我全权代劳,你们那边有什么动作,直接朝着我来就行了。” 纪云深和乔漫当然知道,孟东行话里的有什么动作,是指纪东河,或者纪晗,以及陆遇白,甚至是温家明想除掉童沁的动作。 毕竟童沁要是死了,死无对证,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现在童沁没事了,他作为她的哥哥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住她,让她接受惩罚是一回事,没有外界的那些故意侵害的干扰,再让她接受惩罚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只会是死路一条,而后者,则是新生的路。 纪云深抬起修长的手臂,环抱住乔漫的肩膀,将她紧紧的拥在胸膛前,一双深邃的眼眸回视着孟东行的眸光,“我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好了?” 孟东行点了点头,这个时间,温家明应该正在从美国飞回林城的航班里,如果非要仔细的算一算时间,现在应该快落地了。 “好,看来真正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孟东行挑了挑眉骨,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嗯,我会尽量配合你。” 童沁醒来也只是几分钟,很快就又疲累的睡着了,温橙到医院外面哭了一会儿,又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后,再回来的时候,得到的是童沁已经醒过来的消息。 她真的是难以形容听到时候的心情,雀跃,开心,当然更多的还是替孟东行高兴。 人如果能够没有任何遗憾,心安理得的活着,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和幸福的事情,这些年他背负了太多,失去了太多,现在童沁醒了,他身上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去,好好的为自己而活了。 她走过去,踮起脚尖,紧紧的环抱住了孟东行的脖颈,轻声的说,“阿行,无论风雨,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你,橙橙。” 乔漫看到这一幕难免有触动,她转过身想走,却被纪云深拉住,“漫漫,一会我和孟东行还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我会让司机先送你和温橙回青龙湖公寓,你和孩子们先睡,我会很快赶回去。” 乔漫听到纪云深的话,一双小手赶紧回握住他的大手,却又在握住的那一刻,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那……你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 他很肯定的摇摇头,然后紧紧的握住她往回缩的小手,“对了,你晚饭都没怎么吃,回去让伊莲娜给你做点宵夜,不要怕麻烦自己动手,小心受伤。” 她的厨艺很不好,每次做饭不是被烫到,就是被切到手,后来她就很少做饭,也庆幸这些年她一直都生活在不需要做饭的环境里,不然她的手上可能都是烫伤和刀伤。 乔漫听后点了点头,关心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就算没有危险,你……你也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 纪云深抬起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保证不会让你和甜甜变成孤儿寡母……” 乔漫的眉头忍不住的蹙起,柔嫩的小手在他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前,就赶紧封住了他薄削的唇,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纪云深……” 纪云深笑着把她的小手拿下来,又亲吻了几下,好像因为刚刚那句试探的话,得到了他非常满意的试探效果,所以很得意,不只脸上的表情得意,整个人都很得意。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乔漫从他的大手中想要抽回自己的小手,却被他轻轻松松的握住,“纪云深,你放开我。” 她又试着几次抽回自己的手,但都没有成功后,就气恼的抬起高跟鞋,在他的小腿上狠狠的踢了一下。 她穿着七厘米左右的细高跟鞋,踢在腿上,是尖锐到深入骨髓的疼痛,他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刀削斧凿的俊脸也跟着皱成了一团,声音因为疼痛,而满是低沉的暗哑,“乔漫,你要谋杀亲夫啊?” “请注意你的措辞,是前夫!” 说着,她就用力甩开了纪云深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弯腰捂着自己小腿的高大男人,“还有,你应该庆幸,刚刚我不是踢在你的胯间,而是小腿上。” 说完话,她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重症监护病房的门口,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口走了过去。 纪云深捂着小腿回过身,朝着孟东行和温橙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她,一会温橙你就和乔漫一起回青龙湖公寓,我和孟东行需要出去办点事。” 温橙听到他的嘴里提到自己的名字,才如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顺便假装无辜的问了一句,“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 纪云深说完,就一瘸一拐的朝着乔漫走远的方向走了过去,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偏头看了身边的孟东行一眼,“他俩离婚了?但怎么感觉比没离婚的时候感情还好?” 孟东行想起刚刚纪云深一瘸一拐的样子,唇角的笑意就忍不住的扩大,“可能是男人都喜欢犯贱,总喜欢在失去以后……珍惜。” 温橙听后眨了眨眼睛,继续用刚刚问纪云深的无辜语气问他,“那你呢?” “我……” 孟东行没想到话锋一转,会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他想了想,淡淡的说道,“我例外。” “哦……这样啊!” 温橙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唇角漫上淡淡的笑意,“可我怎么记得我没出事的时候,某人都喜欢用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拒绝我,说不会接受我,配不上我,难道这不是你口中所说的男人都喜欢犯贱,总喜欢在失去以后……珍惜?” 孟东行,“……” “我打个电话,再往这调过来几个保镖,咱们就离开医院,你跟着乔漫去青龙湖公寓好好睡一觉,我和纪云深办事情就去找你。” 说着,孟东行就从裤袋里拿出纤薄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躲过了温橙无辜又调侃的眼神。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细雾似的雨模糊了整个城市的霓虹灯影,也模糊了墨黑色的天际。 纪云深忍着小腿上的剧烈疼痛追出去的时候,乔漫正站在路边伸手拦着出租车,几十米外有一辆显示空载的出粗车连续朝着她的方向闪着远近光,好像在跟她示意是否坐车,而她拦车的手继续挥着,回应着出租车司机她要坐车。 在那辆出租车马上要行驶到她身边的时候,他几个大步追过去,把她从路面上拽到了人行道上,并朝着出租车示意她不坐了,让他开走。 出租车司机一看是情侣吵架,二话没说就踩下油门开走了。 乔漫好不容易碰到一辆空载的出租车,却被他给打发走了,心底的烦躁和气恼突然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她甩开他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手,接着双手就握成了拳头状,捶打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她刚刚捶打了几下,就被男人的一双大手重新扣住了她双手的手腕,“纪云深,你放开……唔。” 刚刚抬头骂出声,她嫣红柔软的双唇就被纪云深密不透风的吻给封住了,他吻得很动情,但也带着他一贯的蹂躏和粗暴,不给她一点反抗的机会。 乔漫怎么挣扎都没用,就又抬起高跟鞋朝他的小腿踹了过去,这回他察觉到她的意图轻轻松松的避开,然后苍劲有力的双腿微微前移,将她纤细笔直的腿控制在他的双腿里,这样等于她全身都动不了了,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他越来越粗暴的吻。 雨水不断的滴落在两人的脸上和肩头,沁凉的感觉,让这个吻显得更加的火热,也让乔漫有一种身处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男人的一只铁臂紧紧的环着她的腰身,另一只铁臂则紧紧的扣住她的脑后,密不透分的动作,根本让她无力挣脱,就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把她镶嵌进他身体里一样。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他们的头发和肩膀都沾染上了不少雨水,他才结束了这个雨中的热吻。 刀削斧凿的俊脸稍稍离开了她精致的小脸一点,但还是刚刚环抱着她的动作和姿势,只是低下头与她额头抵着额头,目光几乎平视,“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瞪着他,一字一句的回答,“我没有生气!” “再说一遍。” 她依然瞪着他,还是刚刚的语调,“我没有生气!” 不知道是因为下着雨,显得她的眼睛里都是湿亮的晶莹,还是因为他惹她不开心,所以装满了潮湿的委屈,总之他总感觉她快哭了。 纪云深叹息了一口气,敞开西服的外套,把她包裹进去,“好好,我不问了,孙秘书的车快到了,你和温橙先回去,记得吃东西,不然胃会很难受。” 乔漫知道她就算挣扎,他也不会放开她,她就没有不自量力的挣扎,而是顺着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偏着头缩着肩膀,紧紧的靠在他健硕结实的胸膛前,闭上眼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突然这么安静,又难得的这么乖巧,让他舒展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怎么这么蔫?胃里还难受吗?” “张牙舞爪的你嫌我吵,安安静静的你又嫌我蔫,纪云深,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说话的声音发闷,又带着特有的娇媚,根本不像是在对他恼怒,更像是在撒娇。 纪云深环在她娇小身上的铁臂又收紧了一些力度,她疼得轻呼了一声,“纪云深……” 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比她叫他的名字,更让他悸动了。 她在他的面前,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引诱,只要轻轻软软的叫一声他的名字,就已经足够让他拜倒在她的裙装下,举双手投降了。 “今晚有大雨,你和温橙在家要把门窗都关好,小心着凉。” 她点了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孟东行和温橙处理好童沁后续的事情,就从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乘电梯下到了医院一楼的大厅,刚刚走到门口,就透过几米高的烫金玻璃大门看到了路边那对正以密不可分的姿态拥抱在一起男女。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谁都没有再靠近。 纪云深站在雨中抱了她一会,就觉得身上已经是潮湿的一片,虽然他的西装外套在给她遮风挡雨,但他还是怕她着凉,就缓缓的放开了她,“先进医院的大厅等着吧,孙秘书应该马上到了。” 春末夏初的雨,并没有因为林城天气的回暖而变得温和,反而都是沁凉的温度。 纪云深拥着她转过身的时候,就把身上的西服外套给脱了下来,罩在了她的头上,把她头顶上方的那片风雨完完全全的阻隔了起来。 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味道,身上又是他宽大的怀抱,到处都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贪恋。 她常常在想,如果他没有那么完美,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得到他的爱,而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了? 就这样想着,两人很快就并肩走到了医院大厅的门口,纪云深早在几十米外就看见了站在门里的孟东行和温橙,侧过身对她说了一句,“你先进去,我给老傅打个电话。” “好!” 乔漫将罩在头上的男人宽大西服外套披在身上,一手拉着西服两侧的衣襟,一手攥着手包,然后便踩着高跟鞋往侧面的门走去。 温橙穿着高跟鞋陪着孟东行站了一天,脚后跟磨起了不少水泡,红肿成了一片,乔漫走进去的时候,孟东行正给坐在大厅等候椅上的温橙弄着后脚跟红肿的地方,并仔细温柔贴着ok邦迪。 乔漫踩着高跟鞋一点一点的走近,却与侧面突然走过来的男人撞在了一起,她因为一直专注的看着坐在大厅等候椅上的温橙,和跪在她脚边的孟东行,根本来不及反应到底是谁撞上谁的,只是出于本能的想道歉。 她只来得及说了一声抱歉,剩下道歉的话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手中的手包就被男人抢了过去。 间隔了两秒钟,她才像是如梦初醒,指着男人跑远的背影喊道,“你给我站住……” 晚上八点多的医院大厅里很安静,也很空旷,乔漫的声音又很尖锐短促,几乎在响起的下一秒,就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纪云深站在几米高的镶金门外,始终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好像在看类似邮件之类的东西,刚刚看了五分之一,就听到了乔漫尖锐短促的声音。 他听后连忙转身看过去,只见乔漫正从十几米外的位置上跑过来,而抢包的男人正以风一样的速度从他的身边跑过去,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人,却被男人突然挥过来的短刀划伤了手臂,剧烈的疼痛感,又让他不得不松开手。 抢包的男人速度太快,他只是低头查看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他就已经跑到了路边一辆黑车里,然后立刻就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引擎声,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深夜的尽头。 乔漫隔了几秒钟,才从医院的大厅里跑出来,灯影暗淡,她只来得及看到那辆车子尾灯,一溜烟的就消失在密集的车流中,语气焦急,“纪云深,有人把我的手包抢走了,童沁给我的那只u盘还放在里面……” 她跑出来只顾着看男人跑远的方向,并没有注意到纪云深的手臂受伤,等到她低下头看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从他捂着伤口的指缝间汩汩的流着鲜血,正往地面上滴落。 乔漫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纪云深,你受伤了?” “怎么回事?” 孟东行紧接着也跑了过来,看到纪云深的手臂被刚刚抢包的男人用刀划伤后,不禁蹙起眉头,“是专业的杀手?” 纪云深会拽那个男人一下,就是为了试探一下他的身手,随身带着兵用刀,腰间衣服鼓起的地方还别着一把手枪,从这些细节就可以判断出来,刚刚那个男人肯定不是普通的抢劫犯,而是有目的性的抢劫,而那个目的,就是乔漫手包里的那只u盘。 童沁出事那晚,他和孟东行通越洋电话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让他回国以后陪他演场戏。 因为他破译过u盘,也听过看过里面所有的文件,知道里面只装了童沁和纪晗的那些秘密,但温家明并不知道,他以为那只u盘里面是他和童沁之间的那些秘密,他用温家明放在温橙包里的gps定位跟踪器放风出去,说童沁在出事之前就给过乔漫一只u盘,而那只u盘还被乔漫随身携带。 等了一天,都相安无事,他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会在这里埋伏着。 纪云深看了一眼刚刚那辆车子驶离的方向,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布在周围的保镖应该跟上去了,一会儿应该就能人赃并获,这么好的一出戏,我们也过去看看。” 孟东行的话并不是随意的猜测,从刚刚那个男人的奔跑姿势和速度来说,根本就不可做到骤停,即便纪云深拉拽了他一下,他也只会跌倒,或是踉踉跄跄往前跑,但他不仅没有减速,而且还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出手伤了纪云深,可以想见是国际雇佣军团队里身价最高的杀手。 温橙也忍着脚上的疼痛走了过来,看见纪云深不断流血的手臂也吓了一跳,她怕血,也晕血。 孟东行赶紧伸手捂住温橙的眼睛,然后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没动的纪云深,“流了那么多血,赶紧进去包扎一下,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了!” 只是皮外伤,纪云深其实并不想兴师动众的去包扎,刚要说拒绝的话,就看到孟东行的眼神在跟他示意乔漫的方向,他收回视线放落在低着头的乔漫身上,拒绝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漫漫,用你身上的西服外套给我包一下伤口,我们去急诊室。” 乔漫没有抬头,只是哦了一声,便赶紧把挂在手臂上的西服外套拿过来,包住了他流血的伤口。 他见她始终低着头,就在她把西服外套放在他伤口上的时候,故意的闷哼了一声,装出伤口剧烈疼痛的样子。 乔漫果然慌张的抬起了头,想要检查一下他的伤口,却在接触到他有些玩味的眸光时,又瑟缩了回去,抬手随意擦掉脸上的泪,说了一句真无聊,便踩着高跟鞋朝着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云深挑了挑好看的眉骨,对站在旁边的孟东行说了一句,“你继续在大厅和温橙你侬我侬吧,等我包扎完伤口再过来找你。” 孟东行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纪云深笑了笑,就迈着阔步跟上已经走出很远的乔漫。 身后传来男人的手工皮鞋落在高级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乔漫径自在前面走着,没回头,脚步也没有任何的停顿,此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别扭,哪哪都别扭。 纪云深追了几步也没追上,也就不追了,把脚步放的又轻又缓,突然觉得就这样在后面欣赏着她娇小窈窕的美丽背影,也不失为一种人生享受。 乔漫因为脚步很快,所以细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就显得很凌乱,走着走着就发现男人浑厚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她整个听觉系统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再也感受不到关于男人脚步的任何声音。 又走了几步,男人的脚步声彻底的消失在了耳侧,刚刚的意外还让她心有余悸,会不会……又出事了? 她迅速的转过身,却看到男人的迈着又轻又慢的步伐,在她身后十几米的位置跟着,一双眸光全部落在她的身上,显得那么深邃又幽暗,仿佛下一秒,她就跟着他的眸光沉沦下去。 纪云深的英俊硬朗的五官上,都是浅淡的笑意,看到她回头,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深浓,几个阔步走过来,没受伤的那只手直接扣住她的脑后,紧接着就低下头,吻上了她那张被泪水浸湿的双唇。 毕竟是公众场合,他吻了一会儿,就结束了这个吻,接着把她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温声细语的问道,“哭什么?我又不会死,只是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好了!” 乔漫像是被雨后的星光浸得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半晌才说道,“爸爸死的那天,就流了很多的血,我不想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总是因为我受伤流血,也许我真的就是个灾星也说不定……” “嘘嘘……” 乔漫后面的话都被男人啄吻给封住了,看着她的眸光从最开始深邃幽暗,直接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能不能别每次出事,你都那么有代入感?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你不会怪到我的头上吗?本来就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怪你自己?” “可有些事……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感情是双方的,相互的,哪有一个巴掌就拍响的道理? 纪云深扣住她后脑的手挪到前面,开始摩挲着她的红唇,“我的错是我的错,你的错也是我的错,不要有负担,我只需要你记住一件事,就是我很爱你,不想失去你就足够了!” 乔漫并不觉得自己足够优秀,有的时候她甚至在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了纪云深,因为她完全看不出来自己的好。 除了长得漂亮点,身材好点,哪哪都不好,脾气不好,爱耍小心机,喜欢用自己擅长的东西讨好他,喜欢利用他的弱点来牵制他,爱他的外在胜过内在,不够坚强,不够勇敢,不够洒脱…… 太多了,她真的是一身臭毛病。 “其实……我不值得……” 乔漫的一双小手攥紧他身上的白衬衫,小声的说道,“纪云深,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我觉得……我可能有那么点公主病,就是很矫情,而且,还一身的臭毛病,除了漂亮,没有任何一点足够吸引别人。” “我觉得你可能是对五年前的我太有执念,而这五年的分开,又刚好把我渲染成了你想象中的那个完美的女人,但其实……我一点都不完美……” 他听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什么反应都没有。 乔漫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伸手狠狠的扯了一下他的白衬衫,“纪云深,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 “那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他还是刚刚的姿势和动作,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你那一身的臭毛病,不都是我给惯出来的吗?我亲自惯出来的,你觉得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让你改回来?” “你现在只要不作我,我都谢天谢地了,怎么还敢挑你的毛病?” 乔漫本来苍白的脸颊,因为他的几句话越来越热,越来越红,“纪云深,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正经着呢,你从哪看出我不正经了?” 纪云深微微挑了挑眉骨,薄唇又微微吐出几个字,“还有,你还想跟我在这说多久的话?我伤口真的挺疼的!” 乔漫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因为伤口疼,而是想结束这个话题。 但她的问题,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的给答了回来,她根本就没有其他多余的话和问题了。 “走吧,还想当众吻一会儿?” 说着,纪云深就又低下头,在马上碰触到她红唇的时候,她偏着头躲开了,然后继续迈着脚步,朝着急诊室的方向走了去,边走边用手背擦着刚刚被他吻得有些湿润的唇,“纪云深,你能不能整天除了男女那点事,再多想想别的啊!” “比如……” 乔漫听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凉凉漫漫的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比如你的事业,是不是最近宣布退出军政界,所以事业陷进低谷了?” “不然你怎么每天都那么闲?我记得你以前不是365天全年无休,风雨无阻的去上班吗?现在怎么总感觉你在休息,周六周日正常休息就算了,平时也总休息,说不去就不去,明远集团那么大一个上市公司,你身为总裁,都不用加班工作的吗?” 两人并肩走到大厅的拐角处,有从救护车抬下来送急诊的病人,正从急诊通道被推过来,乔漫走在纪云深的外侧,处于视线盲区的位置,根本看不到移动过来的病床,在马上要撞到她的时候,纪云深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将她拉了回来,并护在了身前。 移动的病床从两人的身后滑过去,急诊的医生护士朝着两人连连道歉,并继续争分夺秒的往前跑。 纪云深往走廊的那头瞥了一眼,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乔漫,“没事吧?有没有撞到?” 乔漫伸手将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向耳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刚刚他因为伸手去拉她,缠在受伤那只手上的西服外套滑落在了地上,伤口流出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在医院的门口的时候,由于灯影晦暗,她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伤口到底严不严重,这会他的伤口的形状完全的暴露在了走廊白炽灯下,显得非常的触目惊心。 被刀划过的伤口,是有些狰狞的皮开肉绽,肉白混着鲜血,只是看着,心脏就有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感,更别说是真真实实的划在身体上。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转过身,没敢再看。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不忍心再看。 纪云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赶紧弯腰捡起地面上的西服外套缠绕在伤口上,低声的说了一句,“走吧,漫漫。” 乔漫已经干涸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湿润的星星,她避开他,低着头就继续往前走,没等他。 纪云深也没有再拉拽她,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他都安慰不了她,只能让她自己慢慢的平复情绪,他怕他说的越多,她的愧疚就越大,然后无限的死循环,她的心理会承受不了这种越来越重的压力。 当年秦玉澜和乔明章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那份愧疚久而久之便成了她的一个心病,只要看见身边的人受伤,就会忍不住的往自己的身上代入,尤其奶奶还是因为她误射的糖皮质激素而没了命,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像是雪球越滚越大。 他想,五年前她会那么坚决的离开,跟她的愧疚和心理承受能力到了极限都有很大的关系。 而她会选择去叙利亚救死扶伤,给那些人做心理疏导,大概也是为了驱赶心底的那些自责和愧疚,和缠绕着她的心魔。 其实他知道,她的抑郁症一直都处于时好时坏的状态,只是以前她善于表达自己,轻一点的抑郁,她会自己痊愈,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事情变多,她就慢慢的变得不再那么愿意表达自己,所有的东西就全都憋在了心里。 这个也是孟东行救了她,她明明可以选择立刻回国找他,却没有找他的原因。 因为那场大火,和全身20%的烧伤,让她整个人变得非常抑郁,她自杀过无数次,孟东行救了无数次,直到心乔的出现,才让她一点一点的从抑郁中走了出来。 手机里的那封没有读完的邮件,还安静的躺放在那里。 那是孟东行派人整理出来的,这五年关于她的最详细的资料…… 如果不是因为那封发到手机里的文件,他怎么可能会让那个抢包的男人伤到他,不过是因为看到那封邮件时感触太大,分神太多,注意力一时集中不回来,才会被那个抢包的男人用兵刀划伤,让他给跑了。 急诊室在拐角的第三个门口,除了刚刚重伤被直接推进手术里的急诊患者,急诊室里还有两名受伤包扎的患者,纪云深和乔漫一前一后的走进去,几乎吸引了急诊室里所有人的视线。 大概是在单调苍白的医院里,看到如此登对的俊男美女站在一起,除了养眼外,还觉得这个充满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医院都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医生,他的手臂刚刚被人用刀划伤了,能不能麻烦快一点包扎,已经流了好多血了!” 乔漫站在纪云深的前面,就像是出去开会的时候,替他官方说话发言人一样,他也乐得轻松,就站在她的后面,享受着她给的特殊优待,要知道只有受伤的时候,才能看见她在乎他的样子,其他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根本不让别人窥探一分一毫。 没有处理病患的急诊室的医生闻言,赶紧从座椅上走过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先生,您先坐下,我需要看一下伤口被划开的深浅程度。” 纪云深朝着医生所指的椅子走过去,高大的身影缓缓慢慢的坐下,医生拿过桌子上的医药箱,紧跟在他的身后走过去,在拿下随便缠绕在他伤口上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狰狞的伤口时,即便是常年在跟鲜血打交道的急诊科医生,都不禁微微蹙起眉头,露出了一个不忍的表情。 “先生,您这个伤口需要进行缝合,大概需要七针左右,跟我到隔壁的缝合室缝合吧!” 说着,医生就直起腰,拿着医药箱就往急诊室的门外走去,路过乔漫的身边时,随手的递给她一张单子,并嘱咐了一句,“拿着这个单子,家属去前台帮着交一下钱吧。” 乔漫想陪着他缝针,但她又从小比较怕针,尤其是怕医院,也讨厌这里。 351,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可能是从小受母亲经常进医院的影响,她只要呆在医院,就会觉得背脊冒凉风,好像一直有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心脏,根本不能让她好好的呼吸。 纪云深见她还愣在那里,便缓着声音说道,“漫漫,你去缴费吧!” 急诊室棚顶的灯光是偏惨淡的白色,打落下来,将他刀削斧凿的俊脸勾勒的愈发苍白,毫无血色,但又丝毫不影响他原本的英朗,“缴完费的单子让其他的医护人员帮忙递过来一下,然后你就去大厅里找孟东行和温橙吧,缝针你看见了一定会害怕,嗯?” 旁边有几个年轻正在实习期的年轻小护士,听到长相气质都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宠自己的女朋友,都不禁羡慕的说道,“看看人家的男朋友,长得那么帅还那么温柔,那个女人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然后其中一个,怂恿另一个,“哎哎,小染小染,你过去勾搭一下,看看他对他女朋友的定力怎么样!” “不行不行,这么多人我不敢,还是你去吧!” “那那……小慈,小染不去,你去……” 几个年轻小护士还没有纠结出来到底谁过来搭讪的时候,纪云深就因为那边太吵而皱着眉头看了过去,朝着站在角落里,还在叽叽喳喳的几个年轻小护士说道,“抱歉几位,你们好像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老婆。” 轻飘飘的‘老婆’两个字从纪云深的薄削好看的唇里吐出来以后,急诊室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包括乔漫。 言外之意传达的也已经很明显,就是你们搭讪也没有机会了。 纪云深说完就站起了身,走到乔漫身边,没有受伤的铁臂搂抱住乔漫的腰身,“走吧,我去隔壁,你去缴费,缴费单子就按照我刚刚说的,让其他的医护人员帮忙递到缝合室,你就直接去大厅找孟东行和温橙,听见了吗?” 乔漫点点头,可能是刚刚被抢劫的男人吓了一跳,又被他手臂上的狰狞伤口,和流出的血影响了情绪,她整个晚上都显得很蔫,如果不是情绪不对,刚刚那几个小护士窸窸窣窣,又那么明目张胆的挑衅声,她自己早就会怼回去了。 几个年轻的小护士虽然知道纪云深已经有了老婆,但因为纪云深的颜值,和他堪比播音员的低沉嗓音,心脏早就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更是忍不住的喃喃低语道,“我的天呐,他怎么连面无表情都那么帅,有老婆又怎么样……” 乔漫被纪云深揽在怀里时,终于有了一点安全感,心脏也没有了那种被人攥住的感觉,呼吸也顺畅了一些,好像只要有他在她的身边,就能把她所有的胆寒都给驱走,只剩下无边无尽的温暖。 就在纪云深揽着她马上要走出急诊室的门时,几个年轻小护士的话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本来因为心烦意乱,懒得搭理她们,但她越沉默,她们好像就越过分,以为她是只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下。 她伸手拽了拽纪云深侧面的白衬衫,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你先去隔壁的缝合室去缝合伤口吧,我去跟她们说几句话。” 纪云深蹙了蹙眉,好像怕他不在会吃亏,有些不赞同她过去,乔漫便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上吻了一下,“你快去吧,我说几句话就走,不会吃亏的!” 男人深邃如夜的眼睛紧紧的盯了两秒钟,才点了点头,迈开长腿朝着隔壁的缝合室走去。 乔漫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披散在身前的头发,才转过身,朝着角落里的几个年轻的女护士走过去。 她们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岁,大学刚刚毕业的样子,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特有轻狂和目中无人,乔漫穿着七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加上本身就168的身高,站在几个女护士的身前,比她们足足高出了大半头,又因为本身就带着那种恬静优雅的气质,让几个女护士顿时想到一个词语,相形见绌。 女人最怕对比,此时此刻,只要拿自己稍稍和对面的女人相比,就会知道自身的条件到底有多差了。 乔漫与几个小护士大概距离半米左右,没有多靠近,也没有多后退,刚刚好的距离,然后上下打量了几个小护士一眼,并朝着几人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用着故意放软的声音说道,“请问你们在吊男人之前,都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吗?” “先不说这一脸的玻尿酸,假脸假下巴,就说你们几个这假的已经不能再假的下垂胸部,你们还想着要去吊我的男人?” 乔漫抬起手,撩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把玩,整个人都是一副慵懒散漫到极致的样子,“还有啊,年纪轻轻的别总惦记着有老婆的男人,当小三也是需要条件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非常不及格,别说入我老公的眼,就是我的眼睛你们都入不了!” 说完,没等几个小护士说话,乔漫就优雅的转过身,刚刚走出两步,就又回过头,堵住了几个小护士要开口的话,“对了,再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老公他有洁癖,就连入耳朵的声音都要过滤,我觉得呢,你们该去洗洗牙漱漱口了,这样改造一番的话,你们的声音,起码能入我的耳朵了。” 这次说完,乔漫再也没有做任何的停留,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急诊室,后面是几个小护士气急败坏和跺着高跟鞋的声音,听起来就气的不轻。 乔漫的唇角的笑意,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逐渐的扩大,变得深浓。 她记得她以前不管跟男人还是女人吵架,都是这样的伶牙俐齿,好久没有跟这种有胸无脑的女人吵过架了,吵赢的感觉,还真的挺令人心情舒畅的! 走出急诊室,乔漫才想起自己的手包被人抢了,身上没有卡也没有那么多现金,只能去隔壁的缝合室去找纪云深。 纪云深手臂上的伤口被刺划的很深,即便打了麻药,缝合的时候还是有尖锐刺痛感传过来,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额头,微微蹙起的眉头证明此刻的疼痛有些难忍。 乔漫轻轻的敲了两声门,正在低头给纪云深缝合手臂伤口的医生听到敲门声,在缝针的间隙抽空说了声,“请进。” 她听到里面传来医生的请进声音后,就缓缓的推开了缝合室的门,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诊疗椅上,单肘支立在旁边桌面上,大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紧锁眉头的纪云深。 那个有些痛苦难过的样子,显然是在忍受手臂上缝合的疼痛。 乔漫愣在门口两秒,才踩着高跟鞋走过去,落在地面上的熟悉脚步声传到男人的耳朵里后,他几乎立刻就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乔漫在离他缝合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稍稍有些局促的说道,“手包被人抢走了,我身上没有卡也没有现金,没法缴费……” 纪云深紧蹙的眉心慢慢舒展开,好看的唇角漾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接着用温柔至极的语调说道,“孙秘书到了,你去找他。” 乔漫跟他说话,分散了一些刚刚缝合室安静时,必须专注承受手臂上尖锐疼痛的痛苦,但也分了他的心,身体微微一动,连着正在缝合的手臂也跟着一动,缝合的医生拿针的手刺入手臂其他的地方,让他疼的闷哼了一声。 缝合的医生在认出纪云深的身份以后,早就已经因为紧张而满头是汗,这会缝合的针被他的动作带偏了,即便不是他的错,他整个人也不禁瑟瑟发抖了起来,但还要柔着嗓音嘱咐,“纪总,请您不要乱动,不然我的针会被您的动作带偏,只会让您更疼。” 纪云深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可能是刚刚误刺的那针让他手臂的疼痛感加剧,医生只要动一下手中的线,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动一下,根本无法让医生继续专心缝合。 这样的情况,医生只好无奈的把旁边的固定钢架打开,然后温和的说道,“纪总,现在为了防止你乱动,我要把你的手臂用钢架固定住,不然没办法进行缝合了,你忍耐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刚刚医生要对纪云深的手臂进行缝合的时候,就按照以往给其他病患缝合时的操作一样,打开固定钢架对他受伤的手臂进行了固定,这样能够防止缝合的时候因为乱动,而出现对伤口的二次伤害。 但纪云深特别不喜欢被冰冷的器具控制的感觉,所以他拒绝了用钢架固定手臂。 医生还劝了他几句,他也坚持不用,还说了一句,“没有固定钢架,你就不会缝针了?” 医生实在拗不过他,就违规进行了缝合操作,但现在看来,不用钢架固定手臂,根本无法顺利进行缝合,他只好硬着头皮忽略了纪云深的强大气场,和他微微蹙起眉头很反感的样子。 但可能因为乔漫在,他也只是蹙了蹙眉头,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医生显然松了一口气,给纪云深固定住手臂后,还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纪云深的脸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回应完医生,紧接着又抬头瞥了一眼站在那里没有动的乔漫,“漫漫,孙秘书已经到大厅了,你把单子给他,让他去缴费,然后把单子再送到缝合室里……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因为手臂上突然传来的尖锐刺痛感,而重重的发出了一声疼痛的闷哼声,另一只手迅速的撑在额头上,抵挡着铺天盖地袭来的疼痛。 乔漫看他表情很痛苦,几乎无意识的就走上前两步,也几乎是无意识的对着正在缝合的医生说道,“医生,他好像很疼,能不能再多打一点麻药?” 医生手上缝合的动作没有停止,而是边进行着缝合,边耐心的解释道,“哦,是这样的,乔小姐,纪总由于常年吸烟,会比普通的人抗麻药,现在的麻药剂量,已经是局部麻醉能打的最大的量了,再多就会对身体产生危害,我们医生也不建议那样做。” 乔漫不停的点着头,低声的沉吟,“哦,这样啊……” 纪云深从娇小的女人迈着脚步又靠近了他一些时,就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眉眼因为他的疼痛动作,而落下层层叠叠的阴影,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突然起了玩心,并朝她摆了摆手,“漫漫,那儿又一张椅子,你拿过来坐在我的身边。” 乔漫转了转湿漉漉的眼眸,又抿了抿唇,才拉拽过那张椅子,坐到他的身边。 两人从刚刚一米左右的距离,变成了现在的负距离,不知怎么,他的体温和气息突然就铺天盖地的袭过来,令乔漫落在双腿上的小手,不禁攥紧了腿上的衣裙布料,尤其是在他微微倾身过来的时候,那种满世界都是他的气息和味道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纪云深的那条受伤的手臂已经被医生拿钢架固定住了,所以他这次再动,并没有牵扯到那条手臂,缝合的医生也权当没看见两人的甜蜜互动,要知道看俊男美女赏心悦目的互动,可要比他单独面对的素有铁血手腕著称的商界传奇的纪云深,可好太多了。 他英俊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缩了缩肩膀,低头躲着他喷洒过来的灼热呼吸。 “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可能比多打一些麻药还要更缓解疼痛。” “……什么方法?” 乔漫没动,还是低头躲着他的动作,纪云深没受伤的那只手伸过去,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手指在下颌骨的周围不停的摩挲,一双深邃的眸光在她的脸上梭巡,尤其是落在她的红唇上时,变得又深又暗,“用……这张唇。”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让她吻他。 吻着他,可能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没有什么反应,也没说好,还是不好,他只是瞥见她露出衣裙领外的那一小截粉嫩白皙的脖颈,慢慢的变成了艳丽的嫣红色。 男人带着薄茧的粗粝拇指从她下颌骨挪动过去,覆在她的红唇上,来回用力的摩挲了几下,“听到没有?” 间隔了几秒钟,乔漫才很缓慢的点了点头,呐呐的低语,“听到了。” 她还是没动,男人的耐心有限,英俊的脸又凑近了她一些,“那……是等着我先吻你?” 乔漫摇摇头,抬起一双小手,把他攥在她下颌骨上的那只大手拿开,随后迅速在他的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啄吻了一下,接着又很快的退回了原位。 纪云深的薄唇上,都是她的吻留下的柔软触感,和清香的味道,就像是羽毛滑过心扉的微痒,根本让人欲罢不能。 他显然不满足她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啄吻,大手绕过她的身侧,揽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下一秒,就将她狠狠的带到了他的胸膛前,然后低下头,密不透风的封住了她那张柔软香甜的红唇。 医生因为纪云深的手臂被钢架固定住,缝合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两倍不止,很快就缝合完毕,并迅速打开了固定钢架,然后又对缝合完的伤口进行了包扎,完事后,就匆匆的走出了缝合室,把空间给两人让了出来。 乔漫其实很紧张,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他身前的白衬衫,直到医生缝合完伤口走出去,她僵硬的身体才柔软了下来,并像是一滩水瘫在了他的身前。 他感觉到她身体的瘫软,单臂就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抱坐在了他的腿上,而这样,也更方便了他的大肆进攻。 他的吻从最开始的轻柔,变得又粗又重,而且还带着几丝恶意的蹂躏,怎么让她疼,他就怎么吻,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减少一些疼痛。 又或者只是他情不自禁的表现,因为只有她在忍着疼承受他的吻时,他才能真真正正的觉得她是爱他的。 不是因为他的权势地位故意迎合他,也不是为了利用他对她的爱回击童沁和纪晗而承受他恶意的蹂躏,就只是单纯的因为他受伤流血了,她心疼,所以用吻来奖励他,仅此而已。 乔漫的力气早就被他的吻给榨干了,双臂只是本能的环吊在他的勃颈上,被动的承受他粗暴的吻,和恶意的蹂躏。 过了很久,久到她的呼吸都快停止了的时候,纪云深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吻,然后用着已经被情欲熏染的低沉暗哑的嗓音说道,“我待会还有事,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乔漫靠在她的胸膛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整个人像是被蹂躏后的花朵,带着娇艳的妩媚,和完全不自知的性感,让人看一眼,就想继续欺负。 她喘息了一会儿,直到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她才软着声音说道,“不是说那个人是穷凶极恶的专业杀手吗?你的手臂都被他刺伤了,还要去吗?” “刚刚只是没有防备,有了防备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到我,放心吧。” 乔漫听后,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劝。 她也不觉得他们,已经恢复到她说什么他就会听什么的关系,平时在床第间的玩笑还好,除此之外的事情,他都有他一贯的原则,很少被别人的话影响,或是带节奏,而她也很少话多的去说,省得两个人都累,现状就挺好。 又这么在他的胸膛里窝了一会儿,身上的力气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她松开环吊在他勃颈上的柔软双臂,就要从他的双腿上下来,却被他单臂揽了回来,直接摔到了他的胸膛上,她被吓了一跳,伸出小手在他的胸膛上锤了两下。 “纪云深,你干什么?” 纪云深低头,在她的红唇又啄吻了两下,“刚刚的话,我可以理解成你是担心我再受伤意思吗? 她摇头否认,“我明明是叙述的语气。” 纪云深如海的眸光盯了她几秒钟,才说了一句,“口是心非。” 说完,她就松开了环在她腰身上的大手,给了她自由。 乔漫站起身,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被他折腾的有些褶皱的衣裙,纪云深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除了白色的衬衫沾染了点褶皱和鲜血外,其他的地方都显得好像没经历过刚刚痛苦的缝针,和那个明明粗暴,她却感觉格外动情的吻一样。 孟东行和温橙在医院的大厅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还没见纪云深和乔漫从急诊室出来,正要和孙秘书一起去找,就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孙秘书处在中间的位置,看见乔漫的手里拿着缴费单子,赶紧上前接过,并迅速的去了前台缴纳费用。 孟东行见纪云深的手臂已经完全处理好了,就浅声的说道,“手臂的伤处理好了,咱们就动身吧,这件事情越早处理完,对我们来说就越有利。” 纪云深点了点头,“嗯,等孙秘书缴费回来,载着她和温橙离开,咱们就动身。” “好!” 孙秘书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感觉只过了五分钟,他就缴费回来了,并恭敬的询问纪云深接下来该做什么。 纪云深边揽着乔漫往医院的大厅外走,边低声的说道,“把漫漫和温橙先送回青龙湖公寓,然后你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好的,纪总。” 一行人很快就走出了医院的大厅,孙秘书将停在医院建筑前的车子开过来,纪云深和孟东行一左一右的为乔漫和温橙打开了车门,等到两人坐进去,才伸手推上车门。 纪云深弯腰,透过半降的车窗对着前面的孙秘书说道,“开车吧,孙秘书。” “是,纪总。” 孙秘书听到纪云深的吩咐,立刻就踩下了油门,车子很快的就滑出了医院建筑前的停车坪,并迅速的与街面上的车流汇聚在了一起,逐渐的消失在了两个高大男人的视线里。 等到车子彻底消失,两人才朝着纪云深停在另一边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走去,由于纪云深的手臂受伤,孟东行就主动承担了开车的任务。 雨还在下,从墨黑色的天空不停的坠落,落在陈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风挡玻璃前面是不停摆动的雨刷,透过形成的那片扇形的区域,可以看见前面看不到尽头的潮湿公路,还有被道路两边高大的玉兰花树掩映的有些斑驳迷离的昏黄色路灯,忽明忽暗的从两人的脸上滑过,带着夜的深沉,还有神秘。 …… 晚上十点,青山别墅。 林嫣昨天从世纪广场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开始发蔫,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胃口,晚上更是辗转反侧的失眠,偶尔还咳嗽几声,傅青山以为她是昨晚不睡觉,跑去外面的阳台吹冷风吹感冒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想温橙和那个叫温西的孩子。 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她就像突然得了一场心理疾病,整颗心脏,和满脑子,都是温西的身影。 她在想,如果她和傅青山的孩子还活着,会不会也像他这样,眼睛像是黑夜里的星辰,比女孩子还要长的睫毛,那么白的皮肤,还有像傅青山一样的五官轮廓…… 林嫣躺在房间的大床上越想头越疼,最后干脆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坐起身,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暗格里取出一包女士香烟,熟练的抽出一根后,就叼在了嘴里,随后按下打火机点燃,眯着眸子抽了起来。 入夜的时候,傅青山给她打过电话,说是今晚会晚归,她只有在他不在的时候,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抽烟。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只有在特别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支烟。 刚刚吸了两口,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起来,“林小姐,该喝晚上的姜汤了。” “嗯,进来吧!” 邢嫂是傅青山新雇的保姆,主要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当然也负责全天候监视她的饮食起居,只要她有一点风吹草动,邢嫂就会立刻给傅青山打电话汇报,还真别说,如果在战乱年代,邢嫂这样的人,绝对是做国民党特务的好苗子。 可能是傅青山早上离开的时候交代过她,留意她今天的感冒状况,如果她坚决不吃药,就一天三遍的给她熬姜汤水让她喝,早上和中午的她都勉强喝了,晚上邢嫂一直没有送过来,她本以为她不会送过来了,没想到会挑在这个时间送来。 手中的烟刚刚点燃,她不想掐了,也就没有避讳邢嫂,而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避讳邢嫂,让她知道了她偷偷抽烟的事情,傅青山也会知道,但无所谓了。 站在门外的邢嫂,听到里面传来林嫣的请进声音后,就一手推开门,一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刚刚走进来,邢嫂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烟味道,当她正纳闷这股香烟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林嫣白皙的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明灭的烟火将她隐在晦暗灯影里的脸,衬得愈发的深邃立体。 邢嫂是土生土长的林城人,很早就听说过林嫣的故事,也知道她最好的朋友,是有着狼藉名声的乔漫。 但林嫣和乔漫的成长轨迹并不一样,林嫣从小就是乖乖女,她上学期间品学兼优,从没有谈过恋爱逃过课,更别提打架纹身堕胎抽烟整容这些跟她本人风马牛不相及的堕落词语了。 但实际上,林嫣却是比乔漫更加的暴力,她上学期间什么都不敢干,是因为怕暴露她有暴力倾向的人格障碍疾病,而她不出手则已,只要出手的话,对方都会被送进医院,所以有很多次打架,都是乔漫帮她背的黑锅。 至于纹身整容堕胎,那些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谣言。 而谣言这东西,跟嫉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女人之间的嫉妒,因为嫉妒,所以关于乔漫的谣言才会越来越多,但其实不过是她们和高年级的同学打了几场架而已,乔漫就只谈过蒋英东一个男朋友,连牵手的次数都有限。 至于纹身,她们确实都纹过一个,而且都是在耳后。 乔漫纹的是大写的字母y,而她纹的则是大写的字母s。 所有人都认为乔漫选择蒋英东,是因为喜欢他,纹的那个大写的y字母,也是蒋英东名字中的那个英的缩写,但只有林嫣知道,乔漫会选择蒋英东,是因为他跟她在国外旅游时拍到的一个男人侧影很像,当时那个男人穿着的衣服后面,就是一个大写的y字母。 而她会纹那个大写的y字母,纯属就是巧合,跟蒋英东无关。 后来她会洗掉那个耳后的纹身,也不是因为蒋英东,而是因为她爱上了纪云深,而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在国外旅游时拍到的那个男人的侧影,就是纪云深。 世人就是这么爱联想,把原本简单的东西复杂化,把复杂的东西更加复杂化。 就连邢嫂也不例外,林嫣从她飘过来的不赞同的眸光就看出来了。 邢嫂赶紧把托盘放在靠近阳台的休闲桌子上,然后迅速的走到落地窗边,打开了房间与外面阳台相连的门,并拉开了半遮挡在落地窗上的纱帘,让空气快速的流通。 做完这一连贯的动作,邢嫂又马上转过身,把刚刚放在休闲桌上的托盘端起来,然后快速的走到林嫣的身边,用着一贯温和又带着点慈祥的语调说道,“林小姐,你在密闭的空间抽烟对身体特别不好,尤其你这两天还感冒了,傅先生知道也一定会心疼的!” 林嫣没说话,而是又径自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接着仰头吐出口中的烟雾。 然后隔着青白色的烟雾看了一眼邢嫂端着的托盘上面的姜汤碗,不禁挑了挑好看的眉头,看了几秒后,才伸手接过已经变得温热的姜汤碗,凑到嘴边,几乎是一饮而尽,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 喝完后,她随便擦了擦唇角,紧接着就又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好像是在用香烟的额味道,来去除姜汤留在嘴里的味道。 看邢嫂还没走,她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了句,“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邢嫂刚刚已经劝了,再劝的话,就都会变成多余的废话,而她也知道林嫣肯定不会听。 有时候傅先生在她面前说得多了,她嫌烦了,或是惹到她了,她就像是情绪会突然失去控制一样,挥过去一巴掌,有好几次她都在旁边,清清楚楚的看见傅先生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拉过她白嫩的小手揉着,心疼的给她吹着气, 傅先生都拿她没有办法,那她就更没有办法了,只能把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傅先生说,剩下的就只能靠傅先生自己解决了,她也无能为力。 “哎哎,那我先出去了,晚安,林小姐。” 邢嫂接过林嫣递过来的姜汤碗,然后就低着头,朝着卧室的房门走了过去。 林嫣没有回头去看,还是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抽着烟,一双如水墨渲染出来的眸子看着窗外细细绵绵的春雨,一口一口的抽着手中的烟。 房间通往外阳台的门没关,混着潮湿春雨的夜风透过门的缝隙,丝丝缕缕的吹进来,那股沁凉的温度,将只穿着吊带睡裙的她冻得哆嗦了起来。 她没有起身去关门,反而觉得凉风吹进来的感觉很舒服,好像能够把她心底的那些不痛快都给吹走一样。 风越来越大,她浑身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来取暖,双臂抱着双膝,小巧的下巴放在膝盖上面,偏头看着窗外,手中剩下的半截烟她没抽,也没有熄灭,就只是让它那么燃着。 然后感受着夜风吹拂在脸上的沁凉,吹乱垂落下来的波浪长发带来的快感,以及燃到尽头的香烟灼烫手指上的刺痛感。 …… 房门外。 邢嫂端着托盘从主卧走出来后,就赶紧拿着手机下到一楼的客厅给傅青山打电话。 傅青山正在军区办公室里处理的军事文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瞥过去一眼,再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时,几乎立刻就伸出手滑下接听键,“喂,邢嫂。” “傅先生,刚刚我给林小姐端姜汤,发现她正在卧室里面抽烟,我劝她两句,她也没听,说多了我又怕她烦,只是她现在还感冒着,在密闭的房间里抽烟对身体肯定特别不好,尤其林小姐的身体还那么娇贵。” 军区办公室的棚顶是暖橙色光源,从高空洒落下来,笼罩在一身军装的傅青山身上,好像自带着一种正义光芒,给人一种很踏实很心安的感觉,大概穿军装的年头太多,不自觉的就从骨子里散出一身正气,还有一种不怒自威气场。 他听后,将宽大的背脊靠在旋转椅的椅背上,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低哑着声音问道,“姜汤她都喝了吗?” 邢嫂听后,赶忙回答,“喝了喝了,姜汤林小姐都喝了。” “嗯,她把姜汤喝了就行了,剩下的我会处理,你也辛苦一天了,早点睡吧。” “哎哎,好的,傅先生。” 切断通话后,傅青山的大手握着手机,靠在旋转椅的椅背上,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拨通了林嫣的手机号码。 嘟声响了大概有二十几秒钟,对面才传来林嫣恬淡的声音,“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我都要睡了。” “你的鼻音怎么那么重?” 本来攒了一堆数落的话,但在听到她鼻音浓重的声音后,所有的数落就都变成了关心。 林嫣穿着吊带睡裙,已经吹了十几分钟的沁凉冷风,鼻音不重才奇怪。 “没事,可能是感冒的缘故吧。” 林嫣的口气特别不好,傅青山本以为她的鼻音重,就是昨晚吹冷风吹的,可他却在她话落的那瞬间,听到了冷风吹打手机听筒的嘈杂声,她这是又跑去阳台吹冷风了?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英俊硬朗的五官上浮现了深浓的晦暗,“林嫣,你现在是不是站在阳台上吹冷风呢?” 林嫣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说道,“没有!” 说完,停顿了两秒,林嫣紧接着又不耐烦的说道,“傅青山,你无不无聊,这么晚打电话不会就是想问我到底吹没吹冷风吧?你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没事我挂了,我很困,想要睡觉。” 傅青山伸手扯了扯身前的军绿色领带,忍着火气,“林嫣,你从昨天回来就一直在跟我闹别扭,不是折腾自己,就是折腾我,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看来傅先生是真的没什么事,我挂了!” “你敢……” 傅青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听筒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盲音。 他狠狠的皱了皱眉头,伸出大手直接将脖子上的领带给扯了下来,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拨通了林嫣的号码,等了两秒后,信号接通,传来的却是机械女声的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请您稍后……” 他没听完,就直接将手中的手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手机因为他大力的摔打,而变得七零八落,手机的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可以想象他刚刚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桌面上没有处理的文件,已经一眼都看不下去,他站起身,捞起旋转椅背上的军装大衣,套在身上,就迈着稳健的阔步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刚刚走到门边,还没有碰触到把手,办公室的门就被一股力量从外面推开,下一秒,一个被雨浇得狼狈不堪的娇小身影便映入了他的眼帘,是纪晗。 她好像喝了很多酒,脸上都是不正常的红晕,披散的头发被雨打湿,黏在身上。 352,青山哥,你现在是在帮着阿深维护她们吗 她整个人都在冷的瑟瑟发抖,不禁抬起双手环抱着身体取暖,头顶的光亮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就站在门的里面,便仰着小脑袋看着他,漆黑湿漉的眼睛里都是盈盈的水光,“青山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帮帮我好不好,青山哥……” 她又走近了他一些,酒的味道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味道,在深夜的空气里像是迷幻的香精,充斥着他的感官系统。 傅青山刚刚和林嫣吵架还没有舒展开的眉头蹙的更紧,想到纪云深之前提醒他的话,他只能充满歉意的说道,“抱歉晗儿,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了你,林嫣感冒了,还在家里等着我……” 后面的话,无需他再多说,他想以纪晗的聪明也能够明白,所以他选择了不说,想保留住记忆里那份独一无二的美好,也是她给的那份独一无二的美好。 “青山哥,你还没有听我要求你的是什么,你就选择了拒绝吗?是阿深跟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乔漫……或者林嫣跟你说了什么吗?” 纪晗不敢置信的看着门里面的傅青山,这个永远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她从他的心里一点一点的剔除掉的? 而她……却浑然不知。 傅青山逆着光影站在那里,背后的晦暗灯影将他本就高大的身影,勾勒的愈发挺拔伟岸,也更加的冷漠无情,他微微低头,看着脚下自己被光影拉得老长的身影,“晗儿,事到如今,你还想让我怎么帮你?” “老纪那么做,其实已经是在帮你了,你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傅青山挑了挑精致的剑眉,语调轻的像是空中漂浮的尘埃,却又好像有着千斤的重量,一字一句都压在她的心尖上,“还有,这件事情跟乔漫和林嫣没有关系,她们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 “这件事情的问题在于你和老纪,乔漫算得上是局中人,林嫣虽然是乔漫的好朋友,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让她掺和,她也从来没有掺和,所以,这件事情跟林嫣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 更多的话,傅青山没有说,毕竟那是她和老纪还有乔漫之间的事情,他不想掺和进去,而保持中立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青山哥,你现在是在帮着阿深维护她们吗?” 傅青山微微摇头,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沉磁性,“谈不上维护,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精致表盘,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点四十五分了。 接着,他又深深的瞥了一眼站在门边上,浑身都在不断往下滴着雨水的纪晗,然后间隔了几秒,才淡淡的开口说道,“你喝酒了,我让我的属下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纪晗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怔愣的站在那里,听着傅青山没有任何的温度起伏声音,就好像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路人,甚至连路人都算不上。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就像是一个麻烦,一个他和纪云深之间踢来踢去的麻烦。 如果是以前,他深夜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来找他,肯定会心疼到不知所措,可现在,他却可以这么冷静的对她说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可究竟是她太执迷不悟,还是她和阿深的那份感情根本经不起挫折?为什么就没有人回答她呢? 都说时间如水,人心易变,这句话不止适用在爱情上,大概也适用在亲情上。 她和傅青山那么多年的友情,竟然也抵不过一个乔漫?或是林嫣吗? 还是说他娶了乔漫最好的朋友,乔漫想对付她,林嫣就会帮着乔漫,而他刚好又对林嫣言听计从,所以他就会拼命的维护她们,是这样吗? “青山哥,我没有执迷不悟,是乔漫……” 纪晗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哽咽,“是她……是她跟阿深吹枕边风,挑拨离间我和阿深之间的感情,挑拨阿深和家人之间的感情,她根本就没有我那么爱阿深,她只是喜欢他的金钱权势地位,只是喜欢利用他来让我难受难堪。” “她……她并不是真的爱他,你相信我!” 傅青山蹙起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一双暗夜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晗儿,乔漫爱不爱老纪,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乔漫还在他的身边,就说明他可以接受乔漫只爱他的金钱权势地位,和所有的外在条件,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又浅淡的说道,“还有,晗儿,老纪有多重感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对你,对父母对纪爷爷,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一句,一直都在默默承受你们给他的伤害。” “他曾经有多么爱你,现在就有多么爱乔漫,他只是想和乔漫在一起,就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你就成全他,放过他吧,好吗?” 纪晗的唇角勾起一抹萧索的笑,在她此刻显得过分苍白的脸上,多少显得有些可怜。 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失魂落魄的质问,“青山哥,你要我成全他放过他,那我呢?谁又来成全我放过我?” 走廊的落地窗外是电闪雷鸣,春末的雨像是从天上倾泻而下,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一身白裙的纪晗站在门边的娇小身影映衬的更加单薄,也更加的孱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傅青山没有说话,也无法回答,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过多的去评判谁对谁错。 先不论他只是一个外人,就是深陷感情里的人,都无法正确的判断出来谁对谁错,更何况是他,而他们两个,一个是他生死之交的兄弟,一个是他从小就守护的女人,他无论做什么选择都难以两全。 纪晗只觉得越来越冷,身体从最开始冷得瑟瑟发抖,变成了现在的剧烈颤抖,就连声音也都跟着充满了细细密密的颤抖,“青山……青山哥,我好冷啊,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进去冲个热水澡,给我找一套你的衣服穿上?” 傅青山的办公室里有休息间,装修虽然及不上青山别墅,但也一应俱全,还有干湿分离的洗浴间,他平时在军区办公室加班加得太晚,不愿意开夜车,一般都会在休息间留宿。 而衣柜里面,当然也都有着临时留宿时的换洗衣服。 纪晗等了好几秒,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苦笑着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不让你为难。” 说完,就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她穿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因为鞋里面进了雨水,她的脚在高跟鞋子里面不停的打滑,走廊的地面上又铺着高级绒地毯,她一歪一扭的走出几步后,尖细的鞋跟就跟地毯纠缠在了一起,她只来得及啊了一声,整个人就倒在了地面上。 站在门边的傅青山看到跌倒在地上的纪晗,还是锁上门走了过去,扶她站了起来,“我办公室里可能不太方便,领你去女教官宿舍去洗吧!” 五年前,他的衣服只是沾上点女人的香水,都被林嫣或扔了,或烧了,后来的一次差点把房子烧着,他后来就非常注意这方面的事情,不管是主动靠过来的女人,还是不小心路过碰到一起,他都会格外的注意,生怕被林嫣发现,又闹他几天睡不着觉。 他现在真的怕她作他,很怕。 关键是她作人的花招太多,他真的招架不住。 纪晗把脚上的高跟鞋拖鞋来,又把黏在脸颊的湿发别在耳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太能用惯别人的浴室,刚刚只是太冷了,现在我已经好多了。” 说着,她就有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傅青山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她再次跌倒,他才皱了皱眉,上前把她抱在了怀里,“我把你抱到军区大院的门口,我下属会开车过来接你,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也好好想想老纪的话,我不劝他,我也不劝你。” 保持中立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帮着老纪,也不会帮着她。 纪晗苦涩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傅青山将纪晗抱到一楼的会客厅,就拨通了自己下属小白的电话,两秒钟后,小白有些惺忪的声音从手机的那端传了过来,“傅傅……傅长官……” “嗯,你从宿舍小跑着过来,开车帮我送个人。” 小白迅速的从床上跳起来,诚惶诚恐的回答,“哎,好嘞,傅长官,我马上到。” “嗯!” 切断手机通话,傅青山又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一看就是在焦急的担心着什么,想尽快离开。 纪晗缩在冰凉的椅子上,环抱住自己,然后凉凉漫漫的开口说道,“青山哥,你先走吧,我自己等着就行了,你不是说林嫣感冒了吗,快回去吧!” 傅青山收回看向男兵宿舍的眸光,微微的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在这里等着小白,我就先走了。” “好!” 几乎没有等她的好字的音落下,傅青山就冲进了外面的大雨里,草绿色的军装风衣下摆,被夜风吹得微微飘起,将他高大的背影,勾勒成一片挺拔晦暗的阴影,逐渐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曾经那么唾手可得的东西,却都变成了她的痴心妄想,真的是她错了吗? …… 深夜十一点二十分钟,郊区某废旧化工厂。 纪云深和孟东行跟着国际雇佣军的保镖车上的gps定位追踪到这里,周围都是空旷的草甸,草甸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一排豪华轿车,方圆五里之内都没有路灯,只有中间的破旧建筑发出微弱的光火,从破旧墙体的缝隙,能够看出里面有密集的人影晃动,推测应该有十几个人以上。 建筑的四周已经布满了纪云深的人,车前的远光灯对照的前方就是破旧的建筑物,孟东行连续转换了几遍远近光以后,纪云深部署在周围的人就冲了进去,大概十几分钟后,有浓烟冒起,传递出来的信号就是事儿办成了。 纪云深和孟东行看见后,一左一右的从车子走下来,分别撑了一把黑伞,在车前远光灯的照射下,逐渐走近光源尽头的破旧建筑物。 里面的职业雇佣军杀手已经都被纪云深的人给控制住了,只留下了坐在真皮椅上的高贵男人在漫不经心的擦拭着眼镜,等到纪云深和孟东行走进去后,他才慢条斯理的结束了擦眼镜的动作,并重新将眼镜戴在鼻梁上,然后隔着棚顶晦暗的灯源,朝着门口的两个高大的男人看过去。 纪云深和孟东行各自把伞收了起来,逐渐走近后,坐在真皮座椅上的男人抬起双手,轻轻的拍起掌,声音更是极致的慵懒和漫不经心,“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哪里哪里,还是温总愿意成人之美。” 温家明的对面摆着两张真皮椅子,纪云深和孟东行也没有过多的客气,就直接坐了上去。 “纪总年纪轻轻便叱咤军政商三界,说到底还是手腕够硬,能力够强,脑子够用,可惜的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不然以纪总的民调和票选,现在应该已经是国防部长大人了吧……”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便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了嘴里,接着又抽出一根递给了旁边的孟东行,第三颗抽出来以后,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温家明,温家明摆摆手,“多谢纪总,我已经好多年没碰过烟了。” “听说了。” 纪云深按下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深吸了一口后,才缓缓的说道,“听说……温总的自控能力非常强,女人香烟美酒,但凡是能够让男人上瘾的东西,都坚决不碰,即便碰,也只是碰碰女人,但也绝对不会让自己上瘾,玩过就扔。” “不然……怎么会成为福布斯财经杂志的常客,又怎么会成为华裔第一富商,坐拥数亿身家,享誉海内外。” “比起手腕,能力,头脑,温总都略胜我一筹,不然五年前我怎么会错过温总顺藤摸瓜坐收渔利的事情呢?” 纪云深的话,绵里带着针,暗讽意味十足,让温家明随意的交叠的双腿变换了一下姿势,从这个很小的动作就能够看出来,他不太高兴了。 温家明还是笑着拍掌,镜片后的那双锐利的眼睛泛着幽光,在晦暗的灯影里,显得有些森冷,“不不不,纪总真的是太高看我温某人了,我哪有纪总说的那么无欲无求,尤其是纪总说得那些什么顺藤摸瓜坐收渔利的事情,要知道这些年我都是在国外打拼,很少回国,不过就算我回国,手也不能伸出这么远,我想这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 孟东行坐在纪云深的身边,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抽着烟,在听到温家明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的时候,不禁挑了挑眉骨,可能是佩服温家明大事临头却面不改色的本领,除此之外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有说话。 纪云深也很佩服温家明这一点,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没有站在金钱和权利的金字塔顶端,俯瞰众生的能力,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抛开温家明算计了他外,他的身上确实有许多年轻商人需要学习的地方。 比如顺藤摸瓜的坐收渔利,比如物尽其用,比如不会对任何东西上瘾,比如无情无爱…… “误会?”纪云深淡淡的笑,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废弃建筑物里,显得十分的低沉磁性,“温总,在我三十年的人生经验里,‘误会’两个字,可是最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两个字。” “其实你完全可以说,一定是中间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你掉进了别人的陷阱,来不及爬出去。” “又或者可以说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你完全不知情。但千万别说这是一个误会,这样不仅侮辱了我的智商,也同样侮辱了温总的智商……” 纪云深伸手弹了弹指间过长的烟灰,然后又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烟雾将他的音色熏染成更加的低沉深邃,“要我说温总,这个时候咱们最好都打开天窗说亮话,能够节省彼此的时间,要知道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周旋。” 目前来说,他和孟东行两人手上的证据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扳倒温家明,如果不想两败俱伤,也不想退而求其次,那么这种时候,最好能够找到他的软肋。 但就像他刚刚说的,温家明不抽烟不喝酒,这几年娶了一个小他很多岁的嫩妻后,甚至都不怎么玩女人了。 烟能戒,女人也能戒。 但凡是那些能够让男人上瘾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绝缘体,相对的,他更喜欢喝茶养花晒太阳,骑马散步做运动,而这些无关痛痒的爱好,也是他浮沉商海这么多年,却始终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 没有软肋的敌人,就像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你能够听到敌人的声音,却找不到敌人准确的位置,只能靠摸索,但四周的墙壁上又是敌人留下的暗器,只要稍微一碰,就会血流成河,可按兵不动,又会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所以动或者不动,都是一门学问。 “没关系的,纪总,我温某人其他的都没有,就是时间比较多,纪总需要多久能证明我的青白,我就可以等多久。” 温家明顿了顿,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然后继续低淡的说道,“只要纪总最后能还温某人一个青白,我温某人就是少赚几十个亿,心里也是开心的。” 纪云深手中的烟头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扔到脚下,然后抬起沾染了雨水的高级皮鞋踩上去,又左右的碾了碾,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温度,甚至比外面的雨夜还要冷,“温总,你似乎笃定我不敢用两败俱伤的方式。” 温家明的脸上始终挂着狐狸一般的笑容,闻言赶紧摆摆手,“哟,你这是哪里的话,真是折煞温某人了,纪总年轻有为,魄力十足,又是林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我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更没有强大的商业同盟。” 说着,他双手合在一起,做出一个祈祷膜拜的手势,抬头仰望着上方,“这几年幸得上天眷顾,赚了点小钱,但也绝对不敢跟纪总这样的大人物相提并论。” 他做完祈祷膜拜的手势,就又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开始擦拭镜片,“当然,更不敢随意猜测纪总的心思,像我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多挣点钱,死了以后埋进一个大一点的棺材,其他的,我都无欲无求了。” 纪云深听着温家明长篇大论的顾左右而言他,便又把裤袋里的烟盒掏了出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凑近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才温温淡淡的说道,“温总,听说您和秦玉澜的那段青涩初恋,是您心中最大的伤疤,也是一个禁忌,不能碰……” 温家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尤其是在纪云深说道秦玉澜三个字的时候,他挂在脸上的笑意就全部消失了。 生意场上的人都说温家明是笑面虎,不管任何时候,脸上都带着温温淡淡的笑意,别人永远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可就是传说中那样深不可测的一个人,却因为一个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的故人名字而变了脸色。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秦玉澜就是他的软肋。 或许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跟秦玉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温家明及时的阻止了自己的失控,并把还在手中擦拭的眼睛戴到鼻梁上,脸上又恢复了浅淡的笑意,“纪总,一个已经成为骨灰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我心中最大的伤疤,以我温某人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再去惦记着一堆灰,是不是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说完,温家明就从真皮椅子上站了起来,并伸手整理了一下已经有些褶皱的西服,动作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优雅成熟,“还有啊,纪总,我回林城是来做生意做客的,可不是当犯人的,虽然纪总在林城一手遮天,但也不能不讲道理,所以,能不能麻烦纪总让你的人先把我的人放了?” “好说。” 纪云深伸出手摆了摆,刚刚还被牢牢控制的十几个人,立刻被身后几十个黑压压的雇佣兵保镖给松开了。 温家明又笑了笑,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只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浑身哪哪都疼,不比你们年轻人了,我要先回酒店休息了,就不多陪纪总了。” 他迈着苍劲的腿朝着废弃工厂的门口走去,路过纪云深身边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纪总,我们来日方长。” “借您吉言。” 温家明低低的笑了两声,便迈开脚步,继续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在马上要出去的时候,摆了摆手,示意他的人可以离开了。 十几名国际雇佣军团队的顶级杀手,跟在温家明的身后离开了废旧的建筑物,嘈杂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建筑物里不停的回荡,然后很快又归于了沉寂。 刚刚纪云深和温家明之间的对垒博弈,孟东行一直都很沉默,像是他会来,就只是为了亲自用现身的方式告诉温家明一声,他孟东行出生入死给他卖命那么多年,从今天开始,就跟他一刀两断,再也不受他的控制和摆布了。 纪云深倒也没在意他的反应,毕竟因为温橙的关系,他不可能对温家明太过分,不然没法对温橙解释。 而且他似乎也没有对温橙提过她生病那几年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温家明要把她联姻给傻子的事情,也许是清楚温橙心底对温家明的感情,怕她知道了以后受不了。 孟东行在温家明一行人离开后,紧接着就站起身,并学着刚刚温家明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纪总,我们走吧,大鱼既然已经浮出水面了,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了,从今以后,他要是再想搞小动作就难喽。”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一声回应,隔了两秒,也跟着站起身,在孟东行要迈开长腿的时候,伸手按住了孟东行的肩膀,“你对温家明和秦玉澜的事情了解多少?” 孟东行挑了挑眉骨,“不太了解,我知道的那些也都是大家传说中的那些,这些年也没见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包括温橙的母亲,包括后来娶的这个小娇妻,可以说就是娶回家当摆设,做做样子给大家看的,不然一个身家万贯的商人,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你猜别人会怎么想?” “还有,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做这些是为了秦玉澜吧?他这些年事业如火如荼,想要把手伸回林城,证明一下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像他说的,一个已经成为一堆灰的女人,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纪云深摇摇头,“不对,他是故意的。” 他深邃的双眸对上孟东行的眸光,“如果他摆在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装装样子,来掩盖真实的自己,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玉澜和乔明章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传说中是他和秦玉澜相忘于江湖,但林城尽人皆知,是秦玉澜怀着孕甩了他,并对外声称做掉了孩子。” “而他的人设也一直都是苦情人设,是大众同情的那一方,后来他不经意的发现秦玉澜当年并没有做掉那个孩子,但时间又消除不了他对秦玉澜和乔明章的恨之入骨,那么是不是只有步步为营的对秦玉澜和乔明章下手,才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 听说秦玉澜刚嫁给乔明章的时候,两人琴瑟和鸣很恩爱,后来乔明章的事业越做越大,身边的诱惑越来越多,才会和秦玉澜渐行渐远。 如果假设所有的诱惑,都是温家明抛出来的。 后来乔漫弟弟乔晋的死,乔明章和秦玉澜的离婚,秦玉澜精神出现问题被关进疯人院,以及后来乔明章娶了肖敏,又被肖敏戴了绿帽子等等的事情,又都是他一策划的,那么整个棋局就彻底完整了。 孟东行的剑眉微蹙,沉思了两秒,又缓慢的说道,“这样未免也有点太强词夺理了,乔漫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是秦玉澜给他生下的唯一血脉,他没道理对乔漫动手,这样联想也根本解释不通啊。” 纪云深又摇了摇头,声音愈发的低淡,“你错了,他那么恨秦玉澜,肯定也会恨秦玉澜生下的女儿,他先是一次又一次把秦玉澜和乔明章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们先后离开的这个世界,人生没有了动力,也没有了意义,而乔漫,或许就是他继续下去的动力和意义。” “也只有这样,所有的一切才能解释清楚,他也已经不是冷血无情,而是丧心病狂,得不到的就要全部毁掉。” 孟东行一时沉默了下来,这些年一直呆在国外,后来遇到温橙,为了她,他开始替温家明出生入死,相处下来,只觉得温家明比一般的商人要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但从没想过,他会因为一段青涩的初恋,毁掉那么多人。 “如果像你说的这样,他还是会对乔漫动手,利用纪家,利用舆论,打压你,折磨乔漫。” 纪云深闻言,隔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外面的雨势又大了一些,有一种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的错觉。 他们各自拾捡起放在地上的黑色雨伞,并肩的往废旧建筑物的门口走去。 深夜把周围的草甸渲染成黑魆魆的颜色,并随着夜风来回摇摆,两人走出建筑物,耳边都是呼啸的风雨声,以及草甸随风摇曳的声音,他们迎着烟灰色宾利车子的远光灯走,每走一步,好像越接近光明一点。 …… 深夜十一点,林城军区大院。 小白一溜烟的从男兵宿舍跑过来,远远的就看到了窝在一楼大厅长排椅上的女人,或者说女人不太准确,更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一头如瀑的黑长发,身上是一件已经湿透的白色衣裙,棚顶的灯光倾泻下来,打在她的身上,将她衬得犹如童话世界里的白雪公主。 这个女人,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拼命用力的想,却也想不出来到底和她在哪里见过,还是说只是他脑海中对标致美女的一个幻想,以这个女人的容貌和气质,如果非要说他在哪里见过,他不可能会印象模糊,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他撑着伞走到门口后,先是把手中的雨伞收掉,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纪晗的身边,用着有些偏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姐您好,请问您是傅长官让我开车送的人吗?” 纪晗听到头顶上方的声音,抬起几乎没有焦距的双眸看过去,机械似的点了点头,“是……是我。” “哦,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小白做出一个很绅士的请的动作,纪晗从椅子上下来,没穿高跟鞋,而是像之前那样拎在手里,光着脚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的生气。 小白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蹙,但也没有开口去劝或者去安慰,她是傅长官的朋友,傅长官都没留在这里安慰她陪着她,他只是一个傅长官安排过来跑腿负责送人的,不负责安慰。 因为纪晗是光着脚走,地面上有着入夜时某连官兵打碎茶杯的尖锐玻璃碎片,打扫卫生的阿姨还没来得及仔细打扫,而残留的玻璃碎片,就那样刺入她的脚底,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察觉,继续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如果不是小白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她的身后,并看见了她脚底流出来的血,她可能已经走出一楼大厅。 “小姐小姐,这位小姐,你的脚受伤了。” 小白连叫了几声纪晗,纪晗才从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的思绪中抽了出来,她缓慢的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小白,“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你的脚受伤了,我带你去军医室包扎一下吧。” 纪晗顺着小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脚底早已经被玻璃碎片刺伤,已经流出了很多的血,也后知后觉的感到了锥心刺骨的疼。 她漆黑的眼睛像是突然就漫上了一层湿漉的星光,然后隔着棚顶的光线,看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白,“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了傅长官的办公室,你能不能抱我上去,然后让军医到那里给我包扎?” 小白很为难,他挠了挠头,淡淡的解释,“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是傅长官的办公室连我们都不能随便进,虽然您是傅长官的朋友,但我们军队有军队的规定,请您理解一下……” 见纪晗的表情很落寞,小白也不敢把话说得太刻板,“或者……等明天傅长官来的时候,我去找他,让他把你落在他办公室的东西交给我,然后我再亲自给您送过去……” 小白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你的脚怎么了?” 居然是陆遇白陆长官。 小白赶紧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并恭敬的问好,“陆长官好。” 陆遇白一身军装走过来,弯腰就抱起了光脚站在那里的纪晗。 她脚底的伤很严重,不停的往出流血,被陆遇白抱起来后,就不停的从半空中往下滴落,因为大厅里很静,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她脚受伤了你就让她在这站着?傅青山呢?他人跑哪儿去了?让他给我滚过来。” “陆长官,傅长官已经离开军区大院,回回回家了。” 陆遇白看向小白的时候,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简直黑得不像话。 小白身为下属,如果解释就等于顶嘴,而且陆长官素来都与傅长官不对付,生怕再给傅长官填什么麻烦,他也就没有过多的为自己解释,只是低下头道歉,“抱歉,陆长官,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情不关傅长官的事情。” 纪晗喝了不少酒,此刻窝在陆遇白的怀里,竟然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疲累到了极点。 这栋楼是傅青山所在的特种部队的军事办公楼,除了他办公室里的休息间,根本就没有能供人休息的地方,陆遇白见纪晗闭上了眼睛,就对一旁的小白吩咐,“跟我去楼上,把傅青山的办公室门打开,我要带她去那里休息,然后你去医务室把军医给我请过来给她脚底包扎。” 小白听后,赶紧慌张的拒绝,“陆陆陆长官,这这不符合规定……我不能……” “少跟我废话,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小白还是拒绝,“陆长官,容我请示一下傅长官……” “不许告诉他。” 陆遇白微微眯起锐利的眸子,好像无数的冰刀朝着小白飞过去,“你是不是觉得你不在我手下,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现在,我命令你跟我上去,把傅青山的办公室打开。”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脸色苍白,安静得像是一只猫一样窝在他胸口位置的纪晗,眼睛里溢满了浓浓的心疼,“没看到她已经冻得不行,马上要昏睡过去了吗?还有她脚底下被玻璃碎片刺伤的伤口,正在不断的滴着血,你是打算让她淋着外面的大雨,流着血,然后彻底昏睡过去吗?” 353,纪云深,你不是说你累了吗? “先不说她这么娇贵的身体能不能禁得住这么折腾,你就说我能不能允许她遭这样的罪?” 小白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停的绞着身侧的裤子布料,听着陆遇白一字一句又铿锵有力的训斥。 还在说着,陆遇白就已经绕过小白,抱着纪晗往楼梯口走了过去,“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开门,只是借用一下他的办公室,我人就在那等他,你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说过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让傅青山冲着我来。” 小白当然听懂了陆遇白话里的意思,他并不想让他告诉傅青山这件事情,就是打算亲自领着那个女人,在傅青山的办公室里等着兴师问罪,给傅青山来个措手不及,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再优秀的男人,碰到女人这种生物,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看来……陆遇白也不例外。 既然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他要是再不识趣,就显得过于迂腐了。 虽然这样做不符合规定,但陆遇白的职位低于傅青山,他就算再看不惯他,也掀不起多大的浪。 主要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人微言轻,除了服从命令,好像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叹息了一声,认命的跟在陆遇白的身后去开门。 开完门,他紧接着又冒大雨去请军医过来,等到军医给昏睡过去的女人包扎完伤口,换过衣服,又打了破伤针以后,已经是凌晨的两点钟了。 小白怕出差错,过后傅青山追究起来,他没法解释,就一直待在旁边,打算和他们一起等着傅青山在天亮以后来军区办公室办公。 陆遇白在外面走廊抽了几根烟,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在,便挥了挥手,“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可是……” “可是个屁。”陆遇白眉头一皱,冷声冷调,“滚出去,再多管闲事我现在就革了你的职。” 小白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小白还是怕中间出什么岔子,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可接通以后,传来却是机械女声提示音,提示他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只好先回了男兵宿舍,他安慰自己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今晚的雨大,道路能见度低,根本不适合开车,算了吧,一切等到天亮以后再对傅青山解释吧。 …… 傅青山驾驶着黑色世爵车子回到青山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五十分了。 他熄了火没有着急下车,而是透过被雨水氤氲模糊成了一片水雾的前风挡玻璃,看向二楼的卧室方向。 卧室里没有开灯,这个时间她大概已经睡了,或者正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在沉默的想着什么,又或者在玩手机,刷着微博。 她总是喜欢背对着他,无论是睡觉,还是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想东西,又或者是在玩着手机,留给他的永远都是背影。 而他要是晚归回来,她睡着了还好,如果是睁着眼睛在黑暗里想东西,又或者在玩手机,都会在他走进卧室的那一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装睡。 有的时候他推开门的那瞬间,能看见她的身体迅速静止不动的那瞬间,甚至有的时候还能够看见她来不及按锁屏键,而还在亮着的手机屏幕透出来的光亮。 醒着的时候不愿意面对他,睡觉的时候也不愿意面对他。 这些天,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淡,或者已经免疫了她的冷淡,但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很烦躁,一种被她三言两语就能控制束缚到不能动,弹也不敢动弹的烦躁。 这种改变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甚至还没有想出来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他就已经被她戴上了枷锁,无力挣脱了。 四年前如此,四年后还是如此。 又坐了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打开车门,撑着伞走向别墅的门口。 邢嫂还没睡,正披着衣服坐在沙发上,焦急的等傅青山回来。 外面的雨声太大,她并没有听到傅青山车子回来的引擎声音,正要拿起手机再试图拨他的号码,她就听到了开门声。 邢嫂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看过去,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高大身影后,三两步跑过去,恭敬却又焦急的说道,“傅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刚刚我口渴去厨房喝水,听到主卧里面传来一声巨响,我赶紧就上去敲门,可门被林小姐反锁了,始终没有回应我,也没有给我开门,备用钥匙都放在您那,我找了一会儿也没有找到,给您打电话,您的手机还显示关机。” “您快上去看看吧,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傅青山听后,换拖鞋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多长时间了?” 邢嫂赶紧回答,“二十分钟左右了。” 把手中的雨伞扔到一旁,连被雨水打湿了一侧的军装风衣都没来得及脱,就朝着楼梯口跑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邢嫂的视线中,她数了数,好像只有三四秒钟的时间,快得像是风。 她摇了摇头,年轻的时候啊,谁不喜欢折腾,她那个时候也三天两头的跟家里的那人吵架,好的时候像是一个人,不好的时候,恨不得把房子都砸了,到底还是年轻啊,等到她这个岁数,就折腾不动喽。 她把别墅一楼的灯都关掉,借着感应灯微弱的光影,慢慢的摸索回了自己的房间。 跟他们小年轻的折腾了一晚上,她也疲乏的不行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上床好好的睡一觉。 傅青山风速一般跑到主卧房门外,先是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像是邢嫂说的那样,门被反锁了,他抬起大手,用力的敲在门板上,“嫣儿,是我,开门。” 他等了几秒,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也听不到走过来开门的脚步声,他就又抬手用力的敲了敲门板,“嫣儿,快点开门。” 又等了几秒钟,房间里面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傅青山也没有继续再敲门,而是去隔壁的书房里取来了备用钥匙,打开房门以后,扑面而来的是阳台吹过来的风雨,还有醉倒在地上的小女人,以及碎落一地的酒瓶碎片,和红酒液混着雨水瘫在地板上而漫开的水渍。 而刚刚邢嫂所说的巨响,就应该是狂风把落地窗边的休闲桌,吹倒在地面上的声音。 傅青山迅速的跑过去,先是把外阳台的门关上,阻止窗外的风雨吹进来,然后迅速抱起躺在酒水混着酒水中的小女人,往浴室里走去。 进到浴室里面,他费力的打开了浴室的灯,然后把她放进浴缸里面,又调了一下手持花洒的温度,才往她的身上淋着温水。 林嫣穿着吊带睡裙,如果说刚刚的酒水混着雨水只是打湿了她一半的睡裙,那么现在,她的衣裙就全部被手持花洒喷出来的温水给淋湿了,露出了一大片诱人的风景。 她的皮肤很白,在棚顶暖色系的光源下,显得更加的白皙,娇俏可人的小脸上有着醉酒后的红晕,波浪长发漂浮在越来越高的水面中,她就像是蛰伏在水里的千年水妖,只是静静的躺在那,就已经可以让人神魂颠倒。 尤其他蹲在浴缸旁,可以很清晰的将她身前所暴露出来的所有风景都尽收到眼底。眸色也不禁变得越来越深暗,就连喉结都不由自主的滚动了几下。 他伸手松了松衬衫的领口,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身体的冷静,才能压制住那种把她压在身底下狠狠欺负的强烈欲望。 林嫣轻轻的唔了一声,不知道是水流温热舒服的,还是酒精在作祟,又或者是之前一直都吹在冷风中,突然被温热的水流包围,她有些不安,甚至左右的动了动,睫毛也跟着微微颤动了几下,好像有要醒过来的趋势。 傅青山一直蹲在浴缸的旁边给她放这水,直到浴缸里的水位没过她的身体,他才关掉了花洒,还没有起身,深邃的眸光,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在水雾氤氲的空气中,像是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星星,深黑湿亮,又闪耀的让人自惭形秽。 她醒了。 林嫣就那样看了他几秒,醉酒后的她,反应慢了很多,就那样仔细看了很久,好像才认出他是谁。 又间隔了几秒,她便从倚靠浴缸的姿势挣扎着坐起了身,并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头,只觉得里面是要裂开一样的疼痛,眼前所有的景物好像都在快速旋转,晃得她眼花缭乱。 她拼命的摇着头,想要驱赶里面疼痛和眩晕,可是她越是这样摇晃,那种疼痛和眩晕就越剧烈。 傅青山皱了皱眉,一双铁臂伸过去把她环抱住,她却晃动的更加厉害了,这回不是为了驱赶头部的疼痛和眩晕,而是单纯的抗拒他的拥抱,醉酒后的她,没有了平时的淡然和伪装,却更加反感他的碰触,甚至他的气息一靠近,她的身体就会忍不住的僵硬起来。 他怕伤到她,尽量收着力度,可她为了躲避他的怀抱,连踢带踹,一双小手也胡乱的挥舞着,很快他的身上就全湿了,脸上和勃颈上也多了几道挠痕,之前的还没有好,又添了新的挠痕。 主要是她的抗拒,让他的烦躁达到了顶点,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强硬,“别动了,再动我就把你扒了强上,我说到做到。” 林嫣被他的喝厉声吓的身体一颤,果真没再动。 他的眉头因为她的反应,反而蹙的更紧,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索性也进了浴缸里,把她抱在他的身上,薄唇贴着她的耳边,柔声细语的问,“今晚到底在跟我闹什么?抽烟,挂我电话,又喝酒吹冷风,是不是想作死我,你就开心了?” 林嫣显然已经清醒了一些,刚刚睁开眼睛看见他是的迷茫和空洞都不见了,剩下的是满满的痛苦。 她窝在他宽大的怀抱里,小脑袋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醉意神深浓的呢喃,“傅青山,我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 听到她说难受,他的手赶紧覆上她的额头,上面果然是滚烫的温度。 刚刚只顾得把她抱进来,给她调温水增加体温驱赶寒冷,没顾得上查看她身体的异样,这会儿他的手贴在上面,都有一点灼烫皮肤的感觉。 他要把她抱出去,她却不让,“我想先这么躺一会儿,你别动。” “你发烧了,我去给奕怀打电话,让她过来给你看一下。” 林嫣的一双小手攥紧他身前的衣服,小脑袋用力的摇着,“不要不要不要,我就要这么躺一会儿。” “好好,都听你的,别再晃脑袋了,不然你明早起来,脑袋就不用要了。” 傅青山拗不过她,只能先陪她这么躺着,可她在他的身上,一会动来动去,一会用脑袋摩挲着他的胸口,他本来已经压下去的欲火,又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汇聚了起来,好像只要她点头,下一秒他就能把她抛到床上,狠狠的疼爱一番。 “你躺着就躺着,不要乱动。” 林嫣乖巧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的大手覆上她的后脑,来回的摩挲着,突然也很满足这一刻两人的紧紧相拥,就好像隔在他们中间的那些千山万水的距离都不存在了一样。 浴室里就这样安静了大概有五分钟以后,林嫣就不想在他的身上躺着了,还想去酒柜里拿酒喝酒,便撑着他的胸膛坐起了身,还没有迈出浴缸,就被男人的大手拉扯了回去。 “干什么去?” 林嫣用力的甩了一下手,没甩开他的手,又用力的甩了一下,还是没甩开,就有点恼怒了,“你松开我,我要去酒柜拿酒喝酒。” 傅青山的脸色本来就被她闹腾的很不好看了,这回是彻底的黑了,“你还发着烧,喝什么酒?” “不用你管。” 她伸出另一小手去推他的手,却被他的一只大手轻轻松松的钳制住一双小手,然后轻轻一拉,她就重新倒在了他的胸膛上。 “不让我管,让谁管?” “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我随意勾勾手指就有一堆,反正轮不到你。” 傅青山另一只大手环抱住她的腰身,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双手和上半身基本都被他控制住了,她只好伸出一双小脚去踹他,踹了几下后,除了溅起了很多水花,什么都没有解决,反而把他的欲火给彻底点着了。 他深邃如夜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美丽的身体,喉结滑动了一下,林嫣缩着肩膀,拼命的躲着他,可他却越靠越近,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微痒。 “傅青山,你别趁着我喝酒就给我耍流氓,小心我趁你睡着拿刀捅你,反正我有暴力倾向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唔……” 就在她还在喋喋不休威胁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低下头,封住了她诱人的红唇。 她穿着吊带睡裙的肩带已经从肩膀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圆润好看的肩头,如瀑的波浪长发被水打湿了大半,贴在她的身体上,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的白皙。 吻着她的时候,她那双乌黑湿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写满了气恼的情绪,这幅样子,像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故意卖弄着性感,无知单纯,却又散着勾魂摄魄的诱惑力。 他的吻有些粗暴,不似以往那么细致温柔。 她的一双小手还被他的大手攥着,腰身被他的长臂环绕了一周,最后落在了她腰背上,没有用特别大的力量,但她就是挣脱不开。 就这样吻了很久,久到她眼睛里的气恼慢慢的变成了氤氲的水雾,娇俏的小脸上的红晕变成了沦陷吻技后的妥协,他才缓缓的结束了这个吻。 她喝酒后,胸口本来就有一点发闷,被他这样密不透风的吻过之后,那种憋闷感就更严重了,她又挣扎了几下,示意他放开她的双手,男人又在她的红唇上啄吻了两下,才放开钳制她双手的大手。 林嫣的双手恢复自由以后,先是拍了拍憋闷的胸口,然后就朝着他的脸挥了过去,却被男人在半空中轻轻松松的拦截住,“就知道你不会甘心。” 她试着从他的大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最后张嘴,恶狠狠的咬在了他的手臂上,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那么慵懒散漫的看着她咬着他的手臂,不是道是不是他当特种兵的年头太久,身体被操练的太结实,她咬上去的力度,根本就让他感觉不到疼痛。 最后,她就索性不咬了。 “咬够了?” 男人轻飘飘的问完,就伸出手把她身上吊带睡裙的衣料给撕碎了,她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让她的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傅青山,我还在感冒发烧,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得寸进尺了?” 傅青山的一双眼睛已经被情欲填满,薄唇靠近她的耳边,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是乖乖听话,我可能会少折磨你一点。” 话落,就直接把她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房间里的温度被外阳台吹进来的风弄得偏冷,她接触到沁凉的空气,止不住的抖了一下,他抱着她走近床边后,就直接把她抛在了上面,她还没等从床的这边逃到那边,就被脱光衣服的男人拉扯了回来。 “傅青山,你要是敢硬来,我就杀了你。” 她怎么忘了,他当过那么多年的特种兵,做什么都训练有素,穿衣服脱衣服叠被子吃饭,干什么都要比别人快很多,就像后面有人在追着他一样。 “嗯,先满足了我再说。” 她的身体很烫,他冰凉的体温贴上去的时候,林嫣甚至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接下来一切就很顺理成章,她虽然每次都极力的反抗,又是踢又是挠又是咬,可每次也都会被他得逞。 她疼的直皱眉,“傅青山,你没带套!” 他的双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听到她的话后,密密实实的压在了她的身上,薄唇流连在她的耳廓周围,不时的亲吻,“嗯,以后都不带了,我们再要个孩子。” ‘孩子’两个字,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她又开始剧烈的挣扎,“我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再怀孕了,傅青山,你别做这些徒劳的事情了,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揪着过去不放了?” “不能。” “这辈子都不能。” 林嫣伸手狠狠的捶打在他的背部泻着愤,心里是密不透风的难受,不止因为她失去的屿林,还有温暖的儿子,温西。 从里到外的被他狠狠的睡了一遍后,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多了,她浑身已经没有力气,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傅青山把地板上的水渍和玻璃碎片都打扫干净以后,又给她拿来冰手巾覆在额头上,因为冰凉的触感,她紧闭的双眼立刻睁开,看着距离她的眼前不到几公分的男人英俊脸庞。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她只能看清他被晦暗灯影打映的有些深邃的五官轮廓,听着他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我给奕怀打电话了,他正在开车往这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邢嫂说她晚上只吃了小半碗饭,从监狱里出来没变胖,反而又瘦了几斤,本来就够骨感了,瘦了以后,就更骨感了,抱起来完全没有重量,倒是挺硌人。 林嫣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本来出狱以后她应该增肥,不碰烟不碰酒,好尽快给心乔捐骨髓,可她在监狱的年头太久,想在一两个月之内恢复到最好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再加上她在商场见过温暖和温西母子以后,更是心烦意乱,碰了烟也碰了酒,却又懊悔,这样的话,又不知道拖多久才能给心乔捐骨髓。 心乔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想吃也必须吃点,面条,馄钝还是粥?” 傅青山只要不忙的时候就会盯着她吃饭,但最近事情太多,处理起来又比较麻烦,早出晚归的,呆在家里的时间都能数过来,每天她还在睡着,他就去处理公务了,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见面都成了问题,更别说盯着她吃饭了。 “粥吧。” 林嫣喜欢喝粥,尤其是傅青山做的粥,放点莲子大枣再加点冰糖,真的很好喝。 傅青山点了点头,临走前,到衣帽间里给她拿出来一条比较保守的睡裙,让她换上。 美其名曰是怕她着凉,其实她知道,他是怕傅奕怀来了,她穿着吊带睡裙在他的眼前晃悠,除了他自己,他根本不能允许任何男人看到她的美丽,占有欲非常强。 她深深的瞥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傅青山听完她的回答后,才迈着长腿离开了卧室。 凌晨三点,外面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扰的她更加的心烦意乱。 …… 纪云深和孟东行驱车回到青龙湖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十五分了。 两人撑伞一前一后的进了公寓,换过拖鞋以后,纪云深带着孟东行上楼,感应灯随着两人的脚步声而亮起,在漆黑的深夜里,散落下橘黄色的光芒,像是在黑暗中突然撒下了很多温暖的感觉,又或者是心里的那个人在这座房子里面,不管外面是狂风暴雨,还是电闪雷鸣,心里都是踏实的,温暖的。 走到主卧旁,纪云深停下了脚步,伸手指了指斜对面的客房,示意温橙在那个房间里。 孟东行点点头,就朝着纪云深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推开门以后,就透过走廊洒进来的昏黄光线,看见了窝在大床上的娇小女人。 纪云深看着孟东行走进去以后,就拧动门把手走进了卧室里面。 乔漫面朝着落地窗,背对着他,正香甜的睡着,安静的房间里,能够听到她均匀清浅的呼吸声音,他尽量把脱衣服和走动的声音放到最低,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的光亮后,他准确的找到了换洗的睡衣,然后走向了门边的浴室。 冲了一个热水澡以后,仿佛把外面沁凉的雨所带来的冰冷全都驱赶走了,他没吹头发,怕弄出的声音太大吵醒她,只是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就掀开被子上了床。 床垫塌陷的声音,和他掀开被子带来的凉气,还是吵醒了乔漫,她在黑暗中撑坐起身,声音带着被吵醒的软糯惺忪,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好听,尤其用这种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时,会有一种原始的悸动感。 “纪云深。” “嗯,是我,吵醒你了?” 乔漫点了点头,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壁灯,“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 温家明的事情,他暂时没打算跟她说,一个是他猜测的成分居多,另一个是怕她接受不了。 乔漫打开床头的壁灯,再看向他时,才发现他刚刚洗了澡,“纪云深,你疯了?你就不怕你手臂上的上和背部的烫伤遇到水感染吗?” “没事,我没有那么娇贵,闭灯睡觉吧,我有点累了。” 说着,纪云深就躺下去,乔漫伸手拉了他一下,“先别睡,我去拿医药箱,再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不然伤口碰到水,很容易腐烂。” 纪云深没有拒绝,并享受着她带来的关心。 乔漫很快就拿来了医药箱,把他手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完,又给他后背的烫伤包扎了一下,等到全部弄完,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雨势也逐渐变小了。 纪云深看着她忙碌收拾医药箱,又唠叨他这几天伤口不许碰水,也不许抽烟喝酒后,实在忍不住就把她拖拽了过来,并压在了身下。 “我憋了一天了,本来有点累不想做了,但你这副小管家的样子,让我又想做了。” 乔漫知道他是在提醒她的话太多了,她也知道她说的太多了,便冲他笑了笑,“我们关灯睡觉吧。” 纪云深确实太累了,就翻身放过了她,她把医药箱放好,回来又把床头的壁灯关掉,然后重新培养睡意。 其实她今晚睡的特别不好,不知道是因为他被专业的杀手弄得受伤了,还是因为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搅着人有点心烦意乱,总之她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凌晨一点多才睡着,也没有睡的多踏实,他只是轻微的上床动作就把她吵醒了。 两人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她没靠近他,他也没有靠过来。 重新入睡对乔漫来说,其实是个很困难的事情,她的睡眠一向比较浅,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放轻动作,缓慢的翻过身,还没有来得及正常呼吸,整个人就被身后的男人搂抱在了怀里,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声,就落在了他健硕结实的胸膛前。 “还想不想睡了?不想睡就做。” 他本来已经要睡着了,但她在旁边动来动去,把他的注意力都分散了过去,想入睡也成了困难的事情。 乔漫伸手抓住他环在她勃颈上的大手,还是软糯的声音,“我有点睡不着了,你睡吧,我去楼下看电视。” “乔漫,你自找的。” 话落,他的大手一挥,她身上的丝绸睡衣就变成了碎片,然后就是密不透风的吻和拥抱。 她在他吻的空隙中,小声的质问,“纪云深,你不是说你累了,不想做了吗?” “如你所愿,我现在又被你成功的勾起除了兴趣,又想做了。” 乔漫一开始是很抗拒的,整个身体都紧绷成了僵硬的状态,但纪云深的攻势太猛烈,把她的抗拒和不情愿,都变成了妥协和情愿。 完事后,他抱着她到浴室里洗了一下,又给她吹干头发,才又抱着回到床上补眠。 两个人都因为刚刚的那场激烈的欢爱,而变得筋疲力尽,这回没有在辗转反侧,而是很快的就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 傅青山刚刚熬完莲子大枣粥,别墅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他将盛出来的粥放在流理台上凉着,然后便迈开修长有力的长腿去开门。 傅奕怀因为车里没有带伞,从停车坪走到别墅门口,衣服就被淋湿了一大半,看见门里的傅青山,就忍不住的吐苦水,“我说亲爱的老哥,凌晨三四点随叫随到的医生,你打算给我多少出诊费?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价有多贵吗?而且你们两口子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又是感冒又是发烧的,别人不需要休息吗……” 后面的话,傅青山根本就没听完,就转身往厨房走了过去,“少废话,赶紧进来关门。” “你也知道外面挺冷的,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弟弟我从软香温玉里起床,迎着风雨赶到你这里的心情?” 傅奕怀换过拖鞋走进来,刚刚走近厨房,就闻到了粥香的味道,他昨晚喝了不少酒,又没吃东西,胃里早就空空如也,看见他端着粥碗从厨房里走出来,一双眼睛都开始冒绿光。 傅青山看到傅奕怀觊觎的表情,赶紧把粥碗端到了一边,“这是给林嫣熬的,想喝自己去做,材料都有,吃完就赶紧滚上来给我看看她的情况。” 傅奕怀双手捶着胸口,露出了一个悲痛万分的表情,“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手足兄弟?” “我又不是有什么变态嗜好,要搞手足兄弟的基,为什么要在乎你?” 傅青山轻飘飘的扔下这句话,就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傅奕怀继续捶胸顿足,“苍天呐,你怎么就让我摊上了这么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哥哥?为什么?” 林嫣换过傅青山找来的睡衣后,就把额头上的冰敷手巾拿了下来,刚有点昏昏欲睡,就被傅青山推开房门的声音给吵醒了,她看着他用托盘端着粥碗走过来,高大的身影迎着窗外透进来的浅淡光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悸动的感觉。 大概是他的动作和表情都太温柔,所以给她造成了一种视觉假象。 “已经凉的差不多了,起来喝点,不然没有力气和感冒病毒对抗。” 林嫣点点头,撑坐起身,刚要伸手接过托盘上的粥碗,就被他躲开了,“你拿着枕头靠在床头上,我喂你。” “不用了……” “乖,我喂你喝。” 林嫣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乏力,也就没有跟他再多争执,由着他喂了。 她吃的不多,只吃了几口就觉得饱了,吃不下了,傅青山又哄着她吃了几口,看她实在吃不下去了,他就把剩下的粥给喝了,也没管是不是她喝过的粥,用过的勺子。 解决完碗里的粥,傅青山就把托盘和粥碗送了下去。 傅奕怀没有熬粥喝,而是煮了点速冻饺子吃,刚吃了两个,就看见从楼上走下来的傅青山,象征性的客气了一下,“我煮了不少,要不要吃点?” 傅青山摇了摇头,“你吃吧,我吃不下。” 看他一脸抑郁的样子,傅奕怀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哥,你瞅瞅你这几年都被那女人折磨成什么样了,你失忆前我就不说了,你失忆后还是对她唯命是从马首是瞻,现在她出狱了,你更是把她接过来一起生活,怎么,你这辈子注定是奴才命了?只能做她的奴才伺候她?” “管好你自己得了,少管我。” 傅青山走到沙发旁,拿过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看向坐在餐桌上吃着饺子的傅奕怀,“奕怀,你今年都多大了,怎么还不找女朋友,非得让咱妈咱爸跟着你操心吗?” “哎哎哎,我也是你刚刚的那句话,管好你得了,少管我。” 傅青山微微眯了眯眸子,嗓音是被烟雾熏染过后的暗哑,“奕怀,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咳咳……咳咳……” 傅奕怀因为他的话,刚刚要咽下的食物全都呛咳了出来,他拿过水杯,连喝了几口以后,才停止了呛咳,看向慵懒的站在沙发旁的傅青山,“哥,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不找女朋友就代表我喜欢男人啊?” “那不然你这么多年怎么不找女朋友,连我这个亲哥,都没见过你身边出现过女人的样子,你说这种情况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诡异了?” 傅奕怀拍了拍胸口,顺下那口气后,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饺子,边吃便模糊不清的说道,“还没有遇到合适的行不行?我总不能找个女人就将就吧?” 傅青山也懒得管他那些事,他自己过得开心快乐,愿意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就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反正他的生活都过得一塌糊涂,似乎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告诉他该选择怎么样去生活,哪怕他喜欢的真的是男人,只要他开心,他都支持。 “行了,吃你的吧,我先上去了。” 傅奕怀点点头,在他的身形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以后,他就放下了筷子,刚刚还觉得美味无比的饺子,全都变成了味同嚼蜡的食物,一双眼眸透过落地窗玻璃看向已经有些微微亮的天空,思绪顿时飘出了很远。 林嫣喝完粥以后,就去浴室疏理了一下自己,泼了点冷水浇在脸上,她就在浴室台上去摸洗面奶,由于闭着眼睛,手胡乱一摸,洗面奶就掉在了浴室的地面上。 男人回来的时候脱下的军装风衣还有裤子堆在衣服篮里,洗面奶刚好落在衣服篮子的旁边,她蹲下身去捡的时候,不经意间在他的军装风衣外套上看见了一抹鲜艳的口红印记,大概是他回来之前,有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的。 那么晚了,她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纪晗。 354,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她捡起地面上的洗面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过一样,继续的洗着脸,整理着头发。 等她收拾好,拉开浴室的门刚刚走出去,就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她的体重偏轻,被男人一撞,整个人就朝着一边倒了过去,傅青山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然后将她带到了他的胸膛前。 林嫣站稳了,就伸手推开了身前男人,转身朝着房间的落地窗走了过去,看了一会窗外的雨,她又忍不住的去床头柜的暗格里拿烟盒,刚刚抽出一根女士香烟,还没有叼在嘴里,香烟和烟盒就都被一只大手夺了过去,并迅速攥成一团。 香烟里的烟丝从他的大手里滑落,她深深的瞥了一眼,又去另一个暗格拿烟盒,这回她整个人都被他拉拽了过来,“林嫣,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别扭?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林嫣漆黑的眼眸紧紧的盯了他两秒,然后平心静气的说道,“傅青山,我只是想抽一根烟,这样也不可以吗?” “女孩子抽什么烟?” “不用你管。” 傅青山将她狠狠的拉拽过来,并牢牢的把她控制在他的胸膛前,“林嫣,我忍着脾气照顾了你一夜,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 “是不是觉得受不了了?腻了烦了?”林嫣踮起脚尖,双手环吊在他的勃颈上,朝着他英俊的脸庞轻轻的吐了一口温热的气息,“那你就放过我吧,好吗?” 四年前她入狱的时候就跟他说过,他们今生今世互不相欠。 现在不管是他单方面的纠缠也好,还是她没有能力逃脱也罢,他们这样纠缠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会有好结果。 “以前我年纪小,认定了一个人就要得到他,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强扭的瓜不甜,而且我也累了,傅青山,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傅青山深邃的眸子立刻聚集了风暴一样的黑暗,他剑眉微蹙,声音已经没有任何温度,“林嫣,凭什么你纠缠我,我就要给你回应,凭什么你现在要离开我,我就非要成全你,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从一开始被迫娶你到现在,你有没有是一次是为我着想的时候。” “对不起,我保证我这次离开林城以后,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她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迎视他的眸光,里面都是真挚的情绪。 他知道她刚刚的话都是出自真心的,她真的打算再离开他? “林嫣,你他妈做梦。” 傅青山的大手扯开她环吊在他勃颈上的柔软手臂,然后一推,林嫣就狼狈的跌在了床上。 傅奕怀上来的不是时候,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家一向对个女人唯命是从马首是瞻的傅长官,把女人从他的身前推搡走,脸上的表情比冰霜还要冷上几度,要知道以往都是看到他家傅长官像个小媳妇的样子,这可是盘古开天辟地头一回在那个女人面前威风。 他差点就要鼓掌叫好的时候,傅青山也正好从房间里走到他的身边,“去给她仔细检查一下,尤其看看脑袋,是不是他妈的烧坏了。” 傅奕怀很想霸气回一句关我屁事,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哎,好嘞。” 他哥从结婚以后,一直都是对林嫣惟命是从马首是瞻,而他呢,是从小对他哥唯命是从马首是瞻,所以这世界上,永远都是一物降一物。 傅青山气匆匆的走远了以后,傅奕怀才拎着医药箱走进去,刚刚打开箱子,准备先拿出温度计让她测一下体温,林嫣就嗖的一下从床上冲了过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的时候,他放在休闲桌上的医药箱就被摔得七零八落,里面的药品,药剂,血压器,针管等等的东西被崩落的到处都是。 傅奕怀被吓了一跳,还没有在怔忪中回过神来,刚刚远走的沉稳脚步声就又从门外传了过来,两秒后,傅青山重新出现在了傅奕怀和林嫣的视线中。 “不是……老哥,她说她有暴力倾向的那件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以前林嫣朝他哥开枪,她就说自己有暴力倾向,他其实并没有相信过,毕竟她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而且那两次开枪都是有点应激反应,一次是林家败落,而他哥是间接参与者,却对她只字未提,第二次是他哥和纪晗睡在了一起,应激反应下,做出点出格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暴力倾向的障碍,他也就没有多想。 再后来,林嫣就和他哥离了婚,虽然后来又断断续续的在一起一年多,但那时候他很少接触她,而且就算是接触的时候,她也很正常。 可是刚刚,是他清清楚楚亲身经历了她暴力的过程。 那个反应,真的不像是应激反应,也不像是装的,而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傅青山走过来,把他往出拽,“你先出去。” “不是不是……老哥,你听我说,你也离她远一点,她要是有暴力倾向,你哪次死在她的手里都不一定。” “别废话了,你赶紧出去。” 傅青山把傅奕怀拽出去后,就把门关上,反锁了起来,也不管傅奕怀在外面怎么呼喊,怎么敲门。 林嫣的胸口起伏的很厉害,一双深黑的眼睛里是暴怒未平的余威,傅青山走近她一点,她就退后一点再走近一点,她就再退后一点,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面上退无可退,她才停下了脚步,仰起头看着他。 “傅青山,傅奕怀说的对,我有暴力倾向,你哪次死在我的手里都不一定……唔……” 林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突然伸出的大手捧住了娇小的脸庞,紧随其后的是他有些暴虐的吻。 林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双小手不断的在男人精壮的胸膛上推拒着,可却没有撼动他半分,她就这样气恼着要咬上了他的唇瓣,身体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出一股力量,她狠狠的推开了身前的男人。 傅青山被她推的踉跄了几步,先是抬起手随意的擦了一下唇瓣上的鲜血,然后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女人。 “你快出去吧,我有点不对劲,再这样下去会伤到你。” 林嫣说完,就攥紧被窝里,然后用被子把自己死死的蒙住,不露一点缝隙。 傅青山怕她就这样把自己捂死,赶紧去拽她的被子,她却用了更大的力量去抵抗,一来二去就变成了力气的较量。 傅青山到底还是男人,即便她有那种暴力冲动时,会突然力大无穷,但到底还是女人,最后还是被他压在了身下,并软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嘘嘘嘘,刚刚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可你不能总是动不动就把要离开我的话挂在嘴边,就好像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林嫣还在试图把他从她的身上赶走,可他却一动不动密密实实的压在她的身上,“林嫣,你让我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许离开我,也不许再说离开我的话,听到了吗?” 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放了气的气球,瘫软在那里,她只觉得头很疼,眼睛也疼,整个身体更疼。 她缓了一会,才有气无力叫着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 “你好重。” 傅青山感觉到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就从她的身上挪了下去,并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好像更烫了。 他眉头微微一蹙,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林嫣,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抽烟喝酒,挑战我的耐性,我就睡到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听到了没有?” “你这是给一个甜枣之后,再来一个巴掌吗?” 林嫣刚刚觉得很热,现在又觉得很冷,冷得身体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我这是叫你引以为戒。” 傅奕怀站在房门外,耳朵贴在门板上,努力的想听清房间里面的两人在干什么,可除了自己心脏和脉搏跳动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他只能继续敲着门板,并不停的呼叫傅青山的名字。 傅青山听到傅奕怀的呼喊,就收回落在林嫣脸上的视线,然后赶紧从床上下去,给傅奕怀开门,“赶紧给她看一下。” 傅奕怀先是攥住傅青山的双臂,检查他完好无损以后,才看向缩在床上的林嫣,“哥,你是怎么制服她的?” 傅青山伸出脚踹了傅奕怀一下,“少他妈给我废话,赶紧给她看一下。” 傅奕怀揉了揉发疼的腿,不情不愿的捡起地上的温度计递给身后的傅青山,“喏,先把这个温度计夹在她的腋下,我要看看她高烧多少度,然后再看是挂吊水还是吃药。” 傅青山接过傅奕怀手里的温度计,紧接着就坐在床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并把温度计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腋下。 等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傅奕怀朝他摆了摆手,“把温度计拿出来,我看一下度数。” 傅青山把温度计从林嫣的腋下取出来,递给了傅奕怀,傅奕怀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眼,“39.8度,只能输液退烧了,这样能快一点。” 傅奕怀认命的把地上的药品捡起来,一次性针头,输液器等等,一一捡了起来,然后调制了一下药品,给林嫣挂了吊水。 傅青山一直在林嫣旁边陪着,傅奕怀看他哥那副吃瘪的样,都有一种想上去给他两拳,让他清醒清醒的冲动,但他也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根本不敢付诸行动,要知道这些年,他在打架方面就没有赢过他。 “挂完吊水最好让她吃点东西,再睡一觉发发汗,然后你再拿温度计给她测一下,如果温度恢复正常就不用继续挂水,如果温度降下来的不多,晚上我再过来给她挂一个就差不多了。 “嗯。” 傅奕怀收拾好医药箱,又瞥了一眼好像在他怀里睡着的林嫣,静默了几秒后,又问了一句,“哥,她……她真的有暴力倾向啊?” “关你什么事?收拾完就赶紧走,看见你就烦。” 傅奕怀摸了摸鼻子,“那我晚上可能没空过来……”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踹过来一脚,傅奕怀这次反应比较迅速,在他踹过来的时候,就躲到了一边。 “就知道你会来这招。” 朝着傅青山露出一个我很了解你的表情后,傅奕怀就拎着他的医药箱走出了房间,并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林嫣足足折腾了一夜,刚刚又情绪失控,早已经筋疲力尽,靠在他的怀里就睡着了,他拥着她娇小的身子,不时低着头吻着她的发顶和额头,窗帘的缝隙有微亮的晨光射进来,笼罩在两人身上,漫出一圈又一圈的温暖光晕。 这个早晨,好像格外的美好。 …… 早上八点,青龙湖公寓。 伊莲娜做好早餐,摆好碗筷,又把今天的报纸放在餐桌上后,正准备上楼叫人下来吃早餐,还没有迈上楼梯的台阶,就和楼上走下来的男女碰在了一起,是孟东行和温橙。 昨晚乔漫带着温橙回来的时候,跟她介绍过,也说过晚上还会再来一位先生,姓孟,是温小姐的男朋友,伊莲娜昨晚见过温橙,那么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一定就是乔漫口中的孟先生,她赶紧笑着打招呼,“孟先生温小姐,早餐已经做好了,我正准备上去叫人,快过去用餐吧!” 孟东行和温橙同时朝她点了点头,又同时说了一声,“谢谢!” 伊莲娜让开楼梯的通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客气,快去用餐吧,我再上去叫一下纪先生和乔小姐。” 擦身而过,伊莲娜就迈开脚步,朝着楼上走去。 到了主卧门口,她先是轻轻的敲了两下门,压低声音叫了一声,“纪先生,乔小姐,早餐已经做好了。” 等了两秒,见里面没有反应,她就又敲了一遍,“纪先生,乔小姐,早餐已经做好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里面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们收拾一下很快就下去。” “哎,好嘞,纪先生。” 乔漫的睡眠一向比较浅,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纪云深和什么人在说话,她动了动,很缓慢很缓慢的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房间里的光线,就看到从门口走过来的高大男人。 他穿着浅灰色v字领的家居服,比起平常西装革履的样子,减龄了不少,短碎的头发有些凌乱,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朗的程度,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深邃的眸光看了过来,与她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把你吵醒了?” 乔漫撑坐起身,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间,“要不然也该醒了,今天周一,我需要上班。” 纪云深几个大步走过来,把披散在她脸颊上的长发别在耳后,嗓音是一贯的低沉优雅,“要是觉得累可以不去,反正你是老板娘,你说了算。” 她瞪了他一眼,“谁是老板娘?” “我是幕后投资人,你是我老婆,你说谁是老板娘?” 说着,他就低下头,薄唇凑近她的红唇,作势要吻她,却被她缩着肩膀躲开了,“我记得我们离婚了。” “随时可以复婚,我的户口本永远都有你的位置,我的财产也永远有你的一半。” 乔漫下床套上拖鞋,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看着窗外放晴的天空,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回过头,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可怎么办呢?纪先生,我不稀罕。” 她不稀罕那些,一直都不稀罕。 说完,她就转过身,朝着浴室走了过去。 纪云深盯着她的身影从落地窗一直走到浴室里,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他们刚刚讨论的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 因为他知道,她确实不稀罕。 两人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时,孟东行温橙,甜甜和心乔都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了,旁边的位置是伊莲娜留给他们两人的早餐,牛奶是温过的,还徐徐的冒着热气。 纪云深和乔漫并肩下楼的脚步声,吸引了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甜甜和心乔回到头看到乔漫和及怨恨都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麻麻粑粑。” 当然粑粑两个字,甜甜是自己叫的。 纪云深和乔漫走过来,坐在了甜甜和心乔的对面,报纸的位置惯例摆在纪云深的面前,他吃早餐有看报纸的习惯,不然总会觉得少点什么。 而他老干部的外号,也绝不是空有虚名。 爱看报纸,爱喝茶养花,也喜欢写书法,爱好和几十岁的退休老干部一样,所以身边的兄弟们都喜欢叫他老干部,只要提起这三个字,所有人都知道说得就是他。 他先是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大致扫了一眼报纸的版面,然后是仔细阅读,等阅读完a版,翻页到b版的时候,一个硕大的标题便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只是瞥了一眼,就不着痕迹的把报纸折收了起来,揣进了裤袋里。 大家各自用着餐,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而他只是在无意中递给了斜对面的孟东行一个眼风,示意一会儿吃完饭,他有话要说。 孟东行读懂了他的眼风,便点了点头回应他。 十几分钟后,大家就吃完了早餐,纪云深建议让心乔跟着甜甜去幼儿园,孟东行和乔漫也觉得这样很好,心乔的手术一时还做不上,每天让她待在家里,她也会闷,和甜甜一起去幼儿园,不仅能让她开心一些,还能让她们彼此有个玩伴,一举两得的事情。 两个小孩子吃完饭,孙秘书就接着去了幼儿园,因为和乔漫心理咨询室的方向相同,乔漫也坐上了孙秘书的车,温橙闲来无事也跟着乔漫一起去了。 几分钟前还很热闹的公寓,只剩下了纪云深孟东行和伊莲娜。 伊兰娜的身影在餐厅和厨房忙碌的穿梭着,纪云深和孟东行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很有默契的同时站起身,朝着楼上的书房走了过去。 到了书房里,纪云深先是走到了落地窗边,孟东行紧跟着走了过去,“怎么了?刚刚报纸上写了什么?” 纪云深从裤袋里掏出刚刚折收进裤袋里的报纸,递给了身边的孟东行。 孟东行伸手接过来,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文字,在翻到b版的版面时,就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标题‘华裔第一富商温家明被爆有多名私生子女,其中甚至包括了乔明章和秦玉澜的女儿,林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上层名媛乔漫’。 “这种新闻突然被曝光出来,就说明温家明已经准备豁出去,破罐子破摔了。” 温家明这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名声其实并不好,和秦玉澜分手以后,他曾经交过很多女朋友,曾被媒体点评为最滥情的豪门贵公子,后来出国经商,才慢慢变得沉稳成熟起来,后期甚至戒烟戒酒戒女人。 不得不说,他的人生,充满了非常传奇的色彩。 而他也确实有过不少私生子女,光是世人知道的就有不少,当然,还有很多没有曝光的,乔漫就是其中之一。 纪云深双手插进裤袋,眸光看向院落的某点,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想到杀伐果决纵横商场多年的温家明,会对自己的初恋情人念念不忘到这个程度,甚至不惜毁掉乔氏,毁掉乔明章和秦玉澜,毁掉乔漫,毁掉自己。” “现在怎么办?” 孟东行所有的势力都在国外,这几年照顾温橙的代价,就是手上的掌控权,和原先所拥有的庞大势力被温家明收走了大半,想要恢复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即便这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纪云深和温家明的这场博弈战场要是在国外的话,他也能够帮上不少忙。 可现在,他在林城的一切都被纪云深知道他和乔漫结婚之后给摧毁了,他现在又和温家明分道扬镳,势力分散以后,已经变得微乎其微,而且林城又不是他的主场,根本帮不上多大的忙。 只能靠他,和傅青山。 “温家明在国内布线这么多年,隐藏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再加上有如今在林城军政界混得风生水起的陆遇白保驾护航,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纪云深的修长手指不停的摩挲着右手上的婚戒,望向窗外的眸光逐渐变得深邃,“你觉得他对秦玉澜那么恨之入骨的原因是什么?” “因爱生恨,还需要什么具体的原因吗?不都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吗?” “不对!” 纪云深摇了摇头,缓缓慢慢的转过身,走到落地窗前的长排沙发上坐下,“因爱生恨不足以彻底毁掉一个人。” 孟东行刚刚从裤袋里掏出烟盒,闻言皱了皱眉头,停顿了两秒钟,才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并递过去了一根烟,“那你的意思是,秦玉澜还是他的杀父仇人?” “差不多吧。” 当年秦玉澜甩了温家明的事情,真的算是爆炸性的新闻,再加上那会儿温家不如秦家的势力,即便秦玉澜甩了温家明,温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而秦家和温家解除联姻关系后,温家的地位很快就一落千丈。 加上那两年金融危机,温家的事业一年不如一年,而上流社会的风言风语就没停止过,温家明的父母忍受不了长期事业和舆论的重压,都在那一两年内纷纷离世,撒手人寰。 沉陷绝望的人,喜欢把爱变成恨。 可如果让他把爱变成恨的人,家庭过得和谐幸福,其乐融融,事业做得蒸蒸日上,风生水起,那么他就有可能不是因爱生恨,而是用这种因爱成恨的方式支撑自己活下去。 孟东行对温家明的过去知之甚少,除了林城传说中的那些,只知道他的父母在他刚到国外之前就过世了,具体是怎么过世的,他都不太清楚。 “所以……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个死结,除了两败俱伤,没有别的办法了?” 纪云深伸手接过孟东行递过来的香烟,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凑近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用着被烟雾熏染的有些暗哑的声音说道,“有,比如让秦玉澜和温家明见一面……” “一个成了一堆灰的人,怎么见?挖坟掘墓?” 纪云深朝着孟东行瞥过去一眼,缓缓淡淡的说道,“乔漫和秦玉澜有八分相似,我组个局,让温家明见她一面也未尝不可。” 乔漫在国外的这几年,因为孟东行和温橙的缘故,见过很多次温家明,但那都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不是父女,所以温家明没有太大的感觉。 可如果她知道温家明才是她的亲生父亲,那种感觉就不一样了,至少温家明的感觉会不一样。 他现在也是一名父亲,想到最爱女人为自己生下的孩子,比如甜甜,以仇视的眼光看自己,那种感觉……简直痛不欲生。 孟东行挑了挑眉骨,似乎没有想到他的应对策略,只是最简单的一招,“没想到纪总还不怎么记仇,温家明动过那么多手脚,就这么算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摧毁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大动干戈?” 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仰头缓缓吐出去之后,又浅淡的瞥了孟东行一眼,“你是在黑道混的年头太多,什么都喜欢用武力解决。”他伸手指了指脑袋,声音很淡,“有时候也要动动这里。” 孟东行大概想了一下,只想出了两个字,“阴招。” 无招胜有招,大概就是阴招。 纪云深点了点头,也不否认,“只要是好用的招,它就是好招。” 说着他就站起了身,并拍了拍孟东行的肩膀,“还有啊,我这个人虽然自诩爱憎分明,但其实我是个很记仇的人。” 孟东行看着他逐渐往门口走去的身影,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他是在说他和乔漫结婚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心里记着仇,还是说……让乔漫和温家明见一面,只是他打击温家明的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阴谋和陷阱。 纪云深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对竞争对手,对试图侵犯他的人,都毫不含糊,他怎么会觉得他不记仇,他明明就比任何人都记仇。 “烟还没抽完,你干什么去?” “找乔漫,跟她说一下这件事情,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孟东行低咒了一声,从真皮沙发上站了起来,“所以你刚刚跟我啰嗦了一大堆,跟我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纪云深已经走到了书房的门边,他落在门把上的大手顿了顿,然后回过头看向孟东行,“我跟你啰嗦了一大堆,就是在告诉你,赶紧去找温橙,跟她说一下温家明这几年对她做过的事情,不然这招要是不好使,你很有可能就会成罪魁祸首,傻逼。” 孟东行吸完手中最后一口香烟,然后就捻熄在办公桌的透明烟灰缸里,这一点他确实没想到。 快步跟上纪云深的步伐,他伸出手拍了拍纪云深的肩膀,“纪总,你多保重。” “彼此彼此。” …… 青山别墅。 傅青山一直坐在床边,看着林嫣打着吊水,直到液瓶不再往液管里流液,他才起身给她轻缓的拔掉了针头,还在睡着的她,可能感觉到有人碰触,不安的动了动,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他没再走动,而是等到她因为他刚刚碰触而蹙起的眉头慢慢变得舒展,才拿过床头柜上的体温计,小心翼翼的放到她的腋下,数着时间到五分钟,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取出来,确定她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后,才重重的舒出一口气。 邢嫂早就做好了早餐,一直等着傅青山和林嫣下来吃,可左等右等,眼看着牛奶和鸡蛋都要凉了,两人还是没有下来,她就快步往楼梯口走去,准备上去叫一下。 刚刚走到一楼与二楼之间的缓台处,就碰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傅青山。 她赶紧让开楼梯中间的位置,站到一边,并恭敬的说道,“傅先生,早餐已经做好了,快过来用餐吧。” “早餐你自己吃吧,林嫣感冒了,我单独给她熬点粥喝。” 邢嫂没再继续上楼,而是跟在傅青山的身后下了楼,听到他的话后,赶紧接话,“还是我来吧,傅先生……” 傅青山边说着边下着楼梯,随意摆了摆手,“不用了,她只喜欢和我熬的粥。” 和昨晚一样,他还是熬的大枣莲子粥,又加了点冰糖。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粥熬好了,他就亲自用托盘端了上去,邢嫂则是尽着自己的本职打扫卫生,不再多话的参与他们的事情。 林嫣还在昏沉沉的睡着,就觉得口鼻的呼吸被什么东西给夺去了,她先是蹙了蹙眉头,不安的动了动,意思渐渐的回归,间隔了几秒钟,她才缓慢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放大在眼前的英俊脸庞。 男人薄削的唇正在她的红唇上辗转用力的吻着,粗暴又克制的力度,等到她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他才恋恋不舍的结束这个吻。 “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对胃好。” 林嫣撑坐起身,只觉得整个身体像是被重型机器碾压过后,又重新组装起来的疼痛,尤其是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都是断断续续却又尖锐剧烈的疼痛感。 她抬起双手捂住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是那么地动山摇了。 傅青山等她缓得差不多了,才坐到她的身边,让她整个人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双臂则是绕到她的身前,手上端着他刚刚熬好的大枣莲子粥。 “要把这一碗都喝掉,不准吃猫儿食。” 林嫣没什么胃口,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的蹙起了好看的眉头,“我的胃就那么大点,你还想让我吃多少?” 傅青山舀起一勺粥,喂到她的嘴边,等她喝下去,他才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一碗粥,就是几岁小孩子的饭量,你二十几岁了,还不如几岁小孩子的饭量?” 她没再说话,而是盯着他手上的粥碗,即便他熬的粥颜色和味道都很好,但她就是没有那种大快朵颐的欲望,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厌食症。 又喝了几口,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再也没有喝下去的欲望,她伸手推了推他手上的粥碗,“傅青山,我真的喝不下了。” “才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 傅青山看她蔫蔫的样子,是极力的克制脾气,“乖,再喝几口,不然身体都没有抵抗力。” 林嫣硬着头皮张嘴,又喝了几口以后,胃里的翻涌更加剧烈了,她推开男人环在他身前的双手,捂着唇迅速的跑向卫生间,趴在马桶上昏天暗地的吐了一会儿,她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一点。 傅青山放下粥碗,连忙跑过来,看她痛苦无比的趴在马桶上吐着,眉头禁不住的就紧紧的蹙了起来。 他蹲在她的身边,给她拍着背,等到她吐完,又给她冲马桶,递水,投毛巾擦脸,完全女王级别的待遇。 他以前虽然谈不上对她多好,但也不差,就是不好不差。 只是最近,他好像越界了,对她越来越好了,她也就有点不明白了。 还是他因为自己做过的亏心事,所以一直对她心怀愧疚,在尽量的弥补她? 大概……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傅青山,其实你不用这么累的!” 她的小身子蹲在那里,足足比高大的男人矮了大半个头,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四年前我入狱的时候就说过,你我之间的所有一切都一笔勾销,互不相欠,所以你真的不用对我感到抱歉,而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愧疚,别试图用这种方式绑架彼此的心灵,那样太累了。” “什么意思?” 他微微挑起剑眉,将她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在了耳后,“发烧烧糊涂了?说什么傻话?” 林嫣觉得傅青山有的时候真的很有演技,毫不逊色那些当红的小鲜肉,如果他不是出身高贵的豪门贵公子,她真的可能会签下他,然后把他捧的大红大紫,毕竟以他的演技和颜值,绝对能够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并且站稳脚跟。 她微微摇了摇头,还叹息了一声,“傅青山,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说完,她就站起了身,看了一眼还蹲在那里没动的男人,“不要总是装傻充愣,我知道你懂。” 清浅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傅青山缓缓的站起身,看着她逐渐走远的单薄背影,唇角莫名的勾起了一抹笑,是的,不用怀疑,他是被气笑的。 因为昨晚的事情,傅青山没跟她继续吵架,虽然她有意识的在单方面的对他冷战,但他都假装没有看到。 又哄着她吃了小半碗粥,看她实在是痛苦的吃不下去的表情,他就没再继续强迫她吃,怕她又全吐出去。 军区里面还有很多军务没有处理完,他看着她睡着以后就离开了青山别墅,临走前嘱咐邢嫂要多注意她的感冒情况,和饮食方面,有什么问题及时给他打电话。 邢嫂连连点头,说知道了。 昨天的那场暴雨之后,天空并没有放晴,还是阴沉沉的,只不过没有继续下雨,他觉得闷,半降下车窗,风从半降的车窗透进来,空气里几乎都是潮湿的清新味道,他深吸了几口,加大了油门,快速的朝着军区大院行驶了过去。 …… 早上五点,军区大院。 窗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了几乎一整夜后,阴沉灰暗的天空,在天亮开始慢慢的放晴,但也只是不下雨了,因为天空还阴沉着。 小白回到男兵宿舍,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几乎都是陆遇白抱着纪晗走进傅青山办公室的画面,越想就越清醒。 而说到纪晗……他是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是谁。 355,你在外面玩过的女人和私生子找到你们傅家的门了 虽然他们平时都在部队里,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版财经版的新闻,但纪家是林城的军政名门,而纪晗又是纪家的养女,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公主,想要不认识她,恐怕很困难。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明明没有见过她,却觉得她很眼熟。 这种眼熟,并不是在电视杂志里见过的眼熟,而是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那种眼熟,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前些天他开车路过东湖路和沿海路的交叉口时,曾在记录仪里目睹了那场坠崖车祸的现场,而行车记录仪里面记录的人,好像就是她,纪晗。 当时她侧对着行车记录仪,能够看见她飞舞的头发,和侧脸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的惊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故意肇事追尾坠海的车辆一样。 他当时开车路过的时候就在想,这么大的车祸,一定会被媒体大肆报道,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可结果却并没有,电视台和报纸只是用了粗略的几行字描写了这场车祸,甚至没有一点肇事人和肇事车辆的信息。 仔细想一想,似乎只有纪家这样的背景能够做到。 那晚他开车回来就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下车了解一下现场的情况,后悔没有等交警来,把行车记录仪里面记录的现场画面交给他们。 现在仔细回忆下来,他不禁后脊一阵发凉。 也非常庆幸自己那晚没有多管闲事,不然肯定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行车记录仪,脑子里思绪万千,呼啸奔腾,可能是军人骨子里就有一股正义感,没看见的还好,可是看见了,他就不能装没有看见,他其实很想找个人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但又感觉找不到合适的人。 脑子里考虑过很多人,但又觉得不靠谱,最后只能定格在傅青山的身上。 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纪晗和傅青山是很好的朋友,交给他的话,严格意义上来讲,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这件事情,他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最后脑袋都想疼了,他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出来,只好把手中行车记录仪的内存记忆卡扔到床边的柜子里,准备到傅青山的办公室门外进行新一天的站岗了。 从男兵宿舍到傅青山所在的办公大楼,步行需要差不多十几分钟,他因为小跑着过去,只用了五分钟。 办公室的门紧紧的闭着着,他并不确定陆遇白和纪晗还在不在里面,想推开门查看一下,门又紧锁着,他想了又想,还是拨通了傅青山的手机号码。 和昨晚一样打不通,不是占线就是不在服务区,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 军区大院,傅青山办公室。 纪晗因为醉酒窝在会客沙发上睡的很香甜,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因为淋雨而湿透的白色裙装已经被女军医换掉了,是女军医在自己的衣柜里临时拿来的,是一条黑色的裙装,她很少穿黑色,永远的一身白,突然换了颜色,让她在柔弱中又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性感。 女军医偏胖,穿在她的身上其实并不合身,在她偶尔翻身的磨蹭中,一侧的肩带已经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圆润好看的肩头,以及肩膀周围大片的雪白肌肤,黑色的长直发披散在她身体的周围,将她衬得越发的单薄娇小,甚至有那么点楚楚可怜。 裙装下面的裙摆堪堪能遮住膝盖,黑色将她的纤细的小腿衬托的更加的白皙,脚底上的缠着的绷带已经有一些鲜血渗透了出来,这样的女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喝醉了酒受了伤躺在那里,就足够让人魂不守舍。 陆遇白站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儿,就又逼自己到走廊去抽了根烟,再回来的时候,纪晗在沙发上又不安的翻了翻身,差点跌落在地上的时候,被疾奔过去的男人一双强劲有力的双臂稳稳的接住。 坠落感让她恢复了意识,并从熟睡中慢慢清醒了过来。 她适应了一会头顶的暖橙色光源,才睁开眼睛,看向距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英俊脸庞,想象中的男人脸和眼前的男人脸重合在一起,她伸出手捧住他的脸,喃喃的低叫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爱慕,“是你吗?阿深。” 陆遇白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憋闷在胸口中的那股气并没有发作,只是低声回了一句,“我不是他。” “就是你。” 纪晗一双柔软的手臂环吊在他的勃颈上,眨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毛茸茸的小脑袋还凑过来,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我知道是你,你别想否认。” 她的唇很香甜柔软,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但并不难闻,吻在他的唇上,像是羽毛划过,微痒又撩人。 “纪晗,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陆遇白,不是纪云深。” 陆遇白爱好广泛,喜欢抽烟喝酒玩女人,但对于纪晗,他是真的打从心眼里当女神供着,这些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样,让他牵肠挂肚,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样,让他……神魂颠倒。 纪晗因为他的话微微不高兴了,她眼前这张男人脸,明明就是她爱了很多年的男人脸,他为什么非要说他不是? 骗她就那么有意思吗?看她痛苦难过就那么让他有成就感吗? 她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漆黑的眼睛里带着醉人的星光,无辜又委屈的样子,“阿深,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所以,你能不能回到我的身边,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陆遇白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精致小巧的脸,然后忍不住的低咒了一声,“被醉酒的女人误认成别人的表白还真他妈的让人挺不爽的。” 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酒吧里,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纪晗的酒量不好,而且是特别不好。 那次是她第一次和纪云深吵架,她心情不好,就自己跑到酒吧里喝酒,他和几个兄弟走进酒吧,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白裙躲在酒吧的角落里喝酒的她,可能是见惯了俗世尘埃,突然在眼前出现一抹倾城绝色,那种感觉类似于惊艳的心动。 跟在在一起的兄弟认出了她,跟他说她就是纪家领养的养女,叫纪晗。 本来是他攒的局,后来却变成了他只盯着美人,不喝酒了。 他眼看着她喝了两杯,就已经醉倒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旁边觊觎她很久的男人走上前,想要占她的便宜,却被他挥拳打跑了,兄弟们说那是他们第一次正经的样子,而他也是第一次为了喜欢的东西,大动干戈。 他记得她抱着他走出酒吧的时候,外面还下着春雨,春风将她的黑色的长发和白色裙摆吹飘到空中,就好像是误落凡间仙女,那么的纤尘不染,干净剔透。 已经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所有的场景和人物都自动加上了美颜和滤镜,将那一帧一幕的片段润色成只有电影里才有的唯美浪漫。 时光匆匆如水,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他也已经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家里的长辈三天两头的就过来催婚,要不就是给他安排相亲,他也顺其自然的去见了不少,但都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有惊艳和悸动的感觉。 或许当年的那一眼,已经注定了他这辈子会栽到这个女人的手里,不管她如何的轻视他,如何的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都心甘情愿。 纪晗好看的眉头越蹙越紧,她用力的晃了晃脑袋,眼前的男人脸和想象中的男人脸不断的分离重合,重合分离,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已经分不清眼前的男人到底是阿深还是陆遇白了。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出现在眼前的还是纪云深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她很开心,环住男人脖颈的大手微微用力,又将自己柔软的唇松了过去,轻轻的啄,细细的吻。 陆遇白的眉眼已经皱成了一团,他将女人重新放回沙发上,并把她环抱在他脖颈的双臂拉了下来,“纪晗,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不然我睡了你,你也只能自认倒霉,别过后过来跟我又哭又闹。”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正常男人,现在又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间段,他自控的能力一向不好,尤其是对她,她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不敢保证他能不能控制得了自己。 纪晗总觉得他的声音不对,但他的脸就是阿深的脸,她在男人把她抱坐在沙发上以后,又重新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眼神里依然满是爱慕,“纪云深,你干脆一点不好吗?现在的你一点都不像你,你是在为了拒绝我而在拒绝我吗?我也可以像乔漫那样贴上去,我也可以变得很主动,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陆遇白觉得现在跟她已经不能讲道理了,他伸手再次把她的柔软双臂拉了下来,烦躁的低咒了一声,就走到落地窗边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开始深吸了起来。 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的五官轮廓,也模糊了他倒映在落地窗玻璃里的身影。 他一双深邃的眸光看着落地窗外面的天空,视线尽头的天际,已经泛着朦朦的光亮,可以清晰的看见阴沉的云朵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就像他此刻的心情,阴沉又不知所措。 纪晗在男人走过去抽烟冷静的时候,本来想追过去,但她的脚刚刚落在地上,脚底上的伤就传来了锥心刺骨的疼痛,她只来得呼痛一声,就跌落回了沙发上。 尖锐的刺痛感不知道牵动了哪根神经,让她醉酒后的头,也开始剧烈的疼痛。 她坐在那里捂着头,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声音,陆遇白站在落地窗边抽烟的身影一动不动,似乎打定了不再管她。 或者说她宿醉后把他错认成纪云深的事情,太伤男人的自尊,虽然他的自尊在她的面前从来都不值得一提,但这件事情是他的底线,他还真的没有不行到需要她醉酒后,把他错认成别的男人,来得到她的吻和拥抱。 他要么就让她心甘情愿,要么他就坚决不碰,这点男人的自尊,他还是有的。 纪晗的头实在太疼了,她用力的晃了晃脑袋,用压抑痛苦的声音说道,“阿深,你能不能把我外套里的药片拿来,我的头实在太疼了。” 陆遇白的眉头皱了皱,半天都没有动。 纪晗又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抬头看他没动,就自己站起身,准备去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里拿药片。 她的脚落在地上,就有撕裂的疼痛感传了过来,比刚刚的疼痛,又加剧了几分。 陆遇白在落地窗的玻璃里面看到了她一瘸一拐缓慢移动的身影,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大步走过去,把缓慢移动的她重新抱回沙发上,然后迅速拿过搭在办公椅上被雨水打湿的白色外套,大手刚刚伸进外套其中一个口袋里,就摸到了两瓶药瓶。 他拿出来,放到眼前看了一眼,当一连串的英文字母映入他的眼帘时,他胸口里憋闷了一晚上的烦躁情绪,突然汹涌奔腾了起来。 他几个大步走过去,将两个药瓶放在她的眼前,“纪晗,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药?” 纪晗此刻眼花缭乱头昏欲裂,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药瓶,就要拧开去倒里面的药吃,却被他一把甩开,并伸手扣住了她尖细的下颌骨,“纪晗,你知道这他妈的是什么药吗?这是迷幻药,你是有多爱纪云深,需要拿迷幻药来迷幻自己?嗯?你告诉我?你他妈告诉我?” “你把药给我!” 纪晗吃痛,伸手胡乱的推拒着眼前的男人,然后再次伸手要去抢他手里的药瓶,“你把药给我,你把药给我……” 男女之间的力量过于悬殊,陆遇白的大手轻轻松松的扣住了她不断挥舞的小手,并用一只手反剪到她的伸手,另一只手则再次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强迫她仰着脸看他,“纪晗,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 纪晗拼命的挣扎,“阿深,你把药给我……” 陆遇白攥在她尖细下颌上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度,看着她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才又问了一句,“迷幻药的药效过劲了吗?” “你昨晚淋着雨过来,就是打算对傅青山献身的吧?对吗?” 纪晗没有回答,一双小手拼命的想从钳制她的大手中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意识在慢慢变得清醒,眼前的男人脸和想象中的男人连逐渐分离,只剩下陆遇白那张过于冷硬淡漠的脸。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又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后,眼前依然还是陆遇白的那张脸。 “清醒点了吗?纪晗?” 他弯着腰站立在沙发边,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一双深黑如水的眼眸中倒映着的都是他高大清晰的身影,过了大概有两秒钟,她才轻启红唇说道,“陆遇白,你把药给我好不好?” 陆遇白的脸又靠近了她一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纪晗,你他妈的失个恋需要失五年?纪云深他已经和乔漫有孩子了,他早就不爱你了,你非要这么作贱糟蹋自己吗? 纪晗像是听到了他说的话,又像是没有听到,眼睛里逐渐变成了涣散,没有任何焦距的深黑。 她精致的小脸凑近了他一些,红唇因为渴望能够吃到他手里拿着的药,而细细密密的颤抖着,语气也已经是带着乞求的疯狂,“陆遇白,你把药给我吧,我就再吃一次,一次好不好?” 这个样子的纪晗他从来没有见过,狼狈,疯狂,甚至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就像是人在毒瘾发作时,可以抛弃优雅抛弃自尊抛弃信仰,抛弃做人的一切,只要他能满足她,她什么都愿意做。 “纪晗,你清醒一点,这药是他妈会上瘾的,你他妈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吃了药就不会难受了,你把药给我,你把药给我……” 纪晗因为他没有满足自己的渴望,开始变得失控,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开始剧烈的挣扎。 陆遇白又用了一些力度才将她控制住,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下胸口不断奔腾的情绪,才一字一顿的说道,“纪晗,你最近照过镜子吗?你应该去照一照,看看你已经把你自己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还有一点从小高高在上众星捧月长大的名媛淑女的样子吗?” 她听后,身体微微一僵,好像清醒了一点,间隔几秒钟,才缓缓慢慢的说道,“陆遇白,名媛淑女应该什么样儿啊?像我那样吗?” “你难得不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个笑话吗?” 她的眼睛逐渐恢复了一些焦距,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从小被亲生父母遗弃,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十岁那年被纪家收养,不敢大声哭大声笑,每天都在拼命学习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该有的样子,可我好累啊,我也想有自己的性格,我受伤了也想哭,我生病了也想撒娇,我心情不好了也想大喊大叫的发泄……”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可是我不能。” “我受伤了要看大家的脸色,我生病了也要看大家的脸色,我心情不好还要看大家的脸色,在这个家里,我每天都活得很小心翼翼,生怕我做了什么大家讨厌我,就连呼吸都是压抑的。” “陆遇白,其实我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真实的我很自卑很平凡,就和这世界里那些普通的芸芸众生一样,可我又不能表现出我的自卑和平凡,因为我是纪家的人……” “哦……不对,或者说我只是纪家的养女,哦,也不对,应该说我是个连条狗都不如的纪家养女。”她的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她却仰着头对着他笑,“陆遇白,你说我的人生可不可笑,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喜欢的笑话。” 陆遇白看到从她眼眶里流下的眼泪,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一下,“纪晗……你听我说……” “陆遇白,你别再说了。” 纪晗轻轻的摇了摇头,声线很柔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这一次就当我求你,你把药还给我,我们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继续做你的军区将领,我继续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做我的纪家大小姐。” “当然,我们还是若即若离的朋友,你帮过我不少,如果将来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我不怎么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纪晗。”陆遇白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这种致人迷幻的药品,如果长期服用,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纪晗还是笑,温温淡淡的笑,“我不需要知道,只要它能让我开心,能让我得到满足,这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会死人的……” 陆遇白真的很想用力的把她摇醒,声音也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纪晗,这种药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陆遇白,如果我真的能在迷幻的状态下死去,那真的是我求之不得的结果,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死。” 相对于这么没有任何意义的活着,那样死去真的是她求之不得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 陆遇白看着眼前仿佛全然陌生的女人,不断的摇着头,甚至不敢相信刚刚那番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害怕了,对吗?” 纪晗还是刚刚的表情和语调,眼睛眯成弯月的形状,“对,这个就是我,最真实的那个我。” 说完,她紧接着又挣扎了两下,“乖,回去好好做你的军区将领,听家里长辈的话,快点娶妻生子,别再惦记我了,而且你喜欢的我,也不过是男人理想中的那个我,误落凡间不染纤尘的那个我,根本不是现在的这个我。” 陆遇白眉眼微动,却没有放开钳制她的手,“纪晗,我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听我的话,别再陷下去了。” “你的人生原本应该很美好,有别人都没有的家世,有别人都没有的设计天赋,有别人都没有的美丽外貌,不要因为一个男人,就堕落成黑暗里的天使,虽然一样很吸引人,但不值得,我更喜欢你是纯白的天使,让人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的纯白天使。” 他低头又靠近了纪晗一些,唇息喷洒在她小巧的脸上,“纪晗,我爱你,即便你不是完美的你,我都爱你。” 陆遇白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让纪晗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似乎不敢相信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把她脸上所有的情绪和反应都尽收到了眼底,然后低下头,与她的额头抵在一起,“纪晗,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真实的温暖了呢? 她仔细的想了想,大概从听到周兰清对阿深说,她在她的心里连条狗都不如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并在外面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围墙,她走不出去,别人也走不进来。 日复一日,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了五年多。 周兰清真的很宠她,比起阿深,甚至更宠她。 她也真的很喜欢周兰清,也真的在她的身上感觉到过那种至亲的温暖,只是一切都是假的,她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假的,她其实并不喜欢她,也不是真的想宠她,即便她是在对阿深动怒,可她如果不是那么想的,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说出那样的话。 也许她对她来说真的不过是个宠物,总之不是人。 “陆遇白,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做了很多的错事,你想好了,爱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在面前女人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轻轻缓缓的回答,“我心甘情愿。” “那你先放开我。” 陆遇白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纪晗一双纤细的手腕已经被男人的大手攥得红肿了起来,她皱着眉,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然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陆遇白,你先把药给我好不好?” “药不许再吃了,这就是我要爱你的代价。” 纪晗的眉头又皱了皱,双手合在一起不停的搓着,做着求人的动作,“可我不吃我会很难受,真的很难受,陆遇白,你给我吃一片吧,就一片……” 可能是那种致人迷幻的药瘾上来,又让她有点坐立不安了。 “不行,你越是这样下去就越是会上瘾,你要把它戒掉,就像你要把爱纪云深的这件事戒掉,纪晗,你听明白了吗?” 纪晗拼命用力的摇头,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突然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陆遇白,我真的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你把给我吃一片吧,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纪晗,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纪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痛苦的蜷缩起自己的身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靠这种药物维持自己的日常生活,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她活着有意义。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就是别再这么伤害自己了,可以吗?” 纪晗在痛苦的蜷缩中,怔忪的抬起头,茫然无措的看着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陆遇白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重重的点头,“可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纪晗凑过来,一双嫩白的掌心瘫在他的面前,“那你就再给我最后一片,让我再放纵自己一回可以吗?我想记住这种感觉。” “可以。” 陆遇白这次很好说话,打开药瓶给她拿出来一粒,放到了她的掌心上,然后看着她迅速的拿到嘴边吞进去。 几秒后,她好像终于恢复了正常,没有暴躁,没有不安,没有渴望,再看向他的眼神,又充满了爱慕,他喜欢看到的爱慕。 “纪晗,告诉我,你今晚醉酒过来找傅青山,是不是打算献身求他?” 纪晗犹豫了几秒钟,才缓缓慢慢的点头,“他是阿深最好的朋友,他说的话,阿深肯定会听进去一些。” 迷幻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发作,这个时候的她,还算是清醒。 陆遇白低低的笑了笑,并伸手攥住了她的下颌,眼神很深邃,“纪晗,用喝酒来掩饰迷幻药的这招,确实算个不错的招数,但傅青山已经有林嫣了,你凭什么觉得他会碰你?” 眼前男人的脸一会是陆遇白,一会是纪云深,她伸出双手,捂住发疼的脑袋,“我会找机会让他喝下放了迷幻药的酒,他会把我当成林嫣,我会把他当成阿深,醒来以后,可以全都归咎于酒精。” “嗯,那现在怎么办?他走了。” “你想要我吗?”她在彻底沦陷在药效里的时候,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就是你要我帮我的代价,对不对?” 陆遇白有凑近了她一些,低低淡淡的问她,“你愿意吗?” 两人就这么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对视和了几秒钟,纪晗才很缓慢很缓慢的点了点头,“我愿意。” 陆遇白伸出手,抚过她的眉眼,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为什么不来求我,如果你最开始来求我,我可能什么都不要就会帮你。” “傅青山或者是你都没有区别的,只要我能够得到我想要的,是谁都无所谓。” 陆遇白在她柔软嫣红的唇上吻了吻,然后将她从沙发上抱进了怀里,走向了里侧傅青山的私人休息室。 沉沦就像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大海,更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在里面不断深陷下去,无法自拔。 …… 傅青山的黑色世爵车子刚刚驶进军区大院,邢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眉头蹙了一起,赶紧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手机那头就传来了邢嫂有些焦急的音色,“傅先生,林小姐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了,刚刚我听到里面接连好几声巨响,拿着您给的备用钥匙也打不开门,里面好像被她用东西堵上了,我怕她出什么事,您要不先回来看一下吧?” “好,你站在门外多留意一下,有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就往回赶。” 从军区大院到青山别墅的距离,开车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左右,他一路连闯了十几个红灯,十几分钟以后,车子就重新驶回了青山别墅。 邢嫂一直站在卧室的门外不停的敲门,叫着林嫣的名字,“林小姐,林小姐,你开开门,林小姐……” 傅青山进了别墅门,连拖鞋都没换,就一路跑上了楼。 在卧室门边不停敲着门,喊着林嫣名字的邢嫂听到楼梯口传来的沉稳脚步声,像是在水中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嗓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傅先生,您可算回来了,我怎么撞门也撞不开,里面不停的有巨声响起,我也不知道林小姐到底在干什么?” “你让开,我来踹门。” 邢嫂听后,赶紧让开门边的位置,把门口的空间都留给了傅青山。 傅青山连踹了几下门后,门板终于有松动的感觉,又连着踹了几下,门才被踹开。 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林嫣砸碎了,她娇小的身影此刻正站在外阳台里抽着烟,单臂随意的搭在栏杆上,听到门口传来的巨响,隔着窗外不算明亮的光线,慵懒的看向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 她波浪形状的长发随着风飞舞,偶尔有几缕遮住了她的眉眼,烟雾袅袅,将她的面目轮廓和漆黑的眼睛,氤氲的有些迷离模糊。 傅青山因为刚刚连续踹门的动作,呼吸变得很粗重,胸口也在不停的在起伏,视线相对,不知道是那眼神里的情绪太复杂,还是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太让人心慌,总之他憋闷了一路的脾气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 他抬脚绕过地面上的狼藉,走到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阳台吹着冷风的女人面前,“林嫣,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全当耳边风了?” 林嫣还是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除了偶尔把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吸一口,整个人就像是僵硬的雕塑一样,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应。 傅青山也没有试图再跟她讲道理,大手直接将她手中的烟头夺过来,扔到了阳台下面,然后又伸手拖拽了她一下,把她拖拽到房间里,并砰的一声把外阳台和卧室相连的门关上,一张鬼斧神工的脸上,已经满是压抑的愤怒。 “说说看,你跟我闹别扭的原因,从那天在警察局回来,你就不对劲,今天你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证我会对你做什么?” 林嫣的情绪其实很平静,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会把屋子里东西砸烂时的样子,她只是走到床边,拿过自己的手机,把刚刚温暖给她发送过来的消息给他看。 傅青山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林嫣,我和温西去傅家了,你那么聪明,我想你那天也应该有所察觉了,千言万语,是我对不起你,不该骗你和南城这么多年,真的对不起。” 落款写着名字,温暖。 傅青山逐字逐句的看完,便微微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林嫣,“什么意思?” 林嫣迈着碎步走过来,朝着他露出一个很浅淡很浅淡的笑容,她说,“傅青山,看不出来吗?你在外面玩过的女人和私生子找到你们傅家的门了。” 她和温暖从小到大一直以姐妹相称,她一直都像是真正的姐姐那样照顾她,所以后来她即便知道了她背着她偷偷谈恋爱的男人就是她哥林南城,即便知道温暖就是让她哥误入政治歧途的人,即便知道她抛下了入狱的哥哥,远走他国,她也从来没有怪过她。 林家是因为她才会没落成那个样子,温暖选择更强硬的靠山,这本身就没有什么不对,她也无从怪她。 那天在商场里匆匆一见,她怀疑过那个孩子就是傅青山的,但她转念安慰自己,她想,温暖是个不会吃窝边草的人,大概那个孩子会长得像傅青山就只是一个巧合,这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有千千万万,她不能只因为眉眼相似,就断定他们有什么。 这太武断了,也太不公平了。 先不说温暖和傅青山之间的唯一交集就只有她,就说她和她哥那么多年的感情,她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移情别恋。 可如今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善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从而也让他们兄妹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只是……她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个她当了十几年姐姐的人,明明知道她从十几岁就开始喜欢傅青山,明明知道她为了喜欢傅青山都付出过什么,也明明知道她和傅青山的情感纠缠,可她却还是和傅青山发生了关系,甚至有了他的孩子,并且还生了下来? 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关系的呢?是不是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想着的都是他们林家的兄妹有多么天真,多么可笑? 或者说那个女人是谁都可以,就是温暖不行。 傅青山全程蹙着眉听完她的话,正要说什么,放在裤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他的爷爷傅长林。 林嫣站在他的身边,显然也看见了他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她仰起脸,依然温温淡淡的朝他笑道,“快接吧,应该是他们母子到傅家了。” 四年前她狼狈入狱,傅长林就去监狱告诉过她,傅青山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也有孩子,但她当时心灰意冷,也没有听进去。 356,你能不能不要解释,给我最后留一点尊严 更没有想过那个女人是谁,或者那个时候对她来说,那个女人是谁都无所谓,反正她也爱不起了。 可如今所有的真相纷至沓来,她要在最沉沦的时候,知道和他有过孩子的女人就是温暖,她的情绪真的承受不了这么重打击。 傅青山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嫣,然后才滑下了接听键,“爷爷。” 傅长林低沉浑厚的声音从电话的那端传过来,“嗯,你现在回傅家老宅一趟,有人找你。”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傅青山就靠近了林嫣一些,“嫣儿,我真的没有做过……” 林嫣没有退后,而是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了他的薄唇,她说,“嘘嘘,傅青山,你能不能不要解释,给我最后留一点尊严?” “我林嫣眼瞎看错了温暖,是我识人不清,我林嫣爱了你傅青山十几年,最后落得家破人亡,是我咎由自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傅青山,你和傅家就放过我们林家吧,我们到了国外以后,绝对不会再踏回林城一步。” 傅青山的眉眼落下重重的阴霾,想要伸手拉开她覆在他唇上的小手,却被她躲开,随后覆在上面的小手又加重了一些力度。 林嫣穿着白色拖鞋,踮起脚尖也不过到他的喉结的位置,说话的气息不时喷洒在上面,有些微痒,“你是傅家的长子,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事业有成,在林城军政界也算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跟我周旋下去,随时面临着受伤和没命的危险。” “而我呢,确实也配不上你,这么多年,是我的执念害得你无法拥抱幸福,害得你和家里的分歧越来越大……” “我确实有愧于你,但你也确实有愧于我,我们早就扯平了,四年前就扯平了。如果你觉得这么多年的人生搭在我身上不值得的话,想要报复我一下,那么现在也算做到了,而且你看看我,现在已经这么惨了,也该如你的意了!” 说完,她就拿下了放在他薄唇上的小手,又伸手梳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波浪长发。 傅青山的脸色已经黑得不像样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我不想跟你吵,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傅青山,你不同意我也会走,想法设法的走。” 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包括离开他。 傅青山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间怔在原地,窗外阴沉的光线落在他的背上,将他的身形勾勒的愈发的僵直刻板。 他知道她能做出来,只要再往海里面跳一回,虽然不敢保证百分百能活,但只要离开他,她完全不在意会不会死。 四年前这样,四年后也这样。 林嫣走过去,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在他回过头去看她的时候,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说道,“我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生理和心理缺陷都很大,我们之间又隔着世仇,想要走到一起有多困难,你比我清楚。” “逼你娶我的时候,是我不够清醒,但现在我已经很清醒了,拜托你也清醒一点。” 傅青山蹙紧眉头,一双深黑如夜的眼睛里,像是有燃烧的火焰,“林嫣,这就是你追在我身后十几年的所谓爱情?” 她的感情好像真的可以收放自如,以前不管他对她有多么冷漠,多么厌恶,她都可以随时自愈,就算冷战,也是她主动端着笑脸来哄他,现在他们角色对调,他每天不停的哄她,觉得她的态度伤人,就自己找办法自愈。 可……爱呢?她说的那些爱都去哪了? “林嫣,你现在是在测试我的忍受能力。” 林嫣又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松开了环在他劲瘦腰间的纤细双臂,“傅青山,不是我在测试你的忍受能力,是你在测试大家的忍受能力,你去吧,我等着你拖家带口的回来。” 傅青山眉头皱了皱,转过身用了很大的力量,把她拉拽到了他的胸膛前,“林嫣,当年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过,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一天,其他的女人就休想觊觎我一分一毫,你还说过,只要你的名字写进我的户口本,就永远别想有人除掉,可最后推翻这些话,又全都是你,林嫣,你就是个骗子,最会用感情说谎骗人。” 林嫣的一双小手在他的胸膛前捶打了几下,他却丝毫没有放松力度,反而力度越收越紧,她疼的皱眉,抬脚狠狠的踩在他的皮鞋上,膝盖又狠狠的顶着他苍劲的双腿,可却都无法撼动他半分,反而越来越沉沦与他的力量周旋。 男女之间的力量本来就很悬殊,林嫣又高烧刚退,浑身没什么力气,扭动了几下就放弃了挣扎。 傅青山见她的小身子软了下来,就朝着她小巧的耳廓吹了一口热气,“跟我一起去?” “傅青山,你有毛病,让我跟着去看你们一家三口团圆吗?” 傅青山轻轻一带,把她抵在了墙壁上,“我没碰过她。” “我之前就跟你坦白过,你去英国的那几年,我一直都在特种部队里面集训,周围都是糙老爷们,连个年轻的小姑娘的人影都看不到,后来你回国没多久,我们就发生了关系,之后结婚怀孕生孩子,连温暖长什么样都忘了,我怎么可能碰过她?” 林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深邃的眉眼,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道,“傅青山,你知道那天在商场里碰到的那个和妈妈走丢的孩子是谁的吗?” 傅青山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骨,好像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对,没错,就是温暖。” 她动了动,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被他又狠狠的压了回去,她十分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你赶来警察局之前,她先离开了,那个孩子和你长得很像,眉眼轮廓极其相似。” “这就是你这几天跟我闹别扭吵架冷战的原因?” 林嫣没说话,等于默认。 傅青山见她默认了,才放开对她的钳制,也总算弄清楚她这几天找他别扭的原因了。 他动了动,将按在她双臂上的手刚刚收回来,她的小脚就踹了过来,他本来能躲开,但旁边有破碎的玻璃器皿,如果他躲,她就一定会踩在上面,就挨下了这一脚,虽然不是特别疼,但也够他缓一会儿了。 他因为疼痛微微弯下腰,眉头蹙的更紧,“整天就像只小野猫一样,就不能温柔一点?你以前追我的时候就算有脾气,也会在我面前憋着……” “少跟我提以前。” 林嫣又要踹过来一脚,这回被他的大手拦住,然后顺势将她的腿环在了他的腰身上,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将她抵在了墙壁上,“为什么不能提?以前……” “不许提以前” 她赶紧把小手放在他薄唇上,小脸紧绷的说道,“傅青山,我再说一遍,不许提以前。” 他点了点头,林嫣这才拿开了放在他薄唇上的小手,他见她没有什么防备,凑上前就狠狠的吻住了她的红唇,粗暴又放肆的蹂躏了一会儿后,才缓缓的结束了这个吻,眼睛里已经被她的红唇引诱的满是情欲。 “不提以前也可以,跟我一起去,难道你不想知道温暖怎么说,那个孩子到底怎么来的吗?” 林嫣没说话,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反应。 傅青山等了几秒,见她没有说话,就浅浅淡淡的问道,“你害怕了?” “我为什么要害怕?她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地方吗?我退缩是因为我觉得这段感情没有继续的必要,跟任何人的介入都没有关系,除非是我林嫣不想要了。” 傅青山一条手臂轻轻松松的托起她,另一条手臂环住她的腰身,“林嫣,我再说一遍,少说这种不在乎我的话,惹我生气。” 两人的视线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对视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她从墙壁前托抱到床上,“不想去就乖乖呆在家里,我让邢嫂进来收拾一下,还有,以后生气能不能换一种方式?东西砸了不要紧,别伤到自己。” 她坐在床上,没说话,就是那么仰着脸看着他。 傅青山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声温淡,“我先走了。” 刚刚转过身,垂在身侧的大手就被一只小手拉扯住,“傅青山,我跟你一起去。” 离开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温暖做了这么多,她不回敬一下,真的太不符合她的性格和脾气了。 傅青山眉头皱了皱,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 早上九点三十二分,青年大厦28楼。 乔漫领着温橙来到她和谢之谦合开的心理咨询室的时候,谢之谦已经在给员工开早会了,没想到今天早上会这么堵车,紧赶慢赶的,她最后还是迟到了。 早会已经接近尾声,谢之谦隔得老远,就看到她和温橙走了过来,收回视线后,就对员工说了一句,“今天的早会就到这里,散会吧。” 并排站立的十几名员工瞬间解散,路过乔漫身边的时候,都问候了她一句,“乔总,早上好。” 她也都点头示意,一一回复,“早上好。” 温橙始终跟在乔漫的身后,看她工作时自信优雅的样子,心底也不禁的升腾起丝丝的羡慕。 谢之谦合上开会的资料,迎着两人走过来,先是跟乔漫身后的温橙微微点头示意,问了声好,然后才看向一身干练ol风西装的乔漫,“漫漫,今天整栋大厦停网,手机也用不了移动网络,你今天就把手头上的客户资料整理一下吧,之后我们碰一下,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安排治疗的方案。” 乔漫听后,忍不住的蹙了蹙眉,“为什么会突然停网?我本来还想今天上网查资料,写报告的。” 谢之谦相当随意的回答了一句,“可能是附近网络维修吧。” 回答完,他就指了指自己办公室的方向,“我手头上还有工作,先去忙了。” 乔漫点头,“好!” 离开的时候,谢之谦又跟温橙点头示意了一下,温橙也礼貌的点头回应。 说实话,她会跟乔漫来到他们合开的心理咨询室,第一是觉得无聊,第二是她生病的这五年,已经严重的和社会脱轨,她需要重新适应社会,也需要重新适应高压工作的快节奏,今天也算是一次体验,等以后回了美国以后,她想她不会在面对新鲜事物的时候,显得太过手足无措。 谢之谦离开后,两人就继续往乔漫的办公室走去,到了里面,乔漫先是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又让助理去冲两杯咖啡过来,接着就开始整理最近揽过来的客户文件,温橙则在一旁帮着整理,因为她医学专业里略有涉猎心理学这一块,所以她上手很快。 纪云深和孟东行开车到青年大厦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四十五分了。 天空比之前又阴沉了一些,大雨好像随时能够倾盆而落。 两人乘电梯上去,很快就来到了谢之谦和乔漫位于28楼的心理咨询室。 纪云深走在孟东行的前面,推门走进去时,就吸引了办公区里所有员工的视线,他像是完全没有任何察觉,径自朝着乔漫的办公室走去。 可能是因为在乔漫手下工作,能够经常见到林城很多大人物的缘故,所以员工们每天都很兴奋,也很有干劲,比如此时此刻,即便工作区依旧鸦雀无声,但依然能够感觉到同事们眼风之下那种兴奋的交流。 乔漫和温橙正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低头认真的整理着这一个月以来的客户资料,有人推门进来,乔漫以为是助理冲咖啡回来了,便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咖啡就放那里吧,我有事再叫你。” “很忙吗?” 纪云深走在孟东行的前面,他也就理所当然的在乔漫抬起头的时候,首先冲进她的视线里。 看到进来的人是他和孟东行,乔漫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把腿上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随后站了起来,“还好,今天整栋大厦停网,没有外勤,我就想着整理一下客户资料,你们来……有什么事情吗?” 纪云深点了点头,“嗯,有点事。” 温橙本来没看到纪云深的身后还站着孟东行,只是抬头瞥了一眼,就继续整理着手中的资料,可在听到乔漫说到‘你们’的时候,又疑惑的抬起头,便在纪云深高大的身影后面发现了孟东行。 孟东行从纪云深的身后走过来,朝着温橙伸出了手,“橙橙,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温橙懵了懵,总觉得他有些欲言又止,又好像有一些一言难尽,什么事情会让他这么为难? 她把腿上的资料也放到了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随后把小手放进他的大手里,“那我们去哪里?” “你回来之前不是说很想看看林城的海吗?我们就去海边吧1” 温橙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孟东行牵着温橙并肩站在一起后,就朝着一旁的纪云深和乔漫说道,“我们先走了,晚上再见。” 纪云深点了点头,和乔漫的好字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孟东行和两人道完别,就牵着温橙离开了乔漫的办公室,一重一轻的脚步声慢慢的走远,纪云深没着急说话,而是先把玻璃墙上的百叶窗帘降了下来,并挡住了办公区里的员工不时探进来的眸光。 “到底什么事情,你和孟东行怎么都有点不对劲?” 可能是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轻松,又或者是两人之间流露出来的东西都太过于深沉,让朝夕相处的人很容易就察觉出异样,她是,温橙也是。 纪云深走回来,牵着她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的说道,“漫漫,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跟你说,现在时机到了,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了,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残酷,所以你要先有个心理准备,知道吗?” 乔漫抿了抿唇,间隔了几秒以后,才低声说道,“好,你说吧。” 纪云深听到她的回答,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直接说会让她更好受一点,至少不用经历他长篇大论说着对她来说最痛苦的话时的煎熬。 “漫漫,其实乔明章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是……温家明。” 乔漫还是刚刚聆听的姿势,没有反应过激,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纪云深的长臂揽抱住她的肩膀,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漫漫,其实乔明章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是温家明,当年你母亲嫁给乔明章的时候,就已经怀了温家明的孩子……” 乔漫深黑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好像要从他的动作和表情里探查出说谎的成分,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伸手推开了纪云深,并迅速的站立起来,“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母亲和温家明的那段青涩初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他们分手最关键的导火索就是,你母亲移情别恋上了穷酸小子乔明章,又打掉了温家明的孩子,但实际上乔明章并没有介意那个孩子,而秦玉澜的身体又不适合堕胎,那个孩子就留了下来。” “也就是说,那个留下来的孩子……就是你。” 在林城,乔明章秦玉澜和温家明的三角恋故事,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一条八卦故事,而因为这件事情,秦玉澜则一直都是上层社会名流淑女的反面教材,大家在教育子女的时候,都说别成为秦玉澜那样的人,明明可以很幸福,却因为移情别恋而一无所有。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了几次后,就走到落地窗边,背对着他落寞的说道,“纪云深,我不相信你的话,你出去吧,我还要工作。” 纪云深皱了皱眉头,几个阔步就走到了她的身边,把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他,“漫漫,我告诉你他才是你亲生父亲的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开头,后面的事情我还没有说完。” 乔漫伸手捂住耳朵,痛苦的摇着头,“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出去,你出去啊!” 她伸手推着他,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纪云深把她胡乱推拒的小手攥在大手里,然后把她扯到了他的胸膛前,“漫漫,还记得你的弟弟乔晋吗?” ‘乔晋’两个字,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把她整个人瞬间就霹醒了。 她睁着蓄满泪水的大眼睛,无辜又茫然的看着他,“乔晋怎么了?” 纪云深蹙起眉头思考了几秒钟,便弯腰把她抱在了怀里,然后走到会客沙发上坐下,她没动,一直等着他继续开口。 “我们之前发生过很多事情,温家明都有在背后参与,而且不止是你和我,还有……你母亲和乔明章,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从最开始的相爱,却以最终惨淡离婚收场,都是温家明在不断的设局,不断的制造事情,目的就是为了看到你母亲痛不欲生的难过样子。” 纪云深的话已经保留了几分,但乔漫依然听懂了他这些话后面的暗示。 “所以,乔晋的车祸,我妈我爸离婚,我妈的精神失常,我爸的再娶,我妈的死,我爸被肖敏的背叛,最后……自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温家明干的?” 纪云深微微的点了点头,并从裤袋里掏出今天早报递给她,“这栋大厦会断网,附近没有移动网络信号都是我让人暂时中断的,从报纸和新闻上知道这件事情,要比我亲自告诉你更痛苦,那么我就当这个坏人,减轻你的痛苦。” 乔漫漆黑的眼睛里虽然溢满了泪水,但她始终没有让它们从眼睛里滑落,而是隔着那片迷蒙模糊的水雾,看着报纸上写着的字字句句。 她看了很久,久到纪云深觉得她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伸手便抽掉了她说中的报纸,“漫漫,这件事情对你来说虽然很残忍,但你必须去接受它,没有人能帮你,你只能靠你自己。” 痛苦残忍的事情,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他只能在她的身边陪伴她,而真正能从那片沼泽里挣扎着走出来,还要靠她自己。 乔漫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瘫软了下去,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又伸手抹了抹温热的眼角,然后用着鼻音很重的声音对他说道,“纪云深,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我爸的关系其实很好,如果最让他感到骄傲的乔晋没有死,我们一家四口真的很幸福。” “他手工很厉害,我家院落里的秋千,葡萄架,还有我的自行车,都是我爸亲自动手做的,他喜欢不工作的时候喝茶,也喜欢牵着我妈的手散步,那时候的天好像很蓝,落日的晚霞也很美,我和乔晋在一旁荡秋千,风起的时候,我看见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我妈的身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哽咽,但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那个时候我总在想,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像他那样的男人,事业有成,夫妻情深,然后把我疼在怀抱里,悉心的收藏……” “后来我和乔晋一起出了车祸,我抢救过来了,但乔晋没有,他还那么小,浑身插满了管子,那天我第一次挨我爸的打,因为他最喜欢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没了,我其实不怪他那巴掌,如果不是我非要出去看海,乔晋也不会为了让我看成海,非要跟着一起去,他其实怕水,会跟着去就只是为了说服爸爸的司机载我们去……” “嘘嘘……”纪云深紧绷的下颚顾摩挲着她的发顶,“漫漫,别说了。” 乔漫的一双小手攥紧他身前的西服外套,声音缥缈,没什么重量,“纪云深,其实那天该死的人是我,如果我死了,乔晋就会活着,爸爸兴许就不会跟妈妈离婚,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别说了。” 纪云深好看的剑眉皱成了一团,“这种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我说了,我不喜欢听。” 他只要顺着她的话往下想,想到她在那场车祸中受的伤,想到她那么小就要承受那么的愧疚,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一样的难受。 他抬起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漫漫,你不要总把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你也是这场感情的受害者,你没有错,要怪就怪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纯粹,如果足够纯粹,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漫漫,一个男人如果足够爱一个女人,不会因为失去一个最喜欢的儿子,就对自己的妻子恶语相向,甚至迫不及待的离婚,他们之间肯定存在感情裂痕,而这种感情裂痕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有因才有果。” “而且你仔细想一想,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备受所有人的瞩目,不仅仅是因为你母亲移情别恋,还因为乔明章的寒门出身,他们在一起走过了十四年,这十四年,乔明章得遭受秦家人多少白眼和非议,得遭受多少世人的冷嘲热讽?你想过吗?” “在感情中,谁都不能自卑,因为自卑的感情注定不会长久,而恰巧乔明章骨子里就是个自卑的人。” 他的声音依然很低缓,一字一句砸到她的耳朵里,“无论他的事业做得多大,有多成功,这种天生的自卑感,就像是烙印在他的身体里,根本无法抹去。” “他也许跟你母亲离婚,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自卑。” 乔漫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分析着秦玉澜和乔明章之间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或者此时此刻的她,需要这种道理。 “你说这件事情你一直没有跟我说,只不过现在时机到了,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纪云深皱了皱眉头,声音轻缓,“五年前你要离开的时候,我就确认了这件事情。” “当时为什么不查不说?” 五年前就知道温家明是她的父亲,为什么没有顺藤摸瓜的往下查,为什么没有早点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到阳光下? “我在国外的人脉有限,加上那一阵家事太多,军务上又需要大量的时间处理,并没有时间去深究温家明。” 乔漫还是靠在他胸膛上的姿势,听到他的话,轻飘飘的说道,“你说谎,纪云深。” “五年前你不查不说,是因为我爸临死的时候嘱咐过你,不要继续往下查,也不要对我说这件事情,因为他说这是他最大的心愿,让你拿我和甜甜发毒誓必须答应他,如果你食言,就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我和甜甜也会不得好死……” 乔漫的声音很轻,轻到没有任何重量,但却一字一句的砸在了他的心扉上,“他以为他死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他以为他最后能做的就是用这种方式保护我,但他没有想到,温家明根本就没有收手,而你也因为那个毒誓,失去了主动。” 纪云深的身体忍不住的微微僵硬起来,低下头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乔明章跳楼自杀的那晚,先是给他打得电话,然后才给乔漫打得电话,而这两个通话都被乔明章录了下来,警察局交给她遗物的时候,她曾经打开过乔明章的手机,也听过这两条录音,只是他跟纪云深的对话里,只字未提温家明。 她最开始只是以为他要撒手人寰,用这种方式让纪云深照顾她,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摆在了阳光下,那条录音的意思,她也就清楚明白了。 “为什么那么听我爸的话?就因为他让你拿我和当时还在肚子里的甜甜发誓,你就不敢了吗?你从来都不是那么迷信的人。” 纪云深的大手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他想了很长时间,才缓缓的说了一句,“漫漫,只有你和甜甜能给我想要的温暖,家的温暖。” 乔漫太清楚纪云深的成长环境,对他性格的深远影响,也太清楚他对在乎的人的那种保护,哪怕只是一句根本不能应验的毒誓。 她眼底的温热和湿润已经被她逼了回去,她在他的怀里动了动,寻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着,“你跟我说了这些,想让我怎么做?” “温家明会对你母亲和乔明章那么恨之入骨,是因为他确实很爱你母亲,其次是因为你母亲高调的甩了他,把秦家和温家即将联姻的事情弄黄了,温家的地位就没有之前那么稳固了,再加上温家明的父母不好,经商的能力又有限,长此以往下去就生了病,很快就撒手人寰了。” “那时候你母亲和乔明章有了你和乔晋,一家四口幸福恩爱,其乐融融,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就让仇恨蒙蔽了眼睛,或者说,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就是对你母亲和乔明章的仇恨。” 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孤苦无依,那种绝望的心境真的可以把一个人逼上绝路,而温家明也确实走到了穷途末路。 “一个人有多少爱,才会有多少恨,你和你母亲有八分相似,又是他的亲生女儿,我想让你跟他谈一谈,就算他不会收手,至少也要影响一下他的情绪,让他方寸大乱。” 乔漫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因为仇恨,让三个人,乃至下一代都活在了地狱当中,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见他,尤其是以父女的身份。” “如果不想两败俱伤,你去影响一下他的情绪是最好的办法,当然,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会找到别的办法,不会让你为难……” 乔漫摇摇头,声音依旧很低淡,“不,我要去见他,因为我有好多话要当面问问他。” 问问他凭什么受了情伤,就要用这种方式来疗伤。 问问他为什么没有能力留住喜欢的女人,却要把错都归结到别人的身上。 问问他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别人痛苦挣扎,是什么感觉,真的会让他有幸福感吗?还是坠入了更深的地狱。 …… 乔漫答应去见温家明,在纪云深的意料之中,却也是想象之外。 这样的事情,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但她没有被击垮,或许心中充满了善良和爱意的人,总是用善良和爱意去看待这个世界,即便这个世界已经肮脏不堪,即便这个世界已经黑白颠倒,但她依然能够守住自己内心的那片净土,没有试图去污染,也没有试图恨。 因为恨这个字真的太重了,它会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而爱却恰恰相反。 他刚刚已经让孙秘书联系了温家明的秘书,确定了他的行踪,也同时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就驾驶着烟灰色宾利车子带着乔漫离开了青年大厦。 半个小时后,车子缓缓的停在了温家明下榻酒店的停车坪上,乘坐电梯一路到达顶楼的总统套房楼层,出了电梯口,很快就在右侧的方向找到了温家明所在的房间,按响门铃的时候,温家明刚刚散步回来,正在厨房里泡茶。 温家明的茶刚刚泡到一半,听到门铃声响起,他先是挑了挑眉,接着又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表盘上面的时间,离秘书给他打电话,商榷纪云深主动邀约他见面的时间,也不过才过去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林城人都说纪云深做事果决杀伐,从不喜欢拖泥带水,他早上刚刚放出去的新闻,他现在就找上门来,还真的是雷厉风行。 把泡到一半的茶放下,他走出厨房去开门,大手刚刚拉开梨花木门,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男女。 女人站在高大的男人身前,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身长裙,垂落腰间的黑色长发没染没烫,是天然的美感,五官轮廓精致小巧,皮肤白皙剔透,和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女孩一模一样,他在看到的那一秒,整个人怔忪了一下,高大的身躯不由的微微一僵。 而这一切的反应,都尽收在了纪云深的眼底,果然,温家明的软肋就是秦玉澜。 他微微笑了笑,走上前环住了乔漫不盈一握的腰身,与她并肩看着对面的温家明,“温总,不介意我多带个人过来吧?” 温家明不着痕迹的收回放在乔漫身上的眸光,闻言也回了两声笑,“哪里的话,欢迎之至。” 说完,就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并非常绅士的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请进。” “多谢温总。” 纪云深礼貌的朝着温家明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拥着乔漫走了进去,温家明在两人走进去以后,眸光瞬间就变得深暗了一些,似乎在思考纪云深带着乔漫来的用意,总不应该是来质问他散播出去的那条消息的吧! 温家明走到客厅,朝着已经坐在沙发上的一对璧人看了过去,“喝点什么?我这里只有茶咖啡和白开水。” “茶吧,早就听说温总的泡茶技术一流,甚至在华裔商界有着第一茶师的称号,今日如果有幸能够喝到温总泡的茶,那真的是我和……漫漫的荣幸!” 温家明赶紧摆了摆手,微微笑道,“哪里的话,纪总说笑了,雕虫小技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客气完,温家明就回到了厨房,把刚刚泡到一半的茶泡好之后端了出来,“这是最新的雨前龙井泡的茶,两位慢用。” 纪云深倾身过来拿起一杯,浅饮了一口,“确实是好茶,多谢温总。” 乔漫不喜欢喝茶,所以也从来不碰茶,就坐在那没有动。 温家明拿也跟着拿起一杯茶,浅饮了一口,见乔漫没有动,就挑眉问道,“乔小姐不喜茶?” 357,你恼羞成怒也要有个限度,打我的女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乔漫听到温家明的话,放在家具上的眸光慢慢的抬起,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明明说话的语调很温淡,但听在温家明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嗯,受我妈妈的影响,她特别喜欢喝茶,我也特别不喜欢喝茶。” “温总,我想你也应该认识我妈妈秦玉澜吧?” 温家明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到泛白,眸光却依旧温和,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嗯,是老相识了。” 乔漫唇角漾出一抹笑意,然后从手包里拿出今天早上的报纸,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并推到了对面的温家明身前,“温总,这份报纸里面所报道的内容,不知道您看过了没有?” 此时此刻,说她完全无动于衷,没有一点感觉,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她真的要感谢纪云深没有给她时间去看新闻媒体的报道,也很感谢他把青年大厦附近的网络关掉,让她没有通过冰冷的通讯工具知道这件事情,如果那样的话,她现在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勇气面对温家明,并且还是以他女儿的身份。 温家明伸手拿过她推过来的报纸,扫了几眼后,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娱乐版面总有我的八卦新闻,这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所以……” 他摊了摊手,把眸光从乔漫的身上转移到了纪云深的身上,“纪总带着乔小姐这么早的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纪云深没接话,宽大的背脊深陷沙发的椅背中,一条长臂搭在乔漫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放在交叠的双腿上,轻轻的敲着膝盖骨,完全一副局外人,不打算参与其中的样子。 乔漫伸出手,钻进纪云深敲着腿骨的大手里,他察觉到,便停止了敲腿骨的动作,与她的手十指相扣,“抱歉温总,你好像误会了,不是他要带着我来找你,而是我要求他主动带我来找你。” “这些年,娱乐版面确实是总有您的新闻,我也阅读过一些,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编辑作者笔锋辛辣,字字句句直戳要害,而最重要的是,这条新闻被爆出来以后,我从昔日的落魄千金,变成了温总的私生女,空穴不来风,您不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乔小姐觉得是我温某人做的?” “不然呢?” 她从早上到现在,没有看过电视手机,但她也能想象的出来,现在整个林城的新闻媒体网络客户端甚至大街小巷的报纸里,都是这条新闻。 虽然她和纪云深的感情一直都被林城媒体津津乐道,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点到为止,毕竟从她的名字写在纪云深户口本上的那天开始,林城的媒体就不自觉的收敛了很多,这次却不一样,不仅没有任何收敛,反而大肆的报道,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操控。 而温家明,便是幕后的操控者。 毕竟她是他最后一个目标,怎么能让她痛苦,他就会怎么做。 温家明剑眉微挑,甚至露出了一脸迷茫的表情,“乔小姐,我看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报道出这个新闻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没有,百害而无一利,我是个商人,而且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这么吃力不讨好,又会得罪纪总的事儿,我温某人是不会干的。” “当然,乔小姐要是觉得这条新闻非常的碍眼,我也可以立马把这条新闻撤掉。” “是吗?那我是不是还要说一声多些温总呢?” 温家明轻轻的摆了摆手,“为纪总和乔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温总真的不愧是纵横商场的老江湖,就连撒谎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乔漫还是笑,温温淡淡的笑,“那这个又怎么解释呢?” 说着,她就又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沓照片,放到了茶几上,并推到了温家明的身前,“有人拍下你的秘书去了这家报社,而很巧的是,今天早上这家报社的娱乐版面就变成了我是私生女的这条新闻,请问温总,这就是您说的不会干的事儿吗?” 温家明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四个字,有备而来。 他会散布那条新闻,原本是想打击乔漫,让纪云深自乱阵脚,没想到他会先下手为强,而乔漫……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 温家明扫了一眼后,就又倾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拿在手里以后,便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然后隔着窗外阴沉的光线,看向对面的乔漫,“乔小姐,这能代表什么?只能代表我的秘书刚好和这家报社某个人私交非常好。” 说着,他又浅饮了一口说中的热茶,接着继续说道,“就因为这几张照片,乔小姐就说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是不是未免有点太牵强了?” “这样啊!” 乔漫眨了眨眼睛,又侧过头瞥了纪云深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温家明的秘书和报社主编通话的内容播放了出来。 这回,即便他温家明想否认,也无从否认。 温家明以前没和纪云深博弈交锋过,这是第一次,显然他小瞧了他,也小瞧了乔漫。 他听后倾身过来,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没再继续否认,“既然温总和乔小姐是有备而来,我温某人再装下去就显得太不厚道了,没错,这条新闻是我让我的秘书故意放出去的。” 乔漫与纪云深十指相扣的手微微用了一些力量,纪云深就用更大的力量回应她,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给她力量。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温家明,就这样盯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她才缓缓慢慢的开口,“所以温总,你放出去的这些新闻都是真的吗?” 温家明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他,以往他都是用对外人的心态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触,第一次以父女的身份对峙,说实话,他的心里并不好受,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刚刚和阿澜分手时昏天暗地的感觉。 “是真的。” 温家明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你是我和阿澜的女儿,但不算私生女,毕竟她和我分手的时候就怀了孕,我本来打算娶她,但她移情别恋上了乔明章,如果你非要责怪的话,就只能怪阿澜怀着孕选择了乔明章。” “温总还真是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乔漫的语气更加的温凉,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冰冷,“那你为什么不说一说,我妈为什么会选择和你分手?为什么不说一说,你把自己的无能和懦弱,全都怪在了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身上,用各种不入流的手段破坏别人的家庭,也直接催毁了所有人的幸福,为什么不说一说,你今天的功成名就是经过了多少阴谋算计,踩着多少人的尸体得来的?” “啊,你说话啊,温大总裁。” 她的语速不快,一字一句清晰的砸在温家明的耳朵里,带着万箭穿心的力度,不过瞬间,他的耳朵里就成了轰鸣的一片,只能看见她的唇在一张一合,但却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温总。” 乔漫看见沉默的温家明,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密不透风的缠住,连呼吸都是疼的,“还是你已经无话可说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面对乔漫控诉的质问,温家明的脸色开始有些不自然的苍白,“想必你和纪总有备而来,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错,这些年我确实在阿澜和乔明章之间做了很多破坏性的事情,包括乔晋的死,乔明章和阿澜离婚,阿澜的精神崩溃,以及后来乔明章爱上肖敏,肖敏又和陆遇白给他戴了绿帽子……” “还有阿澜的死,乔氏的败落,乔明章的自杀……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乔漫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愤怒,要平静的与他周旋,要让他的情绪崩溃,可他说出那些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愧疚,别人的生命和人生对他来说,好像不过是一粒尘埃,根本不值一提。 她要站起来,却被纪云深拉了回去,并搂抱在怀里,然后薄唇凑近她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漫漫,要冷静,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对啊,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她要为她的家人讨回公道,就必须要保持冷静,然后用他的软肋打败他。 乔漫深吸了几口气,看向对面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的温家明,他继续拿着精致的茶杯喝着茶水,与她相似的眉眼间都是岁月打磨过后的冷血和无情。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没有露出特别大的悲伤,或者惨淡,她说,“温家明,你做了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 “我妈她还是不爱你,她甚至离婚后,每天心心念念的名字都是乔明章,我从小到大甚至从来都没有听她提起过你这么一个人,所以你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干这么龌蹉事的时候,是不是很变态的在想,他们活得很痛苦?” “没有,我妈她没有多么痛苦,她只是很想我爸,想我爸去看看她,你以为她是因为和我爸离婚才精神失常的吗?不是的,她是因为太想他了……” 温家明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到泛白,声音也不自觉的紧绷起来,“你给我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 “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爸我妈痛苦,不就是想让我爸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然后再尝一尝被爱人背叛的滋味吗?你想让他受尽你当年承受的一切,你把他设定成了当时的你,甚至后期规划的事情都一模一样,你想证明什么?” 乔漫越说越冷静,甚至连情绪的起伏都没有了,“你是想证明你当时被女人甩了有多惨,然后回顾一下,还是想证明我爸的魅力不够?”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恨去恨,满足你的变态欲……” 温家明手中的茶杯被他徒手捏碎,怒喝了一声,“乔漫,我叫你别说了!” 乔漫没有停,字字句句从她嫣红的唇里清晰的说出来,“温家明,你就是一个杀人犯,手里沾满了别人的鲜血,沾满了你家人的鲜血,你才是最可悲最可怜的那个人……” 温家明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并愤怒的把桌在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了地上,滚烫的茶壶混着茶杯在地面上摔得七零八碎,陶瓷碎片也飞溅的到处都是。 他撑着茶几,隔着大概四五公分的距离,伸手指着乔漫的脸,“你给我滚出去。” 乔漫不闪不躲,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温家明,一字一顿的说道,“温家明你半夜就没有睡不着的时候吗?哦,不对,你应该每天都噩梦缠身吧,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睡得了安稳的觉,我真的可怜你……” “你……” 温家明指着她的脸都在微微发抖,最后选择抬手扇了过去。 乔漫吓了一跳,也忘了去躲,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等待疼痛袭来,可是闭眼等了几秒都没有等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只大手在半空中拦住了温家明的手。 “温总,你恼羞成怒也要有个限度,打我的女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完,他就双开了温家明的手,然后揽着乔漫漫不经心的站起身,凉凉的瞥了温家明一眼,“温总,漫漫和甜甜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家人,也是我的底线,你碰了她们就等于碰了我,而乔晋乔明章秦玉澜是对漫漫来说最重要的家人,她又是我的女人,所以这两笔账我会连本带利的跟你好好算一算的!” 五年前乔漫临产的前一天,奶奶由于糖皮质过敏不幸去世,晗儿又闹着自杀,才会给温家明可乘之机把乔漫带走,并坚持让她顺产,才会让甜甜出生的时候就患上了先天性心脏病,也让乔漫对他心灰意冷。 过去种种,不管是因为乔明章临终之前的嘱托,还是他的重感情被人利用,都是他做的不到位,他没有资格埋怨。 但现在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摆在了阳光下面,他就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这是原则。 温家明仿佛一下老了十岁,整个人跌在了高级地板上,一双深邃的眸光变得涣散没有焦距,在纪云深和乔漫马上要走出酒店房间的时候,他才低声的问道,“纪总,你怎么知道乔漫一定会是我的软肋和雷区?” “乔漫是你和秦玉澜的女儿,你对秦玉澜有多恨,就代表你有多爱她,爱屋及乌,这大概就是你一直对她手下留情的原因吧?” 他没有像对付乔晋乔明章和秦玉澜那样对付过乔漫,不然早在乔漫十几岁的时候,就可能像乔晋那样因为一场事故就死了。 比起那样,他更愿意看她在感情的泥潭里挣扎,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最爱的父亲母亲离去,从而变得孤苦飘零,变得无依无靠,因为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感觉秦玉澜还活着,他的人生就有希望。 温家明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只是在纪云深提起秦玉澜的时候,变了一下脸色,就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么多,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纪云深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拥着乔漫离开了。 关上门以后,好像把那个坚强冷静的乔漫也关在了里面,她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上男人精瘦的腰身,小脑袋埋进男人的胸膛里,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句,“纪云深,你别动,让我这么抱一会儿。” 纪云深宽大的背脊被她撞倚在冰冷的墙壁上面,身前是她娇小柔软的身体,和不断涌过来的纯净体香,他微愣了一下,就伸出长臂环抱住了她,“漫漫,你刚刚做的很好。” 乔漫待在他的怀里没动,也没说话,他能感觉到她柔软的气息透过衣料传进来的热度,还带着撩人的微痒,他想把她拉开,却被她环抱的更紧。 “漫漫,你在哭吗?” 他低下头,想努力的看清她的脸,却被她躲开,把头埋得更深。 “你这样容易呼吸不过来。” 说完,他又试着把她推开,她却挥开他的手,闷闷的说了一句,“你别推开我,我就想这么抱你一会儿。” 纪云深叹息了一声,一双大手不停的拍着她后背,安慰着她,“长大就意味着蜕变,经历疼痛,你做的很好。” 幽深走廊的棚顶,是散着暖橙色光源的筒灯,光影坠射到两人的身上,好像覆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让这个冰冷的时刻,显得不再那么冰冷。 …… 傅家老宅。 傅青山的黑色世爵车子缓缓的驶入傅家老宅五六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十点二十分了。 路上有些堵,爷爷在这中间又打了两遍电话来催,电话里还能听到大人和孩子其乐融融的笑声,他蹙了蹙眉的同时,又瞥向副驾驶的娇小女人,只见她一直看着窗外,玻璃窗上能够看到她倒映在上面的模糊身影,但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车子进了傅家老宅的院落,他就放缓了速度,试图观察林嫣的表情,但她始终没动。 傅家老宅建在南山的半山腰上,附近一带都是开国元勋的宅邸,而傅家,算是这一带宅邸里面最大的,相当五十几个足球场地的大小,甚至拥有机场跑道和停机坪。 林嫣上一次来这座古老的宅院,还是在四年前。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之前的老样子,古朴中带着低调的奢华,还有着军人世家特有的严谨,从园林景观的规划,和草坪的种植形状就能够看出来。 几分钟后,傅青山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老宅建筑前的停车坪上,熄了火后,他没着急下车,而是眯眸看了一眼隔壁停车坪上的车子,好像有一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怎么不下车?” 林嫣拉开车门走下去,站在车门边等了五六秒钟,也没有见他有下车的动作,便弯腰看向主驾驶的位置,“傅青山,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让我跟着来,就等于是一场家庭大战。” “后悔?” 傅青山挑了挑好看的眉骨,转头看向她,唇角因为她的话,不禁漫出浅淡的笑意,像是自嘲,“我傅青山人生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你总不能让我没做,却非要逼我承认我做了吧?” 林嫣笑着听完,就直起身,然后重重的甩上了车门,嘟囔了一句,“不见棺材不落泪。” 傅青山当然听到了她小声的嘟囔,但他又假装没有听到。 他碰没碰过其他女人,难道还有人比他更清楚? 林嫣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但这毕竟是他的爷爷家,她自己就这么直接走进去也实在不好,好像她因为傅青山和别的女人扯上关系,特意过来打架似的,所以她走了几步以后,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就停下来等他。 傅青山看她放缓脚步,也故意把脚步放得很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林嫣在前面等了好几秒钟,都没有等到男人走近,她只好转过头看过去,只见他站在停车坪旁的玉兰花树下朝着她笑,唇角的笑意像是天上的云絮,风轻云淡,又带着惊心动魄的悸动。 “我以为你不会回头。” 这句话一语双关,像是说她在这段感情中不会回头,又像是单纯的说她不会回头。 林嫣蹙起好看的眉头,“傅青山,我走向你,才是回头。” 傅青山听后也不禁眉眼微动,随后便迈开苍劲有力的长腿朝着她走了过来,他说,“你不想走向我,那我就走向你,只要你能回头。” 林嫣躲开他深邃的视线,声音浅淡的说了一句,“无聊。” 然后便继续踩着高跟鞋朝着老宅的门口走去,傅青山倒是没在意,几步追上她以后,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她躲了躲,却又被他拖拽了回来,“你来不就是想跟我秀恩爱,给温暖个下马威吗?怎么?你是想演独角戏,不需要我配合。” 她突然改变主意要跟他回老宅,他就已经猜到了她来的动机和目的,既然不能自己唱独角戏,那就必须他在一旁配合,如果想让他配合,姿体动作也肯定少不了,所以他这绝对不是占便宜,而是正当利用。 林嫣眉眼一动,抬起高跟鞋狠狠的踩在了他的皮鞋上,并来回的碾压,“那也只能到了里面再演,现在放手。” 让温暖这么堂而皇之的伤害她和她哥,确实不是她林大千金的作风,但也不是他趁机赚便宜契机。 傅宅前面的停车坪里老宅建筑大概有四十几米的距离,正对着客厅的落地窗,温西围着客厅跑来跑去,正玩得开心,不经意的转头,就看到了停车坪前的一男一女,他转过头,蹦蹦跳跳的说,“麻麻快看,是那天帮我的阿姨。” 坐在沙发上的人,听到温西的话,都不由自主的朝着落地窗外看过去,看到的正是林嫣用高跟鞋踩在傅青山的皮鞋上来回碾压的一幕,而傅青山没躲,就任由女人那么踩,最后疼到弯腰求饶,女人才高傲的收回放在傅青山脚面上的高跟鞋。 傅青山爷爷傅长林,奶奶宋诗,爸爸傅竟国,妈妈唐染,在里面看得一清二楚,都不禁微微变了脸色,要知道在他们的眼里,傅青山就是傅家的希望,从小到大都是长辈的心尖宠,现在却被一个女人这样不珍惜,难免会有心痛的感觉。 温暖坐在侧面,也跟着大家的视线一起看了过去,本来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了一起,她知道林嫣战斗力,就算两个自己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她没想过她会来,毕竟她们那么多年的姐妹情,但……她还是来了。 “小山这个孩子真是的,这些年就一直被林家丫头呼来喝去,也没见他烦过,我们这些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拔长大的家人,他却烦的很,真是哎……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傅青山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但家庭氛围一直都挺好,前些年傅家一直被其他的军政势力压着,父母也因此给了他很多的陪伴,这些年他逐渐长大,慢慢的独立,也不再像从前那些年粘着家人了。 尤其娶妻生子以后,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整天都说自己很忙,依宋诗看,他就是被林家那丫头迷的晕头转向,故意在疏远家人。 傅青山被林嫣的鞋跟碾压了以后,整个脚都有些麻木了,以至于林嫣已经走出很远,他还站在那里哎呦哎呦的喊疼,林嫣等了几秒,转身看他还在那喊,又走了回去,准备再踩另一只脚,却被男人的一双铁臂紧紧的环住,并狠狠的拉向自己胸膛前。 她微微挣扎,鞋跟寻找他的脚,都被他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然后薄唇迅速的压了下去,粗暴的吻了一会儿,直到她变乖了,才缓缓的结束这个吻。 傅青山的唇角挂着得逞的淡笑,一双大手攥着她的小手,防止她扇过来,“林嫣,你不心疼我,有的是人心疼我,老宅的停车坪对着客厅的落地窗,刚刚的一切大概都现场直播了进去,你要是再像个小野猫一样,恐怕一会儿进去‘他们’更没有好脸色。” ‘他们’当然指的就是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这些年,他因为和林嫣在一起,回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想让林嫣为难,也不想让家人为难,所以他只好自己在中间为难。 林嫣很久不来这里,已经把这茬给忘了,要不是他提醒,她可能一巴掌就扇过去了。 她没再挣扎,而是顺势倒在他的胸膛前,“这样能不能显得温柔点?”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大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并着肩往老宅的门口走了过去。 温暖看到刚刚的那一幕显得很尴尬,不停的绞着手,整理着肩膀上的头发,一看就是有点慌乱无措的样子。 唐染坐在她的身边,见她有些过于紧张,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点,你不是还有温西吗?” 要说傅家首当其中不赞同傅青山和林嫣在一起的就是唐染,比傅长林还要严重,她是真的不喜欢林嫣这样嚣张跋扈,又没有一点温柔样的女孩子,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安静温婉,说话谈吐言行举止也都带着名门出来的高贵气质,但就是对他的儿子太不好了,不好的让人她这个当妈的心疼。 正想着,门口就传来了一重一缓的脚步声,傅青山先是跟里面的所有人统一的打了一声招呼,“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打完招呼,就脱掉了脚上的皮鞋,然后弯腰到鞋柜里面取出自己的拖鞋套上,接着又拿出放在他拖鞋旁边的白色女士拖鞋,放在了林嫣的脚边,等她套上拖鞋,才拥着她往里走。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是谁啊?” 傅长林坐在沙发的主位上,一双手交叠的撑在精致的拐头上面,没说话。 宋诗低头,透过老花眼镜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傅竟国根本不相信今天他的好儿子能搞定林嫣,所以悠哉的坐在一旁,一副旁观者观戏的样子,像是在等着看热闹。 唐染是最沉不住气的,她站起身,先是瞥了一眼林嫣的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衣品,又瞥了一眼林嫣的妆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恬淡温净,接近素颜,但又非常的耐看,然后又瞥了一眼他儿子揽到她腰身前面的手,气就不打一处来了,“哪有什么客人,你回来不就是客人吗?” “哟,我现在都成客人了!”傅青山揽着林嫣过去坐下,伸手朝着老宅管家挥了挥,“郑姨,给我先来一杯温牛奶,然后再拿来一瓶冰饮……” 傅青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嫣就小声的说了一句,“冰饮对胃不好,你也喝牛奶吧。” 林嫣的话落,所有人都看向了傅青山,只见他高兴的点了点头,“那就两杯温牛奶,对胃好。”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收了回来,这感觉跟过去的每次都一样,恼火又没法说什么,四年了,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郑嫂听到傅青山的话,赶紧应了一声,“好嘞大少爷,我马上去准备。” 要完喝的,傅青山就把背脊深陷进了身后的沙发椅背中,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不过搭在林嫣腰身上的手始终没有挪开,深邃的视线扫了一圈后,淡淡的问道,“爷爷打电话说有人找我,到底谁找我?” 温西在傅青山和林嫣没有回来之前一直在客厅里面跑来跑去,玩着玩具,但自从他和林嫣进来之后,她就钻到了温暖的怀抱里,好像对身材高大的他特别害怕,又或者是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所以让他比同龄的男孩子显得有些胆小。 温暖的手不停的拍着温西的小身子,还没有说话,坐在主位上的傅长林就开口说道,“是这位姓温的小姐找你,她说六年前你们曾经在一起过,并有了她怀里的这个……孩子。” 林嫣上次见到温西就很喜欢他,回去以后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总想着如果她的屿林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呢? 傅青山听到傅长林的话后,先是瞥了一眼温暖怀里的温西,五官轮廓确实跟他有几分相似,但这世界上眉眼相似的人千千万万,如果每个眉眼跟他相似的孩子都过来认他当爹,那他现在没有十个也得有八个孩子了。 他玩味的重复了一下傅长林那段话里的其中三个字,“六年前?” 大概沉吟了几秒钟,他才把锐利的目光扫向温暖,“温小姐,你有什么证据吗?” 温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淡苍白了起来,六年以后要她拿证据,她怎么可能拿出来,这不是摆明着在为难她吗? 她确实拿不出当年的证据了,但她记得他就够了,“可以验dna,用科学的方式给你证据。” “好啊!”傅青山点点头,眸光变得更加的锐利,“不过咱们可先说好,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我就亲手送你进监狱,让你知道一下,撒谎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温暖怀抱着温西的手臂更加的收紧,温西吃痛,皱着眉喊痛,“麻麻,你抱西西抱得太紧了,我都呼吸不过来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 温暖连忙松开手,然后低头仔细的检查着温西,“西西,有没有伤到哪里,妈妈刚才不是故意的。” “没有,西西没有受伤。” 温西已经六岁了,有些话他已经能够听懂了,为了方便大人之间更好的交流,傅长林便让佣人把他带到楼上去玩了。 温西走后,客厅里寂静了几秒钟,然后傅长林才用着浑厚低沉的嗓音说道,“小山啊,你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离婚也有四年的时间了,我不知道你和林小姐是怎么想的,但我始终觉得你们不适合在一起。” 说完,他就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继续说道,“林小姐四年前故意纵火,烧了价值几十亿的别墅不说,还烧死了我的亲孙子,这个错误我永远不能原谅,我现在不奢求你能够找一个多么完美的女人,但至少别走回头的老路,你能明白吗?” 林嫣在傅长林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忍不住僵硬了身体,大概是她入狱前信誓旦旦的跟他说过,她和傅青山这辈子会老死不相往来,可为了她哥,她刚刚出狱就违背了这个诺言。 所以,多少会显得有点不自在。 傅青山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就倾身过来,长臂差不多环住了她整个腰身,大手最后落在她的腿上,与她的小手绞在一起,最后十指紧扣。 “爷爷,我一直都在一条路上,也一直都和林嫣并肩走着,哪有什么老路和回头一说?” 傅青山的顾左右而言他,让傅长林不禁开始吹胡子瞪眼睛,握在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敲在地面上,中气十足的说道,“臭小子,我看你是诚心想气死我,我早在五年前你们结婚的时候就说过,林家的丫头性子烈,你驾驭不了,你偏要娶,可你看看你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四个字来形容。” “我昨天参加了一个幕僚的生日宴会,他家的孙子都上小学一年级了,你再看看你和奕怀,一个是连女朋友都不交的大龄未婚男青年,一个是结婚离婚又把家烧着害死孩子的军区首领,你就听听这两句话难听不难听,我们傅家的脸简直都快被你们丢尽了。” 傅长林说到这里,血压迅速的飙升上来,快开始捂唇咳嗽,宋诗赶紧走到他的身边,给他排着背顺着气,“行了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话吧,说话就不能挑重点的说,今天叫小山是因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我今天就要先跟他好好讲讲道理,再跟他说正事。” 宋诗赶紧应和他的话,“好好好,你跟他讲道理就讲道理,但别动怒啊!” 傅长林又咳嗽了几声,才挥了挥手,示意宋诗让开,但她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帮他排着背。 “傅青山,你就给我来一句痛快话,你能不能换个女人。” “不能。” 傅青山的回答干脆利落,坐在她身边的林嫣都微微有些不适应,毕竟他很少在家人面前这么忤逆。 “你……你你你简直要气死我。” 傅长林抬起拐杖重重的在地上砸了一下,“那你说,这个桃花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家会找上门来,说孩子是你的!” “我怎么知道?再说,这年头见到有钱有势的男人就想往上贴的女人很多,谁知道她是不是其中一个。” 358,他在年少的时候就因为强-奸罪进过监狱 傅青山放在自己腿上的大手慵懒的敲打着膝盖骨,几句话虽然说的很漫不经心,但话里的难堪,坐在沙发上的每个人都听懂了。 尤其是温暖,她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手掌的肉里,直到有粘稠的感觉,她才微微的放松了一些,然后抬起苍白惨淡的小脸,看向坐在沙发写对面的傅青山,“傅先生生,这年头见到有钱有势的男人就想往上贴的女人是很多,但我绝对不是其中一个。” 温暖尽量压下他给的那些难堪,声音也尽量平稳清晰,“已经过去六年了,我肯定拿不出当时的证据了,但孩子就是我唯一的证据,你可以验dna,我撒没撒谎,到时候就可以见分晓了。” “好啊,既然你这么自信。” 傅青山点点头,浑身依然透着极致的漫不经心,“不过我怎么确定你就是孩子的母亲呢?还有,你说说看,我是在哪里碰你的,怎么碰你的?” 傅长林瞪圆了老花眼镜里的沧桑双眸,又怒斥了一声,“混账东西,有你那么说话的吗?” “人家既然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就说明人家有一定的实际依据,不然你觉得我们傅家的门槛是谁都敢过来迈一迈的吗?” 温暖是个身世凄惨的孤女,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就染了重病去世了,她这些年一直跟随着阿姨一家,过着寄人篱下生活,而且还要照顾因为车祸瘫痪在床的弟弟,她确实是没有胆量来傅家撒谎的。 而且那样说话,也确实太伤人了。 如果温暖说的话是真的,那个眉眼轮廓和傅青山极其相似的孩子,真的是她和傅青山的孩子,那么他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让他的孙子回到傅家。 孩子不能没有妈妈,考虑到后期相处的问题,他必须把礼仪和尊重放在前面。 傅长林接过了傅青山的话,语气要缓和许多,“温小姐,既然你说这个孩子是我们家小山的,那请你说说看,你和小山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并有了孩子的?” 林嫣坐在傅青山的身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是一种云淡风轻的气息,她的眸色很淡,偶尔往温暖和傅长林的方向瞥去一眼,不过大部分是低着头安静的听着,侧脸的轮廓在窗外相对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精致好看。 因为她低着头的动作,有几缕波浪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下来,落在傅青山与她交握的手背上,微痒又难耐,他伸出另一只手,把她垂落下来的头发别在了耳后,温热的指尖与她的皮肤接触,像是电流一般迅速的从她的全身滑过,让她的身形不禁微微僵硬了起来。 而他和林嫣这个互动的默契小动作,也都清晰的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当然,温暖也看见了,她只能将自己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偏移开,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傅长林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温暖说话,便顺着她偏移视线之前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方向刚好是傅青山和林嫣低头密语的方向。 他清了清嗓子,蹙着浓黑的剑眉,低沉又迟疑的问道,“温小姐,难道跟我们所有人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温暖到底是女人,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那么私密的事情,她还真的有些说不出口,尤其在看到傅青山和林嫣那种旁若无人的亲密后,让她有一种当场被打脸小三的感觉,但她和傅青山在一起的那时候,林嫣还没有跟他结婚,若要较真的算下来,她只是和傅青山相遇的比她晚一点而已。 温暖踌躇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对傅长林说出这句话,“傅老先生,我能不能单独和傅先生谈?” “这……” 傅长林有些犹豫,毕竟以那小子对林嫣以外的其他女人的冷漠态度来说,这事到最后能不能弄明白都两说。 他先是挥了挥手,示意宋诗,唐染和傅竟国先离开。 三人本来还想看着傅青山怎么在林嫣面前扭转乾坤的,但转念一想温暖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谁也不愿意把那么私密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说,男人怎么都可以,但女人的脸皮都相对薄一些,尤其温暖对他们一家人来说还是个陌生人。 陌生人相处本来就带着三分拘谨,两分伪装,五分不自然,而且她要面对的还不只是一个人,是全家人。 几秒钟以后,三人缓缓慢慢的站起身,紧接着便往楼上的方向走了去。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在楼下坐着听,也一时听不出来龙去脉,再说楼上那个小不点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傅青山,去和他聊聊天说说话,也是个退而求其次外不错的选择。 三人走后,客厅里只剩下傅长林,温暖,傅青山和林嫣,温暖还是有些踌躇,不断的看向傅青山身边的林嫣。 傅长林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正要劝林嫣也离开,就见林嫣抬起头,隔着窗外不算明亮的光线,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温暖,“温小姐,你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吗?先不说傅青山现在是我的男人,我让他抽空回来见你,就是对你的尊重。” “就说我不让他承认那个孩子,他就不会承认那个孩子,你说我应不应该坐在这里听听你们的陈年往事呢?” 林嫣朝她眨了眨眼睛,脸上都是温淡清浅的笑意,但又仿佛带着无限的重量,只要看一眼,就会压的人再也喘不过气来。 而温暖也不笨,她当然听懂了林嫣的警告,也就是说,不管验完dna的结果如何,也不管温西到底是不是傅青山的孩子,只要她不让傅青山承认那个孩子,他就不会承认,因为孩子的母亲不是他喜欢的女人,所以即便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承认。 “所以,我给你脸的的时候,你也得要脸才行啊!” 温暖的脸色因为林嫣几句不客气的话,变得很难看,放在腿上的双手用力攥住衣裙的布料,咬唇半天都没有说话,或者她已经说不出来什么更好的话来反驳她。 傅青山喜欢她,这就是她最有力的筹码。 傅长林捂唇轻轻的咳嗽了两下,掩饰着此刻客厅里升腾起的尴尬,要知道,林家这个丫头不只是他这个没出息的孙子拿她没有办法,就连他,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更别提这种她还占理儿的事情上了。 在林嫣和温暖之间来回梭巡了两眼,他才朝着温暖缓缓说道,“温小姐,现实的情况你也已经看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你就说吧。” 到了林嫣的环节,傅青山根本不用插手,只要在旁边静静的等着就行,迄今为止,他还真的没见过哪个女人吵架能吵过她。 当然,她吵不过还有他。 温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深呼吸了两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说道,“我和傅先生……是在六年前的一个应酬酒会上睡在一起的,当时他刚刚晋升师长,敬酒的人也比较多,后来就喝醉了,我是酒会上的侍者,被人叫去照顾傅先生,他当时醉的不省人事,好像把我当成了别人,就……” 说到这里她的话就微微停顿了下来,不仅是因为后面的话,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更重要的是林嫣扫过来的眸光,像是猝了剧毒的冷箭,让她只觉得后脊背一凉,五脏六腑被人浸进了冰冷的海水里一样,整个人都开始细细密密的颤抖。 “我当时拼命的反抗,但是抵不过一个醉酒男人的力量……” “喂喂喂……” 温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打断了她的话,“我说温小姐,你说话能不能靠点谱?我要是真在那场应酬酒会上睡了你,你能留到今天才说?你是想等一个敲诈勒索最好的机会,然后一等就等了六年吗?” “你也说我醉的不省人事,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清醒的记得我在那场酒会的休息间醒来的时候,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什么痕迹都没有,那么请问,我是怎么强奸你的?” “你别打断她的话……” 傅长林很不满傅青山的插话,皱着眉头正要训斥他两句,却被傅青山先打断了他的话,“爷爷,我是当事人,她说我醉酒强睡了她,然后她过后没来找我,却在六年后的今天来找我,你不觉得她说话前后逻辑都不对吗?” 温暖咬住唇,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傅先生,我当时只有只有二十四岁,研究生还没有毕业,一人兼职了五份工作,替家里还债,按道理来说我应该第一时间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但我需要考虑我能否顺利拿到我辛辛苦苦的考上的硕士学位证书,以及全额奖学金去英国留学的机会。” “其次是考虑你的地位和身份,我怕你根本就不相信我,那样毁掉的也仅仅只是我的人生。”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而且,就算我报了警,证明了你强暴我的事情,警察也只是低调处理,而我要承受的却是周围的指指点点,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真的受不了那种舆论压力,说我胆小怕事也好,说我别有用心也好,总之我没有撒谎。” 林嫣听完温暖声情并茂的话后,转过头,慵慵懒懒的看向身边的傅青山,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觉得她可能没有撒谎,要不然你考虑考虑她,还直接带来一个六岁大的儿子,怎么想都是你赚到了。”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大手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小手,好像对她刚刚说的把他推走的话很不满。 他凑过来,也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嫣儿,我了解你,你做不到的,尤其是把自己的男人拱手相让的事情,除非是你自己不想要了,否则别人来抢的时候,你可是从来都不会客气的!” “或者我这么说,来抢的女人换做其他的女人,你也多半会意兴阑珊,但那个女人是温暖,就算你真的不打算要了,也不会拱手让给她。” 她和傅青山认识这么多年,经历过的事情已经数不过来,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能把她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她不喜欢这种一切都尽在他的把控中的感觉,如果非要具体描述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把自己全部的幸福交给他人来决定,明明身不由己,却又要强颜欢笑。 她不喜欢把幸福交给别人,因为她想要的幸福她会自己去争取,她喜欢的东西也会自己去追求,所以,她的幸福和喜欢也从来都由自己决定。 林嫣蹙了蹙好看的眉头,没再说话,而是想把被他握在大手里的小手抽回来,却被他拉回去,紧紧的扣住,并用唇语对她说别想逃。 她懒得理他,就没有再挣扎,而是继续看着温暖声泪俱下的样子。 傅长林撑着拐杖站起身,递给了温暖几张纸巾,并安慰的说了一句,“温小姐,遇到这种事情我知道你很委屈,如果我家小山真的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但你别一直哭,要先把话说清楚,才能决定我们能不能相信你。” 温暖道了声谢,就伸手接过了傅长林递过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继续说道,“还有……还有,我知道他在年少的时候因为强奸罪进过监狱,但很快就被保释了出来,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根本斗不过在林城几乎一手遮天的傅家。” 温暖的这句话,成功的吸引其他三个人的视线。 傅青山则是挑了挑眉骨,而林嫣则是皱紧了眉头,傅青山年少的事情,她都知之甚少,温暖又怎么会知道。 傅长林则是向后靠去,将背脊深陷进沙发的靠背中,一双老花眼镜后的锐利双眸眯了眯。 温暖完全没有在意三人的眸光,继续说着这件事情的后续,“那晚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的月事推迟了,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月事不准的原因,后来拖到了半个月,我才意识到我有可能怀孕了。” “那个时候我要准备研究生毕业的事情,每天的事情一大堆,根本没有时间去医院里打掉孩子,而且我听说流掉孩子就是小产,必须坐小月子,不然会留下一身病,我也害怕我去做了人流手术以后,没有时间休息,落下一身病。” “总之那段时间我过的很慌乱,感觉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麻木的看书麻木的吃饭麻木的睡觉,后来我研究生顺利毕业,也顺利的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去英国留学的机会,这中间差不多有半年时间的空隙,我就搬离了学校的宿舍,租了一间公寓,准备打掉孩子以后,在公寓里休养身体。” “我去了医院,医生告诉我怀孕四个月以后,已经不能做人流,必须引产,而且我的身体非常不适合做引产,很有可能以后再也怀不了孕,生不了孩子,后来我经过艰难的抉择,就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整个过程,她现在只是用三言两语就概括完了,但对当时正在逐梦阶段的她,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我的孕期反应非常严重,基本上就是吃了吐吐了吃,一直到临近生产。” 说到这里,她又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生下孩子以后,我就把孩子交给了我的阿姨,答应她到了英国以后,会每个月给她打两万块钱的生活费,算是照顾西西和我弟弟的酬劳,我姑姑欣然答应了。” “再之后,我就去英国留了学,也找到了我的亲生父亲,并在他的支持下,走上了政治道路。” 林嫣在温暖提到政治道路那几个字的时候,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情绪,与男人交握的手忍不住的微微用力,男人察觉到她的力量,立刻把她拽抱到了身前,她皱眉挣扎,却被他用更大的力控制住。 她又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脱开,她就选择了放弃。 温暖把脸上的泪都擦干了以后,红着眼睛看向傅青山,“傅先生,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样,我也可以配合你给西西做dna亲子鉴定,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温暖的话傅青山和林嫣都没有接,而一旁的傅长林却接了下去。 她深深的瞥了一眼傅青山和林嫣,然后才转头看着一旁的傅长林,“我要傅青山娶我做傅太太……” 温暖的条件还没有提完,就被林嫣低笑着打断了,“温小姐,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一会要嫁给我哥,一会要嫁给陆遇白,现在又要嫁给傅青山,怎么?全世界的男人都必须围着你转,等着你来嫁吗?” “我们先不说他强迫了你,还是你被强了的话,就先说说你这几年在我们兄妹面前装出一朵盛世白莲花的样子是为了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傅青山,你明明知道我哥喜欢你,却对我们隐瞒了这件事情长达六年之久,你到底在想什么?比较一下林南城和傅青山到底谁才是潜力股吗?” 说着,林嫣就甩开了傅青山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们林家是败落了,但我们兄妹也不至于让你这么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温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林嫣就走了过去,伸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林嫣的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量,温暖的头被打偏过去,半张脸都是麻木的痛感,就连耳朵里也是轰鸣一片,她皱了皱眉,抬起头想要继续说话的时候,林嫣又朝着她另半张脸甩过去了一巴掌。 “你……” 温暖的的一双手紧紧的捂着两侧的脸,有些恼怒的站起身,“林嫣,你别太过分了,我和你哥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如果你真的为他感到不值,就别让他总来纠缠我,你明白了吗?” “我哥纠缠你,我哥眼瞎了吗?她为什么要来纠缠你,你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纠缠,是长得漂亮身材好家世好,还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 温暖微微变了脸色,是那种真的很难看的脸色,“林嫣,我与你们之间的事情,跟这件事情无关,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不讲道理?温暖,你都快要把我们兄妹玩死了,我还要跟你讲道理吗?是不是今天你哭着求我说,你为傅青山生下这个孩子有多么多么不容易,我就要把这个男人拱手让给你了?” 林嫣的身高要比温暖高一些,同样穿着拖鞋,温暖的头顶却只到林嫣的眉眼左右,又因为她从小就生在豪门,骨子里就有着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气场,温暖只能落了下风。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和傅青山离了婚,我……我不能让西西一直没有爸爸……”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公平竞争?” 她用手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波浪长发,在温暖不自觉的后退的时候,又无声的逼近,直到温暖的腿弯碰到身后的沙发,整个人直接跌坐在了上面,她才弯下腰,覆盖住温暖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让她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 “温暖,你记住,只要有我林嫣在,你的这个公平竞争,就是……”她顿了顿,然后绕到她的耳边,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做梦。” 话落,林嫣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往后退了一大步,没有看向谁,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在对身后的傅青山说话,“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至于你们的认亲大会我就不参与了,不过还是要祝福你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不过可惜的是不能以名正言顺的方式。” “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傅青山几个阔步追上去,“我跟你一起走。” 她甩开了他的手,轻轻缓缓的说,“不用了,先处理好你的家事吧,我可不想成为小三。” 说这话的时候,她故意瞥了一眼站在沙发前面,捂着脸颊的温暖,定格了两秒后,她就收回了视线,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傅青山没再追,而是吩咐老宅的司机把她送回去,自己则留下来把剩下的事情解决掉。 …… 温暖的脸颊被林嫣的两个巴掌已经扇肿了,老宅的管家赶紧投了一条冰手巾过来给她冰敷,她道了声谢接过来,在脸颊两侧红肿的地方敷着。 管家递完冰手巾就离开了客厅,把空间让了出来。 等到管家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边后,偌大的客厅只能听到傅长林有些粗重的喘息声,他伸手掩住唇咳嗽了两声,然后把锐利的视线调向正用冰毛巾敷着脸的温暖。 “温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温暖听到傅长林的话,正襟危坐了一些,“您说。” “我们家小山年少的时候因为强-奸罪进过监狱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青山现在贵为一军将领,如果这样的负面新闻被曝光出去,对他的未来和前途都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傅家好不容易东山再起,又屹立在林城的政治舞台上,他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隐患存在。 温暖听后,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就是那天他醉酒以后和朋友说话时,我无意间听到的。” 傅长林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一些,“你没对任何人说过?” 温暖摇了摇头,唇角甚至有浅浅淡淡的笑意蔓延开来,“所以傅老先生,这就是我刚刚要提条件的后半部分,只不过被林嫣打断了。” 傅长林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傅青山倒是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便摸出了裤袋里的烟盒,叼在嘴里以后,按下大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所以温小姐是真的有备而来?甚至都想好了我要拒绝承认你生下的孩子,就用这样一个隐晦的新闻威胁我?” “这不算威胁吧。”温暖转头看向斜对面的傅青山,唇角的笑意没变,“我当初生下西西的时候,就想过有一天要找到你,让你娶了我,对我负责,而不是你过着快乐恣意的人生,而我却要背负着你的过错,辛苦的生活。” “只不过呢,我刚好知道了那个隐晦的秘密,如果它能够成为我的筹码,我没有道理不用啊,傅先生。” 温暖很聪明,至少比那些有胸无脑的富家千金要聪明的多。 傅青山变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雾,缓缓的吐出去后,轻轻淡淡说道,“温小姐,其实你现在也可以去起诉我强奸,毕竟你不是有你儿子作为证据吗?如果我真的犯了罪,我就认。” 傅青山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还是让温暖微微变了脸色,不仅是因为他的毫不在乎,还因为他对她的那种低入尘埃的轻蔑,仿佛她就是个敲诈勒索的骗子。 傅长林听到傅青山的话,手中的拐杖差点飞过来,“臭小子,你在胡说什么狗屁话!” 他训斥完傅青山,紧接着就看向温暖的方向,“温小姐,别听他的,我们有事好商量,不需要经过法律的途径……” “傅老先生……” 傅长林准备的长篇大论还没有开始说,就被温暖用轻缓的声音打断了,她说,“……傅老先生,如果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娶我呢?我不要钱,也不要他去坐牢赎罪,我只想要我的孩子有爸爸,让他用婚姻来赔偿我,仅此而已。” 傅青山好看的剑眉已经皱成了一团,正要开口说话,就被傅长林伸手给止住了,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框,微微笑道,“温小姐,年轻人喜欢争强好胜我可以理解,但有些事情要量力而行,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儿戏,刚刚你也看我那没出息的孙子对林家丫头的样子了,你硬挤进去,也只会受伤。” “这样吧,温小姐。” 傅长林交叠在精致拐头上的双手轻轻的敲打着,过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这个孩子验完dna以后,如果确定是我们傅家的骨血,我给你一笔钱,或者你需要的任何东西,你把孩子留给我们,是继续在林城生活也好,还是去国外生活也罢,我们都不会做任何的干涉,也随时欢迎你来探视孩子,我希望我们能和平解决这件事情,而不是……两败俱伤。” 温暖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低下头,好像在思考。 傅青山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就又从裤袋里摸出了烟盒,抽出一根点然后,静静的等着温暖的回答。 大概等了几秒钟,或者十几秒钟的时间,温暖才缓缓的说道,“傅老先生,很遗憾也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孩子就是傅家的血脉,这个无需做dna我就知道,做这个亲子鉴定,也只是让你们知道我并没有撒谎,对这件事情,我唯一的诉求就是傅青山娶我,我和他一起个西西完整的家,其他的条件我都不接受。” 谈话一时陷入了僵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傅青山一直在旁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温暖和傅长林你来我往的谈条件,在两人同时沉默下来的时候,微微笑道,“你们都说了你们的条件,那我也说一说我的条件,第一我绝对不可能娶你,第二我也绝对不会承认那个孩子,无论他是不是我的血脉,第三我傅青山长到这么大只接受过一个女人的威胁,也妥协了,那就是林嫣,其他的女人都免谈。” 说完他就站起身,“先说好,这是我的条件,绝对不可能改变,至于你们怎么妥协你们的条件,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走出两步,他又回头说道,“还有啊……” 温暖和傅长林同时朝他看过去,下一秒,就听见他从薄唇中吐出了几句话,“温小姐,当年你没有去找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自己的懦弱造成的,你自己懦弱的后果,又凭什么我来承担,还有啊,我接受过特种兵的严苛训练,碰没碰过你,我想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别再丑人多作怪了,好好的去做你的温家大小姐去吧。” 这回他说完,就没再回头,也没有理傅长林的呼喊。 出了老宅的门,他就掏出手机,拨通了林嫣的号码,嘟声响了大概三下,听筒里就传来了林嫣有些惺忪疲累的声音,“让司机掉头去军区大院,今天耽误了一上午,今晚我可能要熬夜处理军务了,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必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能安心处理军务……” “不去。” 林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本身感冒就没有好利索,加上昨晚没有睡好,在车子里快要睡着的时候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多年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养成的娇贵起床气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根本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就掐断了他的电话。 傅青山也没有继续给她打电话,而是拨通了老宅司机的电话号码,接通的几秒后,就传来了一道中年男性的声音,“大少爷。” “嗯,把车子掉头开到军区大院。” “好的,大少爷。” …… 纪云深和乔漫走出温家明下榻的酒店时,已经是该用午餐的时间了。 两人并肩走到停车坪的车子旁,纪云深很绅士的给她拉开了车门,并问了她一句,“中午想吃什么。” 乔漫矮身坐了进去,想了两秒钟以后,轻声的回答,“馄钝。” “好,那我们就去你以前常吃的那家馄钝小店。” 乔漫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空,终于又憋出了一场雨,将整个世界都映衬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道路两边的玉兰花树,随着风雨来回摇曳,偶尔被狂风吹下几片叶子,敲打在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二十分钟以后,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了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馄钝店前,因为停车位比较拥挤,纪云深就从后座拿来一把黑伞递到了她的手里,“你先进去,我去停车。” “我等着你一起。” “不用了,雨伞小,两个人一起撑会被雨淋湿。” 乔漫盯着他手上的雨伞看了两秒,才伸手接过来,然后很快就撑着伞下了车,朝着馄钝店的门口跑了过去。 纪云深目送她的身影进了馄钝店里,才重新踩下油门,去找停车位。 车子缓慢的前行了大概一百米,就有一个停车空位,他打了转向就停到了车位上,刚刚要下车,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就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孙秘书。” 孙秘书好像在走动,声音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纪总,当年叙利亚的那场大火的目击者找到了,我已经派人护送他们回国了,大概明天下午左右到林城。” 纪云深握着手机的大手微微用了一些力量,然后很缓慢的挤出了几个字,“好,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他的双手就落在了方向盘上,轻轻的在上面敲打着,双眸则是透过前风挡玻璃,看向停车坪前面的花圃,间隔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下了车。 雨又大了一些,落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变成了细细密密的雨珠,然后又慢慢的渗透了进去,最后消失不见。 乔漫一直站在馄钝店的门口等着纪云深,见他从远处走过来,便推开馄钝店的门,撑着伞去接他。 纪云深原本因为想事情,走的比较缓慢,当头顶的那片风雨被遮住的时候,他还是微微愣了一下,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女人眉眼弯弯的笑意。 大概就是初见她时的模样,纯白色的裙装,垂落到腰间的黑色长发,以及那双像是雨后星星的眼睛。 “你怎么跑出来了?” 他的大手伸出去,接过她手中的伞柄,另一只手则环抱住她的腰身,然后两人便并肩朝着馄钝店的门口走了过去。 如果在后面做路人的话,能够看出来,男人的伞全程都是偏向女人那边。 中午的馄钝店里客人很多,两人走进去排了一会儿队才有空位。 小店不大,显得很拥挤,客人和客人之间难免会有摩擦和冲撞,高大的男人全程都站在她的身边,替她挡着那些不断涌过来的摩擦和冲撞,她站在男人的胸膛前,偶尔看到男人被人撞到微微皱起的眉头,唇角就不自觉的就漫出丝丝缕缕的微笑,或许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 这家的馄钝店,真的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好吃,老板娘刚刚用托盘把馄钝端上来,她就闻到了以前熟悉香味,然后就开心的吃了起来。 男人吃东西很快,吃完了就等着她吃。 她要的是小碗的馄钝,但对于她来说,量也很大,吃了几个就饱了,然后就把剩下的推给了他,“我吃不下了。” 男人倒也没有任何嫌弃的样子,就低下头,开始吃她剩下的馄钝。 乔漫弯曲手臂,单肘支撑在桌面上,看着他吃馄钝的样子,突然有种回到了五年前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他们没有分开过,那些伤害和误会也都不存在了,只是时光嗖的一下从五年前,变成了现在的五年后。 但她知道,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因为那些根深蒂固的伤害还在。 大概几分钟以后,他就把她吃剩下的馄钝都吃光了,然后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向刚刚的停车位。 到了烟灰色宾利车子的门边,男人先是给她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后,才关上车门绕过车尾回到主驾驶座上。 收起的雨伞还在滴着水,纪云深试了几次想要想要把它收纳回去,但最后都变成了最难堪的那种收纳形状。 359,他的床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他蹙了蹙眉,正要那么把雨伞放回去,却被乔漫伸手拿了过去。 “雨伞不能像你那样收纳的,我来吧!” 乔漫从他的手上拿过雨伞,正准备收纳,就又被男人拿了回去,“伞凉,就这样吧,反正只是遮风挡雨的工具,不要紧美不美观。” 说着,他就回过身,将手中的伞放在了后面车座的雨伞收纳盒里,接着就启动引擎,驶离了停车位。 这会儿的雨比刚刚的又大了一些,满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乔漫其实以前很不喜欢下雨天,但她去过那么多的城市以后,发现林城的雨才是下得最美的,后来就渐渐的喜欢上了雨天,尤其是在美国的那几年,下雨天总是显得比晴朗的天气好过。 大概是有阳光方向,就有她的心之所向,所以没有阳光的地方,她不用向往,待着也舒心。 纪云深的车子一直在匀速的向前行驶,偶尔瞥过去几眼,她都偏头看着窗外,看着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但内心深处大概早已经伤痕累累。 红绿灯的间隙,他踩下刹车,侧过头看向车窗玻璃反射出来她的模糊身影,“漫漫,你现在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开车带你去兜兜风。” 车子里一直都很安静,除了风吹着雨滴偶尔落下来的闷声,和轮胎滑过潮湿路面的摩擦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她正听得认真,身后就响起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将她耳边所有的声音瞬间就都取代了。 她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嫣红的唇吐出两个字,“山顶。” 男人听后,伸手将她滑落到脸颊上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山顶?我们结婚那天去过的山顶?” 她点了点头,声音柔软温静,“嗯,站在山顶视野开阔,几乎能俯瞰整个林城,又可以尽收这座海滨城市所有的美景,所以,我很喜欢那里。”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几十秒的红灯转变成绿灯,纪云深重新踩下油门,下一秒,车子就滑进了涌动的车流中,朝着沿海公路后山的山顶行驶了过去。 下着雨,又正逢周一,山顶上几乎没有什么观光的游客,只是这里处在林城的最高点,而高处的风和雨就显得要比其他的地方更加迅猛了一些。 纪云深将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的停在山顶的停车位上,因为风雨很大,两人就没有下车,而是透着前风挡玻璃上的雨刷左右摇摆而形成的那片扇形区域,看向山脚下的繁华都市,以及远处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车里开了暖风,和外面的沁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也让车窗玻璃上氤氲上了一层模糊的水雾,乔漫盯着山脚下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就有了困意,等到男人转过头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一张小脸在车窗外面透进来的晦暗光线里,显得愈发的精致好看,也衬得她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时间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伤害过后的阴暗狼狈和不堪,反而留下了唯独属于她的善良印记。 这个世界很糟糕,但同时,这个世界也很美好。 任何事情都是双刃剑,要看握剑的手挥去的是什么方向,而显然,她一直在朝着光明前行。 可能趴在那里睡觉的姿势并不舒服,她的秀眉始终是微微蹙起的形状,他贪婪的看了几眼后,就伸出长臂将她揽抱了过来,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胸膛前,乔漫在半睡半醒之中,感受到了他体温,便顺势窝在他的胸膛上,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下去。 她因为磨蹭的动作,披散的头发便从肩头滑落了下来,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他低头,修长的指骨从她的脸颊滑过,并把遮在她脸上的发丝别在了她小巧的耳后。 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出来她的耳后因为洗掉纹身而留下的疤痕,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大写的字母y。 他粗粝的手指落在上面,轻轻的碰了碰,然后就抬起头,继续看着窗外。 下雨天,他们待在最美的景色里,彼此相依相偎,即便这个世界再糟糕一点,又能怎么样? …… 林嫣觉得自己的感冒又严重了一些,头疼鼻塞浑身发冷,从上了车就开始昏睡,直到车停了,她还处在半昏睡的状态,怎么也醒不过来。 傅家老宅的司机朝着后座看了一眼,见林嫣的还眯着眸睡着,就给傅青山打去了电话。 大概五分钟以后,一身军装的傅青山就从军区办公大楼走了出来,打开车门以后,先是把自己的风衣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确定她不会着凉后,才由着傅家老宅的司机撑着一把黑伞,将两人送到军区办公大楼的雨搭前。 然后傅青山头也没回的交代了一句,“你可以回去了。” “哎,好的,大少爷。” 他的办公室在顶楼,抱着她走楼梯,就跟抱着一团空气没什么区别,她真的太轻了,没什么重量。 到了办公室里面,他先是把她放到了会客的沙发上,然后又调了一下办公室的空调温度,确定不冷不热以后,才转身离开继续办公。 时间在林嫣的昏睡,和他埋头处理的公务中,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等到他从一堆公务中抬起头歇眼睛,才惊觉午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她却还在昏睡时,他才蹙起了眉头,几个大步走到了会客沙发的旁边,并立刻把大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果然一片滚烫。 她又发烧了。 傅青山赶紧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手机拨通了傅奕怀的号码,嘟声大概响了六七下,才传来傅奕怀有些慵懒的声音,“你是打算以后每天给我打个慰问电话吗?” “过来我军区办公室一趟,林嫣又发烧了。” 傅奕怀将背脊靠在旋转椅的椅背上,哀嚎了一声,“我亲爱的哥哥,你们军区不是有军医吗?我也有上万名员工需要养活,你不能总是让我重操旧业吧?” 傅青山没有继续跟他啰嗦,“少废话,赶紧过来,挂了。” 昨晚的退烧药是傅奕怀开的,他怕军医来了又开另外一种药,药效冲撞就会失去本身的药效,保险起见还是让他过来一趟,虽然有点折腾,但只要不是折腾他,折腾折腾别人又有什么? 切断手机通话后,他就叫站在门外执勤的小白去军区食堂找后厨师傅去要一碗姜汤水端过来,等安排好这一切,他才返回去,准备叫醒她。 “嫣儿,醒一醒,嫣儿……” 林嫣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她在迷雾中和家人走散了,她站在大雾里,很想看清周围来去匆匆的人影,哪个才是她的家人,可当她追赶过去的时候,那些又都变成了虚幻的样子,她声嘶力竭的喊,可却没有人给她任何的回应。 直到耳边响起了一道低沉熟悉的男声,是傅青山,她赶紧转过身,朝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几乎是下一秒,一束光就闯进了她的眼睛里,然后是一张放大的男人英俊脸庞。 她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光亮,才缓缓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是我。” 傅青山伸出手扶她坐了起来,然后让她整个人靠在他的胸膛前,“你怎么难受也不说一声?饿了吗?想吃什么?” 林嫣只是突然觉得很难受,浑身乏力,睁不开眼睛,她想说,但又觉得太过矫情。 “粥吧,我现在就想喝粥。” 傅青山蹙了蹙眉,声线深邃,“嫣儿,你从昨晚到今早都是喝的粥,根本补充不了太多的体力,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馄钝饺子面条?” 林嫣在他说的几样中挑了一样,“面条吧。” “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说完,他就把她抱坐在一边,让她的背脊挨着沙发的靠背,然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林嫣看着他一身军装的挺拔背影,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灼热的感觉,她赶紧收回视线,看向落地窗外的阴雨绵绵。 发烧让她的身体出了不少汗液,使得衣服黏腻腻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忍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忍住,就跑到他的休息室里面,准备去浴室里冲个热水澡,把汗液冲掉。 她打开门,刚刚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类似于女人的香水味。 可能是从小就对香水情有独钟的缘故,她几乎能在闻过的瞬间就说出香水的品牌,而这款香水是法国调香大师调制的香料,市面上基本没有贩售,她记得纪晗比较喜欢这个调香大师的香水,以前纪云深和傅青山去法国出差的时候,都给她带过这位大师的香水。 只是纪晗的味道,怎么会出现在他的休息室里? 外面的天气比较阴沉,射进来的光线有些晦暗,她只好伸手打开了墙壁的壁灯,光束从棚顶砸下来,她清楚的看到了白色的大床上有人睡过的褶皱痕迹,以及女人的香水味,和黑色长发。 想起在他的军装风衣外套上的口红唇印,原来晚归,是真的和纪晗在一起? 那么以现在休息室的状态来看,是不是证明他们的在一起,是睡在一起? 她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关掉棚顶的光源,转身走了出去,刚刚还觉得黏腻的身体,此刻却有些冰冷彻骨的感觉,她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可还是觉得冷,最后她索性把空调的温度调到了最高。 傅青山端着面和姜汤水回来的时候,林嫣正窝在会客沙发上,偏头看着窗外,最近到了林城的雨季,可能上一秒还晴朗的天空,下一秒就会下起大雨。 更何况最近有台风登陆,下雨的时间会远远的超过晴朗的时间。 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会客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把姜汤水端到她的身前,“嫣儿,先把姜汤水喝了,驱驱寒。” 林嫣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和把托盘放在茶几上的声音,只是她一直没有转过头来看。 她看了一眼他端过来的姜汤水,隔了两秒钟,才伸手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皱着眉头,把一整碗姜汤水都喝了下去。 接着,他又把面条碗端了过来,“我给你煮的肉丝面,多吃一点。” 傅青山本来想喂她,但面条实在不好喂进去,就让她自己端着面碗吃了。 可能是饿了,她比平时多吃了一些,剩下的,就是他的午饭。 他吃东西很快,大半碗面条几分钟就吃完了,然后把两只空碗递给了门外的小白,让他端着送回去,小白恭敬的朝他打了个军礼,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声是,就端着托盘很快消失在了幽深的走廊中。 傅青山刚准备收回视线,就看到了从走廊尽头背着医药箱走过来的傅奕怀,几秒钟后,他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先是贼眉鼠眼的往办公室里面瞥了一眼,没有看到满地的狼藉,他才收回视线,把傅青山拉远了一点,示意他有点悄悄话要说。 傅青山皱了皱眉头,本来不想搭理他,但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他就忍着脾气跟他走了过去。 傅奕怀确定走出的够远,传不到他军区办公室里面后,才低淡的说道,“刚刚奶奶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个女人找上家门,说给你生了个孩子,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鬼他妈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傅青山觉得无聊,转身就想走,却被傅奕怀拉了回去,“哎哎,分享一下呗。” “傅奕怀,你是不是觉得最近的相亲太少,想让我给你多安排几场。” 傅奕怀赶紧松开拽着他手臂的手,朝着他露出了一脸的笑意,“那……林嫣什么反应?没把老宅砸了吧?” 傅青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问下去,我想把你砸了。” 说完,就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去,没再继续听他的废话连篇。 又重新走回办公室的时候,林嫣还是之前的姿势没变,始终偏着头看着窗外,从他所站的角度看过去,她散落在肩膀上的波浪长发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更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只能感觉到她很安静,过分的安静。 他迈着沉稳的脚步走过去,并坐在了她的身边,大手刚刚碰触到她放在腿上的小手,就被她触电一般躲开了。 可能是她的反应太激烈了,他伸过去的手不禁在半空中僵了几秒,然后动作和表情才恢复如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朝他摇了摇头,唇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没有,我很好。” 他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她具体哪里不一样了。 傅奕怀这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将肩上的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后,就拿出体温计递到了傅青山的手里,“让她夹在腋下,五分钟以后拿出来看温度。” 他收回递出体温计的手,就开始整理待会可能会用到的药品。 没人说话,室内一时变得很安静,只有几个人清浅的呼吸声。 就这样沉默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林嫣取出了体温计,递到了傅奕怀的手里,傅奕怀接过来一看,眉头不由的蹙起来,“39.9度,怎么又发了这么高的高烧?” 小声的嘟囔完,他就按照之前的药剂给她挂了吊水,她全程都很安静,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丝难受的样子。 傅奕怀给她挂完吊水,又简单的嘱咐了一下傅青山发烧时该注意的事项,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当然,离开之前,没忘了调侃傅青山一句,“哥,想不到你不鸣则已,一鸣就惊人啊!” 傅青山拿过沙发上的抱枕就撇了过去,“滚!” 傅奕怀将他撇过来的抱枕稳稳的接在了怀里,并贱贱的说了一句,“哎,好嘞,这就滚。”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傅青山的办公室。 傅奕怀走了以后,办公室又只剩下诡异一般的安静,他弯下腰,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从窗外的方向看向他,“嫣儿,告诉我,是不是温暖的事情让你很不舒服……” 傅青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嫣轻飘飘吐出的话语打断了,“对,我就是很不舒服,所以,我们能不能好聚好散一回?” 他深黑的眸光盯着她湿漉漉的眸光,间隔了几秒钟才说道,“好聚好散?你每天脑子里除了离开我,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我对你的好你看不到吗?” “可能是我心盲导致了眼睛也盲,所以我看不到,傅青山,我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他的心,看不到他的情绪,甚至看不懂他的表情。 傅青山攥着她下颌骨的手又用了一些力度,他满意的看着她因为疼而狠狠的蹙起的眉头,“知道疼,说明你还有救。” 说完,就松开了钳制她下颌骨的手,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她,“从今天开始,我会派两个女保镖二十四小时的跟着你,防止你想方设法的逃走,虽然我觉得你不会那么蠢,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在你的手里可栽了不止一回两回了,应该学乖了。” “傅青山,这样下去有意思吗?” 傅青山挑了挑眉骨,弯腰朝着她的脸,轻轻的喷出了一口热气,“有没有意思,我说了算。” 这次说完,他没再继续跟她说话,而是直接让人调来了两个女保镖。 林嫣也没有理他,反正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他说什么她都嫌烦,索性谁都不说话了。 两个女保镖来得很快,二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傅青山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旁,头也没抬的指了指林嫣的方向,“除非有我在的时候,不然你们俩的责任,就是二十四小时跟着她,上厕所洗澡也都必须跟着。” 两个女保镖听到后,异口同声的回答,“好的,傅先生。”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又嘱咐了一句,“看着点她的吊水。” “好的。” 随着两个女保镖的话落,办公室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嫣窝在沙发里,本来是打算刷一会儿微博,再看一会真人秀,但她躺下以后,不知不觉的就又涌上了一堆困意,她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两个女保镖始终站在林嫣的身边,并且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吊水,等到马上要注射完,其中一个女保镖要给她拔针的时候,就被办公桌前的高大男人制止了。 “拔针不用你们,我亲自来。” 两个女保镖听后,赶紧让开乔漫身边的位置,让傅青山靠近沉睡中的林嫣。 她睡的很香甜,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把她的小手拿过来,轻轻的拔掉针头,然后弯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了一吻。 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男人才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两个女保镖在一旁站着,却全程都像一团空气,不敢过重的呼吸,不敢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但如果仔细看,她们的眼睛里都写了两个字,羡慕。 …… 乔漫窝在纪云深的怀里睡了很久,久到纪云深的半个身体都麻木了,她才幽幽的醒了过来。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低低淡淡的问了一句,“睡得好吗?” 乔漫点点头,下意识的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表盘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了。 “我睡了这么久?” 纪云深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能不能先起来,我半个身子都麻了。” 如果不是他提醒,她都还没有发现,她正以非常亲密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 她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然后看着他皱紧眉头动着僵硬身体的模样,唇角忍不住的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可能是她的目光和唇角的微笑都太过明目张胆,他看过来的时候,来不及收回去,就全都暴露在了男人的眼里。 他的长臂伸过来,她却缩着肩膀躲开了。 360,你这么不懂情趣,将来肯定娶不到老婆 雨小了一些,但山顶的风很大,从车窗呼啸而过时,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车子在微微摇晃。 雨刷还在不停的左右摇摆,形成的扇形区域外,整个城市已经笼罩在一片雾雨当中,氤氲迷离的像是置身在童话世界。 纪云深的烟瘾有些犯了,从裤袋里掏出烟盒,但没抽,而是拿出一根放在手里轻轻的磕着,“心情好点了吗?” 乔漫收回放在窗外面的视线,先是看了一眼他修长指骨间把玩的香烟,然后是他身前已经有些褶皱的西服,最后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好多了,谢谢。” 他低垂的眉眼,因为她谢谢两字,而微微蹙起,但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不悦的痕迹,“接下来去哪?” 乔漫眨了眨眼睛,“你今天不用去上班?” 纪云深抬起头,深邃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好像是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她整个人都瞬间吞噬。 他说,“今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陪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当一个男人这么深情款款的说着情话时,要说她的内心一点悸动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但她只允许那种悸动维持了几秒钟,多了怕最后都成了美丽的泡沫,爱情只爱当下就好,未来几十年的事情,她自己都不敢保证,又如何让其他人对她保证。 “那……我还想找嫣儿去玩,看电影,吃大餐,去酒吧……” 纪云深的脸色很平静,“看电影吃大餐都可以,但不能去酒吧,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你今天滴酒不能沾。” 她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怎么知道她找嫣儿就是为了喝酒? 看她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纪云深又说了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单独跟我看电影吃大餐……” “不用了,跟古板的老干部聊不到一起去,我还是给约嫣儿吧。” 说完,她就从手包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林嫣的号码,嘟声响了大概响了三下,对面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什么事?” 乔漫刚要说话,听到声音不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赶紧把手机拿离耳边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确定是林嫣的号码后,才反应过来对面的男人是傅青山,她又贴近耳边,缓缓的说道,“傅青山,嫣儿呢?” 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回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的娇小女人,压低着声音说道,“重感冒,在睡觉。” 其实林嫣在手机震动响起的时候就醒了,但傅青山听到她的手机震动声后,就已经从办公桌前快步走过来接听,她不想面对他,就没有睁眼睛,这会儿听出是乔漫的声音,她赶紧从沙发上坐起身,看向男人宽大的背影,“傅青山,把手机给我接。” 傅青山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到了身后女人的低柔声音,他蹙了蹙眉,大步走过去,把手中的手机也跟着递到了她的身前,林嫣伸手接过去,放到耳边,“喂,漫漫。” “嫣儿,傅青山说你重感冒,你怎么了?” 那天商场见面之后,两人都各自经历了很难熬的事情,那种想见面倾诉的感觉很强烈,尤其是在听到对方的声音,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林嫣伸手整理了一下从肩膀上垂落下来的波浪长发,手背的位置还留着输液过后的白色绷带,与她精致小巧的脸放在一起,有着说不出来的柔弱,让他的心脏不由的紧缩到极致,像是疼,又像是痒。 “我没事,就是吹了冷风,有点感冒发烧。” 她淡淡的解释完,紧接着就又问了一句,“漫漫,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还是单纯的想找我聊聊天?” “我其实是想让你出来陪我看电影吃大餐,但你身体不舒服就算了……” 乔漫的话还没有完,林嫣就轻声的打断了她的话,“没关系,我正好也想,约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你的身体真的可以吗?” 乔漫有些犹疑,“不然还是……改天吧,反正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多。” “真的没关系。”林嫣比起在这里面对傅青山的脸,更愿意难受着去看电影吃大餐,“最近院线上映好多电影,银河护卫队4今天也上映了,我们就去看它吧。” “好,那我们就待会见了。” “嗯,待会见。” 林嫣切断通讯,就从沙发上下来,准备收拾走人,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男人的大手扣住了纤细的手腕,“外面还下着雨,你要是再着凉发高烧,我就不管你了。” 林嫣听后,朝他露出一个温温淡淡的笑容,“那我还真是要谢谢傅长官高抬贵手了。” 傅青山的眉头紧锁,在她要用力甩开他的时候,他用了更大的力度,把她扯拽到了他的胸膛前,“林嫣,你别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以为傅长官知道。” 说着,她就更加用力的挣扎,却都被他轻轻松松的扣在了身前,“我跟你一去。” 林嫣有些苍白惨淡的小脸,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形容了,她又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脱开,却感觉浑身都在不断往外冒着冷汗,她的声音也一下子就跟着低弱了很多,“不是有两个女保镖吗?真的不需要再多一个了,而且看见你,我连吃大餐看电影的心情都没有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傅青山迎视着她脸上的嫌弃,只是低声的说了一句,“我跟你去,或者谁都别去,你自己选。” “你……” 最后她显然没有拗过他,只能让他跟着,而她全程都看着车窗外,假装根本没有他这个人。 …… 四十分钟后,乔漫和林嫣在星河酒店旁边的商场碰了面,但各自的身后都跟了一个男人。 乔漫以为她约了林嫣,纪云深就不会跟着来,但没想到他会跟着来,而林嫣也以为傅青山绝对不会跟着她,毕竟军务繁忙,但没想到也跟着来了。 两人像是那天一样,牵手走在前面,纪云深和傅青山则跟在后面。 看电影的时候,乔漫还是买了四张电影票,大概大家凑到一起安安静静的看一场电影的概率,是几年才能出现一次,她和林嫣倒好说,只是傅青山和纪云深工作繁忙,真正悠闲享受生活的时间少之又少,今天都凑在了一起,真的是很难得。 周一影院的下午场几乎没人观影的人,乔漫选的是靠中间的座位,四人相继走进去,坐的位置是她和林嫣坐中间,纪云深和傅青山坐在两人的身侧,观影的时候,她们两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最后都被身边的男人拉了回去。 纪云深给出的说法是,“好好看电影。” 傅青山给出的说法是,“我丢下军务陪你出来看电影,不是让你和乔漫交头接耳的说密语的。” 乔漫听完纪云深的话后,眉头微微的蹙了蹙,回了一句,“纪云深,前几部你都没有看过,你能看懂吗?” 林嫣听完傅青山的话后,嫣红的唇凑近他的耳边,浅浅淡淡的语调,“傅青山,你这么不懂情趣,将来肯定娶不到老婆。” 林嫣说话的语调虽然很浅淡,但并没有收住声音,即便有音响的遮掩,也一字不落的全都传到了纪云深和乔漫的耳朵里。 傅青山瞥过去一眼,环在女人腰身上的手臂不禁微微用了力度,“你就如你所愿,我终生不娶。” “你怎么知道我盼着你终生不娶,我恨不得你现在就娶妻,然后咱们一拍两散,各安天涯。” 林嫣收了一些声音,在音响的作用下,并没有传到隔壁座位上的两人耳朵里,这回傅青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蹙眉说了一句,“少说话,看电影。” 后期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电影。 等到电影散场的时候,乔漫和林嫣都没有从电影的恢弘场面回过神来,直到两个男人伸出手拉着她们走出去。 现在吃晚餐有点早,两人就决定逛逛街,刚刚走出电影院,几人就看到了大厅中间聚集了不少人,好像有人在求婚,把周围布置的很浪漫,偶尔还能听到围在圈外看热闹的女人的尖叫声和羡慕的惊呼声。 乔漫和林嫣可能已经过了喜欢浪漫的小女孩年龄,所以当看到有更加年轻的男女做着浪漫的事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去围观,然后在想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有没有享受过这种浪漫? 周围的路人围成了一个圆形的围观圈,乔漫和林嫣的力量太过单薄,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踮着脚尖,站在圈外面看。 并肩走在后面的两个男人其实有些犯了烟瘾,正要结伴去吸烟区吸烟,却看见她们两个站在最外围艰难的踮着脚尖的身影,已经朝着吸烟区迈去的两双长腿,迅速的朝着自己眼中的那个专属女人走去,然后分别把她们护在怀里,又利用自己的身高和体魄,硬是帮她们挤到了最前面。 站在圆圈中心的男女看起来差不多二十岁出头,男孩用上千朵玫瑰花铺成了一个我爱你的形状,周围用了很多蜡烛和星星灯点缀,不知道是自己设计的图案,还是专门请人设计了图案,总之摆的很好看,是那种女人见了一定会心花怒发的好看。 纪云深侧过头看了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中心的男女看的乔漫,她的眼睛很漆黑,倒映着蜡烛和星星灯的光亮,显得尤为好看。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住身侧的衣裙,在男孩对女孩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时,她的眼睛里已经都是湿漉的星光。 爱情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其实要是你仔细算下来,这个世界上真正拥有爱情的人并不多,你爱他,他恰好也爱你的那种爱情更是少之又少,碰到了就一定要珍惜。 站在圆圈中心的女孩一直都捂唇看着男孩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说着煽情的情话,许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誓言,不知不觉中就留下了眼泪。 林嫣没有乔漫那么感性,看过去的眸光没有任何的变化,当然,羡慕的情绪还是有,只是在心底。 当那个男孩对那个女孩说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时,周围同时响起了答应他答应他的声音。 女孩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轻的点点头,最后与男孩相拥亲吻在了一起。 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带着对年轻时候的那种向往和感慨,乔漫和林嫣也不例外。 聊起高中的时光,就不免聊起班上谁暗恋谁的事情,两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就被纪云深和傅青山用各种理由打断了这个话题。 尤其是听到她们还曾经暗恋过一段时间谁谁谁后,就立刻打断了。 乔漫和林嫣意兴阑珊的结束这个话题,然后去隔壁的星河酒店吃饭。 林嫣感冒了,不适合吃海鲜,所以几个人选择去吃了日本料理。 刚刚走进日本料理店,迎面就有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传来,和林嫣在傅青山的专属休息室里闻到的香水味道一模一样。 她不禁左右环顾了一下,果然看见了纪晗和她的助理贺心。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然后又迈出了几个小步后,朝着前面几个人的背影淡淡的说道,“我要去下洗手间,一会儿去找你们。” 乔漫走过来,要陪着她一起去,却被她拒绝了,“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去个洗手间都需要人陪,你和他们去挑位置吧,我很快回来。” 乔漫听后,点了点头,“好,那你快一点。” 说完,就和纪云深傅青山一起往里面走了过去,根本没有发现角落里的纪晗和贺心,也没有发现林嫣走远的方向根本就不是洗手间的方向,而是纪晗和贺心的方向。 …… 乔漫跟着纪云深和傅青山选好包房后,就打开手机开始刷微博。 因为她身边的两个男人讨论的话题,他根本插不上嘴,而且也听不懂,还不如玩手机自在。 ” 361,我爱你,林嫣! 傅青山坐在靠门边一点的位置,听到侍者的话后,就风速一般的跑出了包房。 乔漫穿着七厘米左右的细高跟鞋,走廊上又铺着高级绒地毯,鞋跟很容易和柔软的地毯纠缠在一起,即便心急如焚,也不能像傅青山那样快速跑动,只能尽量加快脚步。 纪云深见傅青山已经快速的赶了过去,怕乔漫因为心急走路而跌倒受伤,在跑出几步后又故意放慢了步速,用这样的方式,照顾着她的情绪和脚步。 乔漫见纪云深故意放慢脚步等她,就催促他,“你快跟着去看看啊!” 纪云深听后,精致的剑眉微微的挑了挑,“以林嫣的战斗力,和老傅的性格,你觉得他们能吃亏?” “再说,我和老傅处理自己女人事情的一贯原则,就是自己女人的事儿自己解决,又不是打群架,人多就一定能赢。” 乔漫虽然心里清楚他说的对,但就是做不到像他这样镇定自若,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遇事时的差别。 日料大厅的角落,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傅青山风速一般的跑过去时,几乎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抹娇小单薄的白色身影。 摆在林嫣周围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她砸烂了,附近的几张餐桌餐椅也都东倒西歪的躺放在地上,上面的瓷器餐具的碎片狼藉的铺在地面上,包围她的同时,也包围了站在她对面另一抹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 纪晗显然被林嫣的暴力吓了一跳,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了从包房走廊那个方向走过来的高大伟岸的男人身影,虽然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傅青山。 她不着痕迹的往后动了动,精致尖细的小脸上,由最初的茫然震惊,变成了委屈和无辜,“林嫣,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是智障不明白,还是勾引的男人太多,已经不知道脸这个字怎么写了?我在问你我老公的床上为什么会有你身上的香水味?在我没有给你更难堪之前,请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林嫣的话落,周围的人都向纪晗投去了好奇和打量的眸光,像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女人,要去勾引别人的老公。 纪晗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垂在身侧的双手,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中,愈发的收紧,最后紧握成拳,“林嫣,你说话最好给我注意一点,先不说你和青山哥已经离婚,他有交友和选择的权利,就说说你单凭床上的香水味,就跑过来又是砸东西又是对我冷嘲热讽,你凭什么?你是他的什么人?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还有,即便他床上的香水味是我留下的,那么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跑来问我?你要是真能守住你口中所谓的‘老公’,又怎么会在他的床上发现其他女人的香水味?说到底还是你们的感情不够牢固,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傅青山越走越近,被人群围到圆心里的两个女人的对话,也断断续续的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纪晗,你的三观怎么好像有问题?” 说着,她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轻轻的笑道,“哦,不对,我说错了,你的三观不是好像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我们同居在一起,每天发生着夫妻之间的事情,就算没有那一纸结婚证,他也是我的男人,况且我们做过夫妻,我每天都要喊他很多遍老公,所以,我现在管他叫一声老公有问题?来质问你有问题?” 她眨了眨眼睛,又慵懒的撩了撩自己肩头的波浪长发,继续笑着说道,“至于你说的交友和选择的权利……你的意思是说,他在有同居的女朋友下,还可以同时有交其他女朋友的选择权利?那要是按照你这么说,所有的女人在出现感情危机的时候,都得选择忍气吞声,默默忍受呗?你是不是还当现在是三四十年代的十里洋场,允许一夫多妻制呢?” “而且我在他的床上发现你身上的香水味,为什么不能直接来找你,我怎么知道是他主动碰了你,还是你有心机主动……凑上去的?” 纪晗微微变了变脸色,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林嫣,我一直都在忍,你别太过分了。” 林嫣低头看了一眼狼藉的地面,并伸脚踢开了自己和她之间的那些碎落的瓷器障碍,慢慢的接近她,并朝着她精致的小脸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我过分?纪晗,是我太过分,还是你太过分了?” “退而求其次的窝边草就那么好吃?那当时他把你捧在手心里疼,为你付出了一个男人能够付出所有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多看他一眼?现在你丢了爱情,没了亲情,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泡影的时候又想起他了?他凭什么被你这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就因为他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全心全意的爱过你?” “你把你能利用上的感情都利用了,你就不怕最后变成众叛亲孤家寡人的下场?” 纪晗在林嫣逐渐靠近她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往后退,直到身体碰到身后的餐桌,才阻止了她的后退的脚步,她漆黑的眸光也真正的对上林嫣水一样的眸子,“林嫣,我不想和你争吵,没什么意义,如果你觉得你能把握住他,那你就尽你所能的去把握他,至于我和他之间的那些事情,就不麻烦你操心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用不着你来教。” 说完,她就推开身前的林嫣,想要和贺心离开这里,但她刚刚走出两步,垂在身侧的纤细手臂就被一只小手扣住了,还没有等她甩开,就被林嫣微微用力的扯了回来。 地面上都是尖锐的瓷器碎片,她因为林嫣的扯拽力度,露在高跟鞋外面的皮肤瞬间就被划出了长长的伤口,鲜血迅速从伤口流出,她疼得皱起眉头,抬高手臂就朝着林嫣挥打了过去。 林嫣没闪没躲,一双如水墨丹青勾勒的美丽眸子倒映出一抹高大的男人身影,满脑子都在想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如果还是……纪晗,她就会彻彻底底的放弃他,不再有任何留恋,她发誓。 傅青山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过来,在马上要接近两个对峙的女人时,被突然冲过去的贺心撞得脚步一乱,整个人不禁微微的退后了两步,而在那同时,纪晗挥下去的手就重重的落在了林嫣的脸上,而等林嫣把被纪晗打偏的脸转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傅青山低头看着贺心的样子。 果然是心爱的女人啊,待遇就是不一样,连她的助理都要差别对待。 她没有伸手捂脸,只是用舌头在腮帮的地方来回顶了顶。 纪晗的手掌心都是麻木的痛感,她以为林嫣会还回来,但她没有,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站在两米外左右的傅青山,收回视线的时候,又仔细的瞥了她两眼,然后浅浅淡淡的说道,“行,纪晗,你赢了,他以后归你了。” 说完,她就伸手拂开身前的纪晗,踩着地面狼藉的瓷器碎片,一步一步的朝着包围圈外面走去。 傅青山在贺心扑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把她推开了,本着男人不对女人动手的绅士原则,他没有用太过分的力量,但没想到她拽在他西服上的双手攥得太紧,他用了三分力量,并没有完全甩开,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仰着头,红唇一张一合,却根本没有发出来任何声音,在外人看来,很容易误会成两人在因为什么事情窃窃私语。 林嫣走过去的时候,傅青山又伸手甩了几次贺心,但她始终没有放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才甩开贺心。 贺心因为承受不了傅青山的甩开力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呈抛物线的形状跌在了地面上。 瓷器的碎片重重的扎进她的身体里,她因为疼痛而眉头紧蹙,一张脸更是皱成了一团,痛苦的闷哼着。 林嫣却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傅青山深深的看了一眼倒地的贺心,就迈着大步朝着林嫣的方向追了过去。 纪晗因为傅青山的抛甩动作惊的脸色一白,赶紧跑过去扶起几乎躺在玻璃碎片上贺心,“心心,你怎么样?” “我没事。” “我扶你起来,我们去医院。”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模糊到林嫣只能听到餐厅门外的呼啸风声,原来外面又来了新一轮的暴风雨。 她的脚步很快,快到纪云深和乔漫从包房走廊的尽头走过来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叫她,她就匆匆的朝着餐厅的门口走了过去,身后是阔步在跟的傅青山。 “嫣儿……” 乔漫出声,试图朝着林嫣的背影喊叫住她,却被纪云深磁性的声音打断了,“有老傅在就行了,反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一开始还没有理解纪云深为什么会这么说,当她看见纪晗扶着贺心缓慢的朝着餐厅门口走去的时候,就有些明白了。 乔漫没再试图叫住已经走到餐厅门口的林嫣,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转身朝着餐厅的包房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她都没有听到身后有跟上来的脚步声,或许他已经朝着纪晗的方向追过去了也不一定。 没再继续迟疑,或者等,而是用细高跟鞋能在地毯上走得最快的速度向前走着。 纪云深放轻脚步,始终跟在她的身后,想看看她会不会回头。 结果没有,她甚至连探知的欲望都没有。 他微微皱了皱眉,在想,如果她在转身的时候,他没有跟上去,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终点,当然,也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 林嫣走的很快,傅青山三次试图让她停下来,她都没有停下来,而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开他的手。 他原本是不想伤到她,所以也就没有太用力,也没敢太用力,但她甩拒的次数多了,他的胸口难免会升腾起一些情绪,最后,他干脆用了很大的力量把她拉拽住,并且把她拽回到了自己的胸膛前,“嫣儿,刚刚怎么回事?” 林嫣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纪晗扶着贺心的身影越来越近,浅淡的微笑着说,“你说刚刚啊,刚刚就是看到她在,觉得很不顺眼,就过去找了个茬,没事。” 说完,她就瞥了一眼将她密不透风抱在怀里的那双铁臂,“所以,你能放开我了吗?” “不能。” 林嫣微微挣扎,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了一些愠色,“傅青山,你有毛病,这么抱着我干什么?” 傅青山的双臂还是那个密不透风的环抱着她的姿势,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刚刚说谎了,如果我不这么抱着你,你就一定会冲到外面的雨中。” “看不出来,你倒是挺了解我的,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傅青山没说话,还是那么盯着她。 林嫣踮起脚尖,一双柔软的双臂环吊住男人修长的脖颈,然后朝着他的薄唇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我在想,你到底要把我骗的多惨,你才甘心?你之前还说我是个感情骗子,最会利用感情骗人,我觉得这句话应该送给你,你才是那个感情骗子,最会利用感情骗人。“ 傅青山的眉头越蹙越紧,薄唇微掀,“说清楚,我骗你什么了?” “傅青山,这么玩儿就没意思了,你做了什么你清楚,我不想再浪费唇舌的跟你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本大小姐今天明确的告诉我,我不陪你玩儿了,你愿意和谁玩,就和谁去玩,愿意去骗谁的感情,就去骗谁的感情,但前提是,你都必须离我远一点,而且是越远越好。” 说完,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去挣脱他的束缚,但无奈男女的力量太过悬殊,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就只能用了老方法,用高跟鞋去踩他的皮鞋。 傅青山因为她又提起要离开的事情,蹙起的眉头几乎瞬间就皱成了一团,“林嫣,你在家怎么闹腾我我都ok,但现在在外面,你适可而止,别太疯了。” “傅青山,我在你的眼里是不是就是一个骄纵蛮横不讲道理的人,所以我的闹在你眼里永远都是在无理取闹,就好像你在拿你的忍耐力来包容我的底线一样,我告诉你我不是在胡乱闹腾,而是真的要那么做。” “林嫣……” “别叫我的名字,我觉得恶心。” 林嫣的字字句句都清晰的砸在傅青山的耳膜上,他放在她腰间的那双铁臂在不知不觉当中又收紧了一些力度,疼得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想挣脱还挣脱不开,最后伸出手就甩过去了一巴掌。 而她在甩出这一巴掌的时候,正好是纪晗扶着贺心经过的时候。 纪晗和纪云深在一起十年,又因为傅青山是纪云深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总是会对傅青山表现的很亲近,而傅青山也因为纪云深的关系,对她疼爱有加,慢慢的慢慢的,那种感情就生出了温度,变成了类似爱情。 她一边拒绝,一边又在接受。 其实如果没有纪云深,她真的很有可能会选择傅青山,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个英俊儒雅风度翩翩,而且从来都不缺乏自身的魅力的男人。 有这样一个男人一直陪在身边,谁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至少她是有一些感觉的,就好像拥有他们的感情,就可以利用自己的无辜和委屈,为所欲为的操控他们,而他们真的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满足她所有的想法。 而她又从来都知道,他们是杀伐果决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人,或者用外人的话来说,就是一看就是那种让人心生畏惧,甚至是不好惹不容易接近的人,会对她这么好,是因为他们对她的感情,而不是他们所拥有的金钱权利地位, 除此之外,她又从来都知道如何在他们融入骨血里的大男子主义中,做到毫无痕迹。 就这样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她一直都在畏惧和有恃无恐中度过,却从来不敢像乔漫和林嫣这样,动手动脚甚至完全不在公共场所给男人面子,她从来没有敢想过,也从来没有敢做过。 这种感觉就像是那种沾了烟火味的情侣,而不是在和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畏惧的谈着恋爱。 她羡慕,却又有些嫉妒。 她总在想,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计较自己的身份,没有那么自卑,现在会不会就没有乔漫和林嫣的有隙可乘? 傅青山是背对着纪晗和贺心的方向,并不知道两人正在从他的身后路过,声音虽然带着隐忍的怒意,却也带着点纵容,“林嫣,我在跟你讲道理,你说不过就只会甩巴掌?” “傅青山,你放开我……” 傅青山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丝毫没有放松力度,还是低着头宠溺的看着他的样子,“那你说说看,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纪晗扶着贺心已经慢慢远离了两人,逐渐的接近了外面的狂风暴雨,林嫣踮起脚尖,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纪晗和贺心走到雨中的身影,一字一顿的说道,“傅青山,她淋雨了,你这个时候去给她撑把伞,我保证她会心甘情愿的跟你走。” 傅青山没说话,而是等着她接下来的话,“你喜欢了她那么多年,现在唾手可得,我又给了你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别错过,再抱憾终生,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林嫣就继续挣扎,“放开我,放开我,你放开我……” 傅青山又把手臂的力度收紧了一些,声音接近没有温度的淡漠,“林嫣,我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我比你清楚,别再用你的想象力来强加到我的身上,我和晗儿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你以前就因为乔漫特别看不惯她,总是无理取闹的找她茬,今天又是因为什么?” “和以前一样,没有理由,就是单纯的看不惯她,想让她难堪。” 傅青山显然很不能理解她,“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更幼稚一点的话,就是你现在放开我,我追出去,再给她一巴掌,然后两清……” “林嫣……” 傅青山压抑着胸口的起伏,“刚刚我听你和晗儿说,提到了什么同居和老公,还有什么把握之类的话题,是因为这些你才发脾气吗?” “我还以为你听见了,会当做没听见。” 傅青山确实没有听到全部,但也有很多的关键词飘进了他的耳朵里,比如他刚刚说到的同居,老公,退而求其次的窝边草,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等等…… 但这些词语并不能够让人猜出那段话到底都表达了什么,他只能靠猜,而显然他猜对了一些。 “所以,你真的是因为这些在生气?” 林嫣没说话,就那么盯了他几秒钟,然后缓缓的说道,“傅青山,你从来都没有正经的说过爱我,你爱我吗?” “你还想让我怎么正经的说?”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爱她,但她每次听后的反应都很平淡,就好像他说的爱她,对她来说就是中午吃什么,今天天气不错这种无关痛痒的话语。 久了,他就不说了。 “你正经的说一次爱我,我想听。” 离开的时候,不舍的情绪会达到沸点,然后会尽量的记住他深邃精致的眉眼轮廓,他说话时候的样子,以及他看着她时的眸光。 “林嫣,我说爱你,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不管是纪晗,温暖,还是曾经贴过来的那些女人,他都没有动摇过,娶了她,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林嫣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几秒后才缓缓的说道,“可惜,你说的爱我并不是我想要的你爱我,说不说其实都一个样子,只不过是我想听,现在就想听。” “我爱你,林嫣!” 362,当年纵火的人,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东方女人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又带着满满的磁性,尤其从他薄削的唇里吐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她的一颗心竟然升腾起初见他时的那种悸动,以及心动。 即便耳边都是餐厅外面呼啸的风雨声,但始终回荡在她耳边的,还是他低低哑哑说的那句,林嫣,我爱你。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里只浮现出了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相见,那……该有多好。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纠缠了大概有十几秒钟,她才伸出小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的推了推,“好了,我没事了,我们进去吃东西吧,我好饿。” 她没有继续疯他闹他,他原本应该因此而舒展的眉头,却不禁蹙的更紧,总感觉她在压抑着什么。 就好像上一秒还待在她脸上的那些愤怒复杂的情绪,下一秒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刚刚在餐厅角落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又恢复成了以往对他那种若即若离的安静和徘徊的状态,对所有的事情都一副置身事外,并且冷眼旁观的样子。 他早就习惯了的样子,却因为她突然极致的收敛,而有些不适应。 “林嫣……” 林嫣听到他的欲言又止,微微扬起精致小巧的脸,看向被高大玻璃门外映射进来的晦暗光线,而加深轮廓线条的男人脸庞,“傅青山,我说我饿了,我们进去吃东西吧,这句话很难理解吗?” “林嫣,我对你说过,你可以对我冷嘲热讽为所欲为,但是绝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再消失一次,你明白吗?” 傅青山的话语里已经带着满满的警告意味,林嫣也当然听懂了他的警告,便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她甚至连一句冷嘲热讽的话都没有说,好像已经懒得说,或者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像是对他们这段已经畸形扭曲的恋情彻底的失去了兴趣。 而她这种反应,恰恰是他最害怕看到的。 她对他疯对他闹,起码说明她还有力气折腾,可眼前的她,显然已经没有力气。 虽然心里有一万种预感和猜测,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不着痕迹的收敛了起来。 害怕和恐慌从来搜不能够留住一个人,而真正能够留住一个人的方法,是拿她最在乎的东西牵制她,比如林家,比如林南城的政途…… 傅青山又深深的瞥了她一眼,才放开环在她腰身上的那双铁臂,改为单臂楼抱她的姿势,“走吧,我也饿了。” 现在他们都学会了克制和闪躲,尤其是在对方拿出锋利和尖锐的武器时。 他想,他们都需要好好学习怎么相处,如何相处。 …… 第二天晚上六点,林城玫瑰国际机场。 孙秘书派人将当年叙利亚那场火灾目击者带回国的航班准时的飞抵了林城,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就停在机场大厅前面的停车位上,李秘书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等,而纪云深则坐在后车座上等着。 纪云深将车窗半降下来,并点燃了一支烟,袅袅的青白色烟雾飘散出去,与窗外弥漫的雨雾混合在一起,瞬间就模糊了他的五官轮廓。 他的眸子微眯,隔着重重的雨幕,看向机场大厅的方向,没说话,全程都在静默的抽着烟,高深莫测的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孙秘书在无聊等待的空隙,透过后视镜看向了后车座的纪云深一眼,心底不禁升腾起微微的感慨。 上一次让纪总亲自过来接机的人,还是一个中东的石油大亨,这次却只是两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可以想见他对当年那场火灾的重视程度。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他对乔漫遭受那场火灾的重视程度。 六点二十分,孙秘书派去叙利亚搜索的人,和两名高大的叙利亚人并肩走了过来,他安排他们上了身后保镖的车后,就迅速的启动烟灰色宾利车子,朝着明远集团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子缓缓的停在了明远集团大厦的地下停车库,一行人一前一后的乘总裁专用电梯上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两名叙利亚难民常年饱受战乱,每天都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突然到了没有硝烟和战火,没有瘟疫贫穷,甚至是哭泣和死亡的地方,整个人都非常的兴奋和新奇,眼神不断的左右乱飘,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辈子还能到没有战乱的国家待上几天。 或者在他们的认知中,全世界都是弥漫的硝烟和战火,并没有和平,但走出了那个满目疮痍的国度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和平繁荣的地方,只是他们不曾拥有过。 纪云深走在最前面,到了总裁办公室后,他就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走向了落地窗边的真皮沙发旁,并缓缓的坐了下去,随后点燃了一支烟,等待那两名叙利亚难民走进来。 就这样抽着烟大概等了几秒钟,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就在半敞的门外响了起来,下一秒,孙秘书派去叙利亚的人,和那两名叙利亚难民就走了进来。 他蹙眉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指了指他坐着位置对面的沙发,示意让那两个叙利亚难民坐在那里。 孙秘书派去叙利亚的人,赶紧把那两名叙利亚难民引过来,并用阿拉伯语介绍了一下纪云深的身份,和让他们过来的目的后,就恭敬的站在沙发旁,等待纪云深下一步的指示。 “问一下他们事情的经过,说的越详细越好,如果他们说的话能够帮助我查清事实的真相,我可以帮助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移民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不用再饱受战乱和疾病的困扰,无忧无虑的开始新的人生。” “好的,纪总。” 孙秘书派去叙利亚的人在听到纪云深的话后,赶紧弯腰对着沙发上的两名叙利亚难民重复刚刚纪云深的话,两名叙利亚难民听后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一家人终于可以有机会脱离那样一个满目疮痍,又疾病丛生的国家。 紧张的是如果他们说的话不能够帮助他查清事情的真相,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一场空欢喜。 两名叙利亚难民平复了一下紧张又忐忑的心情,随后就开始叙述起来五年前那场国际救援组织的军用帐篷起火的原因,以及他们目睹的全过程,然后由孙秘书派去叙利亚的人翻译出来。 “是这样的纪总,他们说那天下了雨,附近又发生了几场空袭,临时搭建起的医院病床床位非常紧张,他们俩刚好就被分到了乔漫所在军用帐篷的对面的临时搭建的医院帐篷里,大概是中午或者下午一两点钟左右的样子,空气里突然飘来一股浓浓的汽油味道……” 说到这里,孙秘书派去叙利亚的人微微停顿了一下,又跟两名叙利亚难民确认了一下他们刚刚说过的话,才继续说道,“帐篷侧面都会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大概有40cm见方那么大,汽油飘散在空气中的味道很快就飘散进了他们所在的帐篷里。” “因为是临时搭建的‘病房’,他们又刚好是第一批进去的病员,所以当时帐篷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个在睡觉,另一个因为疼痛难忍,再加上外面下着雨让人心烦意乱,便躺在床上想着其他的事情,以此来分散注意力,也因此在汽油的味道飘进去的时候,他是第一个闻到,并且立刻挪动到40cm见方的小窗旁去查看汽油味道飘散的来源的人。” “他说……当年纵火的人,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东方女人,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乔漫所在的帐篷外淋着汽油,并且还有着一头垂落腰间的柔顺黑发,那个女人曾经转过头查看周围有没有人,所以他很清楚的记得那个女人的五官轮廓,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和画师描述,让画师画出那张女人脸……” 纪云深始终抽着烟静默的听着,直到孙秘书派去叙利亚的人说到用画师还原叙利亚难民口中的那张女人脸时,他才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先给他看几张照片,如果他确定不是照片中的人,再请画师也不迟。” “好的,纪总。” 纪云深微微倾身上前,将手中过长的烟灰弹落到沙发茶几的烟灰缸里,随后从西服的口袋里拿出三张照片,一张是童沁的照片,一张是纪晗的照片,一张是慕惜的照片…… 能够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的人,或者说能跟他扯上关系的人,也就这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也毫无例外是最有动机的人。 那名叙利亚难民将纪云深推过去的照片拿到手中,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最后伸手指向了其中一张照片,并用阿拉伯语说了一句,就是她。 孙秘书派去叙利亚的人翻译过后,纪云深舒展的眉心慢慢的蹙紧,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孙秘书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在看到纪云深摆手后,立刻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几秒种后,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就恢复了安静。 纪云深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在没有灼烧到手指前,他就把烟头捻熄在了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然后紧接着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按下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隔着青白色的烟雾,缓缓的看向桌面上的那三张照片,久久都没有动作。 就这样静坐了不知道多久以后,他才从沙发上站起身,并把手中即将要再次燃烧到尽头的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然后便阔步朝着总裁办公室的门外走去。 落地窗的窗户并没有完全的关合,透进来的风雨打湿了地板,还将桌面上的几张照片吹乱,并把其中一张照片吹落到了地面上。 棚顶暖橙色的光源打在那张照片上,将里面女孩的纯净笑容,氤氲的有些迷离又模糊,是纪晗。 …… 心乔因为最近要接受林嫣的骨髓配型,正在努力的增强身体,所以每顿饭都要比甜甜多吃一点。 甜甜又因为心乔的感染,也毫不示弱的多吃一点,从一个吃饭挑食到让人头疼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吃饭都不怎么再用人操心的小孩。 乔漫看到心乔和甜甜的互相感染和变化,心里既骄傲又感动。 骄傲她们的优秀,感动她们的改变。 晚上八点,乔漫洗完澡以后,正坐在化妆台前蒸着脸擦拭着晚霜,刚刚擦拭了几下,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下一秒,男人略带沁凉气息的身影就逐渐靠近了她的身后。 她没有回头,而是看向化妆台的镜子,看着里面倒映的那抹高大的男人身影。 她没有说话,纪云深也没有说话。 就这样在镜子中对视了几秒钟以后,乔漫才继续手上擦拭晚霜的动作,“你不是说今晚有事要忙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本来以为会很久,但过程奇迹似的很顺利,我就提前回来了。” 纪云深收回放在梳妆台镜面上的眸光,然后伸手脱掉了身上的高级手工西服,接着又问了一句,“甜甜和心乔呢?” “在孟东行和温橙房间里听故事。” 纪云深听后,淡淡的嗯了一声回应,把脱下来的西服外套慵懒又随意的搭在了手臂上,然后就迈开大步离开了她的身后,朝着浴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乔漫擦拭晚霜的动作一顿,透过镜子,看着他走远的高大背影,总觉得他今晚的情绪不太对,但她并没有深究,当然,也可以说她不想深究,因为没有任何的意义。 二十几分钟后,纪云深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从西装革履变成了居家的休闲服,瞬间就让他的质感年轻了不少。 他没有吹干头发,而是把白色的毛巾罩在头上,边往房间的大床走,边擦拭着头发。 乔漫擦拭过晚霜,又去看了一眼已经睡了的甜甜和心乔,就回到床上,开始刷微博看综艺,声音开得有点大,以至于男人趿拉着黑色的棉质拖鞋走过来的脚步声,她根本就没有听到。 直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朝着她压过去,覆盖住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她才惊觉有人靠近,而且还是一个刚刚出浴的男人。 他的眼角眉梢还有额前的短碎头发都沾染着点水雾,在棚顶偏橙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性感和魅惑, “在看什么?” 乔漫抬起请撤如水的眸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收回放在他脸上的眸光,继续盯着手中的综艺节目,“就是现在一个很火的综艺脱口秀,我觉得以现下的流行趋势来看,投资综艺要比投资电影电视剧要容易,而且收益更快。” “是吗?你还想做投资人?” 乔漫因为覆盖在他身形的阴影中,所以小巧的脸在屏幕的投下的光亮里,显得更加的精致,“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是在帮东风留意。” 纪云深沉吟了一下,“顾东风……” “嗯,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今天正式退伍了,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军人,会的东西不多,投资点现在年轻人都爱看的东西,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纪云深没再说话,而是挪开了覆盖在她身上的高大的身躯,然后将宽大的背脊靠在床头软包上,脑袋凑近她,说话的同时,温热的呼吸也理所当然的喷洒在了她的脸上,“漫漫……” 乔漫不安的躲了躲,“嗯……” “……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乔漫紧紧盯着屏幕的眼睛迅速的挪开,放在了身旁男人过于英俊的脸庞上,“纪云深,你疯了?” “我没疯,而是在认真的建议你,我们多了一个孩子,不仅可以陪伴甜甜,还可以让我们的生活更完整,何乐而不为呢?” 乔漫知道他说的让他们生活更完整的意思,五年前,他们之间因为种种误会,和她对他失望和难过,怀孕期间,他并没有全程陪在身边,这是他的遗憾,当然也是她的一个遗憾。 而如果再要一个孩子,就会成功的解决他们的遗憾,而那样,他们也就不再有遗憾。 “纪云深,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意思,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讨论生二胎的程度……” 纪云深擦拭头发的大手微微一顿,眉头也跟着蹙了蹙,“漫漫,你还想考验我考验到什么时候?” 乔漫本来已经重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眸光,在听到他的话,又缓缓的看向了他,“我没有想过要考验你,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要考验他,而且一段好的感情似乎也不需要考验。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的感情足够真挚的话,又如何需要考验?而她想要的感情,也从来不需要任何的考验。 纪云深回视着她的眸光,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好像在思考她刚刚说的话,又好像是在思考用什么样的话,能够更好的回应她。 就这样对视了大概有十几秒钟的时间,他才缓缓的说了一句,“没关系的,漫漫,我愿意等。” 他愿意等,等到她重新接纳他的那一天,等到她认为可以重新开始一切的那一天。 乔漫已经做好了他会用长篇大论的威胁提醒她的时候,他却云淡风轻说了一句,没关系,他愿意等。 ‘等’这个字,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中,算是一个最奢侈的字,也是她从没有想过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字。 乔漫最终还是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虽然有的时候她也会分不清这段感情到底对她意味着什么,但大多数清醒的时候,她还是会对过去的种种,耿耿于怀,不会因为一些细节上的感动,就去盲目的做决定。 五年过去了,她也该有所长进了。 纪云深也没有继续逼她,而他也深知感情逼不了,只能水到渠成。 之后乔漫继续看她的综艺,而纪云深则是去了书房办公,今晚外面又是一个雨夜。 …… 纪云深到了书房以后,先是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拿起手机便拨通了孙秘书的号码,嘟声大概响了三下,对面接了起来,“纪总。” “嗯,再给我查一下当年那款香水的样本,这次我要最权威的报告,不能有任何遗漏的地方,还有,这件事不要惊动任何人。” “好的,纪总。” 挂断电话以后,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紧接着又拨通了一个号码,这次对方接的很慢,直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传来沈夜白有些微喘的声音。 “我说老纪,你也不想想晚上的八九点钟对男人来说多重要,你非要挑这个时间打来?” 纪云深倾身弹了弹烟灰,也没有跟他多废话,“你过来青龙湖公寓一趟,我有点事儿找你。” 沈夜白烦躁的挠了挠头,“我现在抽不开身,明天……” “现在。” “操……” 被沈夜白挂断电话后,他又给孟东行打了一个电话,温橙可能已经入睡了,所以他的声音显得很低沉,“有事?” “来书房一趟。” “好,我知道了。” 十几秒钟以后,书房的门被敲响,他说了一声请进后,孟东行就走了进来,随后便迈开长腿,朝着坐在旋转椅上吞云吐雾的男人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什么事儿?” “我叫了沈夜白,想跟你讨论一下追尾事故的刑罚责任。” 孟东行有些不明白的挑了挑眉骨,“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要亲自动手了。” 纪云深的话说的风轻云淡,孟东行反应了两秒钟,才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你想好了吗?” “我看起来是很冲动的人?” 孟东行听后,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取出来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按下打火机点燃,“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十年的感情有多深,但不到万不得已,我知道你不会动她,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363,这些都是她可以辩论无罪的论述…… 纪云深没说话,而是继续吞云吐雾,大概五秒钟以后,他才缓缓慢慢的说道,“大概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孟东行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雾,声音被烟雾氤氲的有些低沉沙哑,好像突然来了兴趣,“假的?我很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 纪云深将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的位置,却没吸,只是那么燃着,袅袅的青白色烟雾缓缓的飘散在空气中,将此刻的书房映衬的更加的静谧。 良久,他才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淡淡缓缓的开口,“她一直在对我撒谎,利用我的愧疚,和重感情,一次又一次的逼我在她和乔漫之间做出选择,我为此在中间左右为难,痛苦压抑,最后甚至不惜用伤害我的方式……” 孟东行眯起眸子,紧蹙的剑眉微微挑了挑,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她不仅仅只是和童沁联手,在背后制造了很多我和乔漫之间的误会,并且还制造出了很多事故……”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然后抬起深邃如夜的眸子,看向慵懒倚着办公桌沿的孟东行,“乔漫当年在叙利亚的那场人为火灾,纵火的人……就是她。” 昔日倾心交付的初恋爱人,转眼间却变成了可怕的阴谋对象,那种突如其来的情感桎梏和枷锁,大概真的挺让人崩溃的,更何况他和纪晗抛却那十年的感情,还是朝夕相处的家人,那种感情,甚至超越了爱情和亲情本身。 但谁能想到,对他来说,拥有那么多感情例外的女人,却是背叛他伤害他最多的人。 “纪晗,纪晗……” 孟东行眯眸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沉吟了两声纪晗的名字后,才低笑道,“我虽然说过很多次她并不简单,但她在背后做的那些龌蹉事,还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看来,真的是我的善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纪云深没再附和他的话,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会选择说出来,是因为他的计划里,少不了孟东行。 沈夜白的车子是四十分钟以后,驶进青龙湖公寓的院落的。 夜里的十一点钟,整个城市已经接近了万籁俱静,尤其半山腰的富人区远离尘嚣,更显得安静无比,也因此在沈夜白的车子稳稳停在公寓建筑前面的停车坪上时,书房里安静吸着烟的两个男人,都清晰的听到了院落里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下一秒,车门开关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 沈夜白迈着阔步接近公寓的房门口,紧接着就按响了公寓的门铃,伊莲娜听到后,赶紧套了件衣服跑去开门。 几秒钟以后,公寓的房门被伊莲娜打开,沈夜白走进来,和伊莲娜微微点头打了一下招呼,就直奔着二楼的书房走了过去。 纪云深和孟东行在书房里已经抽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烟了,沈夜白上楼后,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却被书房里浓重的烟雾,熏染的皱起了眉头。 “你们抽烟就不能把窗户打开?非要弄得像什么东西烧着了一样?” 沈夜白走过来,就直奔落地窗的方向,几秒后,便伸手将侧面的气扇窗打开,浓重的烟雾随着涌动的风慢慢的跑出去,书房里已经被烟雾熏染的有点温热的空气,也慢慢的被涌动沁凉的风所代替,深呼吸一下,都是外面下雨的味道。 “这么着急找我,什么事儿?” 沈夜白走过来打开了落地窗上的气扇窗以后,就走到孟东行的身边,并拿过桌面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利落的点燃一根后,看向交叠着双腿坐在旋转椅上的纪云深,随后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孟东行。 等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他微微蹙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低淡的问道,“怎么,你俩是打算这么沉默下去?” 沈夜白说完,两人还是没有说话,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就变成了紧锁眉头,“如果没事儿,我就先……” 就在沈夜白要迈开步子离开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孟东行便轻轻缓缓的打断了他的话,“交通局会在后天的上午公布纪晗追尾事故的调查结果,我想知道,在没有明确证据显示她是故意追尾的时候,是不是就代表她只要接受一些行政处罚,和一些罚款以后,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就像是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夜白是明远集团的法律顾问,只要纪云深有什么法律方面的事情,就会第一时间询问他。 而关于纪晗这次的追尾事故,他已经询问过他了,而他的答案也比较肯定,在没有特别明确的事故清晰责任划分的情况下,纪晗作为追尾事故那方,只需要接受一些行政处罚,和一些罚款以后,就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上的责任了。 毕竟她在追尾事故后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并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所有的程序都按照规定来走,也并没有逃避任何责任,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有足够的人脉和金钱,摆平她追尾事故的一切后续。 那天老纪问过他以后,他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还没过去…… “对,理论上是这样。” 沈夜白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纪云深和孟东行脸上的那些深不可测的情绪来判断,这件事情跟纪晗有关,而且还变得很棘手。 “这件事情还有什么疑问吗?” 孟东行眉头紧锁,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后,才缓缓的回答他的问题,“有,我现在怀疑纪晗就是故意制造了一场追尾事故,目的是掩盖她在背后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几句对话,让沈夜白的没有也跟着越蹙越紧。 要知道纪晗不仅是老纪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年的女孩,还是他的妹妹,他的家人,以前别说有人当面诋毁她,就是多开两句玩笑,老纪都会脸色发暗。 可这次,他不仅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连一丝不悦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孟东行说的话,就是他要说的话。 沈夜白夹烟的手一顿,间隔了几秒钟,才淡淡的说道,“老纪询问我的当天,我就去警察局和保险公司同时了解了一下情况,事故责任调查的也算清晰,虽然下着雨,掩盖了路面上的很多痕迹,但还是能够看出来纪晗的车子有紧急刹车的痕迹。” “而且……从两辆车子的碰撞程度来看,纪晗的车子并没有太过撞击前面的车辆,也就是说,前面的车辆也很有可能是因为紧急刹车失灵,而冲撞到路边的护栏,从而翻下了悬崖,落到了海里面。” “如果真的要打官司,纪晗的律师也可以揪住这些个点不放,比如她在撞击的那瞬间,曾经紧急刹车防止两辆车的碰撞,并没有主观的侵害意识,再比如,她只是刚好在前车刹车系统失灵的瞬间,碰撞到了她的车尾,属于不在主观控制的范围内等等,这些都是她可以辩论无罪的论述……” 始终没有说话的纪云深,听到沈夜白的话后,终于动了动,“如果有证据的话,这种追尾事故的刑罚一般会有多长时间?” 纪云深的话落,就倾身向前弹了弹手中过长的烟灰,眸光轻轻的落在用着慵懒无比的姿势站在孟东行旁边的沈夜白身上。 沈夜白挑了挑眉骨,一贯轻缓的语调,“十年左右。” “这样老沈,你去黑市放出消息,就说有那晚事故的目击者出现了,要高价卖消息,谁出的价钱高就卖给谁。” 沈夜白对于这种阴招虽然驾轻就熟,但没想过纪云深会让他把这招用到纪晗的身上,“我说老纪,你是喝假酒还是吃假药了?那个人是小晗,你是不是搞错了?” 纪云深的眉头深深的蹙起,接着便站起身,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走了过去,“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说完,他就摆了摆手,“还有,你可以滚了!” 沈夜白莫名其妙的碰了一鼻子灰,有外人在,他也没敢发作,只嘟囔了一句,我招谁惹谁了,就低着头离开了书房。 孟东行目送沈夜白离开后,才从书桌前移动到了纪云深的身边,并浅淡的说了一句,“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我知道童沁不止做了表面这些,等一切都结束,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纪云深叫他来,也无非是给他一个提醒。 提醒他,即便童沁的智商只剩下了几岁孩子的智商,即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她所做的事情,对别人造成的痛苦并没有减少一分一毫,相反可能还有很多的隐患没有暴露。 他不是慈善家,更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嗯……” 纪云深只是轻轻的回应了他一声,然后便低下头,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手中,说了句,“行哥,我真的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364,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他重感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善良的人。 除了他放在眼底和心底的人,他表现出来的,大多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是不近人情的那一面。 孟东行眯眸抽完手中最后一口香烟,便将烟头捻熄在了办公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随即点了点头。 世人和媒体眼里的纪云深,神秘冷漠,高高在上,睥睨众生,早在而立之年,就已经叱咤军政商三界,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点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铁血手腕,是不可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 正因为他能力过人,又有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无坚不摧的强大心脏,才能走到今天。 但只要活着,每个人都有一个软肋,而他的软肋就是纪家,和亲人。 而纪云深此刻的做法,明显是在对他先礼后兵。 “我明白,有些事情就算你不想计较,我也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乔漫是乔漫,童沁是童沁,我不会以我救过乔漫为筹码,让你强行原谅童沁做过的事情,这对你和乔漫都不公平,况且……我和乔漫的婚姻也是各取所需,本身就互不相欠。” 说完,孟东行就站直了身体,“我承认我对乔漫和你都有愧疚,做了那么多,也不过是因为我想更心安理得一点,我知道你们不会接受道德绑架,而我也绝对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童沁欠你们的,我会还到还清为止。” “毕竟……”他眉目微动,深深的瞥了一眼慵懒的坐在旋转椅上的纪云深,“时间还很长,我很有耐心。” 纪云深没说话,而是继续着吞云吐雾的动作,看着孟东行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刚刚孟东行说了那么多,无非是在告诉他,他不会道德绑架他,童沁欠他和乔漫的,他会替她还到还清为止,而他也绝不接受他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 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提醒他自己,也提醒着他。 果然是个横行黑白两道的成功商人,就连谈判都显得这么别具一格,有意思。 纪云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雾,才倾身将吸燃了一半的烟头捻熄在办公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随即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丝如雾,将深黑的夜和山脚下的城市灯火氤氲的愈发模糊迷离。 他的双手插入口袋,眯眸眺望了一会儿视线尽头的远方,才离开书房回主卧。 林城马上就要进入夏季了,但是在这个春末的雨夜里,所有的一切还是显得那么沁凉又潮湿,可主卧里的暖橙色灯光,和被子下的娇小女人,却是他最温暖的归属,每每看到,都会让他坚硬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大概这就是他的软肋,也是他横扫千军的盔甲,有了她,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 凌晨三点,纪家老宅。 纪晗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震动声音的时候,她还沉浸在梦里,梦中的她是十几岁的模样,纪云深也刚刚二十出头,她似乎是因为期末成绩不理想,心情特别不好,他为了安慰她,开车带她去看海。 可能是由于小时候溺过水的原因,她并不喜欢海。 但那天的阳光很明媚,海风很清爽,而他身边的纪云深穿着一件她最喜欢的白衬衫,萦绕在她感官系统周围的都是她喜欢的味道和景物,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所以,就连她最讨厌的海,都看起来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后来会喜欢上海,爱上海,都和那天有关系。 学习游泳,经常冲浪潜水,也都和那天有关系。 他影响她的不只是简单的爱情,还有人生的信仰。 而梦里的她,因为周围的一切,而心潮澎湃的要对他表白时,短促又沉闷的手机震动声便将她从梦境中拉回到了现实中,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梦中的一切纷纷的倒退,她的意识也随着消褪的梦境,而渐渐的回归到现实中。 她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黑暗,才伸手拿过不停在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号码之后,才滑下了接听键,“喂,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陆遇白刚刚洗完澡,披着浴袍就走到了落地窗边,发梢还在滴着水,落在高级梨花木地板上,形成一滴一滴的水渍。 他的一只大手举着电话,另一只大手则握着一瓶82年的拉菲,边看着窗外城市的灯影霓虹,边往嘴里灌酒,“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纪晗听到陆遇白的话,握着电话的手不禁用力到泛白,脸上有着不知如何回应的尴尬,还有轻微的反感,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粘人的女人,也同样不喜欢粘人的男人,即便以爱的名义,她也非常不喜欢,甚至还有点讨厌。 当然,这一切都有例外,纪云深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她轻轻浅浅的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便抬起头看向墙壁上的欧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的三点十一分,她快速的瞥了一眼,就迅速的收回了视线,用着温淡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陆遇白喜欢饮酒,这在上流社会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虽然认识了很多年,但她之前都没有和喝过酒的他相处过,尤其现在还隔着冰冷的屏幕,她就更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嗯,今晚喝了很多烈酒。” 都说喝酒的男人有故事,他觉得他的故事,要比其他的男人更耐听,但他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愿意在深夜里倾听的女人。 纪晗眉眼微动,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说道,“喝了烈酒记得要喝点醒酒汤,不然第二天早起会非常难受的……”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遇白轻声打断了,“晗儿,我很想你,我派人过去接你,你来陪我好不好?” 自从那天在傅青山的休息室里,两人有了那种亲密后,他就对她表现出了很大的占有欲,那种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占有欲。 纪晗的身体并不舒服,尤其还是在香甜的睡梦中被人吵醒,胸口里一直有一股阴郁的情绪在,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抱歉,我今晚真的很不舒服,改天好吗?” “晗儿,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偶尔回回头吗?我一直都在,我一直都在……” 陆遇白的声音已经沾染了几分醉意,又有着那么一点低哑的疯狂,类似于借着喝酒在对她耍酒疯,他后面的话,纪晗都没听,就用着浅淡的语调打断了他的话,“陆遇白,你喝醉了,早点睡吧。” “纪晗,我没醉。” 说着,陆遇白就举起手中的红酒酒瓶,猛灌了几口,“这辈子我从来没有为任何的女人醉过,你是第一个。” 纪晗从小到大也被不少的男人表白过,但从没有哪次像这次这样,明明很想拒绝,但又心虚的不敢拒绝,毕竟现在她唯一能够利用和相信的人,就只剩下陆遇白了。 “陆遇白,你真的喝醉了,我挂了。” 纪晗不想再继续和陆遇白讨论感情,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感情,又何来的谈感情? 她以为那晚她说的很明白了,但没想到还是让他误会了。 “纪晗,别挂。” 陆遇白又朝着落地窗靠近了一点,接着拿酒瓶的那只手便撑在了有些微凉的窗玻璃上,他的声音也隐隐的带着许多的压抑,“我不说这些了,我们说说别的,你别挂电话。” 纪晗已经拿离耳边的手机,在听到他这句类似于乞求的话语后,还是将拿离耳边的手机又重新的贴在了耳边上,“好,你说吧。” “纪晗,你是不是觉得你和我之间,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相互利用?我得到了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女人身体,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后续利用结果,就只是仅此而已?” 陆遇白好像不甘心,又问了一句,“纪晗,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我以为我不挂断电话,你就真的不会说这些了。” 纪晗并不想跟他讨论感情,因为没有感情的利用,是最不伤人的利用,她知道他也听懂了,但他还在追问,似乎是并不甘心她对他的不在乎,可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陆遇白转过身,将宽大的背脊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又举起手中的红酒瓶,往嘴里大灌了几口酒,“纪晗,别避重就轻,回答我的问题,我想知道,你别骗我。” “对,那天在青山哥的休息室里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相互利用,我以为你知道,并且能够接受,但现在来看,你显然没有接受,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为难,毕竟谁都忍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对自己只是利用,再无其他。” 说到这里,纪晗微微顿了顿,“那天早上,我吃了药,眼中的人和心中的人,都是我幻想出来的那张刀削斧凿的脸,并不是你,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让你对你我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的话,我很抱歉。” “当然,我也可以接受终止,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会后悔,也希望你能放下。” 她不喜欢陆遇白,林城路人皆知。 当年追她的人,能从林城的二环排到三环,而陆遇白无疑就是其中最疯狂,也是最用心的一个。 可即便这样,她都没有对他有另眼相待过。 反而越是跟周围的凡夫俗子相比,就越显得纪云深独一无二,而她的心里眼里,也都满满的是纪云深的身影。 陆遇白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睁开眼睛,看向客厅棚顶上方的水晶吊灯的光芒,“晗儿,刚刚我的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在黑市放出了消息,说有你那晚追尾童沁车子的事故视频,和目击证人,原本一口价2000万,现在因为纪云深的介入,那条消息已经被炒到了5000万,现在还在持续涨价中。” “通过刚刚的那些话,我已经明确的知道了你的态度和立场,放心,我不是个愿意强迫女人的男人,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多加强迫,但我想让你知道,即便你不爱我,即便你只是想利用我的钱和权,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纪晗垂在身侧的手,在听到他的话后,立刻紧握成拳,指甲也跟着深深的陷入掌心中,尖锐的刺痛感,让她的眉头微皱,可心里却是一片她想拼命忽略的柔软,或者说,是一片引人深陷的沼泽。 被一个有钱有势甚至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这样强势告白,如果非要说她一点感觉没有,特别的无动于衷,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她的心里,也仅仅是有一点细微的感动。 或者在纪云深的身上得不到的珍惜和感动,在别的男人身上得到了,会让她有一种不是她不够好,只是那人没有发现她的好,看看,现在也有别的男人说爱她,要珍惜她,所以并不是她不好,而是她的对手太能装会演。 属于一种被安慰到的感动,仅此而已。 “陆遇白,你别这样……” 在陆遇白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同样的执着,同样的执迷不悟,何苦又何必呢?这世界上有一个她就够了。 陆遇白没说话,抬脚离开了落地窗边,随后便走到真皮沙发旁坐下,低低淡淡的说道,“纪晗,我就这样,如果你想要继续利用下去,你就要接受我的执迷不悟,我爱你是我的事情,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情,即便你不爱我,但这并不影响我爱你。” 他的话,让纪晗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我爱你,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这句话适用陆遇白,当然,也同样适用她。 纪晗没再继续劝他,她连自己都劝不好,又怎么去劝其他人呢? 索性,她就不劝了。 电话因此静默了几秒钟,谁都没有挂断电话,最后纪晗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才缓缓的问道,“对了,陆遇白,那份视频和目击证人确认真实存在吗?” 陆遇白慵懒的靠躺在沙发上,又举起手中的红酒瓶灌了几口酒,随后淡淡的回应,“至少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是真实存在的。” 纪晗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攥的更紧,直到手心里有粘稠的触感传来,她才微微松了一些力度,“那……大概需要多少钱,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不可只要你一个人付出……” “不用了,那点钱我还是有的,不管我们是因为什么走到一起,总归你做了我的女人,既然做了我的女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是我应该做的,跟付出没有关系。” “不行……” 纪晗很想拒绝,“陆遇白,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们之间注定不公平,又不差这一点两点了。”陆遇白听后,还是轻轻的打断了她的话,“明天交通局就会公布你追尾事故的调查结果了,你早上起来,最好还是煽动一下纪东河的情绪,让他来当你和纪云深之间的炮灰,这样对你来说胜算更大一些。” 纪晗听后,缓缓慢慢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嗯,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嗯,你也是。” 切断手机通讯后,纪晗赶紧下床,从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拿出一盒药丸握在掌心,犹豫了半天,还是倒出两粒放在了手心里,随后便出了房间门,朝着楼下的厨房走了过去。 喝水壶,和养生茶壶都摆在固定的位置上,她在两个壶里分别倒入了两片药丸,随后便快速的离开了厨房,朝着楼上走回去。 整个过程又快又有速度,像是做过了无数次那样,驾轻就熟。 …… 乔漫在黑暗中感觉到离她所躺的位置,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在意识还没有完全回归的那一刻,她以为只是自己的睡梦中的想象,可当她的意识渐渐回归,她才惊觉那不是她的想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呼吸声,而且还是一道男人的呼吸声。 她摸索着坐起身,先是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是冰凉的触感,她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叫了一声,“纪云深?” “嗯,是我。” 男人早就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没有靠近她,也没有回到床上睡觉,而是站在床边,借着窗外面映射进来的园林灯光,看向躺在床上的娇小女人。 她睡的很香甜,眉眼之间都是一尘不染的干净,他在一旁看着看着就入了迷,直到她的声音响起,才把他从入迷的状态拉回来。 “你怎么站在那里不睡觉?” 乔漫转身,伸手打开了床头旁边的壁灯,下一秒,橙黄色的灯光就倾泻下来,勉强照亮房间的一角。 男人高大的身影迎着灯光而站,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挺拔修长,像是从电影画面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带着天神般的光环,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我想多看看你,又怕影响你睡觉。” 他站在床边,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会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 或者是习惯黑暗的感觉,又或者是喜欢黑暗带给他的感觉。 乔漫伸手整理了一下从肩膀滑落下去的乌黑长发,然后又缓缓慢慢的躺了回去,“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纪云深摇摇头,接着便迈开修长有力的长腿走过来,随后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没什么事情,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多看看你。” 乔漫眨了眨眼睛,然后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复古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四点零五分了,或许和下雨有关系,房间里明明开了低温空调,可她还是感觉到了很多的凉意。 她把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拽了拽,接着又扭头看了他一眼,“那……我关灯了?” 刚刚她是突然的惊醒,这会儿困意又袭了过来,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只想继续补眠。 “别关,陪我聊会儿天吧。” 乔漫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句,“你要聊什么?” “聊聊……我很爱你的这件事儿吧……” 乔漫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因为他的这句话,又重新的睁开,“纪云深,你很爱我的这件事儿,是靠聊出来的吗?” 言外之意就是,聊他爱她,就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抹杀掉,然后重新开始吗? “虽然不是靠聊出来的,但我想让你时刻都记住我很爱你,所以会忍不住的想要聊。” 其实他说这些的最主要原因,是想让她陪他说说话,说什么都行,只要她肯陪着他,但显然她误会了他的意思,而他没有解释,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解释也只是多余,浪费唇舌罢了。 乔漫静默了几秒钟以后,说了一句你真无聊,便转过身,背对着他的方向,准备继续睡觉,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弄得身体一僵。 他说,“漫漫,你知道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吗?尤其是被那种曾经用生命相信过的人欺骗的感觉吗?” 乔漫没说话,就只是那么僵着,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大概过了几秒,或者十几秒以后,她已经分不清了,只听到男人低低缓缓的继续说道,“大概会有一种白白活了这么多年的感觉,那种感觉,接近失望过后的绝望。”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亲手把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都推离开他的生命。 当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亲手把那些东西推离开他的生命后,感觉到快乐。 “你的情绪不太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纪云深难得对她说出这么感性的话,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甚至睥睨众生的,他不适合现在这样,一点都不适合。 “没什么,就是突然回顾之前的人生时,会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乔漫没有多问他的挫败感从何而来,因为她知道,她即便问出来了,也只是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365,漫漫,你真别扭 当这种几乎是下意识的为他着想的想法,从她的脑海里出现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在这个沁凉潮湿的雨夜,他把他的脆弱难过和无助完全的摊开,放在她的面前,她竟然已经没有刚刚回国时那种想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或是狠狠的踩上一脚的想法。 不过几十天的时间,她完全没有发现她的想法在悄然的改变,连后知后觉都没有。 如果不是刚刚那几句对话,她或许还蒙蔽在自己努力维持的假象中,以为跟他周旋,都是迫不得已,以为用他的爱她,能够让他痛苦,能够让得不到的他的人更痛苦。 可没有想到,久而久之,她却渐渐的入了戏,真的把自己摆在了他最重要最爱的位置上。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已经接受了他爱她的事实。 但她知道,一旦接受了他爱她的事实,她就彻彻底底的输了。 把过去那五年所有痛苦的点滴,难熬的瞬间,以及对他的埋怨都彻彻底底的给输掉了。 好像那些痛苦和难过,在此时此刻,显得那么不值得一提。 而这种突然而来的落差感,让她的眉头紧皱,也格外的沉默起来。 凌晨四点多的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影影绰绰的透射进来,能够看清坠落的雨幕,以及笼罩在雨幕下的园林景观。 她的视线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就听到身后的男人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漫漫,对不起。” 他有太多的错,太多的对不起,可千言万语汇聚在一起时,他能说的好像也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但实际上,却什么都弥补不了。 弥补不了她受到过的伤害,也弥补不了她曾经在他身上感受到的绝望和无助,更弥补不了她曾经遭遇的那些苦难。 从她五年后回国,他对她认过很多次错,也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希望得到她的原谅,但又有很多的瞬间希望她不要原谅。 或者原谅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样他也会更加的心安理得一点。 房间随着男人的话落,而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能听到窗外雨滴撞击窗玻璃的声音,以及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背对着他,中间隔着大概有十公分的距离,她没动,他也没再靠近。 本来汹涌的睡意,随着刚刚与男人的对话,而全部消失了,清浅的呼吸也跟着变得绵长,并且越来越急促。 间隔了大概有半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男人才靠过来,并伸出一双健硕的铁臂将她捞在怀里,薄唇紧贴着她的耳廓,低低哑哑的又重复了一句,“漫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乔漫没闪没躲,就任由他滚烫的怀抱和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半天才说了一句,“纪云深,我不想原谅你,永远也不想。” 她只想恨,只想埋怨,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的感情纠缠。 可往往恨和埋怨的源头就是爱,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避开,但终究还是没有避开。 “嗯,没关系,我愿意等。” 他愿意等,等到她真正想原谅他的那一天,多久都没有关系,哪怕白发苍苍。 乔漫很反感他说等她,就好像笃定了她一定会回头一样。 理智告诉她睡吧,可却睡意全无,她伸出一双柔软的小手,覆上他环在她腰身上的粗壮手臂,“松开我,我睡不着了,想去楼下看会儿电视。” 男人听后,将环在娇小女人身上的双臂收的更紧了一些,几乎让她再也动弹不得,“别去,我一夜没睡,再陪我睡一会儿,嗯?” “我真的睡不着了。” 她又试图将他的双臂拉扯开,可得到的回应,是他收的更紧的力度,“我陪你。” “不用了……”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拉扯开他的双臂,刚刚挪动床边,就被男人伸手扣住了纤细的手腕,“漫漫,别走……” 乔漫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转过身,她就清楚的看见了他在黑暗中有些无辜又迷茫的眼睛,就这样对视了大概有十几秒钟,她还是伸手拂开了他扣在她纤细手腕上的大手,“对不起。” 她拒绝了他,然后快速的走出了房间。 不谈感情的话,他们显然都可以在营造出来的假象里游刃有余的扮演着自己的那个角色。 但如果非要谈感情的话,他们之间除了不原谅,好像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了,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是这样。 乔漫快步的走到房门边,扭动门把手就走了出去,甚至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穿。 地板上有些微凉,她赤着脚走在上面,不禁缩起脚趾,可比起这些,她宁愿走在这样的荆棘上,也不愿意呆在房间里,看着他流露出来的那种孤独和茫然。 房间的门开了又关,女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男人还是维持着刚刚的那个动作,手停留在半空中,一双深邃到看不见底的眸光看着房间不知名的远处,逐渐的放空,就这样的呆愣了很久,久到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他才动了动,重新躺下来。 被子上都是女人留下的清香,他深深的嗅了一下,才缓慢的闭上眼睛。 已经没有任何的困意,但他只要闭上眼睛,就好像能够被她残留下来的味道包围,制造出一种她还在陪着他,没有拒绝他的假象。 外面的雨势大了又小,小了又大,他数着轻重缓急的节奏,直到天光大亮。 …… 早上四点五十,纪家老宅。 纪东河撑着伞从纪宅前面的花园晨练回来,觉得有些口渴,就直接从正厅走向了厨房的位置,养生茶壶里是昨天冲泡的雨前龙井,隔夜的味道更是带着唇齿留香的香醇。 他连喝了几杯,才转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过去,准备冲个澡再下来吃早餐。 刚刚迈上了几级台阶,就碰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纪晗,他挑了挑眉骨,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轻声的问道,“这么早有事吗?晗儿?” 年轻人喜欢赖床,以往纪晗的起床时间都是七点半左右,跟他这种老年人的作息根本碰不上,除非有什么事情。 纪晗垂放在身前的双手不停的绞在一起,显得有些踌躇,“爷爷,我有点话想和您说。” 说着,她就伸手指了指正厅的沙发方向,“我们去沙发那里边坐边聊吧。” 纪东河听到她的话后,挑起的眉骨慢慢的蹙起,低淡的说了一句,“嗯,过去吧。” 话落,就转过身,迈下了几级台阶,朝着正厅沙发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走在前面,纪晗跟在后面,他能够从她的脚步里听出踌躇和不安,而最近能让她踌躇和不安的事情,就只有她那件追尾事故。 纪东河率先走到了沙发旁,坐下后,就看着纪晗从他身后几米的位置,低着头缓缓的走过来,随后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间隔了几秒,才抬起头看向他。 “爷爷,我的那场追尾事故,今天交警局就要给出判定结果了。本来这件事情我可以处理的很好,不会影响到纪家一分一毫,但阿深……他好像介入了,所以本来已经处理好的结果,有可能会出现变动……” 她放在双腿上的双手更加紧张的绞在一起,声音也跟着有了几丝犹疑,“我是想……我是想先跟您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事情出来,您接受不了。” 纪晗的话语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不管那场追尾事故到底是不是她主观意识的追尾,亦或是是没有意识的追尾,她本来都可以让事情平息下来,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因为纪云深的介入,而让这场追尾事故变得复杂,甚至是难以收场。 她现在告诉他,一是想让他有些心理准备,二是想让他帮忙劝劝纪云深。 但以她和纪云深那么多年的兄妹情,甚至是超越兄妹情的感情,都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他这个从小就被看不惯的爷爷,又怎么可能有话语权? 可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能放之任之,纪家几代人攒下的名声和地位,绝对不能毁在他的手里,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纪东河伸手握紧手中的精致拐头,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小深现在在哪里,你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一趟。” 纪晗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温温淡淡,“爷爷,我从凌晨四点就开始给他打电话,但他的电话始终打不通,好像是在有意的躲着我,不是占线就是不在服务区……” “混账东西。” 纪东河握紧手中的拐头,并抬起来,重重的敲击在地面上,“去叫管家备车,我要亲自去找这个不孝子。” “爷爷,您千万别动怒,要是心脏出了毛病,我万死难辞其咎……” 纪晗后面的话还有说完,纪东河就轻轻哼了一声,“你闯的什么祸,你自己知道就好,有能力的人,出了事情能够自保,而不是等着别人给擦屁股,晗儿,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擦屁股,明白了吗?” 意思就是说,如果有下一次,她纪家养女的身份就有可能不复存在了? 她从小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不禁风,反而是一种释怀,那一天终于到来了的释怀。 这些年,她努力的维持一个名媛淑女的样子,处处逢迎算计,小心翼翼。 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想要飞,却又怕摔下来。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啊,她现在回头去看一看,除了能看到自己的戴着面具,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剩下的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放心吧,爷爷,我明白的。” 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她才会这么累,所以当纪东河说出她有可能会被纪家踢出局的时候,除了释怀,她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算了吧,一切都算了吧。 她现在已经完全豁出去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又怎么会在乎纪家养女的这个身份呢? 是的,她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笑着说完,她就站起身,通知管家去备车。 纪东河看着纪晗走远的纤细窈窕的背影,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样子的纪晗,充满了不舍,还有遗憾。 …… 纪云深一夜没睡,可却没有一点困意,闭上眼睛,各种思绪不断的翻涌,直到他再也躺不下去,就起身掀开被子,朝着楼下走了过去。 下了几级台阶以后,高大的男人就看到了女人侧面的轮廓身影。 客厅没开灯,落地窗影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将乔漫窝在真皮沙发上的纤细窈窕的身影,映衬的愈发的娇小单薄。 电视上正放着综艺节目,她的双眸盯着,却又好像根本没看,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的脚步声放的很轻缓,电视的播放声音又比较大,她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直到高大的身影立在了沙发旁,并且覆盖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她才缓缓慢慢的抬起头,整个眼眸里都是他的倒影。 乔漫就那么看着他没说话,他也没说话,隔了几秒后,就微微低下身坐在了她的身边,紧接着就伸手把她捞在了怀里。 她刚要挣扎,就听到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在了耳边,“漫漫,别动,我就是想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我马上走。” 纪云深的话里,夹杂着浓浓的乞求,她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乞求,所以她在听见后,一时间僵住了身体,没动,但也没有接受,只是僵着。 他倒是没有在乎她的反应,单臂还是紧紧的搂着她的臂膀,并把自己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随后就闭上了双眸,好像在闭目养神,又好像要用抱着她的温度入睡。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嘈杂的综艺节目,光线忽明忽暗的打在两人的身上,竟有一种出奇的和谐。 男人由于精神和身体都太疲惫了,揽着她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春末的雨夜,客厅的温度其实很低,虽然开着空调,但他这样睡着,也很容易感冒。 她盯了他几秒,还是缓缓的开了口,“纪云深,客厅温度低,你还是回卧室去睡吧。” 男人紧闭的双眸因为她的话而微微睁开,侧过头回视了她几秒后,才用着更加低淡的语调说道,“没关系,我没有那么金贵,只是想这样睡。” “好,随你便。” 多余的话乔漫没再说,她已经提醒过了,即便他后期真的感了冒,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或者说,就算她不提醒,也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男人听后,睁开的眼睛又缓缓的闭上,并淡淡的说了一句,“漫漫,你真别扭。” 她清晰的看着他的唇角漫出丝丝缕缕的笑容,那是一种类似于满足的笑容,又类似于得意的笑容,大概在笑她的口是心非。 说句实在话,这样的她,不止他看着别扭,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里里外外,哪哪都很别扭。 乔漫的眉头紧蹙在一起,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却被他轻轻松松的揽了回来,“漫漫,我不说了,你别动……” 她的眉头因为他搂抱的动作而蹙的更紧,正要说话,就听到了公寓门外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引擎声,远光灯穿透重重的雨幕和被雨雾氤氲模糊成一片的窗玻璃照射进来,显得有些刺眼。 纪云深坐在乔漫的另一侧,灯光映射进来的时候,被乔漫挡去了一半,他眯起眸光,伸手遮住了乔漫的眼睛,“你在这坐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青龙湖公寓的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国际雇佣军,来的人一定是他们熟悉的人,不然他们不会放行。 只是凌晨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纪云深高大的身影刚刚起身走到门厅的位置,就透过门厅旁边的玻璃,看到了从门外车里走出来的人,是他的爷爷,纪东河。 他的身边跟着七八名训练有素的保镖,其中一个紧跟在他身边撑着伞,周围是一片的黑,将本来已经微微光亮的凌晨夜,衬托的愈发黑暗。 纪云深的双手插入家居服的裤袋里,看着他们一行人从停车坪的位置走过来,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他紧接着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客厅墙壁上的欧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的五点二十分。 而就在他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再转过头的时候,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给纪东河打开门,隔着门厅感应灯的昏黄光线,两个同样气场强大的男人对视了几秒钟以后,还是纪云深先开了口,“爷爷,这么早来青龙湖公寓,有事吗?” “没事的话,是不是就不能登你的家门了?” 纪云深没说话,只是让开的门口的位置,“外面凉,先进来吧。” 纪东河拿着拐杖的手抬起,将精致的拐杖敲打在地面上,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便走了进来。 乔漫一开始猜测过是熟悉她的人,比如林嫣,比如顾东风,或是其他跟她关系亲密的人,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纪东河,而且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她回头看见是纪东河后,就缓缓的站起了身,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让她对长辈都有着莫名的敬意,不会因为长辈对她有成见,就不尊重。 纪东河走过来的时候,就深深的瞥了她一眼,而那一眼里包括了许许多多的复杂情绪,乔漫刚一碰触,就收回了眸光。 “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她觉得纪东河想和纪云深聊的话题,一定不会想让她听到,那她就识点趣主动离开。 刚刚迈开脚步,就被纪东河的话给打断了脚步,“乔小姐,请留步,我有话想对你和小深说。” 乔漫先是瞥了一眼站在纪东河身后的纪云深,在接触到他深邃的眸光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留了下来。 纪东河走过来,坐在沙发的主位上,整个人散发着强大到令人不敢忽视的冷漠气场,让本就温度不太高的客厅,显得更加的沁凉。 纪云深也紧接着走了过来,并坐在了乔漫的身边,一起面对着主位上的纪东河。 纪东河像是犹豫了两秒钟,才缓慢的开口,“小深,晗儿的追尾事故,不管是不是她主观的意愿,这件事都必须过去,如果你非要紧揪着不放,我也希望在我们纪家和她脱离关系后,你再继续你的动作。” “虽然我不想相信你们那么多年的兄妹情,或是超越兄妹情的感情,可以在一朝一夕之间就不复存在,但你们年轻人没有长情和耐心,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纪云深全程都是皱着眉在听纪东河说话,就在纪东河即将长篇大论时,他打断了他的话,“爷爷,这件事情我不可能再等了,就算我现在不动手,纪家也会落下一个落井下石的名声,我也很想大事化小,但有些事情关乎原则和底线,我不能……” “原则和底线?”纪东河挑了挑眉骨,瞥了一眼他身边的乔漫,“我看你的原则和底线,就是这个女人,除此之外,你就是个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的人。” 纪东河的心跳在不断的加速,整个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他赶紧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声音低哑的说道,“小深,爷爷一把年纪跟你斗不起,但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爷爷,很抱歉,现在纪家的主宰是我,我有能力制造出来事端,就有能力把事端平息下去……” “你拿什么保证?” 纪东河突然激动的站起身,颤抖着手指着纪云深,“如果纪家因此而在政途上一落千丈,受其他幕僚的排挤,你又拿什么让纪家东山再起?凭你那个优柔寡断的爹,还是凭你对这个女人的唯命是从马首是瞻,还是死心塌地?” 366,我说了你别碰我,你听不到 纪云深的铁臂下意识的环紧身边的娇小女人,预防纪东河因为激动而冲过来伤害到她。 而这个本能的保护动作,让纪东河沧桑浑浊的双眸狠狠的眯起来,在头顶璀璨的灯影折射下,泛起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纪云深,你瞅瞅你现在的样子,孰轻孰重都分不清,还有一点作为纪家男人的气概和魄力吗?啊?” “我从小用心的在栽培你,不是为了让你翅膀硬了以后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你就不怕说出去,被世人笑掉我们纪家的大牙吗?我看你真的就是随了你那个优柔寡断当断不断的爸,和那个不但斤两虚与委蛇的妈,骨子里就没有出息的东西,我怎么还敢指望你光耀门楣?” 纪东河的双手紧紧的交叠在精致的拐头上,刚刚那几句类似于声嘶力竭的吼,让他不止双手颤抖,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你要是真的敢在老虎身上拔毛,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老虎不发威你就把我当病猫的这句话……” “爷爷……” 纪云深坐在沙发上,高大的身躯不需要特别仰头,就能看清纪东河的脸,“你每次威胁人的话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先不说我的手里握着林城一大半的经济命脉,在军政商三界横行无忌,就说那些曾经对您忠心耿耿,现在却老弱病残的部下,不能撼动我半分,您又凭什么在我面前叫嚣您老虎不发威,我却拿您当病猫的言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叹息了一声,“爷爷,长江后浪推前浪,每个时代的人有每个时代的活法,您为云若付出了多少,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不评判您活得对不对,毕竟奶奶已经走了,就算说得再说也都无济于事了。” “况且您年事已高,我不想因为那些无关紧要又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您无法安度晚年,让纪家分崩离析,让奶奶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公寓门口的方向,“所以,您有什么埋怨的话,就去奶奶的墓碑前说吧,她看到你去,一定会开心的!” 周兰清已经走了五年了,这五年来,纪东河去祭拜她的次数,用两根手指就能数过来,他对奶奶好像没有任何的愧疚。 或者是他对奶奶有愧疚,但被他藏在了心里,总之他没看出来他有任何的愧疚。 之后的生活,还是奶奶活着时候的样子。 种花喝茶晒太阳,有的时候还约三五个退居二线的老友钓鱼下棋,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可奶奶呢? 奶奶早已经被火化成了灰烬,躺在冰冷的棺木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着盼着,盼着他能回头,哪怕只是去她的墓碑前看一眼,跟她说说话,聊聊最近的生活。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纪东河依然过着情趣横溢的生活,或许只有在某个雨夜的凌晨,偶尔想起这个为了他付出一生的女人,但也仅仅是想起,很快就又抛在了脑后。 如果说这个世界真的有不公平这三个字存在,那么老天爷对周兰清,是真的不公平。 纪云深隐晦却又不客气的逐客令,让纪东河的愤怒达到了沸点,“纪云深,你什么意思?是责怪我的意思吗?” “我来问你,你奶奶的死是我造成的吗?我供她吃供她喝供她穿,给了她最名正言顺的身份,给了她金钱名利地位,这几乎已经是我能力范围内,能给她的一切了,到头来你还要来责怪我吗?” 纪云深幽暗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海,却又藏着无数的波涛汹涌,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噬在那股致命的浪潮里,让他的呼吸没来由的一顿,甚至有那么几秒钟,已经不能呼吸了。 纪东河闭上眼睛缓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如果要选出一个人责怪,那你为什么不来责怪责怪坐在你身边的这个女人?问问她为什么在不了解一个哮喘病人的病史的时候,就随意的给别人注射糖皮质激素?” “问问她这几年,有没有过不安愧疚,甚至是难过?问问她把整个纪家搅的天翻地覆,把所有人的关系弄得支离破碎,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做梦都会笑醒……” 乔漫在听到纪东河这字字珠玑的埋怨时,心口立刻就像被一只大手给密不透风的攥紧了一样,并且随着他后面吐出来的话,而攥得越来越紧,最后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纪云深当然感觉到了乔漫身体的紧绷,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本来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变得紧蹙,在纪东河的话还没有说完时,就沉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质问,“够了,爷爷……” 他缓缓的站起身,与纪东河隔着半米的距离对视,“漫漫她只是出于救人的本能,以奶奶当天的症状判断,如果不紧急施救,很有可能会在救护车没有赶到纪宅时就撒手人寰,我想你的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情,根本怪不到她的头上。” “还有爷爷,最近我经常梦见奶奶,梦见她在哭,梦见她说想你,如果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她,给她上柱香,不要总是操心这些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既然我已经是纪家的主宰,纪家的荣辱兴衰本来就应该我来做决定……” 纪云深的双手漫不经心的插入家居服的裤袋里,在停顿了几秒后,紧接着又说道,“最后我还想说一句,爷爷,奶奶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给的名正言顺的正室身份,更不是你用你力所能及给她的金钱名利地位,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你的爱,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爱。” “我从小就成长在您和奶奶故意营造出的虚情假意的环境中,不管是父子之间,还是夫妻之间,我已经受够了那种虚情假意,想要活的真实一点,爷爷,我也希望您能真实一点……” 纪东河的脸色已经变得比碳墨还黑,根本没听完他后面的长篇大论,伸手就挥过来一拐杖,随后重重的落在了他瘦削的肩胛上,坐在沙发上的乔漫甚至清晰的听到了骨头发出闷响的声音,可以想象纪东河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量。 纪云深本来能躲开,但他没闪没躲,就那么生生的挨下了纪东河的一拐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纪东河憋闷在胸口的怒意,并没有因为纪云深的没闪没躲而有半分的消失,反而憋闷的更加厉害,他紧接着又挥过来一拐杖,这次落在了纪云深的腰侧,打得他连连倒退了几步。 乔漫再也坐不住,在纪东河马上又要再挥过来一拐杖的时候,挡在了纪云深的面前,“纪老先生,请问他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纪云深在她冲过来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刻,就把她拉扯开,躲过了纪东河挥过来的那拐杖,但由于他身体上都是锥心刺骨密不透风的疼痛,很轻易的就被女人甩开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不偏不倚的对上纪东河的视线,整个人带着成熟的沉稳,和愤怒的慨然,“既然纪云深有些话不方便直接说出来,那我就替他说好了。” “奶奶她这一辈子,为了您为了整个纪家忍辱负重,踽踽独行,可您呢?您站在权力的顶峰呼风唤雨,大肆征伐,轻易的就背弃了你们几十年的夫妻感情,在婚姻内爱上了别的女人。” “她有那么严重的哮喘病,您为什么没有多抽空陪陪她,哪怕只是牵着她的手晒一次太阳,哪怕只是对她说一句,你辛苦了。 “您没有,您什么都没有做过,您只想着让身边所有的人付出,却没想过让别人付出的前提,是自己先付出。” 纪东河隔着镜片,看向对面年轻美丽的女人,刚刚她张开双臂站在纪云深的前面,带着一些破釜沉舟的气势,和破罐子破摔的凛然,和年轻时候的周兰清很像。 难怪周兰清在明知道他讨厌乔漫的情况下,却总是冒着他可能会发火的危险,要在他面前夸上她几句。 说她爱憎分明,说她识大体但也护短,说她很适合纪云深,说她很爱纪云深等等…… 太多了,多到他一时之间已经想不起来,也已经数不清了。 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得乔漫有什么优点,但在这一秒,他却不得不同意周兰清说过的那些话,她确实爱憎分明,识大体但也护短,尤其是她很适合纪云深的那句。 豪门里的感情,本来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纪云深想要真实的感情,而乔漫能够给他想要的真实感情,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已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和手段都拆不开的一对? 回想这些年,他在他们的中间甚至背后做过太多的小动作,以为他们的感情根本经不起任何考验,但到今天,事实已经证明,经不起考验的不是他们的感情,而是他们那颗为互相着想的心。 纪东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到乔漫娇软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了起来,“还有,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不是您三言两语就能够完全概括出来的,也不是您三言两语就能品头论足出来的。” “像他说的,他现在是纪家的主宰,虽然整个家族荣辱兴衰的重担都压在了他的肩头上,但那是他必须承受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想您叱咤军政商三界多年,见过了那么多的浮沉阴谋,离合悲欢,虽然现在已经退居到了二线,也应该能懂这个道理。” “而且最后请容我提醒您一句,他既然是纪家的主宰,他就有权利决定这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虽然您是长辈,但您做的只能是提醒,而不是替他……决定。” “你……” 他活到八十几岁,还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教他怎么做人怎么做事,怒意汹涌沸腾,他再次挥起拐杖,在马上要挥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就被身后的纪云深拉拽了过去,并迅速的把圈围在自己的怀抱里,替她挡下了那记重重挥落下来的拐杖。 闷哼声不由自主的从他的嘴里溢出来,让呆在他怀里的女人身体更加的僵硬起来,很想推开他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但又想起过去的那些点滴伤害,本来已经做出动作的身体又回归为了平静。 纪东河的心脏从晨练回来就不是很舒服,刚刚的那些话语,和挥落的那几拐杖,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也抽走了他全身的力量。 这一刻,他就像一片飘落的落叶,在风中摇摇欲坠,可倔强的性格,让他怎么也不肯落在地上,或者说倒在地上。 他咬着牙坚持,眼前几乎满是黑暗,耳朵里更是轰鸣一片。 纪云深背对着他的方向,根本没有察觉出来他的异样,而乔漫则缩在男人的臂膀里,缓着自己刚刚受到的惊吓情绪。 以至于在纪东河倒落在地上的时候,两人的身体都是僵硬了一下,然后又都迅速的反应过来,跑到他的身边。 从纪东河的症状判断,就是突发的心脏病,抢救时间就是病发的五分钟之内,医学上称为黄金五分钟,而这种突发的心脏病最不适合的就是挪动,所以两个人谁都没有挪动他。 乔漫用学过的关于心脏病发的所有知识指挥着纪云深,“你去叫救护车,我先做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 虽然她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在叙利亚那将近一年的无偿医疗救助中,她也曾经多次急救过心脏病发的患者,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把之前学到过的知识,用在身边人的身上。 乔漫做了几次心肺按压,又做了几次人工呼吸后,纪东河就慢慢的恢复了自主呼吸和心跳,她松了一口气,含着热泪说了一句谢天谢地。 救护车到的很快,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公寓的门外。 两人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心脏权威专家医生在给纪东河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由于你们家属的黄金五分钟救援做的很成功,纪老先生并没有出现其他的并发症,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健康,但……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在给纪老先生的抽血化验中,发现了一种致人迷幻的药剂。” “这种药剂短期服用,确实有助于睡眠,但如果长期服用,会让人的精神衰弱,而且会出现很多的幻觉,尤其是心脏病患者,服用了这种药剂后,就会导致心跳加速,甚至会在情绪激动时心脏病发。” “如果检测的结果没有错误的话,这种药剂只有大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才会给患有精神类疾病的患者开具,而且明文规定不能用量过度,但从纪老先生的反应来看,他已经服用了很久,而且是严重的用量过度,可能是由于老革命过来的,身体素质比较好,现在反应出来的,都只是一些很轻微的症状。” “不过你们家属也要注意,纪老先生的睡眠如果不太好,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改善,而服用这种药剂改善的,往往是我们医生最不推崇也是最不建议的方法。” “为了纪老先生的身体健康,你们还是尽早停止这类的用药,以免今天的情景再次重演。” 专家教授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堆,纪云深却只听进去了三分之一,尤其是在他说纪东河的血液里检查出了一种致人迷幻的药剂时,他整个思绪都飘出了很远,然后在想到什么以后,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纪晗…… 教授说完话,纪云深半天都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他以为是自己的话多,引来了纪云深的反感,正要说抱歉,就听到纪云深说道,“好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谢谢你,教授。”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教授显然松了一口气,便拿着病例单子匆匆的走远了。 乔漫刚刚就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在深深的瞥了他一眼后,用着娇娇软软的声音说道,“既然爷爷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睡一觉吧,这里我来盯着。” 就当还她多话,而导致纪东河心脏病发的愧疚。 “不用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这里我盯着就行了。” 乔漫皱了皱眉头,刚想要拒绝,就听到纪云深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乖,快回去吧!” 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肯定不想见到她,她也就没有多矫情,点了点头,坐上司机的车,就离开了医院。 纪云深在乔漫走远以后,就拨通了孙秘书的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面传来了孙秘书恭敬的声音,“纪总。” “把所有大医院的精神科医生给病患开具的迷幻药记录拿过来,顺便组织一下场地,一会儿我要开个记者发布会。” 孙秘书认真的听完纪云深的话,赶紧回应了一句,“好的,纪总,我现在就去办。” 切断通话后,他就把纤薄的黑色手机攥在了手里,蹙眉沉思了几秒种后,就又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就传来了傅青山有些恼怒的声音,“这么早,你最好给我一个你不给我打电话就会死的理由。” “你现在联合一些其他的军政势力,我要在三天之内让陆遇白双开落马,这件事情你低调点办,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误了先机。” 纪云深的声音很低沉,在早上六点多的时间里,显得有些压抑。 傅青山赶紧从床上弹坐起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娇小女人,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欧式挂钟,随后下床走出房间去接,“陆遇白现在风头正劲,和京都那边的势力尤其是云家都打的火热,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就双开落马……” “因为云家也要一夕败落了,所以陆遇白在三天之内被双开落马就很有可能。” 傅青山舒展的眉心,微微的蹙了起来,“你是真的打算大肆讨伐,不计后果了?” 纪云深走到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旁,看着窗外淅沥的小雨,“没什么后果,我只需要能够帮到晗儿的人和事,都不复存在。” “晗儿?”傅青山的眉头深深的蹙起,“这件事又和晗儿有关系?” “你不用知道,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多余的话,纪云深也没有再多说,而是立刻切断了手机通话。 落地窗的旁边就是长排的休息椅子,他站了一会儿,就走过去坐下,并双肘支在双腿上,一双宽大的手撑着低垂的额头,好像在思虑怎么样能够更快速更有效,也最能打击到纪晗。 就用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十几秒钟,或者是更长的时间,他已经分辨不清,只是听到走廊的那头响起了一阵杂乱的女人高跟鞋声音,并缓缓的靠近他。 “阿深,爷爷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他怎么样了?” 听到是纪晗的声音,纪云深眉心一皱,撑着额头的双手忍不住的紧握成拳,双眼更是立刻就泛起了猩红色。 纪晗见他没有动,就伸手扶住了他撑在额头上的大手,刚刚触碰到他的手,就被他用力的挥开了,纪晗因为没有防备,而连连的后退了几步,高跟鞋甚至不稳的歪向了一边,扭到了她的脚。 “你怎么了?阿深?” 她忍着脚踝上的疼痛,又靠近了他一些,还没有碰触到他,就听到他闷闷的说了一声,“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纪晗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没来由的凶我?甚至是讨厌我?” 她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些委屈和无辜,眸光更是茫然一片,好像随时都能够哭出来。 纪云深还是之前的动作,没动也没说话,纪晗看了一会,还是没有忍住,上前覆住了他的大手,这次却被他狠狠的甩开,纪晗本就脚踝疼,因为他甩开的力度而又退后了几步,最后跌到了地上。 “我说了你别碰我,你听不到?” 367,从今天起,纪晗跟我们纪家没有任何关系 纪云深霍地站起身,一双猩红到有些可怕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狼狈倒地的纪晗,“纪晗,你十岁进纪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包括我,给了你无尽的宠爱和保护。” “他们一直视你如己出,我更是拿你当亲妹妹一样捧在手心里疼爱,不管是之前我误以为超过亲情的爱情,还是从误以为的爱情退回到亲情的位置,我那份心思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他的下颚线条紧绷到了极致,声音更是带着沁骨的凉意,“虽然豪门之间的亲情总会显得比较淡漠,但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进到纪家这些年里,我们是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让你需要如此歹毒的置奶奶和爷爷于死地?” 纪晗忍着脚踝的疼痛,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努力的站了起来,然后隔着走廊尽头窗户映射进来的浅淡光线,看向半米外的高大男人,“阿深,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纪云深精致的剑眉挑了挑,高大的身形溢出数不清的压迫感,一齐涌向了她,“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还需要我逐字逐句的跟你说清楚?” 纪晗清澈如水的眸光,对上他幽深如夜的双眸,“对,你说清楚。” “说清楚?好,我也喜欢清清楚楚。” 纪云深又靠近了她一些,高大的身形几乎覆盖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纪晗,十几年的感情就算再牢固,那也得是在我心甘情愿被你骗的前提下,我给过你机会,也想过你去自首,我就看在你陪伴奶奶这么多年,而奶奶又最疼你的份上,皆大欢喜的解决这件事情。” “毕竟我不想奶奶死后不安,而我也确实已经懒得再跟你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解决后,所有的过往会自动的在我的记忆中全部消除掉,就当你没出现过,就当我们一家人白白的疼了一个白眼狼一场,但这些想法的产生,也仅限于你对我和漫漫做过的那些挑拨离间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缓了几秒钟以后,才低低淡淡的说道,“但我没有想过你的心早就变成了黑色,不仅早在五年前就想置漫漫于死地,甚至对疼爱了你那么多年的爷爷和奶奶,你都没有放过……” 纪晗因为他刚刚推甩动作,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及腰长发,从肩头凌乱的滑落下来,白净温淡的脸上布满了无辜的神色,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又好像因为他的误解,而难过到无法自已。 她迈着凌乱的碎步,靠近了他一些,垂在身侧的小手很想去握他的大手,却又怕他给甩回来,只好仰着精致的小脸,看着男人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英俊脸庞。 她说,“阿深,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你的晗儿啊,我从来都没有变过,不要相信别人的话……” 纪云深很淡很淡的冷笑了两声,是那种从骨子里发出的轻蔑和嗤之以鼻,“纪晗,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跟我装无辜了。” “你我之间走到今天,从来都不是因为别人的介入,或是别人的挑拨离间,而是因为你的贪婪,还有你的自卑。” 他冷漠的语调,像是带着万箭穿心的力度,不断的落在她的心脏上,“你的自卑成就了你的贪婪,而你的贪婪也恰恰的成就了你的自卑,两者相辅相成。” 话落,他间隔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纪晗,你终究还是被这种声色犬马利欲熏心的上流生活,给逼成了一个肮脏无比的人,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纪晗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脸色骤变,血色尽褪,娇小单薄的身形更是不稳的晃了晃,要不是旁边的墙壁,她或许就会直接那么倒下去也说不定。 “阿深,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纪云深的眉眼落下层层叠叠的阴霾,声音已经接近残酷的冰冷,“别叫我阿深。” “还有,你做过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的证据,都在我的手里,否认对现在的你我来说,都只是一场笑话。” 他的眸光很深,像是看不到尽头的黑夜,“你也别再试图用你那拙劣的演技,再来欺骗我了,你也不是个专业的演员,就别设计那些让人更加厌恶的情节了。” 纪晗白嫩的小手撑在冰冷的墙壁上,拼命的摇着头,“阿深,不是这样的……” “我说了,别再叫我阿深,你不配。” 纪晗的身影又晃了晃,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气的玩偶,身侧滑着墙壁,瘫软到地面上。 “纪云深,你是不是想这样甩开我想了很久了?” 纪晗的眸光逐渐放空,落在他西裤旁的淡蓝色墙壁上,“现在只要逮到机会,不管是不是我做的,就什么样的屎盆子都往我的头上扣,为你的移情别恋,为讨好你的女人,来故意为难我?” “纪晗,人在做天在看,你检讨检讨自己。” “我没错!” 这句话,纪晗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的。 走廊上偶尔有路过的医生和护士,在听到名媛淑女一般的纪晗,几乎用嘶吼的方式喊出那几个字时,都忍不住的看了过来,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和打量。 “你告诉我,我有什么错?” 纪晗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我从进到纪家的那天,每天都在用力的讨好你们每一个人,生怕你们不喜欢我,生怕你们把我赶出纪家,纪云深,你了解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痛苦吗?你了解过孤苦无依,却又必须融进这个虚假到甚至没有任何亲情可言的家庭里的感受吗?” “你没有,你每次都在责怪,责怪我懦弱,责怪我贪婪,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连懦弱和贪婪都没有了,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两人的眼睛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这也是两人十几年来,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以前的纪云深话很少,对她的一些伤人举动,都是大小不怪,可自从乔漫出现后,这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维护那个女人,开始不停的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甚至是把曾经给她的爱,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还有周兰清,她明明那么喜欢她,最后却也倒戈相向。 乔漫凭什么?她凭什么? 她不好过,那么她就干脆让大家都不好过。 “如果你活着的意义,就只是为了在所有人的面前扮懦弱来掩饰你的贪婪,掩饰你黑暗的本性,那么我劝你一句,这样毫无意义的人生,你不如趁早把它结束。” 纪晗只觉得耳朵里轰鸣一片,一双澄澈的眼睛不禁睁大,仰起头,呆愣愣的迎视男人居高临下的眸光,“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样毫无意义的人生,你不如趁早把它结束。”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走到今天这步,她早就没有了回头路。 她想过无数次,当所有的事情都败露后,他们之间演变成决绝对峙的画面。 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冷漠无情,明明是给了她糖果的人,又亲自给她了许多毒药。 “纪云深,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纪晗啊!” 纪云深微微低下身,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所以,你在对爷爷和奶奶下药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们是养育了你十几年的爷爷和奶奶吗?”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纪晗,从今天开始,你和纪家再也没有一点关系。” 说完,他就松开了攥着她尖细下颌的大手,并把她狠狠的推开。 纪晗因为承受不住纪云深的力量,整个人倒向了一边,并狠狠的撞击在了坚硬的墙面上。 纪云深缓缓慢慢的站起身,并慵懒的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西服上的褶皱,“从此时此刻开始,我会用尽我全部的手腕和能力,让你进监狱里呆一辈子,记住,这一辈子并不是去赎罪,而是让你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感受一下什么是被最亲最近的人伤害的绝望,如果你自诩的爱我,是真的爱我的话。” 多了他不想再说,或者对她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话落,他就挥了挥手,站在不远处的几名保镖赶紧小跑着过来,并恭敬的对着纪云深说道,“纪先生。” “嗯,把她带到老宅看守起来,没有我的话,不准她出门,也不准任何人靠近她,听清楚,是任何人。” “好的,纪先生。” 纪晗娇小的身体被几名魁梧的保镖拉拽了起来,她拼命用力的挣扎,却换来了几名保镖更加用力的钳制和拉扯,她皱起眉头,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纪云深,纪云深……你负了我,你负了我……” 纪云深没有看她,甚至快速的屏蔽了她的声音。 如他所想,从现在开始,他会把纪晗从自己的心里连根拔起,再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样,算是祭奠奶奶死去的冤魂,和弥补对乔漫与日俱增的愧疚。 他几个阔步走到落地窗边,并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刚从里面抽出一根烟,还没有点燃,就想起了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便将烟盒收了起来。 随后他眉头紧锁,目眺远方。 像雾似的雨,笼罩着医院侧面的所有园林景观,带着电影场景里才有的朦胧和迷离,却美不胜收。 …… 交通局对纪晗这场追尾事故的判定结果,定于上午十点钟准时对林城公众宣布。 而纪云深让孙秘书准备的媒体记者会,则定于了上午的九点钟,先于交通局一个小时,宣布了一件轰动整个新闻媒体圈,甚至是林城的大新闻。 纪云深穿着一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高定西装,站在媒体记者会的中央,堪比播音员的低沉嗓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的时候,让一众女记者瞬间倾倒。 他说,“召开今天这场记者会的目的,就是想高调的宣布一件事情……” 说着,他顿了顿,深邃的眸光环视了记者会场一周,“从今天起,纪晗不再是我们纪家的养女,也就是说,她跟我们纪家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所以,从今以后,她的言行举止只能代表她自己,代表不了我们纪家。” 林城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新闻了,记者们听到纪云深的话,都赶紧敲打着键盘,按下手中的相机快门,闪光灯一时间此起彼伏,像是一线明星才有的热度待遇,而有的记者更是直接开了直播,将整个过程直播给了网络后面的万千网友。 “还有一件事儿。”纪云深高大的身形,必须微微低下来一些,才能凑近有些低矮的麦克风,“……就是从今天开始,明远集团会大刀阔斧的向影视、综艺、脱口秀等方面进军,到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明远集团自主创作的影视综艺还有脱口秀。” “最后,还是谢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举办的记者会。” 说完,他就伸出双手将西服的扭扣扣好,并朝着一众记者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记者发布会的现场。 还有很多记者追上来要采访,却都被场地的保安,和纪云深私人保镖拦截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九点钟爆炸新闻的热度,还在微博和各大搜索引擎上面发着酵,十点钟,交通局的一份事故调查说明,就将九点钟的爆炸新闻的热度,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有人说纪晗是被纪家遗弃的废子,也有人说是纪晗自作自受。 各种新闻纷至沓来,纪晗缩着肩膀,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曾经请撤如水的眼睛,已经被浓稠的黑暗覆盖,好像也随时能够将整个身体覆盖。 …… 乔漫回到青龙湖公寓,吃过早餐睡不着,正要下楼去喝点冰饮,就从伊莲娜开启的电视声中,听到了轰动整个林城的那两条爆炸性的新闻。 第一条,是纪云深宣布纪晗不再是纪家的养女,从今以后,她的言行举止只能代表她自己,代表不了纪家。 第二条,是纪晗那场追尾交通事故的调查报告,报告中显示,纪晗有蓄意撞击前车的嫌疑,虽然主动报警,但这并不影响刑罚,可能会面临五至十年的牢狱之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匿名人爆料出来的证据链在网络中曝光了出来,而这个证据链就是关于纪晗怎么筹划谋杀从小养大她的爷爷奶奶,还有怎么筹划破坏名义上哥哥的夫妻感情等等…… 乔漫往厨房走的脚步一顿,先是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逐渐放晴的天空,然后才走到沙发旁,拿起座机,打给了纪云深。 纪云深好像在一个密闭又空旷的房间里,接听她电话的声音显得很轻,回音很大,“漫漫,有事?” 乔漫握紧了手中的电话,间隔了几秒钟,才缓缓慢慢的吐出一句话,“我刚刚看了电视,上面说的那些……” “都是真的。” 乔漫听后,没有说话,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他,或是安慰她自己。 纪云深站在傅青山军区大院的办公室里,一双深邃的眸子远眺着窗外的一切,“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我现在是要狠狠的在你的伤口上面撒一把盐,还是暂时放过你一马。” 纪云深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以往说话时的那种自信和笃定,变得有些患得患失,“那你想好了吗?” “没有。” 纪云深听后,轻轻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就这样,两人陷入了一阵长久静默中,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他那边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他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漫漫,我有事要忙了……” “纪云深……” “嗯?” “我不会原谅你,这是你欠我的,我要让你永远记得。” 她要让他永远都记得他当时的选择是错误的,她更要让他永远都记得,他当时选择错误带来的后果。 他没有任何的埋怨,“好。” 切断手机通讯后,他才收回远眺的眸光,看向匆匆走过来的傅青山和几个他在位时的得力部下。 几人在会客区落座后,他便从旋转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几个人走了过去。 “把你们从京都调回来的意思,老傅大概也跟你们说了。” 说着,他就从裤袋里掏出烟盒,给他们每人递了一支烟,最后才把自己的那根烟抽出来,叼在嘴里,并在旁边人的按下的打火机中,点燃了香烟。 深吸了一口后,才用着低哑的声音,缓缓慢慢的说道,“云家和陆家素来交情匪浅,这次的事情你们办起来一定要小心一点,防止他们发现后反扑回来。” 几人听后,恭敬的回答,“好的,纪长官。” 纪云深挑了挑精致的剑眉,笑了笑,“我已经退位了,以后你们跟着老傅混,就叫我纪总吧。”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统一了口径,“好的,纪总。” 这场秘密会谈,一共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等到纪云深觉得胃有些难受的时候,才惊觉外面的天已经不知不觉的暗了下来。 傅青山送走几人回来时,就看到他捂着胃部,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叫了外卖,留下一起吃点?” 纪云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已经沾染了点褶皱的西服,随后摇了摇头,“乔漫和甜甜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回去吃。” 傅青山听后,慵懒的靠在墙壁上,隔着头顶有些昏暗的光线看向纪云深,“我就不信乔漫能给你留饭?” 纪云深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傅青山话里的揶揄,朝他挑了挑眉骨,“家里又不是没有佣人,再做就可以了,傻逼。” 傅青山收起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摆出了一副恭送的架势,“那纪总就请自便吧!” 纪云深没有再搭理他,迈开长腿就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很大,他没有带伞,就那么走进了雨中。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短碎的头发,西服的肩头,西裤的裤管,和永远一尘不染的高级皮鞋。 孙秘书一直等在车里,看见纪云深从军区办公大楼走过来,没有撑伞,就那么走进了雨中,就赶紧拿起车里的伞,打开车门,朝着他一路小跑过去。 奔跑了几十米后,就跑到了纪云深的身边,并立刻把手中的伞举到他的头顶上方,遮住他头顶上方的那片风雨。 纪云深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便继续迈着沉稳的阔步,走在大雨中。 孙秘书尽量跟着纪云深的步伐,想着能够给他遮住多少风雨,就遮住多少风雨,但由于他的步伐太大,他根本就跟不上。 到了车门边,纪云深看向身后撑伞的孙秘书,“你今天先下班吧,我自己开车回去。” “哦,好的纪总。” 纪云深朝着孙秘书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钻进了主驾驶的车位上,很快就发动引擎,将车子驶离了军区大院。 由于下着大雨,道路湿滑,能见度又比较低,他的车速并不快,只维持在了八十迈左右的速度。 到了二环高架,又遇上了大堵车,他便打开了收音机,打发无聊的时间。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歌,是那天和乔漫一起听过的歌,叫做《如果有来生》 歌曲虽然很清新,但歌词很有厚重感,至少在下着雨,又经历了一天的阴谋算计后,听起来很有感慨。 堵车堵了将近半个小时,等到他把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青龙湖公寓前的停车坪上时,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十一分了。 公寓里除了偶尔亮起的感应灯,并没有亮起的灯火,显然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了。 他没着急下车,而是点燃了一支烟抽着。 就这样连续抽了三四根以后,才推开门下车,继续迈着沉稳的阔步,在大雨中前行。 368,坐过来,陪我吃顿饭吧 进了公寓门,昏黄色的感应灯迅速的亮了起来,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看到餐桌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保温菜罩,很显然下面罩着的是特意给他留下的饭菜。 他换拖鞋的动作一顿,就那么怔在了原地。 门厅感应灯的浅橘色光芒,影影绰绰的传到灯影晦暗的客厅里,和楼梯口方向亮起的感应灯相互辉映,把这幢处在冰冷雨夜里的公寓,瞬间映衬的温馨起来。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好像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不管是蓝山别墅还是青龙湖公寓,或是任何一个冰冷的建筑物里,都会莫名的多出一股烟火气息,让他疲惫的身体和思想,都有一个栖息和归属的地方。 当然,更是他的软肋后盾和铠甲,以及温暖的源泉。 换过拖鞋,他便迈着沉稳的阔步朝着餐桌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秒后,男人高大的身影就立在了餐桌旁,几乎遮住了门厅方向影射过去的所有橘黄色光亮,他低下头,大手将扣放在餐桌上的保温菜罩拿开,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深邃双眸,几乎一眼就看清楚了摆放在餐桌上的饭菜。 是四菜一汤,一看就都没有动过,是特地给他留的。 乔漫喜欢逞强,也愿意口是心非,但更多的时候,她是最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那类人。 大概这算是对他这一整天下来经历的狂风暴雨,而进行的另一种变相安慰。 他没开灯,也没着急上楼去换掉身上潮湿的衣服,而是缓缓的坐在了餐椅上,借着感应灯的微弱光亮,开始享用餐桌上的美食。 感应灯因为空间里长时间没有人物的移动,和任何的声音,而逐渐熄灭起来。 只剩下餐厅旁边的落地窗影射进来的园林景观灯光,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背对着落地窗的方向,在相对暗的角落里,却被驱散了一身的淡漠和冰冷。 只因为他在深夜携着一身疲倦回来,等待他的不是冰冷,而是带着温暖的饭和菜。 二楼卧室里的乔漫睡得并不安稳,周兰清的那张脸时不时的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好像在朝她笑,笑着笑着又好像哭了,仿佛在跟她哭诉,哭诉她的孤单,哭诉她的不甘,哭诉她的……委屈。 她时睡时醒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知道了纪晗做的这些事情,大概就会这么跟别人伤心哭诉的吧。 就沉浸在这样的噩梦中无法自拔,又恶性循环的时候,窗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汽车引擎声,并隐隐约约的传到了她的耳边,很快就将她昏昏沉沉的思绪,拖拽到了现实中。 她迅速的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黑暗,又缓了一会儿砰砰乱跳的心脏,才惊觉自己是在做梦。 在得知自己是在做梦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并缓缓的撑坐起身,用手擦了一下额头和鼻尖上的冷汗,才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到落地窗边,并掀开白色窗帘看向几十米外的停车坪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车前的远光灯没关,穿过重重的雨幕,直直的射在了公寓的建筑物上,折射出了一片光影。 即便这样,灯影也显得有些晦暗,加上窗玻璃上被雨水打湿氤氲的痕迹,以及重重雨幕的阻隔,她并不能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其中一只手不时的凑到薄削的唇边,好像在抽着烟。 她赤着脚站在窗帘后,看了他很久,都没有看到他停止吸烟,或是下车的打算。 脚底是愈来愈沁凉的温度,让女人蹙了蹙精致好看的眉头。 又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下车的打算,她就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紧接着又走回到落地窗边,正要低头拨通他的手机号码,她就在雨滴噼里啪啦敲打在窗玻璃的声音中,听到了车门被甩上的声音。 她伸手将窗玻璃上氤氲的水雾擦掉,又贴近了落地窗一些,这样能够更方便也更清晰的看到迈着沉稳的阔步,朝着公寓门口走过来的男人。 他双手插在西裤的裤袋里,虽然在淋着雨,但走的并不快,灯影晦暗,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大概半分钟以后,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下一秒,公寓门就被男人拉开,并阔步走了进来。 她屏住呼吸,凝神听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房子太隔音,还是他故意放缓了脚步声,她完全听不到房门外有任何的声音,包括他的脚步声。 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在想是继续装睡,还是就用这种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状态迎接他。 可她在房间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任何关于他的声音。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来想,深夜淋了雨,不是应该立刻上楼把淋湿的衣服换掉,然后再去做其他的事情吗? 比如吃饭,比如洗澡,比如……找个人分担今天的疲惫和痛苦。 但他都没有。 房间里虽然开了空调,但她把温度调得很低,赤着脚在地板上站了一会儿,就觉得五脏六腑,甚至是全身每一根神经,和流淌的血液,都是沾染上了沁凉的温度。 她伸出双臂环住自己,却依然没有驱散那种深入骨髓的沁凉温度。 转过身,套上床边的拖鞋,披了一件衣服罩在身上,又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欧式挂钟,才迈开细小的碎步走到房门边。 大手碰在门把手上顿了几秒钟,才轻轻缓缓的把门扭动开,走廊上方昏黄的感应灯瞬间亮起,她探出小脑袋,却并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伟岸身躯,而依然是那片幽深晦暗的光影空间。 她的眉头紧蹙在一起,抬脚走出了房门。 楼梯的感应灯随着她走动的身影,而逐一的亮起来,直到下了一二楼之间的楼梯缓台,才看到窝在餐厅晦暗灯影里的高大男人。 他坐在侧对着她的方向,正在吃着餐桌上的饭菜,察觉到感应灯亮起的光芒,便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隔着不算明亮的光影对视了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他才低淡的说了一句,“被我吵醒了吗?” “不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被吓醒的。” 说着,乔漫就继续迈着脚步下了楼梯。 到了一楼后,她先是走到餐厅旁边,把餐厅上面吊灯打开,明亮的光线瞬间驱走了无数的黑暗,也将他有些狼狈的样子清晰的倒映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打开灯后走过来,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状似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你淋雨了?” “没有,车里忘了备伞,只是从停车坪走过来而已。” 乔漫听后,缓缓慢慢的点了点头,浅淡的哦了一声,作为回应。 她的话落,两人再无话,一个喝着水,一个继续吃着饭。 等到她水杯里的水都喝光了,她才把水杯放回到餐桌的原位上,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那你慢慢吃吧,我先上去睡了。” 纪云深眉眼微动,间隔了几秒钟,拍了拍自己旁边的餐椅,说了一句,“坐过来,陪我吃顿饭吧。” 她说她是被噩梦吵醒的,但其实绝大部分的原因,一定是他的汽车引擎声音造成的。 乔漫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就坐了过去。 男人吃东西本来就快,再加上他受过特种兵训练的缘故,普通人可能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才能用餐结束,他却只需要十分钟。 乔漫倾过身,单肘支撑在餐桌上,歪着头看着他快速,但却很优雅的吃相。 直到他吃完了,她才问了一句,“纪云深,你难过吗?” 纪云深,你不累吗? 纪云深,你难过吗? 纪云深,你爱我吗? 她问过他很多问题,而大多数的问题,她的语气都很平淡,好像只不过在跟他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但其实很戳心。 他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心脏已经收缩到了极致,不过是几句云淡风轻的话,却带着千斤般的重量。 纪云深解决完饭碗里最后一口食物,随后拿过餐布擦了擦唇和手,才缓慢的瞥向她,“不难过。” 乔漫慵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淡的情绪,“十几年的错付……”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纪云深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十几年的错付,现在已经变成了我人生的一个经历,仅此而已。” 他的意思是说,他和他的家人对纪晗十几年的错付,只能成为他人生的一个经历,他和纪晗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也无从谈起感情。 “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有错。” 他的话很坦诚,如果说重感情也是错,那对他来说就是错,尤其是出生在军政名门的他,就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乔漫这个时候坐在他的身边,并不是想埋怨责怪他,也并不是想讽刺挖苦他,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甚至是外人的角度,去分析他的心理活动。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把这种痛苦转变成为强大的精神力量。 她不信,不信十几年的错付,只是被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转过身就可以忘的干干净净。 她不信,真的不信。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觉得你直接问我,可能要比现在的拐弯抹角,能够快点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在有些凉意的客厅里跟我这么耗下去的话,我也不介意……” 他不介意,她介意,因为她真的冷。 “好啊,我确实不太喜欢拐弯抹角。” 因为照顾他的情绪,她本来想拐弯抹角一点,这样能把伤害值降到最低,但没想到他会主动找虐。 难道,这就是以毒攻毒的方法? 她收回倾身的动作,然后又伸手撩了撩肩头的长发,刚要说话,他就突然靠近了她。 带着浓烈男性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周围,她娇小的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电流,从心脏的位置缓缓的满溢出来,令她本来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身体,也跟着忍不住的轻轻一颤。 “漫漫,知道你为什么不适合拐弯抹角吗……” 乔漫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随着纪云深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而被轻易的打乱了,她蹙了蹙眉,然后听到男人用着轻缓的语调说道,“因为你越是拐弯抹角,就代表你……越心虚。” “就好像,你舍不得我……难过。” 五年后重遇,她真的觉得他比以前更自恋了。 “纪云深,还记得上午消息刚刚被爆出来时,咱俩的通话内容吗?” 乔漫没闪没躲,就任由纪云深在她的耳廓和脖颈周围制造着暧昧气息。 纪云深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光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她与他对视了两秒钟,就仓皇的转开了视线,要论不要脸,她还远远不是纪云深的对手,她也不会傻的选择去挑衅。 “嗯,你说你在想,你现在是要狠狠的在我的伤口上面撒一把盐,还是暂时放过我一马。” 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上午说的话,他会一字不落的复述了出来。 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竟然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只是很快,快到没有人察觉。 或者说……她掩饰的很好。 “我上午给你的答案是没有想好……” 她的唇角漫出丝丝缕缕的笑容,并朝着他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缓缓慢慢的低笑道,“不过……我现在想好了,可以给你答案了。” “什么?” 纪云深站起身,给她到了一杯白开水递了过来,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副洗耳恭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的样子。 乔漫微微蹙起的眉头,又蹙的更深了一些,“答案是……我选择在你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男人毫不意外她的回答,并淡淡的笑道,“好。”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任她宰割的绵羊,就算她说下一秒要杀了他,他可能都会把刀洗好,然后再把脖子凑过去。 俗话说就是犯贱。 男人或许总是喜欢在失去后再珍惜,而女人和男人在这个问题上,存在很大的不同。 女人在可以爱的时候,都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爱,哪怕只是飞蛾扑火,哪怕最后会万念俱灰。 “纪云深,你现在这是什么反应?” 纪云深的眉眼微微动了动,又靠近了她一些,周围的感应灯已经全部熄灭了,只有落地窗外映射进来的园林景观的昏暗光影,能够勉强的照亮两人的身影轮廓。 黑暗,不止会激化感官,就连听力也会比平时敏感许多。 就像他喷洒过来的灼热呼吸,和不断靠过来的体温,几乎将她密不透风的包围了起来,想要逃离,都无法逃离。 “漫漫,你知道吗?你口是心非的本领,可要比我不要脸的造诣,高出许多。” 如果她真的想在他的伤口上撒一把盐,最应该做的就是冷嘲热讽,或是变着法的作他,作到他筋疲力尽,又或者带着甜甜离开他,又或者只是让他独自离开。 他此时此刻的笃定和自信,完全不同于上午通电话时的样子。 乔漫在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和脸上的表情,但从他说话的语调,和越来越过分的举止行为来看,他已经不相信她能够做到纯粹彻底的恨他埋怨他,从而制造出其他的事情,来给他添堵。 她在慢慢转变,而他则在她的转变中,也在慢慢转变。 “纪云深,你有病。” “嗯哼。” 乔漫因为他温热的呼吸,和放置在她腰间上的滚烫大手,而蹙起眉头,并迅速的伸手推在了男人健壮的胸膛上,“纪云深,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明天别去上班了,先去看看脑子吧。” 说完,她就气恼的离开了餐厅,并迅速的上了楼。 昏黄的感应灯,随着女人慌不择路的逃跑脚步声,而重新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 男人深邃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女人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她穿着吊带睡裙,披在身上的衣服,刚刚被他扯了下来,显然她只顾着恼怒,还没有来得及把衣服重新披到肩头上,就这样,他幽深的眼底里不光是她柔软的背影,还有她圆润白皙的肩头,以及睡裙下面那双笔直粉嫩的双腿。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伸手拿过餐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傅青山吃完外卖,紧接着就投入到了繁复的军事会议中,会议刚刚开了三分之一,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本来不想接,但是显然会议桌上的人都想借着这次机会休息几分钟。 他眉头蹙了蹙,然后摆了摆手,“会议先暂停,休息十分钟。” 坐在会议桌上开会的人,听到傅青山这句如赦令后,都迅速化作鸟兽散去,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整个会议室就只剩下了坐在主位上的傅青山。 他瞥了一眼刚刚已经自动挂机,又重新拨打了过来的手机号码,修长的手指在会议桌上面慵懒的敲击了几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又过了几秒,才滑下接听键,缓慢的说道,“云家在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可能几个小时就把所有的黑料都传播出去,不过我已经用了我所有的人脉在处理这件事情了……” “不是这件事情,老傅,你再派几个人盯一下温家明,他和陆遇白虽然是利益勾结,但却是落难时唯一能拉对方一把的人,我不想让陆遇白搅和进来,同样也不想让温家明搅和进来……” 说到这里,纪云深停顿了一下,然后用着缓缓慢慢,又十分揶揄的语调说道,“哦,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和我不一样了,有可能成为温家明的新一任女婿……” 傅青山怎么可能乖乖的听着他说着阴阳怪调的话来揶揄他,“还有没有事?” 纪云深挑了挑眉骨,“这就生气……” 傅青山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再听,直接切断了手机通讯。 他有些疲累的倾身向前,双肘撑在会议桌上面,一双宽大的手撑着额头,好像有些疲累。 明天温西的dna报告结果就要出来了,如果事实真的像是温暖说的那样,他可能又要面临一场血雨腥风,而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时候,林嫣。 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 纪云深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盲音,好看的眉头挑的更高。 谁让有那么一句话,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焦头烂额,老傅也应该陪着他才对。 浑身被雨淋湿,黏腻的贴在身上并不好受,纪云深从餐椅上站起来,就拿着手机上了楼,心情也没有刚刚那么沉重了。 乔漫跑上楼以后,就把卧室的门反锁了。 纪云深上楼扭动了几下把手,都没有把门推开,最后开始叫着乔漫的名字,“漫漫,开门。” 乔漫睡不着,正坐在床上玩着平板,听到纪云深的声音,她朝着门外喊了一句,“今晚你睡次卧。” 纪云深听到门里面传来的女人声音,敲在房门上的手加重了一些力度,接着又重复了一句,“漫漫,开门。” 乔漫精致好看的眉头蹙紧,她掀开被子下床,心平气和的说道,“纪云深,今晚你睡次卧。” “漫漫,如果你不想让我把甜甜和心乔吵醒的话,最好现在就给我开门。” “不开。” 接下来,他的回应就是完全不控制敲在门板上的力度,好像故意要把公寓里的人都吵醒一样。 乔漫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纪云深,大半夜我不想跟你吵,你去睡次卧。” 男人也没有再跟她据理力争什么,而是继续用敲着门的方式回应她的话。 直到甜甜和心乔一人抱着一只小黄鸭玩偶从儿童房间里走出来,纪云深敲门板的动作才停止了下来。 甜甜走在前面,用着软糯的声音问纪云深,“粑粑,你和麻麻在吵架吗?怎么被关在了门外?” 369,辩解的话,你还是留着跟检察官说吧 纪云深蹲下高大的身躯,与甜甜平视,并伸出大手揉了揉甜甜的发顶,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甜甜,爸爸没有和妈妈吵架,爸爸做错了一件事情,想跟妈妈当面道歉,但妈妈不想见爸爸,也不想原谅爸爸,所以……甜甜能不能帮帮爸爸?” 甜甜听后,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像是倒进了无数的星光,赶紧点了点头,并挺起自己的小胸脯拍了拍,同样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秘密语气说道,“放心吧,粑粑,这种事情甜甜最拿手啦!” 说完,甜甜就俏皮的朝着纪云深眨了眨眼睛,做出了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的手势。 然后迈着小短腿,走到了高级梨花木门边,紧接着就伸出小胖手在上面拍了拍,“麻麻,甜甜做了噩梦,想跟麻麻一起睡!” 乔漫就站在房间里的门边,刚刚甜甜跟纪云深没有压低声音的对话,都一字不落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甜甜这个时候会来敲门,让她严重的怀疑是他们父女合谋了什么? “甜甜,妈妈白天淋了雨,有些轻微的感冒,怕传染给你,你让爸爸陪着你……” 乔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甜甜用着撒娇的语气给打断了,“不要,甜甜就想跟麻麻一起睡。” 她的小胖手不断的拍打在门板上,边拍边撒娇道,“麻麻,给甜甜开门吧,麻麻……” 乔漫最受不了甜甜这么撒娇,她只要一对她这么撒娇,她就觉得她已经冷硬无比的内心,瞬间就被融化成了一片细腻温淡的水,恨不得立刻就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她真的没有办法拒绝甜甜,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这种拒绝无力,不止是因为过去五年她对甜甜的亏欠,更不是想利用这种拒绝无力的溺爱方式弥补她的亏欠。 更多的,还是因为她是自己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生下的孩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血脉,也是她唯一的牵挂和柔软。 她的内心和脑海,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选择了拒绝,“甜甜,乖,妈妈今晚真的不太舒服,去找爸爸……” 纪云深听着门板里面的小女人还在拒绝,就蹙了蹙眉,然后朝着一旁的甜甜示意心脏的位置,甜甜看见,立刻意会,并摆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接着,甜甜就把敲打在门板上的力度放轻,整个小人儿瞬间就贴在了门板上,故意装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然后用着低闷的声音说道,“麻麻,甜甜刚刚敲门太用力了,突然觉得心脏好不舒服,麻麻,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乔漫觉得这很可能是他们父女的另一个计谋,但即便是假的,她也不能再拒绝下去了。 她几乎在甜甜的话语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就扭动门把手,拉开了梨花木门板,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那张略带着宠溺笑意的脸,以及甜甜那张精致可爱又满是得逞笑意的小脸。 “麻麻,你终于开门啦……” 甜甜伸出一双小手臂,环住了乔漫的双腿,“粑粑跟我说他犯了一个错误,麻麻不原谅他,也不见他,这怎么可以呢?” 说着,她就仰起了那张精致的小脸,看向正低着头看她的乔漫,“麻麻,你一定一定要接受粑粑的道歉,过程怎么虐都可以,但结局一定要原谅啊,因为我真的不想再跟你和粑粑任何一个人分开了,永远都不想……” 甜甜的眼睛里有湿润的星光,好像随时能汇聚成星海,然后决堤…… 显然,她已经害怕了分离。 过去的那五年,她没有麻麻的陪伴,每天都过得不开心。 现在她同时拥有了粑粑和麻麻,感觉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那么幸福,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失去。 乔漫没说话,而是伸手捏了捏甜甜肉嘟嘟的小脸。 在甜甜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渴望,也看到了……恐惧。 这么小的孩子,哪来的这么多不属于她的情绪呢? 大概就是过去那五年,他们一家三口隔着重重山水的分离,在她的幼小的心里留下的浓重阴影,生怕有一天所拥有的一切,又再次失去。 她和纪云深都生在豪门,成长的环境和轨迹也都不尽相同,从小就看惯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虚情假意,所以都格外的重感情,也给外的珍惜自己所能拥有的感情。 纪云深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的陪伴,在感情上有很大的一块缺失,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分不清他和纪晗那种略微复杂的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 以至于被这种感情牵绊了这么多年,无法自拔。 而她呢? 虽然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但随着乔明章的事业版图越扩越大,乔明章和秦玉澜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争吵也越来越严重。 记忆中,除了她小时候的那七八年以外,大多数的时候,她和乔晋都是在他们两人的争吵中度过的。 为了大事小事,无尽无休的争吵。 但她从没想过他们会离婚,更没有想过,乔明章会在乔晋去世的第二天,就选择和母亲离了婚。 大概也是从那天起,她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对婚姻,和男女之间感情的恐惧种子,而这颗种子,在日积月累中,逐渐的生了根发了芽,最后变得根深蒂固。 她曾经想过,如果她给不了孩子最好的人生,就不要孩子,只享受爱情。 但蒋英东教会她,爱情根本不能拿来享受,而是拿来背叛。 至于纪云深,则教会了她,失去才是最好的。 “麻麻……” 甜甜长时间没有听到乔漫的回答,深黑晶亮的眼睛里那些闪烁的细碎的星光,仿佛一下子就汇聚成了星海,并犹如决堤般流了下来。 “麻麻,你是不是还想再离开粑粑和甜甜?” “没有……” 乔漫手足无措的擦着甜甜脸上的泪水,用着一贯柔软的声音赶紧说道,“甜甜听话,不要哭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从来都觉得粑粑和甜甜不重要,随时可以转身把我们扔掉?” 甜甜委屈难过的神色,全都倒映进了乔漫的眼睛里。 她刚想回答,就听到甜甜继续说道,”麻麻,这次你要是再离开粑粑和甜甜,甜甜就再也不会理你,也再不会想你,更不会再要你了,以后只跟着粑粑一个人生活,这样的话,麻麻就不用再为难,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新生活,而我也就不用有什么期盼了……” 纪云深要不是知道自己女儿的鬼灵精怪,都要被她刚刚那些话给骗到了。 显然,乔漫已经被她骗到了。 一个十足的小演员,小戏精。 不过这样也好,一家三口一物降一物。 他虽然拗不过乔漫,但他还有甜甜啊,甜甜是乔漫永远都过不去的砍,而乔漫是他永远都过不去的砍。 甜甜说到后面已经开始哽咽了,乔漫想了很多办法去哄,都没有见效,甜甜反而越哭越伤心。 她只好向纪云深发出求救的眼神,纪云深挑了挑眉骨,一副‘你终于有用到我的时候了’的表情。 他伸手将甜甜抱在宽大的怀抱里,轻轻的哄了两声,并保证乔漫一定不会再离开,甜甜这才停止了哭泣。 又哄了一会儿,才把她放在了地上,并指了指她的房间方向,“现在和心乔回去睡觉,这周六爸爸和妈妈就带你去游乐园玩。” “真的吗?” 甜甜没想到配合着演一出戏,还能得到这么丰厚的报酬,又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真的吗?粑粑?” 纪云深轻轻缓缓的点了点头,“当然了,骗人是小狗。” 甜甜赶紧把自己小胖手上的小拇指伸出来,并去钩纪云深的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好。” 男人修长的小拇指与小女孩的短小手指钩在一起,互相拉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甜甜和纪云深拉完钩,就转身去抱一旁的心乔,“噢耶,万岁!周六我们就可以去游乐场了。” 甜甜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粑粑从小就不让她接触那些带有娱乐项目设施的游乐园,或是大型的游乐场。 她每次都只是路过的时候看一眼,真的很羡慕那些在里面玩乐的孩子。 虽然她知道,这次粑粑带她去游乐场,也只是满足一下她到里面参观的梦想,但即便是这样,她也非常开心,至少又完成了一个她期盼已久的梦想。 心乔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纪云深乔漫和甜甜之间的互动,也许是因为这里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家’,又或者是她幼小的心灵过于敏感,看到这些后,心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落差感,让她低下了头。 就连甜甜过去激动的拥抱她,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乔漫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心乔的异样,还没有迈出脚步接近她,就听到心乔用着低低闷闷的声音说道,“麻麻,我不想待在你们的家了,我想回自己的……家。” 小孩子虽然不懂大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但她知道,这里不是她家,也永远不会是她家。 在这个家里,她就是一个外人,一个融入不进去他们一家三口间的局外人。 乔漫迈着小碎步接近低垂着头的心乔,缓缓的蹲下来,并温声细语的安慰,“心乔,这里就是你的家啊,只要你喜欢,可以永远住下去……” “可我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我家。” 说完,心乔就抱紧手中的小黄鸭玩偶,跑回了儿童房。 甜甜看着心乔跑远的背影,对着纪云深和乔漫挺了挺小胸脯,并拍了拍,“粑粑麻麻,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保证在五分钟之内成功解决,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和心乔也要休息了,晚安啦!” 然后也抱紧刚刚被她仍在地上的小黄鸭玩偶,并迈着小粗腿,朝着儿童房的方向走过去。 直到儿童房的房门被甜甜闭合上,乔漫才惊觉刚刚被他们父女的计谋给欺骗了,她皱了皱眉头,“都是你教的。” “我没教,她天生就会,这点真的随你。” 甜甜古灵精怪的样子,和她二十岁刚刚出头那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即便她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最后只能皱了皱眉头,冷声冷调的问,“她真的能搞定心乔吗?” “你要对你们母女见风使舵的本领有信心。” 乔漫,“……” 见风使舵,还可以这么用? 心乔这孩子外冷内热,甜甜是外热内也热。 她确实对纪云深刚刚说的,甜甜那个见风使舵本领挺有信心的,她觉得甜甜肯定可以很轻松的就把心乔搞定,也没有再多担心什么,转身就走进了房间里。 进去后,随手就要关上门,却被纪云深眼疾手快的挡住了要闭合的门板。 她用力的推,却根本没有撼动男人半分。 推了半天,她全身的力气都快耗尽了,就没有继续用男女之间本就悬殊的力量,去以卵击石。 她站在他覆盖的阴影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往房间里面走去。 纪云深也跟着她走了进来,并转过身,将房门关合,并落了锁。 此时此刻的公寓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安静,可以很清晰的听到雨水打在落地窗玻璃上的声音,当然,也可以很清晰的听到纪云深落锁的声音,而这个清晰的落锁声音,不禁让乔漫缩起了肩膀,整个身体更是都没由来的抖了一下。 纪云深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大手开始毫不避讳的脱衣服,先是西装外套,然后是白衬衫,西裤,以及…… 乔漫本来不想再搭理他,上了床,就开始继续看平板上的综艺脱口秀,但显然她越不搭理,他就会越得寸进尺,她只好按下了视频暂停键,看向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的男人。 “纪云深,你在干嘛?这个房间里又不止你自己……” 纪云深听后,眉眼微动,“没关系,你可以随便观赏,我不介意……” “我介意,谢谢。” 乔漫指了指一旁的换洗衣服,“麻烦拿着你的换洗衣服,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她已经尽量不去看他健壮的胸膛,和那双苍劲有力的长腿了,可越是警告不能看,就越想看,这就是心理学上典型的欲望心理。 纪云深没动,就那么看着低垂着眉眼的她,然后低低的笑了笑,“乔漫,我们做过那么多次,你不会到现在看我的身体,都会有荷尔蒙产生的化学反应吧?” 乔漫已经落在屏幕暂停键上的手顿了一下,听到他的话后,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纪云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耍流氓时候的样子特别好看,特别吸引人?” “我刚刚只是就事论事,你从哪看出我在耍流氓?” 乔漫抬头,瞪视着他,“你……” 纪云深继续笑,绕过床尾,走到了靠坐在落地窗这半边床的乔漫,“还有啊,漫漫,男人耍流氓的时候,可没有我这么绅士!” 说着,他就伸出大手,攥住了她尖细的下颌骨,“想不想试试,什么叫做真正的耍流氓。” 要论不要脸,纪云深在林城称第二,大概没有第二个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了。 “纪云深,你有病……唔……” 男人的身形很高大,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清楚昏暗壁灯下的那张刀削斧凿的英俊脸庞,当然,这样的角度,也更方便了他的吻,以及长驱直入的攻势。 这个吻,和以为每次都一样,粗暴中带着些许的蹂躏,想要克制力度,却又忍不住想要施虐,这个女人,就是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香甜,以及让人想狠狠欺负的柔软。 乔漫在他的吻落下的那瞬间,就伸出手撑在了他健硕的胸膛上,想用这种方式将他推开,但显然这样的力度,对男人来说,是不痛不痒的力度,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 而她越是推拒,男人的吻就越粗暴,好像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直到她全身的力气都被男人吻走,最后瘫软在男人的怀抱里,他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 她的双手紧紧攀着他的一双铁臂,防止自己倒下去。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源,只开了壁灯,她背对着散着昏黄灯影的壁灯方向,从男人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和现在的情绪,只能看到她被他刚刚粗暴的吻,吻得红肿成了一片的唇。 他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的伸出手指,覆在了她被吻得红肿的唇上,“漫漫,我和甜甜都很爱你。” 乔漫没说话,闭着眼睛,紧紧的趴在他的胸膛前继续喘息着。 纪云深也没想要她的回应,至少他在说爱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最开始的那种反感了,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就这样抱了很久,久到纪云深在想是继续这样抱下去,还是顺从心里的欲望直接把她就地正法的时候,放在西裤裤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乔漫也听到了震动的嗡嗡声,便从他的胸膛前退了出去,“你去接电话吧。” 这个时间打来的电话,肯定都是一些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对这么狂风暴雨一天来说,事情绝对不会少。 纪云深很深很深的瞥了她一眼,才绕过床尾,走过去接电话。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让他的眉头深深的蹙起,是他派去老宅那边的保镖号码。 他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二十分钟了,冒着打扰他的危险,也要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间隔了两秒钟,他便伸手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那端就传来了纪晗有些娇软柔媚的声音,“阿深,是我。” 纪晗被纪云深变相的软禁在了一间屋子里,除了能看到太阳,跟监狱没有区别。 这里面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只有一张床,一个卫生间,甚至连个利器都找不到,她只不过呆了十几个小时就已经受不了了,如果不是多次撞墙,看守在门口的保镖是绝对不会让她打这通电话的。 “你是怎么让保镖同意你打这通电话的?” 纪晗缩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阴雨绵绵,哭笑着说道,“还能用什么,用我这条命啊!” 她伸手抹掉了脸上混着血的泪水,继续说道,“我在十分钟之内,连续撞击了二十次墙,他们怕我死了没法交差,又不敢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影响你的休息,就只能把电话给我,让我打这通电话了。” 纪云深嗯了一声,惜字如金,“有事?” “阿深,你听我解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轻声打断了她的话,“纪晗,辩解的话,你还是留着跟检察官说吧!” 纪晗摇着头,语气变得有些疯狂,“阿深,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纪晗,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话,他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因为房间太安静了,坐在床上的乔漫也清晰的听到了刚刚纪晗说的话,她在男人挂断电话后,深深的瞥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和情绪,然后说道,“纪云深,你就不怕她想不开……” “不会。” 纪云深半转过身,看向床边的乔漫,“她如果真有死的勇气,就不会打这通电话了。” 如果想要以死明志,那么他刚刚接到的一定不会是她打来的电话。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他已经完全没有心软的必要,毕竟他已经彻彻底底的将纪晗这个人,这个名字,从心底连根拔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说完,他就拿起换洗衣服,朝着浴室的方向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你可以选择现在就睡觉,或者陪我做完睡前运动再睡觉,当然,如果我洗完澡出来,你还在玩平板,那你就只有后者可以选了。” 也就是说,他在威胁她现在就去睡觉? 370,结局篇1,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纪云深,我晚睡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觉得我晚睡会影响到你休息,你完全可以选择去次卧睡。” 男人听到小女人的话,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高大身躯慢慢的转过来,精致的眉眼在壁灯昏暗的灯影下,显得愈发的深邃,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海,更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面藏了多少漩涡和秘密,根本没有人能看到。 更猜不到。 在安静到只能听到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的房间里,将他的嗓音凸显的愈发低沉磁性,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乖,晚睡对身体不好。”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过身,伸出大手去拉浴室磨砂玻璃门的门把手。 乔漫狠狠的瞪着他的背影,接着就拿过身边的枕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朝着他的方向撇了过去。 已经半个身子探进浴室的男人,感受到从侧面砸到他身上的白色柔软枕头,接着就瞥了一眼床上瞪着他的小女人,然后云淡风轻说了一句,“漫漫,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男人永远都可以把威胁人的话,说得格外的性感迷人。 明明应该是让人反感的话,却根本让人反感不起来。 这个大概就是他天生就有的人格魅力,当然,也是吸引其他女人前仆后继的原因。 乔漫看着轻描淡写说完话,就走进浴室里面的男人,直接伸手关掉了平板电脑,放在了床头柜上面,然后又伸手关掉了床头边上的壁灯,接着扯过被子,将整个人都蒙在了被子里面,故意去忽略浴室里面传出来的水声。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能够清晰的听到浴室里面传来的水声,她又把被子捂严实了一些,可效果还是不怎么明显。 她根本没有困意,装睡又没法骗过纪云深,所以她只好披了一件衣服,下楼去看电视。 这个时间,基本上都是深夜剧场。 除了家庭伦理节目,就是一些重播的节目,她把几百个台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想看的节目,就干脆把电视关掉,专心听窗外的雨。 雨滴落在房檐,窗玻璃,和青青草地上的声音都不一样。 她听着听着,居然就有了困意。 调整了一下姿势,就窝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开始进入了睡眠状态。 纪云深因为淋了雨,冲热水澡的时间就比平时长了一点,等穿上黑色的长浴袍,又随便抽过来一条白色毛巾罩在湿漉漉的头发上走出来后,就发现房间里的壁灯被关掉了。 他放缓脚步走到床边,一双深邃的眼睛适应了晦暗的光影后,发现放置在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上并没有了那抹娇小的女人身影,而且床褥已经都被铺的整整齐齐,他扔掉手中还在不断擦拭湿漉头发的毛巾,转身就朝着房间外面跑了出去。 他的脚步声有些沉重,响在深夜的地板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凌乱。 感应灯随着他身影的移动和沉重的脚步声,而逐一的亮了起来,从二楼到一楼的几十级台阶,他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阔步的迈了下去。 等到他奔跑到一楼时,沙发上那抹娇小的身影便立刻映入他漆黑的眼睛里,他刚刚已经紧绷到极致的情绪,才跟着缓缓的放松了下来,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她已经睡着了,落针可闻的客厅里,除了窗外的雨声,就是她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他缓缓的走过去,借着楼梯方向的晦暗灯影,看了一会儿窝在沙发上的娇小女人,才伸出健硕的双臂,将她揽抱在怀里。 女人在睡梦中感觉到身边的热源,赶紧靠了过去,并自动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了进去。 纪云深因为女人窝进他怀里的动作,唇角不自觉的就溢了出一抹宠溺又浅淡的微笑,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高大挺拔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上了楼,并把女人轻轻缓缓的放到床上,可能是由于被子上的沁凉温度,让她舒展的眉头不禁深深的蹙了起来。 他低下头,在她的圆润好看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又重新的舒展了她好看的眉头,然后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并把她揽抱在了怀里。 女人因为重新感受到身边的温度,紧绷的唇角微微弯起,这一夜,都是香甜的梦。 …… 深夜,青山别墅。 自从纪云深辞去军长的位置后,整个政治支派的所有重任就都落在了傅青山的身上,这两天又忙着帮纪云深对付云家和陆家,他更是分身乏术,每天几乎都是深夜才能回来。 邢嫂说她晚上又吹了冷风,本来没好的感冒又加重了,而且烧得很厉害。 他开完会,马不停蹄的就从军区大院往回赶,却又在二环高架上遇到了严重的堵车。 据说因为前面发生了十几辆车连环相撞的重大车祸事故,整个二环高架已经被堵成了停车场。 他的手机没电了,不能给邢嫂打电话问她最新的情况,本来就有些躁郁的心情,就更加的烦闷了。 在他第五次抬起左手,看着上面精致的机械表盘时,密集的车流才往前动了动。 他看见后,赶紧重新启动车子,跟上前面的车子,朝着二环高架的出口驶去。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穿透重重的雨幕,缓缓的驶进了青山别墅五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他透过前风挡的扇形区域,远远的就看到主别墅的建筑物已经漆黑成了一片,显然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了。 他将车子缓缓的停在了建筑物前面的停车坪上,还没有下车,邢嫂就撑着伞从主别墅的门里走了出来,他皱了皱眉,赶紧降下车窗,看向撑着黑伞,远远走过来的邢嫂。 “傅先生,您终于回来了,刚刚林小姐拎着两瓶烈酒去后面的厢房别墅去找她哥哥了,我怎么劝也没有劝住,现在不知道是在和她哥哥喝酒,还是聊天……” 邢嫂在看见傅青山蹙的越来越紧的眉头后,声音不知不觉的就多了几丝踌躇,“她……她不让我跟过去,我也就没敢私自过去看。” 傅青山好看的剑眉几乎皱成了一团,“她吃退烧药,喝姜汤了吗?” 邢嫂因为傅青山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压迫感,而更加的低垂眉眼,“没有,傅先生。” “还在高烧着,退烧药没吃,姜汤没喝,又去找林南城喝酒,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邢嫂没敢接话,甚至连大气儿都没敢喘,生怕哪一句惹他不高兴。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拔了车钥匙,就从驾驶座里走了出来,并迈着稳健的阔步,朝着主别墅后面的次别墅走了过去。 邢嫂见他没有撑伞,赶紧追上去,“傅先生,雨下得太大了,还有很远,您撑着伞过去吧。” 傅青山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便继续迈着苍劲的长腿朝着次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 …… 青山别墅主建筑别墅后面的次别墅里,林嫣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她刚刚拎过来的烈酒。 在林南城第三次要把沙发茶几上的烈酒没收的时候,已经喝了不知道几杯烈酒的女人抬起如星星般的湿漉眼眸,看向旁边高大伟岸的男人。 “哥,我心里难受,不能跟爸爸妈妈说,不能跟漫漫说,更不能跟傅青山说,我只能来找你了,你就让我喝吧,反正也死不了,好不好?” 林南城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由得更加蹙紧,“嫣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喝酒如果真的能够让一个人好受,那这全世界所有失意痛苦的人大概都去喝酒了。 就因为喝酒解决不了问题,带来的只有宿醉后的头痛,和比之前更加空虚和寂寞的痛苦,所以他并不想她伤神伤身又伤心。 “哥,我就再醉这一回好不好?你不用陪我喝,我自己喝就好。” 林嫣试图从林南城的手里拿回酒瓶,却被他用了力量的大手给夺了回去,并拿离了她的身边,“嫣儿,别喝了,明天我去找温暖谈一谈,我和她……” “没用的,哥。” 林嫣想都没想就打断了林南城要说出口的话,“你现在没有矜贵的林家大少爷的身份,又丢了政途,她是根本不会回心转意的。” 傅青山现在政途一帆风顺,处于权力的巅峰,又是傅家第一顺位继承人,林城多少名媛淑女前仆后继的想贴上来,她温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傅家少奶奶的位置,为什么还要吃回头草,这并不符合她贪婪的本性。 “还有,哥,别再对温暖抱有什么遐想和希望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涩善良又处处为人着想的温暖了,她变了,已经变成了一个自私狭隘,眼里只有金钱利益的女人了……” 林南城没听她说完,就接了话,“别这么说她,她也有她的苦衷。” “哥,你到现在还相信温暖编造的苦衷吗?她不是爱你,她只是爱钱和权……” 林嫣深深的瞥了一眼林南城落寞的眉眼,就没继续往下说,十几年的感情,即便当初两人是和平分手,在突然得知女方是因为那样不堪的原因才背弃了那段十几年的感情,任谁也不能一下子接受。 她都不能,更何况是哥哥。 林嫣没再说话,林南城也没再说话。 间隔了大概有几秒钟,或是十几秒钟的时间,林嫣才缓缓慢慢的问了一句,“哥,心乔的妈妈还没有找到吗?” 林南城点了点头,“没有。” “你还继续找吗?” 当初林南城和温暖分手,除了林南城失势落马进监狱外,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心乔。 林南城又点了点头,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暗哑低沉,“找,我得负责。” 几年前,他和温暖吵架,被夜场的女人算计,喝了一杯在酒里下了料的酒,然后欲火攻心,在酒店里随便抓了一个年轻女孩当解药,并逞了凶,那女孩当时看起来还未成年,后来他醉酒后醒过来,那女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本来以为那个女孩只是未成年酒女,就是靠在酒店里卖身,吊男人赚钱,可当他查了一通后,都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她的资料。 有人说,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是靠卖身吊男人的未成年酒女,而是国外一个珠宝商的私生女,来这家酒店,是为了勾引一个林城的珠宝富商,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父亲的珠宝富商,以帮助她的父亲拓展国内的珠宝市场,后来阴差阳错跟他睡在了一起,并怀了孕。 她本来在家里就不受宠,又陪错了人,还意外的怀了孕,就被赶出了家族。 孩子是她生下来后,托人辗转送到他手里的,此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林嫣刚刚喝了几杯烈酒,这会儿上了头,觉得全世界都在旋转,眼前所有的一切也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然后带着醉意的呢喃道,“你找到她,会娶她吗?” “会,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已经催我结婚结了那么多年,不想让他们继续催了,头疼。” “哦……” 林嫣浅浅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然后跌跌撞撞的走到林南城的身边坐下,“那……我们现在喝点酒,庆祝一下你终于要有归属了,好不好?” 说着这么多,就是变着法的管他要酒喝? 林南城伸手戳了戳林嫣的额头,“休想,你还在发着烧,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然我现在就给傅青山打电话,让他把你接回去……” 说着,林南城就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准备要拨通傅青山的号码。 林嫣知道,她要是再要酒喝,他就一定会给傅青山打电话,她就赶紧识趣的说道,“哥,我今晚不回去,你要是不让我喝酒,我就跟你一起睡好不好?我已经好久没有跟你一起睡过了,好怀念小时候窝在你怀里的感觉。”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着窝在哥哥的怀里睡觉?” 虽然这么说着,他并没有阻止林嫣靠过来,也没有阻止她窝在他宽大怀抱里的动作。 林嫣缩进林南城宽大的怀抱里以后,就闭上了眼睛,可能是高烧加上喝酒,让她很不舒服,精致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的蹙起来。 他低下头,深深的瞥了她一眼,然后伸出长臂,环住了她娇小的身子,叹息了一声,“嫣儿,再等一等,哥哥会带你离开的。” “嗯……” 她鼻头一酸,眼底里不停的有温热的湿润在汇聚,好像所有的难过和痛苦突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傅青山走到主别墅后面的次别墅门口,透过落地窗玻璃,看到的就是客厅璀璨的灯影下,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林嫣和林南城。 虽然知道林嫣爱对林南城撒娇,但自从和林嫣结婚了以后,他每次看到她这么和林南城撒娇,心底都会涌出一股不舒服的情绪,虽然他说不清那股不舒服到底从何而来。 站在雨中看了一会儿,他就伸手拉开了别墅的防盗门。 林南城正拍着林嫣的肩膀,哄着她睡觉时,就听到了防盗门被人拉开的声音,他几乎立刻就转过头看了过来,紧接着傅青山那道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就映入了他漆黑的眼睛里。 他好像淋了雨,头发和肩头上沾染了不少雨水,一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黑西裤跟着染上了不少水渍和褶皱。 他没说话,脱掉了脚上的高级手工皮鞋,就朝着客厅的沙发方向走了过来。 在看到窝在林南城的怀抱里,那张温净白皙的小脸后,便伸出手一双铁臂,想要把她揽抱过去,却被林南城伸出手抵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阻止了他的靠近。 “傅青山,你和温暖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面对林南城的质问,傅青山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明天出dna结果。” “所以,傅长官的意思是具体的处理方案,要看dna报告的结果了?” 傅青山没说话,等于默认了林南城的话。 林南城也没恼怒,很心平气和的又问了一句,“如果孩子是你和温暖的,你会娶她吗?” 傅青山回答的很干脆,“不会。” “说实话,傅青山,如果温暖的孩子真的是你的,我还真希望你娶了她,这样我们兄妹就真的彻底解脱了,而你的人生也依旧完美。” 傅青山蹙了蹙眉头,没再说话。 “她酒量不好,刚刚喝了几杯烈酒,再加上发烧,醒来后头肯定会很疼,你工作那么繁忙,每天早出晚归,也没有时间照顾她,我也不想麻烦你特意抽出时间照顾她,所以她以后的饮食起居就由我来照顾了,你可以安心的去扩大你的事业版图了,就这样吧。” 说完,林南城就伸出手抱起了怀里的林嫣,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傅青山挡在了前面,“把她还给我。” “傅青山,你给不了她幸福,你们究竟要这么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 林南城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很心平气和,“你现在叱咤军政商三界,可以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何必再跟一个已经没落的世仇家族过不去,至少我觉得我们林家该还的都已经还清了,你也别再揪着过去的那些事情不放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又缓缓淡淡的说道,“老傅,放她和你一条生路吧,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林嫣的体重,在出狱以后不升反降,现在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几两肉的存在。 这样下去,别说给心乔做骨髓移植手术,就是保住自己都是一个问题。 傅青山的脸色变得深暗,尤其在在听到林南城那句‘她会死的’话后,他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 间隔了几秒,他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句,“把她还给我。” “傅青山,我把她还给你,她也不会快乐,尤其那个人还是温暖。” 那个女人换做任何一个人,她可能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失意难过,就因为那个人是温暖,所以她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和难过。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不用你管。” 林南城低低的笑了笑,“傅青山,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你和温暖生的,相信我,这次就算她会死,也不会再留在你的身边,大不了她就再跳一次海,或者被海浪卷走,或者被鲨鱼吃掉,或者奇迹的活下来……” “总之,她不会留下来。” 说完,他就绕过他的身旁,打算抱着林嫣上楼,却又被傅青山挡住了路,“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我和温暖的,我会……放她走。” 林南城挑了挑眉骨,“真的。” 傅青山点了点头,“真的,我会放她走。” 刚刚林南城说的那些话,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dna的检测结果,真的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那么按照林嫣的风格和性格,绝不会再留下来,而她如果真的逃脱不了,大概就真的会再选择去跳一次海。 人的一生不会有那么多幸运,一次两次还好。 三次?怎么可能? 那片禁海,充满了暗礁,他一个男人跳下去,都未必能够成功的跳脱,更何况已经瘦成这个样子的她。 他不敢冒这个险。 “现在,把她还给我。” 林南城也没有过多的矫情,而是伸手把林嫣放在了他的怀抱里,“外面下着雨,今晚你和她就在这幢别墅的次卧睡吧。” 傅青山点了点头,“好!” 林南城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绕过他的身边上了楼。 明天一早,dna检测结果出来后,所有的一切也就尘埃落定。 他希望那份dna检测结果,是他和温暖的孩子,但同时又不希望,因为他知道,林嫣离开傅青山会有多难过。 傅青山目送林南城的身影上楼后,就迈开阔步,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刚上了几级台阶,窝在他怀抱里的女人就动了动,好像有转醒的趋势。 371,结局篇2,那么像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是父子? 刚刚上了几级台阶,窝在他怀抱里的女人就动了动,好像有转醒的趋势。 他没敢再动,而是停下了脚步,等着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又逐渐的熟睡了过去,才继续迈着稳健的阔步上楼。 外面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把此时此刻的次别墅笼罩在一片潮湿沁凉之中。 林嫣穿着粉色卡通图案的家居睡裙,荷叶边的裙摆,随着高大男人的身体移动,而微微飘荡,沁凉的空气不停的钻进她的腿部的皮肤,甚至蔓延到五脏六腑的各个角落。 她本能的缩紧身体,小脑袋在他坚硬的胸膛前微微摩挲,以此来取暖。 傅青山察觉到她不停缩着身体的动作,皱了皱眉头,便加快了脚下的动作,很快就把她抱到了次卧的床上。 给她盖好被子,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才转身去浴室淋浴。 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姿走进浴室里以后,刚刚还在‘熟睡’的女人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房间没有开灯,落地窗旁的窗帘也没有拉合,她翻过身,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看向窗外的园林景观,以及山脚下的城市灯火。 海滨城市春末的雨夜,比往年的春末雨夜要更加沁凉一些。 不知道是今年的气候比往年要恶劣,还是人心太凉的缘故,她总是感觉很冷,冷的彻骨。 浴室里面传出的水声,很快就淹没了落在窗玻璃上面的雨滴声,她醉着酒,又高烧着,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光影,令她渐渐睁不开眼睛,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傅青山进浴室里面简单的冲了个热水澡,就换上休闲家居服走了出来,躺在大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清浅,光是站在床边这么看着,就显得格外的岁月静好。 他先是走过去,探了一下她额头上面的温度,比他刚刚进浴室前更烫了。 本来想叫醒她,却见她伸出一双柔软白皙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好像因为他手上的沁凉温度,让高烧难受的她好受了不少,贪恋的想要更多。 傅青山尽量控制着声音和气息,确保不会吓到她,“嫣儿,嫣儿……” 林嫣因为耳边响起的男人磁性声音,而蹙了蹙眉头,在睡梦中不安的翻了个身,接着又熟睡了过去。 傅青山叹了一口气,只好拿来一条毛巾,在上面覆上冰袋,来帮她物理降温。 就这样折腾到凌晨五点钟,她的高烧才缓缓的退下去。 离早上的军区会议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把手巾和冰袋收起来后,就匆匆的离开了次别墅,到主别墅里换过衣服,就驱车离开了青山别墅的院落。 林嫣一夜好眠,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满屋子的明亮光线。 已经连续阴沉了一个星期左右的天空,终于放晴了。 林嫣慢慢的撑坐起身,旁边和周围都没有男人留下的任何痕迹,大概昨夜就离开了。 或是早起就离开了。 她没有过多的纠结,当然也习惯了他最近的早出晚归。 赤着脚下了床,看着蔚蓝如水洗过后的干净天空,又看了一眼别墅前面的园林景观,好一会儿,才走出房间,准备去呼吸一下雨后的新鲜空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是她在这个别墅,以及这个城市呆的最后一天了。 只要dna结果显示,温西就是傅青山的孩子的话…… 但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做dna只不过是用更科学的方式来堵住傅青山,以及傅家人的嘴。 那么像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是父子? 纠缠了这么多年,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真好,真的……挺好。 …… 早上六点,青龙湖公寓。 乔漫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窗外映射进来的明亮光线,她适应了一会儿房间的光亮,才撑坐起身,看向旁边的位置,似乎在回忆昨晚睡前的记忆。 她记得纪云深进了浴室前威胁她早睡,她用了各种办法入睡,但还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最后干脆就去楼下看电视培养睡意,但把电视频道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她喜欢看的节目,只能关掉电视,听着雨声培养困意。 后来她好像真的在沙发上睡着了,至于他是怎么抱她上楼的,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身旁位置的床单上泛着丝丝褶皱,一看就是有人在上面休息过。 这么早,他大概去处理纪晗事情的后续,以及瓦解温家明在国内外的生意去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套上摆放在床边的棉质拖鞋,就跑到儿童房里,去看还在熟睡的甜甜的和心乔。 站在床边看了十几秒钟,她就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然后下楼跟伊莲娜一起,给孩子们准备早餐,以及均衡营养的午餐。 甜甜和心乔所在的幼儿园,中午是供应午餐的,但是甜甜比较挑食,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伊莲娜给甜甜准备午餐,这回多了心乔,她就要早起准备两份,也确实很辛苦,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做起来力不从心。 她如果早起的话,通常都会下楼帮忙。 虽然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她睡醒了就不太能在房间里憋住,必须出去。 厨房里开着吸油烟机,伊莲娜在流理台前左右移动,正忙碌的准备着甜甜和心乔的早餐。 乔漫走过去的脚步声很轻,伊莲娜并没有听到,等她站定,刚要开口和伊莲娜说话,伊莲娜就转过身来,被眼前突然走过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乔乔……乔小姐,早上好。” 伊莲娜要拿流理台旁边的花生油,她赶紧给她递了过去,“早上好,我能帮你什么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快出去吧,这里油烟大。” 伊莲娜做什么事情都很干脆利落,也很有效率,她说不需要她帮忙,大概是真的怕她越帮越忙,毕竟她是个对厨艺一窍不通的人。 很多的时候,想打个下手,其实都是在帮倒忙。 乔漫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从厨房走了出去,去门外感受一下久违的阳光,和雨后的空气。 青龙湖公寓和蓝山别墅,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从她所站的位置,往半山腰的城市下面看,能够清晰的看见蓝山别墅的主建筑别墅,以及那座为了她才会修建的玻璃幕顶的星星别墅。 她站在那里看了很久,久到一双腿都开始麻木了,她才转身进了公寓里面,伊莲娜还在流理台前面忙着,她没有过去打扰。 看了两眼,她就走向沙发的位置,准备打开电视看一会儿。 电视锁定的是林城新闻频道,此刻正播放着早间新闻,她倾身过去,刚刚拿起沙发茶几上面的遥控器,还没有来得及转台,就听到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今天凌晨,京城云家,所有从政人的电脑都被黑客入侵,并把里面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曝光在了媒体上。 上至云家的掌舵人,下至云家的远方表亲,都纷纷被双开落马。 曾经创造了一个时代辉煌的云家,也终究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 这条新闻播送完毕,紧接着又播送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是关于林城陆家的。 众所周知,林城的陆家,和京城的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仅政治派系相同,还有着联姻关系,属于盟友,又属于亲家。 云家失势落马以后,也牵连到了陆家,现在林城各大新闻媒体,都涌聚在陆家大宅的门口,等着有人出来就这件事情给个说法,或者回应。 但陆家五六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紧紧关闭,不时的有保镖过来清人,根本就了解不到任何关于这家事情的最新进展。 乔漫以为最近纪云深和傅青山只是在筹划着温家明和纪晗的事情,没想到还筹划着很多她并不知道的事情,当然,她也并不感兴趣,只要结果是她的想要的,过程什么样都无所谓。 她没再继续看下去,而是转了台,把相对严肃的新闻频道,换成了幽默搞笑的娱乐频道。 上面正在重播着昨晚更新的综艺脱口秀,她把音量调大了一点,随着脱口秀演员说出的话语,而产生喜怒哀乐的情绪,像是完全没有受刚刚那两条爆炸新闻的影响。 但实际上,她的内心还是有一定的触动。 毕竟那个男人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跳突然加速,她根本无法控制,等控制下来的时候,那种突然加速的感觉也就不复存在了。 …… 早上六点半,军区大院。 纪云深和傅青山几乎同时驱车来到军区大院的办公大楼前,又几乎同时下车,然后并肩朝着傅青山的军事办公室走了过去。 傅青山的部下已经等候两人多时,看见两人走进来的身影,赶紧站起身迎接,“纪长官好,傅长官好……” 纪云深走在前面,听到几个人喊他纪长官,他伸手摆了摆,示意他已经不在位了,可以不用在乎那么多的规矩了,当然也可以不用称呼他为纪长官,只称呼他为纪总就可以了。 但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谁都没敢主动接话。 纪云深也没有过多的勉强,走到会客的沙发上就坐了下去,傅青山紧随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傅青山的几个部下,看两人落座了,才跟着重新坐了下去。 纪云深没说话,傅青山也没说话,整个办公室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大概持续了几十秒钟的时间,直到纪云深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每人递了一根以后,才算打破了这种沉默。 傅青山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香烟,叼在嘴里,又按下打火机,低头凑近点燃。 深吸了一口以后,才缓缓的说道,“云家的势力差不多已经被瓦解了,现在陆家和温家明都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要知道在林城,纪家和傅家联手,几乎就遮住了林城的整个天,他们想要翻身,比登天还难。” 温家明已经被限制出镜,甚至已经被纪云深派出去的人,控制在了一定的活动范围内,等于把他变相的软禁了起来。 即便他在国外的势力再庞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出那么远。 几个部下听到傅青山的话后,都纷纷的点了点头,其中的一个下属说道,“傅长官,接下来怎么安排?是趁热打铁,还是缓一缓,再欲擒故纵……” 现在他们在背后做的那些,基本上都已经成功了。 至于……陆家,大概还需要个一两天的时间。 “打蛇打七寸,先缓一缓。” 如果迅速的把云家和陆家连窝端了,他们狗急跳墙,去仲裁委员会申请军事仲裁,那就麻烦了。 “好的,傅长官。” 纪云深没说话,而是一直吞云吐雾着,听到傅青山说要缓一缓的话后,眉头不禁深深的蹙起,间隔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老傅,直接把云家和陆家连窝端了,我没有时间跟他们耗,至于仲裁委员会那儿,我会搞定。” 仲裁委员会的委员长,是他爷爷的老部下,也一直都对他爷爷忠心耿耿,如果他对他提一提纪东河,这件事情就很好办了。 “老纪,你也别太急功近利……” 傅青山显然不同意纪云深连窝端了的提议,还没有说完,就又被纪云深开口打断了剩下的话,“这件事情必须趁热打铁,老傅。” 可能因为在军政界待的时间太久了,早就深谙其中的阴谋和套路,如果这件事情缓一缓,很有可能就此搁浅,也很有可能出现新的转机。 虽然这样云家和陆家很有可能联手去申请仲裁,但还是那句话,他不怕。 傅青山的眉头深深的蹙起来,将手中的烟头凑到嘴边吸了一口,随后缓缓的吐出烟雾,“好,既然你有信心,我会部署下去。” “嗯……” 纪云深轻轻的回应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你们几个已经在林城忙很多天了,现在可以飞回京都了,剩下的事情,我和老傅搞定就可以了。” 刚刚几个下属还在犹豫和踌躇怎么提这件事情,没想到纪云深会主动说出来。 几个人赶紧道谢,“谢谢纪长……” 官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纪云深看过去的眼风给阻止了,他们迅速的改了口,“谢谢纪总。” “嗯,走吧。” 几个人朝着纪云深和傅青山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后,就离开了傅青山的军事办公室。 在其位某其政。 他们几个在林城已经呆了快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他们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文件,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再在林城拖上几天,他们可能就真的会面临仲裁委员会的查岗待业了。 直到几个人的背影都消失在视线里,纪云深才转过头,隔着氤氲的青白烟雾,看向身边的傅青山,“dna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傅青山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态度,”具体我没问,不好奇。” 纪云深抬起左手手腕上的机械手表,深邃的眸光,在精致的表盘上面停留了几秒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上午的七点五十分了。 “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两个高大的男人,同时窝在会客沙发上面抽着烟。 一个是因为需要冷静而吸烟,一个是因为躁郁而吸烟。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间隔了几秒钟,才缓缓淡淡的说道,“昨晚我和老林谈了一会儿,答应他,如果dna检测报告的结果显示温暖生下的孩子是我的,我就放过他们全家。” 五年前,如果不是傅青山死活不肯放了林家,林家早就在国外落地生根了。 虽然晚了五年,但也不算很晚,林家还有机会。 “真的是这么想的?” 放过他们全家,就等于让他们全家移民去美国做商人,或者去做别的,总之是做跟林城的军政再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虽然林家从此退出军政界,也因为这样去掉了一个威胁,但显然,他并不开心,从他的神情和动作中就能看出来。 “不然呢?” 傅青山微微的挑了挑眉骨,用低哑磁性的声音反问,声音还藏着丝丝缕缕的自嘲,“如果dna检测报告的结果显示,温西真的是我和温暖的孩子,你以为林嫣还会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吗?” “不会的,即便我用她的家人,她的一切威胁她,留住的也只是她行尸走肉一般的躯体,而且以她的性格,一定会伺机而动,即便再跳一次海,都不可能再留下来,我又怎么可能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还一意孤行下去?” 纪云深怎么可能听不懂傅青山的话,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的明确。 如果dna检测报告结果显示,一切都只是温暖的计谋,他还可以继续和林嫣纠缠下去,毕竟他不想放手。 但如果dna检测报告的结果显示,一切并不是温暖的计谋,温西真的是他和温暖一夜错乱情况下的产物,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去纠缠林嫣了。 “也对。” 纪云深倾身弹了弹烟灰,然后淡淡的说道,“她不是喜欢服装设计吗?就让她去米兰好了,知道她在哪,总比不知道要好。” 他和傅青山兄弟多年,知道他名义上的放了林嫣,也不会是彻彻底底的放手,只不过以分开的方式继续纠缠。 但林嫣又是那么骄傲的人,只要转身,就一定不会回头。 他这次要下的苦功夫,怕是三年两年的时间都不够。 “嗯,我会安排。” 林嫣一直想要去米兰学习先进的设计理念,之前是因为结婚,就暂时搁浅了。 后来她又家逢巨变,紧接着怀孕,生孩子,然后进入了一段很长时间的产后忧郁阶段,最后又一把火,烧了那幢别墅,和他们的孩子。 这几年,不光她痛苦,他也很痛苦。 暂时分开,对他们两人来说,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傅家老宅,上午的十点十三分。 林南城驾驶的车子,和傅青山驾驶的车子,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行驶到傅家老宅的门口。 两人同时踩了刹车,坐在黑色世爵车里的高大男人,透过前风挡,看向坐在对面车子副驾驶座上的娇小女人。 她画了精致的淡妆,栗色的波浪长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身上是一件裸粉色的裙装,和她平时的打扮样子大致相同,但他却觉得很漂亮,莫名的漂亮。 甚至……耀眼的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林南城察觉对面车子里的男人视线,紧接着就转头看向身边的林嫣。 来的路上,林南城就劝过林嫣不要来,但她不听,这会儿看到傅青山的黑色世爵车子,他明显的感觉了她身体的紧绷和僵硬。 “嫣儿,一会儿我进去,你在车里等着我……” “没关系的,哥。” 她收回与傅青山对视的眸光,浅浅淡淡的看向身边的林南城,“我可以接受任何结果,也能承受任何结果。”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走,只是失望的程度不一样。 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温暖,她即便要走,也不会把爱了十几年,纠缠了十几年的男人,轻易的拱手相让,她要让她知道,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她的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南城没说话,他知道她这个从小疼在手心里的妹妹,是不会让自己变得绝对被动,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但他又有点怕她的情绪会受不了,毕竟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能够让人接受的事情。 毕竟,这……太残酷了。 “嫣儿,进去以后就没有任何退路了,你要想好。” “嗯,我已经想好了。” 林嫣知道林南城说话的意思,他是在告诉她,亲耳听到那些残酷的事情后,她和傅青山就再没有一点可能了。 可事实上,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可能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把那条死路,又给变成了窄小的通道,连路都算不上了。 372,结局篇3,我在想,你会不会疼! 林南城深知林嫣的性格,就没有继续劝,或者说,从她执意跟着来,他就已经猜到了是这种结果。 她的东西,就算是她主动丢的,她都要亲眼看着。 更何况现在,是有人来抢她的东西。 而他也清楚的知道,这种时候,任何的劝慰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透过前风挡玻璃,深深的看了一眼对面车子里的傅青山后,林南城便重新踩下油门,缓缓的朝着傅家老宅五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驶了进去。 傅青山看着林南城驾驶着劳斯莱斯幻影逐渐消失在眼前,紧跟着也踩下了油门,利落的操作着方向盘转弯,也朝着五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驶了进去。 半分钟后,林南城的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老宅建筑前的停车坪上,还没有解开安全带,旁边的停车坪位置上,就迅速的停稳了一辆黑色的世爵车子,驾驶座的车门,与林南城车子的副驾驶座车门相对,中间只隔了半米左右的距离。 下一秒,傅青山就拉开了主驾驶座的车门,迈着稳健的阔步,朝着副驾驶座的林嫣走了过去。 林南城瞥了一眼没有任何沁骨的林嫣,又瞥了一眼走过来的高大男人,什么都没说,解开安全带,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就朝着老宅的门口走了过去,把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空间让了出来。 傅青山拉开劳斯莱斯幻影的副驾驶座车门,紧接着就弯下腰,解开了她身前的安全带,“你怎么也来了?” “我有说我不来吗?” 林嫣没看他,而是透过前风挡玻璃,看向老宅正厅的落地窗,能够隐约看到他的父母,爷爷奶奶,还有温暖和……温西。 如果她和林南城没有出现的话,这一幕场景,真的算是很温馨很幸福的画面了吧? 傅青山的大手撑在车顶,刀削斧凿般的英俊脸庞距离她白皙温净的小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她所有的感官系统里,满满的都是他覆盖过来的男性气息,即便她拼命忽略,却也根本忽略不了。 “听话,结果我会告诉你,你在这里等……” 林嫣听到他的话,收回落在老宅正厅落地窗上的视线,转而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用着温温淡淡的语调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那些话。 她说,“傅青山,你是心虚了,还是怕了?” “我没有心虚,也不害怕。” 他深邃如黑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光,声音依旧低沉磁性,“我只是……担心你。” 林嫣笑了笑,伸出柔软的双臂,环吊在他的勃颈上,嫣红的唇在距离他薄削的唇大概有两公分左右的位置停下,并缓缓的朝着他的脸吐出一口气,“傅青山,这种时候,最好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比较好,我对渣男的一贯原则,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四年前,我的精神报告能够让我的刑罚减到最低,现在也依然可以。” 她温净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漆黑的瞳眸里,仿佛闪着星光,却又让人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说她悲伤,她却在笑,说她完全不在乎,可她的声音却有着一丝颤抖。 整个人,好像在强颜欢笑,又好像只是他错觉。 真真假假,让他这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都分不清,她到底在难过,还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放在男人口袋里的纤薄手机震动了起来,才打断了两人的对视,环吊着男人脖颈的女人动了动,刚要退后,就被男人伸出大手揽住了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并把她狠狠的推向了自己。 林嫣没有防备,整个人直接摔在了他坚硬的胸膛前,女人精致秀挺的鼻梁上立刻传来一阵剧痛,那张温净的小脸也紧接着就皱成了一团。 她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鼻梁,声音里明明带着愤怒,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柔软又娇媚。 “傅青山,你干什么?” “我在想,你会不会疼!” 这句话,明显有两层含义。 一层是她的身体会不会疼,另一层是她的心……会不会疼。 林嫣因为秀挺鼻梁上传来的酸胀麻木的痛感,眼泪从眼底不停的冒出来,她伸出小手就朝着他的俊脸挥了过去,却被他在半空中轻轻松松的拦截住,“一会儿还要见长辈,脸上留下你的掌印实在不好看。” 她狠狠的瞪着他,“傅青山,你真的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了,因为你真的……有病,浑身上下哪里都有病。”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像是要把她吞没,“林嫣,说实话,你生气的样子,比你刚刚那副不在乎我的样子好看多了。” 他的语调很淡,又带着理所当然,就好像她天生就该爱他,天生就该被他伤害一样。 或许以前的林嫣傻过,但现在的林嫣,绝对不会继续傻下去。 她刚刚挥过去的那只小手,被男人紧紧的攥在大手里,动弹不了,她只好抬起另一只小手挥了过去。 男人始终在仔细入微的观察着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因为太过认真投入,并没有察觉她挥过来的另一只小手,等到她的小手接近,他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她用了不小的力量,将他的头微微打偏过去,男人精致的侧脸上立刻就留下她的小手掌印。 “动不动就挥巴掌,离开我,你觉得还有男人能忍受得了你的暴力倾向吗?” 林嫣还在瞪着他,“放心,我肯定会找到一个很爱我,包容我一切的男人,幸福的过好下半生……” 明知道她说的气话,明知道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再有另外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她的暴力倾向,但他在听到她要跟别的男人共度余生的话时,他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那样一个虚构画面。 可即便只是一个脑海里的虚构画面,就已经让他受不了…… 他的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用着清浅的语调,一字一顿的问,“林嫣,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 “那你喜欢我说什么?” 林嫣微微的挑了挑精致好看的眉毛,“说我爱你,说我离不开你,说我即便在你和别的女人一夜错乱后有了孩子,还愿意继续跟你纠缠下去?” “林嫣……” 傅青山伸出另一只大手覆上她揉着秀挺鼻梁的小手,然后又低淡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从来对我都没有一点感情?” “对!” 林嫣好看的唇角蔓延出清浅的笑意,“我喜欢征服任何有难度的事情,包括男人,越是对我表现出高冷没兴趣的样子,就越能引起我的征服欲,我对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征服,没有感情。” “好,很好!” 他攥着她下颌的大手又收紧了一些力度,漆黑深邃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星光闪烁的双眸,“这么多年了,林嫣,你终于承认你对我只是出于欲望,而不是爱情了,说实话,我真的曾经有一度当真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林嫣没说话,只是唇角的笑意越扩越大,好像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和难堪。 傅青山因为她脸上的刺目笑容,眉头越皱越紧,修长的指骨在她的下颌骨上来回的摩挲,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它捏碎一样。 “傅青山,你现在的样子,就跟一个跳梁小丑没有区别,去照照镜子吧,真的好丑好丑,让人不忍直视。” “还真什么伤人,你说什么!” 他的手随着她说出口的话,而愈来愈用力,直到她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头,他才缓缓的说道,“林嫣,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的心到底是不是心!” 这个女人可以把情话说的很动听,仿佛真的认定他,一辈子都离不开他。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她在转身以后,有多么决绝冷漠。 “我的心肯定是心,但不一定是为你跳动的心。” 她的一字一句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的胸口上,心脏上,带着万箭穿心的力度。 两人隔着从车窗玻璃映射进来的明亮光线,对视了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高大的男人才微微退后了一些,“不不不,林嫣,其实……你没有心。” 如果有心的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改变。 如果有心,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动了感情。 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就是她的征服欲,大于对他的感情。 林嫣还是笑,甚至比刚刚更明媚。 她说,“傅青山,这种时候,我们再讨论谁对谁错,谁在这段感情付出的更多,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毕竟……我没跟别的男人生过孩子。” 说完,她就伸手拂开了他钳制在她下颌骨上的大手,并推开他,打算下车。 在还没有成功的从副驾驶座上走下来,就被他高大伟岸的身躯堵住了车门口的位置,“林嫣,听我的话,留在车里。” 她继续笑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声音娇娇软软,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傅青山,好戏还没开始,你就认怂了?” “我以为放手让你们林家离开,要比现在让你进去重要得多。” “傅青山,你这是在用我们林家离开的事情,威胁我吗?” 傅青山挑了挑精致好看的眉骨,“不算吧,只是提醒。” “如果只是好心的提醒,那么就麻烦你让开,我想我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毕竟被你白睡了那么久,我偶尔精神错乱的时候,有那么一两次,把自己代入到了你女人的这个身份当中,也请你原谅我不能立刻自拔。” “如果要怪呢,就怪我不是什么善类的女人,而偏偏这一切就摊在了你的头上。” 林嫣要进去亲耳听结果,一是给自己一个彻底绝望和放弃的理由,二是她不喜欢道听途说,尤其是关于她和傅青山之间的事情,就更不需要第三个人来对她描述。 相对来说,她更喜欢亲耳去听,亲眼去看。 他皱了皱眉,什么都没再多说,只清浅的说了一句,“只要别伤到你自己,我怎么样都可以。” “傅青山,深情这两个字儿,跟你从来都不沾边,如果你这么说,只是为了好聚好散,那我多谢你的好意,如果你是想用这几句话告诉我,你对我其实有感情,只是表现的不够明显的话,我劝你还是省一省吧!” “我已经不是十几岁或者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了,该喝的烈酒,该吹的狂风,都已经喝过吹过了,虽然还没有修炼到刀枪不入的境界,但起码我不会听到好听的情话,就会变得晕头转向了。” 说完,她又伸手推了推他,却没有撼动他半分。 她皱了皱眉,一双如水的眸光狠狠的瞪向他,“傅青山,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嫣,你真的是……” “不识好歹吗?” 林嫣扬起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看向逆着太阳光影站在门边的高大男人,“傅青山,我不识好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发现并且要来嫌弃吗?” 傅青山的一双大手缓缓的插进裤袋里,轻轻浅浅的说了一句,“林嫣,你知道吗?你现在故意表现出来的针锋相对,也是懦弱和害怕的一种表现。” 因为只有懦弱和害怕的人,才会用针锋相对,掩盖内在的真实情绪。 老宅正厅里的人,不时的把眸光放到老宅建筑前的停车坪上,像是无意中瞥了一眼,又像是刻意的观察。 总之正厅的气氛很尴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林嫣的眸光也不时的瞥向老宅正厅的落地窗,偶尔能够看到瞥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那些视线,她的眉头又皱了皱,没有继续跟他周旋,而是又伸手推了推他,“傅青山,你让开……唔……” 她的小手刚刚碰触到他胸膛,就被他狠狠的拉拽到了自己的身前,并迅速的低下头,吻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他特有的男性气息,随着他落下的吻,而密不透风的把她包围起来,她娇小的身体想要挣脱逃离,可却都被他轻轻松松的控制住。 她恼怒的皱起眉头,一双小手不断的落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完全没有控制力度。 可最后,她的双手因为捶打的动作,而疼到有些麻木了,也没有见他有一丝一毫要松开她的样子。 而在她挣扎的同时,他的吻也愈发的粗暴起来,甚至带着刻意的蹂躏,不断的加深加深再加深。 老宅正厅里面的所有人,在两人接吻的那一刻,都不同程度的露出了异样的情绪。 大概都在感慨,为什么那么优秀的男人,非要和那么不完美的女人纠缠,而且一纠缠,就是十几年。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大概不止他们想不通,就连傅青山本人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对她那么着迷。 林嫣随着他高超的吻技,和粗暴蹂躏的吻,而慢慢的沉沦了下去,本来一开始僵硬到有些紧绷的身体,也都化成了一滩水,如果不是双臂环吊着他的脖颈上,大概下一秒就直接滑到了地面上。 他的一双大手紧紧的环着她纤细的腰身,并把她深深的带进自己的怀抱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林嫣的呼吸都开始困难了起来,他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 林嫣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胸膛前,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急促的呼吸,他低下头,看着难得变得这么乖巧的女人,本来只带着细细碎碎情欲的深邃双眸,立刻变成了满是情欲。 就这样喘息了大概有两分钟左右,她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一些,被抽走的力气也回来了一些。 刚抬起手朝着他的脸挥过去,就被他在半空中拦截住,并低淡的说道,“下次恼怒的时候,能不能换一种方式?男人的脸不能随便打,你不知道?” 虽然他很纵容她,也乐意宠溺她,但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脸面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东西,况且老宅里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即便他不在意,那么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本来他们对林嫣的印象就不好,如果知道她特别从几十秒甩他巴掌的话,怕是对她就更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了。 “不能。” 那只手被男人控制着,她紧接着又抬起了另一只手,却还是被他轻松的拦截住了,“刚刚是我大意,这次可不能再大意了。” 如果林嫣和家里人的矛盾闹得太深,他夹在中间会很不好受,更何况,他非常不喜欢夹在中间的感觉。 “傅青山,你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凭什么说吻她就吻她,说爱她就爱她,他有没有考虑过她,哪怕只有一次。 傅青山再次低下头,在她的香唇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凭我……爱你。” 其实他真的很少说情话,至少从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情话。 除了前几天的我爱你,这是印象中,她能够记起来的第二次。 “傅青山,现在说爱我,是怕我一会儿进去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吗?” 她脚上的高跟鞋,轻轻的落在地面上,虽然是七厘米的高跟鞋,但站在他高大的身前,还是显得太过矮小。 他隔着头顶明亮的光线,看向微微仰头看他的小女人,“林嫣,这些年,我有怕过你把事情闹得难看吗?” “傅青山,不管怎么说,我不是个善良的人。” 她从来都不是个善良的人,至少在她能够据理力争的事情上,她不是个善良的人。 错了就是错了,他们要付出代价。 说完,她就打算绕过男人,往老宅的门口走去,刚刚绕过他身边,就被他伸手扣住了手腕,“嫣儿,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为了我变得善良,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其他的我会帮你做。” 从结婚的那天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她的性格,当然,更不需要她为了他改变性格。 林嫣没再说话,而是伸手甩开了他的手,然后继续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朝着老宅的门口走去。 停车坪前面,是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因为高跟鞋的鞋跟太细,她不小心把鞋跟卡在了青石板与青石板的缝隙之间。 她微微皱起眉头,用力的挣脱了一下,鞋跟便掉落了,歪向了一边。 她的脚踝因此轻轻的扭了一下,疼痛让她忍不住的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声。 这种时候,她真的很想一直挺着胸,抬着头,高傲给所有人看。 但好像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不帮她。 傅青山在林嫣绕过他的身边后,紧接着就转过身,然后迈着阔步,跟在她的身后。 她的鞋跟卡在青石板的缝隙里时,他就走过去,并立刻伸出手扶她,却被她推开了。 想到她高傲的性格,他就没有继续扶,却没想到她的鞋跟会因此掉落而崴到脚踝。 在看到这一幕时,他的眉头忍不住的深深的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也没管她乐意不乐意,弯腰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林嫣因为突然的腾空,而发出惊呼声,刚要挣扎,就听到头顶上方的男人说道,“一个女人的有恃无恐,或者说最好的武器,就是一个男人的偏爱,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傻的选择走太多的弯路,对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在明媚的太阳光线下,显得格外的动听。 或许他说的没错,一个女人的有恃无恐,就是一个男人的偏爱,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这种方式而让其他的人感觉到不舒服了。 因为这种方式,她自己已经不舒服了。 所以,她为什么还要用自己已经不舒服的方式,再让别人不舒服? 那不是在折磨别人,而是在折磨她自己。 她皱着眉继续挣扎,“抱歉,我不需要,请你放我下来。” 373,结局篇4,他会彻彻底底的放手,再不做任何的纠缠 男人的大手轻松的解开绑在她纤细脚踝上的高跟鞋带子,并用一根手指勾住了那双裸粉色高跟鞋的带子,高跟鞋随着他高大身影的移动,而左右摇摆。 这一幕,看在外人的眼里,特别的甜蜜,也特别的性感。 连见缝插针的缝隙都没有。 他深邃的眸光一直目视着前方,完全无视她的挣扎,“林嫣,如果你不想被当众打屁股,就老实一点。” 林嫣在听到他类似咬牙切齿的警告后,挣扎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间隔了大概有两秒钟的时间,她才开始继续挣扎。 男人蹙了蹙眉,实在被她闹腾的有些狠了,就不自觉的将那双环抱着她柔软身体的铁臂加重了一些力度,轻轻松松的阻止了她的全部挣扎。 又或者说,离老宅的建筑越近,她的情绪就越紧绷,而在他的面前表现出的恼怒反感和挣扎,显然都不符合她今天来的主题,更不符合她要给他的家人和温暖的主题。 “好,既然你愿意抱,那就随你便吧,反正不是我丢人。” 她刚刚会把自己形容的那么不堪,其实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相对来说,她不喜欢别人对她失望,哪怕只是一个失望的动作,哪怕只是一个失望的眼神,哪怕只是一声失望的低叹。 所以,在别人对她产生失望的情绪前,她通常都会把自己最糟糕,或者伪装出的最糟糕的那面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大家不会对她有所期待,就不会有任何的希望,也就不存在失望。 当然,她也在用这种方式,极力的掩饰她暴力倾向的发作,毕竟她表现出的情绪越糟糕,才能很好的诠释她突然发作的暴力倾向。 可能是从小就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保护习惯了,所以不管在面对任何人,任何事时,她都会下意识的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久而久之,这种下意识保护自己的方式,就变成了她性格中的一部分,并且是挥之不去的一部分。 男人没有接话,像是看出了她的逞强,又像是故意在用这种方式纵容宠溺她。 总之,他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林嫣就越摸不透他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是置身在深不见底的大海中,往上往下或是停留在原地都不对,仿佛到哪都是死路一条,看不见出口,更看不见光明。 男人迈着稳健的阔步,很快就走到了老宅的房门边,里面的佣人在看到傅青山抱着林嫣接近房门后,赶紧在里面打开了宽大的房门,并低垂着头弓着腰,恭敬的迎接两人走进来。 林南城走进老宅里以后,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到正厅的沙发那里坐,而是站在楼梯口的旁边,看着落地窗外的那对纠缠的身影,直到他们远远的走过来,他才迈开脚步,接近沙发处的傅家人,以及温暖和温西。 傅青山连拖鞋都没换,直接穿着脚上的高级手工皮鞋,就抱着女人走到了正厅的沙发旁边,接着就弯下腰,把她稳稳的放在了沙发上面。 勾在手指上的高跟鞋都没有来得及放在地上,他就朝着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句,“杨管家,拿一双新的女士拖鞋过来,要37码的。” “哎,好的,大少爷。” 杨管家在听到傅青山的话后,赶紧到二楼的储物间里,拿出一双37码的女士卡通棉质拖鞋出来,并小跑着回来,放在了林嫣的脚下。 傅青山始终半蹲在林嫣的身边,让她的一双小脚放在他苍劲有力的腿上,像是生怕她的脚落在地板上会着凉一样。 正厅里除了林嫣,还有三个女人,一个是傅青山的奶奶,一个是傅青山的妈妈,而最后一个,则是温暖。 三个女人,都是跟傅青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人。 她们三个在看到傅青山对林嫣的细心呵护的画面后,都不同程度的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当然,温暖是最严重的。 傅青山对林嫣的态度,明显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打她的脸。 杨管家把拖鞋放在林嫣的脚前边后,就起身离开了,把空间让了出来。 林嫣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拒绝他任何的亲密动作,包括把她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包括他修长的手指一直拎着她断了鞋跟的高跟鞋。 断了鞋跟,出师不利丢了人,她明明应该觉得自己很倒霉。 但此时此刻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至少对除了她以外,坐在正厅里的所有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糟糕的事情,反而因此得到了傅青山更多的呵护和宠溺。 他们大概在想,她是故意的断了鞋跟,好给他们上眼药,故意让他们不舒服的吧。 但其实,真的完全是一个巧合。 让他们不舒服的方式,不光只有跟这个男人当众亲密暧昧这一种方式。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最快速,也是一个最有效的方法。 林嫣完全没在意周围投来的眼光,刚要把放在男人膝盖上的双脚拿下去,就见男人把地上的拖鞋拿起来,一个一个的套在了她的脚上,紧接着就把她的双脚轻轻的放在了地板上,然后就立刻直起身子,坐在了她的身边。 修长的手指上还勾着那双掉了鞋跟的高跟鞋,左右晃着,一副极致慵懒到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主位上坐着傅青山的爷爷和奶奶,旁边坐着傅青山的爸爸妈妈,而温暖和温西则坐在两人斜对面的位置上,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傅青山和林嫣之间的任何互动。 当然,也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两人细微默契的神色交流。 那种亲密到别人根本插不进去一分一毫的感觉,让她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却只能忍着不发作。 傅长林对于傅青山和林嫣经常玩的这种亲密暧昧的互动方式,已经有些免疫了,虽然看在眼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也无伤大雅,毕竟有些事情,他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高的要求了,现在只求林嫣能和她好聚好散。 至于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但谁都没有开口说。 这种时候,太小的细节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份dna检测报告的结果。 温西始终坐在温暖的身边,时不时的朝着林嫣和傅青山的方向看过去,深邃的眉眼里,写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还有恐惧。 大概是从小没有爸爸,突然拥有了爸爸,会本能的不知所措,也会本能的害怕。 害怕他的爸爸不喜欢他,害怕他的爸爸不想要他,不想要妈妈…… 太多了,太多太多了,多到林嫣与他对视的时候,那种情绪突然就从他的眼睛里决堤出来,让她触电般收回了视线,没敢再看过去。 正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十几秒钟后,傅长林出声打破了沉默,“温小姐,dna检测报告的结果你来说吧。” 傅长林会这么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在袒护温暖。 或者说,只要傅青山身边的女人不是她,换做任何一个女人他都可以接受。 温暖听到傅长林的话后,便把茶几上的资料推向了斜对面的傅青山和林嫣,“傅先生,林小姐,这是林城最权威的检测机构做的dna亲子报告,上面的结果显示,西西和傅先生是医学上的父子关系,也就是说,西西是我和傅先生的儿子……” 这个结果已经在林嫣的脑海里展演了无数遍,可亲耳听到的时候,内心还是有很大的震撼和触动,这种感觉不是嫉妒,更不是难过,而是替那些回忆不值得,替自己……不值得。 傅青山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没有伸手去接温暖递过来的资料,而是浅淡的瞥了一眼,没说话,也没什么表示。 客厅里又陷入了一阵沉寂,大概过了几秒钟,傅长林才缓淡的开口说道,“林小姐,林先生,我知道我的孙子有很多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尤其是林小姐。” “但是现在责怪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们傅家是红色名门,一言一行受万人瞩目。” “既然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他放在精致拐头上的双手不停的敲打着节奏,动作很慵懒,“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们很不公平,我也会尽我的能力补偿你们。” “听说你们林家一直打算去国外做点生意,远离林城的纷纷扰扰,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不一定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其实有很多的时候,从这个地方跌倒,到别的地方爬起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着,他就将拐杖敲击在了高级红衫木的地板上,略微沉重的声音,很快就叫来了傅长林的私人秘书和助理,两人快步的从角落里走出来,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就把各自手里的资料,放在了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傅长林藏在老花镜片后面,那双沧桑锐利的双眸微微眯起,并朝着沙发前的茶几示意了一下,“这是我在美国的几处房产,还有一些没有开发的地皮,我想这些作为你们东山再起的资金,已经绰绰有余了……” 林嫣没说话,一双美丽的眸子盯着桌面上的那一沓文件,林南城也跟着瞥了一眼,紧接着就打断了傅长林的话,“傅老先生,在谈价格之前,我想知道您的打算,您的意思……是让傅青山甩了我妹妹,然后娶……这个女人吗?” 在说‘这个女人’时,他用着很轻很轻的眸光看了一眼对面的温暖,从来都对她没有迷雾散尽的双眸,逐渐看到了迷雾后面的自私和贪婪。 傅长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几秒,然后用着低沉粗哑的声音回答,“是的,我会安排他娶温暖。” 林南城眉眼微动,低低的笑了笑,“所以,傅老先生,您给的这些价格,是您的孙子甩了我妹妹的价格,还是让我妹妹识相的退出的价格?亦或是……两者加一块的价格?” 傅长林在听到林南城的话后,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间隔了大概有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轻淡的说道,“我可以理解为,林先生这句话的意思是……嫌我给的价格不够吗?” 傅青山的奶奶和爸爸妈妈在听到林南城的话后,都不约而同的蹙起了眉头,要知道,傅家和林家从来都水火不相容,前些年一直都在明争暗斗,虽然最后以林家彻底被踢出军政界告终,但他们给出的这些价格,已经是仁至义尽的价格,如果他还觉得不够,那真的是太得寸进尺了。 “不是,这些钱我们可以一分都不要,我只需要给我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林南城这个人,不同于纪云深的铁血,也不同于傅青山的冷面,他更像是水,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但同时又野心勃勃。 现在他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和跳板,如果有,林家重新崛起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还想要什么公道?” 这句话是傅青山的母亲唐染说的,她一直都不喜欢林嫣这个儿媳妇,从以前到现在,这个态度从来没有改观过。 “我们小山被她连累的还不够惨吗?自从她一把火烧了青山别墅,还有别墅里的……屿林,他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了这么几年,每天不是喝酒泡吧就是失眠,我这个当妈妈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如果你们够识相,就赶紧拿了钱走,最好这一辈子都别再跟我们傅家再沾上一点边儿,还有,我们傅家对你们林家真的仁至义尽了……” “傅夫人……” 这次说话的不是林南城,而是林嫣。 她用很温淡的语调打断了她的话,“原谅我打断一下你的话,如果这件事情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忍气吞声的拿了钱就走?还是……把钱摔回去,高傲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从进监狱的那天开始,就没想过再跟他有什么纠缠,可他非要贴上来,以我们林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拒绝他,恐怕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我想过和他周旋一下就走,但没想到会出现中间这个小插曲……” “不过我首先要跟各位说明一下,我会这么气愤的原因。” 说着,她就伸手指了指斜对面的温暖,“这个女人和我哥哥谈了十几年的恋爱,利用我哥的钱和人脉,上了林城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甚至还去国外最好的大学攻读了硕士学位,我先不说这些年我哥在她身上付出了多少,就说她虚情假意了十几年,就只是为了那点钱,我真的替我哥感到不值。” “其次呢,是我和傅青山纠缠了那么多年,她在明知道我和傅青山有感情纠葛的情况下,却依然没有选择说出那件事情,她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林家没落了,赶紧再给自己找个靠山?” 林嫣对温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点到为止就可以,傅家的人都不是傻子,如果能够听她一两句,防备一下温暖,算是她做的最后一件功德事儿,如果他们看在温西的份上,选择忽视,那她也没有办法。 借用刚刚傅青山的妈妈说的那句话,她对他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反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肯定会走,但我要自己选择怎么走,而不是被动的接受你们给出的条件。” 说完,她就站起身,拿过茶几上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后,用着浅淡的语调说道,“我想在座的人都是成年人,只要稍微有点情商,都知道这份dna检测报告代表着什么,虽然是过去的错误,但既然现在要以牺牲我而给出赔偿的话,光是几处房产和几块没有开发的地皮,是远远不能够满足我的。” “这样吧……”林嫣顿了顿,唇角溢出浅淡的微笑,“你们傅家给我五亿美金,我就彻彻底底的消失,不会再跟傅家沾上一点边。” 傅青山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茶几旁边的娇小女人,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唐染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还没有说话,就被傅竟国拉走,并上了楼。 偶尔漏过来的话拼凑在一起,就是她太不要脸了。 这种能敲一笔,就多敲一笔的时候,她还要什么脸? 况且丢脸的也不是她。 傅青山的奶奶也受不了林嫣提的条件,怕她插嘴打扰了谈话的氛围,只好起身离开上了楼。 脚步声逐渐远去,整个客厅只剩下林嫣傅青山傅长林温暖和温西。 林嫣在刚刚的话落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家真正做主的人还是傅长林,他要是不松口,别人说的再多都没有用,所以她就在等他的回答。 大概就这样静默了两分钟左右,傅长林缓缓的说道,“好的,林小姐,我答应你。” 一开始,她确实想要给傅家的人,包括温暖一个大的教训,但后来她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反正她都要离开了,再给他们教训又有什么意义? 相比下来,还是要钱更实在些。 当初林家就是因为她才会在一夜落败,她现在考虑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整个林家,这是她欠林家的。 “那我就先谢谢傅老先生了。” 林嫣说完,就伸手握住了林南城的大手,“哥,我们走吧。” 林南城蹙紧眉头,显然不同意她的做法,“嫣儿……” “哥,我想给的教训都给了,想要的东西也已经要到了,这就是对我来说最好的公道……” 林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南城哑着声音打断了,“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得来的钱,让林家东山再起,嫣儿,听话,我们该讨的公道,一定要讨回来。” “哥,你说的讨回公道,是让我再拿着枪对谁开几枪吗?” 她的声音温淡到没有任何情绪,“用暴力的方式解决,只会增加我的痛苦,我该说的,想做的,都说了也都做了,没有遗憾了,真的!” 林南城知道,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已经给了傅家的人和温暖一个不小的教训了。 但他就是替她不值,替她那么美好的妹妹不值。 “哥,我们走吧。” 说着,她就伸手拉着林南城往门口走了过去,傅青山没追,他说过,也答应过林南城,如果温西的dna检测报告的结果显示,他真的是他的孩子,他就会彻彻底底的放手,再不做任何的纠缠。 林嫣和林南城连夜打包了行李,离开了青山别墅,然后接上父母和爷爷奶奶,一家六口人到了机场,直接飞往美国。 她没有来得及和乔漫见面道别,只来得及打了一个电话,在听到她要离开林城,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话后,乔漫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带着心乔去找你们。” “嗯,谢谢你,漫漫,真的谢谢你。” 五月份的洛杉矶,常常下雨,林嫣窝在房间里,有的时候整天都不出房门,就坐在床上听雨看雨。 直到国内传来了傅青山即将要娶温暖的消息后,她才收拾行李,和家人告别,去时尚之都米兰去追逐自己的设计梦想。 有的时候,她常常会想,她和傅青山这十几年的纠缠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经常问,反复问,一直问,却始终没有答案。 …… 林城军政名门陆家,是在林嫣走后的第三天,一夜之间败落的。 和京城的云家一样,都是在电脑里和家里搜出了很多贪污腐败的证据,也因此,林城军政名门三足鼎立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纪晗被关在房间里,常常都不知道黑夜和白天,有的时候,甚至一天不吃东西,都不会感觉到饥饿。 她又试图用了很多种方式联系陆遇白,联系傅青山,联系顾西沉,只要她能想到,能利用的人,她都想过去联系,但都没有成功。 这天林城又下了一场暴雨,整个天地都被白茫茫的雨给覆盖了。 374,结局篇5,你恐怕对我有什么误会 她躺在床上,双眼放空到没有任何焦距的看着窗外的雨,以及山脚下几乎被大雨淹没的城市。 整个纪家老宅被纪云深派过来的国际雇佣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监控画面更是遍布了老宅的各个角落,除了她卧室里没有安装监控设备外,这个大到有些空旷的宅院里,几乎没有了任何的死角空间。 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除了这些雇佣兵,和多到有些吓人的监控设备外,他还派人在老宅院落的各个出口布置了镭射网,只要有物体接近,就会发出警报,从而触动机关,引来枪林弹雨。 她甚至有很多的时候都在想,纪云深这么做的用意和目的。 因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禁足,或者是软禁,而更像是在坐牢,所以她就更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和用意了。 如果真的忍受不了她,或者已经厌恶她厌恶到无法原谅和化解的程度,为什么不直接把她送进监狱里? 反正她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反正她已经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了泥土尘埃里了,反正她已经跟纪家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反正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当然,她也想过,他是在用这种直接到有些粗暴的方式,让她认识到她的错误。 可监狱里的条件,怎么也要比这里艰苦很多不是吗? 况且那么多的前提都没有了,他已经完全不需要再对她有任何的顾忌,或者保留了。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真的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而这些盘旋在她脑海里的问题答案,直到今天早上,她才在守在她卧室门口的那几名保镖的话里找到,也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把她与世隔绝起来,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也向外界发不出任何求救信息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她身边能够帮到她的人事物,全都给打压下去,先是顾西沉,傅青山,然后是陆遇白。 尤其是……陆遇白。 是不是他从很早就计划了这一切,只是等一个点,等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就是她自乱阵脚的那场追尾事故,以及太快的对纪东河下手。 有的时候,成功或者失败,都是一场博弈。 而这场博弈成功与否的关键,就在于反击的时间点。 显然,她太着急了。 以至于在他的面前露出了所有的马脚,或许他在没有知道全部真相之前,真的想过放她一马,可她想要的还是太多了,以至于那个机会过去,就没有了。 或者把话说的更准确一点,就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她一马,而是用放她一马的这种话,诱导她继续有恃无恐的做着伤害他和乔漫的事情,当证据和了解的真相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就把放出去的大网给收了回去。 而除了他对她的这些不拖泥带水的绝情以外,她想的更多的,就是他有没有爱过她的这个问题。 纪云深总说她其实不是爱他,但她很清楚,她真的爱他。 就因为太爱他,才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假装看不到他和乔漫结婚后,对她的那些冷漠和渐行渐远,还自我良好的觉得那是他的责任罢了。 她想她从一开始到现在,输的最彻底的原因,就是她真的太爱他了。 如果非要证明,那么唯一能够证明的方式,大概就是把她的眼睛和心脏挖出来,而那里面一定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除了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杂质和身影。 思绪就这样子不知不觉的飘散到很遥远的地方,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才把她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的思绪拉了回来。 卧室的落地窗外面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她一下子就从房间的大床上弹坐起来,从来都打理得很精致的垂腰长发凌乱的披散在她的肩头上,映衬在深夜忽明忽暗的窗玻璃上,显得有些惊悚和刺目。 她在确定门外传来的说话声音是纪云深和傅青山后,赶紧跳下床,走到没有拉合窗帘的落地窗玻璃旁,伸手整理了一下肩头上有些凌乱的长发,又伸手整理了一下额头上的白色绷带,和脸上的表情。 至少在窗玻璃的反射影像中,看起来不是那么苍白吓人后,她才跑到梨花木门边,并迅速的拉开门板,朝着斜侧方的书房方向,叫住即将走进书房的两个高大男人。 “阿深,青山哥,是你们吗?” 纪晗刚到纪家那会儿,由于自卑,常常都会在两人即将离开,或是难过的时候,拉开房门,轻轻浅浅的叫着两人的名字。 时光如梭,没想到十几年后,再次听到这种清浅的语调,却是他们都已经走到末路穷途的时候。 纪云深走在前面,傅青山走在后面,听到纪晗的声音后,两人的脚步同时顿了一下,大概顿了有两三秒的时间,纪云深继续迈开脚步,朝着书房深处走去。 傅青山瞥过来一眼,但看到纪晗狼狈的样子,皱了皱眉,没说话,也没有任何情绪,就好像在路上碰到了一个非常柔弱的女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的那种反应。 紧接着,就跟在纪云深的身后走进了书房里面,并回身关上了书房的房门。 纪晗想要冲出去,却被两名魁梧保镖伸出来的铁臂拦住了去路,她贴着门框,缓缓的跌落在地面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两人的名字,却再也换不来任何一个人关心的话语和眼神。 纪云深听到房门被关合上的声音后,才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又抽出一根,递到了走到他身边的傅青山手里,“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她,还是你亲自去说。” 明天,纪晗就会被送进拘留所,今晚他和傅青山会来,就是想要把过往的一切都说清楚,这样也算有始有终。 傅青山接过纪云深手里的香烟,叼在嘴里,然后凑近他按燃的打火机,点燃后深吸了一口,他仰起头,缓慢的吐出口中的烟雾,“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我想亲自去说。” 纪云深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异议,“好!” 其实他和傅青山会来,不是出于什么留恋,也不是出于什么不舍,就只是单纯的为了告别而告别,告别过去的一切,告别那段十几年的明恋和暗恋,告别所有的伤害和痛苦,然后新生。 书房里没有开灯,两人就站在落地窗边抽着烟,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窗外的园林景观灯透过重重的雨幕,和被水汽氤氲的窗玻璃,而映射进来的模糊光影,将两个男人的高大身影修剪的愈发冷硬挺拔。 两人抽烟的速度差不多,纪云深先抽完手中最后一口香烟,还没有转身将燃尽的烟蒂捻熄在书桌的透明烟灰缸里,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从老宅院落的尽头缓缓的驶过来,远光灯透过雨幕打射到老宅建筑上面,折射出一片光影。 纪云深和傅青山对视了一眼,随后一起回身捻熄了手中的烟蒂,这时那辆黑色的车子也缓缓的在老宅建筑前的停车坪上停稳,接着就走下来一位一身白裙的女人,撑着一把黑伞。 伞有些大,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但肯定的是,这个女人,他们两个并没见过,也并不认识。 纪云深蹙了蹙眉头,正要拿出裤袋里的纤薄手机,给看守在老宅院落门口的雇佣兵打电话,就见从副驾驶走下来一个熟悉的女人。 深夜,下着雨,视线不好,并不能完全清晰的看到驾驶座里的情况。 两人本以为车里只有走下车的这个女人,但没有想到,副驾驶的车门也紧接着被人推开,走下来的同样是一身白裙的女人,不同的是,她撑着一把彩虹伞,正是放在青龙湖公寓门厅伞架里的那把彩虹伞。 老宅院落门口的雇佣兵,会让这辆车开进来,大部分原因可能都是因为乔漫的那张脸。 书房里的两个男人没想到乔漫会带一个陌生的女人来,几乎同时往书房的门外走过去。 到了门边,纪云深看了一眼身边的傅青山,“老傅,你先去跟她道别吧,我去楼下看看。” 傅青山点了点头,“……嗯,也好。” 就这样,两人一个去见了纪晗,一个去楼下见了乔漫。 …… 老宅门外。 撑着黑伞的女人比乔漫快一步走到门前的雨答下,还没有把黑伞收好,防盗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接着就有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映入女人的眼帘,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 乔漫踩着高跟鞋走在雨中,大概还有几米的位置走到雨答下,门里面的男人就从门厅里走了出来,并冒雨快步接近走在雨中的乔漫。 在她还没有看清他的脸时,她就被高大的男人抱在了怀里,阻止了她的高跟鞋继续在雨水中浸泡。 乔漫一手环着他的颈项,一手举高手中的彩虹伞,看着男人在晦暗灯影下愈发立体的侧脸,低淡的说了一句,“纪云深,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刚好站在窗边,看见你从停车坪那走过来,就下楼过来接你了。” 女人穿高跟鞋本来就跟一场战争一样,更何况还是在大雨中穿高跟鞋,一旦雨水钻进高跟鞋里面,脚就会在高跟鞋里面打滑,这样很容易崴脚,摔倒,他看见以后几乎第一时间就冲了下来,而这种速度,不止乔漫觉得震惊,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哦。” 乔漫环在男人勃颈上的柔软手臂动了动,然后隔着晦暗的灯影,看向站在门口雨答下拿着黑伞的女人,并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先进去。 拿着黑伞的女人接收到她的眼神,点了点头,就拿着手中还在滴着雨水的黑伞走了进去。 纪云深一直把乔漫抱到客厅的沙发上面,才缓缓的放开环抱着她的动作,并叫人赶紧拿来一条毛巾给她擦拭被打湿的头发,还有衣服上沾染的雨水。 虽然她刚刚没走几步,就被男人抱在了怀里,但雨势太大,再加上风的作用力,让大部分的雨水都吹到了她披散的头发上,和裙摆上面,看起来虽然没有平时那么精致,但也不算狼狈。 “纪总还真是温柔体贴啊!” 拿着黑伞的女人走进来以后,就径自走到沙发旁坐下,看着纪云深对乔漫的呵护和宠溺后,不时的别开头,或是不舒服的眨眼睛,大概是从没有被男人这样呵护和宠溺过,所以在亲眼看到以后,会有羡慕和尴尬的情绪产生。 纪云深在听到坐在乔漫对面的女人说的话后,浅淡的瞥了一眼乔漫,“她是谁啊?” 乔漫感受着他大手在她头顶和发梢上轻柔的擦拭力度,用着比他更淡的语调回答,“秘密。” 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听到她的回答后,轻轻的蹙起眉头,“那你总该告诉我,你领着她来,是为了什么吧?” “……嗯,还是秘密。” 纪云深并不喜欢刺探别人的秘密,但现在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钟,她领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来到这里,其实不难想到她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被他关在房间里的纪晗。 乔漫的话落,拿着黑伞的女人便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漫漫,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你可以告诉纪总关于我的任何事情,我不介意的。” 乔漫听后,蹙了蹙好看的眉毛,然后看向她身前的男人,语调淡然的说,“她……是心乔的母亲。” 心乔的身份早就曝光了,既不是孟东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孟东行欠了一个天大人情的人的孩子。 而这个孟东行欠了一个天大人情的人,就是……林南城。 “纪总,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宋果,是心乔的母亲。” 宋果朝着纪云深伸出柔软的小手,纪云深没有回握,微微蹙起的眉头顿时蹙死,“所以,宋小姐,你深夜到访,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漫想替宋果回答,却被宋果伸手制止了,然后用着浅淡的语调回答,“是这样的纪总,我随了母姓,姓宋,但其实我的亲生父亲姓苏,是国外一个很出名的珠宝商人,他当年要我去星河酒店勾引一个年纪足够当我父亲的珠宝商人,我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去了。” “但……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的和林南城搅在了一起。” “我本来没想过再出现,也没有想过再和林南城有什么牵扯,但心乔的白血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希望你能让乔漫和我出国呆几个月,直到把心乔的病治好,当然作为这件事情的酬劳,我会拿一件足以跟这件事情分量一样重的东西交换。” 纪云深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了乔漫的身边,看向对面的宋果,好像在等着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再做出决定。 宋果抿了抿唇,间隔了两秒钟,才继续说道,“纪总,我知道,你和傅青山的兄弟感情非常好,情同手足,也知道他其实很在乎林嫣,而我要说的就是……当年林嫣会得产后抑郁,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纪晗。” “相信你也知道,纪晗小姐修习过心理学的这件事情,对心理学上的药剂使用非常的熟练,而林嫣当年生产后,曾经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产后抑郁,是她通过相熟的医师在林嫣的药里动了手脚……” 后面的话,宋果没有说。 她相信以纪云深的聪明,一定会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林嫣虽然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但通过心理医师的疏导,并没有严重到会一把大火烧了别墅,又烧了别墅里面几个月大的孩子。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或者说,没有猫腻的话,纪晗是不是间接的刽子手? 听说傅青山最近经常出没的地方就是夜店酒吧,清醒的时候很少,而清醒的时候,又常常难以入睡,服用安眠药的药剂量,已经到了医生发出严重警告的地步。 如果他在听到他喜欢了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对自己的家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后,情绪会不会继续崩溃? 谁都知道,他现在对林嫣是爱而不得。 甚至已经没有任何的借口能够挽留住她,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自己的疏忽和不信任,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宋小姐,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果变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然后继续用着浅淡的语调说道,“刚巧的是,那位心理医师是我之前在美国相亲过的一个相亲对象,我在他醉酒的时候无意间得知的,不过你们也不用自责,因为每次去他那里拿药的人都不同,职业也不同,如果你们根本就没有起疑心,很难查出来是谁。” “他会知道那个背后的人是谁,也是因为一个叫姜檬的女人,听说她在出事前,给他打过一通电话,说出了所有的事情,并且还告诉她,如果她出了事情,就让他走得越远越好,没想到这通电话打完没有多久,她就出事了。” “这名心理医生多一分钟都没敢耽搁,就买机票出了国,后来他辗转知道,他的心理诊所已经被人强制关闭了,并且每天都会有人去打探他的消息,所以他就一直躲在国外,没敢回国。” 纪云深听后,紧蹙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宋小姐,那你为什么选择现在说出来?” “不瞒你说纪总,我一直都在寻找靠近心乔的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是对我来说,最好的一个机会。” 乔漫会同意,大概是想替林嫣报仇。 而且宋果毕竟是心乔的妈妈,她绝对不会亏待心乔,更何况她现在事业有成,完全有能力也有条件照顾好心乔。 当然除了这些,更重要的一点是,宋果的身体要比林嫣好,如果宋果能够救心乔,那么就不需要林嫣再做什么骨髓移植,这样对林嫣本来就虚弱的身体也好一些。 纪云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从裤袋里取出烟盒,并抽出一根烟放在手背上轻轻的磕着,像是在思考她刚刚的提议。 “纪总,我只是需要乔漫的陪伴,等到心乔的身体好一些,我就会完璧归赵,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会好好的照顾她……” “宋小姐……”纪云深声音低淡的打断了宋果的话,“你就那么有自信,我会为了老傅的事情答应你?” “当然了!” 宋果眨了眨眼睛,唇角漫出浅淡的微笑,“我想……你一定会为了傅先生同意我刚刚的请求。”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背脊深深的陷进真皮沙发的靠背上,然后隔着客厅坠落下来的明亮光线,看向对面的宋果,“宋小姐,你恐怕对我有什么误会。” “纪总是不想答应吗?” 说着,宋果就从沙发上站起身,然后低头摆弄着自己手中的黑色雨伞,“没关系的纪总,我当然知道你有拒绝的权利,不过这件事情我可能不会继续瞒下去……” 她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精致表盘,“现在是凌晨的一点三十二分,我会在五点之前,把我知道的事情爆料给林城的媒体,如果纪先生在凌晨五点之前改变决定,我会举双手欢迎,但如果没有改变决定,我也尊重纪先生的选择。” 话落,她就对乔漫微微点了点头,“漫漫,谢谢你带我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果说完,就拿着手中的黑伞,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刚刚走了两步,就被纪云深说出口的低沉声音打断了继续要迈出的脚步,他说,“宋小姐,你知道我有很多种方式让你的爆料爆不成,但你是老林的女人,我也不想对你太苛刻,一个月的时间,我只能给你一个月。” 375,结局篇6,他流血太多,很有可能…… 几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太漫长。 漫长到他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压抑和难熬。 经历过之前那五年的痛苦分离,他已经忍受不了任何的分离,哪怕是他能够看见的分离。 宋果知道,纪云深不仅是军政商三界的神话和传奇,更是个谈判高手,几个月缩短成一个月,在她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她点了点头,“好的,纪总,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至于青山别墅的那场大火,以及在那场大火中死去的屿林,跟纪晗偷换林嫣产后抑郁症药剂这件事情到底是有直接的关系,还是间接的关系,就要靠他的能力和手腕去证实了,她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至于冰山里面到底什么样,她根本不知道。 不过她也算给他们开了一个头,或是……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隐疾。 而纪晗,大概就算是纪云深和傅青山共同的隐疾了吧。 宋果说完,朝着纪云深和乔漫微笑示意了一下,就踩着高跟鞋,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纪家老宅。 林嫣走后的第一个沁凉雨夜,乔漫觉得很冷,不止身体冷,心也很冷。 宋果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偌大的客厅里,只能听到墙壁上欧式钟表走动的声音,和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的沉闷声音,以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呼吸声。 纪云深宽大的背脊又深陷真皮沙发的椅背里一些,健硕精壮的手臂弯曲起来,支肘在沙发扶手上,并微微偏头,打量着身边的娇小女人。 又间隔了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才用着磁性低缓的声音说道,“漫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打算?” “我吗?” 乔漫一双粉嫩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扭过看向他,“我能有什么打算,顺其自然喽。” 纪云深眉眼微动,“漫漫,你知道我说的打算,跟你说的打算,并不是一回事儿,能不能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乔漫精致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学着他的样子微微偏过头,微抿的唇角和带着细碎星光的眼睛,意外的构成迷惘而无辜的表情,“纪云深,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打算,跟你说的打算不是一回事儿?” “其实你仔细想一想,都是一回事儿,不管是我的埋怨和恨,还是因为埋怨和恨产生的报复情绪。” 宋果做事情,有她的出发点,也有她的目的。 她们能够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她们的出发点一样,至于目的……宋果可能只是想平淡的过好下半生。 而她嘛,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只想守护好自己在乎的东西。 如果傅青山能够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重创,那么他除了陷入更大的泥潭,跌进更深的地狱,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当然也不可能再去厚着脸皮,想要和嫣儿有什么纠缠和牵扯。 而她则是一举两得,不仅能够让傅青山痛苦,也间接的让他痛苦。 他想,他这次放她离开,她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 而他愿意放手,是因为他们短暂的分开,要比现在痛苦的在一起,更能让彼此好过一些。 当然,主要是她好过一些。 “漫漫,过去的事情我和老傅已经无能,也无力改变,如果你觉得这样会让你和林嫣都好过一些,我尊重你的选择。” 乔漫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谢谢。” 说完,她就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慵懒的靠在沙发椅背上的高大男人,“纪云深,我希望你能幸福,最好比我幸福。” 话落后,乔漫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纪家老宅。 纪云深没追,只是示意了几名保镖护送她回去。 等到偌大的客厅再次归于沉寂,他才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然后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并按下打火机,低头凑近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拿出裤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声大概响了三下,对面就传来了孙秘书的声音,“纪总。” “……嗯,你早上去趟民政局,把我和乔漫的离婚信息全部删掉,然后再重新领两本结婚证回来。” 孙秘书被纪云深的一通电话,从深度睡眠中吵醒,这会儿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脑海里过滤了两秒他刚刚说的话,才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接话,“纪总,做这些事情必须得有乔小姐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直接提我的名字。” 纪云深没听完孙秘书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如果有人有任何异议,让他亲自给我打电话。” 孙秘书听后,恭敬的说道,“哎哎,好嘞纪总,我知道了。” 在林城,纪云深这个名字,就等于一张名片。 他完全相信,没有他开口办不了的事情。 会说需要乔漫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一个首肯,毕竟他办事从来都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从来都不喜欢出差错。 所以,为了杜绝这些,他都会在事情的开头,把可能会出现拖泥带水,和差错的地方给避免掉。 跟在纪云深身边多年,他的这点小九九,他肯定心知肚明一清二楚,但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不悦或是不耐的情绪,大概也不喜欢事情变得拖泥带水,也就顺水推舟了。 挂断电话后,男人就倾身,把手机放在了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面,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了大半,烟灰由于过长,而掉落在了他熨烫精致的黑色西装裤上。 他蹙了蹙眉,看向掉落在黑色西装裤上的烟灰,没有伸手处理,也没有动,而是微微眯起双眸,似呢喃似自语的说了一句,“漫漫,新生快乐。” 从今以后,他是一个抛掉感情枷锁,忘掉过去,开始新生的纪云深。 他会重新认识自己,也会让她重新认识他。 …… 纪云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很久,思绪也跟着不知不觉的飘出了很远,直到纪晗的房间里传来密集的枪击声,才将他从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不好,老傅……” 他低咒了一声,就迅速的从腰间拔出一把枪,然后弯腰低身,往楼梯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楼上除了刚刚传来的那几声密集的枪击声,并没有任何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传来,可以说安静的有些诡异,由此可以推测刚刚制造出枪击事件的并不是几个人,而很有可能只是一个人。 他在一楼与二楼之间的缓台停留了一会儿,并不时的做出专业的狙击手的动作,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直到确定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他才继续朝着楼上走去。 由于刚刚二楼房间传出来的惊心动魄的枪击声,在下着大雨的夜空中传到建筑外面的雇佣兵保镖的耳朵里,他们迅速的做出反应,并把整个老宅建筑都包围了起来。 纪云深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窗边,放出了信号,有几名雇佣兵迅速的从一楼爬上来,并快速的从纪晗房间的窗口突围进来,和门外的他形成了包抄。 五秒后,纪云深和窗外的雇佣兵保镖同时闯进纪晗的房间,里面除了一滩血迹外,已经没有傅青山和纪晗的身影,两人像是突然凭空消失在了这座老宅里。 雇佣兵保镖见房间里没人,赶紧拿出对讲机,对其他的雇佣兵保镖说道,“有人受伤了,应该跑不远,再加大一下搜索力度,园林景观和树丛都不要放过。” 纪云深一手插进裤袋,一手垂在身侧,死死的握紧手中的枪。 能够让同样是特种兵出身的傅青山失去防备的原因,只有两种,一种就是老傅对纪晗心软了,另一种就是老傅被纪晗骗了。 而第二种可能远远大于第一种可能。 纪晗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又为什么能在一分钟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闭着眼睛,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实在想不通时,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正要伸手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却在发现手机被他落放在一楼的沙发茶几上后,才有些恍然大悟。 宋果,乔漫…… 刚刚他们的对话,老傅应该听到了。 至于怎么会发生激烈的对战枪击声,应该是有人趁着宋果和乔漫来到老宅,而潜伏了进来。 也就是说,现在不止老傅有危险,宋果和乔漫也有危险…… 他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几下后,才给孟东行顾西沉以及霍青同挨个打了通电话,让他们各自派出自己能够派遣出的人,对林城进行地毯似的搜索。 这些天,他用非常铁血的手腕,相继把京城云家,林城的陆家,以及华裔第一富商温家明,纷纷的打压挑落下马。 他们单独挑出来任何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三个联手,那么势力就不容小觑了。 至少在林城,还是能够用阴招威胁到他。 而显然,他们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才会用这种下策中的下策。 纪云深紧接着就把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发现老宅门前那片园林景观的区域监控不好使了,而那片区域,刚刚好就是通往林城那片死亡森林的入口。 他十几岁的时候,养过几条军犬,都是因为从那个入口进入到死亡森林才消失不见的。 从那以后,他就派人把那片区域全部封死了,但显然,纪晗把这个秘密传出去了。 他坐在监控前面让自己冷静了几分钟以后,又重新拨通了孟东行顾西沉以及霍青同的电话号码,跟他们说了大概的情况后,又紧急调来了一些人,和许多架直升飞机,准备进去那片死亡森林进行搜索。 和孟东行顾西沉还有霍青同的人,两面同时搜索。 这样的话,能够确保尽快找到他们。 大概十几分钟后,纪云深调来的直升机就降落在了老宅前面的草坪上面,他没穿雨衣,也没有撑伞,就那么冲进了雨中,然后快步走向草坪上面停着的直升飞机。 上了直升飞机以后,他就让人开启了雷达扫描,在死亡森林的上空,一遍又一遍的扫描。 就这样搜索了几个小时后,飞机的雷达扫描,终于在沿海后山发现了陆遇白和温家明的踪迹。 他们正在驾驶着两辆越野车,在沿海路的后山公路上疾驰狂奔,而那个方向的终点,是海上的一艘游轮。 如果他猜的没错,两辆越野车子里除了陆遇白和温家明,还有纪晗,乔漫宋果和傅青山。 他让直升机的飞行员尽量的降低一些高度,盘旋在那辆越野车的上面,当驾驶越野车的陆遇白发现车顶上方传来的直升机气流的时候,不禁露出一抹恐怖阴森的笑意,几乎将油门踩到底,车子以每秒180迈的速度,向前疾驰狂奔,那种速度快的只要路上有一点颠簸,就会出现翻车事故。 这样的情况,纪云深不敢过分的在他的上面施加压力,只好用直升机的扩音,对下面车子里的人说道,“陆长官,温总,你们把车停下来,用游艇偷渡到公海,也没有人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有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商量。” 而回应他的,是两辆越野车越来越快的车速。 他没再试图劝,而是打电话调了人和船,在游艇的位置拦截他们。 …… 蜿蜒的森林沿海公路上,前面那辆疾驰狂奔的越野车里坐着温家明和宋果。 后面的那辆越野车里,坐着陆遇白纪晗,还有傅青山和乔漫。 傅青山刚刚在纪晗的房间里,被陆遇白突然射过来的子弹,划伤了腰腹,他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蜷缩在后车座上,乔漫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有止住血,就好像越是止血,血就会越多一样。 她的手上和脸上布满了鲜血的血渍,在看到他的血还在不断的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后,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好像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接着看向前面的陆遇白和纪晗,“陆遇白,你快把车停下来,傅青山流血太多,如果再不及时医治,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会死吗?” 陆遇白没听乔漫把话说完,就接过了她的话,“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如果你真的想替你最好的闺蜜报仇,现在他死了,你不是应该替你的闺蜜感到开心吗?” 乔漫猩红的眼睛里,渐渐有晶莹的液体溢出来,“陆遇白,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你快点把车子停下来。” “乔漫,你当我傻吗?” 陆遇白打开车顶的全景天窗,让坐在后车座上的乔漫和傅青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盘旋在上方的直升机,以及直升机里面的纪云深,“反正等着我的都是死路一条,如果能够拉着你和傅青山一起陪葬,那还是我赚到了。” 陆遇白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偏病态,乔漫觉得就算再跟他沟通,也无法沟通出结果,就赶紧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纪晗,“纪晗,你说说话啊,如果不是傅青山,你以为你能有机会从老宅的那个房间里逃出来吗?你以为你能够免得了今天亲手被纪云深送进拘留所的命运吗?” 纪晗从上了车子以后,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只是降下一点车窗,偏头看向车窗外面郁郁葱葱的森林树木。 听到乔漫的话,她才好像回过神来,然后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几乎浑身是血的傅青山,和同样浑身是血的乔漫。 “那也是他活该被我骗啊,谁让他对我假装深情,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一开始对我那么好?要怪就怪你和林嫣,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和最安逸的生活完全打破了,如果今天我和陆遇白不能成功的渡船到公海,那么我也不介意我们同归于尽……” 有的时候,一个人可以很善良。 可是有的时候,一个人也可以很恶毒。 比如现在的纪晗。 她好像完全失去了喜怒哀乐的情绪,整个人处在麻木疯癫的状态上,让人看一眼,就会心生恐惧。 而纪晗在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身边傅青山的身体紧绷了起来,那是一种受到伤害,或者准确一点的说,是受到极大精神冲击后的反应,大概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已经变得这么恐怖可怕了。 “纪晗,你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或是跟我假装失忆?”乔漫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顿了顿,“你都做了什么,想必你比谁都清楚,纪云深和傅青山对你这样,真的已经仁至义尽。”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深夜回到纪家老宅吗?他们希望跟你的这段感情能够有始有终,所以在你入狱之前,来跟你道别,可你呢?你自私的只想到自己今后会面临的那些恐惧,和在监狱里的痛苦,却没有想到你做的那些,带给他们的痛苦……” 傅青山蜷缩在一起的高大身影晃了晃,乔漫低头看见傅青山腰腹上的血越流越多,已经顾不上再跟陆遇白和纪晗多废口舌,而是突然从前排座椅的中间越过去,去控制陆遇白手里的方向盘。 陆遇白没有任何的防备,只能用自己的车技来稳固左右摇摆的车子,但由于车子在快速行驶的途中,突然发生方向盘失控,即便他的车技再好,也阻止不了车子冲下蜿蜒的森林公路。 几秒后,车子侧翻到公路下面,滚了几周后,车子与几颗非常粗壮的大树撞在一起后,才停止的翻滚。 而车子在发生失控的时候,乔漫很想去护住受伤的傅青山,却反而被他紧紧的护在了怀抱里。 等到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的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还要傅青山那张血色尽失的脸。 …… 半个月后,林城高级私立医院。 乔漫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媚漂亮的太阳光线,她因为从侧面传来的刺目光线,本能的抬起手,想遮住阳光,却发现她的手动弹不了。 她偏过头,才看到了病床边上的趴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有些胡渣,看起来颓废又狼狈,但不可否认,也很性感。 她深深的瞥了一眼后,就想从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小手,可试了两下都没有抽出来,正考虑要不要把他叫醒的时候,他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她醒过来以后,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迅速布满了星光。 他的声音很暗哑,低低的问了一句,“漫漫,你醒了。” 乔漫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小手,“能不能麻烦你松开,我的整条胳膊都麻木了。” 纪云深直起身体,然后放开了被他攥在手里的小手,“饿不饿,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乔漫只是觉得嘴里有些苦,而且还有些口干舌燥,其他的感觉并没有,尤其是饥饿的感觉。 “我不饿。” 她回答完,像是突然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对了,傅青山怎么样了?” “老傅命大,没事。” 听到纪云深的话后,乔漫才轻微的点了点头,他没事就好,省得她再产生什么愧疚的心理和情绪。 之后,病房里就陷入了一阵沉默,几秒后,乔漫才缓缓的问道,“纪云深,之前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纪云深眉眼微动,“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出院就和宋果还有心乔一起离开林城。” “那……甜甜呢?” 之前没问关于甜甜的问题,是他有很多的把握她会回来,可是老傅发生的这个意外让他再次的对自己的笃定和自信产生了怀疑。 “我会回来看她,如果条件成熟,我也会把她接到国外,当然,你是她爸爸的这个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也不会阻止孩子联系你见你。” 说着,她顿了顿,“还有,在我出院之前,我不想看到你。” 她的声音还很虚弱,甚至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刚刚还没有感觉到疼痛的身体,迅速的涌起一阵一阵的疼痛,尤其是胸口的位置。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后,微微的眯起了双眸,“好,我听你的。” 他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376,结局篇7,粑粑,麻麻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们了? 傅青山的病房在乔漫病房的隔壁,纪云深出了乔漫的病房,就迈着稳健的阔步走到了隔壁傅青山的病房外。 他的大手还没有落在病房的门把手上,就透过病房门的透明玻璃,看见了背对着病房门口的方向,坐在傅青山病床边的傅长林,以及他的父亲傅竟国,母亲唐染,和他的弟弟傅奕怀。 傅长林和傅竟国几乎大半生都置身风云诡谲的政坛朝局中,大大小小的场面见过无数,却也在傅青山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难得的露出了颓废狼狈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很多岁。 尤其是傅长林,由于年岁大了,心脏不好,再加上还要为整个傅家操心,以前挺拔的身躯,已经弯曲了起来。 再没有当年铁骨铮铮意气风发傲视群雄的样子。 纪云深落在病房门把手上的大手收了回来,刚刚转过身,就听到唐染哽咽的哭道,“竟国,爸,我们小山怎么自从沾上林家那个丫头后,就没消停过,我看还是让他尽早和温暖结婚,也省得我们总是为他操心。” 他们对老傅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责之深,却也爱之切吧。 因为他们真的很爱老傅,所以在他出事以后,会下意识的去想对他未来最好的规划。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老傅最想要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苦笑,他们兄弟,还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林城到了五月末,正式的进入了梅雨季节。 上一秒看起来还很晴朗的天空,下一秒就有雨滴落下来。 纪云深刚刚走出医院门口,小雨就变成了大雨。 他在听到几米高的透明玻璃门外传来的雨声后,好看的剑眉不禁挑了挑,可长腿迈出的阔步却并没有丝毫的停顿,就那么走进了重重的雨幕中。 他的那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被他停在医院建筑前的停车坪上,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身上的衣物,更模糊了他的视线。 有那么一秒钟,他好像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看见娇小女人的身影,他的脚步跟着一顿,等他再定睛看过去的时候,副驾驶座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想,这大概就是他亲手放乔漫离开以后的日常。 他的脑海里,身体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印记。 而家里,办公室里,车子里,也都有她的痕迹…… 似乎只要是他待过的空间里,都有她影子和味道。 就好像已经嵌入了他的身体里,融入了他的血液里,再也分不开。 只要一动,就是伤筋动骨的疼痛。 从医院的门口,到建筑前面的停车坪,大概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他却在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以后才发现,他从门口走到这里,足足用了十分钟。 从来都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以及那双从来都一尘不染的高级手工皮鞋,已经布满了水渍,甚至还有雨水从湿漉的头发上滴落,一滴接着一滴的没入到他笔挺的西装裤料里。 沁凉的温度,让他眉头紧蹙,他伸出长臂,迅速的打开了车里的空调,并将空调的温度调到了最高。 他没着急开车,而是打开了雨刷器和收音机,一边听着歌,一边从裤袋里掏出烟盒,然后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燃。 深吸了一口以后,透过雨刷器在前风挡的玻璃上形成的扇形区域,看向乔漫病房所在的楼层。 她的那间病房在医院大楼的最右侧,在他走后,她已经把病房落地窗前的蓝色遮光窗帘拉合上了,他看过去的时候,入目除了重重叠叠的雨,就是医院遮光窗帘的蓝。 就这样盯着看了十几分钟,他才动了动,把手中已经燃烧到一半的香烟,重新凑到薄削的唇边,眯眸深吸了几口后,便将烟蒂捻熄在了车子的烟灰缸里,紧接着就启动了车子,下一秒,车子就划破了重重的雨幕,驶进了医院前面的车流中。 …… 半个月前的那场事故,陆遇白和温家明都以危害公共安全罪,以及贪污受贿罪,被检察机关提起了公诉,并分别给两人申请了二十年,和三十年不等的服刑时间。 温家明在国外的产业相继被冻结,股票连续跌停一周,从而引来了银行挤兑,各种商业贷款面临提前还款还息,公司高层迫不得已,在半个月之内抛售了所有房产,但依然要面临着员工的讨薪,和突然解聘骨干员工的巨额赔偿。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各种正在进行的影视和商业项目的烂尾。 温家明也从华裔第一富商的位置,跌落到了最低谷,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陆家因为陆遇白的事情,一夜之前也成为了众矢之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都相继被检察机关传唤,如果被查出了什么贪污受贿的实锤,也将会面临三年至十年不等的刑期。 曾经风光一时的陆家一夜之间没落,成为了林城人茶余饭后不可或缺的谈资。 有人说,陆遇白风流一世,却错爱纪晗这样的女人,才会惹来这一系列的家族灾难。 当然,也有人说,是他得罪了乔漫,才会惹恼了纪云深,从而被纪云深杀伐果决的手段给打压落马,总之众说纷纭…… 可当各种传闻纷至沓来时,大概只要当事人才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至于纪晗…… 那场越野车翻车事故,她是伤得最重的那个,四条肋骨骨折,左腿膝盖骨粉碎性骨折,脑袋由于受到了强烈的撞击,脑颅里形成了大量的淤血。 如果不及时做开颅手术,脑颅里的淤血很有可能会压迫脑部的神经,先是让她双眼失明,然后智力下降,严重的话,甚至生活不能自理。 他没有放手让她自生自灭,而是从美国找来了权威的脑科专家,对她脑部的情况进行了多次的会诊和治疗,定于今天下午进行开颅手术。 在他的心里,他始终觉得单纯的让她去坐牢,或是单纯的让她用这种方式赎罪,已经不能完全化解他对她的憎恨和厌恶。 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就是让她在清醒的状态下,亲眼看着自己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泥土尘埃里的悲哀,而且是那种无能为力又自我唾弃的悲哀。 那样的报复,才显得有意义。 雨天,道路特别湿滑,能见度又特别低,他将车子的速度始终维持在七八十迈的匀速中。 半个小时后,他驾驶的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便稳稳的停在了林城另一家私立医院的停车坪上。 他拔了车钥匙下车,没有穿雨衣,也没有撑伞,像是刚刚从乔漫所在的那家私立医院走出来一样,他也是就那么走进了雨中,慢慢的接近了这家私立医院的门口。 当他高大的身影,走进三楼的专家会诊室里时,十几名国外的脑部专家一齐站起身迎接,他只是摆了摆手,就径自走到了会议桌的主位上,示意会议继续进行。 因为都是从国外请来的脑科专家,所以他们几乎都是用专业的英文术语交流,纪云深跟他们沟通起来并没有任何的障碍,只是在他们讨论到开颅的细节时,他才出声打断了几名专家医生的讨论。 他的英文口音很纯正,堪比新闻男主播般低沉磁性,他说,“在开颅上面,我希望你们拼尽全力,最好不要发生任何的意外,我一定要让她……清醒着接受我所有的惩罚。”、 几名专家医生在听到纪云深的话后,面面相觑了一眼,紧接着就笑着回答,“好的,纪先生,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 他们拿钱救人,至于出钱的人和被救的人是什么关系,他们不在乎,也并不关心。 纪云深听到他们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这场专家会诊进行了大概三个小时后,才确定了最终的手术方案。 下午的一点三十五分,一直昏迷不醒的纪晗,被推进了顶楼的手术室里,准备接受开颅清淤的手术。 纪云深在十几名专家学者的会诊结束后,就离开了医院,没有等纪晗被推进手术室,当然,更没有等她被推出来。 他只关心手术的结果,至于过程,无所谓。 离开医院后,他就去了军区大院。 傅青山由于枪伤失血过多,再加上为了保护乔漫,断了两根肋骨,这半个月以来一直都睡睡醒醒,当然睡着的时间是醒着的时间的二倍,根本无法处理军务。 他只好每天过来代劳,把他办公桌上厚厚的一沓文件看完,才会离开。 而每次看完的时间,也都接近了深夜,今晚也是如此。 等他把办公桌上的军事文件全部处理完,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夜已经变成了深黑色。 如墨的深黑,混着不断滴落的大雨,将军区大院前面的园林景观,和远处的城市灯火都笼罩在了一片茫茫的雨雾中。 他将桌子上的文件收起来放好,然后走到落地窗边,深深的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景物缓歇眼睛,还没有完全缓解眼睛的疲劳,放在西裤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伸手将裤袋里的纤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号码,就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伊莲娜焦急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 “纪纪纪……纪先生,不好了,甜甜小姐心脏病发作了,我刚刚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但我好害怕……” 纪云深听到伊莲娜的话后,脸色大变,高大的身躯转过去,疾步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过去,“她有没有什么异样的症状……” 每次甜甜心脏病发作的时候,只要他不在身边,他都会先问甜甜有没有什么异样的症状,他好因此判断甜甜心脏病发的严重程度。 都说久病成医,这几年,他被甜甜时不时发作的心脏病,几乎已经折磨成了半个心脏病医师。 他在过去的那五年,陪甜甜住过无数次的院,就在想,如果他哪天不想经商了,去做个心脏病方面的医生也不错,至少可以专门给甜甜看病。 但那也只是个转瞬即逝的想法。 当然,从乔漫回来以后,这个想法就没再萌生过。 可这一秒钟,他竟然真的希望自己是个心脏病方面的权威专家,这样就可以减轻甜甜的痛苦,不再让她遭受折磨了。 “纪纪……纪先生,这次可能严重一点,她的唇角有白沫,而且我感受不到她的心脏在跳动……” “伊莲娜……” 纪云深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里面所有的慌乱和无措,都变成了沉静,“你现在就对她进行我之前教你的胸外按压,十几下按压做一次人工呼吸,我和救护车没到之前,你要一直这么做,不能停,知道吗?” “好……好,我我知道了。” 切断手机通讯后,纪云深就狂奔到军区大院的停车坪前,几乎是下一秒就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并迅速的启动车子,朝着青龙湖公寓的方向驶了过去。 军区大院离青龙湖公寓并不算太远,驱车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现在正值深夜,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辆,他又连闯了一路红灯,赶到青龙湖公寓的时候,只用了八分钟,几乎是车子在雨中驾驶的极限速度。 他赶到青龙湖公寓的客厅里时,伊莲娜还在对甜甜做着胸外按压,他快步走过去,接着伊莲娜做着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不知道是他的动作和姿势比较专业,还是甜甜到了苏醒的时间,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半跪在她身前的纪云深。 “甜甜,你感觉怎么样……” 纪云深的话还没有说完,甜甜就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轻轻软软的问他,“粑粑,你告诉甜甜,麻麻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们了?” 这半个月以来,她没有见过乔漫,心乔也被她的亲生妈妈带走了,她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了快乐。 纪云深蹙了蹙精致的剑眉,间隔了两秒,才缓缓的说道,“甜甜,妈妈没有要离开我们,她只是需要去国外出一个很长的差,暂时离开爸爸和甜甜,不过爸爸保证,三个月以后,爸爸一定会让妈妈回来,不管用任何方法。” 甜甜一张白皙的小脸,几乎没有任何的血色,听到纪云深的话后,她抿了抿唇角,然后朝着他伸出小手的尾指,“那……我们拉钩。” “好!” 纪云深也伸出尾指,与她的钩在一起,同时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这么承诺完,甜甜才好过一点,正要挣扎着撑坐起身,就被纪云深伸手制止了。 “甜甜,你先不要动,救护车马上就到了,粑粑要带你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看看你的心脏病变化,如果时机成熟,爸爸就开始帮你寻找合适的心脏病源换心。” “等你换过心脏,就可以像其他的小朋友那样,正常的生活了。” 虽然换了心脏以后,需要终生服药,也不能像健康的孩子那样跑步运动,但至少可以适当的运动,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谈一场没有自卑的恋爱。 他希望他的甜甜,可以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自信美丽,而且每天都能过得开心快乐。 甜甜已经能够听懂纪云深话里的全部意思了,她点了点头,唇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嗯,甜甜一定会努力呼吸的,辛苦粑粑,也……谢谢粑粑。” 从甜甜有记忆以来,就是跟着纪云深相依为命,父女的感情一向都很好,而甜甜又相对比较敏感外向,只要能当面道谢的话,她绝不会拖着不说,在这一点上,很像乔漫。 救护车是在五分钟以后到达青龙湖公寓的门口的,车里迅速的下来两名护士和一名急救医生,将甜甜轻轻的放置在移动病床上后,就抬到了救护车里。 甜甜因为心脏病发,整个人显得很虚弱,上了救护车没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纪云深始终跟在甜甜的身边,大手也始终握着她的小手,没有松开。 到了医院,急诊科的医生给甜甜做了非常全面的检查后,才语重心长的对纪云深说道,“纪先生,甜甜小姐的心脏,现在每天都处于超负荷运作的状态,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危及到她的生命,我的建议是快点进行心脏病的手术移植。” “不过……” 纪云深听到医生的停顿,蹙了蹙眉,沉着声音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甜甜小姐刚刚五周岁,除了要面临十几个小时,甚至是二十几个小时的心脏移植手术外,还要面临着心脏移植手术后的排异反应,也就是说,即便找到了合适的心脏源,也成功的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也要在她的身体能够承受巨大排异的反应下。” “如果她的身体承受不了排异反应,那么心脏病的移植手术就是失败的,甚至有可能会更快的危及到甜甜小姐的生命安全……” 说到这里,急诊科的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间隔了几秒钟,才缓缓淡淡的说道,“当然,以上说的这些都是手术时可能会面临的风险,个体差异不同,也许甜甜小姐的体质好,根本就没有什么排异反应也说不定……” 纪云深的情绪很平静,在医生的话落后,才用着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我会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心脏病源,也会请几名国外的儿童心脏病方面的权威专家过来,和你们医院的医生一起合作会诊,确保手术万无一失。” “你现在就把关于甜甜的手术安排下去,不出半个月,我就会把心脏病源,和国外的权威专家都弄到国内。” 急诊科医生听到纪云深的话,赶紧点了点头,“哎哎,好嘞纪先生,我都记住了。” 说着,他就抬起了左手手腕上的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纪先生,那要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就去继续接诊了。” “好的,刚刚辛苦你了医生。” “纪总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纪云深目送着急诊科医生离开后,就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甜甜还在睡着,呼吸均匀清浅,如果不是皱起的眉头,他完全感受不到她正在因为心脏的异样跳动而感到任何的难受。 他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并伸手把落在她脸上的一缕发丝拂开。 窗外的雨还在下,病房里却是孤寂的安静。 …… 一周以后,乔漫出院。 她没有跟任何人道别,也没有去见甜甜,回青龙湖公寓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就直接和宋果心乔飞去了美国。 到了美国后,三人就直接奔向宋果联系好的高级私立医院,当天,医院就为心乔做了全面检查,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一周以后就可以进行骨髓移植。 乔漫和宋果在得知心乔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只要接受骨髓移植以后,就会成为正常健康的孩子,两人都替心乔感到开心。 到了晚上,洛杉矶下起了雨。 乔漫和宋果坐在心乔病房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和林城完全不同的雨景。 如果说林城的雨,很唯美浪漫,那么洛杉矶的雨,在唯美浪漫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很多迷离,常常让人有一种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的感觉。 宋果吸烟,烟瘾也有些重,但考虑到在医院,她并没抽,只是放在手里把玩。 就这样把玩了一会儿后,她才转头看向身边的乔漫,“乔小姐,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乔漫摇摇头,“不知道。” 她一心想着逃离,并没有想过来到这里要干什么。 “可能还是坚持我心理学的老本行,毕竟我需要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支撑我的日常生活,还有开销……” 宋果没有听乔漫把话说完,就低淡的打断了她的话,“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 377,结局篇8,你要是一直不来,我还有更粗鲁的 乔漫收回放在落地窗外看雨的视线,转而看向身边的宋果,好看的秀眉不禁挑了挑,声音温温软软,“抱歉,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宋果眨了眨眼睛,语调轻软,“和你一样,是心理咨询师。” 乔漫之前只知道宋果有自己的事业,而且在美国做得风生水起,但没有想到她也是一名心理咨询师,这真的挺出乎她的意料。 宋果的唇角始终漾着清浅的笑意,看到乔漫微微惊讶的神情后,继续用着轻软的语调说道,“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打算在美国长期发展,而纪云深又真的肯彻底放手。” “要知道雇佣像你这样高学历又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心理咨询师,佣金和缴纳的各种保险都不便宜,我可是个很吝啬的老板,非常不想浪费多余的金钱和时间,还有机会。” “我没想过要回去,而他……也是真的放手。” 乔漫一双白嫩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将纤细的背脊深陷进椅背中,一双像是倒进了整个星空的眼睛,瞬间变得漆黑深邃,她说,“我们的爱都太沉重,身体和心理要背负的东西又太多,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两只紧紧相拥的刺猬,爱得越深,痛就越深。” “虽然分开,我们也会感觉到很多痛苦,但那些溃烂的伤口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痊愈,我爱他,但更怕我爱他。” 爱纪云深,早就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分开,也只是把爱的距离放远,但她对他的爱,从来没有结束。 宋果只轰轰烈烈的单恋过一场,根本不懂乔漫口中的那些深爱。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不是她不懂,而是她的那场无疾而终的单恋结束的太快,快到她还没有明白爱是什么,就被父亲亲手当成了礼物,送给了商业上的合作伙伴,紧接着她那场盛大的单恋就戛然而止,全部结束了。 虽然庆幸的是,她没有被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糟蹋,但也意外的惹上了林南城。 她这几年有意无意的在躲他,就是不想因为他单纯的负责,而去跟他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更不想因为这个意外而去嫁给他。 可能她活得比一般人都明白,所以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也从来不盲目。 她觉得她的现状很好,有了一份收入稳定又算比较成功的事业,有一个漂亮可爱又懂事的女儿,还有几个知心好友,这样的生活,并不比结婚嫁给男人差,所以她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去将就爱情,将就婚姻。 如果那样的话,她宁愿一直单下去。 宋果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抱歉,在感情方面,我真的是个菜鸟新手,不知道怎么劝你好,只要你觉得开心,我觉得一切就ok。” 乔漫伸手整理了一下从肩头滑落的长发,摇头笑笑,“看来宋小姐还真是不知道爱情的苦,人生漫漫,以后有得修炼了。” “我想我跟你和林嫣都不一样,你们没有爱情的供养,可能就会变成一朵枯萎的花,但我呢,只需要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公寓,那我就很知足了,至于爱情嘛,对我真的太奢侈了,我要不起,也爱不起。” 宋果对感情那么豁达,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深爱过,所以才能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甚至可以一笑而过。 乔漫很羡慕,却做不到。 她听后,继续笑着,“宋果,等你真的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假装不爱不在乎,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但愿有一天我能够体会深爱的感觉。” 此时的宋果不知道,她的深爱,已经来临。 …… 宋果因为心乔做骨髓移植手术的事情,请了一个半月的假期。 最开始的一周是调理身体,让自己的身体符合做骨髓手术的各项指标,之后的一周是和心乔一起做术前准备,而剩下的一个月是恢复身体。 乔漫搬到了宋果的单身公寓,在心乔接受骨髓移植手术后的一周,就去了宋果所开的心理咨询公司应聘,随后很快就接受了公司的邀请正式开始上班了。 忙碌的工作,和频繁的跑医院,让她渐渐的适应了新生活。 除了偶尔空下来的时候,会很想他和甜甜外,其他的都很好。 一个月后,宋果和心乔出院。 宋果给心乔请了一个保姆,在家里照看她,自己则很快就恢复了上班。 她需要挖掘新客户盈利赚钱,给员工开工资,还需要交办公楼的租金,甚至还需要还房贷和车贷,即便身体还没有完全的恢复好,但她实在没有继续待下去的资本了。 乔漫劝过她几次在休息几天的话,可都被宋果轻轻摇头拒绝了。 她知道宋果虽然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可骨子里却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强人,即便她继续往下劝,她也不会听的,她也就索性没有继续劝,而是尽量帮助她多挖掘新客户盈利赚钱,分担她还款和给员工开资的压力。 时间不知不觉得到了七月份,洛杉矶没完没了的下雨。 这天下午,本来应该是乔漫去客户那里做心理辅导,但宋果看她有些感冒发烧,就让她回公寓休息,自己开车去了。 乔漫阻止了几次,都被她以她是老板,必须听她的话为由给挡了回来。 她确实也很难受,就没再试图阻止宋果,紧接着就打车回了公寓,睡了个昏天暗地。 最近公司很忙,她和宋果常常加班到深夜,这些天洛杉矶又常常下雨,她吹着空调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以后就感冒了。 本来以为能坚持,可重感冒带来的头重脚轻,让她不得不投降。 她在没有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就在想,还好,还好宋果看出了她的逞强,如果她以重感冒的状态去见客户,恐怕会把单子搞砸。 …… 宋果驱车来到洛杉矶市中心的一栋办公大楼时,不禁开始感慨这家公司老板的手腕和能力。 听说这家公司的老板也是个中国人,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创造了一个商业神话,并迅速的在洛杉矶站稳脚跟。 媒体对此人做过很多捕风捉影的报道,比如说他曾是一名退役的特种兵,也曾是一名卸任的军政将领。 当然,也有人说他本身就出身名门世家,天生就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所以才能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缔造商业神话。 总之媒体和商业圈的人,对这位神秘的隐形富豪有很多的说法,为此,媒体甚至是对他进行了跟拍,但他却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脸,表现的相当神秘。 宋果在想,如果给他做过心理辅导以后,算不算人生第一次接触到神话般的人物? 她想,应该算吧。 毕竟她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过跟神话沾边的人,这应该是第一个,大概也应该是最后一个。 她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大厦前面的停车坪上,撑着伞,刚刚走到大厦的门口,就走过来两名保镖,对她的身份进行了很严格的询问。 这下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媒体对他大肆的报道,甚至是跟拍后,都没有拍到他的脸,大概都是因为这套严密的保安系统吧。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两名保镖确认了她的身份,她才收了伞,走进办公楼的大厅。 在前台小姐确认了她的见面预约后,她就被从顶楼下来的总裁秘书,引向了大厅里侧的总裁专用电梯,并和总裁秘书乘着这部电梯,一路直达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一分钟后,两人从总裁专用电梯里面走出来,总裁秘书走在前面,一路都用着非常专业的态度和手势引导着。 她也时不时的点头回应,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外,总裁秘书才恭敬的说道,“宋小姐,总裁在里面等着您,我就不过多的打扰了,您请便。” “好,谢谢。” 宋果目送着总裁秘书离开后,便伸出白皙的小手在梨花木的门板上敲了几下,在听到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请进声音后,她才缓缓的推开梨花木门板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她穿着十厘米左右的细高跟鞋,不时的会与地面上的高级地毯纠缠在一起,也因此,她走得很慢,也很小心翼翼。 身高腿长的男人背对着她的方向坐在大班椅上,大班椅的椅背几乎没过他的头顶,遮住了他所有外貌信息。 她只能看见男人落在大班椅扶手上的健壮手臂,和手腕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机械腕表,以及地毯上那双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和熨烫精致的西裤裤脚。 她缓缓的走近,用着一贯娇软的声音说道,“林先生,您好,我是今天要给您做心理辅导的心理学医师,我叫宋果……” 宋果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突然转过来的身影,给吓得忘记了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她的本能反应就是跑,跑得越快越好。 地上铺着地毯,她又穿着高跟鞋,根本跑不快。 好像刚刚跑了两步,垂在身侧的纤细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手扣住了,并把她轻轻松松的拉到了他健硕有力的胸膛前,“宋果,你跑什么?” 宋果缩着肩膀,躲着他,“对对……对不起,我可能……好像走错地方了。” 林南城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锋薄的唇角漫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宋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可是有合约在的,你这个服务态度,是想直接违约,然后付我三倍的违约金的意思吗?” 他是大客户,上门做一次心理咨询的价格,是普通白领的二十几倍,更是一些小公司老板的十倍左右,要是付他三倍的违约金,那真的等于半年收入都没有了。 她还要还房贷车贷,又刚刚支付了心乔一大笔的手术费,根本就没有钱跟他周旋了。 “林南城,你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吸引她们的注意,其实他不过是在等着她上钩。 林南城微微低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故意?我为什么要故意?还是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找你,而你却一直在故意躲着我?” 宋果挣扎,“你……你你先放开我。” 他的手劲有些大,她甩了几下没甩开,就有些恼了,仰起头瞪着他,“林先生,你这样,我怎么给你做心理疏导。” 林南城挑了挑精致的眉毛,闻言轻轻缓缓的放开了她的手腕,宋果被他攥在手里的纤细手腕得到自由后,赶紧伸出另一只手去揉,低声的嘟囔了一句,“真粗鲁。” “你要是一直不来,我还有更粗鲁的。” 说着,林南城已经重新走回了大班椅旁,并散漫慵懒的坐了下去,“想尝试一下吗?” 宋果没说话,而是拿着手中的资料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林南城,我可以告你个人信息不实罪,还有……故意引诱他人上当受骗的嫌疑。” “那么请问宋小姐,我哪里信息不实了?” 宋果将手中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故意压抑着声音说道,“这上面只写了你的英文名字,还有英文的……” “宋小姐,这里是美国,我不写英文,难道要我写汉语?” 宋果顿时哑口无言,她知道她现在有些强词夺理,但她真的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尤其是因为心乔,或是他对她愧疚,以及负责的牵扯。 她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了两秒钟才缓慢的说道,“林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要找我,又为什么做这些,但我想我之前已经跟你表达得很清楚了,我不需要你对我有任何的愧疚,或是对我有任何负责的心理。 “至于……心乔,我的收入养她完全没有问题,而且我也相信林先生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然后共同孕育两人的爱情结晶,幸福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林南城的长臂弯曲起来,放在大班椅的扶手上,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交叠在一起,淡淡慢慢的打断了她的话,“宋小姐,我还以为你会抵死不承认,也以为你很能沉得住气。” “林先生,如果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那我现在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宋果的话说到一半,又被林南城打断了,“宋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今天让你来,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做心理疏导,至于私人的感情问题,我从来都不会跟工作混为一谈。” 也就是说,他会公私分明,是她想多了? 宋果完全摸不准林南城的情绪,更摸不准他的心思,听到他这么说,她的心里就更没底了。 不过没底归没底,多年来的培养下来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继续纠结,而是做出非常专业的姿态准备对他进行心理疏导,还没有开口,林南城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并朝她做出了一个歉意的手势后,就拿起桌面上的纤薄手机,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无线电波的那端就传来了纪云深低沉磁性的声音,“老林,帮我给乔漫带个消息,说甜甜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排异反应非常大,可能时日无多……” 林南城的眉头瞬间蹙死,“怎么回事?” 纪云深没有多说什么,只浅淡的说了一句,“没事儿。” 林南城和纪云深兄弟多年,除了刚刚听到消息那一秒钟有触动和震惊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也想明白了纪云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甜甜心脏移植手术不成功,他绝不会再通过他去散发什么消息,而是会直接联系乔漫。 通过他,很有可能是在用这样的手段,逼乔漫回国,然后父女联手,再次困住乔漫。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乔漫狠心抛下甜甜的原因。 因为老纪有甜甜这个神助攻,时不时就会拿心脏病吓唬她,她已经怕了他们父女的套路,这次如果是纪云深打电话,她虽然也会立刻飞回去,但如果甜甜并没有事情,下一次,她就再也不会相信他们父女的套路了。 毕竟狼来了的故事只能讲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就不会再有人相信了。 可如果这个消息由他传播出去,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至少,那是她自己听到消息,并选择了相信,才会回去的,即便怨,也怨不到他们父女的头上。 林南城想明白了以后,多余的话也没再问,“好,我知道了,挂了。” 切断手机通讯后,林南城笑意深浓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宋果,“宋小姐,我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心理疏导改成明天好了,当然,为了表达歉意,我会亲自到你们公司接受心理疏导,不会再让宋小姐跑第二趟。” 宋果听到林南城把心理疏导改成明天的消息,声音难掩兴奋,“没关系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林先生,我有一件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本来给你做心理疏导的心里咨询师是乔漫,她今天有些感冒发烧,我就让她回家休息了,明天你去我们公司,将会由乔漫……” “换成你。” “……什么?” 林南城站起身,随后把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隔着宽大的办公桌探身过去,“我说把乔漫换成你。” “我……我,这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规定。” “宋小姐,据我所知,你们公司可是承诺客户可以随时更换心理咨询师的,怎么到我这里就有了规定,是不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也太好欺负了?” 说着,他就收回探过去的身子,一双修长的手配合在一起,将熨烫精致的西服纽扣系好,动作利落优雅,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邸,一举一动,皆受世人瞩目。 宋果没再说话,因为她深知像林南城这样的男人是甩不掉的,因为他有一千种甚至是一万种方式让她甩不掉,除非他自己主动离开。 “乔漫和你住在一起?” “……什么?” 林南城迈着长腿绕过办公桌,走到她的身边,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乔漫和你住在一起?” 宋果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林先生,在今天以前,我所有的资料,包括我什么时间去超市,几点钟做瑜伽,星期几游泳,想必你都一清二楚了,所以,你觉得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确实没什么意思,走吧,你载我过去一趟。” 林南城的话,让宋果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立刻站起身,“林南城,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我只是想跟乔漫说几句话,怎么就得寸进尺了?” 林南城很高,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起来,也只是刚刚到他的唇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可以等她明天上班……” 宋果的拒绝,听在林南城的耳朵里,更像是撒娇,“宋果,我耐心有限。” 说完,就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了过去,宋果僵在原地两秒,才转身跟上去,恨不得把前面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瞪出一个洞来。 林南城走在前面,听着身后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近乎没有规律的嗒嗒声,就能够知道她气的不轻。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迈着沉稳步伐的一双长腿漫出一丝慵懒的气息。 两人一起并肩走进总裁专用电梯,然后又一起走出去,穿过大厅的时候,几乎吸引了一楼所有人的目光。 宋果低垂着头,有些不习惯那么多人注视的目光。 林南城看见,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声,“跟我在一起,你要习惯这样的注视。” 宋果就当做没有听懂他的话,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上了宋果那辆红色的奔驰车,林南城才又说了一句,“宋果,我想娶你。” 不是我喜欢你,不是我爱你,而是……我想娶你。 378,结局篇9,那个时候,你好像还没满18岁 可能是私生女的这个身份,让她从小就很在乎‘责任’两个字,不管是别人对她该负的责任,还是她对别人该负的责任,她都很在乎。 也许有的人会嘲笑她,一个寄人篱下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还谈什么‘责任’二字。 但她受母亲的影响很大,从小就发誓不要做像她那样为了爱委曲求全,低三下四的人,所以,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感情观,并没有因为母亲和私生女的这个身份,而有所扭曲变形。 也许是这个从小就根深蒂固并异常坚定的思想信念的支撑,才会让她的性格相对比母亲来说,更加的强势,也更加的有主见,如果非得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她觉得爱憎分明这四个字很贴切,也很符合她的人设。 如果是别人该对她负的责任,她一定不会扭扭捏捏,假装清高。 而如果是她该对别人负的责任,她也不会有任何躲闪和逃避。 但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林南城的错,也不应该林南城来负责。 而且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退而求其次的无奈,她不想要,更不想成为别人的退而求其次。 她想要的男人,必须是心里和眼里只有她的男人,绝对不能有半点的勉强。 “抱歉,林先生,我目前还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宋果笑着说完,就启动了车子,踩下了油门,车子像是箭一般迅速的划破了雨幕,很快就与宽阔路面上的车流汇聚在了一起,然后一路向西,朝着她的单身公寓行驶了过去。 林南城深深瞥了一眼目视前方专注开车的宋果,挑了挑眉骨,没有继续逼她,而是偏头看向窗外的雨。 洛杉矶的雨季,比林城的还要长,还要缠绵。 他抬起手,将车窗玻璃上的模糊水雾擦掉,然后在窗玻璃上描绘着宋果的侧影轮廓。 一双深黑如夜的双眸渐渐的眯起来,仿佛满天星光在闪。 …… 到了宋果的单身公寓时,已经是下午的五点三十二分了。 车子里并没有多余的备用雨伞,出于礼貌,宋果在停车熄火以后,笑着转头看向身边的林南城,用着轻柔低淡的语调说道,“林先生,车子里只有一把女士雨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伞就给你用……” 宋果礼貌客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南城笑意深浓的话语打断了,“没关系,我们共撑一把伞就可以了。” “……什么?” 宋果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握在手中的女士雨伞就被男人的大手抽了过去,紧接着男人就推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然后绕过车头,走到了主驾驶座的车门旁,替她打开了车门,并朝她绅士的递过去一只大手,“请吧,宋小姐。” “……” 宋果僵在驾驶座上面,没动,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宽大手掌。 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这么怦然心动过。 她知道,那并不是所谓的爱情,只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哦不用了,林先生,我没有关系……” 她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倾身过来,并伸出大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整个娇小的身体就稳稳的落在了男人的怀抱里。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拖拽到他健硕的胸膛前的,等她彻彻底底的从那种失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男人紧紧的拥在怀中,并朝着公寓单元门口走了过去。 单人伞很小,他几乎把伞全都歪向了她那边,她能够清楚的听到雨滴落在伞顶,和落在他宽阔肩头上的声音。 她今天穿着一条露肩一字领的过膝长裙,他的大手落在上面,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大手传到皮肤上的灼热温度,为了不让彼此尴尬,她拼命的缩着肩膀,想躲避他的大手,却被他察觉,并轻轻松松的控制住她缩着肩膀的动作。 他这个有些暧昧的动作,让她不安的皱了皱眉,又挣扎了两下,却又都被他轻轻松松的控制住。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发作。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只要靠近,就会忍不住的被他身上的那种像是磁场一样的东西吸引,并且越近越难以自拔。 她发誓,她以后一定会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到了公寓的门口,她像是结束了一场酷刑一样,那种放松甚至是庆幸的情绪还没有从心底蔓延开来,就被男人凑过来的唇息吓得僵硬了起来,他薄削的唇一张一合,轻轻的吐出一句,“那个时候,你好像还没满18岁。” 她没敢动,呆呆的问了一句,“……什么?” 身体的僵硬,让她的大脑都跟着空白了几秒,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出来他在说他们阴差阳错的那一晚…… 宋果伸手推开他,仰着小脸瞪着他,“林南城,你……” 林南城慵懒散漫的收起雨伞,挑眉看向她,“宋果,不管那晚是不是错误,总之我让没满18岁的你失身怀孕,就该对你负责……” “林南城,你听好了,我……不需要。” 说完,她没有等他,就跑了进去。 奔跑的速度,让她垂落肩头的短发飘散在风中,映在身后男人的眼里,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光,照耀了他眼前所有的一切。 宋果知道林南城的心底有一道白月光,那个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念叨着的都是那道白月光的名字,她的人生说出去虽然很坎坷,甚至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怜悯和同情,但她不需要他的怜悯和同情。 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底线。 进了公寓,她换过拖鞋,就往房间的方向跑了过去,却被林南城三两步追上,并扣住了纤细的手腕,“宋果,你总是跑什么?” “林南城,你松开我。” 林南城见她抵触挣扎的厉害,就松开了攥着她纤细手腕的大手,“宋果,你是想让我把你整个单身公寓参观个遍?还是想让我直接进房间里和乔漫谈?” “不关我的事。” “撇的倒是挺干净。”林南城双手插入口袋,一双深邃锐利的视线开始四处梭巡,“去房间里帮我把乔漫叫出来。” 宋果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就朝着乔漫的房间走了过去。 乔漫吃了感冒药,还在昏睡着。 宋果走近床边,看她睡得那么沉,实在不忍心把她叫醒,但为了不再跟外面的男人再有什么纠缠,她还是选择叫醒了乔漫,“漫漫,醒一醒,漫漫……” 乔漫因为受凉发烧,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梦魇当中,她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一切,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宋果叫她的声音,但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漫漫,醒一醒,漫漫,漫漫……”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冲破梦魇,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直到宋果把她扶坐起来,准备拨打医院急救电话的时候,她才睁开了眼睛,那些梦魇也跟着逐渐的退散了回去。 “漫漫,你没事吧?” “我没事。” 乔漫撑坐起身,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然后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宋果,“果果,现在是下午的五点,还是凌晨的五点啊?” “下午的五点。” 宋果回答完,又伸手探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漫漫,你这样烧下去不行,我带你去医院吧。” “我没事的,休息一晚就好了,再说,我不喜欢医院,特别不喜欢。” 乔漫不喜欢医院的这件事情,宋果其实知道,因为每次看她到医院里的表情都很痛苦,好像对医院有天生的恐惧,或是后天形成的恐惧,总之只要进到医院里面,她整个人就会变得非常不自然,也很不自在。 宋果没再继续劝,而是清浅的说了一句,“对了,漫漫,门外有人找。” “有人找我?” 宋果点点头,“对,你收拾一下就出去见他吧。” “果果,他是……谁啊?” 她在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名字,居然是纪云深,好像是本能,也好像是习惯,她甚至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形容。 类似于激动,类似于恐惧,又类似于两者的结合。 她就像一个心理疾病的患者,明知道沾上他会上瘾,却又根本戒不掉。 “是……林南城。” “……林南城?” 这几个月,她和嫣儿处于失联的状态,虽然知道林家举家移民到了美国,但她记得他们去的是华盛顿,而不是洛杉矶。 茫茫人海,她根本没奢望过能找到他们,也就索性没找,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机缘巧合下见面。 “你……和他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用着浅浅淡淡的语调回答道,“他……就是今天你要去赴约却没赴成的那个……客户。” 乔漫眨了眨眼睛,“哦……这样啊!” 宋果从乔漫的床上站起来,便伸手揉了揉颈椎和肩膀,“嗯,他还在等着你,你快去吧,我回房间洗洗就睡了,连续半个月没睡好,感觉整个人疲劳过度,浑身哪哪儿都疼。” “好,你快去休息吧,难得早下班,吃晚饭的时候,我会去你的房间叫你。” 宋果摆摆手,“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昏天暗地的睡一觉,晚饭你们吃吧,不用叫我。” 说完,宋果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拉开门板走了出去,娇小单薄到让人有些心疼的身形逐渐消失在了乔漫的眼前。 隔了几秒钟,乔漫才掀开被子,套上放在床边的白色棉质拖鞋,并迅速的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刚刚走出两步,她就觉得身上一凉,才发现她身上还穿着吊带睡衣,她又赶紧走回来,披上一件外套,才又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刚拉开门板,走廊上比房间里更低的温度,让她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她赶紧拉紧身上的外套,朝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高大男人走了过去。 林南城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短碎的头发和西服外套都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不知不觉就增添了几分颓废的慵懒和魅惑。 他的一只手支肘放在沙发扶手上撑着脑袋,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便扭头看了过来。 “许久没见,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乔漫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没有搭腔,而是绕到沙发前面,隔着一个沙发座位,坐了下来。 “找我有事吗?” “嗯,有……点事。” 乔漫偏头看向他,“什么事?” 林南城慵懒的挑了挑眉头,微微笑道,“乔漫,你知道过去的那五年,老纪一共陪着甜甜住了多少次医院吗?你又知道甜甜发作过多少次心脏病吗?” 乔漫的秀眉蹙得更紧,身体忍不住的僵硬起来。 “你一定不知道,所以你才能够那么轻易的离开老纪,离开甜甜。” 乔漫被林南城一字一句的控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以林南城对她的厌恶,跟她多说一句话,都要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她放在双腿上的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声线也不知不觉的紧绷起来,“发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林南城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以后,才转头问她,“介意我抽根烟吗?” “不介意,你抽吧。” “谢谢。” 林南城道过谢,就低头凑近手中按燃的打火机,点燃后深吸了一口,才缓缓慢慢的说道,“甜甜前些日子做了心脏移植手术,虽然手术很成功,但由于个体差异不同,甜甜在术后的排异反应非常大,她可能已经……时日无多了……” 当‘时日无多’四个字传到她的耳朵里时,像是带着万箭穿心的力度,让她的双耳开始轰鸣,什么都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了。 “老纪一直忍着没跟你说,大概就是怕你内疚自责,也怕你嫌烦,嫌他继续纠缠,但我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毕竟你是甜甜的妈妈……” 乔漫眼睛又酸又涩,并不断的有温热的液体从眼底流出来,很快的就让她泪流满面。 “你就当是我看不惯你,所以特地过来跟你说一声的吧,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怪老纪,因为这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都是我个人的主意。” 说完,林南城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居高临下的看向呆坐在那里的乔漫,“乔漫,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老纪,如果你真的爱过他,又为什么只看到他对你的伤害,却看不到他对你的爱呢?”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或许,你的爱从来都没有他的深。” 话音落下,林南城就朝着公寓的门口走了过去,乔漫没有阻止,甚至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决堤的眼泪,都是机械似的从眼底往外冒,并且越冒越多。 大概就这样呆滞般的流了十几分钟的眼泪后,她才定了最快回林城的机票。 上楼和宋果说了一下她回国的原因,当做道别,然后又去儿童房和心乔道了别,她就拎着行李箱离开了宋果的单身公寓。 洛杉矶入夜的雨更大了一些,打在身上是一片沁凉的温度,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些冰冷的雨滴根本就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一样,或者说,她已经麻木了。 从洛杉矶飞回林城,最快的那班飞机是夜里八点三十分的,她打车到机场的候机大厅的时候,是夜里的八点整。 她把沉重的行李办了托运,只拿了一些轻松便捷的东西上了飞机。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航行,对她来说,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到飞机终于平稳的落在林城玫瑰国际机场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又从眼底冒了出来。 她在想,如果甜甜真的离开了,除了东风,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人,都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彻底的离开了她。 这……真的只是一个概率问题,还是……她天生就是一个扫把星,专门克家人,克朋友,甚至克自己的孩子…… 乔漫想到这里,就没敢再继续想下去,而是打车,直奔位于富人区半山腰上的蓝山别墅。 她拖着粉色的拉杆箱,刚刚走到蓝山别墅五六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口,门口的保镖就按下了按钮,将五六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打开了。 她看向保安室里的几名保镖,微微点头示意谢谢,就朝着院落深处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别墅前面的游泳池边,她就听见别墅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然后又关合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站在月光下,长身玉立的男人。 他似乎只是为了出来透气抽根烟,眸光不时的看向山脚下的城市灯火,以及不知名的远方。 她抿唇看了一会儿,就拖着拉杆箱走了过去。 站在别墅门口抽着烟的男人,听到拉杆箱拖在地面上的声音,便朝着声源看了过去,当迎着园林景观灯和月亮的光影,看到乔漫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时,胸口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样的疼痛。 或者比疼痛这个词语更准确的是,激动。 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谁都没有动,也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对视着。 此时此刻,一个对视,就等于千言万语。 间隔了几秒钟,或者半分钟左右的时间,男人才又把手中的香烟凑到唇边,深吸了一口,随后用着被香烟熏染的有些暗哑的声音问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甜甜做心脏移植手术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纪云深听后,挑了挑好看的剑眉,语气很淡,淡到没有任何的重量和温度,“一个人痛苦难熬,总比两个人痛苦难熬强得多。”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又闭了闭眼睛,随后走近他,“我不知道甜甜的心脏病已经严重到需要换心的地步了,如果知道,我不会挑在这种时候离开你,离开她,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想陪她一起走过最后的这段时间……” 纪云深的眉头,随着她说出口的话而越蹙越高,“乔漫……你在说什么?” “纪云深,你不用瞒着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纪云深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捻熄以后,将烟蒂扔到了垃圾桶里,并浅淡的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了?”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如此反复了几次以后,才鼓足勇气说道,“我知道甜甜做心脏移植手术后,排异的反应非常严重,现在已经时日无多了……”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我……” 纪云深没有听乔漫把话说完,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甜甜做完心脏移植手术以后,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说,她的心脏移植手术做的很成功,除了需要终生服药,其他的都和正常健康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乔漫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可可……可林南城跟我说……说甜甜做完心脏移植手术以后,排异反应非常大,可能已经时日无多……” 说到这里,她才明白林南城去说了那么多的原因。 原来,他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和纪云深重归于好。 “那可能是他跟你开的一个玩笑,甜甜没事,你不用担心,还有,你随时可以离开,甜甜我会照顾好……” 说完,纪云深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转身走进了蓝山别墅里面。 没有邀请她进去,或是邀请她再谈谈的意思。 如果不是他故意半敞开门,她都以为他是不欢迎她。 站在原地平复了两秒情绪,她才拖着拉杆箱走进了别墅里面。 还没有换拖鞋,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什么时候回去,要我去把甜甜叫醒吗。” 以前死缠烂打的人是他,这次,他放手放得彻彻底底,她反而还有些不习惯。 “过些天吧,我想和甜甜呆几天。” 379,结局篇10,甜甜,对不起,对不起…… 乔漫拖着拉杆箱站在门厅那里多少显得有些局促,从他承诺放她离开的那天开始,她就没有想过再回来。 她的手里有一些存款,在美国买一套房产并不难,就差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 这几个月,她拼命的工作,收入已经逐渐趋于稳定,其实已经可以把甜甜接过来一起生活了。 但她没有心急,她怕甜甜相对来说更喜欢跟着纪云深一起生活,也怕甜甜更喜欢林城多一点,当然,也更怕自己照顾不好甜甜,毕竟……她的条件相比纪云深来说,差了不止一个天地。 毕竟……她的命格偏硬,一家四口,到现在就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自己,离开她,甜甜也许会过得更好。 至少……不能更坏。 但就像林南城说得那样,人都是自私的。 甜甜是她怀胎十月,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生下来的孩子,她比谁都爱,比谁都疼,比谁都想拥有,却又……比谁都怕。 怕她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也怕她会重蹈乔晋和父母的路,被她克死……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更怕失去她,像是亲眼看着乔明章死去时的怕。 她承认,乔明章血流成河的样子,是她心里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是她一直不敢敞开心扉的原因。 说她迷信也好,说她有抑郁症,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废物的这件事情也罢,那些伤害,加上她的害怕,让她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越是深爱,越是胆小…… 况且,甜甜的心脏移植手术需要纪云深的钱财和能力。 她知道,即便甜甜做完心脏移植手术,纪云深也不会跟她争甜甜的抚养权,她也可以完全不顾那些害怕和阴影,不顾自己有抑郁症这件事情,将甜甜留在自己的身边,但她又不想纪云深不快乐,甜甜不快乐。 因为那样的话,她也不会快乐。 她现在要求的不多,甚至在很多个难以入眠的夜里想过,如果甜甜不能适应国外的生活,选择和纪云深一起生活,她就在甜甜寒暑假的时候,把甜甜接到国外生活一段时间,这样的话,她就不用缺失父母任何一方的爱了。 但……那些都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刚刚纪云深冷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要离开的是她,要回来的也是她,她即便被纪云深惯得脾气再大再任性,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够为所欲为来去自如,尤其是他最看重的感情。 乔漫收回落在纪云深身上的眸光,声音低淡的说道,“那……已经很晚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低着头,往门边挪了挪,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就听到站在楼梯旁的高大男人问道,“你去哪里?” “哦……” 乔漫指了指门外的方向,“我去青龙湖公寓住,明天再来看甜甜……” 纪云深听到乔漫的话后,英挺好看的剑眉紧蹙在一起,“不用了。” “我叫伊莲娜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你就在那睡吧,我最近会经常加班,有的时候甚至不会回来,你不用感觉到不方便。” 乔漫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是回……” 纪云深见她继续说着拒绝的话,紧蹙的剑眉瞬间皱成了一团,高大的身躯站在那里,没动,也没再说话,那强大的气压和怒意,让她后面的话都变成了喃喃的低语。 伊莲娜夜里口渴,准备去厨房喝水,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昏黄感应灯下的一男一女。 她先是愣了两秒钟,随后快速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笑意盈盈的问道,“乔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刚下飞机吗?饿不饿,吃夜宵了吗?” 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一点二十分了,怪不得她刚刚说要回青龙湖公寓去住时,他会是那样一个表情,原来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这个城市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入睡了,而且这里是密闭式的富人区,夜里几乎不会出现出租车,想要离开这里,除非自己有车,或者别人送。 虽然蓝山别墅有夜勤保镖,不需要他亲自去送,但终归太麻烦了。 况且夜勤保镖,也都会换班打盹,说来说去,也只会留下两个人盯着所有的监控,这个工作量已经非常大了,如果抽出一个去送她,那么就等于所有的工作量全部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显然,那并不符合他定下的规矩。 说着,伊莲娜已经走了过来,没管她同意不同意,伸手就拿过了她手里的拉杆箱。 乔漫手上一空,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我……还没吃。”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几乎滴水未进。 在想到甜甜有可能会彻底离开她的时候,她就变得茶饭不思,这会儿知道林南城说得那些都只是骗她的话后,她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但她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和资格在这里吃东西。 “乔小姐,那你快点进来,我给你做些你爱吃宵夜……” “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了……” 乔漫想伸手拿过伊莲娜手里的拉杆箱,却被她有些肥胖的身体给挡住了所有的动作,“没关系的,乔小姐,像我这个岁数,夜里要是醒过来,很难再睡着,再说,只是宵夜,一点都不麻烦的。” 伊莲娜的动作很快,刚刚还立在门厅的粉色拉杆箱,就被她拿到了纪云深的身边,并笑着对纪云深说道,“纪先生,你能帮我把乔小姐的行李箱拿到楼上去吗?从美国飞回来要十几个小时,飞机餐那么难吃,乔小姐又比较挑食,肯定没吃多少东西,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乔小姐准备宵夜,没时间给她整理了……” 纪云深没再看过来,刀削斧凿的俊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情绪。 间隔了十几秒钟,他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在乔漫以为他在用这种方式给她难堪的时候,就见他弯下了腰,并伸出大手轻松的拎起了高级地板上的粉色拉杆箱。 明明在她和伊莲娜手里都显得很沉重的拉杆箱,到了他的手里,就好像轻的没有任何的重量,他的背影还是那么伟岸挺拔,脚步还是那么沉稳有力,渐渐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伊莲娜紧接着打开了一楼客厅的所有灯光,见她还杵在门厅那里,便低淡又缓慢的说了一句,“乔小姐,一路风尘仆仆,赶紧去房间里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我的宵夜很快就好了。” “好,谢谢你啊,伊莲娜。” “哎哎,不客气乔小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乔漫等于一天一夜没有吃饭,没有合眼,她现在又饿又疲惫,也就没有过多的矫情,或是抵触,换过她之前在蓝山别墅穿过的那双女士拖鞋后,就朝着楼上的房间走了过去。 纪云深把乔漫的粉色拉杆箱放到衣帽间后,没有继续刚刚的冷漠,而是把她的拉杆箱打开,把里面的衣服,用衣服挂,一件一件的挂在了衣帽间的衣柜里。 乔漫要住进去的客房,必须经过衣帽间,透过大敞的门,男人给她收拾衣服挂衣服的画面,全都映入了自己的眼睛里。 上楼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他会把她的行李箱放哪? 次卧,主卧,客房,还是衣帽间…… 而除了他应该放在她即将要住的客房里,她就在想,该怎么在他在的情况下,去主卧或是次卧和衣帽间里拿回她的拉杆箱。 但这一秒钟,她刚刚上楼时的那些挣扎,全都消失不见了,因为这样的画面,就像是出差的妻子回到家,丈夫体贴的帮忙整理行李,而不像是离婚,甚至已经没有任何瓜葛的陌生人。 至于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其实并不能够说清楚,但她知道,她有些感动了。 她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抬脚走了进去。 纪云深听到她轻盈的脚步声,一点都没有被她看到时的慌乱或者窘迫,动作依然自如,就好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遍。 他越是云淡风轻,乔漫就越是无措,因为她根本就摸不清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全都靠猜。 “我……要拿换洗的衣服。” 纪云深没有让开衣柜的位置,只是随便的给她挑了一条睡裙,递了过去。 乔漫伸手接过来,清浅的说了一声,“谢谢。” 纪云深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乔漫杵在那里两秒钟,或者是十几秒钟后,才转过身,走出衣帽间。 她觉得自己留给他的,一定是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但只有纪云深自己知道,她能够回来,真真实实的站在他的面前,就已经够他开心很久了。 他并不奢望乔漫比他爱她那样更爱她,但起码要爱他,不管多少。 …… 乔漫到客房里冲了个热水澡,又换了干净的睡裙,就下楼去吃宵夜了。 衣帽间的门没关,只是里面已经没有纪云深的身影,想必已经去睡了。 伊莲娜做了很多她爱吃的东西,但考虑到待会吃完要直接去睡觉,她就没有吃的特别多,怕消化不好。 大概七分饱的时候,她就放下了筷子。 伊莲娜见她只吃了那么一点,眉头忍不住的深深蹙了起来,“乔小姐,你去美国的这几个月,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美国的东西不好吃,你吃不惯……” 乔漫拿起餐桌上的餐布,动作优雅的擦了擦手和嘴,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还好吧,我就是工作比较忙,三餐不太规律,然后就经常胃疼,可能是那样折腾瘦的吧。” 伊莲娜听到乔漫的话,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乔小姐,你们虽然现在还很年轻,但也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嗯,我会的,谢谢你啊伊莲娜。” 伊莲娜听后,快速的摇头,“不用谢,只要你跟纪先生越来越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乔漫没有接话,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接话,或是该去接什么话。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钟后,乔漫才站起身,并准备把自己吃的东西收拾起来,伊莲娜见状,赶紧伸手阻挡了她的动作,随后便低声的说了一句,“乔小姐,很晚了,你快上去睡觉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没关系的,我有的时候倒时差,会越倒脑子越清醒,兴许收拾完餐桌,我的困意就涌上来了……” 乔漫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就更不喜欢麻烦别人。 她虽然对厨艺没什么天赋,但现在又不需要她展示厨艺,而是收拾一下餐桌和厨房,她觉得她完全ok。 “不用了,你快上去休息吧。” 这次,伊莲娜伸出手将她推到楼梯口,直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上,才返回去,开始收拾餐桌和厨房。 …… 乔漫轻手轻脚的回到客房里,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窗外的园林景观,和远处的城市霓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甜甜都在的缘故,她回来以后,并没有产生疏离或者陌生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很踏实的归属感。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 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十几分钟以后,她才伸手拉合上窗帘,然后走回床边,闭上眼睛,准备开始入睡。 困意在她闭上眼睛以后,很快就袭了过来,然后就进入了深度睡眠当中。 凌晨的两点三十分,客房斜对面的书房里。 纪云深正站在落地窗边吸着烟,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在他的周身缭绕,混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火,将他整个人的身形轮廓,映衬的愈发高大挺拔,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看着窗外不知名的远方,像是装满了故事,也像是装满了……思念。 旁边书桌的透明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他捻熄的烟蒂。 能够看出来,他有些抑郁,甚至烦躁。 乔漫不回来,他想她,乔漫回来了,不能够立刻把她抱进怀里,他就更想她了。 不知道是想她香甜的唇多一些,还是想她柔软的身体多一些,他只知道他的身体在深夜里不停的叫嚣着疼痛,想她的疼痛。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的疼一下,但他得忍,忍到她愿意。 这一次,愿者上钩。 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后,他才将已经要燃烧到尽头的香烟捻熄在书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又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沉沉睡去。 而梦里,都是乔漫的身影。 …… 乔漫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再加上洛杉矶和林城的时差,让她从凌晨的两点多,足足睡到第二天下午的三点多。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透过窗帘缝隙影射进来,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抬起手,遮在眼睛上,适应了一会儿窗外影射进来的明亮光线,才撑坐起身。 睡了十几个小时,她只觉得浑身酥软,像一只睡饱的午后猫咪。 纪云深早上走的时候交代过伊莲娜,不要打扰乔漫睡觉,要等她睡到自然醒。 她应下来,然后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现在。 但伊莲娜觉得乔漫这一觉睡的时间也太久了,久到她真的很想进房间里面看看乔漫到底是在睡着,还是……发烧感冒了,身体不舒服,不想让别人知道。 伸出的手在门板上抬起放下,放下又抬起来,如此反复了几次后,终于落在了门板上。 “乔小姐,你醒了吗?饿不饿,用不用我给你准备点下午茶垫垫胃?” 乔漫坐在床上,听到门外传来伊莲娜的声音后,轻声的回答道,“我醒了,你帮我煮碗面吧,我现在不太喜欢吃甜食。” 伊莲娜听到乔漫的话,赶紧应声,“哎哎,好嘞乔小姐,我现在就去准备。” 乔漫听到伊莲娜走远的脚步声后,就下了床,套上拖鞋,走到了落地窗边,并伸手把落地窗帘拉开。 林城到了七月份,已经到了最酷暑炎热的盛夏,不下雨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太阳光线落在地面上的滚烫温度。 她昨晚睡觉的时候,把房间里的冷气开到了最大,此时穿着吊带睡裙的她,出了被窝,没有任何的遮挡,被吹过来的冷风刺激得瑟缩了一下,下一秒,她就觉得浑身冰冷成了一片。 为了防止感冒,她赶紧拿过空调的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接着就往浴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简单的洗漱完,她就去隔壁的衣帽间里,换上了一身居家睡衣。 五分钟以后,她下楼,伊莲娜已经把手擀面做好了,正要上楼去叫她下来吃面,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她略有些娇小单薄的身影,赶紧笑着说道,“乔小姐,快来尝尝我的手擀面,你不在的时候,纪先生经常吃,还常常夸我的手艺比饭店里的专业厨师还厉害。” 乔漫缓缓的走下来,看了一眼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手擀面,连忙道谢,“谢谢你,伊莲娜。” “乔小姐,你真的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说实话,能够照顾你和纪先生的饮食起居,是我的荣幸。” 乔漫点点头,没再继续客气,而是坐在了餐桌上,开始吃起来伊莲娜做的手擀面。 她吃了一口以后,完全同意纪云深的话,伊莲娜做的手擀面确实很好吃,难怪他会经常夸赞。 一大碗手擀面,她吃了一小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伊莲娜劝了几句,她都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吃不下了,伊莲娜才没有继续勉强。 她将面前的面碗推开后,就站起身回了楼上。 离甜甜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很接近了,她想开车去接她。 这个想法属于临时起意,她换了一条裙子,简单的画了淡妆,就出门了。 这个时间,路上并不堵,驱车很快就到了甜甜所在的幼儿园。 三个多月没见,她透过窗玻璃,看向坐在书桌前低着头,认真写写画画的甜甜,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 可能是太想她,也可能是知道她没事,可以陪她很久很久,她就突然很满足,很感动…… 不知道是她的眼神太过滚烫灼热,还是她们母女连心,一直都在低着头认真画画的甜甜,突然转过头来,看向落地窗的方向,并与乔漫的眸光在空中碰撞纠缠在了一起。 她以为甜甜会怨她,甚至当做没有看到她,毕竟她亲口对她说过,如果她再一次的抛下她,她就不会原谅她,但她没有,而是朝着她的方向奔跑了过来。 乔漫也朝着甜甜奔跑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并在她跑过来的时候,蹲下来,与她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甜甜一双柔软的小手臂紧紧的环着她的脖颈,叫着,“麻麻麻麻……” 乔漫的眼睛里不停的有温热的液体蔓延,她拼命的控制,却并没有控制住,嫣红的唇有些颤抖的应了一声,“哎……” 她的手摩挲着甜甜柔软的头发,喃喃的轻声低语,“甜甜,对不起,对不起……” 作为母亲,她其实并不合格,从甜甜生下来到现在,好像一直都在让她失望。 甜甜摇摇头,泪眼朦胧的说,“麻麻,甜甜不怪你。” 粑粑说,麻麻有很多苦衷,粑粑还说,麻麻受到的伤害太多,而那些伤害,根本无法用原谅和不原谅去界定和衡量,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抛下她和粑粑。 其实这些话,她并不能听得很明白,但她知道,她想要和粑粑麻麻一起生活。 不管他们中间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伤害,和多少无法原谅的伤害,她都会帮着粑粑麻麻化解,而不是去怨恨。 “甜甜知道,麻麻不是故意要抛下甜甜,而是迫不得已。” 乔漫轻轻缓缓的闭上眼睛,隔了几秒钟,才擦掉脸上的泪水,用着清浅到没有重量的声音说道,“甜甜,妈妈这次带你离开……好不好?” “麻麻,甜甜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粑粑,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380,结局篇11,漫漫,那个酒太烈,你不能喝…… 甜甜的话,让乔漫一时哑口无言。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才能够避开对甜甜的伤害。 大人世界中的纷纷扰扰,根本就不应该让孩子来承受,而她却要甜甜来承受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恐惧和伤害,她……其实很难过。 “甜甜,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但不管你选择和爸爸生活在一起,还是选择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我们对你的爱都不会减少一丝一毫,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知道了吗?” 甜甜环着乔漫脖颈的柔软双臂又收紧了一些,并把小脑袋埋了进去,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懂事的让人心疼。 乔漫逼退眼底浓重的大雾,然后拍了拍甜甜娇小的后背,语调轻缓的说道,“甜甜,你的课堂作业还没有完成,妈妈在外面等着你,你快去画吧,不然放学之前可能就完不成课堂作业了。” 班级前面的黑板上,是美术老师画的范画。 上面画着的是一家三口牵手的背影,被美术老师用简笔画的形式表现了出来,并让每个孩子都临摹一幅,当做课堂作业。 甜甜刚刚已经画到了一半,在看到乔漫站在门外后,就和美术老师请了假,跑了出来。 这会孩子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把画完的简笔画交到了老师的手里,只剩下一小部分的孩子还没有完成。 甜甜透过落地窗,瞥了教室一眼,随后用着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麻麻,你可以进去陪我一起画吗?” 甜甜所在的幼儿园,经常会举行亲子活动。 顾名思义,就是借用活动的名义,让父母和孩子多多相处交流,亲近彼此。 幼儿园的园长包括老师,都对亲子活动非常重视,也很煞费苦心,每次举办的亲子活动都不一样,这其中包括剪纸大赛,运动大赛,手工大赛,才艺表演大赛,等等等等…… 而乔漫只陪着甜甜参加过一次才艺表演大赛,而其他的比赛,都是纪云深陪着她参加的。 乔漫知道,甜甜很想每次的亲子活动,爸爸妈妈都能陪着她一起参加,但显然,那已经成为了她的奢望和幻想,所以,她在对她提出要求的时候,表情和话语,才会带着那么多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她会拒绝。 她伸出手,揉了揉甜甜的发顶,“好,妈妈陪着你进去一起画。”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主动来接甜甜放学,也是第一次单独出现在她的同学和老师面前。 可能经常是纪云深自己来参加甜甜在幼儿园的亲子活动,她能够看出来,甜甜很想跟大家炫耀,炫耀她的妈妈。 她全程都配合着甜甜,甚至在甜甜周围的同学用好奇的眸光看向她时,她都会抬起头,大方的回视着他们的眸光。 用这种方式,让甜甜更加的开心。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以后,甜甜临摹的简笔画就画完了。 她在把简笔画交给老师之前,先拿给乔漫看,并给她详细的讲了这副画,“麻麻,你看,这个是粑粑,这个是你,这个是我,这个是我想出来的弟弟。” 孩子的眼睛是最澄澈的,他们所理解的这个世界,充满了光明和爱,这一点,从甜甜画的简笔画中,就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出来。 纪云深站在画面的左边,她站在画面的右边,中间站着两个孩子,一个扎着头发,穿着公主裙,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结,他们四个人的背影高低不同,却都迎着太阳。 周围是绿油油的草地,还有蜻蜓蝴蝶,和晒太阳的小猫小狗…… 乔漫盈盈如水的眸光,渐渐变得深邃,她很庆幸,庆幸甜甜没有因为父母给她带来的伤害,而去埋怨憎恨,反而希望他们一家继续在一起,甚至还幻想有一个小弟弟陪着她。 这一点,真的在她的意料之外。 或者说,纪云深把她教的很好,至少在他给甜甜灌输的思想中,她永远都是一个明媚美丽,充满正能量的形象。 他教会甜甜去理解,教会甜甜去关怀,更教会了甜甜去……爱。 乔漫重重的点头,“嗯,甜甜画的真棒,快交给老师吧。” 甜甜黑葡萄似的眼睛,像是倒进了漫天的星光,随后咯咯一笑,就把自己画好的简笔画交给了坐在讲台上的美术老师。 美术老师把孩子们交上来的画,都逐个的点评了一下,大多都是鼓励的话,而甜甜的画,老师是走过来,亲自对着乔漫和甜甜说的。 说完以后,美术老师就将甜甜的画放在了乔漫的手里,然后缓缓淡淡的说道,“乔小姐,其实我很早就想找你谈谈了,我知道我作为甜甜的老师,有些话说出来显得太过冒昧和逾矩,但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要说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乔漫白皙温净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浅的笑意,听到老师的话后,赶紧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赵老师,你说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又酝酿了两秒钟,才低柔的说道,“乔小姐,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多抽出一些时间陪陪甜甜?你别看她平时很乐观开朗,跟谁在一起都是笑呵呵的,但其实她很孤单,常常怕自己做的不好,让爸爸妈妈失望,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压力……” “我知道乔小姐和纪先生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和知名度的人,平时肯定非常忙,但我想再忙,也应该多抽出些时间陪陪孩子,多去了解一下她的心里活动和状态,千万不要错过孩子的成长。” 赵老师说这么多,完全是出自为人师表应该尽到的责任,但也只是点到为止,毕竟家长里短的事情,她最多只能提个醒,至于她提醒过后,父母会不会改变,那就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乔漫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了一起,嫣红的双唇也不时的抿在一起,最后低下头,间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回了一句,“好的,赵老师,以后我会多注意陪伴孩子的。” 她没有给自己做任何的辩解,或者也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她确实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也确实亏欠甜甜很多,这都是事实,她真的没感觉赵老师说的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不管两个大人之间的感情如何,首先伤害到的就是孩子,而显然,她没有在感情和孩子之间做到应有的平衡。 “嗯,乔小姐加油。” “谢谢!” …… 下午的四点三十分,幼儿园准时放学。 乔漫一手拎着甜甜的书包,一手牵着甜甜的小手,走出了教室。 刚刚走了几步,甜甜脚步突然一顿,然后朝着幼儿园的门口激动的挥着手,“粑粑粑粑……” 乔漫来幼儿园接甜甜放学,纯属临时起意,也没有告诉纪云深,这会儿在幼儿园的门口碰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好了。 下午四五点钟的阳光还是很明媚,他逆着光影倚着车身站在那里,仿佛从天而降的神邸,尊贵的令人屏息。 乔漫牵着甜甜走近后,甜甜就松开了她的手,扑到了纪云深的身前,“粑粑,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孙叔叔呢?” 以往,都是纪云深的私人秘书孙秘书,接送甜甜上学放学,纪云深很少出现,一是工作太忙,二是他不想总是让别人以为甜甜只有爸爸,而没有妈妈。 如果非要对比,乔漫对甜甜的爱一点都不比他少,只是她的心里有太多的痛苦和伤害,没有完全的消散,需要他用爱,一点一点的化解。 他不怪她,从来都不怪。 只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照顾好甜甜。 “孙叔叔家里有事,就换成爸爸来接你了,开心吗?” 甜甜狠狠的点头,“开心,这还是粑粑麻麻第一次一起来接我放学呢。” 听到甜甜的话,纪云深漆黑如夜的眸光落在了乔漫的脸上,像是在观察她的情绪和反应,大概间隔了几秒钟的时间,他才低淡的说了一句,“上车吧。” 说着,纪云深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等到甜甜坐进去后,他才探身进去,给她系好儿童座椅旁的安全带,退出来后,就看到了身后女人递过来的书包。 纪云深皱了皱眉,没接,又说了一句,“上车。” 乔漫摇了摇头,然后指向不远处的停车坪,“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纪云深关上后车门,嗓音依旧低沉磁性,“车子放在这里,我会派人过来开走,现在上车。” 乔漫没有继续和他争辩该开车,还是该坐他的车回去,而是走向后车座的方向,还没有走近,就被男人伸手扣住了手腕,“这边。” 纪云深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明明做着绅士的动作,却带着不容人置喙的强大气场,她僵在原地两秒钟,才走过去,矮身坐进了副驾驶座的位置上。 等到她坐稳,他就探身过去,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然后退出去,关上车门,并绕过车头走到主驾驶座的车门边,下一秒就坐了进来,很快的启动了车子。 下午的四点四十分,离晚高峰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因此一路还算顺畅的回到了蓝山别墅。 伊莲娜正在准备做晚餐,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手牵着手从门口走进来,不禁感慨的摇了摇头,果然美好的事物会让人忍不住的向往,尤其是亲眼看到美好的事物以后,就更加的向往了。 “纪先生,乔小姐,甜甜,你们回来了。” 纪云深和乔漫只是微微的点头,算是回应,甜甜脱掉脚上的鞋后,小跑着过去,开始和伊莲娜窃窃私语。 甜甜很喜欢伊莲娜,对她总有说不完的话和秘密,乔漫想,这大概就是陪伴的力量吧。 而她也清醒的认识到,甜甜更喜欢这里,更喜欢纪云深。 这无关甜甜更爱她或是纪云深,而是习惯。 习惯会给一个人带来快乐,甜甜如果更习惯纪云深,更习惯伊莲娜,更习惯林城,那么她就会更快乐。 纪云深见她杵在那里,便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大手就探了过来,乔漫微微躲开,摇了摇头,“没有。” 话落,就换过拖鞋,朝着楼上的房间走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她给谢之谦打了电话,约他出来见面,但他以他很忙为由拒绝了。 但乔漫知道,谢之谦不见她,是因为她的不告而别。 而她没有跟他告别,是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离开是错还是对,或者说,她都不知道自己能离开多久,虽然她想的都是永远,但也不过是三个月,就匆匆的回国了。 只要她和纪云深之间有甜甜,就一定会有交集和牵扯,她定力有限,兴许哪一瞬间,头脑一热,就想为了自己的深爱再试一次。 但更多的时候,她都让自己保持着克制和清醒。 因为……这是唯一制止伤害蔓延的方法。 到了房间,她又拨通了谢之谦的电话号码,嘟声响了五六声后,电话那端就传来了谢之谦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漫漫。” “有空吗?陪我出来喝点酒?” 可能是她的声音太平静,平静的有些落寞,让谢之谦已经冲到嘴边的拒绝给收了回去,“好,几点,在哪里?” “时间和地点我一会儿微信给你。” “好。” 切断手机通讯后,乔漫就将手机扔在了大床上,然后走到落地窗边,看着逐渐西落的太阳,和山脚下钢筋林立的都市丛林。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视线,然后拿过床上的手机,编辑了时间和地点后,就用微信发给了谢之谦,然后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 刚刚换好衣服,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的整理,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她看了一眼梨花木门板,隔了几秒后,低声的说了一句,“请进。” 话落的下一秒,房门就被高大的男人推开,他深邃锐利的眸光先是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然后才轻声的说道,“要出门?” “嗯,约了谢之谦。” 乔漫的双手不着痕迹的挪到身后,紧紧的绞在了一起,“找我有事吗?” “没事,你有约就快走吧。” 说完,男人就退出了客房,并轻轻缓缓的关上了房门。 乔漫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紧张,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他甚至都没有靠近,也没有说一句重话,但她就是不由自主的紧张,紧张的连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等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她的听力系统里,她才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跌坐在了床上。 缓了几分钟,才拿起手包,离开了蓝山别墅。 车子在幼儿园没开回来,她本来打算在网上叫嘀嘀出行的,但纪云深可能觉得她自己出门不安全,就给她派了保镖跟车子,等到她走出蓝山别墅,车子就停在了她的脚边,让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她也没有那么矫情,毕竟叫嘀嘀和拦出租车,都没有保镖车接车送安全。 她下意识的朝着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窗玻璃反射出来的太阳光影,什么都没有看到。 保镖已经替她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她收回视线后,就矮身坐了进去,然后车子很快启动,驶离了蓝山别墅。 …… 别墅二楼的书房里,男人站在落地窗边,目送着烟灰色的宾利车子驶离他的视线范围后,才从裤袋里拿出纤薄的手机,拨通了谢之谦的号码。 嘟声响了两声,就传来了谢之谦低沉又暗哑的声音,“纪总,找我有事?” “你喜欢我说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喜欢我说你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谢之谦懵了两秒钟,将紧贴在耳边的手机拿离了耳边一些,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然后才又重新贴回耳边,“纪总,你别告诉我,因为乔漫约我见面的事,你才说了刚刚的那两句话。” “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谢之谦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说道,“不知道纪总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尽量别让她喝酒,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可以让她少喝点,但绝对不能喝醉,如果她醉了,我保证让你用醉十次来还。” 谢之谦真的很想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的女人你不清楚吗?这样的话来回复他,但话到嘴边又全都变成了,“好的,纪总,我知道了。” 向大佬的势力低头,是他从业以来的一贯原则。 这样做,虽然说不上可以帮助他的事业顺风顺水,但至少不会给他的事业带来任何的麻烦和冲击,尤其是在面对纪云深这样的商界传奇时,他就更是能谄媚就谄媚,能讨好就讨好了。 纪云深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但也没有挂断电话。 谢之谦想等着纪云深挂断电话,自己再挂断,可等了十几秒钟,对面都没有切断通讯,他就又问了一句,“纪总,还有事吗?” 纪云深依旧沉默着,就在谢之谦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才低淡的开了口,“谢之谦,一会儿你们见面时,你给我打过来,然后不要挂断电话,我要听她跟你说什么……” 谢之谦这才明白纪云深的意思,他急切的想要弄明白乔漫现在的心思,但又没有更好的方式,但显然,乔漫跟他见面时说的话,就是她现在心思的最好体现,他不用猜,也不用再用她不喜欢的方式去爱她,而是可以随时调整策略。 “好的,纪总,我知道了。” “……嗯。” 纪云深低淡的回应了一声,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然后又靠近落地窗一些,看着西落的夕阳,和漫天的红色云霞,削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如果要用两个字来形容这个笑容,那就是腹黑,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这个笑容,那就是势在必得。 是的,对乔漫,他从来都想过要放手,也从来都势在必得。 …… 由于堵车,乔漫到了约定的地点时,已经是下午的六点三十五分了。 谢之谦已经在包房里等了她二十分钟,她乘电梯上去,然后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快速的走到包房门外。 推开门后,谢之谦高大挺拔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她赶紧道歉,“抱歉,晚高峰路上堵车了,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没多久。” 谢之谦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是上等的雨前龙井,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乔漫并不是一个喜茶的人,但也并不排斥喝茶水,她拿起面前的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果然是上等的雨前龙井,喝到嘴里后,绵软甘甜,又唇齿留香。 “确实是好茶,手艺嘛,没有退步。” 乔漫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询问他,“想吃什么,今晚我请客。” “点餐是女士的特权,我不挑食。” 和之前一样,谢之谦从来不会主动的点餐,尤其是和女人一起用餐的时候,他就更不会主动的点餐,而是把这个权利交到女人的手里。 乔漫也没有跟他多客气,随便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就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躬身说了一句稍等,就转身离开了。 “喝点酒吧,你想喝什么酒?” 约谢之谦出来,一是太久没见想见见他,二是她有什么烦恼,喜欢跟他说,虽然不见得能够把烦恼化解,但至少说出来要比憋在心里好受很多。 谢之谦见她要喝酒,赶紧出声制止,“乔漫,我们见面聊天,还喝什么酒……” “可……我今晚叫你出来,聊天是次要的,主要就是为了喝酒!” 谢之谦没有想到她会直截了当的说,想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漫漫,我最近胃不太好,可能陪你喝不了酒了……” “瞧你那欲言又止的样儿,你身体不舒服我不会逼你喝酒的,我自己喝就好了。” 说着,她又叫来了服务员,并点了一瓶82年的罗曼尼康帝。 “漫漫,那个酒太烈,你不能喝……” 381,结局篇12,漫漫,能跟我说说你耳后的那个……纹身吗? 乔漫漆黑的双眸随着他的话看过来,谢之谦在碰触到她的视线后,所有的话语,都只变成了一句,“……会醉的。”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话落,她就垂下眼帘,双手把玩着面前的透明茶杯,隔了几秒钟,才用着低淡轻柔的嗓音,缓缓慢慢的说道,“谢之谦,你知道吗?人有的时候是难得一醉。”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像是非常感慨,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轻柔的声音跟着变成了喃喃自语,“醉了才好,我就怕自己不醉……”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可能是察觉到了自己表露出的情绪太过反常,所以赶紧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也把所有的喃喃自语重新变成了低淡轻柔的语调,“今晚我高兴,所以……醉了也没关系,你不能陪我醉,但至少允许我醉……” 她嘴里说着高兴,温净的脸上更是挂着深浓的笑意,可谢之谦却觉得她很难过,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难过。 铺天盖地,排山倒海一般。 如果不是隔着餐桌,他想他都很有可能会被她的难过淹没。 “漫漫,醉了只会让你更痛苦,如果觉得有什么痛苦和难过的,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分担……” “没用的,谢之谦。” 乔漫几乎想都没想就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意跟着渐渐消失不见,“如果有人帮我分担痛苦和难过,就能够让我快乐的话,现在坐在我对面的人应该是纪云深,而不是你。” “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把我当成纪云深。” 乔漫还是摇了摇头,“即便我真的把你当成纪云深,又能改变什么?你终究不是他。” “漫漫,告诉我,最近你的抑郁症是不是又严重了……” 乔漫下意识的否认,“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好,做得也不够好,没有照顾好甜甜……” 后面的话,谢之谦没有听完,就剑眉微挑的打断了她的话,“那你觉得自己具体哪里不好?又哪里做的不够好?” “谢之谦,你说实话,我除了漂亮点,还有哪里是好的?” 她如水的眸光里顿时寂寞丛生,枯井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我从小就声名狼藉,有一个精神疾病的妈妈,性格不算温柔,还常常被人说成是扫把星,克弟克父母,现在呢,又失去了家族背景,没有事业,爱情呢,又经营的一败涂地……” “而我……在产房里大出血,九死一生命悬一线才生下的孩子,又被我一次又一次的狠心抛下。” “这样的我……谢之谦,你说还有什么好?” 她这么这么不完美,真的不值得纪云深爱,也不值得甜甜原谅。 真的不值得…… 谢之谦听到乔漫的话后,原本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 他和乔漫相识多年,说不上完完全全的了解她,但也算得上很了解她,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没有自信,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妄自菲薄的人。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她的抑郁症没有加重。 她的精神世界很复杂,有的时候甚至是虚拟的。 他给她做过很多次心理疏导,也用过很多次这种心理疏导的方式,来引诱她说出所有的难过和不快,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让他觉得,她的精神世界已经经历过一场核弹战争,弥漫着浓浓的硝烟,还有……接近死亡的味道。 “漫漫,这样,今晚我陪你喝酒,你喝多少我就陪你喝多少,但前提是,你要接受我的心理疏导。” 以前的乔漫,并不避讳自己的抑郁症。 因为那时的她,并没有觉得她的抑郁症是她的难堪和污点,她没有深爱,也没有弱点,刀枪不入。 不在乎流言蜚语,也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 但现在的她,是甜甜的妈妈,也是纪云深心底的女人。 她要足够好,才能够配得上他们。 也因为这样的深爱,所以自卑。 常常觉得自己根本不够好,开始学着隐藏她在别人眼里的异样,久而久之,那些曾经被她深藏起来的难堪,在慢慢累积后,全都涌聚到她的心底,然后在某一天突然爆发。 显然,她突然离开,跟她意识到自己的抑郁症加重也有很大的关系。 她怕伤害到纪云深,伤害到甜甜。 毕竟……她曾在抑郁症加重后,拿刀伤过纪云深,那件事情即便已经过去了很久,却依然是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大概也是她这一辈子,都再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乔漫放在茶杯上的白皙双手下意识的收紧,用力到泛白,想要否认,却又无从否认。 “漫漫,你不用回答我,你只需要现在从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走到我打着聚光灯的灯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睛。” 乔漫的精神世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虚拟的,他如果想给她做心理疏导,就必须建立起一个虚拟的三维世界,然后让她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慢慢的走到他构建的阳光明媚的世界里。 她蹙了蹙眉,没有说话,握在茶杯上的双手更加的用力,间隔了几秒钟,才抬起头看向谢之谦的眼睛。 谢之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慢慢的说道,“漫漫,你想象一下,你现在站在绿色的草地上,对面是高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水,周围花团锦簇,绿意盎然,你站累了,坐在小溪旁边的石头上,看着流淌过的清澈溪水,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看着溪水里自己的倒影……”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之谦微微的顿了顿,间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说道,“漫漫,告诉我,这个时候,你都看见了什么?” 乔漫在谢之谦构建的三维世界里,缓缓的低下头,在清澈的溪水里,看见了纪云深牵着甜甜越走越远的身影,她在后面拼命的喊,拼命的叫,都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甚至连停顿和犹豫都没有。 她没有隐瞒,如实的说道,“我看见了纪云深牵着甜甜越走越远的身影,我在后面拼命的叫他们等等我,可他们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漫漫,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乔漫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觉得自己害怕……” 谢之谦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然后站起身,绕过餐桌,坐在了乔漫的身边,“漫漫,这样,你坐在小溪旁边的石头上不要动,我问你几个选择题,你只要选择其中最接近你心底答案的那个选项就可以了,听明白了吗?” 乔漫点点头,“好,你问吧。” 谢之谦先是瞥了一眼自己放在桌面上的纤薄手机,然后才收回视线,缓慢又低淡的说道,“纪云深对纪晗的态度,让你害怕了是吗?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有一点吧。” “你怕他对你的爱也只是日积月累的习惯,而不是深爱?” “也有……一点吧。” 谢之谦停顿了一下,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餐椅的椅背中,隔了几秒,才继续说道,“你怕你的抑郁症,会伤害到纪云深或者甜甜,所以才会选择离开,甚至没有带走甜甜,是吗?” 乔漫没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隔了几秒,才缓慢的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可能会让纪云深误会你,让甜甜怨恨你,还是……你故意让纪云深误会你,故意让甜甜怨恨你?前者还是后者,yesorno。” 乔漫抿唇,还是没有说话。 谢之谦很有耐心的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就又问了一遍,“漫漫,回答我,前者还是后者,yesorno。” “……后者。” 如果让纪云深误会她,才能够让他放了她,那她实在没有必要再去大费周章,去做一些伤害他,或是伤害自己的事情。 谢之谦的蹙紧的眉头慢慢的舒展,接着就伸手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并抽出一根,放在手里把玩,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才缓缓淡淡的说道,“漫漫,能跟我说说你耳后的那个……纹身吗?” 乔漫听到谢之谦的话,抬起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耳后已经被洗掉的纹身位置。 那个大写的“y”字,已经在洗掉后,变成了一个淡红色的疤痕。 时间久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疤痕的存在,如果不是他提醒的话,她几乎都已经不会再想起她纹身时的疼痛,和那种初恋微涩的感觉。 “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几次了,你忘了。” 谢之谦将手中把玩的香烟凑近了嘴边,没点燃,就只是那么叼着,“有点忘了,你再跟我说一遍,我想听……” 乔漫没有多想,而是把放在溪水上的视线抬起来,看向了视线尽头的远方,“大概在我十六七岁去国外游学的时候,在街头上偶遇了一个东方男人。” “其实说男人并不准确,因为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穿着白色的外套,黑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休闲运动鞋,那个时候好像刚刚下过雨,他走在雨后的街头,好像从天而降的神邸,那么的高高在上又遥不可及。” “他兴许大学还没有毕业,或是刚刚毕业,看起来没有那么多的市侩精明和锐利,也没有很多的俗世尘埃的烟火味道,很干净,透彻的干净。” 深陷进回忆中的乔漫,如水的眸光不知不觉变得深远,甚至慢慢的失去了焦距,完全的沉浸在了那段美好的回忆中。 “他就像突然闯进我眼里的一束光,我在他的身后,一路回到他居住的地方,但他始终背对着我,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许多人都说蒋英东是我的初恋,但其实不是,那个穿着白色外套的男人,才是我的初恋,当然,也有很多人说我耳后的纹身,是为了蒋英东才纹的,但其实也不是,我耳后的纹身,是因为“那个人”才纹的。”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缓了好几秒,才继续说道,“因为他穿着的白色外套的后面,有着一个用黑色的线刺绣上去的大写的字母“y”,所以,我就在我的耳后,也纹了一大写的字母“y”。” 乔漫收回失去焦距的眸光,放落在谢之谦的身上,“关于这个纹身的回忆,大概就只有这么多,如果你想听的就是这些的话。” 谢之谦一直都安静的听着,或者他在用这种安静,让电话那端的纪云深听得更清楚。 隔了一会儿,他才低淡的说道,“那……后来又为什么洗掉?” 谢之谦虽然知道乔漫这个纹身的由来,但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忍着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洗掉,而她也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 就在谢之谦,以及“电话”那端的男人等着乔漫的回答时,包房的门就被服务员从外面推开了,并端来了乔漫点的餐,以及一瓶82年的罗曼尼康帝,和两只高脚杯。 罗曼尼康帝的酒瓶已经被服务员打开了,将餐端到餐桌上以后,服务员就将罗曼尼康帝的瓶塞拿了下来,并分别给两只高脚杯里倒上了酒。 倒完酒以后,服务员用着非常专业和恭敬的语气说道,“两位,餐齐了了,请慢用。” 乔漫和谢之谦几乎同时回了一句谢谢,服务员赶紧又回了一句不客气,才退出包房。 谢之谦没想边喝边聊,只想单纯的聊天,然后单纯的喝酒。 但显然乔漫和他的想法不一样,在服务员走出包房以后,就伸手拿起了面前装着红酒的高脚杯,并抬起来,放到眼前,隔着透明的玻璃杯和红酒,看向头顶的橘色灯光,然后晃了晃,接着就一饮而尽。 谢之谦看她将手里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后,好看的剑眉忍不住的蹙了蹙,想起刚刚对她说的话,他就主动的拿起酒杯,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将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乔漫喝完一杯后,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谢之谦没拦着,以为这回她会边喝边聊,跟他说一说自己的难过和不如意,但没有,她将酒杯凑到唇边后,接着又一饮而尽,很有一副要把自己立刻灌醉的架势。 谢之谦看她这么喝,赶紧伸手阻止了她给自己倒第三杯,并继续用着低淡的声音说道,“漫漫,我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酒我们慢慢喝,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忍着痛纹了纹身,却又要洗掉,而且不是跟蒋英东在一起的时候洗掉,而是跟纪云深在一起的时候洗掉……” 乔漫的酒量不算好,连喝了两杯以后,整个人就开始有眩晕的感觉了,但她的脑子却很清醒。 清醒到空调被谢之谦调低了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清醒到窗外的雨落下来,她听得一清二楚,清醒到偶尔从窗外传来汽车的车笛声,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乔漫抬起手,将酒杯重新凑到嘴边,还没有喝下去,就被谢之谦突然伸出来的大手拦住了,并拿到了自己的手里,“漫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乔漫在手里的酒杯被拿走了以后,眉头不禁深深的蹙起,她先是看了一眼窗外不断飘落的雨,然后又瞥了一眼她身边的谢之谦,大概隔了几秒钟,才低低柔柔的说道,“谢之谦,你再陪我喝两杯,我就告诉你。” 谢之谦的酒量很好,这种烈酒没个十杯八杯都不会有眩晕的感觉,他不是怕喝酒,而是怕乔漫喝了这个酒以后,明天会头疼的要命,甚至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但他也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乔漫都听不进去,更不想听。 “好,那我就再陪你喝两杯。” 说完,谢之谦就将刚刚从她手中夺过来的酒杯还给了她,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与她的杯壁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好听的声音,“第一杯。” 乔漫点点头,在听到碰杯的声音后,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唇边,接着一饮而尽。 一杯结束,另一杯紧接着又碰撞在了一起,“第二杯。”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一饮而尽。 乔漫虽然不算醉倒了,但酒精的麻痹,已经让她开始反应迟钝,并且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天旋地转。 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撑着头看向他,“你不是有问题吗?继续问吧。” “还是刚刚的问题,没变。” 乔漫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睛,“什么问题,我……忘了。” 谢之谦挑了挑眉骨,然后间隔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漫漫,告诉我,为什么忍着痛纹了纹身,却又要洗掉?为什么不跟蒋英东在一起的时候洗掉,而是在跟纪云深在一起的时候洗掉?” 乔漫单臂放在餐桌上,支肘撑着小脑袋,一双眸光盯着窗外的雨,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个男人,是我单方面幻想的初恋,他从来都没有真实的站在我的面前过,所以我不知道我对他只是单纯的感官刺激,还是单纯的惊鸿一瞥,然后过目不忘。” “所以……我在那么多的男人中间,选择了蒋英东,是因为他某个角度的轮廓身影,跟那个男人很接近。” “我答应蒋英东,也完全是因为这个相似的轮廓身影。” 乔漫将尖细的下颌骨放在手臂上面,然后伸手把玩着面前的空酒杯,停顿了两秒钟才说道,“或者换句话说,蒋英东没有让我忘记对那个男人的惊鸿一瞥,但……纪云深让我忘记了对那个男人的惊鸿一瞥……” “漫漫,我听明白了,你爱上纪云深了,所以才会忘记对那个男人的惊鸿一瞥,也因为如此,才会去把耳后的那个纹身洗掉,因为你觉得纪云深已经完全取代了你脑海里对那个男人的惊鸿一瞥,对吗?” 乔漫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之谦也不急,而是在循循善诱,“漫漫,你很爱纪云深吗?” 乔漫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眨眼睛的动作更慢了,好像是电影重放的慢动作那样。 谢之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又看向乔漫,“我烟瘾有些犯了,介意我抽根烟吗?” 乔漫轻轻缓缓的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谢之谦的眉头蹙的更深,缓了几秒说道,“漫漫,为什么不回答我?” 乔漫听到谢之谦的话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轻轻的笑道,“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爱或者不爱,只有两个答案,这并不难……” 乔漫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抬到眼前晃了晃,并隔着透明的玻璃杯和红酒的酒液,看向谢之谦的脸,“如果只是需要个爱或者不爱的答案,那所有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这个世界上也就不需要再有为情所困的人了。” 说完,她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是和之前一样,凑到嘴边后,几乎都是一饮而尽。 谢之谦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把自己落下的酒默默的喝掉,然后继续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漫漫,你告诉我,为了他好的离开,你其实是不是很难过,也根本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眼底浓重的大雾,慢慢的覆盖住她如水的双眸,她没有说话,而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又是一饮而尽。 都说喝烈酒会越喝越醉,可为什么她越喝越清醒? 清醒到甚至还能听懂谢之谦话里的意思,清醒到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心已经痛到麻木的知觉。 就在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准备仰头一饮而尽的时候,就被一只大手抽走了手中的红酒杯,她恼怒的蹙了蹙眉,抬起头,正要对谢之谦发脾气,接着,就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漫漫,很晚了,跟我回家吧。” 居然是纪云深。 谢之谦在纪云深走进来的那刻,就默默的退出了包房,把空间让了出来。 382,结局篇13,我突然回国,是不是让你产生了什么误解? 这会儿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坐在餐椅上,已经有些醉意朦胧的乔漫,和站在她身边,正低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高大挺拔的男人。 包厢里很静,静的她可以清晰的听到空调吹出的冷气声音。 和男人胸口剧烈起伏,而从薄削的唇里发出的略有些粗重的喘息声音。 他好像淋了雨,深黑短碎的头发,和熨烫精致的手工西服上,都沾染了不少的雨水。 就连那双永远都一尘不染的高级手工皮鞋,也都跟着沾染上了不少雨水,即便这样,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并没有丝毫的狼狈,反而有些颓废的性感,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很难移开视线的性感。 她仰着脑袋,只跟逆着棚顶光影的他对视了大概有两秒钟,就仓皇的挪开了视线,她怕继续下去,她会暴露她隐藏好的所有情绪,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她很怕他。 当然,并不是那种单纯怕失去的怕。 而是那种明知道可能会失去,但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失去的那种怕,没有理由的怕。 “走吧,漫漫,跟我回家。” 乔漫纤细的手腕被他的大手扣住,她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微蹙的眉头,不禁皱成了一团,“……家吗?” 她又仰起精致尖细的小脸,看向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人,“纪云深,我突然回国,是不是让你产生了什么误解?” 男人没有说话,深邃如夜的双眸依然紧紧的盯着她。 乔漫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果有的话,我在这里正式向你道歉。” 几秒后,她再次仓皇的移开视线,并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披散的头发从耳后滑落到脸颊上,让人有些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至少从他所站的这个角度,并不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和情绪。 “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我不会久留,只是想陪甜甜多待几天……” 纪云深微微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对你说过,我愿意等,不管多久……” 乔漫听到他的话后,已经舒展的秀眉,又微微的蹙起,她再次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用了力量的大手轻轻松松的控制住,她恼怒的站起身,看着比她足足高出了大半个头的挺拔男人。 她如水的眸光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纪云深,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男女之间这种你追我逐的游戏,也玩腻了……” “我可以转身就忘记你,甚至可以狠心的抛下甜甜……” “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用这副深情的样子面对我?我就是个声名狼藉,失去了家族背景,几乎一无所有的落魄千金,你为什么要跟我谈感情?为什么?你告诉我是为什么?为什么?” “嘘嘘嘘,漫漫,漫漫,你冷静点……” 一股眩晕来袭,乔漫脚步不稳的晃了一下,七厘米高的鞋跟和地面上的高级地毯纠缠在一起,让她险些摔倒。 纪云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攥着她纤细手腕的大手,改为揽抱住她纤细到几乎不盈一握的腰身,并把她狠狠拽向了自己的胸膛前。 乔漫站稳后,继续挣扎,“纪云深,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纪云深揽抱着她腰身的铁臂又用了一些力度,剑眉微蹙,“漫漫,你要我说为什么,我有一万个理由,但我想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但我知道你很爱我,而我也很爱你……” 乔漫在听到他的话后,娇小柔软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她没有完全醉到失去意识,甚至还有着几分清醒,却耍着酒疯,“纪云深,我再说一遍,你放开我……” 男人微微的挑了挑眉骨,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瞬间压了下来,距离她的脸只有一公分左右的距离停下,她明明还算清醒的脑袋,被他突然凑过来的男性气息,给瞬间熏染的不清醒起来。 她的一双小手撑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拼命的往后躲,却根本躲不开,最后她抬起了尖细的鞋跟,朝着他的手工皮鞋上踩了过去。 男人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乔漫的身体里的酒气上涌,一番折腾过后,只觉得脑袋眩晕的厉害,也隐隐的泛起了疼。 她把放在他胸膛前的一双小手,捂到了脑袋上,用力的晃了晃,想要驱赶眩晕和疼痛,却在晃过以后,更加的难受。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声音也乱了下来,“纪云深,你放开我,听到没有,你放开我……唔……” 乔漫后面的话,被男人突然落下来的吻,给堵在了唇齿之间。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不禁睁大眼睛,怔愣了两秒钟,才想起来挣扎,可男人的一双铁臂已经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了她,让她的所有挣扎,都变成了扭动的摩擦。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他甚至觉得她是在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式,故意的让他失控,让他……发疯。 他的吻一如既往的粗暴,甚至还带着刻意的蹂躏,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诉说他的想念,以及他对她从未改变过的……欲望。 有爱才会有欲望,他对她,一直是爱先于欲望之前。 乔漫喝了酒后,整个人的反应要比平时慢很多,除了最开始的那几下挣扎,她就渐渐的在他粗暴的吻中,化成了一滩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如果不是他的大手紧紧的贴揽在她的腰身上,她现在或许已经跌到了地上。 他吻了很久,久到她的呼吸马上要停止的时候,他结束了这个吻。 乔漫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他身前的衣服,小脑袋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剧烈的喘息着。 男人线条精致的下颚摩挲着她的额角,修长的指骨不时的抚上她红肿的双唇,像是在平息刚刚那个吻带来的剧烈冲击,以及仔细的回味着那个粗暴的吻后余韵。 缓了大概两三分钟,她才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的从他的胸膛前退出去。 两人相对而站,谁都没有再说话,谁也都没有再试着靠近谁。 餐桌上那瓶罗曼尼康帝已经被她和谢之谦喝掉了大半,她站了一会儿,又重新坐回到餐椅上,白皙柔软的小手刚刚碰触到桌面上的红酒瓶,就被身旁男人伸出来的大手给抽走了。 “漫漫,不要再喝了,你差不多已经醉了……” “我醉了吗?可为什么我醉了,却还是这么清醒……” 清醒的看着自己无能为力,清醒的看着自己在他的深吻中沉沦? “纪云深,我不想跟你吵,你把酒还给我,我可能是喝得还不够多,所以才会这么清醒。” 说着,她又站起身,伸出柔软的手臂,试图把他攥在手里的红酒瓶抢回来。 可男人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就把手中的红酒瓶举高过头顶,她即便踮着脚尖,也只能够到他的臂弯处。 “纪云深,你把酒还给我,还给我……” 纪云深见她闹腾的厉害,干脆把红酒瓶凑到薄削的唇边,把剩余的小半瓶红酒,都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烈酒顺着喉咙,滑落到胃里,瞬间就蔓延开一片灼烧的痛感。 他没有吃晚饭,刚刚属于空腹灌那些烈酒,他的胃由于长期的应酬喝酒,和不算规律的饮食习惯,其实很不好,常常会疼。 在喝酒和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后,会疼得更厉害,不过刚刚把酒灌进去,胃里面就有微弱的痛感袭来,今晚,他恐怕要疼上一夜,无法入睡了。 乔漫见他把小半瓶烈酒都灌进了自己的嘴里,眼眶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她能够看懂他对自己的深情宠溺,慢慢的变成了猩红色,心脏也跟着剧烈的收缩,甚至有那么一秒钟都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呼吸了。 隔了一会儿,她才推开他,并迅速的转过身,朝着包房的门外走去,“好,那我就再去要一瓶。” 纪云深剑眉一蹙,几步追上去之后,在她没有任何的防备下,直接把她扛到了自己的肩头上。 天旋地转过后,她就倒挂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她拼命的挣扎,“纪云深,你把我放下来,这样太丢人了……” “你也知道丢人?” 乔漫重重的点头,语调很急,“你快放我下来啊!” 可换来的回应,却是男人的大手落在她的屁股上,并重重的拍了几下,“别动,老实点。” 说着,男人的大手就拉开了包厢的梨花木门板,并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走到了走廊上。 乔漫在纪云深把自己扛到走廊上时,就自动的停止了一切挣扎,并迅速的抬起双手捂住脸,尽量不去感受周围路人的投过来的目光。 等他迈着稳健的阔步,走到餐厅的门口时,她又微微挣扎了一下,“纪云深,你放我下来,外面还在下着雨,这样走出去,我们两个人都会被淋湿的……”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就在乔漫以为两人会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从台阶下面小跑着上来的黑衣保镖,他的手里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几乎可以把她和纪云深头顶的那片风雨遮挡的严严实实。 大概两分钟以后,她被男人放到了后面车座上,她刚要下车,就被男人挡了回来,并迅速的关上车门,按下了中控车锁。 她恼怒的拍着车窗,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绕过车头,走到另一侧的车门旁,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他没有撑伞,坐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沁凉的温度。 她穿得有些少,不禁瑟缩了一下,还没有借机继续耍酒疯,就听到男人用着低沉好听的声音说道,“乔漫,你要是再闹,我保证我会收回之前的所有承诺,就跟你那么耗下去……” 烈酒的后劲不断的上涌,在加上他刚刚的那番摇晃,她的脑袋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清醒了,可却把他的威胁听得清清楚楚。 她果然没有再动,清醒着耍酒疯,大概能够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吧。 毕竟,她所有的状态,都是故意演出来的,那跟真的醉酒耍酒疯,其实有很大的不同,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男人话落,见她没有再动,满意的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视线,然后转头看向坐在主驾驶座位上的保镖,并低声说道,“开车吧。” “好的,纪总。” 保镖在听到纪云深的话后,立刻启动车子,并迅速的踩下油门,朝着餐厅前面的街道驶去。 车子很快就与街道上的密集车流汇聚到了一起,并快速的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驶去。 乔漫一开始很排斥靠近纪云深,只是坐在车门边,看着窗外重重雨幕中的霓虹灯影,和车水马龙。 过了一会儿,烈酒的后劲全都涌聚了上来,她开始变得不清醒,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 纪云深一直没有靠近她,但看她瑟缩在那,好像有些不舒服,便伸出大手,想要把他拽到自己的胸膛前,却被她用力的甩开,并抬起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看向他。 “纪云深,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讨厌,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你……” 说着,她眼底的水雾就汇聚到了一起,并迅速的从眼眶里决堤而下。 前面开车的保镖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他跟在纪云深的身边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对纪云深这么歇斯底里过,就连纪晗小姐,在纪云深的面前都要收敛几分。 这个乔漫……还真是不一般。 纪云深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车子里静的只能听到窗外的雨滴落在前风挡玻璃和车顶的声音。 又过了大概十几秒,纪云深才轻启薄唇,一字一顿的说道,“漫漫,你讨厌我,也总比对我无感强,至少证明你在乎我。” 乔漫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只感觉耳边是一片呼啸的风雨声,周围的一切都在转,眼前的男人也在转,她好看的秀眉深深地蹙起,并伸出一双小手,覆在了他刀削斧凿的俊脸上。 “纪云深,你能不能不要再转了,我头好晕,好难受……” 纪云深知道她现在是真的已经醉了,没有任何的情绪失常,或是不耐烦,而是低淡的说道,“好,我不转了。” 乔漫不知不觉中已经满脸是泪,他伸出手,缓缓慢慢的擦掉她脸上所有的泪,“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马上就要到家了。” “嗯……” 乔漫感觉很疲惫,一双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 她顺着男人铁臂传出来的力度,轻轻的靠在了他宽大的肩头上,街边的霓虹灯影在她的眼前快速掠过,她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烟灰色宾利车子在半个小时后,稳稳的停在了蓝山别墅建筑前的停车坪上。 雨还在下,风又有些大,他怕怀里的女人感冒,就没着急抱着她出去,而是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保镖,“很晚了,你先下班吧。” 保镖在听到纪云深的话后,赶紧恭敬的说道,“好的,纪先生。” 话落,保镖就推开了主驾驶座的车门,没有撑伞,就那么走进了风雨中,并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林城到了盛夏的台风季节,剧烈的台风裹夹着雨,将别墅里面的园林景观树,玉兰花树,和高杆路灯吹的摇摇欲坠,灯影混着树影,将入了深夜的蓝山别墅,映衬的愈发美丽。 胃痛让他精致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别墅院落里的美景,而是低着头,忍着胃部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 就这样忍了不知道多久以后,他才被涌来的睡意,折腾睡着。 …… 乔漫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下意识的防备心理和黑暗带来的冲击力,让她的眉头慢慢的蹙起。 等到她适应了深夜的黑暗,转过头,就着窗外面摇曳的灯光,缓缓的看清楚了身旁男人的俊脸。 醉酒后的头还是很疼很晕,但相比很疼很晕,她更不能忍受在他的身边,可能是故意耍酒疯被他识破,她的心里多少会显得有些尴尬和无措。 又或者是她后来逐渐失去了清醒,真的做了一些耍酒疯的事情,就更加的让她尴尬和无措了…… 总而言之,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她轻轻的挪动了一下,纪云深高大的身躯像是有感应一样,瞬间也动了动,她怕把他弄醒,赶紧停止所有的动作,等他熟睡过去。 车窗侧面的光影摇曳,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那些疲惫,好像是长期睡眠不足,又高压工作留下的证据。 他的睫毛很长,睡姿很优雅,菲薄的唇紧紧的抿着,呼吸均匀清浅,让人看一眼,就几乎挪不开视线了。 她微微的动了动,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四十五分了。 外面的夜,还是深黑的一片,并没有显露晨曦的颜色。 雨更大了一些,砸在车顶和车窗上,是一片沉闷的声音。 她从男人的身边轻轻的挪到车门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车门,并迅速的冲进风雨中,朝着蓝山别墅的门口跑了过去。 男人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就从一阵尖锐的胃疼中醒了过来,看着她单薄娇小的身影穿梭在雨中,微蹙的眉头不禁立刻蹙死。 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并把大手放在胃部的位置上,缓了几秒钟,才忍住那股尖锐的疼痛感。 …… 乔漫跑进别墅以后,就立刻朝着楼上的客房走了过去。 几秒钟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并立刻落了锁。 外面的风雨有些凉,又很大,她只不过从停车坪的位置跑到别墅建筑的门口,整个人就被淋湿了一大半,光是这样,就能够想象出来,这场风雨到底有多大了。 她拿过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开始冲热水澡。 等到驱散了一身的寒冷后,才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 宿醉后,让她的胃很不舒服,她现在真的很想吃点东西垫一垫,不然总感觉胃里空落落的。 但一想到有可能会碰到他,她的那些想法就全都被她扼杀在了脑子里。 她睡不着,只好拿来收音机,开始收听凌晨的情感节目,而这其中,有一档关于情侣和夫妻之间的情感节目,她以前睡不着的时候经常听,所以就直接调频调到那里,开始收听。 可能是女主播的声音很温软,或者是这个城市里为情所困的人太多,她总是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到别人的故事里。 刚刚收听第一段,是一个女人打去的情感热线,说是她和自己的老公因为种种原因离婚了,但他们能够感觉彼此都还深爱着对方。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 这个女人好像是某个上市公司的高级主管,而他的老公则是常年需要驻外的公司经理,两人都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孩子,从小都是由女方的父母带。 最近两人闹离婚,孩子情绪不好,女方的父母更是常常以泪洗面,劝两人复合。 可她觉得她和她老公之间存在很多问题,重新在一起,也只能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她在询问主持人,怎么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女主播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好听,听到女人的话后,浅淡的说道,“这位听众朋友,我是这样认为的,爱可以化解一切,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爱是解决这些的基础。” “其次,你们要学会隐忍和退让,一个人主动久了会累,一个人被动久了也会累。” “如果想要你的爱情和婚姻一直都保鲜,那么就尝试一下改变。” “你不是说你和你的老公经常异地吗?那么你就带着孩子去找他,主动一回。” 383,结局篇14,你的男人,只能是我 “不过……主动的前提是,你确定你无法舍弃这段感情,但又不想立刻重新开始,还不想逃避的话,那么就不如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一方主动迁就另外一方。” “你说你从和你老公从谈恋爱开始,就是他主动的比较多,这回就换成你主动,你带着孩子飞到国外。” “我想以你的能力,重新再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并不难。”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只要你们在一个城市里,就不会出现宫崎骏说过的那句话,你住的城市下雨了,很想问你有没有带伞,可我却忍住了,因为我怕你说没有,而我又无能为力,就像我爱你,却给不了你想要的陪伴。” “爱情不需要远渡重洋,也不需要轰轰烈烈,你们只要在一个城市里,能够经常见到对方,能够经常听到对方的消息,即便现在只是短暂的分开,他会因此减少很多痛苦,你也会因此减少很多痛苦。” “当然,如果到最后还是觉得两人之间存在很多问题,并不合适继续在一起,那么到时候再分开,也不算很晚,毕竟……深爱过的人,我们总是想再努力的试一次,哪怕遍体鳞伤……” 女主播的声音很甜美,在很深很深的夜里,像是从心尖流淌过的沁凉溪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重量。 女主播后面还说了什么,乔漫已经听不到了,她的脑海里一直不断的回荡着女主播的那句‘深爱过的人,我们总是想再努力的试一次,哪怕遍体鳞伤……’ 也许是她把自己代入到这个故事,代入得太深了。 以至于她觉得,情感热线里的这位讲述者,和她的情感经历,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夫妻两人之间存在很多问题,而这些问题,或是某些伤害,或是一些难以言说的疲惫…… 和他离婚以后,她不止一次的想过,他们能不能重新来过。 但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不能。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纪晗,还隔着她的自卑和怯懦,以及那些她一直都无法原谅的伤害。 她的眼睛,她那个在肚子里还没有成形的孩子,她的父母,她全身百分之二十的烧伤,越来越重的抑郁症,还有……她的甜甜。 那么那么多的伤害,如果她真的可以轻描淡写,一笑而过,是不是就太对不起那些难熬到无法入眠的时间,和她一次又一次的几近绝望的失望? 但就像女主播说的那样,如果无法舍弃,又不想立刻重新开始,还不想逃避的话,那就不如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方主动迁就另外一方。 而这种处理感情的方式,也很适合她和纪云深。 她确定她对纪云深无法舍弃,但又不想立刻重新开始,那么为了她和纪云深都能够在这期间少点痛苦,最好的方式,就是留在一个城市里。 在她的印象里,她和纪云深之间,一直都是纪云深主动的比较多。 那么这一回,就换成她主动。 她决定留下来,留在林城,这样不仅可以减少她和纪云深远隔彼岸重洋的痛苦,还可以时常见到甜甜,陪伴甜甜。 想到这里,她就伸手关掉了枕边的录音机。 然后侧过身,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的风雨飘摇,和山脚下渐次连成一片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在隐隐的头疼中熟睡了过去。 …… 今天是周六,纪云深没有去上班。 纪云深晨跑回来,伊莲娜就迎了上去,“纪先生,刚刚你父亲的私人助理过来,把甜甜小姐接到纪家老宅了,说是这个月末就是纪老爷子的生日了,想让甜甜过去多陪老爷子住几天,热闹热闹。” 昨晚,纪铭就给他打过电话,说是今天一早就会派人过来接甜甜,他知道这件事,就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准备绕过伊莲娜上楼,刚刚走到她的身侧,就听到伊莲娜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对了,纪先生,你母亲刚刚打来电话,说是让你在老爷子过生日前抽空回去一趟,带着……乔小姐。” 纪云深精致的剑眉微微蹙了蹙,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回应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他双手插进运动裤的裤袋,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迈着稳健的阔步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过去,高大挺拔的身姿,在窗玻璃投射进来的明媚光线中,好像自动的镀上了一层金光,特别的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二楼的客房里。 乔漫由于宿醉头很疼,又处在倒时差的痛苦中,很早就醒了,她感觉自己的状态很差,几乎没有办法面对纪云深和甜甜,所以就没有立刻起床,而是赖着床,用刷微博的方式,分散头疼和倒时差的痛苦。 说起来,她赖床的毛病从小就有。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从小就喜欢赖床,只要给她一本书,或是一个感兴趣的东西,她可以赖在床上,一天不吃不喝不出房间门。 以前网络不发达,赖床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看书,或是看漫画绘本,又或者是看晦涩难懂的英文读本。 现在是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赖在床上,几乎都是靠电子产品,手机或是ipad,看看热门电影电视剧,或是综艺脱口秀和真人秀,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回国后,没有了在国外那么高强度的工作压力,除了面对纪云深的时候,她感觉身心都很放松。 …… 纪云深上楼后,先是回主卧冲了一个热水澡,随后又换了一身家居休闲服,准备下楼吃早餐。 出了房门后,见乔漫所住的客房房门紧闭,他就又皱了皱眉头,停顿了几秒种后,朝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走过去,大手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如此反复了几次,才落在梨花木门板上,并轻轻的敲了几下。 乔漫刷了一会儿微博,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开始看综艺脱口秀,刚刚看了几分钟,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她赶紧按了视频暂停,并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睡裙,然后低淡的说了一句,“是谁?有事吗?” “是我,可以进来吗?” 乔漫眉目微动,又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睡裙,才缓慢的说了一句,“可以,你进来……”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纪云深就伸手推开了梨花木门板,下一秒,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并迅速占满她的眸底。 男人几个大步走过来,在乔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宽大的手背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确定她没有因为宿醉而折腾的感冒发烧,线条紧绷的英俊脸庞才缓和了一些,“饿不饿?有没有头疼?” 她现在不仅头疼,还浑身没有力气,不能动,一动就感觉胃在翻涌,好像下一秒就会大吐特吐。 “没有……” 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我很好……” 男人听到她有些欲言又止的回答,刚刚已经缓和的脸部线条,又不知不觉的紧绷了起来,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纪云深,昨晚我想了很久,也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什么打算?” 乔漫抿了抿嫣红的双唇,隔了两秒钟,才低低缓缓的说道,“我打算留在林城,不回美国逃避你了,但……我也没想过和你重新开始,我想……单独带着甜甜去青龙湖公寓生活,然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如果你觉得你能接受的话……” “我接受。” 乔漫没有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干脆,以为他会冷嘲热讽她几句的。 毕竟……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确实有些不讲道理,无情又自私。 他那么优秀,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完全没有必要停留在原地,等着她转身或是偶尔心血来潮的回头。 但他没有,他一直都站在原地,哪里也没去。 深情的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她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可……在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她在那些浓烈到难以自拔的埋怨和怨恨中挣扎着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却是,永远都不原谅,永远都不……回头。 “不管你是要回美国,还是留在林城,不管你带走甜甜,还是留下甜甜,我都接受,但这些的前提是……你的男人,只能是我。” 他可以放手让她离开,让她逃避他,逃避这段感情,但他的纵容,也仅限于让她更开心,然后开始她想要的新生活,而不是让她重新开始新的感情。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遥远的未来,她的男人是他,也只能是他。 之前,纪云深并没有这么明确的跟她表达过他的想法,云淡风轻的都让她有些诧异,而此时此刻的纪云深,才是她一直以来所熟悉的那个纪云深,霸道专制,却又带着毫无道理的纵容,和没有底线的宠溺。 这样的他,一直都让她欲罢不能。 她想,她这一生,都不会再碰到像他这样的男人了。 或者说,再也不会碰到像他这样完美,让人总是有初见时那种心动感觉的男人了。 乔漫没有说话,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够准确的表达出她此刻的心境。 纪云深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她开口说话,随后低淡的说了一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你和甜甜的东西,我会派人送到青龙湖公寓,伊莲娜也会过去照顾你和甜甜的饮食起居,最近明远集团有很多影视项目要启动,我可能会很忙,这一段时间可能都不能过去看你和甜甜了,还有……林城最近到了盛夏雨季,天气变化无常,你们自己注意身体。” 交代完,纪云深没有多停留,就转身离开了。 他现在对她绝对不会做什么多余的纠缠,只要是她想的,他都会满足她。 而这所有一切的前提是,她的男人,只能是他。 不管他们是离婚的状态,还是处在婚姻里的状态。 乔漫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在折磨她自己。 …… 纪云深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小时之内,就已经叫人整理好了蓝山别墅里所有关于她和甜甜的东西,并亲自开车,把她和伊莲娜送到了青龙湖公寓。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把青龙湖公寓的一草一木映照的愈发精致漂亮。 从初夏到现在的盛夏,她离开三个多月的时间里,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草木没有荒芜,青石板路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好像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纪云深推开主驾驶座的车门,走在前面,乔漫和伊莲娜走在后面,伊莲娜见纪云深走在前面什么都不说,就半转身,对着身边的乔漫说道,“乔小姐,你走的这几个月,纪先生每天都派人过来打扫这里,有的时候甚至自己过来打扫……” 伊莲娜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走在前面的纪云深,用有些低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明显的不悦,“伊莲娜……” “哎呀,纪先生,你做了那么多,却不对乔小姐说,她怎么会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不需要她知道。” 说完,纪云深放缓的脚步,立刻加快,迅速的朝着青龙湖公寓的门口走去。 这句话,不止让喋喋不休的伊莲娜愣了一下,更让被伊莲娜的话勾起了很大好奇心的乔漫愣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句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句子,却又好像夹杂了无数浓烈的情绪,像是排山倒海一般,向她袭过来。 伊莲娜摇摇头,颇为感慨的对乔漫说了一句,“乔小姐,相信我,纪先生他真的很爱你。” 乔漫没有继续问伊莲娜他还做了什么,有些事情,她其实不用问,就已经能够感觉到,只是心里筑起的那道冰冷的高墙,她迟迟的翻越不过去,才会让她感觉很痛苦。 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痛苦。 纪云深走进青龙湖公寓里,亲眼看着他们把甜甜和乔漫的东西整理好后才离开。 接着…… 就像他说的那样,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 不过这几天,乔漫倒是常常在电视画面上见到他,而他出现的原因,不是某个投资过亿的电影开始启动,就是明远集团旗下的股票又涨停的消息。 当然,还有很多他的花边新闻,比如某某名媛又对他隔空示爱了,当红女星表示对他有好感了。 总之,他出镜的概率,已经不低于现在一线的流量明星。 话题度,甚至已经赶超那些一线的流量明星。 她没有和谢之谦继续合开那家心理咨询室,而是自己找了一份工作,开始朝九晚五的上班。 生活基本恢复成了在美国的样子,不同的是,有甜甜陪着她。 这天晚上,她加班到晚上十点才回到青龙湖公寓,刚刚走进去,高跟鞋都没有来得及脱,就听到伊莲娜从楼上慌慌张张跑下来的脚步声。 伊莲娜本来是准备下来打电话,看见站在门厅的乔漫,她赶紧跑过来,“乔小姐,不好了,甜甜小姐发烧了,可能是这两天等你等到太晚,着了凉……” 乔漫因为刚刚开始上班,有许多地方都需要熟悉,包括客户的资料,所以这几天常常都会加班到深夜,自然就忽略了甜甜,没想到还害得她感冒发烧。 她脱掉脚上的高跟鞋,连拖鞋都没穿,就跑到了楼上。 甜甜烧的很厉害,偶尔发出的呓语,都是叫着爸爸妈妈。 她没敢耽搁,赶紧抱起甜甜,准备送她去医院。 刚刚抱着甜甜往楼下走,就看到伊莲娜拿起客厅的座机电话,正在拨着一串号码,她的秀眉蹙了蹙,随后就用着轻淡的语调问了一句,“伊莲娜,你在给谁打电话?” “我在给纪先生打电话……” “不用了。” 乔漫缓缓的摇了摇头,语调依旧轻淡,“他最近工作很忙,不要打扰他了,甜甜是我照顾不周,我能处理好。” 伊莲娜虽然不赞同这样,觉得乔漫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带甜甜太累了,但看她那么坚决,就放下了手中的电话,然后跟着她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上了年纪的医生量完甜甜的体温,又给她打完退烧针以后,眉头紧蹙,语调严厉的说道,“你是怎么当妈妈的?孩子都已经烧成这样了,你才送到医院?” “我这么跟你说,你要是再晚送来一会儿,孩子都有可能烧坏脑袋。” 乔漫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攥紧手边的裤料,眼眶微红的问道,“那……她现在有没有事?” “没什么事儿了,幸亏送来的还算及时,我已经给她打了退烧药,睡一晚,明天早上就能好了……” 乔漫差点哭出来,“真是谢谢你啊,医生。” 上了年纪的医生赶紧说了一句不客气,临走时又摇了摇头,“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做家长的,真是太没有责任心了……” 乔漫之前觉得自己痛苦大于纪云深,她因为他的家人,因为他喜欢过的女人,受了那么多伤害,理应拿着那些伤害,继续对他伤害。 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他的痛苦一点都不比她少。 甜甜现在只是简单的发烧感冒,她就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她已经都不敢想象,她离开的那五年里,他一个人,是怎么把甜甜照顾好的? 更不敢想象,在甜甜因为心脏病住过那么多次医院的时候,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伊莲娜岁数大了,心脏也不是很好,乔漫就让她先回去了,自己则陪在甜甜的病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很久才眨一下眼睛。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她之前去佛寺,主持大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众生皆苦,喜乐随心。”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 但她把自己的痛苦放得太大,把他的痛苦缩的太小,才会觉得她的深爱大于他。 可也许这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 时间不知不觉的到了七月末,马上到纪东河的生日,也快到了纪晗追尾案审判的日子。 纪家老宅里,纪东河纪铭和慕惜坐在正厅的真皮沙发上,商量着纪东河八十大寿这天的宾客名单。 纪东河自从上次因为纪晗下药的事情入院后,身体就没有从前好了,可以说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只要坐一会儿,就会感觉到很疲惫,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医生说他可能大限将至,他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可以早日下去陪周兰清了。 他欠了她一辈子,负了她一辈子,这次要和她重遇,一定好好待她。 纪铭和慕惜尽量把时间缩短,但还是抵挡不住纪东河袭来的疲惫感,他摆了摆手,“你们看着办吧,我上楼睡一会儿。” “爸,您才醒了没一会,再陪我和小惜说会儿话吧……” 纪东河拄着拐杖站起身,听到纪铭的话后,一双沧桑锐利的视线变得更加的深邃,隔了几秒钟才说道,“也好,那就再说会儿话吧。” 纪铭赶紧伸手去扶纪东河,然后和慕惜对视了一眼后,才缓缓的说道,“爸,关于小深和乔漫的事情……” “让他自己做主吧。” 纪铭的话没有说完,纪东河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的时间不多了,也看透了不少东西,如果小深真的喜欢,就按照他的意愿来吧,这个家本来就要交给他。” 慕惜和纪铭没有想到纪东河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他们要说的话,甚至在听到他的话后,不敢置信的对视了两秒钟,随后慕惜缓淡的说道,“爸,我知道纪晗的事情让您很伤心,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不要太自责了。” “还有小深……这么多年了,他是真的很喜欢乔漫,我和纪铭也觉得他喜欢,就让他自己决定好了,毕竟……我们陪不了他一辈子。” 384,结局篇15,你离婚这么久了,就没有考虑过其他人吗? “……嗯。” 纪东河一双沧桑锐利的眸子看向落地窗外,很快就失去了焦距,间隔了十几秒钟,才轻轻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们陪不了他一辈子……” 坐在纪东河身边的纪铭剑眉微蹙,抬起大手,拍了拍他有些下垮的肩头,“爸,我知道您心里的苦,我们很爱您,小深也是,我们谁都没有怪您。” 纪东河收回视线,抬起苍老的手,拍了拍纪铭的大手,并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缓缓慢慢的说道,“……嗯,谢谢你们,也替我谢谢小深。” 他自从醒来,得知纪云深动了云家的事情,已经很久都不见他了。 可能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从来都自信笃定的他,开始质疑起自己这一生。 别人都说他一生叱咤军政商三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整个世界,是这个国家的开国先锋,功勋将领,更把纪家创造成了林城第一名门望族。 他的辉煌和成就,完全可以在林城,乃至这个国家的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的人生,是所有人景仰和艳羡的人生,更是被人无法重新演绎和复制的人生。 但即便这样,他的辉煌和成就,也没有他的风月之事,那么令世人久久沉迷。 这几个月以来,林城的媒体,报道过很多次他和周兰清携手了一生的爱情故事,而在这个爱情故事当中,不得不提到的人,就是插在他和周兰清之间多年的云梳。 世人可能很喜欢把离自己很遥远的事和人,想象的过于虚幻,就像现在提到民国时候的那些爱情故事,大家就会忍不住的加上自己的虚幻和想象,久而久之,就成了神话和传奇。 可实际上这段感情并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么旖旎浪漫,这些年,他也只有在特别空虚寂寞的时候,才会去找云梳,两人呆在一间屋子里,什么都不做,就是相对无言的坐着,然后直到他离开。 这像是他和云梳之间的默契,而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到目前为止,他唯一肯定的一点就是,他确实很爱周兰清,到现在也深爱。 但他也确实很喜欢云梳的年轻活泼和古灵精怪,但非要让他说他爱没爱过云梳,其实他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云梳有着倔强的眉眼,和周兰清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征服欲又刚好是男人天生的劣根性,就这样,他走上了那条歧路,和周兰清渐行渐远。 很多人都说过,云梳比周兰清年轻漂亮有朝气,就是周兰清的替身。 可他知道,他从来没有把云梳当过周兰清。 周兰清年轻的时候,比现在的云梳更漂亮,也更有英气,那样的美人,只要看一眼,就会终生难忘,根本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女人就能够取代的。 他想,他会和云梳保持这么多年见不得光的婚外情关系,就是因为云梳表现出来的那些比周兰清更需要他的样子。 云梳在他面前有表情,会哭会笑会闹。 可周兰清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觉得她当初会嫁给他,就只是因为她被天煞孤星这四个字逼得走投无路,才被逼无奈又无可奈何的嫁给他。 他也一直都在云梳的身上找,找那些在周兰清身上根本体会不到的那种被需要的慰藉。 是的,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想通,他会那么沉迷云梳,就只是因为她表现出需要他保护的样子。 马上就要八十大寿了,他却才活明白,这一生,终究……活得太糊涂了。 纪铭落在纪东河肩骨上的大手收紧了一些,“爸,您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您能够早日养好身体,我和小深都需要您……” 纪东河脸上的疲惫更浓重了一些,闻言低低的笑了两声,才用着轻喘的气息说道,“纪铭啊,说起来,我对你的歉意要大过小深。” “可能小深的性格天生就随我和你妈妈多一些,所以他不管在政界军界还是商界,都能够八面玲珑游刃有余,可你就不一样,你的性格偏软弱一点,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和你妈妈都太强势,才会把你弄成优柔寡断当断不断的性格……” 纪铭轻轻的嘘了一声,“爸,这跟您和我妈没有关系,如果真的是我喜欢的东西,我也会据理力争,您可以把我偏软弱的性格,当成是我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纪东河当然知道纪铭这么说是在安慰他,他没有接茬,而是转移了话题,“纪铭啊,我始终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我和你妈妈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我们都太强势,谁都不肯轻易低头。” “但现在我可能时日无多了,有些话趁着我还能说出来,我想说一说。” 慕惜坐在一旁,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 纪铭高大的身躯僵了一下,眼睛里好像有温热的液体在蔓延,一点一点的模糊了他的视线。 “我和云梳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说她是我婚外的情人,其实并不准确,如果非要准确一点的说,她更像是我的红颜知己,虽然我们相差很多岁,但她能够看懂我,当然,我也能看懂她,和她在一起不累,也很自在。” “自从我和她的事情被媒体曝光,在世人的眼里放大无数倍以后,有不下几十家媒体报道过她曾经为我流产,或是为我生过孩子的新闻,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都是假的,舆论效果而已。” “我没有澄清,是因为那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你只需要记住,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你妈妈……” 说到这里,纪东河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他顿了顿,间隔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我的意气风发,我的强势,我的不肯低头,不仅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你妈妈,害了你,害了小深……” “你妈妈那里,我活着的时候是没法道歉了,但你和小深,我真心诚意的说一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纪东河的声音带着历经岁月沧桑洗礼后的暗哑,听着是在道歉,但又很像告别,纪铭伸手抹掉眼底的湿润,剑眉不禁蹙了蹙,十几秒钟以后,才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爸,我们是一家人,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和小深从来都不需要您的谢谢或是道歉,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说道,“……我们只希望你能够长命百岁,多陪陪我们……” 纪东河微微偏头,看向身边的纪铭,“纪铭啊,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要动不动就哭。” 他的眉头深深的蹙起,语气也不禁变得很严厉,“还有啊,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你要看淡一些,如果你这样的话,小深即便想在你面前软弱一下,都不敢软弱了。” 纪铭轻轻的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嗯,明白就好,我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了,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纪铭在纪东河起身后,赶紧伸手扶住他,“爸,我送您上楼。” 纪东河听到以后,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还没有废到上个楼需要人扶,你们快走吧,别打扰我休息。” 纪铭根本放心不下,刚要迈出脚步继续跟着,就被站起身的慕惜给拉住了,接着就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跟着了。 即便心里有很多的担忧,但他太清楚纪东河的脾气和秉性,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艰难的向楼梯口移动,一步一步,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 等到纪东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慕惜才看向纪铭,轻轻的开口说道,“阿铭,你也不要太难过,就像爸说的,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我们除了接受,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在爸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努力让他开心,也会让小深对他打开心结……” 小深因为周兰清和云梳的事情,一直都对纪东河有很大的误解,在加上乔漫的事情,爷孙俩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虽然因为纪晗下药的事情而有短暂的缓和,但纪云深不顾及纪东河的面子,把势力遍布整个京城的云家连根拔起,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这三个多月以来,纪云深和纪东河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甜甜。 而纪铭和慕惜为了缓解两人的关系,常常利用甜甜作为中间的纽带,让两人至少能够有点联系。 现在纪东河时日无多,他们不能再这么耗下去,得尽快利用这次纪东河的生日,让两人的关系破冰。 这样他们不会有遗憾,纪东河不会有遗憾,小深也不会有遗憾。 …… 纪铭和慕惜离开纪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十五分了。 上了车子以后,慕惜就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他那边声音很嘈杂,好像在开会,“妈,我这边很忙,有什么事您就长话短说……” “今晚有时间吗?我和你爸想见见你和……乔漫。” 纪云深蹙了蹙眉,随后高大的身躯从旋转椅上站起来,在一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迈着长腿走向了会议室的门口。 孙秘书见状,赶紧说了一句,“纪总累了,会议暂停十分钟,大家都休息一下。” 纪云深出了会议室以后,便朝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走了过去,看了几眼窗外的园林景观和明媚的太阳光线后,才缓淡的说道,“妈,这个事儿,可能不太方便……” 慕惜听后,没有恼怒,甚至连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而是很平静的问道,“是你不想让我和你爸见乔漫,还是你觉得乔漫不想见我和你爸。” 纪云深垂在身侧的大手插入裤袋里,如实说道,“两者都有。” “儿子,这样吧,妈单独去找乔漫谈一下,如果她的情绪很抵触,我和你爸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但如果她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甚至为了你,可以忍受跟我们相处,那我们就好好商量一下让她风光过门的事情。” 慕惜的话落后,纪云深怔愣了几秒钟,才把她话里所有的意思都消化掉,又隔了几秒,才低低缓缓的问了一句,“妈,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慕惜往纪铭的身边靠了靠,纪铭察觉到她的接近,本能的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她就顺势窝在纪铭的怀抱里,接着又说了一句,“儿子,你那么聪明,不用你老妈逐字逐句的跟你解释吧?” “逐字逐句解释倒是不必了,能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纪云深一直都知道慕惜和纪铭并不怎么喜欢乔漫,不仅仅是因为她狼藉的名声,更多的是因为她天煞孤星的这个命格,虽然他们是军政世家,从来不相信迷信,但有的时候,即便不相信,也不愿意家人去冒险,这是本能的反应。 他没有想过必须去埋怨谁,因为他自己确实有很多没有做到位的地方,如果他都做到了,根本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误会和伤害。 归根结底,是他做的不够好,没有在家人和爱人之间起到很好的桥梁作用。 “我和你爸爸觉得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一直这么单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你还是很喜欢乔漫,并且非她不可,我和你爸决定不再干涉你的婚姻和感情,只要你喜欢,我们就喜欢。” 虽然她和纪铭的干涉,对纪云深来说,从来没有起到半点作用,但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祝福,那当然是最好的。 纪云深插进口袋里的大手紧握成拳,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妈,您去找她可以,但别说的太多,我怕她……觉得别扭。” “好,我知道了,我肯定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说,专挑我儿媳爱听的说,这样行了吗?” “……嗯。” 切断手机通话后,纪云深迅速的拨通了乔漫的号码,嘟声响了很多下,对面也没有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他精致好看的剑眉蹙了蹙,又重拨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他收起手机,没再拨电话,准备亲自去一趟。 孙秘书是掐着点走出来的,刚刚走到纪云深身边,提醒他会议暂停十分钟的时间到了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纪云深低沉浑厚的声音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孙秘书,接下来的会议你来主持,我有点紧急的事情需要现在去处理一下,如果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孙秘书怔愣了几秒钟,赶紧说道,“纪总,今天来参加会议的人,大部分都是明远的股东,您突然一声不吭的立场,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纪云深没把孙秘书的话听完,就低淡的说了一句,“谁有意见,让他们亲自来找我提。” 话落,就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孙秘书站在原地,为难的挠了挠头,直到目送纪云深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才走回会议室里,并用多年培养下来的专业素养,在遍地牛鬼蛇神的会议室里开始唇枪舌剑,舌战群儒。 …… 下午三点十分,市区某高档大楼。 乔漫刚刚做完一场心理疏导回来,已经有些筋疲力尽。 这些天,她为了照顾甜甜,挤出很多时间陪她,以至于工作严重堆积,常常需要把工作带回家,一做就是一个通宵。 昨晚,她又是一个通宵没睡,这会儿阳光明媚,她坐在旋转椅子上,不禁有些犯困。 隔壁工作位的小姑娘是跟乔漫一天进公司的,刚大学毕业没有多久,性格比较外向,也很自来熟,看见乔漫回来,趁着主管没有注意这边,就赶紧凑到了乔漫的身边,并低声的说道,“漫漫姐,天大的号外,要不要听?” 小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让乔漫不忍心打击她的八卦热情,就配合着说了一句,“什么号外?” “我们公司刚刚被人高价收购了,听说是位神秘的隐形富豪,身家高达十几位数……” 乔漫听到小陈的话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像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的时代,每天都有很多家公司宣布倒闭,能够有人花大价钱收购,已经算很幸运了。 而她也并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她的工作会不会丢,薪资有没有变化,至于其他,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新老板是个青年才俊,声音磁性温柔,只要听一句,就能够让人耳朵怀孕……” 小陈还在喋喋不休,乔漫为了能打个盹,就低声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见过那位神秘的隐形富豪了?” “啊,没见过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个青年才俊?”乔漫侧过头,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小陈啊,你还年轻,你口中所说的青年才俊,很有可能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所以……你就别幻想了。” 小陈听到乔漫的话,瞬间做出了一个要哭了的表情,“漫漫姐,你的一句话,打破了我所有浪漫的幻想,你是个坏人,大坏人……” 乔漫看着小陈渐渐的挪回自己的座位,露出了一个非常满意的笑容,没有小陈在耳边喋喋不休,她终于能打个盹了。 刚要寻找个舒服的姿势打个盹,已经挪回自己位置的小陈又滑动转椅挪了过来。 乔漫眉头微皱,还没有说话,小陈就轻轻的说了一句,“漫漫姐,你离婚这么久了,就没有考虑过其他人吗……” 现在的林城,已经不是乔漫和林嫣的那个时代了,她们因为家族的没落,渐渐的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内,如果不是旧相识,已经很难有路人把她们认出来了。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和林嫣,只有站在纪云深或是傅青山那样足以轰动整个林城的男人身边,才能被人所认识,其他的时候,她们也不过是一个路人。 乔漫很庆幸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认出她来,让她能够像普通上班族那样朝九晚五的上班,有很多的瞬间,她甚至都已经忘记了曾经的那个乔漫。 她进公司填履历的时候,就写了她的真实情况,单身离异,带个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社会里,喜欢晚婚的男人太多,还是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女人,选择晚婚的男人太多,总之她进公司的这半个多月以来,已经有七八个同事要给她介绍对象去相亲了。 也因此,她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很敏感,“停,打住,关心的话,我都心领了,至于给我介绍对象相亲的话,都免谈……” “漫漫姐,你也想得太多了,我要是手里有像样的好货,怎么会介绍给你,我自己就留着了。” 小陈白了白眼睛,又挑了挑眉毛,“我真的就只是单纯的问问你,你现在的真实想法,跟其他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发誓。” 乔漫显然的松了一口气,“没有,我没想过考虑其他人。” “为什么?” 离婚,不就意味着她和前夫的感情已经破裂了吗? 和前夫感情破裂的女人,不都是喜欢再找一个男人,好去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吗?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想过其他人。” 其实她撒谎了,她也想过其他人,当然,也想过和其他男人试一试,但只要接触,就会不由自主的和纪云深作类比,然后到最后,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纪云深的影子。 她想要的爱情,只能独一无二,绝对不会让谁成为谁的影子。 既然除了他,谁都不对,那就耗着。 耗到她筋疲力尽,耗到她再也折腾不动,就会回头去找他。 小陈只谈过一场恋爱,不长,只是匆匆的一个月,根本不能理解乔漫现在说的话,只能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滑动旋转椅,朝着自己的位置滑去。 乔漫汹涌的困意已经被小陈的话折腾没了,她微微偏头,看向落地窗外的明媚阳光。 385,结局篇16,纪总,我们现在好像是公平竞争 林城是这个国家有名的海滨生态旅游城市,海洋和森林覆盖率为全国的百分之三十二,城市绿化覆盖率更是高达百分之八十。 号称为“天然氧吧”,也有“林都”的美誉,也因此被称为林城。 这些年,她走过那么多的城市以后,发现林城的雨和阳光,都要比其他城市美。 不知道是因为这座城市里有她心底的那个人,还是因为她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很深很深的依恋。 刚刚小陈只是说了几句无心的话,却让她的心里,久久的不能平静。 她在阳光的沐浴中,闭了闭眼睛。 直到心底那些汹涌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她才低下头,继续工作,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下午,三点五十六分。 纪云深将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的停在了乔漫工作的办公大楼前的停车坪上。 周围人来人往,不时的驻足停下,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纪云深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注视,他很简单的忽略掉,就迈开一双长腿下了车。 刚刚下车,就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大楼里面走出来,离得远,并不能把男人的脸部线条和轮廓看得很清楚。 但他几乎不需要看得多么清楚,就已经将那个男人辨认了出来。 纪云深将车钥匙放进裤袋里,不疾不徐的走过去,与大楼里走出来的男人刚好狭路相逢。 他走上前,在离对面男人大概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并慵懒散漫的说道,“顾总,一直都知道你餐饮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心理学这块也有兴趣了?” 是的,对面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顾西沉。 顾西沉听到纪云深的话,一双大手慵慵懒懒的插进裤袋里,剑眉微蹙,声音低沉,“纪总,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耐不住寂寞,总是喜欢干为难自己的事情,这不,又干了一件蠢事为难自己,见谅见谅。” 上午的时候,孙秘书就告诉他,乔漫新进的公司被林城一个隐形富豪收购了。 他当时还想了好几秒钟,猜测这人是谁,没想到是顾西沉。 “砸这么大的价钱,去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恐怕……顾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顾西沉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对乔漫死心,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帮过她不少,当然,他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对顾西沉的死缠烂打没有信心。 感情最怕见缝插针,趁虚而入。 乔漫现在虽然放不下他,但也不可能立刻和他重新开始,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还存在变数。 而顾西沉,就是这个变数中的最大变数。 论深情能力手腕,他并不比自己差多少,最重要的是,他有耐心,他对乔漫真的太有耐心了。 有耐心到让他觉得害怕。 “纪总,你恐怕对我有所误会,还有,我最近戒酒了。” 顾西沉锋薄的唇角挂着一丝慵懒的浅笑,明明是一句笑意深浓的话,却带着无数的嘲讽和挑衅。 “顾总,你没喝酒,却怎么在说醉话?” 纪云深又走近了一些,伟岸挺拔的身躯贴近顾西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还有啊顾总,我最近刚好觉得手很痒,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样,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西沉挑了挑精致的剑眉,赶紧抬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纪总,你在林城一手遮天呼风唤雨,我哪敢关公面前耍大刀,收购这家公司,纯粹就是巧合,没想到就这么撞到枪口上了。” 说完,他眨了眨眼睛,又缓缓的退后了一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对啊,纪总,瞧你这气势把我吓得……” “据我所知……你和乔漫已经离婚了,先不说这只是一个巧合,即便不是巧合,我就是为了乔漫才收购这家公司……”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并继续用着散漫至极的语气说道,“纪总,以这种情况来说,我们现在好像是公平竞争的关系。” 纪云深看着退出半米外,挂着一脸深浓笑意的顾西沉。 隔了几秒钟,才迈开长腿接近他,并伸出双手,轻柔细致的帮他整理西服衣领,然后才低淡的说道,“顾总,我拿来骗媒体的话,你也当真?” 顾西沉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轻轻的反问,“纪总,别告诉我,你又是玩的欲擒故纵。” “怎么,你有意见?” 顾西沉摇了摇头,“当然没有,不过我就怕你的这招欲擒故纵,说服不了乔漫。” 结婚证对他和乔漫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但对于那些朝着他和乔漫前仆后继的女人和男人来说,就有很大的意义。 那张结婚证,不仅是借口,也是拒绝的理由。 “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劳烦顾总操心了。” 纪云深已经帮他整理好了西服的衣领,接着后退了一些,双手插进西裤的裤袋里,“还有,我想奉劝顾总一句,少说话多做事。” 顾西沉当然听明白了纪云深的话,他在提醒他,这件事情,他对乔漫只字不能提。 “放心吧,纪总,我也很忙的,对别人的老婆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纪云深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就迈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朝着前面办公大楼的门口走去。 顾西沉转身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缓慢的摇了摇头,类似于呢喃的说道,“为什么这世间,为情字所困的人,都这么的相似?” 他站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才继续朝着停车坪的方向走去。 和顾西沉背道而行的纪云深当然没有听到他的呢喃,而是迈着稳健的阔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 大厅里,都是衣着光鲜的都市白领,在纪云深走进去的那一刻,都不禁驻足看了过来,那个场面,绝对不亚于一线明星突然走进人群的感觉。 他走到金色电梯旁,按下电梯键,等了几秒钟,电梯停在了一楼,他走进电梯里面,也隔绝了大厅里的那些爱慕的视线。 …… 几分钟以后,电梯稳稳的停在了十八楼。 纪云深推门走进心理咨询室的时候,就几乎吸引了工作区所有员工的视线,包括坐在乔漫工位旁边的小陈。 乔漫做事很少会被外界打扰,此刻正坐在工位上,低着头认真的整理着客户资料。 直到小陈的惊呼声在耳边不断的响起,打断了她的聚精会神,她才顺着小陈的视线看过去…… 因为工作区的员工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纪云深走进来以后,梭巡了一会儿,才看到坐在偏角落里的乔漫。 而这时,她刚好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还是她先仓皇的移开了视线,并作出了一副不认识他,也不打算认识他的样子。 纪云深倒是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而是迈着长腿,径自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陈看着纪云深朝着她所坐的方向走过来,小声的嘟囔低喃,“漫漫姐,怎么办怎么办,他朝着我走过来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晕了,怎么办……” 就在小陈马上要幸福的晕过去的时候,纪云深的脚步在她旁边的工位停了下来,她愣愣的偏移视线,最后落在乔漫的身上。 这个帅到犯规的男人……是来找乔漫的? 乔漫在瞥到纪云深的那一刻,就没敢再抬头,直到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她的工位前,她才不得不抬头看向他,“你……有事吗?” 男人轻轻的点了点头,“想跟你说几句话。” 乔漫秀眉微蹙,“你……可以打电话啊!” “电话里可能说不明白,我就亲自过来了一趟,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在这个城市,你可以不知道谁是一线明星,但你绝对不可以不知道纪云深。 他是手握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也是这个城市经久不衰的传奇和神话。 完美的家世,完美的身材,完美的长相,再加上他叱咤军政商三界多年,手腕一流,在林城,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人物,简直可以说是上帝的宠儿。 平时见到他不是在电视里,就是在杂志上,可当他这么真真实实的站在大家的面前时,大家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乔漫早在他走到她的工位旁,就察觉到了周围同事投来的好奇和打量的目光,突然觉得和他说话很有压力,就尽量放缓了语调,“是的,我现在不方便……” 周围的同事,在听到乔漫的话后,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不敢想象在林城,还有人敢当面拒绝纪云深,拂他的面子。 “漫漫,五分钟,我只需要五分钟。” 整个办公区,在纪云深走进来以后,变得落针可闻。 当纪云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几乎都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要知道,在这个城市里,能够让纪云深这么低三下四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前妻乔漫。 乔漫乔漫…… 众人在想到这里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原来彼乔漫就是此乔漫,怪不得气质那么脱俗。 乔漫放落在办公桌上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随后缓慢的点了点头,“好,就五分钟。” 话落后,她就站起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朝着办公区的外面走了过去。 男人在她起身往门口走过去后,也转过身,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办公区的外面走了过去。 办公区与外面的走廊,只隔着一整扇透明的落地窗玻璃,因此坐在办公区的人,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站在走廊上气质出众的男女。 乔漫走出去后,就背对着身后办公区的透明窗玻璃,但纪云深知道,她在恼怒他连招呼都不打就过来。 纪云深靠近了她一点,并伸手,很温柔的将她滑落在脸颊上的头发别在了耳后,“我突然过来,让你这么生气吗?” 乔漫下意识的想躲开,但一想到身后有那么多双眼睛,就忍着情绪没发作,“纪云深,我看你就是故意挑我上班的时间来找我……” 说到这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争辩这些,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同事们大概已经猜出她是谁了,反正以后……她是不会有之前那么好过了。 所以说,做纪云深的女人,有的时候真的很累。 不是她想在乎别人的眸光,而是别人的眸光,会自动聚焦她。 乔漫秀眉微蹙,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低淡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重要到连电话都不能提前打一个?” “真的很生气?” 男人笑了笑,又靠近了她一些,“有必要这么生气?” 乔漫终于还是没忍住,偏头瞪向他,“纪云深,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也不算是特别故意,我确实有事情找你,然后顺便宣布一下你的所有权……” 乔漫精致好看的秀眉蹙的更紧,闻言轻轻的嘟囔了一句,“幼稚。” 纪云深听到她小声的嘟囔,唇角的笑意扩得更大,“我想我再不出现,寻找一下存在感,你很有能就要一天相一场亲了。” 乔漫没有想到他会知道同事们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事情,随即更加不悦的说道,“纪云深,你调查我?” “这种事情还需要我去调查,想都能够想到。” 现在的她,喜欢低调。 低调的工作,低调的生活,自动的褪去了曾经挂在她身上的那些耀眼光芒。 可即便她真的能够低调的融入到尘埃里面,也是那里面最闪耀的一颗星光,而他更想说,即便她再低调,也不可能融入到尘埃里面。 她天生就适合他,适合星光,所以注定耀眼。 乔漫没有反驳,她自然不可能跟别人提及她和纪云深的这段婚姻,那么离异的单身女人,自然就会成为同事之间的热门推销人。 他越靠越近,近到开始影响她的呼吸,她才仰起头看向他,“纪云深,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纪云深伸出一双铁臂,把她轻轻松松的揽抱在了怀里,“我妈想单独见你一面,我怕你反感,就丢下重要的会议,开车过来找你了。” 慕惜对他说的那些话,虽然很诱人,但在这之前,她也对他说过很多诱人的话,他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所以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乔漫怔愣了两秒钟,才缓缓慢慢的说道,“你妈妈……为什么要见我?” 自从她五年前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纪云深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再和他的家人有什么交集,而回国后,和他办理完离婚手续,就更没有想过再和他的家人有什么交集了,这会儿他的妈妈突然要见她,多少让她有些紧张,还有……无措。 纪云深明显的感觉到乔漫在紧张,他环着女人娇小身体的双臂微微收紧,“可能就想和你叙叙旧,聊聊天,没有别的。” 现在谈复合,言之尚早。 而且就算慕惜出面,乔漫也不见得会回心转意,他也就没有跟她说慕惜见她的真实目的,还是那句话,他不想给她压力,这一次,一定是愿者上钩。 乔漫的秀眉又蹙紧了一些,似乎有些不懂,她和他妈妈有什么旧好叙?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爸爸妈妈都不是很喜欢她。 乔漫的身体依然很紧绷,纪云深便没有再让她为难,“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见就不见……” 纪云深不喜欢勉强人,更不喜欢勉强女人,尤其是自己的女人。 他现在完全可以处理好家人和爱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是……” 乔漫又深吸了一口气,“纪云深,我不是不想见,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的爸爸妈妈不喜欢她,是他们的事情。 因为他们是纪云深的爸爸妈妈,她不可能因为他们不喜欢自己,就挑拨纪云深和他父母之间的关系。 “你不用为了我着想,我永远是我妈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纪云深的这句话,明显的在告诉她,如果慕惜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他也会处理好,毕竟他是她的儿子,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 乔漫微微垂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或者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 纪云深伸出大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用着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说道,“好了,五分钟到了,你进去吧。” 乔漫低着头,退出他宽大的怀抱。 纪云深站在原地,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想等着她走进去再离开。 乔漫刚刚走出两步,就回头看向纪云深,“纪云深,我去见她。” 纪云深剑眉微挑,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隔了两秒钟,才缓慢的说道,“漫漫,我说过了,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喜欢勉强你。” “我没有觉得为难或是勉强,我想见她,想听听她说什么。” 这次见面,不管乔漫和慕惜能不能够达成统一的意见,她们的关系肯定能够缓和许多,这当然是他乐见其成的。 只是…… 凡事都有例外,万一效果不尽如人意,他夹在中间,估计会很难受。 “好,那我现在就安排晚上的见面……” 乔漫的声音温淡柔软,“你不是说你妈妈要单独见我吗?” “嗯,我晚上没什么事情,跟着你们去蹭顿饭。” 乔漫已经舒展的秀眉又蹙了蹙,真不知道那天是谁说最近很忙,几乎每天都要加班的话的。 她没有过多的纠结,有他在,她确实能轻松不少,这是真的。 接着,她就指了指办公区的方向,“那……我就先去上班了?” “嗯,你进去吧,我在楼下等着你下班。” 今天是林城进入盛夏以来,气温最为炎热的一天,虽然车子里面能够开冷气,但也不会舒服,她抿了抿唇,低声的开口说道,“你去会客区等我吧,那里冷气大,能够舒服一点。” 纪云深剑眉微挑,隔了两秒,才缓慢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目送乔漫回到办公区的座位后,纪云深才朝着会客区的方向走过去。 直到他的身影走远,办公区才沸腾起来。 尤其是坐在乔漫身边的小陈,她剧烈的摇晃着乔漫,“漫漫姐,你太不够意思了,你前夫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纪云深,纪云深哎,国民老公男神,高高在上的神邸,众人膜拜的传奇,你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是不是做梦都是笑醒的,啊啊啊啊……” 乔漫被小陈晃的脑袋都疼了,赶紧滑动转椅,离开她一些,“小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经常做噩梦……” 小陈当然听不进去乔漫的话,径自说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总之我以后要对你进行跪舔,然后保佑我也能够碰上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哦,不不不,我只要能睡到一个这样完美的男人,我就死而无憾了。” 乔漫摇了摇头,又叹息了一声,“小陈,你真的没救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来过的原因,还是时间就是变快了。 她觉得自己刚刚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的五点钟了。 到了下班点,办公区的同事纷纷关电脑离开,她也跟着关了电脑,然后走出办公区,朝着会客区走了过去。 纪云深趴在会客区的椅子上睡着了,身影轮廓被窗外涌进来的明媚光线笼罩,好像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金光,散着耀眼的光芒。 她见他睡着了,就放缓了脚步。 冷气开得有些大,她走近以后,就拿过空调的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可能是遥控器的声音把纪云深吵醒了,他睁开深黑如夜的眼睛看向她,接着,他的眸底,就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 “下班了?” 乔漫点了点头,“嗯,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五点钟了。” 纪云深一双宽大的手掌撑在桌面上,随后缓慢的站起身,用着刚刚睡醒的性感声音说道,“那我们就先走吧,我在星河酒店已经订好位置了。” 386,结局篇17,我可能会一直这么吊着他 下午五点多的太阳光线,是深浓的橘红色。 纪云深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走过来,高大伟岸的身躯逆着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橘红色光影,显得愈发挺拔修长,走近她后,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也满满的占据了她漆黑的眸底。 见她站在那里没有动,纪云深挑了挑精致好看的剑眉,用着低沉磁性的声音问道,“怎么了,漫漫?” 乔漫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五点多的林城,进入了下班的高峰期,道路堵车很严重。 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刚刚驶进办公大楼前的车流里面,整条路面就被前方突然发生的车辆追尾事故,给堵成了停车场。 乔漫不停的抬起左手的手腕看表,生怕迟到。 要知道,见长辈,最忌讳的就是迟到。 尤其她和纪云深的妈妈之间还有过很多不愉快,如果迟到,很难不让他的妈妈往其他的方面想,就好像……就好像她刻意用这种不尊重长辈的方式来对待她一样。 可实际上,不管她们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她并不会用这种没有礼貌,甚至是不尊重长辈的方式回应,她的家教不允许。 就这样堵了十几分钟以后,乔漫开始坐立不安,“纪云深,堵车这么严重怎么办?” 纪云深倒是很泰然自若,一手慵懒的搭在车窗上撑着脑袋,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听到乔漫的话,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光缓缓慢慢的看过去,漫不经心的让人有些嫉妒,“没关系,如果继续堵下去,我就再跟我妈约别的时间。” 乔漫知道,除了另外约时间,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就沉默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离约会的时间还剩下十分钟的时候,前面的车子终于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 从乔漫工作的地方,到星河酒店,即便不堵车的情况下,也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更何况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每条路都很堵车,那按照这样的时间表计算下去,她和纪云深赶到星河酒店,至少要迟到半个小时。 不是五分钟十分钟,而是半个小时。 慕惜是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她能够有今天的成绩,除了自身的天赋,还有后天不懈的努力,当然更多的是自律,而且……她非常的有时间观念。 童沁曾经跟她说过,慕惜在时间观念方面,对于她手下的艺人,几乎零容忍。 也就是说,没有时间观念的人,都会被她淘汰。 想到这里的时候,乔漫才惊觉自己想多了。 她又不是纪云深的谁,而且这场约会是慕惜提出来的,她即便迟到了,像是对待普通人那样充满歉意的解释一下也就过去了,真不知道自己在这兀自纠结什么? 虽然她的心里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刚刚她把自己代入到了纪云深的女朋友,或是妻子的那个角色当中去了,才会把慕惜对她的看法看得那么重,其实……实在是没有必要。 她会同意去见慕惜,就只是想让自己不再逃避。 不逃避这段感情,不逃避纪云深,也不再逃避他的家人。 想通以后,她就把背脊深陷进座椅的椅背中,然后转过头,看向穿梭跳跃在高楼大厦之间的城市夕阳,以及路上的人来人往。 纪云深重新启动车子,跟着前面的车子缓缓的向前行驶,刚刚向前行驶了几十米,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戴上蓝牙耳机,随后滑下了接听键。 即将入夜的风透过车窗吹进来,轻轻的拂过脸颊,带着一片撩人的微痒。 乔漫始终偏着头看向窗外,在身边的男人接听电话的那一秒钟,所有的感官系统不知不觉的就全都集中到了他那里,尤其在电话那头传来优雅女声的时候,乔漫就猜测出来了对方的声音,是慕惜。 “小深,妈妈已经到星河酒店了,你和漫漫在包房里吗?” 纪云深一双深邃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的路况,并不时的观察车子两边的后视镜,听到慕惜的话后,缓缓的说道,“妈,我这边有点堵车了,你先进去点东西吃,我和漫漫会尽快赶过去。” 其实在这种时候,乔漫还是很庆幸有纪云深跟在身边。 不管她对慕惜是什么样的态度,尊敬或是不尊敬,有他在中间,总比她歉意的解释强过百倍。 慕惜听后,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嗯,不着急,你开车慢点。” “好,我挂了。” 纪云深切断手机通讯后,就偏过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乔漫,见她很放松的看着窗外,就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加重油门,朝着星河酒店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 四十五分钟以后,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的停在了星河酒店门前的停车坪上。 周围都是园林景观灯,地灯,和散着昏黄光影的高杆路灯,各种颜色的霓虹灯影混合在一起,将乔漫眼前的一切都渲染得五彩斑斓,而她的心情也跟这些五彩斑斓的灯光一样,复杂又难解。 她正要推开车门下车,就看见高大的男人绕过车头走过来,很绅士的为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并伸出大手迎接着她,她愣了足足有十几秒钟,才把自己的手放在他大手的掌心里,并缓缓的说了一句,“谢谢。” 纪云深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剑眉,作为回应。 乔漫的脚上还是那双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不知道是他站在车门边的缘故,还是她潜意识里很紧张很害怕,尖细的高跟鞋不知怎么,突然就朝着一边歪过去。 她短暂又急促的惊呼了一声,双手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东西,却抓在了他白色的衬衫上。 由于她身体下坠的力度,他白色衬衫上的几颗纽扣瞬间崩落到了地面上,还未修剪的指甲甚至在他的胸膛前,不小心的留下了几道挠痕。 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伸出一双铁臂,将她稳稳的抱在宽大的怀抱里,“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走路总是摔跤?” 乔漫在他的怀抱里站稳,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晰的看见他胸膛前的挠痕,和……做过什么激烈的床上运动后的效果一模一样。 如果他们就这样走进去,慕惜会不会认为他们迟到,是因为年轻人之间的干柴烈火? 纪云深见她低头,朝着他胸膛的方向看得认真,不禁笑了笑,“晚上让你看个够,妈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我们进去吧。” 他穿着的白色衬衫的纽扣崩落在了地面上四五粒,除非重新换一件,不然根本遮不住他胸膛上的刺目挠痕。 “纪云深,你这个样子进去,很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 纪云深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那么细节的东西,听到她的话后,就朝着自己的胸膛看了过去,大概停顿了四五秒钟,他才缓缓的说道,“所以……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星河酒店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大型的购物商场,可以临时去买件衬衫换上,而去比较远的购物商场,去买衬衫换上也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就像他说的,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衬衫,可是怎么整理,都遮不住那几道刺目的挠痕,最后她也就放弃了。 纪云深见她不再折腾了,就低声的问了一句,“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乔漫点点头,“可以了。” 话落,男人就伸出长臂环住了女人不盈一握的腰身,随后迈开修长有力的长腿,和身边的女人并肩往星河酒店的门口走去。 夜风习习的吹来,乔漫衣裙的裙摆被风吹起,不时的飘到他的双腿前,带着男女之间特有的旖旎,还有浪漫。 乔漫始终低着头,披散的头发滑落到她的脸颊上,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和她脸上的表情。 纪云深也没有勉强她,一路都是紧紧的揽抱着她,在所有路人注视的眸光中,走向了里面的包房方向。 慕惜没有点餐,而是坐在餐椅上沏着茶水,纪云深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好沏到了最后一步,等到茶沏好了,她才抬起头,看向餐桌对面的纪云深和乔漫。 而除了他们般配又登对的身材和样貌之外,最先映入她眼帘里的,就是纪云深的衣衫不整,和胸膛前刺目的挠痕。 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餐位,“你们两个坐吧,我不知道漫漫喜欢吃什么,就没点餐,小深,现在开始点吧。” 纪云深点点头,然后就拥着乔漫坐在慕惜对面的餐位上,自己则紧挨着乔漫坐了下来,并按铃叫来了门外的服务员。 服务员走进来以后,纪云深就开始点餐,点的都是慕惜和乔漫爱吃的东西。 慕惜知道自己儿子的挑食程度,就皱了皱眉说道,“小深,别光点我和漫漫喜欢吃的东西,也点一点儿你喜欢吃的东西啊!” “你们喜欢吃的东西就是我喜欢吃的东西,所以,我什么都可以。” 纪云深站起身,拿起慕惜刚刚沏好的茶水,给慕惜乔漫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后,才挥了挥手,示意还等在原地的服务员可以开始备餐了。 慕惜听到纪云深的话后,修剪漂亮的眉形挑了挑,“儿子,妈妈这次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是太低估爱情对你的影响力了。” 以前她觉得纪云深会那么喜欢乔漫,就是为了忤逆和挑衅,把这些年,他对这个家的埋怨和憎恶,用这种形式统统的发泄出来。 但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他的儿子真的是爱惨了乔漫,从骨子里的那种深爱。 纪云深拿起面前的茶杯,凑到薄削的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后,才淡淡漫漫的说道,“妈,其实说‘这一次’并不准确,是你们每一次都在低估。” 慕惜听后,沉默了下来。 她当然听懂了纪云深话里的调侃和揶揄,也听懂了他话里的那些无奈。 沉默了十几秒钟,慕惜才拿起面前的茶杯,优雅的浅抿了一口后,才看向纪云深身边的乔漫,“漫漫,我这么叫你,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吧。” 乔漫没有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她这里,她愣了两秒钟,才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会,我身边的人都这么叫我。” 慕惜点点头,先是瞥了一眼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纪云深,然后才又重新看向纪云深身边的乔漫,“漫漫,我今晚约你出来,一是好久都没有跟你见面了,想和你叙叙旧,二是我这个没有出息的儿子一直惦记着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惜顿了顿,虽然乔漫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但接下来,她还是字斟句酌的说道,“我和他爸爸年纪大了,已经做不了他的主了,如果你们还是互相喜欢,就不要再拖下去了,我们想尽快的让你风光过门,一家三口重新和和美美的生活。” “当然……” 慕惜又停顿了一下,间隔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对曾经有隔阂甚至是不愉快的你我来说,都太过轻描淡写了,但这些话,是我想了很久,也是最真诚的几句话……” 乔漫没有听慕惜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伯母……” 慕惜完全没有因为她突然的打断,有任何的不悦,而是接话道,“哎,你说。” “……伯母,是这样的,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想过和纪云深复合。” 乔漫的双手放落在餐桌上,每说一句话,一双手就攥紧一些,“当然,我也承认我放不下他和甜甜,但我也没有想过和他立刻重新开始,未来,我可能会一直这么吊着他,直到我觉得累了,折腾够了,才会回头。” “而这个时间我并不能够说出具体的数字,有可能是几个星期,有可能是几个月,甚至有可能是几年。” “我知道纪云深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也是你们呵护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一定不忍心我这样对他,但我现在也只能这么对他,如果您和伯父觉得接受不了,还是劝他趁早放弃吧,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时时刻刻都活在愧疚和不安当中。”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假,但我在内心里面,真的希望他能够幸福,比我幸福。” 慕惜放下手中的空茶杯,又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接着便用低缓的语调说道,“漫漫,是这样的,可能我刚刚那几句话表达的不是很清楚,我再重新说一遍。” “我和他爸爸确实很希望你们复合,这样小深就不会这么颓废,但感情的事情,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更不可能是一句原谅或是不原谅就能够彻底分开,或是重新开始,我们希望你们复合,但也能够接受你们不复合的样子。” “换句话说,就是我和他爸爸已经认定了你这个儿媳,不管你怎么折腾小深,我们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也就是说,她和纪铭同意纪云深和她交往了? 或者说交往不太准确,而是组建家庭。 像她这么声名狼藉,有轻微的抑郁精神病,又命中带煞的女人,对他们这种名门家族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撇的远远的,怎么可能还会允许和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扯上关系? 乔漫抿唇,半天都没有说话。 而她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慕惜也不着急,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说话,就又说了一句,“漫漫,感情这种东西一点都勉强不了,我尊重你的意见和选择,但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儿?” 乔漫闻言,看向对面的慕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小深的爷爷可能时日无多了,我想让他在活着的时候,看到我们一家大团圆,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出席老爷子八十岁的生日宴?让他不要再以为小深这辈子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面对慕惜,乔漫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不只是因为她是纪云深的母亲,更多的还是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周兰清当年会离世,跟她脱不了关系。 即便这些年她从来都没有对别人提过半个字,但对于周兰清的愧疚,还是时时刻刻的折磨着她。 如果能用这种方式偿还,她真的很乐意。 慕惜见乔漫没有说话,就又问了一句,“漫漫,你……能答应我吗?” 乔漫的唇角漫上一层浅淡的笑意,随后点了点头,“可以,我答应您。” “谢谢你,谢谢你漫漫。” 慕惜一直都觉得她儿子的眼光很好,但唯独在看上乔漫的这件事情上,她觉得他的眼光简直糟透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乔漫值得他的儿子去深爱。 不会以怨报怨的人,通常都有一颗美丽的心灵,比起外在,这颗美丽的心灵更重要。 这时,服务员敲响了包房的门,并端来了刚刚纪云深点的餐。 慕惜一会儿还有个艺人经纪合约要谈,就没有继续停留,而是站起身,准备离开,“小深,漫漫,我待会儿还有个艺人的经纪合约要谈,就先走了,不能陪你们吃饭了。” 纪云深和乔漫几乎同时点头,并同时的说了一声,“好。” 慕惜笑着往出走,刚刚走出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缓缓淡淡的说道,“还有啊,小深……” 纪云深听到慕惜的话,转过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嗯……” “以后在那种事情上悠着点,漫漫这么单薄,别弄伤了人家。” 慕惜说完,就戴上了墨镜,走出了包房。 乔漫一张精致好看的小脸已经红成了一片,半天都没有抬头。 如果不是纪云深越靠越近,她可能连话都不会说一句。 “你靠我那么近干什么?”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后在她的耳边呵了一口热气,“想做妈刚刚说的那个没做的事情,反正我在她的眼里已经留下了猴急的印象,也不差再猴急一回儿了!” 乔漫看看的眉心紧蹙,伸手推开了他,“纪云深,你你你……能不能要点脸,别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真当自己是只猴了!” 纪云深完全不在意她的低骂,声音在安静的包房里,更加的低淡磁性,“漫漫,你口是心非。” 他说完,就没有再继续靠近她,逗弄她。 而是开始给她夹菜,切牛排。 乔漫看着身边动作温柔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一下。 然后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 …… 乔漫和纪云深吃过晚饭后,已经是夜里的九点三十分了。 青龙湖公寓和蓝山别墅的方向刚好是相反的方向,她走出星河酒店后,就对着身边的高大男人说道,“纪云深,你开车回去吧,不用送我,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不行,你打车回去我不放心,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跟纪云深执拗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执拗过他,还是让他送了。 路上到处都是盛开的玉兰花树,以及各色花瓣飘出来的香气。 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嗅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霓虹灯影,和远处天空的点点星光。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车子停在了青龙湖公寓的门口。 她解开安全带,刚要和他道别,就听到他说,“我要进去坐一会儿,好久没有看到甜甜了,我很想她……” 纪云深说的好久,是真的好久了。 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见甜甜了,从甜甜生下来到现在,除了他去叙利亚找乔漫的时候,剩下的时间,他大部分都用在了甜甜的身上。 想起那晚甜甜的高烧,她的心口就忍不住的疼痛。 不止心疼甜甜,也心疼……纪云深。 “这个时间,甜甜大概都已经睡了……” 纪云深听后,非常不以为意,“睡了正好,还给了我光明正大留宿的机会。” 387,结局篇18,你深夜随便留宿在我这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乔漫眉目微动,软糯的语调,尾音极重,“纪先生,你我虽然男未婚女未嫁,可你深夜随便留宿在我这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我记得我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现在,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请问,你还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对我提出‘留宿’这两个字呢?” 她笑得很明媚,在车窗外昏黄摇曳的灯火里,显得特别的清水芙蓉,好似误落人间的仙子,干净到不染纤尘。 整个人明明散着恼怒的气息,可看在男人的眼睛里,就像在对他撒娇。 纪云深的大手缓缓的解开了系在身前的安全带,随后便倾身过去,高大的身影几乎立刻就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亮,只剩下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 她被他逼退到车门旁的角落里,缩着肩膀,一动没敢动。 面对纪云深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够做到镇定自若的,至少,在他用这种既魅惑又性感,含情脉脉又深情款款的眸光看着她的时候,她是做不到一点都不受他的蛊惑的。 对于她的这种反应,男人好像上了瘾。 高大挺拔的身躯忍不住的又靠近了她一些,直到她娇小的背脊抵在了车门边,再也没有了任何退路,他薄削的唇角才满意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并伸出修长的指骨,覆上她精致的眉眼,秀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张他吻了无数遍,却从来都不会腻的柔软双唇上。 男人的手指在她的红唇上停留了大概几秒种后,又一路向下移去,最后落在了她漂亮的锁骨上,然后朝着她的脸缓缓的吹出一口热气,“漫漫,我已经在这么努力的追求你了,难道还算不上你的追求者吗?非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跟我一点关系都扯不上,真的会让你很开心吗?” 乔漫觉得,如果她此时此刻回答他‘是的,很开心’,她有非常强烈的预感,今晚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折腾她。 她昨晚熬了一个通宵,这会儿汹涌的困意不停的袭来,整个人疲累的不行,根本不打算跟他在这种小事上耗下去了。 他做过那么多次过分的事情,也没见哪次她把他怎么着,到最后,都是她被他折腾的不行。 她很聪明的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了他一句,“纪云深,没名没分的事情,你做起来是不是很开心?” “漫漫,现在是你不给我名和分,如果你想要纪太太这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我随时都可以把我们离婚的状态改成复婚的状态……” 乔漫好看的秀眉又蹙紧了一些,没再拐弯抹角,“纪云深,你难道都听不出来我是在用非常委婉的方式拒绝你提出的留宿要求吗?”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在林城若论不要脸,纪云深排第二,大概不会有人敢排第一。 他高冷禁欲的外表下,藏着用言语根本形容不出来的霸道,专一,还有深情。 纪云深眉目微动,又缓缓的朝着她的脸吹出一口热气,语调更加的低沉磁性,极其撩人,“漫漫,今晚我想留下来,别赶我走,好不好?” 乔漫没有继续跟他耗下去,妥协道,“你只能睡客厅的沙发。” 男人点了点头,“好!” 乔漫等了几秒,见他还没动,又蹙眉问了一句,“纪云深,你怎么还不动?是在等着我反悔吗?”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笑,就连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都沾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笑意,“漫漫,如此良辰美景,你不觉得应该给我点睡沙发的补偿吗?比如主动投怀送抱一下,或是来个晚安吻安慰一下……” “你做梦!” 男人停留在她锁骨上的大手重新移上来,攥住了她尖细的下颌骨,“那我还真的是梦过挺多回了……” 乔漫知道,纪云深是在指她刚刚接近他时,主动的投怀送抱,甚至献吻献身。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闭了闭眼睛,语气已经有些无奈,“纪云深,你是打算今晚一整晚都要跟我这么耗下去……唔……” 后面的话,乔漫还没有说完,纪云深的大手就抬起了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仰起脸,随后,他的吻就密密实实的砸落了下来。 乔漫的一双小手撑在他健硕的胸膛前,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的一双铁臂轻轻松松的揽抱住,迅速的加深了这个吻,并刻意的蹂躏着她香甜柔软的双唇。 她的秀眉皱成了一团,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也没有撼动他半分,最后也就放弃了挣扎。 他的吻技很好,不会蹂躏粗暴到让人反感,但也绝不是蜻蜓点水般的绅士之吻,他的吻常常介于两者之间,轻重缓急都有着他特有的撩人味道。 总之,明明一开始是想拒绝的吻,可到了最后,又忍不住受到他的蛊惑,而渐渐的沉沦在他高超的吻技之下。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的体力远不如他,最后渐渐的化成了一滩水,依附着她。 男人一双深邃如海般的双眸,看着她眉眼之间的恼怒和逞强,渐渐的化成了柔软的旖旎,薄削好看的唇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才放开了已经有些呼吸困难的她。 他没有立刻退开,而是低下头,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相互纠缠在一起,感受着吻后巅峰的余韵。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乔漫才恢复了一点力气,一双小手在男人坚硬健硕的胸膛前捶打了两下,当然,与其说捶打,更像是抚--摸,因为她真的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纪云深,我现在很累很困,想立刻就去睡觉,别再缠着我闹我了,行不行?” 纪云深看着她有些疲惫的小脸,呼吸浅淡的喷洒在她的脸上,间隔了两秒钟,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可以,但前提是,让我在你房间里的沙发上睡。” 乔漫已经有些懂纪云深的套路了,他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在争取自己的好处和福利,从逼着她同意他留宿,到必须只能睡客厅的沙发,再到她卧室里的沙发,那是不是半夜他就会打破他现在所做的承诺,而跑到她的床上去? “纪云深,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太得寸进尺了吗?” “所以漫漫,你打算继续跟我耗下去吗?” 乔漫当然不会选择用这种最笨的方式跟他耗下去,但她也不想他跟她进去也是真的。 不过,以他的耐心来说,跟她耗一个晚上都很有可能。 她是真的筋疲力尽,不想再耗下去了,“纪云深,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了不会立刻重新开始,说好了要给她时间。 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欲擒故纵,甚至在未雨绸缪。 “漫漫,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哪怕窝在你房间的沙发里,别拒绝我,嗯?” 大概这一辈子,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谁都不可能再让他这么低声下气。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乔漫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非常无奈的点了点头,“好,你快点让开,我真的很累很困……” “伊莲娜说你最近经常熬夜通宵?工作量很大吗?” 乔漫心里清楚,纪云深让伊莲娜跟着过来,一是为了照顾她和甜甜的饮食起居,二是为了让她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甜甜深夜发烧,和她经常熬夜通宵的这件事情,她根本就没想过能瞒得住。 乔漫缓缓慢慢的摇了摇头,“不是,工作量没有很大,我……我只是最近把加班的时间都留起来陪了甜甜,所以工作堆积,不熬夜做也做不完……” “嗯,那……以后为了看着你不经常熬夜,我可能要经常留宿在这了……” 说到这里,乔漫才惊觉她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或者说,纪云深一直都在引诱她挖坑,然后再亲手把她推下去。 “纪云深,你……” 纪云深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伸出修长的指骨,按住了她柔软香甜的双唇,“嘘,别说话……” 话落,他继续低淡的说道,“前些天我去美国出差,台风再加上暴雨信号不好,等接到伊莲娜的电话时,甜甜已经出院了,是不是我不问,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不跟我说?”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吗?过去五年,你陪着甜甜住过那么多次院,我也从来都没有问过你的心情和感受,你就当……” “嘘……” 男人修长的指骨再次覆上女人嫣红的双唇,“漫漫,你跟我不一样,我是男人,就该为你和甜甜遮风挡雨,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强大,而你不一样,你不必强大,你只需要依赖我。” 如果说,她听到他说的这番话,一点触动和感动的情绪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但要说那些触动和感动能不能撼动她,她也可以很肯定的说,不能。 “纪云深,我没想过,也没有那个必要去依赖你,我一个人带着甜甜,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话题说到这里,好像又打成了死结。 而继续说下去,也只会变成无休无止的争吵,所以,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车子里瞬间变成了只能听到彼此呼吸声的死寂,隔了大概有十几秒钟,男人才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漫漫,你累了,我抱你上去休息。” 乔漫抿了抿唇,缓缓的低下头,没再说话。 男人退回来,迅速的推开主驾驶座的车门,然后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的车门旁,接着很绅士的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并弯下腰,将柔若无骨的她抱在了怀里。 乔漫也没有矫情的抗拒或是挣扎,而是很温顺的倒在了他的怀抱里,并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纪云深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住了深夜的凉风,此刻的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怀抱不仅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而且也很温暖。 只要拥有过,就再也舍弃不掉。 伊莲娜还没有睡,正等在客厅里。 听见公寓门被人从外面输入密码开启后,赶紧从真皮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迅速的走向门厅的方向。 门厅棚顶上的感应灯,因为感应到有人接近,而快速的亮起来,正好落在抱着女人进来的男人身上,仿佛一瞬间就镀上了一层昏黄色的光芒。 “纪先生,您来了。” 纪云深微微的点了点头,把鞋脱在门边,连拖鞋都没有换,就径自朝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边走边说道,“伊莲娜,你去给漫漫温一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哎,好嘞,纪先生。” 伊莲娜是真的拿乔漫没有办法,才让纪云深想办法,让她别再熬夜了。 女人的身体本来就禁不住熬,再加上乔漫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再这样长期的熬夜下去,难免会出现问题。 她虽然只是一个佣人,但该尽的本分和义务一定要尽到。 纪云深迈着长腿上楼后,就把她轻轻的放在了房间中间的大床上,并迅速的拿来了一套睡裙,准备将她身上的衣服换掉。 乔漫并没有深度熟睡,察觉到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后,就抬起手,握住了他游走的大手,“纪云深,你……你别弄我了,我要睡觉。” 她没有完全的熟睡,意识也还在,以为他脱她的衣服,就只是为了亲热,所以她的眉头不禁深深的蹙起,似乎真的累极了,所以对他的这种动作有些反感。 纪云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弯下腰,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漫漫,我不弄你,我只是给你换条睡裙,嗯?” 乔漫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又像是没听懂,但是握着他大手的小手,缓缓的垂落了下去。 纪云深没有迟疑,给她继续脱着身上的衣服,然后又利落的换上干净的睡裙,等到一切结束,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当然,与其说累得满头大汗,不如说看到女人身上的美丽风景,尤其是自己心心念念女人身上的美丽风景,他却又必须克制隐忍,外加保持冷静,所以才会满头都是汗。 伊莲娜就是在这时候敲响房门的,纪云深把乔漫脱掉的衣裙握在掌心里,随后轻声的开口,“进来吧。” 伊莲娜听到纪云深说出的请进后,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圆形的托盘,托盘的上面放着一杯温好的牛奶。 “纪先生,你要的温牛奶来了。” 纪云深单手接过来,随后另一只手摆了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休息吧。” “好的,纪先生。” 伊莲娜走后,纪云深就将手中的圆形托盘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坐在床边,把已经快要陷入熟睡的乔漫拉拽了起来,并稳稳的放在自己坚硬健硕的胸膛前,“漫漫,喝点温牛奶再睡。” 起先乔漫很排斥,皱着眉,甚至挥着手,阻止着他把牛奶靠近她。 乔漫的力度有些大,纪云深没有拿稳,牛奶洒到了被褥上一些。 他皱了皱眉,深邃如海的眸光迅速的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漫漫,先把这杯温牛奶喝了再睡,有助于睡眠。” 乔漫推着他,拒绝喝。 纪云深被她闹腾的眉头紧蹙,最后不得不威胁道,“漫漫,如果你不想我继续折腾你,你就快点把这杯温牛奶喝了……” 乔漫即便处于半熟睡的状态,也能够清清楚楚的听懂他话里的威胁。 她很缓慢的睁开眼睛,然后凑过来,小口小口的喝着他递喂过来的牛奶。 直到一整杯温牛奶都被她喝进去,纪云深才满意的把牛奶杯放在床头柜的托盘上,然后又把房间里所有的灯源都关掉,给她营造出了睡眠的好气氛。 坐在床边十几分钟后,床上的娇小人儿便传出来了清浅的呼吸声,他确定她已经熟睡了过去,才把托盘和牛奶杯送回楼下,然后又去甜甜的房间看了一眼,回来后简单的冲了个热水澡,就拿了套被褥,铺在了地面上,没有去窝沙发。 她房间里的沙发只有不到两米,窝在那里一夜,估计第二天早上,他的腰和脖子都会很痛,还不如直接在地板上打地铺来得舒服。 夜已经很深了,从他所躺的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床上女人的侧脸轮廓,以及透过窗帘缝隙,而映射进来的摇曳灯光。 他看了很久,才缓缓的闭上眼睛,进入深度睡眠。 …… 第二天一早,纪云深是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醒的。 他缓慢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和乔漫有着八分相似的小脸,是甜甜。 “粑粑,你怎么隔了这么久才过来看人家,你知不知道人家非常非常非常的……想你啊!”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甜甜柔软的发顶,又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这些天,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甜甜重重的点了点头,“粑粑,你放心吧,甜甜已经长大了,会好好的保护麻麻的……” 乔漫由于最近经常通宵工作,整个人还处在深度的睡眠当中,两人的说话声,也就没有影响到她。 “……嗯” 纪云深低低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紧接着又低淡的问了一句,“幼儿园今天放假……你不是最喜欢赖床的吗?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那是因为……我想你了,昨晚还梦到你了,所以想过来和麻麻商量一下,让你过来看看我,或是我坐车去看你,总之,甜甜真的非常的想念粑粑……” 甜甜的嘴一直都很甜,这会儿虽然知道她是故意捡好听的说,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感动。 “嗯,爸爸也很想甜甜。” 甜甜听后,咯咯的笑,然后伸手拉开纪云深的被子,钻了进去,“粑粑,我很困,还想睡,你跟我讲故事好不好?你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给我讲过床边故事了。” “好,甜甜想听什么?” 甜甜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最后一双小胖手忍不住的紧握成拳,才缓慢的说道,“粑粑,我想听灰姑娘的故事。” 甜甜在所有的童话故事里,最爱听灰姑娘的故事。 大概每个女孩,都有一个灰姑娘的梦,甜甜也不例外。 纪云深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就开始讲述起灰姑娘的故事。 甜甜入睡的很快,他还没有讲到一半,甜甜就已经睡着了。 他把放在她小脑袋下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抽出来,准备下楼去院落里晨跑。 刚刚起身,搭在椅背上的西服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蹙了蹙眉,赶紧走向西裤的方向,但还是吵醒了熟睡中的乔漫。 她在明媚的阳光中,缓缓的睁开眼睛,等到辨认好周围的一切后,才慵懒地说道,“纪云深,几点了。” 纪云深没有看手机,或是抬头看墙壁上的挂钟,而是继续用着缓淡的语调说道,“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你今天不用加班了。” 乔漫刚刚睡醒,并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隔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秀气好看的眉毛不禁微微蹙起,“纪云深,你怎么可以随便帮我做决定?” 说着,她就坐起了身,在看到躺在地上熟睡的甜甜后,便把要歇斯底里的语气改成了深深的疑问,“纪云深,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想过啊,今天是周六,除非你们公司想压榨劳动力,不然你法定节假日不去上班有什么感受不感受的?” 乔漫知道,纪云深是在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但她也没有恼怒或是想要说些别的什么,而是沉默了下来。 纪云深见她不说话,精致的剑眉一个忍不住的挑了挑。 间隔了大概几秒钟,纪云深才用着一贯低淡的声音说道,“漫漫,今天是周六。” 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不让她去公司加班。 在林城,政府最注重的就是劳动力保护,不管是坐办公室的都市白领,还是装卸工装修工这类的技术工种。 只要在法定节假日加班的,都可以去劳动仲裁提起告诉,而且至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败诉的案件。 388,结局篇19,自卑这种东西,只要是深爱的人都有 乔漫当然知道今天是周六,但她手里还有一大堆客户资料等着她去了解,她也是真的没有时间去计较这些得与失。 况且在法定节假日加班,而去劳动仲裁提起告诉的,毕竟只占了少数,其他大多数的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职场潜规则,即便根本拿不到加班费。 在这个物欲横流瞬息万变的世界里,每个成年人都不容易,有的需要赚钱养自己,有的需要赚钱养家糊口。 大家渐渐的在虚伪中,磨平了自己的棱角,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个人。 她也是这大多数人中的其中一个,没什么例外。 乔漫没有说话,她心里很清楚,和他继续这样争论下去,除了吵架,给彼此找不痛快,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结果,所以就没有再继续和他争论下去。 接着,她就伸手掀开了身上的被子,一双嫩白的小脚,套上了摆放在床边的白色卡通图案的拖鞋里,随后便朝着浴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云深精致的剑眉又蹙紧了一些,在她马上要走进浴室前,伸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漫漫,你知道我有一千种,甚至是一万种方式让你辞职。” “但我也很清楚你的脾气,而我也确实不想再用你不想要的方式去爱你,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这些的前提是,你能照顾好你自己。”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冷硬到有些紧绷语调,“……如果你拼命工作,努力赚钱,就只是为了经济上的独立和自由,然后可以随时随地的彻底远离我,那我现在就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不可能。” “就算你躲在这世界上的任何角落,我都会把你找出来,一天找不到,我就找一天,一个月找不到,我就找一个月,一年找不到,我就找一年,一辈子找到不到,我就找一辈子,直到我死去。” “也就是说,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纪云深深邃如海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只跟他对视了几秒钟,就仓皇的移开了视线。 他靠近了她一些,声音又低又沉,磁性又撩人,“漫漫,不管我的话你能不能听进去,现在,我只能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最简单轻松的方式,就是让我养你。” “我会把我名下所有的房产,包括明远集团的动产和不动产,都归到你的名下,让你做我的主宰。” “另一个就是……到明远集团来工作,工作时间只限早上九点到晚上五点,双休日法定节假日必须休息,至于工作重量的多少,都由你自己来决定。” 乔漫抿了抿嫣红的双唇,几秒钟以后,才缓缓的抬起头,一双像是倒进了漫天星光的双眸对上他深邃如海的双眸,“纪云深,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变相让我觉得自卑和难堪。” “漫漫,自卑这种东西,只要是深爱的人都有,相信我,在面对你的时候,我也有自卑。” “至于难堪……”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几秒后,才继续说道,“你是觉得你的能力应付不了我安排给你的工作,还是觉得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能进明远集团,才能在里面光明正大的插科打诨,只拿工资白吃饭?” 乔漫就只是单纯的抵触有他在的地方,其他的,她其实并没有想过。 而且,以她的学习和应变能力,进到明远集团里面,也不至于只拿工资白吃饭吧? 乔漫就这样和他对视了几秒钟以后,还是率先的移开了视线,“纪云深,我不想跟你吵……”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这两种你都不喜欢,也不想选择,那我们就各退一步,也就是第三种选择,回到你和谢之谦之前合开的那家心理咨询室去。” “纪云深……” 纪云深有些舒展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漫漫,听话。” “有些事情我可以让你逞强,按照你的性子来,但让我在明知道你在用那样超强度的工作态度工作下去,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多伤害的事情上保持沉默,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你说我专制也好,说我霸道也好,这一次,我不会任由你的性子来。” 话落,纪云深也没有继续和她争论或是争吵,而是松开了扣着她纤细手腕的大手,然后朝着房间的门外走去。 乔漫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中,心中的情绪一时变得很复杂,但她很清楚,她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愤怒,更多的还是类似于感动。 她总是在想,一个人到底能够深爱另一个人到什么程度? 而纪云深,算不算是深爱的极致? 乔漫呆呆的站在原地几秒钟,才朝着浴室走去,简单的洗漱过后,她就从浴室走了出来。 甜甜还在睡,灿烂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娇小的身影,映衬的犹如坠落的天使,那么的干净澄澈。 她坐在甜甜的身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纪云深在院落里晨跑,伊莲娜在厨房准备早餐,她缓步走到客厅的真皮沙发旁坐下,并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后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那抹不断移动奔跑的男人身影。 她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其实现在她和他的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何尝不是折磨了他,也折磨了她自己。 …… 纪云深做得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 况且他已经忍了她很久很久,如果她继续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只会换来他釜底抽薪的疯狂。 女人有的时候是该强势,但更多的时候,也要审时度势。 而她心里也很清楚明白,他对她,真的已经隐忍退让了很多,如果不是她最近熬夜熬得太凶,他可能都不会插手,继续任着她的性子来,给她绝对的空间和自由。 但她的做法已经碰触到了他能承受的底线,并且现在已经强势介入插手,而她又无力反抗,也只能按照他说的各退一步的第三种选择,回到之前和谢之谦合开的那家心里咨询室上班。 她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有始有终。 算上今天,她在这家新公司工作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即便走,她也会大大方方的按照程序走,而不是打个电话,随意的敷衍一句就离开。 她知道纪云深有本事做到,但她却没有什么心情享受。 纪云深本来想陪她一起去办离职手续,但好像公司那边突然出了点急事,就派家里的司机送她来到了公司。 乔漫先是跟部门经理说明了她要辞职的情况,然后部门经理沉思了几秒后,表示要向总裁提交一下她的离职申请,走一下流程,让她去会客区域等结果。 她非常理解公司走流程的事情,所以没什么异议,就到会客区域去等离职申请结果了。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后,部门经理就推开了会客区域的门走进来,并低声的说了一句,“乔漫,你的离职申请总裁已经亲自批阅过了,也同意了你的离职申请,但是……他说要在你离开公司之前见你一面。” 乔漫自从每天都被小陈强行安利公司的新老板之后,就时不时的在脑海里勾勒出了新老板的模样,大致的方向,就是一个油腻中年男人,而不是小陈嘴里所说的什么‘青年才俊’。 要知道,在这个城市里,只能有一个商界传奇,那就是纪云深。 他年少成名,集所有优点于一身,是真正意义上的青年才俊。 至于新老板…… 有现在的这个身家,怎么也得在四十五岁左右了,或是比现在这个猜测的岁数更大。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见她。 “好,总知道了,我现在就上去。” 乔漫虽然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新老板主动要求见她,她也总不能严辞拒绝,拂他的面子。 新老板的办公室在顶楼,她出了会议室,就直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踩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走在铺着高级地毯的走廊上,大概十几秒钟以后,就走到了金色电梯门旁。 金色的电梯门倒映着她的身影,她漆黑的双眸看过去的时候,忍不住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身上的衣裙。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和动作,大概是每个女人的通病。 到了顶楼,她在印刻着总裁办公室这几个字的门外徘徊犹豫了很久,才抬起细腻嫩白的小手,在高级梨花木门板上敲了敲。 下一秒,门里边就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请进声音。 乔漫听后,好看的秀眉忍不住微微的蹙起,心里在这一瞬间升腾起了许多异样的情绪。 不知道是第六感在作祟,还是什么其他别的原因,她总是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甚至就是呆在过她身边的人。 她非常努力的想了几秒钟,也没有想起来,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直到坐在办公桌前工作的高大男人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才终于恍然大悟,也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道声音耳熟。 原来空降的新老板就是他,顾西沉。 听到乔漫的脚步声,男人才从一堆的办公文件中抬起头,并隔着落地窗外影射进来的明媚光线,看向款款向他走来的女人。 几秒钟以后,她就稳稳的站在了办公桌前。 “好久不见啊,漫漫。” 顾西沉挑了挑好看的剑眉,然后又伸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来,坐下说。” 乔漫将手包放在了办公桌上,接着就坐在了会客的真皮椅上,随后语调轻柔的说道,“我上来之前就一直在猜测你的身份,没想到是空降下来的新老板,还真的是个‘青年才俊’。” “不然呢?你以为我不是‘青年才俊’?” 乔漫很诚实的点了点头,“能够出高价收购这家公司,经济实力应该很雄厚,林城有这样经济实力的人,大都是中年油腻男,没想到顾总也已经跻身隐形富豪的行列,恭喜恭喜啊!” 顾西沉从抽屉里拿出烟盒,并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漫漫,你这几话听起来很刺耳是为什么?” “完全听不出来赞美和夸奖,反而充满了调侃和讽刺。” 乔漫眨了眨眼睛,“顾总,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是真的在恭喜。” 顾西沉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旋转椅的椅背中,他伸出大手,将嘴里叼着的香烟夹在指间,另一只大手则把玩着打火机,“漫漫,口是心非其实并不适合你。” 乔漫没有接他的话茬,静默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不知道顾总见我有什么事情?我一会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希望你能长话短说。” 顾西沉很好脾气的笑笑,“漫漫,有的时候,我真的弄不明白你是在装糊涂,还是在用纪云深对你的欲擒故纵,再顺势对他欲擒故纵,你们互相吊着彼此,是不是感觉很好玩?” “或是,觉得很有新鲜感?” 顾西沉像是自言自语,“……嗯,这就是我现在最好奇,也最想问你的问题,你看你能不能抽空回答我一下。” 乔漫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动,一双嫩白的小手抬起来,无奈的摊了摊,“顾总,恕我愚笨,你能不能再说的明白点……”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啊!” 顾西沉感慨了一句,随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一样,“不知道就算了吧,这样的话,你也能好过一些。” 说完,他就重新埋头在了工作中,“你走吧,别再我这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处于事业的转型期,实在得罪不起纪总。” 乔漫早就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是并不能完全猜透他话里的意思。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单手搭在会客椅的扶手上,支肘撑着脑袋,“顾西沉,你故意勾起我的兴趣,就应该负责把我的兴趣再重新压下去,不然我有一万种方式让纪云深来主动得罪你。” 顾西沉听到她的话后,从密密麻麻的文件中抬起头,如炬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她,“行吧,你要是想听,那我就告诉你,虽然这样很得罪纪总,但是比起你在我和他之间挑拨离间,添油加醋,还不如我主动缴械投降。” “毕竟,你不可能让我因为你的缘故,而让纪云深对我步步紧逼。”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西沉停顿了两秒钟,然后才缓缓的说道,“你的王牌是纪云深,但对于我来说,纪云深的王牌就是你,一物降一物,仔细想想,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兴许,你们还会因为我的嘴欠,而感情升温,甚至快速的和好……” 乔漫一直都安静的坐在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顾西沉字斟句酌的推敲一会儿自己应该怎么说,大概几分钟以后,他用着低沉缓慢的语调说道,“那天纪云深来公司大楼找你,我和他在公司的门口碰到了,他很笃定的跟我说,你在法律上还是她的妻子,也就是说,你们之间可能又是假离婚……” “你也知道,我们纪云深纪大总裁在林城可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想要把离婚证变成复婚证,复婚证变成结婚证,不过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乔漫舒展的秀眉,随着他的话越蹙越紧,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次,还是一场假离婚。 她以为纪云深不敢,但实际上,那只是她的以为。 顾西沉见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又低淡的劝了一句,“乔漫,你差不多就行了,相信我,你再怎么折磨纪云深,到最后难过的还是你,你现在已经不是在折磨他,而是在通过折磨他来折磨你自己。” “有些事情,他确实是做的不够好,但你既然放不下他,就应该接受他曾经的那些不够好,毕竟……人无完人。” 大道理谁都懂,但乔漫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真的过不去。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烦顾总操心了,至于……我和他是不是假离婚的事情,我会去调查清楚,但绝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影响,这点你放心。” 顾西沉会跟她说这件事情,大部分都是看在他们过去的情谊上。 其实他可以完全和纪云深一起骗她,骗到她重新接纳纪云深。 但纪云深为了留住她,已经开始不择手段,甚至已经无法在乎她知道这件事情后的感受。 她想,纪云深隐瞒她绝大部分的原因,是怕她知道他们还存在婚姻关系的这件事情,即便被林南城骗了回来,也会毫不犹豫的再次选择出国,绝不会留在林城。 而如果她不知道,以为他们之间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就能在他的循循善诱下,心安理得的为了甜甜留下来。 他究竟在背后算计了她多少,一步一步,简直步步为营…… 这份心思,真的太可怕了。 乔漫想到这里,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她礼貌的朝着顾西沉笑了笑,就离开了这栋直耸云霄的办公大楼,然后直接让司机把车子开到林城的婚姻登记处。 在仔细的询问过工作人员后,所有的一切就得到了证实。 顾西沉说得没有错,她和纪云深的婚姻关系还在。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她知道,她现在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出了婚姻登记处后,仿佛上一秒还很晴朗的天空,瞬间就乌云密布,然后很快就雨滴落下来。 她就那么走在雨中,任由硕大的雨点砸落在她的身上。 现在,要说她特别难过,其实也没有。 只是有一点失望和难过,失望他对她作出承诺时候的信誓旦旦,那个样子的他,仿佛真的会用她想要的方式来爱她。 难过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真的能够逃离,却只是男人手中的风筝线,只要他轻轻一拉,无论她在天涯海角,还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够被他拉拽回来。 其实原来过去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都是她在自以为是。 所有的一切根本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没变,纪云深没变,他们之间的感情状态没变。 一切似乎全部都回到了原点。 乔漫在雨中走的很缓慢,司机看她情绪不对,赶紧拿起手机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纪云深正在林城郊区的监狱里,处理着纪晗尝试着在监狱自杀后的事情。 在听到裤袋里手机震动的声音后,赶紧将手机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是家里司机的号码后,就立刻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司机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的那端传了过来。 “纪先生,乔小姐刚刚从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走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情绪很低落,还在淋着雨……” 在司机说的第一个字传到纪云深的耳朵里时,他的眉头就微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才低缓的说道,“这样,你先把她弄到车上,然后别动,我开车过去找你们。” “好的,纪先生。” 切断手机通讯后,纪云深就疾步往外走,刚刚走出两步,身后的狱警就出声叫住了他,“纪先生,纪晗小姐吞刀片自杀,情况很危急,需要有家属在身边……” “我还有急事,我会派我秘书过去处理。” 纪云深简单的交代完,就离开了郊区的监狱,并驱车直奔林城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 外面的雨势很大,又电闪雷鸣,他将车速提升到这种恶劣天气的最高时速,二十几分钟后,他的车子便稳稳的停在了林城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门口,并看到了停在高大玉兰花树的那辆黑色商务车子。 他没有打伞,就那么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然后疾步的跑向了前面的车子。 司机按了中控锁,在听到有人敲击车玻璃的时候,他才像是如获大赦一般,打开车子的中控锁,并迅速的逃离现场。 389,结局篇20,漫漫,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乔漫蜷缩在车门边,隔着氤氲模糊的车窗玻璃,看着窗外愈来愈大的雨势,和仿佛被疾风骤雨淹没了的城市。 街道两边的高杆路灯所漫射下来的昏黄色光芒,被大风吹得摇曳的玉兰花树,切割成了零星细碎的形状,漏泄在地上,成了一片斑驳模糊的树影。 她的侧脸隐没在晦暗的灯影里,并不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和情绪,她的双眸没什么焦距,甚至可以说很空洞,兀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直到高大的男人靠近,带来了一股裹夹着车外面风雨的沁凉温度和气息,她好看的眉眼才微微的动了动,但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好像在用力的证明,他对她的影响力,也不过如此。 纪云深沉黑冰冷的双眸变得愈发的幽暗深邃,像是与窗外的无边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他抿了抿薄削的双唇,几秒种后才低声的说了一句,“漫漫,这件事情我并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你,但现在告诉你,绝对无益于你我之间风雨飘摇的关系。” “当然……” 他停顿了几秒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我可以很坦白的说,我的出发点和最终目的,都没有过要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意思。” “我知道你在怪我,也肯定会很不舒服,但这是我唯一能够留住你的办法。”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漫漫,我是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似乎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所有的笃定和自信,到最后都会变成他的把柄和软肋。 以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乔漫还是没有说话,环在腿上的双手又收紧了一些,整个人几乎已经蜷缩成了一团。 纪云深看着她的侧身轮廓,精致深邃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无可奈何,他刚刚真的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而是用着一双幽深似海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车子里面因为他的沉默,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狂风卷着雨滴落在车顶上的沉闷声音。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大概有两三分钟的时间,直到纪云深准备开口打破车子里的死寂时,放在他深黑色西裤裤袋里的纤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他已经移动到她身边的大手缩回来,转而拿出西裤裤袋里的手机,当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时,他的眉头不禁深深的蹙起,随后便按了挂断键,没接。 “漫漫,你心里有不痛快可以对我发泄出来,不要用冷暴力解决问题。你这样等于折磨了你,也折磨了我,我宁愿你挥过来两巴掌,骂我是人渣混蛋,也好过你把所有的一切都隐藏起来,去不动声色的难过。” 乔漫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或是反应。 就好像是谁按了暂停键,让画面停留在了此时此刻。 纪云深精致的剑眉深深的蹙起,原本他并不打算逼她,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有错在先,才会在两人历尽千帆以后,无法立刻重新开始。 而他也说过愿意等,会给她时间。 但这些的前提是,她对他真的有不舍,而不是现在这副已经心如止水的状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伸出大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从半倾斜面对车窗外的姿势,拽到了他健硕坚硬的胸膛前,来被迫面对他,“漫漫,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纪云深刚刚的动作并不算温柔,她秀挺的鼻梁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心里瞬间就来了气,一双好看的星眸狠狠的瞪着他,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和情绪,“怎么?纪云深,这样你就没有耐心了?是吗?” 她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水,却像是倒进了万千星光,耀眼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又问了一遍,“漫漫,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我不想原谅你,也不会原谅你,你松开我。” 乔漫的小手在他的大手里拼命的挣扎,纤细白腻的手已经用力到有些泛白,也没有撼动他一丝一毫。 “漫漫,以后千万不要对我说这样的气话,嗯?” 她听后,恼怒的蹙眉,那些抵触和抗拒的情绪腾的一下就如燎原的火一般,从心里蔓延开来。 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低头咬上了他的如铁的手臂,直到嘴里尝到了一丝腥咸的味道,才缓缓的松开了咬在她手臂上的嘴。 他的手臂已经被她咬破,汩汩的流着鲜血,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他深黑色的西裤上,在相对安静的车里面,好似瞬间就被放大了无数倍,并清晰的缭绕在她的耳边。 每滴落一下,都仿佛滴落在她的心上。 乔漫半天没动,甚至已经不敢想象自己刚刚到底咬得有多重了。 这种尴尬的气氛下,她又不好立刻询问他疼不疼。 纪云深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此时此刻,仿佛带着数不清的压迫感,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 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仿佛被人点了穴一样。 乔漫有的时候真的难以想象,像纪云深那样的天之骄子,是如何忍受她的小性子和小脾气的? 说实话,有的时候,她在冷静下来以后,甚至都会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对他很过分。 但他从来都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而是用一副深情又宠溺的样子看着她,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脾气很好的样子。 但他明明就是个脾气特别不好,性格又特别深沉,精于算计,也很难让人靠近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情,尤其是在女人的手里吃亏。 没有道理,真的没有道理。 纪云深见她半天没动,便用着一贯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漫漫,你是打算让我就这么流血而亡?” 车子里并没有什么能够包扎伤口的东西,她咬着嫣红的唇,如水的双眸前后左右快速的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自己裙子的下摆上。 她今天穿着一件棉布料的连身长裙,下摆是流苏的造型,撕下来一条就可以包扎伤口。 她赶紧伸手去撕,但女人的手劲毕竟有限,她的一双小手已经用力到泛白,也没有撕下来一条。 男人看了几秒她低头去撕裙子的动作,然后才伸出大手,轻轻松松的帮她撕下来一条,但男人的力气不同于女人,他一不小心就把裙子,从她的膝盖处撕到了腰腹处,里面所有的风景几乎都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乔漫的精致小巧的脸瞬间红成了一片,她再次恼怒的皱眉,“纪纪……纪云深,你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话,你的裙子现在应该已经被我撕成了碎片。” 乔漫抬起高跟鞋,狠狠的踩在了他手工缝制的皮鞋上,直到他疼得蹙起眉头,才挪开踩在他皮鞋上的尖细鞋跟,并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纪云深,你就是一个流氓变态大色狼……” 她的话还有说完,男人就回应了她的话。 而他的回应,就是轻轻松松的把她的裙子从腰腹处,撕到了勃颈处,然后扯断。 男人的动作太快,快到她只来得及低呼了一声,刚刚还能勉强遮住胸前风光的衣裙,瞬间被他撕成了碎片。 也就是说,她身上所有的风景,都已经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他原本还在故意压抑克制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身上,由最初的浅淡,变得愈来愈深邃,最后几乎与外面的夜色融在了一起。 那种黑,并不是昏暗,而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面满满的倒映着的,都是她的身影。 乔漫秀气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她抬起柔软无骨的双臂,遮住胸前的风光,“纪云深,你……“ 纪云深微微挑了挑剑眉,“我?我怎么了?” 乔漫遮住上面,遮不住下面,最后干脆抬起一双小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纪云深,你……你不许再看了。” 男人眼底的笑意逐渐变得深浓起来,他抬起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随后张开薄削的双唇,把她白腻修长的手指含在了嘴里,并轻轻的咬了一下,像是在还原她刚刚咬他时的那个动作。 不同的是,她是真的咬他。 而他的咬,充满了情欲。 举手投足之间,轻轻松松的就激发了男女之间所有的荷尔蒙。 “漫漫,记住,这才是流氓变态和大色狼该做的事情。” 乔漫仓皇的抽回被他握住的小手,并迅速的低下头,语气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恼怒,“纪云深,我看你就是疯,疯了……” 纪云深又靠近了她一些,热烈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语调磁性暧昧,“怎么?舌头被猫咬掉了?刚刚不是还很伶牙俐齿的吗?” 乔漫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伶牙俐齿有双重意思。 一种是她咬了他,一种是她说的那些话。 “你,你……我不跟你说了,你自生自灭好了,最好疼死你。” 说着,她一只手拽紧被他撕碎的裙子布料,勉强的遮住身前的风光后,就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去开车门。 男人早在她做出拽紧裙子布料的动作时,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所以在她的手碰触到车门的把手时,就轻轻松松的将她拉拽了回来。 纪云深薄削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浅淡的弧度,不大,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漫漫,你是不是非要我死一回,你才能原谅我?” “是,我恨不得你去死,马上就去……唔……” 乔漫的气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突然砸落下来的吻给封在了唇齿之间。 她的一双小手拼命的扭动挣扎,却没有撼动他一丝一毫,反而被他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并用一只大手轻松的握住,然后他一把扯掉了脖子上的条纹领带,拿到身后,把她的双手捆绑了起来。 乔漫的双手动弹不了,就只好用双脚去踢他,最后被他苍劲有力的长腿轻轻松松的控制住。 男人的大手早在把她的小手用领带捆绑住后,就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而他的吻,也跟着他的手一起,对她的身体进行大肆的征伐。 她拼命的往后躲,直到后背撞在门上,再也没有了退路,才没有继续躲。 男人随着她的动作而倾身过去,从外面的角度看过去,他宽大的身躯已经把她完完全全的覆盖住。 现在是刚刚入夜的时间,周围车流密集,人行路上人来人往,乔漫其实很紧张,生怕外头的人看见里面。 她越是紧张,身体越是紧绷,最后是他放在西裤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才打破了车子里的旖旎和缱绻。 男人皱眉,没打算去接,但打过来的人很执着,一遍自动挂断,另一遍紧接着就响了起来,严重的影响了他接吻的情绪,和下一步温存的打算。 他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吻,然后伸手把她身上被他撕碎的裙子拉合上,遮住她身前的被他弄出来的痕迹,和那些诱人的风光。 乔漫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在马上要把尖细的鞋跟踩在他的皮鞋上时,男人才低低沉沉的说道,“漫漫,这个商务车的车玻璃,不是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的那种材质的玻璃。” 这句话,也在间接的告诉她,如果不想让他继续下去,就最好乖一点。 乔漫果然没有再动,而是缩向门边,尽量让自己缩在灯光晦暗的角落,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 纪云深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还是刚刚那串陌生的号码,他蹙了蹙眉,滑下了接听键,“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我就会让你知道,你的这通电话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390,结局篇21,纪云深,你别……别这样…… 电话那端的人顶着十二万分的压力,声音不稳的说道,“纪纪……纪先生,您您好,不好意思打扰到您,我…我是傅长官的后勤助理士官小白。” “是这样的,刚刚……刚刚傅长官喝醉了酒,在夜店和一个混迹黑帮的男人动了手,受了枪伤,现在正在医院里,但他一直不让医生包扎,也不听医生的劝,更不让任何人靠近,几乎见什么就砸什么,嘴里还一直不停的念叨着林小姐的名字……” 说到这里,电话的那头就传来一阵令人听起来有些惊心动魄的砸东西声音,小白朝着砸东西的声音方向迅速的瞥过去一眼,才继续说道,“他今天本来要去边境出任务,因为上边临时调整了时间,就没去成,不知道怎么又跑去夜店喝酒了。” “上次他喝酒出事后,已经很久没有去夜店了,但这次……可能是压抑太久,就想着去放松一下。”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是……他腰里别了枪,在夜店的时候已经开了两枪,虽然已经被我压下去了一些,但那两枪造成的场面失控太严重,我已经处理不了……” “但……我又不敢给傅长官的家里打电话,他的手机里又没存什么号码,近期通话的人就只有您一个,所以……我想纪先生,您能不能过来帮着我处理一下,毕竟我的能力实在有限……” 纪云深在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自己是傅青山的下属助理士官时,眉头就深深的蹙了起来,直到听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才用着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老傅受了枪伤?为什么会受枪伤?” 傅青山带了枪,按道理来说不会让自己受伤。 以他多年特种兵训练下来的出神入化的枪法,即便喝醉了,也不会让其他持枪的人,伤到一分一毫。 除非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让他的情绪产生了巨大的波动,握着枪的那只手也就不稳了起来,才会吃了亏。 小白也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他听到枪声,赶到夜店里面的时候,傅长官已经受了伤,并十分虚弱的倒在了地上。 但他猜想,这件事情十有八九跟林嫣小姐有关系,因为傅长官和厮打的那个黑帮男人,好像在争论着什么,而他隐隐的捕捉到了林嫣两个字。 现在能够让傅长官有情绪波动的人和事并不多,林小姐就是这不多中的一个。 小白没敢隐瞒,实话实说道,“好像,好像是因为……林嫣林小姐?” 纪云深握着黑色纤薄手机的大手,几乎用力到泛白,微微偏头瞥了一眼身边乔漫,才用着低沉磁性的声音继续问道,“林嫣?她回国了?” 小白摇摇头,“没有。” “除了知道对方是个混迹黑道的人,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吗?” 小白听到纪云深的问话,像是突然恍然大悟,赶紧说道,“那个男人,好像是林小姐现在的……男朋友。” 如果那个男人是林嫣现在的男朋友,那么一切就能够说通了。 包括傅青山会在枪上面吃亏受伤的原因,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用着缓淡的语调说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开车往那里赶……” 说着,他就抬起左手的机械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精致的表盘,“我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能够赶到,这期间最好让医生用给精神病病人注射的那种飞镖麻醉剂,给他注射上,让他安静下来,枪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 小白听到后,赶紧应了一声好,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之前医生跟他提议过这种做法,他不敢做傅长官的主,就没同意。 现在纪云深发话了,他也就有底气了,如果事后傅长官追究起来的话,他也好有个挡箭牌。 倒不是说他胆小怕事,而是他真的不想再体验傅长官那变态的惩罚方式。 三十公斤的负重跑,要跑一百公里。 即便他们都是特种作战部队出身,但三十公斤的负重跑,还要跑一百公里,跑下来,整个人也要颓废个一周左右缓不过来。 况且那阵,他还很年轻,现在随着岁数越来越大,就越是怕这种惩罚方式了。 真的……太变态了。 也因为傅长官这种变态的程度,一度被他们所有的集团军里的战友誉为魔鬼长官。 只要进了他的战队,都会变成铁骨铮铮的男人,想软都不行。 是整个军区大院里,标准的直男作战战队,也是整个军区大院里,最难讨到老婆的作战战队。 …… 车子里,除了落在车顶的沉闷雨声,一直都很安静。 因此坐在高大男人身边的女人,可以清楚的听到他通话的内容。 看他挂断电话以后,凑过来问了一句,“纪云深,刚刚傅青山的下属说,在夜店里……和傅青山打起来的那个男人是嫣儿的谁?” 刚刚所有的对话,只有最后一句她没有听清楚,那个时候,商务车子的外面刚好响起了几声刺耳的车笛声,她并没有听清楚电话那头的人具体说了什么,不过,她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男朋友这三个字,但她并不确定。 纪云深又朝着她露着诱人风光的身前,深深的瞥了一眼,深邃精致的眉眼里,装满了宠溺,“漫漫,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像在幸灾乐祸。” 乔漫赶紧收回好奇的视线,又眨了眨眼睛,“我可没有那份心思,只是……只是好奇罢了。” “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好啊……”她的话已经脱口而出,然后惊觉有坑,又转而说道,“……好没意思啊,我不去。” 纪云深点了点头,“哦,那好吧,我现在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说着,纪云深就朝着一侧的车门移动了过去,大手刚刚触碰到车门板的把手,就听到身后的女人有些恼怒的说道,“纪云深,你把我的衣服撕坏了,我这样……我这样怎么让司机送我回去啊?” 纪云深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司机送,这个样子的她,只有他一个人能看,他怎么可能会允许别的男人来见识并染指她的美? 这样的事情,他只要想想就会觉得郁闷烦躁,更别说去实践了。 纪云深没再动,但也没有转身,“你不是觉得没有意思吗?” “那……那你也不能把这个样子的我,扔给司机啊!” 这种时候,其实她本来可以试探一下他对她的忍耐力的,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这个样子的她,和其他的男人待在一块。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这么做。 但现在傅青山受了枪伤,很有可能危在旦夕,她怕在他的心里,她没有傅青山重要,他就真的会把这个样子的她扔给司机,所以她就没敢赌。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后,薄削锋利的唇角立刻就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他回过身来,看向隐在晦暗灯影里的娇小女人,“那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先送你回去?” 但她这个样子,怎么出门见人? “我……我想回去,但傅青山那儿怎么办?” 如果他送她回去,就不能立刻赶到傅青山那里了。 “听电话里那动静,老傅都快把医院砸了,没什么大事儿,再说,我已经交代了小白怎么做,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被打了麻药睡下了。” 也就是说,刚刚如果她豁出去,让司机送他,他也不会同意? 这个男人,精于算计的让人觉得可怕,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虽然有些气恼他的精明和算计,但她又深知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也就没有和他继续闹别扭,“纪云深,把什么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啊?” “当然,我这句话并没有任何质问你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好奇,非常好奇……”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仰起脸看向他,用着性感到极致的声音一点一点的蛊惑她,“漫漫,我也不想算计,真的很累的,如果你乖乖的回来做纪太太,我就不用整日算计,也不用再这么累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 乔漫伸出小手,挥开他钳制她尖细下颌的大手,“我明天就会给你递离婚协议书……” 她的话还没落,就被男人紧紧拥进怀中,“纪太太,想离婚,除非我死。” 上流社会里,一直盛传着他和乔漫的爱情故事。 人们都说纪太太不值得纪先生的视若珍宝,更不值得纪先生的一往情深。 可是,谁也不会知道,这段“丈夫与妻子”的角色扮演,入戏的根本不只乔漫一人。 他……早已弥足深陷,并且无法自拔。 乔漫被他突如其来的霸道动作,和喷洒过来灼热气息,身体止不住的一僵,隔了几秒钟,才缓缓的挣扎,“纪云深,你松开我啊!” 纪云深环抱在她身上的铁臂微微的放松了一些,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迷人,“漫漫,老傅那里还等着我去处理,今晚就先放过你,不过……” 他顿了一下,灼热的气息又靠近了她一些,“……以后不许再提离婚的事情,婚姻之内,除了跟别的男人有亲密暧昧的接触,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 乔漫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根本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但怎么可能没有听懂? 她肯定听懂了,并且心里一清二楚。 纪云深继续用低沉迷人的声线蛊惑着她,“漫漫,说你愿意,嗯?” 她如水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这一瞬间,仿佛受到了他的蛊惑,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男人唇角的笑意扩大,然后低下头,在她嫣红的唇上,轻轻的啄吻了一下,一双大手,更是不客气的在她身上游走,像是突然动了情。 乔漫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才如梦初醒的瞪大眼睛,想要反悔,却已经来不及。 她一双小手不停的阻止,低声的叫他的名字,“纪云深……” 男人的吻一点一点的加重,抽空回应了她一句,“嗯……” “纪云深,你别……别这样……” 纪云深又在吻的间隙回应了一句,“别哪样?” 乔漫知道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可能是他已经忍了很久,这会儿憋闷了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才会这般凶猛,并且完全没有要疼爱和怜惜她的感觉,她只感觉到了他动作的粗暴和刻意的蹂躏。 还有……疼,而且很疼。 “纪云深,傅青山受了枪伤,还在医院里等着你,你别……别乱来。“ 在纪云深跟她说了那句,这辆商务车子的车玻璃并不是那种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的镀膜玻璃后,她就变得异常敏感,只要他有点风吹草动,或是窗外有什么路人路过,她就会下意识的去躲避,生怕他们会看到车子里面。 “漫漫,没听过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要是再继续这么憋下去,很快就可能原地爆炸了。” 乔漫没想到他来真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委屈的哭腔,“纪云深,你混蛋,你就不怕外面的人看到,把我们当成现场直播看啊……” “漫漫,别哭别哭,商务车的车玻璃也是镀膜玻璃,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我刚刚是骗你的。” 如果车子的玻璃不是镀膜玻璃,他根本不可能让她保持这个状态这么久。 这么做,一是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养眼福利,二是他真的很想要她,很想很想。 乔漫愣了一下,接着继续挣扎,“那也不行,我不要在车里。” “我尽量快一点,别动,会伤到你。” 男人的脸上身上都是因为极度的隐忍,而流出的汗液,尤其怀里的女人还在不停的扭动挣扎,把他的身体已经撩拨到了极度紧绷的状态,如果再受她的一点刺激,就会真的爆炸一样。 他快速的解开西裤的裤链,然后扯下了她的内裤,冲了进去。 乔漫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一张精致的小脸更是皱成了一团,一双小手不停的捶打在他的胸膛前,恼怒着他,“纪云深,我要疼死了,你出去,快出去……” “嘘嘘,我不动了不动了……” 男人的大手轻轻的揩掉她脸上掉落的泪滴,灼人的吻不时的落在她的眉眼上,秀挺的鼻梁上,唇上,以及白皙漂亮的脖颈和锁骨上。 乔漫渐渐适应了疼痛后,才伸出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双臂,环住他修长的脖颈,然后恶狠狠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而这一口,她并没有像刚刚咬在他的手臂上那么气愤,而是收敛了力度,更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对他撒娇,来惩罚他给她带来的疼痛。 情人或是夫妻之间产生的冷漠和隔阂,大多数都可以用一场激烈的欢爱来解决。 他们现在的这种情况,也大致如此。 她明明说的信誓旦旦,但又常常不争气的对他心软,所以她在恼怒他的蛊惑,也在恼怒自己的不争气。 男人还是刚刚的表情和情绪,甚至在她结束了对他肩膀的折腾后,而低低的笑道,“你是属小狗的吗?整天就知道咬人?” “谁让你总是不听我说话?你如果听我的话,我就不会咬你了啊……” 男人听后,又低低的笑道,“那我宁愿你咬我,也不愿意听你说那些不在乎不爱我的话。” 说着,他就在窗外的疾风骤雨中,快速的律动了起来。 乔漫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他才结束了这场欢爱,她只记得她一直都在求饶,按照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的重复,他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不然很有可能会这样跟她耗到底,纠缠一晚。 他的身上都是汗液,白色衬衫几乎被汗水浸透,额头上,脸上,勃颈上,都是不停滴落的汗水,落在身下女人的皮肤上,变成了一片沁凉的温度。 乔漫躺在那里喘息了一会儿,才催促他起身,“纪云深,你好重……” 纪云深缓缓的直起身,并把她整个搂抱在胸膛前,薄削的唇摩挲着她的耳朵。 乔漫喘息了一会儿,闭着眼睛抗议,“纪云深,你就不能不要每次都那么变态脱我的衣服,而你穿着衣服吗?” “怎么?是不是比起自己,更喜欢看我的身体?” 乔漫缓缓的睁开眼睛,怒瞪了他一眼,“你……你就不能正经点?” “好啊,我最喜欢正经了。” 说着,他就把脸上的所有情绪的隐藏掉了,缓慢的问道,“漫漫,刚刚……舒服吗?” 乔漫没想到他会这么正经的问这种禁忌的问题,好看的眉头不禁蹙了蹙,用着有气无力的恼怒语气说道,“不舒服不舒服,一点都不舒服……” “那……等我处理完老傅的事情,保证会更持久,让你舒服得欲仙欲死的……” 乔漫的一双小手又狠狠的在他坚硬的胸膛前敲了一下,这次砸在了他的胸口上,令他疼得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 她听到男人的咳嗽声,就满意的收回了捶打他胸膛的小手,没再说话,而是沉默的靠在他的胸膛前喘息着,她深知这个男人要是耍起流氓来,根本没有底线,更没有对手,她也就没有选择跟他去硬碰硬。 纪云深难得的见她这副乖巧柔顺的样子,又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开始替她擦拭。 等到帮她把衣服全部重新穿回去后,他才整理自己的西裤,紧接着就拉上了裤链。 这场欢爱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如果不是傅青山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一定会折腾她一整夜。 “纪云深,我们快点走吧,我很冷了……” 林城的雨夜总是偏凉,她的衣裙基本上又被纪云深给撕碎了,根本御不了寒,她只能抬起双臂,环抱住自己,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取暖。 “好,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纪云深就推开了他那边的车门,绕到了前面的主驾驶座旁边,并迅速的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他先是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商务车后面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开回蓝山别墅,才启动车子,踩下油门,朝着路面上密集的车流驶过去。 下午的六点钟左右,是林城的晚高峰时间,纪云深驾驶着黑色的商务车子回到蓝山别墅足足用了四十分钟。 期间,他收到了小白的电话,说他用他首肯的那种方式,让傅青山安静了下来,并且已经顺利的取出了残留在身体里的弹片,已经没事了。 纪云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只说了一句自己会尽快赶过去,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他亲自抱着乔漫进了别墅里面,又换了一身衣服,就匆匆的离开了蓝山别墅。 临走之前交代她关好窗户,调好空调别着了凉,这种琐碎的话说了一堆,才驱车离开。 到了医院,他先是让孙秘书打通了所有的关系,压下了夜店发生枪击的事情。 然后又调查了一下和傅青山动手的男人的资料,孙秘书办事效率很高,十几分钟后,就把那个男人的资料给他发了过来。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才摇摇头,有些感慨的想,难怪老傅会那么紧张失控,原来是个劲敌。 那个人并不是单纯混黑帮的人,同时还是个非常优秀的商人,身家几十亿美元,投资的领域涉及影视传媒,地产,酒店,大型商场等等,简直可以说是青年才俊。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便等着傅青山醒过来。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刚刚又在乔漫那缴了械,付出不少体力,这会儿居然泛起了困意,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当中。 傅青山自从林嫣离开后,睡眠就一直不好,常常都需要靠安眠药入睡,精神状态一直都很不好,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踏实。 虽然取弹片的时候打了麻药,但后半夜,他还是被伤口传来的尖锐疼痛给疼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纪云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撑着脑袋熟睡着,手里边拿着一沓资料,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份资料是跟他动手的男人资料。 他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手里,将那份文件抽了出来,然后逐字逐句的阅读了起来。 纪云深的这份调查资料很详细,几乎把那个男人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调查了出来。 病床边的壁灯散着昏黄色的光影,窗外的雨势没减,落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391,结局篇22,纪云深,你以后不许骗我了 病床边的壁灯散出的昏黄色暖调光影,与窗外园林景观灯的幽白冷调光影掺杂融合了在一起,将傅青山的眉眼勾勒的愈发深邃精致,映在被雨雾打湿了的氤氲模糊的窗玻璃上,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和情绪。 他宽大的背脊深陷进病床的软靠上,动作有些大,微微的牵扯到了伤口,他不禁皱了皱剑眉,却依然低着头,认真看着资料上的每字每句,好像生怕会错过什么。 就好像,错过了一个字,就会错过那个女人一样。 资料上显示,这个男人有过很多前科,他年少的时候,就曾经因为打架斗殴强奸进过监狱,可以说,进监狱就像吃家常便饭一样。 虽然现在化身为成功商人,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但私底下的爱好多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这样一个男人,如何给她幸福? 而她……又是如何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让他做她的男朋友的?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不知道是他不自觉发出的叹息声音太大,还是窗外的电闪雷鸣太过让人惊心动魄,一下子就惊醒了坐在病床边的纪云深。 他睁开了一双漆黑如夜的双眸,下一秒,就倒映出了病床上的男人身影,以及被他攥在手里的那沓厚厚的资料。 纪云深捂唇轻咳了一声,成功的吸引过来低着头认真看着手中资料的男人视线,接着他便低淡的说了一句,“你醒了,老纪。” “嗯……” 纪云深缓缓慢慢的点了点头,耐心的等着他开口再说些什么,可等来的是他又重新把视线落回到那沓厚厚的资料上,他微微蹙起眉头,声调低沉的问,“老傅,你难道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傅青山闻言又瞥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你在夜店的那两枪,就不怕被其他派系的政治幕僚知道,抓你的把柄,然后把你拖下水?” 傅青山挑了挑眉骨,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低沉,“如果真的那样,我求之不得。” 没有了她,他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做什么都无所谓。 金钱权利地位,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都不如她重要。 纪云深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老傅,你在这折磨你自己她也看不到,喜欢就去追吧,她围着你身边转了那么多年,主动了那么多年,这一次,也该换成你去主动纠缠了。” 傅青山微微仰起头,看着头顶昏黄色调的灯光,好半晌才说了一句,“老纪,她那么恨我,还来得及吗?” “只要你想,就来得及。” 他想,做梦都想。 但没有理由,他亲手放她走,现在已经再没有任何的理由去跟她纠缠。 “唉……” 纪云深又叹息了一声,接着低淡的说道,“老傅,难兄难弟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既然觉得没有理由,那就去创造理由,实在不行,就来一发,把她的利爪收一收,反正你被挠被咬被扇巴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虽然这种方法不能保证药到病除,但至少还有纠缠的机会。” 说着,他就倾身过来,靠近了傅青山一些,声音压得又低又沉,“当然,如果你还想纠缠的更彻底一点,就最好能多来几发,把她彻底睡服,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傅青山早就看到了他脸上和脖子上的挠痕,尤其那道从脖颈的衣领处延伸进去的挠痕,会让看到的人,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他冷哼了一声,“老纪,嫣儿可从来都没有乔漫那么好说话。” 纪云深轻轻的摇了摇头,“老傅,你错了,她们是一样的不好说话,只不过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乔漫要是折腾起我来,能把我折腾的头疼三天都缓不过来,你就用你常用的方法对付她就行了。” “再说,你连她的枪子儿都挨过,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倒不是害怕,也不是怕她,而是怕她的眉眼露出失望和不耐烦。 傅青山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病房里一时只能听到窗外呼啸的风雨声,和玉兰花树摇曳的声音。 间隔了几秒钟,纪云深才开口说道,“如果你觉得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尽快去找她,别拖得太久……”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眸光瞥了瞥傅青山手中的资料,“我看那个男人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有很多地方,甚至跟你很像,我怕林嫣会退而求其次……” 剩下的话,纪云深没再多说,而是准备让他自己意会。 这种话,多说一句,就等于多在他的心口上捅一刀,多说无益。 “最近恐怕不行,我还要去边境执行一项任务。”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还有温暖母子……” “我和温暖还没有达成一致的共识,那个女人,简直太贪得无厌了,她利用温西,得到了傅家所有家长的认可,唯独把我孤立了起来,现在,我只要在家里提不娶温暖的事情,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都一副以死相逼的样子。” “或者对他们来说,只要躺在我床边的女人不是林嫣,是谁都可以,况且温暖还有温西这张王牌,想要彻底的拿下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里就多了一丝痛苦和压抑,“明明都是温家明生的女儿,怎么她就跟温橙乔漫差了那么多……” 纪云深精致的脸上瞬间就落下层层叠叠的阴霾,随后不悦的说道,“少拿她和乔漫比。” 傅青山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双手举起,做出了一副投降的样子,“好好好,不比不比。” “边境的任务我替你去,至于你家人那儿……你再用些力度,时间越长拖得越久,你就越容易被温暖牵着鼻子走,趁现在家里人对她和温西还没有产生太多的感情前,赶紧把他们撵走,实在不行,就用点特殊手段。” 这些年,他因为林嫣,一直都跟家里这边保持着很疏远的距离,关系甚至一度达到了冰点,他也很少会把林嫣带回傅家老宅面对他们,就更别提让他们去他的青山别墅了。 本来林嫣在生下屿林后,他们和家里那边的关系已经慢慢的破冰了,爷爷奶奶甚至常常的夸奖林嫣,说她聪明漂亮有气质,生出来的孩子也可爱好看,带着他们傅家优良的基因和精气神儿。 他们关系会再度恶化,全都是因为青山别墅的那场大火,还有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屿林…… “不用了老纪,这次的边境任务很危险,我……” 纪云深根本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老傅,这件事情,是关乎着你一辈子的幸福大事,危险算什么?咱们兄弟为彼此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你就放心的去吧,国内的一切交给我没问题。” 傅青山没再说话,他会拖了那么就不去找她,一个是他有军务在身,不能随意的出国,二是他想试一试,没有她,他能不能活。 而答案显然易见,不能。 他连放手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没有她? 傅青山蹙了蹙眉,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这次……我听你的。” …… 乔漫回到蓝山别墅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浴室里面去冲热水澡,觉得暖和过来以后,才换上干净的睡裙走出来。 头发没有擦干,她就那么躺到了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可能是头发湿着太难受,又或者是心里筑起的铜墙铁壁,随着刚刚那场欢爱而轰然倒塌,所以她多少会显得有些无措。 窗外依然是疾风骤雨,将园林景观树和高大的玉兰花树,吹得左右摇摆,树影不时的遮住高杆路灯和地灯,把浅色调的灯影切割成了忽明忽暗的光影,将院落里的一草一木勾勒出了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的浪漫和旖旎。 她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窗外,实在没有睡意,就捞过床头的手机,披了一件衣服下了楼。 一开始是准备看会儿电视,但下楼的时候,视线几乎是无意识的就转向了地下恒温酒窖的方向,是的,她在下台阶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到,如果喝了酒,是不是就能有个好眠了,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就朝着地下恒温酒窖的方向走了过去。 里面开着氛围灯,不算很明亮,但足可以看清周围摆放的酒架,和酒架上的酒。 乔漫知道地下恒温酒窖里的酒,都是纪云深从各国收集并收藏的名酒,入口醇香甘甜,柔软细腻,不是很浓烈,但也绝对不温柔。 她的手指在酒架上摆放的酒瓶瓶身上一点一点的俏皮划过去,最后落在第一排的最后一瓶酒上。 那是一瓶78年的罗曼尼康帝,她虽然不是很懂酒,但也听说过,这个年份的酒只醉人,不伤身。 用启瓶器把酒瓶上面的瓶塞拿掉以后,她就找来了一只高脚杯,然后抬起酒瓶,把透明的高脚杯里倒满了酒,接着就一仰而尽。 这个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林嫣,很想很想。 大概以前难过的时候,她还可以去找她安慰安慰自己,但现在,她只能躲在角落里,用酒安慰自己。 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不知道多久以后,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 这个男人穿着意大利纯手工缝制的西服外套,里面是一件万年不变的白衬衫,下面是一条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精致西裤,虽然沾染了点雨水,但并不影响精致的程度,反而还带着惊心动魄的蛊惑。 她从上看到下,最后落在男人脚上那双黑色的棉质拖鞋上,似乎在脑子里拼命的回想这个男人是谁,好久好久以后,才想起这个男人的名字,纪云深。 “怎么躲起来喝了那么多酒?” 他回来以后,楼上楼下都没有找到她,还去车库和后面的其他别墅群找了她好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便找来了这里,没想到她真的在这里,而且已经喝醉了。 乔漫娇小的身体蜷缩在不到两米的真皮沙发上,一直仰着头看他,听到他的话后,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很甜美的笑容,“我啊,我睡不着,本来想看一会儿电视,但看电视没有酒好喝,就来这儿喝酒了,你想喝吗?要不要跟我坐下来一起喝?” “你喝醉了,我抱你上去休息。” 纪云深从进到地下恒温酒窖,看到她娇小的身影后,好看的剑眉就深深的蹙了起来。 乔漫在他弯腰过来的时候往后一躲,然后抬起手,抚平了他眉头上的褶皱,“纪云深,你笑一笑,我喜欢你对我笑时的样子。”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漫出僵硬的笑容,“这样可以了吧?” “不行不行,你再笑。” 纪云深很有耐心的又笑了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不行,你要发自肺腑的笑,而不是这种敷衍的笑,你笑,笑啊!” 纪云深被她闹腾的实在太厉害了,就伸出大手,抽掉了她手中的酒瓶,然后低淡的说道,“漫漫,这里冷,时间长了会感冒,我现在抱你上去,你想让我怎么笑,我就怎么笑,好不好?” “真的?” “真的。” 乔漫蹙眉想了半天,才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好吧,可你不能说谎,如果说谎,我就再也再也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说完,男人就弯腰抱起了真皮沙发上的娇小女人。 突然的悬空,让她低叫了一声。 随后那双柔软的双臂便环住了他的脖颈,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接着便低淡的问了一句,“纪云深,我明明哪里都不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她现在完全是醉酒的状态,他如果说得太深奥了,她也未必能听明白,只低声的回了一句,“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对你好。” “你敷衍我,我没有喝醉,你要好好的回答我,不然我就不走了。” 说着,她就开始在他的怀里拼命挣扎,他赶紧收紧双臂控制她挣扎的动作,“好好好,我不敷衍你了,我好好回答,你再重新问一遍刚刚的问题。” 乔漫的秀眉蹙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回你一定要好好回答。” “好,我都听你的。” “你和纪晗的那十年,让你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占为己有吗?假如那样的话,你们之间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隔阂和矛盾了。” 这一瞬间,纪云深有些不确定她到底是在醉着还是醒着,低头深深的瞥了她一眼,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你的小脑袋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纪云深……” 乔漫没等纪云深的话说完,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回答我的问题。” 纪云深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开始想她刚刚问的那个问题,“最难忘的事情……” 他想了十几秒钟,才对上她的视线,“没有,真的没什么特别难忘的事情。” “纪云深,你骗我,那可是十年,你怎么可能一件难忘的事情都没有?” “爱情这种东西,应该不分时间的长短吧?不是爱情,就算二十年也不会刻骨铭心,但如果是爱情,就算一秒钟都会终生难忘,漫漫,跟你在一起以后,我就已经很清楚明白,我对她从来都不是爱。” “这一点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要相信我。” 乔漫秀气的眉头又蹙了蹙,“好,那第二个问题呢?” “漫漫,那个时候她只有十几岁,我怎么可能对十几岁的小女孩产生什么占为己有的想法……” “后来呢?”乔漫抿了抿唇,“我和你相遇的时候,她……她已经二十岁了,我就不信那个时候没有动过歪念头。” “天地良心,从来没有。” 乔漫还要问,纪云深赶紧蹙眉打断她的话,“所以,你喝酒就是为了打探我过去的事情。” “纪先生,请你搞清楚,现在是我问你的时间,而不是你问我的时间。” 纪云深舒展的眉头又皱了皱,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迈着稳健的阔步,迅速的接近了楼上的主卧室,他一脚踢开门,很快就把她放在了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上。 给她盖好被子,还没有起身,就被女人的小手拉了回去,“纪云深,你以后不许骗我了,再也不许骗我了。” 她的漆黑的双眸像是倒进了万千的星光,在相对晦暗的房间里,熠熠生辉。 他压在她的身上,一瞬不瞬的回视着她星光璀璨的双眸,半天才点了点头,“嗯,以后我再也不会骗你了,答应你的也会全部做到。” 乔漫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要伸手推开他,因为他真的太重了,重得她已经喘不过气儿来了。 纪云深却没有理会她的推拒,而是伸出修长的大手,在她的眉眼上,秀挺的鼻梁上,嫣红的双唇上,以及漂亮的脖颈和锁骨上来回的摩挲,像是在撩拨她,又像是情不自禁。 乔漫的脑子里还有着最后的那丝理智,毕竟下面的撕裂的痛感还在,提醒着男人在车里时,对她的粗暴和蹂躏。 “纪云深,你好重啊,赶紧起来。” 纪云深轻轻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起身,而是继续的撩拨着她,“本来我以为你睡着了,今晚就放过你,没想到你不仅没睡,还喝了这么多酒,为了惩罚你,我就只能献身了。” 乔漫伸出一双小手推拒着他,“纪云深,我那里还很疼呢……” “我会轻点。” 深黑的夜,狂风暴雨,屋子里却是一片男女之间燃烧的荷尔蒙,在不断砸落在窗玻璃的雨滴中,变得格外的魅惑。 …… 第二天,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映照到大床上,晃照床上的男女,这副画面,大概是这世间岁最赏心悦目的画面。 纪云深的起居一向很有规律,七点钟,他就准时的睁开了眼睛。 身旁的女人还在睡,可能是昨夜被他折腾的太狠了,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白皙的勃颈上和身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的抬起一只手,开始描绘她有些深邃的眉眼,和那双他根本吻不够的红唇。 睡梦中的乔漫感觉到有人的碰触,不禁蹙了蹙眉,她抬起手抓住在她脸上作怪的大手,一开始她以为只是一个梦,但手上的触感实在太真实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睁开眼睛,意识也跟着全部回归。 “醒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来,格外的魅惑,“饿了吗?” 乔漫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想吃你做的牛肉面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做,你再睡一会儿。” 乔漫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就闭上了眼睛,很快又重新的睡了过去。 纪云深又看了她几眼,才套上睡衣睡裤下了楼。 蓝山别墅的冰箱里已经没什么食材了,他驱车去附近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然后才开始准备需要做牛肉面的肉和面。 等到做好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八点半了。 他把牛肉面放在了圆形的托盘上,然后端着托盘上了楼。 乔漫还在睡,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开始碰触她的眉眼,可她没什么反应,最后他干脆用了最直截了当的方式,用自己的薄唇,封住了她嫣红的双唇。 直到她呼吸不过来,才从深度的睡眠当中抽离出来,然后看着眼前的男人,“纪云深,我好困,你不要打搅我……” “面好了,吃完面再睡觉,乖……” 乔漫摇摇头,“我不想吃,我现在只想睡觉。” 说着,她就转过身,背对着他。 他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然后把她放在自己的胸膛前,随后拿过筷子和面碗,又用筷子在面碗里挑起来一些面条,喂到她的嘴边,“漫漫,听话,吃完面再睡,张嘴,啊……” 392,结局篇23,我该回去了,她自己在家会害怕 乔漫真的很困,一双小手胡乱的推拒了两下没推开,好看的秀眉不禁深深的蹙起来,精致小巧的脸也跟着皱成了一团,以示抗议。 男人还是刚刚的动作没有变,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为了不让他再继续吵她睡觉,她只好睁开眼睛,配合他的动作吃面,直到她再也吃不下,才对他摇了摇头。 “纪云深,我吃不下了。” 一碗面,她只吃了三分之一不到,但他很清楚她的饭量,就没有继续逼她吃,而是很快的就把她吃剩的面条解决掉了。 乔漫没人打扰,很快又熟睡了过去,看来昨晚真的是被他折腾的太狠了。 他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窗外的雨势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乔漫听着雨声,深深的沉浸在睡梦中,好看的唇角始终漾着一抹浅淡的微笑,类似于幸福的弧度。 …… 乔漫的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深黑的颜色,除了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晦暗光影,几乎再也没有一点光亮。 外面还在下着雨,她能够很清晰的听到风卷着雨滴落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她适应了一会眼前的黑暗,才撑坐起身,并打开了床边的壁灯,开始找人。 昏黄色的光影从头顶倾泻下来,勉强的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她先是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床位,上面很平整,并没有男人躺过的褶皱痕迹。 乔漫微微的蹙了蹙眉,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又朝着外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没有那人的身影。 看了几秒钟以后,她才收回视线,接着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欧式复古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四十分了,这个时间,他……会去哪里呢? 她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答案,便没有继续纠结。 这个长觉醒过来,她觉得口很渴,就掀开被子下了床,套上那双摆在床边的白色棉质拖鞋,接着就朝着房间门走了过去,准备到楼下喝点水。 刚刚打开房门,她就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冷意,并伴着狂风吹过来。 她看过去,原来是走廊尽头的那扇窗玻璃被风吹开了,她赶紧顶着吹过来的零星风雨走了过去,并踮起脚尖,把那扇窗玻璃给关合上了。 还没有转过身,她就听到了院落里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引擎声。 她贴近窗玻璃,用手把上面那层氤氲模糊的水雾擦掉,便看见了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穿过重重的雨幕,朝着院落的尽头行驶了过去。 直到车子的尾灯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她才转过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 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去哪里,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电话打出去。 或许,她在这段感情中,注定了就只能是个胆小鬼。 除了矫情和虚张声势,剩下的都是患得患失。 到了楼下喝过水,再上楼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困意。 不想看电视,也不想玩手机和平板,更不想喝酒,最后就只剩下了一样,看纸书。 她以前就很喜欢看纸书培养困意,现在也依然保有这个习惯,当所有的电子产品都填补不了她内心的空虚和寂寞的时候,她就会去看会儿纸书,用这种最传统和古老的方式,来填充她内心的那些空洞。 上楼后,她就直接抬脚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那些摇曳的灯火。 她走进去后,就打开了角落里的台灯,接着就在书柜里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书,最后把视线放在了巴黎圣母院的英文译本上。 学生时代,她疯狂的喜爱这本书,只不过她的那本不是珍藏版的,而纪云深的这本,却是珍藏版的。 她踮起脚尖,在书柜的第三排里取下这本书,还没有开始翻看,就从书页里面掉落了一张照片。 光影晦暗,落在地面上的又是照片的背面,她只看见了两行娟秀的字,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她的眉头蹙了蹙,所有的情绪开始奔腾汹涌,甚至有那么一秒钟都不能好好呼吸了。 虽然光凭两句话根本无法确定这张照片是关于谁的,但那上面的字体,分明就是她的字体,而只有那张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照片上,才有她写下的这两句话,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她站在那里,足足愣了十几秒钟,才蹲低身子,捡起地面上的那张照片,并迅速的翻转过来。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这张照片,就是她丢失的那张照片。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张照片是她的初恋,对她来说,有着许多非凡的意义,丢失以后,她曾经懊恼沮丧了好一阵子,虽然后来她爱上了纪云深,并彻底取代了照片中这个男人背影对她的影响。 但……有些东西,早已经渗透进了她的骨血当中,根本不可能连根拔起。 而这张照片,也是她记忆最初的留白。 只是……她以为丢失了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纪云深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捡到的,又是在哪里捡到的? 很多很多的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可她自己,却根本给不了自己答案,只能去问他。 看书培养困意的想法,被这张突然出现的照片,完全给打消了。 她把书放回原位,又关了角落里的壁灯,然后拿着这张照片,窝在了落地窗前那张不足两米的沙发上。 窗外的风雨依旧很大,她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困意,然后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 她并不是个嗜睡的人,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她变得很嗜睡,只要空间够安静,她都能很快入睡。 这次,也没有例外。 …… 深夜一点,林城某高级私立医院。 纪晗吞了刀片自杀后,割破了嗓子,影响了声带和声线,现在基本说不了话。 这种事情,医生不敢对她隐瞒,便对她说了实话,告诉她即便日后恢复好,她的声音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甜糯柔美了,会变得很粗粝,甚至是……难听。 她在知道后,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把病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医院里的人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才打电话让纪云深过来处理。 毕竟纪晗做了二十几年的纪家大小姐,纪家镶嵌在她身上的光环和影响力还是有的。 况且,纪晗住院的这件事情还是纪云深一手操办的,他们医院又实在是不敢做他的主,而且……所有的医生和院里的领导又都不敢冒险得罪纪晗,就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打电话,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抱歉啊,纪先生,这么晚了还把您折腾来了,我们对纪晗小姐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纪云深听到医生的话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没关系,你们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医生点点头,如获大赦的模样,“好的,纪先生,那纪晗小姐就拜托您了,我们就先走了。” 纪云深站在原地,看着医生有些逃离意味的背影后,眉头微微的蹙起,唇角的浅淡弧度微微的绷直,间隔了两秒钟,才转过身,迈着修长有力的长腿朝着病房的门口走去。 纪晗还在拿着东西砸,听到开门声,以为又是有医生过来劝,顺手就将手里的东西撇了过去,男人眼疾手快的躲开,然后那个类似花瓶的瓶子就落在了病房门边的墙壁上,玻璃碎片瞬间飞溅到房间的各个角落。 “给我滚,都给我滚……” 她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更像是年久失修的老乐器,只能发出沉闷的声响,再也发布出来任何悦耳的声调。 纪云深皱了皱眉,便从裤袋里掏出了烟盒,并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放在手里把玩,“纪晗,我以为你在纪家学了那么多年的名媛淑女,早已经把名媛淑女这四个字融入到了你的骨血当中……” 纪晗在听到背后传来的是纪云深的声音后,整个身体先是微微的僵硬了一下,随后才转过身看向纪云深。 她唇角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扩大,甚至连脚步都没有迈出来,就听到他又说了一句,“看来,真的是我太高估你了。” 纪云深的话带着很多的调侃和嘲讽,让听到的人,忍不住的滋生出一股悲伤的情绪,更何况他们还是有着十年的感情基础,更是那么多年家人的人…… “阿深,我……” 她靠近了他一些,粗粝的声音从受伤的嗓子里发出来,显得过于的难听。 “我这个时间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不用再想法设法的让别人对你产生怜悯的情绪了,我不会妥协,也不会心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随后说道,“至于你最关心的刑期,放心吧,我会让老沈把你的刑期尽量的延长,这样你就可以有很多时间好好的反省你犯过的错误了。” 纪晗的脸色,随着他说出口的话,而变得越来越苍白。 像是突然就不认识了对面的这个男人,或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当然,如果非要说的更准确一点,那就是,他可以对他爱的人赴汤蹈火,但他同样也可以对不爱的人冷漠无情。 曾经她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他最想惩罚和推离的人,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想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纪晗穿着棉质拖鞋,踩在玻璃碎片上,缓缓慢慢的接近他。 靠近后,用着沉闷粗粝的声音说道,“阿深,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求你听我解释一下……” 她的双手始终放在身前,在看到他的剑眉越蹙越紧的时候,她试着伸出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察觉,并在半空中甩掉了。 纪晗因为他这个有些嫌弃又厌恶动作,而微微的红了眼眶,“阿深,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可以改,但你……但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态度对待我,我真的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纪晗,你也知道什么是难受吗?” 纪云深将把玩在手中的香烟叼在了嘴里,随后低头凑近按燃的打火机,点燃后就深深的吸了一口,随后缓缓的朝着她的方向吐出了一口烟雾,“那你知道不知道一直都把你视如己出我的家人的难受?” “这些年,他们是真的用了心在对待你,我也是。” 他笑了笑,随后一双深邃的眸光像是变成了一把双刃剑,朝着她的方向挥砍了过去,“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你用了最卑劣的手段害死了奶奶,害死了我和乔漫的第一个孩子,更害得我和她分离了五年,现在甚至还要来害爷爷……” “纪晗,我真的很想问你一句,你真的长心了吗?” 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咄咄逼人,“如果你真的长心了的话,那一定不是红色的心,而是一颗黑色的心,里面没有任何的星光,也看不见尽头的心。” 纪晗仰起头,逼退眼睛里的温热和潮湿,随后抿了抿唇,反应很平淡,“阿深,你不能因为我寄人篱下,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两次因为嫉妒,想对付乔漫来着,但那也只是短暂的想法,从来都没有付诸过行动……” “是吗?” 纪云深很轻很轻的打断了他的话,笑容迷人,“纪晗,是你突然失忆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先不说别的,就说五年前在乔漫和童沁的军用帐篷外,你用一把大火,把童沁烧的面目全非,也让乔漫的全身百分之二十烧伤,那么请问,这就只是你短暂的想法?” 纪晗听到他的话后,没有再说话,而是开始伸手去解身上的衣扣,“阿深,我知道我没有乔漫那么主动的对你献身,让你产生了疲累的感觉,才会选择跟我分手,现在我都给你好不好?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纪云深没有看她解开纽扣的胸前风光,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纪晗,我做事喜欢有始有终,即便我现在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话跟你说了,但既然你提到了当年的事情,那我就再最后解释一遍,毕竟……现在的这一面,有可能是我们这一辈子见得最后一面了。” 说着,他又抬起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随后缓缓的吐出,并用着被烟雾晕染的有些暗哑的声音说道,“当年我们分手,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因为你和我的那些差异的观念,以及……你的顾虑。” “你一边享受着纪家带给你的光环,一边吊着我,不让我跟家里人坦白我们恋爱的事情,纪晗,这样只为你自己考虑的感情,你觉得会长久吗?” 纪晗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下来。 大概过了几十秒钟,她才缓缓的说道,“阿深,让你承认移情别恋就那么困难吗?乔漫现在不也是一边享受着你的好,一边吊着你吗?她和当初的我有什么分别……” 纪晗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纪云深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他说,“纪晗,你和她有很大的区别,她从小生长环境优越,看待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善良的角度出发,而你不是,你看待的所有事情都带着恶意的揣测,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她仰起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两秒钟以后,他低低淡淡的说道,“她很爱我,并不是为了吊着我而敷衍的爱,而是……真的爱我。” 他和纪晗在一起十年,从来都没有任何一刻觉得她很爱他。 至少在纪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份,和他之间,她选择的永远都是前者。 这么功利的感情,何谈真爱?何谈……深爱? 纪晗的身形晃了晃,最后伸手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站稳,“阿深,你误会我了……” “纪晗,我希望你明白,不管那段感情,你是真的爱过我,还是我一直都误会了你,对现在的我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进监狱了,而且……是被我亲手送进去的。” 话落,他就转过身,朝着病房外走了过去。 刚刚迈开脚步,纪晗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阿深,再让我好好的看你一眼,好不好?” “抱歉,我该回去了,她自己在家会害怕。” “阿深……” 她又出声叫住了他,并迅速的挪到他的身前,仰着脸看着他淡漠的俊脸,“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去坐牢,甚至……死吗?” “死?”纪云深低淡的笑笑,“纪晗,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一直都活着,活着看我幸福。” 说完,他就伸手拂开了身前的女人,再没做任何的停留,就伸手拉开了病房的门,然后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不知道是今年的气温偏低,还是海滨城市的雨夜总是显得过于冰冷无温,他觉得风雨落在身上,是过于沁凉刺骨的温度,甚至连一点温暖都没有。 雨势很大,他没有撑伞,就那么走在了雨中。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白衬衫,和熨烫精致的黑西裤。 十几秒钟以后,他就走到了医院建筑前的停车坪旁,然后按了遥控锁,很快就坐进了车子的主驾驶座位上。 他上车后,没有立即启动车子,而是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吸着。 吸了一根以后,他紧接着又点燃了一根,直到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后,他才启动车子,并踩下油门,车子很快就划破了重重的雨幕,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甜甜和伊莲娜在青龙湖公寓,他其实并不放心,但他又难得的和乔漫出来过二人世界,也就暂时的放下了那些担心,况且他打从心底信任伊莲娜,觉得她一定会照顾好甜甜,所以就没有过多的纠结。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便稳稳的停在了蓝山别墅的停车坪上。 他熄掉火,然后推开主驾驶座的车门,就那么走进了雨中。 别墅里没有一点光亮,她已经睡了,或者一直在睡着,没有醒过来。 他走进别墅里面,先是去衣帽间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随后才回到主卧,可他的那双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深邃双眸,却并没有在床上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他的眉心跳了跳,赶紧开始找。 楼上楼下,别墅外的车库,还有那些厢房别墅,甚至连那幢玻璃幕顶的别墅都找了一遍后,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他最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跑到地下的恒温酒窖里去找她,还是没有。 正在他准备打电话叫人去找的时候,他就听到书房里有声很大的音传过来,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朝着楼上的书房跑了过去。 乔漫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以后,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和纪云深在异国他乡走散了,人山人海,她怎么也找不到他。 就在她急的快哭了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跟着他的脚步声追过去的时候,她就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在她还没有从那场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男人高大的身影就立在了她的身边,“怎么回事?摔没摔到?” 乔漫摇了摇头,“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出去办了点事,找我干什么,想我了?” 乔漫直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才惊觉这不是梦。 “你你……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睡梦中场景,逐渐的在她的眼前消褪,最后只剩下现实中的场景。 而这中间,她也想起了睡前的事情,赶紧拿起手中的那张照片问他,“纪云深,这张照片,怎么会在你那里?” 纪云深蹙眉看着她举到他眼前的这张照片,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这是我捡到的照片。” “我知道是你捡到的照片,你是在哪里捡到的?什么时候捡到的?为什么要把这张照片留下来?夹到那本巴黎圣母院的书里?” 393,结局篇24,漫漫,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就是我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投射进来的冷调光影,此刻密不透风的覆在男人高大身影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冷色调的清辉。 他双手插进裤袋里,没有说话。 乔漫抿了抿唇,又问了一句,“纪云深,你,你是不是……认识照片中的这个男人?” 他迎着窗外的光影而站,那些晦暗模糊的光影,将他的高大身形勾勒得愈发挺拔伟岸,站在她的身边,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 她漆黑的双眸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以及那张她根本看不清表情和情绪的俊脸。 纪云深眉眼微动,间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漫漫,能先跟我说说关于这个男人的背影吗?” 乔漫落在他身上的眸光,仓皇的收了回来,“我能不能……不说?” 纪云深没说话,一声不响的挪开了脚步。 乔漫以为他生气了,赶紧伸出小手拉住他的铁臂,“纪云深,你要去哪里?” “太暗了,去开灯。” 乔漫听后,才惊觉自己的反应过度了,一双小手缓慢的放开了他的铁臂,“……哦!” 纪云深幽暗如夜的双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朝着角落的台灯走了过去,几秒后,落地台灯倾落下来的暖黄色光影,就溢满了晦暗的空间,也驱赶走了他身上那些冷色调的清辉。 乔漫还是刚刚的姿势没变,葱削白腻的手指始终攥着那张照片,等到他又走过来,才站起身,与他相对而站。 男人挑了挑剑眉,接着就抬起了修长的大手,动作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很晚了,我们该去休息了。” 说着,男人就优雅的转过身,还没等迈开脚步,垂在身侧的手臂就被女人柔软的小手拉扯住了,他顺着她纤细的手臂看过去,低声的问,“漫漫,还有事要跟我说吗?” “纪云深,关于这张照片,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 纪云深半转过身,又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照片,隔了几秒钟后,才用着低沉的语调说了一句,“你很在乎他?” 乔漫眸光闪躲,并微微挪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纪云深,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漫漫,一张照片而已,有那么重要么?” 虽然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就是他自己,但这一秒钟,他就是忍不住的嫉妒,嫉妒照片中的自己。 一个背影,就让她惦念了那么多年,甚至为了这个背影,还在耳朵的后面纹了文身,即便后来洗掉了,也留下了疤痕。 他有很多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这个背影不是他,是不是就意味着无论他付出多少,都不如这个背影的存在? 乔漫秀眉微蹙,声调低淡平缓,“纪云深,今晚你很奇怪,就像你说的,一张照片,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 “漫漫,我在意的并不是这张照片。” 纪云深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就压了过来,“而是你……”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入骨的迷人和优雅,让听到的人,忍不住的意乱情迷。 她当然也不例外。 “我?我怎么了?” 他的眸光太过咄咄逼人,她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只能一再的逃避,可无论她的眸光逃到哪里,都能感觉到他强烈的存在。 最后,她索性就不躲了,就那么迎视着他的眸光。 几秒钟以后,男人轻启薄唇,低低缓缓的说了一句,“漫漫,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始终都没有这张照片重要?” 乔漫抿唇,跺了跺脚,“纪云深,你在无理取闹。” 她依然仰着头,迎视着他的眸光,不闪不躲,“这就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啊!” 纪云深那双如海般的深邃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几秒钟以后,才又低缓的说了一句,“是吗?这张照片对你来说,真的就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吗?” 乔漫没说话,身体依然保持着仰头迎视他眸光的姿势。 纪云深剑眉微拧,随后从她的手中抽走了那张照片,作势要撕掉,却在他马上要用力撕毁的那秒钟,被她伸手夺了回来,“纪云深,你是不是迁就我迁就腻了,厌烦了?所以非要挑在今晚跟我吵架?” “漫漫,如果一个男人在自己爱得要命的女人眼里,还不如一张照片,是不是还要优雅的对她笑?然后说一句,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我愿意永远都不如一张照片?”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这种冰冷,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的语调跟她说过话了,她不知道怎么就委屈了起来,眼睛里瞬间就漫上了一层水雾,甚至在角落灯光的影射下,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身影轮廓,和那双已经融入了黑暗的眼睛。 “纪云深,你非要对我这么过分,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眼睛里的水雾慢慢的汇聚在一起,然后迅速从她的眼眶滑落,她伸出手,随意的揩掉脸上的泪,“请问我哪里做错了?难道我丢失的照片,在你那里找到,连问一句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你甚至到现在连句解释都没有,还用这种阴阳怪调来搪塞我,纪云深,这张照片就那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说着,她就晃了晃手中的照片,低低淡淡的说道,“如果今天不是我偶然在那本珍藏版的巴黎圣母院里发现这张照片,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你捡到过我的照片?是不是也打算永远都不闻不问,并在心里认为这张照片一定比你重要?” 纪云深在看到她眼泪的那刻就主动投降了,赶紧伸出大手,想要把她揽抱到自己的怀里,可她却转身躲开了他的双臂,“纪云深,你不要碰我。” 她的眼泪越掉越凶,最后干脆决了堤。 纪云深又试着伸手将她拉拽过来,却又被她躲开了,他也没恼,而是用着低沉到有些性感的语调说道,“漫漫,别哭了。” 乔漫没理他,继续掉着眼泪。 他蹙了蹙剑眉,大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一把拽进了自己的怀抱里,“漫漫,刚刚是我错了,我不该凶你,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嗯?” 乔漫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就伸出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捶打在了他的胸膛上,“纪云深,你就是个混蛋,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最讨厌的一个大混蛋……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低头吻住了她那双嫣红香甜的唇,把她剩下要说的话都封在了唇齿之间。 乔漫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好一会儿才想起挣扎。 男人感觉到她的挣扎,一双粗壮的手臂便紧紧的攥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让她根本挣脱不了。 他的吻技很好,很快就让她沉沦了下去,如果不是他的双臂横在她的腰身上,她很有可能已经滑到了地上。 过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男人才缓缓的结束了这个吻。 乔漫靠在他宽大温暖的胸膛上喘息着,好一会儿才感觉呼吸顺畅。 男人低头看她安静乖巧的样子,唇角漫出一丝深浓的笑意,随后便抬起粗粝的拇指,开始摩挲那双被他吻得红肿的双唇。 整个书房,只能听到雨滴落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和男人女人平复呼吸的声音。 就这样拥抱了几秒钟以后,男人才用着被汹涌的情欲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声音说道,“漫漫,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就是我。” “……什么?” 她愣了愣,“纪云深,你刚刚……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就是我。” 此时此刻,她仰起精致小巧的脸看向他,一双眸光像是倒进了漫天的星光,散着耀眼美丽的光辉,“是吗?真的……是你吗?” “……嗯。” 乔漫漆黑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星光般的水雾,多少带着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他皱了皱眉,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精致小巧的脸,“可漫漫,我还是不开心。” 不开心这个背影是她念念不忘的初恋。 乔漫的一双小手攥紧男人身上的白衬衫,“可这个人明明就是你啊!” 纪云深粗粝的拇指还在不停的摩挲着她的红唇,眸光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深邃,“但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中,这个背影的主人并不是我,你的记忆中也不是我。” “纪云深,你就非要那么霸道吗?” “嗯,你的记忆不需要为任何人任何事留白,从今以后,你的记忆里,只能是我。” 在感情方面,他从来都是专制又霸道的。 乔漫明明最讨厌这样的男人,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心里很甜蜜,甜蜜的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纪云深,你一个大男人,就为了这个生气?” “这个还不值得生气?不是说这个背影等于你的初恋,又为了这个背影去纹了一个大写的‘y’字母,乔漫,你整个少女时的所有幻想,都给了这个背影,这些还不够我介意和生气的吗?” 乔漫在听到他的话后,秀眉越蹙越紧,“纪云深,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纪云深没有隐瞒,跟她实话实说道,“你那晚约谢之谦出去喝酒的时候,我在电话里听到的!” “电话里?”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那晚,你和谢之谦联系过?还让他帮你打探我的心意是吗?” “……嗯。” 纪云深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对她隐瞒,或是用好听的话去掩饰,他为了得到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至于其他的事情,对这份执着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吧。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看着我在你的背影,和你的人之间做抉择的样子很好玩吗?” 纪云深非常理解乔漫会这么生气的原因,间隔了几秒,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漫漫,我只是嫉妒,至于其他,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一句话,既说出了他的无奈,也说出了他的心声。 乔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伸手推开他,“纪云深,今晚你睡次卧,不许靠近我。” 说完,就迈开修长白皙的双腿跑了出去。 纪云深看着她单薄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并迅速的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两秒钟以后,电话接通,孙秘书恭敬的声音便从电话的那端传了过来,“纪总。” “嗯,明天早上利用媒体,把我和乔漫没有离婚的消息散播出去。” 孙秘书愣了几秒钟,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纪总,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了,但要记得把事情弄得轰动一点。” “好的,纪总。” 切断通讯以后,纪云深便双手插兜走到了落地窗前,看了一会窗外摇曳的风雨,和那些被雨雾氤氲成了零星细碎的景观灯后,才关掉角落里的台灯,离开了书房。 乔漫把主卧的房门反锁了,虽然不用担心他会突然闯进来,但她白天睡得太多了,这会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看了一会儿平板,又刷了一会儿微博,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困意,就拿过那张照片,借着床头壁灯的昏黄色光芒,仔细的看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雨好像很温暖,而照片里的男人背影,也愈发的挺拔伟岸。 刚刚她一直都觉得纪云深在小题大做无理取闹,可等冷静了下来,她又理解了纪云深的想法。 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另一半是个记忆留白的人,如果这件事情换做是她,她和纪云深的反应会一模一样。 这个反应无关深爱,而是本能的反应。 就这样看了好久,她才有了困意。 窗外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催眠曲一样,很快就让她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 第二天早上,乔漫是在手机震动的声音中醒过来的。 雨停了,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映照在房间的大床上,显得非常的温馨。 她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明亮光线,才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亮起屏幕上的名字后,就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就有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漫漫,去看一下电视。” “谢之谦,你这么早打电话来,就只是为了让我去看电视?” 谢之谦听到她的话后,低低的笑了两声,“漫漫,相信我,你会看到很大的惊喜。” 话落,谢之谦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394,结局篇25,纪总的慢慢追妻路1 乔漫好看的眉头蹙了蹙,几秒后,才掀开被子下床,一双嫩白的小脚套上摆放在床边的白色棉质拖鞋后,就朝着房间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柔软的小手落在门把手上,轻轻的拧动了一下,没有拧开,才想起房门昨晚被她从里面反锁了。 一夜无梦,此时的脑袋基本还处在放空的状态中,那些朦胧模糊的记忆在这一秒钟全部回归,最后变得异常的清晰,她才意识到身边的位置没有那个男人,并不是因为他早起去晨跑,或是有什么工作提前离开,而是她把他给拒在了门外。 因为……他在背后做的那些对她势在必得的小动作。 除此之外,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 或者说,她根本拒绝不了他给的宠溺,和那些深浓到让人无法忽略的爱意。 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刚刚醒来的时候,没有在明媚的阳光中看到他,心里其实有着许多说不清的失落。 相对来说,女人更喜欢在吵架或是和好的时候,有男人的讨好和纠缠,即便嘴上说着非常讨厌,可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欢喜。 是的,女人真的是个非常喜欢口是心非的动物。 昨晚入睡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里还想过他找到房间的门钥匙,偷偷的爬上床,把她拥在怀里的画面。 可都没有,他什么都没做。 这种感觉就像激烈的床事后,男人没有把她拥在怀里,而是抽身离开,独自去抽烟的那份冷漠,也像是满怀期待又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最后却扑了空。 失落和失望的情绪在内心里不停的交织,然后渐渐的演变成了对他的恼怒。 她解开房门的暗锁后,刚刚抬脚迈出去,就看到了窝在房间门边的高大男人。 他还在睡着,像是一夜没走,就窝在门边等着她开门。 如果说他做到这样,她还是无动于衷,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她也仅仅只是触动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感动的一塌糊涂。 或者也可以说,她在拼命压抑,压抑那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情绪。 乔漫抿了抿嫣红的唇,间隔了好几秒,才抬起小脚踢了踢他,“喂,纪云深,你堵在我的门口,是想当门神吗?” 男人被女人不算温柔的动作踢醒,那双深邃如海般的眸子缓缓慢慢的睁开,然后微微仰起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对上她的视线。 “漫漫,我一直都在等你给我开门。” 乔漫只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就仓皇的移开了视线,娇小的身子慵懒散漫的靠在门框上,语调和她的动作一样,又轻又懒,“好,那你就继续等吧。” 说着,她就低下头,朝他甜美的笑了一下,然后迈开脚步,打算绕过男人放在地毯上的那双长腿,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女人转过身,刚刚迈出脚步,就被男人突然伸过来大手拉拽了过去,两秒钟以后,便稳稳的跌落在了他宽大的怀抱里。 乔漫发出的惊呼声很短促,短促到她只来得及死死的闭上眼睛,等待跌落到地面上的疼痛。 等了几秒钟,那种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传来,接着,她尖细的下颌骨便被男人的大手攥住,她只能睁开眼睛,被迫转头看向他,“漫漫,听你的口气,好像很失望?是不是心里一直都在期待我昨晚破门而入?” 乔漫微微的挣扎了两下,却都被他轻轻松松的钳制住,她只能睁大眼睛瞪着他,“纪云深,一大早的我不想跟你吵,放开我,听到没有。” “漫漫,我以为给你点喘息的空间,你会很开心,没想到你不但没有开心,反而对我更冷淡了,这不得不让我怀疑,我处理事情的方式和你想要的处理方式出现了偏差。” 他攥着她下颌骨的大手没有使很大的力气,可却把那块皮肤弄得红肿了起来,他微微蹙了蹙眉,放开了对她下颌骨的钳制,“漫漫,告诉我,你其实舍不得我难过。” 乔漫差点被他深情的语调和表情所蛊惑,呆呆的看了他的脸几秒钟,才开始继续挣扎,“纪云深,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追女人的套路很烂很一般。” 他凑过来,在她的红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啄吻了一下,“可惜,我从没追过女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如果你觉得我的套路很烂很一般,我还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乔漫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纪云深,你很闲吗?整天就知道围着女人转,你不嫌腻我还嫌烦呢,总之我现在看到你就很烦,很烦很烦。” 纪云深像是黑夜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几秒种后,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好了,不气了。” 说着,他就伸出手,宠溺又温柔的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怎么每天像个小气包一样,等着我去哄……” 乔漫请撤如水的眸光随着他的话,缓缓的看向他,他在接触到她有些恼怒的眸光后,举起右手做发誓状,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从今天开始,我保证,以后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任何事情,我一定先拼命的去纠缠一下,确定一下你是不是在口是心非……” 她伸出小手,在他如铁般的胸膛前捶打了一下,嗔怒道,“纪云深……” 纪云深任她捶打,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最后她打累了,才停止手上的动作,接着就顺势窝进了他的怀里,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尖刺和恼怒。 他的双臂回应似的,抱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线条优美的下颚骨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好一会儿,才用着磁性低沉的声音说道,“漫漫,今天是爷爷的生日,一会儿我会载你和甜甜去纪家老宅陪爷爷过生日。” “除了这事,还有一件事儿,我今天下午的飞机要去国外出差几天,会提前离开一会儿,大概能在老宅陪你和甜甜待到下午三点左右,然后再离开。” 乔漫在听到他要出差去国外的时候,柔软的身体就忍不住的僵硬了起来,他察觉到,环在她腰身上的双臂忍不住的又收紧了一些,“不用害怕,现在爸爸妈妈和爷爷都已经认可了你,你就像回自己家一样,不用感到不自在或是不舒服,如果实在不想呆,我会在离开之前,安排老宅的司机把你和甜甜送回青龙湖公寓。” 男人低头去看她精致的小脸,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他竟一时分不清她的喜怒。 隔了几秒钟,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漫漫,爷爷现在的身体很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撒手人寰,我知道你心里对我的家人有很多的疙瘩,也很难原谅,但老人家过生日,我们总要去走个过场,如果连个照面都不打,他们,他们会很伤心……” “当然,我知道你没有这个义务去取悦我的家人,但我们要生活在一起一辈子,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任何的交集,就算为了我,也忍耐一下好吗?” 乔漫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云深看她这个样子,很快就妥协道,“好,不去不去,我不逼你了。” “我一会儿开车把你送回青龙湖公寓,你就回房间休息吧,我和甜甜回去就行了……” “我这几天出差,你要好好吃饭,别光忙着工作,还有啊,林城最近到了台风季,天气变化无常,你上下班要记得带伞,小心淋到雨感冒,我不在你身边,没有人照顾你……” 乔漫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纪云深,你要去哪里出差?” 纪云深的下颚又摩挲了一会儿她的发顶,才用着磁性迷人的声线说道,“我要去边境替老傅执行一项军事任务,至于具体去哪里做什么,我现在都还不知道,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军事任务是国家的机密,只有执行者才会知悉。” “但国家为了怕执行者泄露国家机密,通常都会把执行者严密的监控起来,也就是说,我到了国外,可能就会与国内的一切都切断联系,直到任务完成。这期间,你不要担心我,我们以往都是这么执行任务……” “我才不会担心。” 乔漫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有甜甜陪着,每天都不知道多开心,哪有时间去担心你。”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锋利的唇角微微掀起一抹弧度,“嗯,你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乔漫的心底,不知不觉的就升腾起一股恼怒的情绪,但她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纪云深多少知道她在逞强,但就像他说的,只要她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一阵沉默中,直到女人低淡的开口,才打破了这阵死一般沉默,“纪云深,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如果没有了,能不能麻烦你松开我,我口有些渴,要去楼下喝点水。” 纪云深点点头,便缓缓的松开了横亘在她腰间的铁臂,然后看着她单薄娇小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视线中。 又隔了一会儿,他才撑站起身,去房间里冲澡换衣服。 乔漫下楼后,先是打开电视,看了一眼谢之谦口中所谓的惊喜。 就是纪云深利用媒体,把他们没有离婚的事情,再次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甚至可以说,这则新闻,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闹得满城风雨。 谁都知道,她配不上纪云深。 除了长得漂亮点,性格家世能力样样都不算出众, 站在纪云深的身边,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和灰姑娘。 刚刚想到这里,她的思绪便被睡衣口袋里响起的手机震动声给打断了。 她微微低下头,从睡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在看到上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后,好看的秀眉不禁微微的蹙起来,间隔了几秒钟,才滑下接听键。 下一秒,一道低沉的男声便从那端传了过来。 “乔小姐,你好,我是林城司法公证处的员工,我受纪云深纪先生的委托,负责将他名下所有的股票,房产,还有控股公司,进行司法公证,然后全部转移到你的名下,请问你明天方便过来签下字吗?” 这件事情,纪云深再三要求要秘密办理。 但因为这次的公证和转移,涉及的数字太过庞大,几乎是林城有历史记载以来,最大的一笔财产转移案例。 他和他们公证处的领导都顶着不小的压力,生怕夹在纪云深和纪家之间为难,所以不得不联系乔漫,好让这件事情曝光以后,让她成为舆论的焦点,而不是他们公证处。 乔漫并不知道纪云深私底下在做着财产转移,她最初会接近他,确实是因为他的钱和权,但现在,她更在乎的是他的人。 如果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她信任他,其实大可不必。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她没有想明白他的用意,为什么他要在临去边境执行危险的军事任务前,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他是怕自己回不来,而他的家里人又不会分给她任何的东西,所以才会把他们没有离婚的事情公之于众,然后又瞒着她,私底下做着财产转移吗? 想到这里,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虽然她的成长环境,和纪云深林城第一红色军门的成长环境相去甚远,但她也多少知道一点,他们特种作战部队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前,都会立军令状,甚至会写遗书。 是不是他也给她准备了一份遗书? 窗外明明阳光明媚,透过窗玻璃,覆盖在她的身上,可她却觉得冷,彻骨的冷。 纪云深洗完澡,又换过衣服后,才缓步的下了楼。 在下到一楼与二楼之间的缓台时,他就看见了窝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身影。 她把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尖细的下颌骨放在膝盖上面,一双请撤如水的眸光处于放空的状态看向前面的电视机,凑近看,就能发现她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像是空洞一样。 纪云深的头上还覆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他边走边用手擦拭湿漉的头发,“在看什么?怎么看得那么认真。” 身边响起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后,她才抬起头,看向他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英俊脸庞。 纪云深看她情绪不对,就坐在了她的身边,又低声的问了一句,“怎么了漫漫?还在因为我刚刚说让你陪我回老宅给爷爷过生日的话而不开心吗?” “我刚刚洗澡的时候,想了很多,也反省了很多,确实是我把那些伤害的重量估计的太轻了,你有你的原则和底线,我不该轻易的去碰触,对不起,漫漫。” 现在的他,不会鲁莽的就决定一件事情,他会观察她的喜怒哀乐,似乎在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一定会用她想要的方式爱她。 乔漫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的明媚阳光,和阳光下的那些园林景观树。 纪云深看她的情绪还是很抵触,擦拭的头发的那只手不由得一顿,随后便伸过去,揽抱住了她纤细的肩膀,“漫漫,我只需要你记住,你的开心,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乔漫听后,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随后低淡的说道,“可怎么办呢?纪云深,我现在很不开心。” “我知道,我以后会注意。” 说着,纪云深就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快去换衣服吧,我送你回青龙湖公寓。” “我不去,你应该没法向你的家人交代吧。” 话落,她就转过头,看向迎着明媚太阳光线的男人,“你利用媒体,把我们没有离婚的事情散播出去,应该对许多事情都胸有成竹了吧?” 纪云深微微的挑了挑剑眉,低淡的说了一句,“漫漫,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该给你的……” “我不需要……” 乔漫又收回了落在他都身上的眸光,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我有能力赚钱养活我和甜甜,真的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伟大的牺牲。” 纪云深听到这里,才有些明白,他和乔漫说的并不是一件事情。 缓了几秒钟,他才低淡的问道,“漫漫,能告诉我,你刚刚的话到底在指什么吗?” “纪云深,你不用再瞒着我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需要这种牺牲,一点都不需要。” 纪云深的眉头又蹙了蹙,似乎在猜测她话里的意思。 又猜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漫漫,你是在说我做财产过公证和转移的事情吗?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她,没想到她毫无反应,而这个样子的她,却又好像在用毫无反应来掩饰她内心的汹涌情绪。 纪云深薄削的唇角微抿成一条直线,间隔了几秒钟,才用着迷人的声线说道,“那是我早就答应你的事情,只不过最近才付诸行动,是有人给你打电话告诉你的吗?还是……通过什么其他的途径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背着我,做了我根本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她清若泉水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纪云深,我不需要这种补偿,真的不需要。” “这不是补偿。” 纪云深伸出大手,将她从半倾身看向窗外的姿势,拉拽到面向他,“漫漫,这只是我爱你的一种表现。” 乔漫拼命的挣扎了几下,也没有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最后她恼了,抬起手就朝着他俊脸挥了过去。 纪云深本来可以轻松的躲开,但他没躲,甚至笑着等她挥过来的巴掌。 这一巴掌,只是嗔怒,并没有太大的重量,可像是纪云深这样的男人,是根本不可能容忍别人轻易的用这种方式碰他的脸,她,也不会例外。 可脑袋里的这个想法,并没有得到证实。 他没有恼,也没有怒,而是收紧了放在她腰身上的铁臂,“漫漫,学着接受,也是爱情里很重要的一门课程,我爱你,所以我心甘情愿的把一切都给你,这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道德绑架,因为我爱你,所以想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乔漫抿了抿嫣红的唇,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这次……去边境执行任务是不是很危险,所以才会在离开前把一切都安排好?” 纪云深听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漫漫,这件事情我在很久之前就托人办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要替老傅去边境执行这项任务。” “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情,而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你只需要记得三个字,我爱你。” 他的情话很动听,至少在此时此刻,让她的内心充满了被甜蜜覆盖的感动。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她就把那些感动给压了下去,“纪云深……” “嘘,漫漫,别说了,这件事情我很早就已经决定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顿了顿,几秒钟以后,才用着低淡又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不用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乔漫没再说话,因为她知道,她说得再多,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纪云深的性格向来如此,他决定的事情,几乎无人能够改变。 而她也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跟他计较这件事情。 “好了,快去换衣服吧,我们该出发了。” 乔漫听后,缓慢的点了点头,接着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说实话,她到现在为止,脑袋都不太清醒。 试着想想,自己很爱的男人,比她爱他更爱自己,那种感觉,真的无法用语言准确的形容出来。 她缓慢的上楼后,先是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了一套晚礼裙,等到她再重新下楼的时候,男人也已经换好了正装,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深沉内敛,在明媚阳光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的英俊魅惑。 395,结局篇26,纪总的慢慢追妻路2 米白色的晚礼裙有些长,裙摆逶迤拖地,她双手提着裙摆,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落地窗外的明媚光线散落在客厅的各个角落,他逆着光影,看着纤细窈窕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周身仿佛缭绕着朦胧的仙气儿,像是误落到人间的仙子,没有一丝俗世尘埃的味道,干净得纤尘不染。 男人站在原地怔怔的看了好几秒钟,才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走过去,然后几个大步上了台阶,走到她的身边,“不是说不想去吗?” 乔漫站在两级台阶上,清澈如水的眸光与他深邃如海的眸光几乎平视,“现在我又想去了,怎么,不欢迎吗?” 男人听后,挑了挑好看的剑眉,随后低淡的说了一句,“只要你想去,随时欢迎。” “还有,今天你很美。” 话落,男人垂在身侧的大手,就握住了女人柔软白皙的小手,并与她十指紧扣,“好了,我们走吧。” “等一等,纪云深。” 男人刚要弯腰帮她提晚礼服的衣裙下摆,就被女人的话,打断了所有的动作,“……嗯,怎么了?” 乔漫抿了抿嫣红的唇,随后从他的大手中抽回自己的小手,紧接着就抬起了双手,覆在他深黑色西服和白衬衫的衣领上。 男人看着女人柔软的小手,隔着衬衫的衣料,暧昧的摩挲着他肌肉结实的胸膛,不禁蹙了蹙剑眉,“漫漫,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玩火?” 说着,男人就伸出大手,握攥住了她柔软细腻的小手,“别玩了,我们该出发了。” “纪云深,你……很着急走吗?” 男人握攥她小手的大手并没有用很大的力量,以至于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一双小手就重新获得了自由,然后继续着刚刚的动作。 甚至可以说,比刚刚的动作更加的魅惑撩人。 更何况,他是个身体和生理都非常正常的男人。 在她这样撩拨下,怎么可能还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随着她撩拨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僵硬紧绷起来,一双大手又重新的握攥住了她故意捣乱的小手,“漫漫,乖,别闹了。” 乔漫没再动,而是用着一双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然后用着清丽甜软的语调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纪云深,你很着急走吗?” 纪云深好看的剑眉又蹙紧了一些,随后用着被汹涌的情欲覆盖的低哑声音说道,“也不是……很着急。” 乔漫听到他的话后,一张精致的小脸,忍不住的露出一抹甜腻迷人的微笑,一双小手再次从他的大手里挣脱,然后又伸到男人精壮健硕的胸膛前,开始解着他白衬衫的纽扣。 纪云深没有再伸手阻止,而是用着深邃如夜般的眸子看着她胡闹,锋利的唇角甚至漫出了一缕浅淡的微笑弧度,完全变成了一副任她撩拨宰割的样子,好像在等着看她到底能故意胡闹撩拨他到什么程度。 乔漫解开他衬衫上的风纪扣以后,就一粒接着一粒的解着剩下的衬衫扣子。 最后,干脆伸出一双小手,将他推到了楼梯旁边的墙壁上。 他没有防备,宽大的背脊落在楼梯旁边的墙壁上,几乎是下一秒,就从他薄削的唇里,发出了一声很短促的沉闷声音。 乔漫接着贴身过去,朝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所以……出差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缴下械?” 男人精致的眉眼瞬间就蹙成了一团,像是反应了几秒钟,眼角眉梢,才漾出了深浓宠溺的微笑,“我以为经过前几天的激烈战况,要被禁很久,那……不疼了?” “我这几天有擦药。” 乔漫的眸光稍稍变得有些闪躲,在窗外明媚阳光的映衬下,仿佛被镶缀上了无数闪烁的繁星,“你……你不是也总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偷偷擦药吗?”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乔漫精致白皙的小脸红成了一片,好像刚刚所有的勇气,都被男人这几句四两拨千斤的话,给驳打了回来。 她的一双小手停止了动作,刚要收回去,就被男人的一双大手拉拽了回来,随后他放大的俊脸便凑到了她的眼前,并缓缓的朝她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怎么?不想让我缴械再走了?” 乔漫刚刚只是一时兴起,她很喜欢看到他的脸上,出现那种迷茫无措却又带着无边宠溺的表情。 好像对她无可奈何,又没有任何的办法拒绝,只能一脸隐忍的任她对他的身体放火。 “那样的话,我们会迟到。” 纪东河每年的生日,排场都很大,几乎能够很轻松的就将林城军政商三界的名流云集在一起。 他早上刚刚用那种大新闻,给纪家所有人上了眼药,这会儿要是再迟到,恐怕矛盾会升级。 她现在,真的是为他着想。 “漫漫,说句担心我,舍不得我离开,有那么困难吗?” 乔漫已经舒展的秀眉,又紧紧的蹙在了一起,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问了一句,“纪云深,假如我担心你,不让你去,你就不会去了吗?” 她的眼睛里依然星光熠熠,耀眼的几乎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下来。 乔漫知道,他在用他的沉默回答她的问题。 答案很明显,就是不能。 他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改变自己的决定,况且这件事情的背后,还牵扯着傅青山。 他和傅青山兄弟那么多年,为彼此出生入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背弃他们兄弟之间的承诺。 “漫漫,我会给你幸福,同时也希望老傅能够幸福,这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项。” 乔漫听后,笑着点头,“嗯,我明白的!” 她现在已经不会幼稚的跟他放在心里的任何人,去做比较了。 似乎除了她,都不是爱情,也无从比较谁更重要。 人的一生中,不可能只有爱情,友情也同样重要。 她可以为她的朋友赴汤蹈火,他也当然可以为他的朋友两肋插刀,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双标的人,所以也不会去做双标的事情。 纪云深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大手,覆上她的眉心,抚平上面的褶皱。 然后又把被她解开的衬衫纽扣,一粒一粒的重新扣上。 “好了,快迟到了,我们走吧。” 说着,他的大手就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小手,并与她十指紧扣,接着就转过身,准备迈开有力的长腿下楼梯的台阶。 他牵着她的手,刚刚半转过身,就被娇小的女人突然扑到了墙壁上,他的背脊重重的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并不停的回荡在大到有些空旷的客厅里。 纪云深一条如铁的长臂下意识的环紧她不盈一握的柔软腰身,生怕她会因为脚步不稳,而从楼梯上跌落下去。 乔漫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细双臂紧紧的环抱着他修长的脖颈,然后踮起脚尖,与半倚墙壁男人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光平视在了一起。 “纪云深,你要快点回来,不然我会再找个好男人,然后把你的钱都花掉。” 男人听到她的话后,横在她纤细腰身上的铁臂力度,不知不觉的又收紧了几分,他微微垂下头,灼热滚烫的呼吸便喷洒在了她的脸上,他说,“漫漫,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我更懂你,更迁就你,宠溺你,爱你的好男人了。” “我亲自把你的脾气惯成了今天这样无法无天的样子,即便这次我回不来,相信我,你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轻易的忘掉我。” 他说的信誓旦旦,但只要仔细想一想,他说的并没有错。 人这一生,能够找到一个对的人很难了。 如果在找到了一个对的人的同时,又收获了人人都羡慕的爱情,那就更难了。 但这两样,她好像都同时拥有了。 乔漫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英俊精致的脸庞,几秒后,便再次踮起脚尖,在他薄削锋利的薄唇上落在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纪云深,你要是回不来,我说到做到。” “我会爱他吻他,给他做饭,生孩子……” 乔漫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低下头,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也把她那些故意惹他生气动怒的话,封在了唇齿之间。 男人的吻很粗暴,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把她刚刚故意在他身上放的火给熄灭掉。 当然,也更像是惩罚。 惩罚她说的那些会爱上别的男人的话。 乔漫这身米白色晚礼服,是露背装,他环在她腰身上的大手沿着她窈窕纤细的腰部线条往上移,最后两手配合,用力的将她的裙装撕成了碎片。 乔漫只觉得浑身一凉,身上就再也没有任何衣服的遮挡。 她伸手拼命的推拒了他一下,男人眉眼一动,在她唇上粗暴肆虐的间隙,抽空的说了一句,“怎么了?刚刚不是很主动的投怀送抱吗?还说要我在出差前,缴完械才能走……” 乔漫精致小巧的脸,因为他粗暴又肆虐的吻,而皱成了一团。 听到他的话后,一张小脸皱的就更紧了,“……唔,纪云深,你不是不想要吗?刚刚还一副义正言辞正人君子的样子。”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话落,男人的吻又深重了一些。 乔漫一开始很抗拒,可到最后还是和以往一样,沉沦在了他高超又深情的吻技中。 纪云深察觉到她的柔顺,便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一双长腿迈着沉稳的阔步,朝着楼上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的吻并没有因为他环抱她的姿势而停止,反而更加的细腻魅惑。 乔漫最开始很抵触他用这种方式让她停止她的那些反击,但后来,她又开始主动的回应起他来,这种热情的主动回应,曾经一度让纪云深的身体紧绷到了极点,甚至有那么一两秒钟僵在那里,完全都不会动了。 纪云深很享受她的主动,甚至在她要求女上位的时候,主动的配合她完成了这个动作。 这场欢爱持续了很久,像是离别前最后的疯狂,也像是找了那种久违的身体契合。 他们的身体太适合彼此了,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彼此而生。 乔漫的体力怎么可能有他好,做到最后,干脆任他为所欲为,根本不像是他缴械,而像是她在引火烧身,主动对他投降。 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这场欢爱在男人的低吼中结束。 女人被男人重重的压着,两人均是大汗淋漓。 纪云深实在太重了,被他密实的覆在身上压了一会儿,乔漫就觉得喘不过气儿来了,便伸手在他宽大的背脊上敲打了一下,“纪云深,你好重……” 他听到女人的抱怨后,就缓缓的起身,并抱起她,去浴室清洗了一番。 等到把那些黏腻的液体,都用水冲走以后,他就抱着她出了浴室。 两人先是套了睡衣睡裙穿上,然后男人拿过吹风机,给她一点一点把湿漉的头发吹干。 等到一切都结束,驱车离开蓝山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四十分了。 纪云深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不停响起震动声,家里的电话打来一遍又一遍,可能是询问他到哪里了,他没有接,而是调了静音,权当没有听见。 乔漫收回放落在窗外的视线,然后往驾驶座的男人方向瞥了一眼,看他深邃的双眸直视着前方的路况,完全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好一会儿,才低淡的说道,“纪云深,你不用跟他们解释一下迟到的原因吗?” “怎么解释?” 几十秒红绿灯的间隙,他踩下油门,然后回视她请撤如水的眸光,“说我出差前缴械投降的事情,还是说……你故意勾引我缴械投降的事情?” “纪云深,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 男人挑了挑剑眉,又朝着她眨了眨眼睛,随货低淡的说道,“漫漫,我的回答也很正经啊。”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或许在纪云深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好好解释这几个字儿。 今天是周六,高架桥上有些堵车。 等到纪云深将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的驶进纪家大宅的院落里时,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五十四分了。 纪东河今年的生日宴会,比以往每年的生日宴会,都要低调很多。 除了那些跟了他大半辈子,陪他出生入死过不知道多少回的老部下,其余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几乎都没有请。 两人下车后,纪云深就十指紧扣的牵着乔漫往老宅更深的院落里走过去。 今天和以往每年一样,都是户外宴会,周围布满了绿色的盆栽和鲜花,中间摆放着白色的座椅,所有人坐在里面,被花团锦簇绿意盎然的鲜花和盆栽包围在里面。 等到他们手牵着手,出现在众人眼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纪云深和乔漫,现在属于门不当户不对。 况且,乔漫还带着天煞克星的命格,而纪家呢,又是林城第一红色军门,怎么可能会容忍这样的女人一直呆在纪家?这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维逻辑。 纪东河坐在主位上,看到高大挺拔的男人,牵着娇小纤细的女人缓缓的走过来时,什么反应都没有。 如果仔细去看,镜片后的那双沧桑的眸子,已经微微的染上了点笑意。 纪铭和慕惜更是什么都没说,甚至还给两人找了位置,这不禁让在座的所有来宾更感觉到惊讶了。 这个态度,很明显就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样子,哪里有传说中的水火不相容? 甜甜早就被纪铭派去的人接到了纪宅,在又吃了一口菜后,才伸出小胖手,朝着乔漫和纪云深的方向挥了挥,并甜甜的叫了一声,“粑粑,麻麻……” 纪云深牵着乔漫走过来后,就一左一右的坐在了甜甜的身边。 宴会上的来宾在看到一幕后,像是看到了什么热点八卦新闻一样,眼风之前满满的都是好奇。 这场宴会持续了很久,乔漫陪着纪铭和慕惜聊了一会儿天,就开始陪着甜甜玩,直到下午的三点钟,纪云深要离开前,她才让甜甜去找慕惜和纪铭,然后她准备跟他一起离开。 纪云深在听到她的话后,剑眉蹙成了一团,“漫漫,别胡闹,那种地方根本不是女人能去的地方。” 说着,男人就准备绕过她的身边,往老宅的院落门口走去。 可他刚刚迈出脚步,女人就伸手拽住了他的西服袖口,用着深浓的眼神看着他,“纪云深,我不想我努力的那么久,最后却都变成了一场空,你已经朝着我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我来走。” 话落,她就踮起脚尖,并用着柔软的双臂环住了他修长的脖颈,“纪云深,刀山火海,我都想陪着你。” 纪云深伸手将她环在他勃颈上的双手拉拽下来,“漫漫,听话,别去。” “纪云深,刚刚我的心脏砰砰的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你千万别想用这种方式把我推开,就算你死,我也要陪着你一起。” 明明只是例行的军务出差,却硬生生的被她弄成了生死离别的场面。 他们特种作战部队出去执行任务,十次有八次都是危险的,这些年,他和老傅也挺过来了,不会有事。 “这种边境任务,我在位的时候,每年不执行个十次也有八次,早就已经游刃有余了,不要担心,我会很快回来陪你和甜甜的。” 乔漫漆黑的双眸缓缓的满上了一层水雾,接着就蹙紧眉头,恼怒的说道,“纪云深,你要是不让我跟着你去,我现在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妈妈和爷爷。” 这件危险的边境军事任务,他是为了傅青山而去,一定不会跟家人提及。 他的外表看起来虽然很高冷禁欲,但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要重情重义。 家人是他的盔甲,也是他的软肋,如果可以,他从来都不会让他们担心,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纪云深听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随后才抬起手,揉了揉她细腻柔软的发顶,“好,我带你去。” 乔漫笑了笑,“纪云深,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只是想陪着你。” “……嗯” 男人微微的点了点头,回应了她一下,接着便低声的说道,“可能要出差好几天,我送你回去换身衣服,再去整理一下要用到的东西,不然在边境有很多东西买不到。” “嗯,好。” 就这样,男人便驱车送乔漫回了蓝山别墅。 到了蓝山别墅,乔漫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纪云深倚在门框边,看了一会儿她利落的收拾东西后,才转身下楼给她倒了一杯果汁,然后在里面加了两粒安眠药。 等到溶解以后,他才端给她,“漫漫,天儿热,瞧你满头都是汗了,先喝点冰果汁驱赶一下体内的热量。” 乔漫怕他着急,就没有下楼去喝水,或者去拿冰饮喝,这会儿他主动给她端过来,她的眼睛都快变成了星星的形状了。 她说了一声谢谢,就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杯冰果汁,然后喝了几大口,才继续整理着行李箱。 等到收拾的差不多了,她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犯困,她用力的晃了晃头,想要驱赶那些突如其来的眩晕,可她晃了几下,也没有把那种眩晕晃掉,只好伸手扶着墙壁往出走,准备去叫纪云深。 眼前所有的一切已经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甚至扭曲变了形状。 她坚持了一会儿,才走到门边,还没有开口叫出纪云深三个字,她便倒在了地上。 纪云深在斜对面的书房里,听到她倒落在地的声音后,就赶紧从书房里走出来,抱起了倒在地上的乔漫。 她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中,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排好看的阴影。 他低下头,一双深邃的眸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396,结局篇27,有什么难过的地方,你跟我说,别跟自己过不去 细腻如尘埃的阳光粒子,密不透风的铺泻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朦胧又耀眼的金色光芒,美好的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 几秒钟以后,男人的一双铁臂撑在女人身体的两侧,接着便俯下了高大的身躯,锋利的薄唇在她的额头,眉眼之间,秀挺的鼻梁,以及线条优美的下颌上都吻了一遍,才缓缓的结束这个温暖而又深情的动作。 并不停的对她呢喃,漫漫对不起,对不起…… 窗外面的太阳光线已经开始西斜,变成了深调的橘红色,落在地板上,被窗上的格子分割成了细碎的形状。 他踩着那些温暖的橘红色光影离去,逐渐消失在房间的门外,背影伟岸挺拔,又透着些萧索。 …… 乔漫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的十一点四十一分了。 整个别墅都是漆黑的一片,她撑坐起身,一双倒进星星的水眸,适应了一会儿房间里的黑暗,就借着没有拉合窗帘的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晦暗灯影,看了一眼房间里摆设的家具轮廓。 那些睡前的记忆,随着她熟悉的场景和空间,而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清醒意识也跟着逐渐的回归,她伸手捂着疼痛欲裂的头,用力的晃了晃,便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刚刚跑出两步,双腿一软,整个人就以很狼狈的姿势跌在了地板上。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他扔下她走了,用她最不喜欢的方式。 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深夜里,她跌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大,大到守在门外的谢之谦听到动静,就赶紧推开门跑了进来。 乔漫趴在地上半天都没动,谢之谦几个大步跑到她的身边,接着就伸出了大手想扶她,却被她摇头拒绝了。 半敞的门外,全都是漏泄进来的昏黄色光影,将她娇小的身影映衬的愈发纤细单薄。 披散的头发凌乱的铺落在她的头侧,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根本让人看不清楚上面的表情和情绪。 谢之谦就这样呆呆的站了几秒钟,没有做任何的动作,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乔漫在谢之谦从房间外冲进来的那一秒钟,就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从她醒来,到跌倒在地面上做得那些短暂的猜测,已经全部应验了。 所以,一切真的都已经来不及了,他走了,也给她安排好了所有的退路。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在彼此最努力的时候,把对方推开,并且从来都不留一丝余地。 谢之谦又等了几秒钟,见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动作,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漫漫,地上凉,有什么难过的地方,你跟我说,别跟自己过不去。” 乔漫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泪,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朦胧模糊的,甚至是扭曲的,包括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家具摆设,和半敞门外影射进来所有感应灯光,像是加了滤镜和虚光的电影镜头。 “我没事儿。” 隔了大概十几秒钟以后,乔漫才撑着站起来,没用谢之谦扶。 等到她站起来,便朝着对面的谢之谦笑了笑,“刚刚可能是安眠药的药效还没过,头很晕很疼才会摔倒,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出去吧,我想再去睡一会儿。” 谢之谦看着眼前眉目十分平静的女人,好一会儿才缓淡的说道,“漫漫,边境冲突不断,经常发生流弹袭击,纪云深不想让你跟着,也有他的考量,你失望我可以理解,但不要过分钻牛角尖……” “我明白的,我不会。” 乔漫微微抬眸,对上谢之谦深邃如夜的眸光,“我只是觉得我们总是在对方最好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错过彼此,很可惜。” 谢之谦明白,也清楚乔漫的意思。 她好不容易卸下了心防,想给他全部的回应,哪怕这一次等待他们的会是死亡。 但没有,他更想用另一种方式爱她。 而不是全部回应的方式。 她也只是有些失望,但并没有钻牛角尖。 “漫漫,好的爱情,经得起平淡的流年,当然也经得起考验,你们都已经在爱情中变成了那个最好的自己,也懂得了彼此,他的心意,我想我不说你也会懂。” 乔漫轻轻的点了点头,“嗯,我懂。” 她的头还是很晕很疼,刚刚在地板上狠狠的摔了一下后,就更疼了。 这会儿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跟谢之谦说什么了,她轻轻的挥了挥手,就朝着大床边走了过去。 谢之谦看着她重新躺到床上,又陷入深度的睡眠中,才转身离开。 乔漫在谢之谦离开房间后,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山脚下的城市霓虹灯火,渐次连成了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她看了很久很久,才重新有了困意,然后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 …… 纪云深这次执行的边境任务还是出了意外,他身为一军的首领,虽然在枪林弹雨中光荣的完成了组织交代下来的任务,但却受了很严重的伤。 边境武装军的残余势力,在国家派兵增援之前,突袭了纪云深他们所在的军事大本营,而身为此次作战任务首领的纪云深也消失在了这场武装军的突袭中。 人们都说他被武装军抓去当了俘虏,也有人说他……死了。 就像他上次执行任务出意外后,大家猜测流传的那样。 在几年后的今天,仿佛又重演了一遍当年的场景。 乔漫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更没有心情工作,短短的一周,人就消瘦了一大圈。 她不相信,始终都不相信。 所有人都说她在自欺欺人,但哪怕她是在自欺欺人,她也想这么过下去。 这期间,傅青山一直不停的派人去找,用他能够用到的所有势力,打探纪云深的下落,几乎将边境周围翻了个底朝天,但都一点消息没有。 纪晗的刑期也在这个周末判下来了,按照纪云深之前的意思,判了三十五年。 意味着她接下来的大半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他没有要她以命偿命,而是用这漫长的刑期做惩罚。 活着痛苦,总比死了解脱要好。 纪云深出事半个月以后,乔漫才开始振作一些,她只有坚强些,才能给他的父母和爷爷一些安慰,也才能照顾好甜甜。 日子好像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但她清楚的知道,日子永远都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美好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以后,乔漫接到了慕惜的电话,说纪东河已经时日无多,希望她能够领着甜甜到医院看望他一下。 乔漫听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慕惜的请求。 她现在能为纪云深做的事情并不多,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如果能够让他的家人开心一些,也算是尽了她的一份小小的心意。 虽然她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 林城到了九月末,已经开始有些凉意了。 今天下了雨,雨势很大,裹夹着凉风,吹落到身上的时候,是一片彻骨的沁凉。 乔漫开车去幼儿园把甜甜接上后,就驱车去了纪东河所在的高级私立医院。 他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以往矍铄锐利的眸光,已经变成了死气沉沉灰暗色调,虚弱的仿佛随时都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乔漫牵着甜甜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偏头看着窗外的雨,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用着他能用的最快速度转过头来,那句低声的小深刚刚从嘴里说出来,就又收了回去。 那双一瞬间变得晶亮的眸光,也黯淡了下去。 她牵着甜甜走近病床边后,先是把刚刚在路上买的水果篮和鲜花花篮,放在了一堆水果篮和鲜花花篮中间,接着就低头看向身边的甜甜,温柔甜软的说了一声,“甜甜,快叫太爷爷好啊。” “太爷爷好。” 甜甜只知道纪云深去国外出差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纪铭和慕惜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在配合着傅青山,全力的搜找着纪云深,根本没时间把她接去老宅亲近纪东河,而且小孩子都比较怕躺在床上瘦弱的不像话的老人,在她的印象中,太爷爷不是这个样子的。 太爷爷的腰杆挺得很直,手里拄着龙头拐杖,很威风的样子。 不是现在躺在床上,弱不禁风的样子。 纪东河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想抬起手摸一摸甜甜的小脸,可抬到一半就因为没有力气而垂落在了病床上。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乔漫,谢谢你,谢谢你在小深出事后,为他做得这些事情。” 乔漫抿了抿唇,并微微仰起头,逼退了眼底的温热和湿重,隔了几秒钟才说道,“爷爷,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等着……他回来。” 她和他的家人每天都在盼着他回来,可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种绝望的情绪和心境让人不得不往坏处想。 更何况纪云深是纪家新一代唯一的掌舵人,关乎着纪家的荣辱兴衰,如果他真的出了事情,那么也就意味着纪家将会走向下坡路,林城第一红色军门的称号也将不复存在。 纪东河艰难的笑了笑,随后又说了一句,“嗯,但愿我的身体还能等到他回来。” 他还能挺多久,连医生都估计不好。 最近一周,已经给家属下了好几道病危通知书。 也许在他顽强的毅力下,还能够挺个十几二十几天,也许……连一天都挺不到了。 这会儿他的精神状态不错,跟她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乔漫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才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嘱咐甜甜待在太爷爷的病房里不要动,她要去接电话,嘱咐完又朝着纪东河说了一句抱歉,才转身匆匆的走出病房。 她关上病房门,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不禁蹙了蹙眉,犹豫了两秒钟,才滑下接听键。 几乎是在她滑下接听键的下一秒,就传来了一道软腻好听的女声,而且还是她非常的熟悉的声音,是纪晗。 “纪晗小姐给我打电话?有事?” 乔漫本来想直接切断手机通讯,但纪晗的话里涵盖了太多能够勾起她好奇心的东西,她就强忍着那股厌烦的情绪,听她说话。 纪晗入狱后,每周都有十几分钟的探亲电话,这次她留给了乔漫。 “当然。” 纪晗站在一平米不到的电话亭里,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不知道乔小姐对阿深失踪的事情感不感兴趣?” “纪晗,你到底要说什么?”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乔漫隐忍到极致的声音叫着纪晗名字的时候,就传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纪东河的耳朵里。 他看向床边乖乖等着乔漫的甜甜,随后说了一句,“甜甜,太爷爷觉得病房里有些闷,你能不能帮太爷爷把病房门打开一些?” “当然可以啊,太爷爷,甜甜现在就去帮太爷爷把病房门打开。” “哎,谢谢甜甜。” 甜甜说了一句不客气,就迅速的走向了病房的门口,打开了那扇病房门。 病房门被甜甜打开后,乔漫的话就一字不落的传进了纪东河的耳朵中。 “纪晗,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乔漫的话还没有说完,纪晗就打断了她的话,“乔漫,我给你三秒钟的考虑时间,如果你对我的话还是完全都提不起来任何的兴趣,我会主动挂断电话……” 说着,纪晗就开始倒数,“3、2、1……”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抵过她话里的那些诱惑。 “纪晗,想必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背景是整个纪家,如果你敢骗我,我就会把你的刑期再延长二倍……” “没关系的,乔漫。” 纪晗再次打断了乔漫的话,声音软腻腻,带着被上流社会所熏染的名媛淑女特有的骄矜。 “三十五年,或者是七十年,对我都没有什么区别的,反正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了。” 她的语调又轻又飘,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对所有的事情都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纪晗笑了笑,“所以,三个人痛苦,也好过我一个人痛苦,你说对不对?” 乔漫听到她略有些挑衅的话后,秀气的眉毛几乎瞬间就皱成了一团,“纪晗,有什么事情你就快说,我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长篇大论的说废话。” 纪晗听到她音色里的恼怒,唇角微微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怎么?这就生气了?” 话落以后,好一会儿才说道,“乔漫,阿深放低姿态哄你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耐烦的样子,你现在给我摆这样的脸色,是准备差别待遇吗?” 乔漫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间隔了几秒钟才说道,“纪晗,就事论事,我和纪云深没有哪一点是对不起你的,如果付出了余生那么大的代价,都不能让你活得明白一点,那么你活着或是死了,还有什么分别?” 纪晗完全没有受她的话语影响,又说了一句,“乔漫,你知道阿深为什么会身负重伤吗?你知道伤她的人是谁吗?” “是纪东河……” 说到这里的时候,纪晗故意停顿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还记得他的老相好云梳吗?这次的边境行动会泄露风声,都是云家搞的鬼,如果阿深这次逃不过去,谁都不用怪,要怪也只能怪他造孽,非要在有结发妻子的情况下,弄什么红颜知己……” 病房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都一字不落的传到了纪东河的耳朵里。 他先是激动的挣扎了一下,想要撑坐起身,最后他干脆放弃了挣扎,直接滚到了地上。 乔漫听到病房里传出来的巨大声响,赶紧跑进来,扶着纪东河站起来,“爷爷,您没事儿吧?” “丫头,把电话给我,我要跟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 乔漫把手机背过身去,很想当做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即便这样,也完全阻隔不了纪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乔漫,装什么孝子,把电话给他,我倒要看看土已经埋到脖子的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乔漫很想让纪晗闭嘴,可她的话不停的从听筒的那端传过来,纪东河伸出长臂,迅捷又灵敏的从她的手里把手机抢了过来,并放在了自己的耳边,“纪晗,你把刚刚的那些话都重复一遍。” “好啊,再重复一百遍都没有问题,但在重复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是让阿深的军事大本营遭边境武装军的突袭事件,大部分的功臣,都是你一手调教起来的云家做的。” “阿深当初不顾两家的情谊,将云家从军政界连根拔起,这才酿造了现在的后果。” “说到底,阿深今天会出事,你才是始作俑者……” 乔漫已经听出来了,纪晗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故意刺激纪东河。 她赶紧伸手去抢纪东河手里的手机,“爷爷,不要听她瞎说,把手机给我。” 纪东河朝她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没事儿,让她说下去,我心脏的承受能力还不至于只有这一点点。” 乔漫好看的秀眉深深的蹙起,她知道,现在想要阻止根本已经来不及。 纪晗还说了很多,纪东河都轻松的怼了回去,只有在提到周兰清和云梳的时候,他是沉默的,乔漫知道,纪东河的软肋就是周兰清和……云梳、 “纪东河,我好歹也叫了你十几年的爷爷,虽然根本没有什么情分在,但我对奶奶还是有很多的真情实意存在的,只可惜她拿我只当你们纪家养的一条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十几年啊,十几年,我就连做梦都想不到,我的存在和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 纪东河的沧桑的双眸闭了闭,刚要说话,就听到电话那端的纪晗又说了一句,“爷爷,我再告诉您一件事情,周兰清是我长期下药害死的,虽然她死有余辜,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被纪云深和乔漫,还有慕惜和纪铭蒙在鼓里,无法到地下去见周兰清……” 纪晗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插进纪东河的心脏。 周兰清的死因,纪云深,慕惜还有纪铭从来都没有对纪东河说过。 他一直都以为周兰清的死,是因为乔漫误给周兰清注射了糖皮质激素,没有想到,周兰清的真正死因,是因为纪晗。 纪东河的身形晃了晃,乔漫赶紧伸手扶住他,“爷爷,不要听她说话,她都是骗你的,都是骗你的……” 纪晗在听到乔漫安慰纪东河的话后,紧接着就说道,“爷爷,我发誓,我刚刚说的每字每句都是事实,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纪东河的大手捂住胸口,脸上已经是非常痛苦的表情,乔漫赶紧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并切断了手机通讯。 可纪东河还是中了纪晗的阴招,在这通电话结束后的二十分钟后,离开了人世。 乔漫的眼睛通红,却一点泪都没有。 慕惜和纪铭接到医院的消息后,很快就赶了过来,乔漫蜷缩在病房外的长排椅子上,等到慕惜和纪铭两人接近后,才低淡的说了一句,“爸,妈,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爷爷不会这么快走……” 在路上的时候,慕惜和纪铭就已经了解到了纪东河突然离世的原因,他们不怪乔漫,只怪纪晗的心机。 这么些年,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几乎不择手段的报复着纪家的人。 慕惜坐在乔漫的身边,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漫漫,不怪你,要怪就怪纪晗这个孩子太有心机,就连坐牢都不安分……” 三十五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三十五年。 她曾经一度以为这样的惩罚就够了,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397,结局篇28,但我真的……很想他,很想很想…… 乔漫的眼睛是有些吓人的猩红色,瘦弱的身体蜷缩在长排椅子上,只有小小的一坨,看起来过于的单薄。 甜甜已经被谢之谦接走了,这种时候,她根本不敢让甜甜呆在她的身边,怕她对大人世界的认知出现偏差,也怕她看到自己的无助和脆弱,更怕这件事情,给她美好的童年留下阴影。 一个小时之前的那通电话,她和纪东河为了尽快结束通话而发生了争执,没顾得上甜甜。 现在想来,甜甜站在一边儿肯定把她和纪东河的对话,以及电话那端的人是谁,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甜甜很聪明,从她懂事开始,就已经知道该怎么讨好大人。 更重要的是,她利用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这件事情,让纪云深的身边长达五年之久都没有女人,而又没有引起纪家人的集体催促,大多数的功劳都要归结到甜甜的身上。 纪晗会对甜甜好,想必也是因为她能够把那些像是苍蝇一样前仆后继过来的女人,不费吹灰之力的赶走。 身为成年人,可以很轻易的就理解纪晗的这种做法。 但甜甜不同。 甜甜是真的很喜欢纪晗这个姑姑,也一直拿纪晗当最亲密的家人去亲近。 正因为这样,乔漫不在的那五年,纪云深的身边雷打不动的只有纪晗。 这会儿她在心底里认为最亲密的家人,却变成了站在父母对立面的敌人角色,想必在她的心灵上也留下了一定的创伤,从今以后,恐怕再也不敢轻易的相信别人。 这是乔漫最担心的,也是最害怕的。 慕惜安慰了乔漫一会儿后,本来清淡如水的双眸也逐渐的变成了吓人的猩红色,那些强装出来的坚强和淡漠,随着悲伤情绪的蔓延,而慢慢的褪去。 纪铭高大的身躯倚靠在白色的墙壁上,从来都以军姿呈现在其他人眼前的端正肩膀垮了下去,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岁。 人到中年,先是痛失爱子,没过多久,又痛失家人至亲。 这种悲痛万分的情绪,根本不是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够劝慰得了的。 慕惜又拍了拍乔漫的肩膀,才走到纪铭的身边,给了他一个密不通风的拥抱,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给他安慰和力量。 纪东河入葬的这天,林城下了今年第一场暴雨。 由于天气恶劣,再加上纪家最近风雨不断,纪东河的丧事也就一切从简了。 相比他活着时候的风光,葬礼显得过于低调和寒酸。 但纪家现在处于内忧外患的时候,纪铭一个人顶着头顶上的那片天,那些舆论导向,还有来自于其他政治派系施加过来的压力,都快要把他压垮了。 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最风光的样子。 风雨很大,根本撑不了伞。 纪铭站在狂风暴雨中,看着纪东河和周兰清合葬的墓碑,久久都不肯离去。 慕惜陪在他的身边,纤细瘦小的肩膀和他一样,承受着狂风暴雨的力度。 周围的玉兰花树被狂风卷落了不少落叶,吹打在脸上,是一片刀割般的疼痛。 乔漫陪着他们站了一会儿,就被纪铭的部下强行的拉到了十几米外的黑色商务车子里。 她浑身早已经被雨淋透,拿着纪铭部下递过来的干净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直到她觉得浑身干爽了一些,才透过被大雨氤氲的有些模糊的窗玻璃,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墓碑前,并肩而站的慕惜和纪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活在一起几十年,彼此早就有了最深的默契。 纪铭站在墓碑前不动,慕惜也不动,纪铭没有开口赶她走,慕惜也没有主动提及离开,用陪伴来安慰他。 其实爱情有的时候并不是一味的替对方着想,怕对方受伤,怕对方适应不了,怕对方难过…… 也有很多的时候,需要一起共进退,就如此刻的纪铭和慕惜。 纪东河的葬礼结束后,乔漫紧接着就生了一场病。 最开始只是轻微的感冒发烧咳嗽,她也没当回事,而是去药店随便买了两样感冒和退烧药,配合着一起吞了下去。 吃过感冒药和退烧药后,她很快就不咳嗽了,也不发烧了。 她以为好了,就没有继续吃药。 只是没有想到,她在第二天的夜里就开始反复了。 高烧一直不退,咳嗽不止,甚至有那么一两秒钟,她觉得她的心都要咳嗽出来了。 伊莲娜这几天有事情,请假回了老家,她怕伊莲娜不在,自己照顾不好甜甜,就把甜甜送回了纪家老宅,让慕惜和纪铭帮忙带几天,直到伊莲娜从乡下回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钟了,整个青龙湖公寓,除了她和几名守在院落门口的保镖,再没有其他人。 高烧和咳嗽汹涌而来,她知道她必须去打个电话,告诉对方她生病了,随便对方是谁,否则她今晚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她的身体,一会儿感觉到很热,一会儿感觉到很冷,从大床的左边移动到右边,就花费了她很大的力气,再也没有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和解锁拨号码的力气。 缓了很久,久到她的呼吸都已经变成了灼人的温度,她才伸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随便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声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有接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不禁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有些绝望的等待着。 直到手机自动挂断,她才将手机从耳边挪到眼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纪云深的时候,她才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没有他,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而他,又怎么忍心不回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意识全部消失前,她好像听到了手机的那端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是纪云深。 …… “乔漫,醒醒,乔漫……” 乔漫是在一阵不算温柔的动作中醒过来的,她适应了一会儿窗外影射进来的明媚光线,就看到了站在病床边的高大男人,顾西沉。 他剪了新发型,没有穿成功精英男士千篇一律的西装,而是穿着当季最新款的潮牌服装,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很多。 见她半天都没动,也没有任何的反应,顾西沉好看的剑眉不禁蹙了蹙,随后弯下腰,将大手探到她的额头上,试探着上面的温度,“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是不是被烧傻了?” 顾西沉一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确定她的烧终于退了以后,不由自主的嘟囔了一句,“谢天谢地,终于不烧了。” 乔漫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一双漆黑如水的眸光盯着他深黑的双眸,隔了几秒钟才说道,“顾西沉,怎么会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 她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秒钟,分明听到了纪云深的声音,可醒来以后却变成了他。 那……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开始拼命的假幻想了? 是不是也说明,她的抑郁症又严重了。 顾西沉坐在病床边,随手就从水果篮里拿出了一颗苹果,接着又拿过水果刀,开始削皮,“乔漫,你也真够出息了,高烧四十一度,昏迷了一周,不愧是当了妈的人,简直和超人没有区别。” 乔漫浑身都很酸痛,因为高烧,她的头上身上都是密集的汗液,黏腻在身上,特别的不舒服。 之前所有的记忆全部回归,她伸出手,想撑坐起身,但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好转头看向慵懒散漫的削着苹果皮的男人。 “顾西沉,你怎么会来青龙湖公寓?” 虽然有很多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了。 但她只是发了烧,并不是失忆,还拥有着最起码的判断能力,那道声音根本不是顾西沉,而是纪云深。 顾西沉削苹果削得很快,听到她的话后,唇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如果我说碰巧,你相信吗?” “不相信,所以……你能说实话吗?” 顾西沉挑了挑好看的剑眉,隔了几秒钟才缓淡的说道,“那晚我刚好来青龙湖公寓找你,没想到你已经晕倒在房间里面了,后来我就在想,如果那晚我没有去找你,会有什么后果?” “没有后果,你没听过,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吗?” 乔漫现在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如果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那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苟延残喘的人。 顾西沉没有和她继续探讨这个话题,而是把手中已经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乔漫,“漫漫,有些事情,你不能解脱,至少在找到他以前,你不能那么自私的就给自己解脱,那样对你不公平,对他也同样不公平。” “顾西沉,你们有纪云深的消息了,对不对?” 顾西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苹果,“赶紧吃了,刚刚为了给你削苹果,我差点划伤手,别好心没好报。” 乔漫赶紧将手中已经削好皮的苹果,凑到嘴边,并用力的咬了一口,“顾西沉,这样总行了吧?” “都吃掉,不要浪费我的心意。” 乔漫昏睡的这些天,都靠生理盐水维持着生命,突然吃掉这么多东西,说实话,她的胃还真有点承受不了。 但她没有反驳顾西沉,而是把整个苹果都吃了进去。 直到最后一口苹果吃下去,她才看向坐在病床边的顾西沉,“顾西沉,这回总可以了吧?” “嗯,可以。” 顾西沉宽大的背脊陷进椅背中,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没有,我们还没有他的消息。” 乔漫听到顾西沉的话后,嫣红的唇抿了抿,似乎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但又……不得不相信。 如果他回来了,他怎么可能不会来看她? 她因为他生了一场大病,他那么疼她,怎么忍心看她醒来后难过。 “顾西沉,你说的是真的吗?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嗯哼。” 顾西沉轻轻缓缓的点了点头,“对,不过我和老孟还有傅青山还在找,那么多人和势力,肯定能找到他,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此时此刻的乔漫,对于顾西沉这样的安慰话语很反感。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不是反感顾西沉安慰的话,而是反感现在的自己。 乔漫朝他笑了笑,随后低低淡淡的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顾西沉听后,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的瞥了她一眼,就离开了病房。 等到顾西沉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里时,她才拿出枕头下面的手机,拨通了孙秘书的手机号码。 她当然不可能完全信任顾西沉的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顾西沉一定有事瞒着她,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只能靠孙秘书来验证。 纪云深出事以后,孙秘书就变得很忙,甚至有的时候还要临时模仿纪云深的笔迹签合同,整个人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公司里所有的员工都陆续去食堂吃午饭去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总裁办公室里面奋战。 听到放在文件旁边的手机发出震动声音的时候,他先是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欧式挂钟,然后才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乔漫。 他皱了皱眉,犹豫了几秒钟,才滑下了接听键,“乔小姐,您醒了?有事吗?” 乔漫一点都不会好奇孙秘书知道她住院的事情,更不会好奇他知道她打电话来的目的。 “纪云深那里……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孙秘书听到乔漫的话后,间隔了几秒钟,才缓慢的说道,“是的,乔小姐。”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淡的说道,“孙秘书,我知道你很忙,但我真的……很想他,很想很想……” 孙秘书跟在纪云深的身边六七年,比谁都希望纪云深开心快乐,也比谁都希望纪云深能够幸福。 这样的话,他的工作才能够长久。 “乔小姐,我也很希望能够尽快……尽快找到纪总,但您也知道,边境那边的实地环境很复杂,除了森林就是山丘,想要找到一个人,简直等于大海捞针……” 剩下的话,孙秘书没有继续说,但乔漫已经全都懂了。 她没有接茬,而是结束了这个话题,“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孙秘书再见。” “不辛苦不辛苦,哎哎,再见。” 切断通讯后,乔漫就掀开了身上的被子,下了病床。 从刚刚孙秘书所说的话语中,她已经隐约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肯定找到了纪云深,而纪云深在躲着她。 或者是他受了很重的伤,不想让她担心难过,或是他失去了记忆,根本已经记不起来她。 虽然这两种可能都很狗血,但是她目前为止,能够想到的最贴近现实的两个理由。 她拔掉手上的营养针,又换了一身衣服,就匆匆的离开了医院,二十几分钟后,她驱车来到了明远集团的大厦前,想看看能不能从孙秘书的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她坐在车里,眼睛几乎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的方向,生怕错过孙秘书的身影。 太阳从中午的明媚热烈,再到傍晚的深浓橘红,她才在许多人影中捕捉到了孙秘书。 他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资料,正快步的走向大厦前面的停车坪,几秒钟以后,他就坐进了车子里面,然后迅速的启动车子,划入了明远集团大厦前的车流中。 乔漫也跟着启动了车子,很快就追了上去。 大概十几秒钟以后,她就追上了孙秘书的车子,最后上了二环高架,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乔漫漆黑的双眸像是倒进了无数的星光,不过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等待她和纪云深的会是什么? 破镜重圆,还是再一次的分开? 她在孙秘书的车子驶进蓝山别墅的院落里后,就将车子停在了相对比较隐蔽的地方,随后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门口的保镖认识她,几乎没有做任何为难她的事情,就让她进去了。 很快,她就追上了孙秘书的步伐。 他走进去的别墅,并不是蓝山别墅的主别墅建筑,而是那栋纪云深为她建设的幕顶玻璃的别墅。 她在看到孙秘书走进玻璃幕顶的别墅后,好一会儿才迈开脚步,继续跟过去。 在二楼半敞的房间里,她见到了已经几个月没见的纪云深。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确切的说,他的双眼看不见了,那双曾经深黑如夜,让人忍不住的沉沦其中的眼睛上,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纱布,而其他的地方,也有很多用纱布包扎的伤口。 她听到孙秘书对他说,“纪总,今天乔小姐给我打过电话了,这件事情恐怕……已经瞒不了多久了……” “没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总之,我现在不想见到她……” 纪云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像是带着巨大引力的磁场,一不小心就沉沦了进去。 孙秘书也没有再劝,而是把手中的资料放在了纪云深的腿上,“纪总,这是今天需要签字儿的资料……” 后面的话,乔漫没有再听,而是转身离开了蓝山别墅。 既然他觉得他们之间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她又何必这时候凑上去,让他觉得不痛快呢? …… 知道纪云深只是眼睛出了一些问题,其他的地方都很好以后,她就把之前所有的颓废都扔掉了,开始认真的工作,认真的谈客户,认真的赚钱。 甜甜还是和之前一样,偶尔回来,偶尔去纪家老宅陪纪铭和慕惜。 她的生活好像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也再没有那个男人一丁点的影子。 时间不知不觉的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冬天。 她在十一月末的行业表彰大会上,被林城市政府授予了优秀员工,以及星级服务的称号。 而这个称号,让她手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几乎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有的或是没的。 林城今年的初雪很晚,拖到了十二月中旬。 乔漫由于手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应酬也就跟着多了很多,几乎每晚都要出去陪客户吃饭喝酒,然后签合同。 等到又成功的签了一份合同后,她已经有些微醺了,便说了声抱歉溜了出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地上,将整个世界都铺成了雪白色。 她看了很久很久,才收回视线。 …… 深夜十一点。 纪云深驾驶着烟灰色宾利车子离开了蓝山别墅,到了乔漫和谢之谦之前经常去那家餐厅,准备吃点东西。 可刚刚走进去,他就看到了角落里被人灌酒的乔漫。 她最近工作很拼命,常常都是醉了再醒,醒了再醉,虽然对身体很不好,但她在事业上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 谢之谦劝过几次,他都没有再听。 最后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太累了。 纪云深一个月之前做了眼睛手术,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了视力,忍了又忍,还是朝着乔漫的方向走了过去。 餐桌上的男人还在不停的灌着乔漫的酒,并亲密的喊她妹妹。 乔漫的脸上挂着微醺的笑意,虽然已经醉倒了,但不像那些喝了酒喜欢闹腾的人一样,她很安静,安静的甚至让人觉得她根本没醉。 “乔漫,你才喝了多少?这可不是你的酒量,继续喝,来……” 餐桌上的男人递给乔漫一杯酒,却被伸过来一只的大手挡住了男人手中的高脚杯,“她已经醉了,如果想要喝酒,我随时奉陪。” “你谁啊?” 纪云深笑了笑,然后扫过去一眼,“我啊,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男人显然已经喝醉了,并没有认出纪云深,很好脾气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和乔漫是什么关系,但现在是我们签合同之前应该做的事情,还是请你让开一些,别在这儿搅局了。” 纪云深坐在了乔漫的身边,长臂一伸就把她娇小的身体搂抱在了怀里。 398,结局篇29,纪云深,你就是个大骗子 “乔漫现在挂在我的名下,你说我是不是在搅局?” 乔漫现在很晕,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仿佛天翻地覆了一般。 她歪着头,在棚顶倾泻下来的暖黄色的光影中,看向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只是象征性的微微挣扎了一下,就顺着他铁臂传来的力度窝进了男人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男人搂抱的姿势过于亲密,又有着很浓的占有意味。 整个人散出的强大气场,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挑衅和轻蔑。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却是一身的贵重。 像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王。 自卑又相形见绌的心理,让酒桌上的中年男人顿时就失了所有的面子,他的脸瞬间就涨红了起来,“这位先生,现在是她的工作时间,难道要因为她挂在你的名下,就不工作应酬了吗?” “还是要因为这样,就损失几千万的生意不做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顿了顿,接着就看向了倒在纪云深怀里的乔漫,“况且……这么丢单丢业绩的事情,想必乔小姐也做不出来。” 酒桌上其他应酬的人也都喝多了,听到男人的话后,都不禁从嘴里露出几声讽刺意味的哄笑,似乎认定了纪云深只是一个徒有虚表的人,实际上可能只是个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 根本没什么能耐,只是能装而已。 现在这样的年轻人他们见得实在是太多了,大都是一身贵气,气场强大,好像真的能够在这个城市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一样。 但那也都是英俊外表伪装下的气质,骨子里就是个穷屌丝。 当然,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纪云深一点都不奇怪。 在最近这半年的时间里,纪家因为他和爷爷相继出事后,而逐渐走向了没落。 纪家等同于消声遗迹,他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只靠着纪铭在苦苦支撑。 这也才导致酒桌上的人都没有认出他来,除了乔漫。 纪云深在听到男人所说的话后,也跟着轻笑,“对,这几千万的生意,我们不想和你做了,而且……以后不止她不跟你做生意了,整个林城都不会再有人跟你……”他抬起修长的指骨,指了指餐桌周围所有人的脸,“……和你们做生意了。” 话落,又是一阵讽刺的哄笑声。 中年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然后双手撑在餐桌的桌面上,隔着棚顶漫射下来的璀璨灯光,看向对面的纪云深和乔漫,“这位先生,你以为你是谁?” 掺杂着周围的哄笑声,中年男人继续说道,“我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跟我说这样的话,年轻人,像我这个年纪,已经不喜欢出手教训人。” “听我的话,如果还想在林城混下去,就赶紧离开这里。” 中年男人喝了不少,这会儿酒气上涌,肥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旁边的人身手虚虚的扶了他一把,他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儿,“……我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既往不咎。” “至于……乔小姐,她必须留下陪我们喝到痛快。” 听到这里,纪云深只皱了皱好看的剑眉,什么都没说,仿佛在等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中年男人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句,“年轻人啊,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走过来的,年轻气盛过,也争强好胜过,这虽然不是什么坏事儿,但也一定程度的说明了这个社会优胜劣汰的现状,你再争强好胜,没什么真本事,也是徒劳。” “而刚刚的那些话,是我这个作为商场前辈对你最后的忠告,当然,也是为了你的前途考虑。” 说着,他就缓缓的坐在了餐椅上,并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你也别觉得我们欺负人,这是这个行业的行规,不然现在竞争力这么大,我们凭什么把那么庞大的客户群体扔给你们?” 他笑了笑,倾身弹了弹烟灰,“你说……对不对?” 到此,中年男人结束了长篇大论。 纪云深等待了几秒以后,见斜对面的中年男人没再继续长篇大论,才低淡的说了一句,“这就说完了?” 中年男人见纪云深还是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眉头不禁蹙的更紧,隔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年轻人,我看你是打算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山不回头啊!” 刚刚喝得都是烈酒,乔漫只觉得浑身哪哪都很热,窝在男人的胸膛前,一直在不舒服的蹭着,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把体温降下来。 纪云深的铁臂环抱她腰身的力度又收紧了一些,用着线条优雅的下颚线条磨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动作亲昵自然,像是做过无数次那样,看在其他男人的眼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当然,这种不舒服并不是嫉妒的不舒服,而是喝了酒后,分泌的男性荷尔蒙对身边的女人,尤其是对长相出众漂亮的女人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纪云深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唇边深浓的笑意不变,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从小听过的思想政治教育课,可要比这个深刻许多,但从来都不知道撞南墙的滋味……” 这话虽然说得极其含蓄,但是深谙商场之道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纪云深话里的意思。 他在告诉他们,当然也是在提醒他们,在商场中,他还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对手,所以才会不知道撞南墙的滋味。 中年男人只是微蹙的眉头,瞬间就紧蹙在了一起,随后又笑了笑,“所以,乔小姐的酒……是不准备喝了,对吗?” “我想我刚刚说的那几句话,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你不是自诩混迹商场多年,关系人脉多到可以只手遮天,并让一个人身败名裂吗?不如趁这个机会……试一试啊!” 纪云深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甚至听不出来他的话里有任何的调侃和讽刺,平静的让人觉得诧异,但就是让餐桌上的几个男人同时都坐不住了。 这是一种近乎儒雅的侮辱,无声无息,却又让人失了全部的面子。 仿佛在他的眼里,他们几个就跟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 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并倾身捻熄手中的烟头,“年轻人,既然你这么想体验一下撞南墙的滋味,今天我就成全你。” 话落,中年男人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通话的大致内容,就是让电话那端的人过来一下,帮他处理一个人,他喝酒了不方便处理。 纪云深继续紧拥着乔漫,云淡风轻又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仿佛真的要见证他口中所说的撞南墙的滋味。 餐桌上的男人都被纪云深这种散漫至极的态度弄得怒火中烧起来,也都在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着看他一会儿吃瘪的样子。 就这样安静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后,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他似乎很不耐烦,一进来就问了一句,“找我过来处理什么人?最好是重要到需要我亲自出面处理的人……”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坐在餐桌上的几个中年男人,看到年轻男人的反应后,也都跟着大气儿不敢出了。 似乎都察觉出了事情不对劲。 要知道在林城,能够让他有这种反应的人不多,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在这种说不出来的氛围中,整个包房里,瞬间就只剩下空调吹着冷气儿的声音,和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的雨滴声音。 间隔了大概有十几秒钟的以后,年轻男人才又说了一句,“我靠,纪云深,不是我眼花了吧,你居然这么快就出山了……” 纪云深始终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娇小女人,他早已经在年轻男人开口的那一秒钟,就认出了他的声音,是顾西沉。 顾西沉这大半年以来,事业顺风顺水,俨然成为了众多商人的楷模,能够跟他套上关系,那就已经说明是在林城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但餐桌上的几个男人都没有想到,顾西沉会和对面这个男人熟识,而且从他的表情里,还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等等…… 纪云深……纪云深? 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难道曾是林城第一红色军门纪家的年轻掌舵人,纪云深?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纪云深挑了挑剑眉,随后隔着棚顶散落下来的明媚光线,看向门口的顾西沉,“怎么?让你失望了?” 顾西沉挥了挥手,示意餐桌上的几个人赶紧走,餐桌上的几个男人会意,赶紧朝着纪云深的方向点头哈腰了几下,然后屁滚尿流的跑了。 顾西沉双手慵懒的插进裤袋里,接着便迈着阔步走了过来,“失望倒是没有,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再见到你是真的。” 包房里的冷气开得有些大,乔漫皱了皱眉,又往他的怀里缩了一些,他淡淡的回应着她蜷缩的动作,这个细小的动作,看在单身的顾西沉的眼睛里,多少有点扎心。 纪云深的另一只大手握住乔漫垂放在双腿上的一双小手,低低淡淡的说道,“顾总这么说,是怕我重新取代你商场上的位置?还是……怕你万千少女杀手的这个称号不保?” 顾西沉几个大步走过来,坐在了纪云深的身边,接着又低淡的说了一句,“纪总,你从来都对你自己这么有自信吗?” 说着,他就单手撑住头,看向坐在璀璨灯影下的纪云深,“先不说纪家现在已经跌落谷底,就说我是个钻石单身男人,就够林城不知道多少少女前仆后继,你一个已婚老男人,还有什么竞争力吗?” “顾总,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 纪云深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没有任何的重量,可顾西沉却很轻易的就感受到了他话语里的重量。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要在一个月之内让纪家重新站在财富和权利的颠覆,继续睥睨众生。 “纪总,你刚刚不会是对我的话当真了吧?” 纪云深轻轻的点了点头,“……嗯,当真了。” 顾西沉听后,摇了摇头,又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好像很可惜的样子,“多日不见,纪总还真是不懂我的幽默啊!” 纪云深没再说话,只是挑了挑剑眉,似乎已经没有和他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了。 顾西沉当然也看懂了纪云深的意思,随后便从餐椅上站了起来,并举起手,做出了投降的样子,“好好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人在这卿卿我我了,至于那几个男人,我会帮你好好教训,就不用纪总你亲自动手了……” 顾西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云深低声打断了,“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从今天开始,林城将不会再有任何人和他们做生意。” 纪云深的声音完全没有任何的温度,冷得像是冰一样。 包房里的冷气本来就很大,再加上纪云深像是冰一样的声音,顾西沉就感觉更冷了。 知道刚刚那几个人在劫难逃了,他也就没有帮着多说话,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匆匆的离开了包房。 纪云深目送顾西沉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包房里以后,他先是调了一下包房里的空调温度,然后紧接着就给孙秘书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开车。 乔漫喝成这个样子,他要照顾她,根本不能开车回去,只能让孙秘书过来帮忙代驾。 孙秘书来的很快,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就赶了过来。 他抱着乔漫下楼上车,刚刚上车,孙秘书就扭头问他去哪里,他看着晦暗灯影下的娇小女人,低淡的说了一句,“回蓝山别墅。” “哎,好的,纪总。” 车子很快就划破了重重的雨幕,驶向了酒店门前的公路。 下着雨,道路湿滑,能见度也不高,孙秘书开得很慢,到了蓝山别墅以后,已经接近凌晨的一点了。 和以往每次一样,孙秘书完成任务后,就迅速离开,给他们留出空间。 乔漫还在睡着,细长的睫毛在尖细精致的小脸上留下了漂亮的剪影。 他伸出修长的指骨,在她的眉眼上,秀挺的鼻梁上,以及好看的下颌上来回摩挲,最后停在了她如天鹅颈般美丽的勃颈上。 乔漫觉得痒,伸手拽住了他的大手,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纪云深,别闹了,好痒。” 纪云深听后,摩挲她天鹅颈的大手连着挺拔伟岸都不由得僵硬了一下,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定她到底醉没醉。 看了大概几秒钟以后,他才确定她是真的醉了。 而刚刚的那句话,也是醉酒后一句下意识的呢喃。 只不过是简单的一句呢喃,却已经能够清晰的证明她的心里,始终都有他、 当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逐渐的浮现出来的时候,那种雀跃和激动,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外面的雨势又大了一些,风也变得很急,他怕她感冒,就没抱着她进去别墅里面,而是让她躺在车座上,安稳的睡着。 这大半年,她的酒品进步了不少,他记得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酒品并不是很好,不是哭就是闹腾,常常把他弄得没有脾气了。 这会儿,她坚强美丽的像便变了一个人。 男人就这么低头看着腿上的女人,一直到晨曦的光线从东方亮起来。 他看到腿上的小女人由于车窗玻璃映射进来的太阳光线,而微微蹙起眉头,赶紧抬起一双大手,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让她继续深沉安稳的睡着。 …… 乔漫是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觉得有些刺眼,赶紧又闭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眼前的光线,并睁开眼睛看向周围的一切。 映在眼帘的是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以及高大英俊的男人。 像是怕她会被明媚的光线影射到,所以双手举到半空中,遮住比她刚刚睁眼感觉到的光线更强烈的光线。 宿醉后的身体很酸痛,头也很痛,她双手放在座椅上,想撑坐起身,可刚刚用力,整个人就又摔在了座椅上,而她的脸也重新的贴上了他结实坚硬的双腿。 她只觉得脸上剧烈的疼痛了一下,然后眼泪不知不觉的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腿硌痛的,还是被醒来就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弄的。 纪云深看见她脸上的泪,赶紧伸手去擦,“别哭,漫漫。” 乔漫在他的手伸过去的那瞬间,就偏过头,躲避他的擦拭动作,酝酿又平复了两秒钟,才低声的问了一句,“纪云深,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你在餐厅应酬的时候喝醉了……” 乔漫没有听他的解释,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座椅上撑坐起身,看向逆着太阳光影的高大男人,“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餐厅里?” 纪云深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脸上的泪,才伸出手,想擦掉她脸上的泪,却又被她偏头躲过去了。 “纪云深,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餐厅里?” 纪云深的声音依旧很低淡,“饿了,想吃东西。” “大半夜的,你需要绕过大半个林城,去我应酬的餐厅吃东西,纪云深,你还可以把话说得更让我不相信一点吗?” 纪云深没说话,这次没让她防备,就直接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胸膛前,”好了,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纪云深,你每次都这样,需要的时候就过来找我,不需要的时候就毫不留情的把我推开,我是你的玩偶吗?必须被你这样玩来玩去?” 她的眼睛里全都是弥漫的水光,还有像是星光一样的光影,他看了一眼,才低声的回答,“漫漫,我伤得太重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仿佛低沉到尘埃里面,“并不是我想要把你推开,而是怕你担心,如果分开,我想我会有更大的动力坚持到我完全康复。” “可如果……我们没有分开,我想我会自暴自弃。” 他从小生活优越,身份尊贵,受到的尊敬远远大于他所受到的挫折。 而这次的挫折,大概是他的一生当中,最严重的一次。 如果让她看到了他那个落魄颓废的样子,他或许真的坚持不到今天。 乔漫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流,宿醉后的那些后遗症还在,她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推开门,就走出了车外。 纪云深紧跟着她走出了车外,与她肩并肩的站在了一起,“漫漫,我知道你来过。” 乔漫在听到他的话后,眼泪就掉的更凶了。 她微微垂下头,隔了两秒钟,就朝着蓝山别墅院落的尽头跑去。 她穿着高跟鞋,怎么可能跑得过身后的男人,不过刚刚跑出去两步,就被男人的大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漫漫,我的爱情不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胜过一切。” 因为他很爱她,所以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颓废,还有狼狈。 因为他很爱她,所以他宁可她恨他,也不要她照顾那样的他。 他只想给她最好的,如果给不了,那还不如什么都不给。 乔漫伸手擦掉脸上的泪,迎着狂风的方向,轻轻的笑,“纪云深,凭什么你觉得爱我胜过一切,就要把我推开,你从来都没有试着改变用我最喜欢的方式爱我……” “漫漫,在这件事情上,我无法用你喜欢的方式解决,但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 “我不需要……” 乔漫伸手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的一拉,拉向了自己,“漫漫,别说气话,我知道你的想法,但那种时候,这个解决方式,是对你我来说最好的解决方式,相信我,我真的很爱你。” 她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就伸出小手,在他的胸膛上狠狠的敲打着,“纪云深,你就是个大骗子。” 399,结局篇30,你知道我的脾气,只要你开口,我就会低头 他的一双铁臂把娇小的女人密不透风的抱住,锋薄的唇里不断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太阳直射下来的光线很明媚,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色光芒,晃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直到乔漫挣扎累了,才停止了捶打的动作,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就那么瘫软在了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她的眼睛里依旧泛着盈盈的水光,在明媚耀眼的阳光下,好似星光密布的夜空,她说,“纪云深,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恨你……” 男人的一双大手覆上她的后脑,来回不停的摩挲安慰,“我知道。”接着又摇头苦笑道,“可比起你恨我,总比你不再爱我好一点,漫漫,我已经很知足了。” 冬日的阳光虽然明媚,但吹过来的风却是带着沁凉的温度,身前虽然是男人宽大温暖的怀抱,可乔漫却还是觉得冷,深入骨髓的冷。 男人感觉到了她不断的往他怀抱里蜷缩的动作,便将英伦风味极浓的黑色风衣敞开,替她挡住了身后所有的狂风和寒冷。 乔漫的整个感官系统,瞬间被男人的味道包围,她闭上眼睛,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纪云深,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想你。” 男人在听到怀里娇小女人的话后,高大的身躯止不住的一僵,整个人都不会动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连呼吸都跟着停止了。 这种感觉,像是核弹在身体里爆炸了一样。 也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的威力。 停顿了几秒钟,乔漫才继续用着瓮声瓮气的语调说了一句,“……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你想得心……都是疼的。” 纪云深随着女人的话,又收紧了一些怀抱的力度,仿佛要把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罢休。 乔漫没再说话,而是调整了一下窝在他怀抱里的姿势,直到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这一瞬间,她的耳侧只有男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他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很久很久都没有在这个怀抱里待过了,真实的触感和力量,让她的眼角又开始湿润起来,她竟然想不起来上一次和他紧紧相拥是什么时候了,记忆遥远的就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重新回到这个熟悉的怀抱,让她很有踏实感。 在其他的男人身上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踏实感。 就这么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乔漫才伸出一双小手,开始在他的胸膛前挣扎推拒,一双好看的秀眉紧蹙在一起,似乎在他密不透风的怀抱里,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 男人没有过多用力的钳制,而是如她所愿,松开了环抱在她腰身上的铁臂。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逆着太阳光影而站,几乎覆盖了她眼前所有的光亮。 她即便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也不得不仰头,才能看清他英俊淡漠的脸。 “纪云深,昨天晚上你搅了我一个大客户,你要赔给我。” 纪云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你想用什么赔?” “追求我,最好轰动到林城所有人都羡慕。” 纪云深薄削的唇角漫出一缕宠溺的笑意,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 乔漫从那天在蓝山别墅对纪云深说让他追求她开始,他几乎每天都要送到她办公室里一样礼物,小到鲜花和钻戒,大到跑车和别墅的钥匙。 每天早上,她不是在冬日的暖阳中度过的,而是在所有员工艳羡的目光中度过的。 这期间,纪云深每天都会打几遍电话嘘寒问暖,也约过她几次,她都已工作非常忙给拒绝了。 今晚,她也用了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约会的请求。 原因是她有应酬,可能要应酬到深夜,根本没时间跟他约会,如果他不介意,可以到她应酬的地方等她。 纪云深也没恼,很好脾气的说了一句他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也没说他去不去她应酬的地方等她。 不过她很清楚也很了解纪云深的脾气,知道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低声下气成那个样子,所以也就没有任何的期待。 甚至在挂断电话后,就把电话里说过的话给全部忘掉了,直接去了应酬的地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今晚应酬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 有的是她客户介绍来的客户,有的是慕名而来找到她做心理疏导的,总之只要是在林城混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她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他们成为她心理咨询室里客户的机会。 谢之谦见她这个样子,常常都摇头感叹,说她是个工作狂,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忙碌的工作才不会让她胡思乱想。 况且,她需要一份这样的工作,和出色的业绩,来提高她内在和外在的自信。 至少让她重新站在纪云深的身边时,不会再有自卑或是配不上他的情绪出现。 好的爱情,一定需要同甘共苦,但同时也需要势均力敌。 到了应酬的地点,她先是给所有人介绍了一下她和谢之谦的心理工作室的业绩,然后紧接着就开始了应酬。 当然,这种应酬,指的就是喝酒。 她的酒量不是特别好,所以有的时候,她都需要事先服用几粒醒酒药,不然她根本做不到脑子清醒的离开。 想要出业绩,喝酒应酬虽然必不可少,但那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并不能决定全部。 而且签合同的时候,如果脑子不清醒,很容易误事,所以即便她喝多了,也要强迫自己清醒,至少在签合同的那瞬间,她要求自己要绝对的清醒。 虽然这样很辛苦,但她乐在其中。 或许有很多人认为,她的背后有纪云深那么强大的男人在,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只需要打扮的漂亮一些,在他的身边做一个好看的花瓶就可以了。 但如果想要一辈子都在那么优秀的男人身边,自己也要足够优秀,这已经是现在社会里男女之间最基本的吸引法则了。 男人骨血里流淌的征服欲,让他们很大的程度上觉得女人是弱者,这一点,也体现在了喝酒上。 往往都是他们喝三杯,乔漫喝一杯。 今晚的酒有些烈,再加上乔漫今晚应酬的人酒量都不是特别好,他们很快就有些微醺了。 也因为这样,乔漫的合同签的很顺利,像是以往一样,签完合同,她就开始找理由离开。 她假装喝了很多酒,酒桌上的客户觉得她走路都走不稳了,就一起出来送她。 继前些天的那场初雪,以及前几天的雨夹雪外,今晚下了林城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雪。 这时候正值深夜,霓虹灯影下,雪花漫天的飞舞,她被一众男人簇拥着走出来,就看到了十几米外的高大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经典款的风衣,正倚在烟灰色宾利车子上抽着烟,宽阔的肩头早已被白霜覆满。 旁边整齐的站着十几名黑衣保镖,却没有人敢过来递伞,生怕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伤到。 男人察觉到女人的眸光,便抬起深邃如夜的双眸回视了过去。 他看到不远处的会所大门被一个浑身酒气走路不稳的男人推开,一身白裙女人在一众男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午夜街头,偶尔有路人经过,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再一点一点的被雪掩埋住。 时间在纷落的雪中被拉长,长到广场上的凌晨钟声响起。 她像是被灌了不少酒,走路有些摇摇晃晃。 纪云深站在那里,始终没有走过去。 女人与他对视了十几秒钟以后,才仓皇的收回视线,并对身边的所有男人言笑晏晏的说道,“今晚多谢大家的捧场,再次祝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她就转过身,往倚在车身上的男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陷落雪地,几乎让她步履维艰,她却固执的推开了所有的手。 上一秒还带着矜贵笑容的面具,却在转身的瞬间支离破碎。 背后有声音穿透夜风传过来,有人说她,“乔漫,你也不小了,真该找个男人好好疼你了。” 风有些大,吹得她酒气上涌,所有的记忆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朝着她的脑袋疯狂的涌过来。 她伸出小手,接住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眼睛里湿润的像是有星星在闪。 过去的那大半年里,是她觉得最难熬的日子。 比她在美国的那五年还难熬。 她常常都会在心里问别人,问他们深爱过吗? 也常常的问别人,问他们在深爱的时候失去过吗? 可能是她比较感同身受,所以可以很轻易的就可以形容出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大概是身处人海里也觉得孤独,看喜剧都会哭。 不对,除了他,谁都不对。 高跟鞋陷落雪地的声音,混着耳侧吹过的风声,不断的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艰难的往前走,踽踽独行,低着头不时踩着雪地里的影子,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覆过来,几乎一瞬间就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亮。 他深邃的眉眼染雪,仿佛突然从天而降。 高高在上,又遥不可及。 下一秒,他就敞开风衣,将她抱在了怀里,挡住了漫天的风雪,他说,“漫漫,想我了就来找我,不要死撑,你知道我的脾气,只要你开口,我就会低头。” 她今晚其实真的没有喝很多,但被风一吹,那些酒气就像发酵了一般,不断的从胃里往外涌。 甚至连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被浓郁的酒气熏醉了,她缓缓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好一会儿才说道,“纪云深,你真的来了?” “……嗯。” 乔漫觉得好累好困,就顺着他双臂的力度,窝在了他宽大健硕的胸膛前,“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纪云深拥着她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薄削的唇贴着她白腻小巧的耳侧,低低沉沉的说了一句,“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会觉得我追你的诚意不够?” 乔漫摇了摇头,深夜的风吹乱了她披散的头发,撩过他的脸颊,是撩人心扉的痒。 “不会。” 纪云深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又低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不会?” “我知道我做的很过分,要求也很过分,你不会纵容我的几率大于你会来的几率,所以我在心里面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纵容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来。” 她现在喝醉了一般都会很乖,不会吵不会闹,安静的像是芭比娃娃一样。 可纪云深的心脏却在不停的紧缩,好像只要谁轻轻的拉扯一下,他的心脏就会碎掉一样。 “笨蛋,想用这种方式试探我的心意,又没有任何的期待,我来或者不来,都是你有理,乔漫,你还能把我吃得更死一点吗?” 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根本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和情绪。 他伸出修长的指骨,将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头发,轻轻的别在了她的耳后,接着又低淡的说了一句,“漫漫,只要你不说不再爱我,不说离开我的话,我可以对你一直都这么没有原则和底线。” “纪云深,那你就不害怕吗?” 不害怕她越来越过分,不害怕她越来越难感动? “漫漫,我不害怕。” 纪云深缓慢的摇了摇头,随后低淡的说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男人,像我这样爱你如生命。” 他线条优美的下颚线条不停的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隔了几秒钟,才又说了一句,“我有这个自信,谁都不可能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 乔漫听到他的话后,好像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为什么他会那么有恃无恐,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好。 原来,他在用他能给她的极致,让她对任何的男人都动不了心。 就像他说的,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男人,像他这样,爱她如生命。 这是他的筹码,也是他自信的资本。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拿他和其他的男人做过对比,可到最后,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比过他。 并不是他多么完美,也不是她的眼光高。 而是他对她太好了,好到她再也对别的男人动不了心。 “纪云深,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要用这种好,让我待在你的身边一辈子?” 纪云深的眼角眉梢挂着清浅的笑意,接着又用下颚摩挲了几下她的发顶,“对,没错。” “纪云深,你不觉得你的心机太可怕了吗?” 纪云深深黑短碎的头发上也落满了白雪,听到她的话,只是挑了挑好看的剑眉,“比你失去你的可怕,我的心机根本不算什么。” 乔漫听后,没再说话,而是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和力量。 直到纪云深英伦大衣的口袋里响起手机的震动声音,才打断了两人的拥抱。 纪云深的一只大手拉敞开大衣一侧的衣襟,几乎很轻松的就将乔漫环抱在了怀里,并拥着她往十几米外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走去。 另一只大手则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并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孙秘书的声音就从电话的那端传了过来,“纪总,我刚刚接到了监狱狱警打来的电话,说是纪晗小姐拒绝了您向检察院提起的那些告诉,要求维持原判……” 纪云深没听孙秘书把话说完,就低淡的说了一句,“不用搭理她,继续按照我的命令执行。” “哎,好嘞,纪总。” 孙秘书也没有多说废话,甚至连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就迅速的切断了手机通讯。 深夜的街道本来就很安静,纪云深又紧拥着乔漫,当然也就把他刚刚和孙秘书的所有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间隔了几秒钟,她才偏头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纪云深,纪晗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让她去我们国家条件最艰苦的监狱,海拔大概有六千多米,每天除了面临缺氧,可能还要面临高原反应,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几个犯人,想要找个人说句话,可能都会变成一种奢望,至于35年的刑期则会变成无期徒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娇小女人,“也就是说,她的下半生会在监狱里度过,当然,也是在吃苦中度过,直到她老去死去。” 这种惩罚非常符合他在外面的名声,儒雅又淡漠。 他不会以暴制暴,甚至连句多余的话都不再说,而是直接行动。 有些人会认为这种惩罚力度根本不够,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拿钱在黑市上面放出消息,谁要了纪晗的命,就奖励给谁钱。 但他没有,他用很儒雅又温柔的方式解决了纪晗的死不悔改。 而这种方式,就是让她尝尝她曾经逃离的那些东西。 贫穷,饥饿,黑暗…… 现在,那些东西,他全部都还给她。 乔漫听后,整个身体不禁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今晚的风大,还是他的语气太冰冷,冰冷的让她觉得害怕。 纪云深觉察出了她身体的紧绷,环握着她肩膀的力度又大了一些,“漫漫,这个世界很肮脏,但也很美好,感谢有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这个世界,曾经让他很失望。 但他也很感谢这个世界,让他遇到了乔漫。 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双面的,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 就像他先遇到了纪晗,后遇到了乔漫一样。 不过,总而言之,他很感谢,真的很感谢。 到了车上,纪云深为了给她取暖,赶紧把车子里的暖气开到了最大。 乔漫还是觉得有些冷,一直缩着肩膀,用双手环抱着自己。 纪云深伸出大手,握了一下她的小手,触感冰凉的让他的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 随后男人就脱掉了身上的英伦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温暖的体温随着披盖过来的大衣,而逐渐传到了她的身上,她感觉到那种炙热的温度后,赶紧伸手拽住大衣的两侧的衣襟,将宽大的大衣收紧,下一秒钟,她整个人就淹没在了男人的大衣里面。 纪云深确定她暖和了一点,才启动车子,并迅速的朝着餐厅门前的公路驶过去。 雪有些大,纷纷扬扬的落在地面上,好似电影里面才会有的旖旎浪漫的场景。 乔漫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前面被雪覆盖的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公路。 高杆路灯倾泻下来的昏黄色光影,急速的掠过前风挡玻璃,忽明忽暗的光影,将车里两人的脸部和身体轮廓都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乔漫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了一会儿前面落雪的公路后,就转过头看向身边的高大男人,“纪云深,你以后还会继续追求我吗?” “会。” 纪云深始终看着前面的路况,在听到她问过的话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的就回答了她的话。 乔漫听到他的话后,又问了一句,“你会不会有厌烦的那一天?” “不会。” 如果他会有厌烦,现在就会适可而止。 可他对她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情绪出现过,只有喜欢,和更喜欢。 好像无论她什么样,他都很喜欢。 完全就像是一个已经病态的人,病态的喜欢。 红绿灯的间隙,他看向身边的娇小女人,缓淡的说道,“漫漫,我知道你心里的恐惧和害怕,但以后不是想出来的,是靠我们自己不懈的努力奋斗出来的,现在害怕也没用,而是要放平心态……” 几十秒的红灯结束,他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前面的路,“我是一个喜欢一条路走到黑的人,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我会给你更好的未来……和生活。” 乔漫听后,眼眶又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但没有让他察觉,而是偏头看向了窗外。 急速掠过的光影,将她眼睛里的水光打映成了五颜六色的颜色。 她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出她此刻的心境。 400,结局篇31,漫漫,跟我回家好吗? 深夜的街头,路面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行驶的车辆,公路两侧的人行街道上也几乎看不到行走的路人,透过车子的前风挡玻璃,入目的只有雪落的白,和视线远处无尽的黑。 高杆路灯散着昏黄色的光芒,快速的掠过烟灰色宾利车身上,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轮廓勾勒的愈发的晦暗模糊。 乔漫的头倚靠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看着城市夜景的漆黑双眸,不知道怎么就对焦上了车玻璃上的男人身影。 他深黑如夜的双眸始终直视着前方的路况,侧影轮廓犹如模特般修长完美,这样的男人,光是看着就已经足够让人心动。 而她,也毫不例外。 即便她已经近在咫尺的看过那么多次,也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 男人隐约的察觉到了她的眸光,在又一个红绿灯的间隙,扭头看向了身边女人那侧的车窗玻璃,刚好与她落在窗玻璃上的视线相对,她没有任何的觉察,根本来不及避开,就那么与他深邃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大概过了两秒钟,她才移开目光,并伸手整理了一下她肩侧的头发,掩饰偷看后的尴尬。 夜风卷着纷落的白色雪花,将整座城市映衬的犹如童话世界一般旖旎浪漫,可这一切,全都化作了她身后的背景。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她单薄娇小的身影。 车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很清晰的听到窗外的风声,和狂风卷着雪花撞击在窗玻璃上的沉闷声音。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让本就安静的车子,瞬间陷入了一片静默当中,任由尴尬和死寂蔓延。 几十秒的红绿灯结束,男人重新踩下油门,下一秒,车子就像是箭一般冲过了红绿灯的路口。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双手熟练又利落的操控着车子的方向盘。 乔漫则是继续看着车窗外,明明入目的是海市蜃楼般的繁华夜景,但她仿佛只看到了那些五颜六色的浮光掠影,而刚刚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轮廓则深深的印在漆黑的眸底,怎么也挥之不去。 半个小时后,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的驶进了蓝山别墅的院落。 各色景观灯打映着漫天的风雪,将整个别墅的院落,衬托的犹如遗世独立的仙境。 乔漫喝多了酒,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感受到车子缓缓停下的动作,她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隔着窗外映射进来的晦暗灯影看向了驾驶座上的高大男人,“纪云深,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你先进去吧,不用管我了。” 说完,乔漫就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将瘦小的背脊深深的陷进了座椅的椅背中。 男人听后,只是微微蹙了蹙好看的剑眉,没有说话,接着伸手就打开主驾驶座的车门,没有撑伞,就那么走进了漫天的风雪中。 乔漫尖细的小脸感受到车门外涌进来的风雪,精致的眉眼不禁动了动,不过很快就舒展开了,再也看不到一丝动过的痕迹。 车子里的暖气没关,乔漫窝在车座上,依然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温暖。 男人的高级手工皮鞋落在雪地里的声音,逐渐被窗外的风雪声掩盖住,她强迫自己关掉所有的感官,只关注自己的呼吸声。 大概用这种方式强迫了自己半分钟左右,她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别扭和好奇,转过头,看向了主别墅建筑的方向。 漆黑的双眸还没有看到风雪下别墅的轮廓,一道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原来她刚刚听到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都是他故意走出来给她听的,他根本就没走,而是站在车窗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反应。 这种现场被抓的感觉,让她无所遁形。 她只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并死死的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做。 车子外响起的男人脚步声重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她的双手死死的攥紧身前的安全带,好像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够驱赶她心里越来越多的紧张和无措。 几秒钟以后,男人绕过车头走过来,并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风雪随着他开门的动作涌进来,她蹙了蹙好看的秀眉,睁开眼睛,仰起头,看向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 纪云深锋利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在接触到她的眸光后,用着磁性又低淡的声音说了一句,“漫漫,跟我回家好吗?” 此刻的乔漫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纪云深爱她的方式已经改变了很多,至少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包括她。 他很尊重她的想法和感受,尤其是感受。 只要她的情绪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立马察觉,然后用她最喜欢的方式,调节她的感官感受和情绪。 乔漫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不知不觉中,好像被他眉眼之间的深情蛊惑了一般,轻轻缓缓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我们回家。” 她的眼睛里像是倒映进了漫天的星光,散着夺目又耀眼的光辉,纪云深幽深如海的眸光仿佛被她星光般的眸子吸进去了一般,一向儒雅淡漠的脸上,半天才有其他的情绪。 类似于激动,也类似于……惊喜。 乔漫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而是准备从车子里走下来。 高跟鞋还没有落在雪地上,就被男人突然弯抱在了怀里。 她的惊呼声被吹散在了夜风中,一双柔软的手臂只来得及搂住他的脖颈,他苍劲有力的长腿就迈出了稳健的阔步,朝着主别墅建筑旁边的玻璃幕顶别墅走了过去。 乔漫还是很晕,经过他刚刚天翻地覆般的怀抱,眼前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变成了重叠倒映的影子,朦胧又模糊。 直到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玻璃幕顶的别墅门口,她才微微偏着脑袋,看向头顶上方的男人,“纪云深,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在玻璃幕顶别墅的房间里看落雪很好看,你走的那几年我就一直幻想有一天能够和你并肩躺在床上看,还有……今天的雪很好看,你也很好看。” 他的情话不会说得特别的肉麻腻人,但就是让人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乔漫抿了抿嫣红的唇,没有说话,还是像之前的样子,重新的窝在了他坚硬有力的胸膛前,好似对他的这个提议没有任何的想法,只要是他想做的,她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到了别墅里面,他脱掉脚上的皮鞋,连拖鞋都没有穿,就抱着她上了楼上的玻璃幕顶的房间。 把她抱到房间的大床上后,他就半蹲下高大的身躯,很温柔的替她脱掉了脚上的系带高跟鞋,又伸手帮她脱掉了身上的白色风衣,接着又帮她把高跟鞋和衣服收放了起来。 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做完后,才脱掉自己身上的风衣收放起来。 再次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乔漫已经睡着了,她没有洗漱,脸上的淡妆也没有卸下去。 呼吸很清浅,一张精致好看的小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在窗外影射进来的晦暗光影下,仿佛从仙境坠落下来的仙子,干净的不染纤尘。 纪云深没有叫醒她,而是用温水投湿了一条毛巾,给她擦拭脸和手,直到她脸上的淡妆被擦掉,他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并弯下高大的身躯,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落下一吻,低声的呢喃了一句,“我的女孩,晚安。” 给她盖好被子,又调了空调的温度,纪云深才进了浴室淋浴冲澡。 大概十几分钟以后,他结束了冲澡,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头顶湿漉的头发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他拿着白色的毛巾不停的擦拭。 走过来的时候,他先是低头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娇小女人,随后走到落地窗旁边,看着窗外的园林景观,和越下越大的雪。 看了几秒钟以后,他才把毛巾扔到一边,掀开被子躺在她的身边。 他没有着急睡觉,而是靠在床头的软包上,深深的看了一会儿熟睡的她,直到有了困意,他才躺下去,和她一起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 …… 乔漫醒来的时候,入目所及的地方都是白色的雪。 不管是玻璃幕顶上,还是园林景观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微微的动了动,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边是男人温暖宽大的怀抱,耳边也都是男人节奏有力的呼吸声,喷洒在脸侧,是一阵撩人心扉的痒。 就这样静默了半分钟,她才试着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怀抱里退出去。 刚刚把男人横放在她腰间的铁臂抬起来,男人就睁开了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并与她闪烁着星光的双眸撞在了一起。 乔漫在接触到他的眸光以后,整个人立刻就僵硬的不会动了。 纪云深倒是很泰然自若,一只大手的手背立刻就伸过来,探在她的额头上,“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乔漫轻轻的摇了摇头,低淡的说了一句,“嗯,就是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想喝大枣莲子粥。” 纪云深听后,轻轻淡淡的点了点头,“好,我去给你熬粥,你再睡一会儿,不然很容易头疼。” 他不喜欢她喝酒,或者也可以说,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女人出去应酬,然后喝得酩酊大醉。 他以前不喜欢她做的事情,都会用威胁的方式让她别再去碰。 但现在,他会用其他的方式关心她,而不只是威胁。 纪云深很快就走出了房间,她没再继续睡,而是撑坐起身,靠着床头,看着窗外的雪花。 被子不小心从身上滑落,她蹙了蹙眉,便将滑落下去的被子又拉高了一点,以此来抵御空气中的寒冷。 就这样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纪云深就端着托盘从房间外面走了进来,托盘上是一碗冒着热气儿的大枣莲子粥。 她闻到粥香味,不禁闭上眼睛深深的嗅了一下,说了一句,“纪云深,你熬得粥闻起来好香啊!” “不止闻起来香,吃起来会更香,把这碗都喝掉。” 乔漫听到他的话后,皱了皱眉头,“我喝不完……” “尽量多喝,这样对你的胃好。” 乔漫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吧。” 粥确实很好喝,软糯香甜,入口即化,一点都不输于五星级粥店的厨师手艺。 乔漫越喝越觉得好喝,最后干脆就把整碗粥都喝掉了。 空落落的胃里被热粥包围,将那些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就淹没下去。 纪云深很满意的看到她把整碗粥都喝掉,然后伸手将她滑落到脸颊上的头发别到了耳后,“还想喝什么吗?比如牛奶之类的东西……” 乔漫赶紧摇了摇头,“不想喝,胃里已经都是粥了,什么都喝不下去了。”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以后,也没有过多的勉强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再睡一下吧,今天是周六,你难得休息。” 乔漫现在很少能够正确的感受到时间的变化,对她来说,正常的工作日和周六周日的假期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她即便是在法定的节假日,也会给自己安排很多的工作,这样才能够稳定业绩,个人能力也才能够稳定的提升。 “我不能休息,办公室里还有一大堆客户资料等着我去看……” 乔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这个周末留给我们约会。” 她皱了皱眉头,很想说什么反驳他的话,可在接触到他深黑的眸光时,所有冲到嘴边的话都转了弯。 “好,我知道了。” 她最终还是没拗过他。选择了投降。 而她也确实很久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种暂时的放松,真的是她现在很需要的东西。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才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后,自己先是简单的喝了一碗粥,喝完了以后,才重新上楼去陪她。 401,结局篇32,你少喝点酒,不想要命了? 乔漫正在培养睡意,从半敞的门缝里,远远的就听到了楼梯口传来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觉得心很慌,几乎让她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她屏住呼吸,默默的在心里数着男人的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他的脚步停在房间门外,她才扯过被子蒙住头,不让他发现一点装睡的端倪和痕迹。 下一秒,男人就伸手推开了房间的高级梨花木门板,刚刚走进来,就看到了房间大床上那小小的一团。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床边上半天都没动。 好一会儿,男人才伸出大手,想要把女人蒙过头顶的被子扯下来,手上微微的用了一下力,被子非但没有扯下来,反而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跟他暗中较劲。 他走进来的时候猜想过她在装睡,或是在用这种方式躲避他。 而刚刚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拉扯被子的动作,就已经验证了他脑海里的猜测。 现在的她,好像常常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感情。 过去的很多次,他都是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把她用力的推开。 她好像已经不知道她的回应,会换来什么。 一份互补的完美爱情,还是又一次的伤害。 坐在床边的高大男人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停止了拉扯被子的动作,然后间隔了几秒钟,用着犹如男播音主持般的完美声音说道,“漫漫,千万不要害怕我。” 纪云深话语里表达出来的意思,乔漫听得很明白。 他在告诉她不要害怕重新接受他,爱他,也不要害怕相信他。 道理她都懂,但真正要做的时候,心里面几乎是不知不觉的就会升腾起许多害怕和恐惧。 显然他过去的那些做法,已经对她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和阴影,根本不可能轻易的走出去。 “我可以等你,等到你愿意……”哪怕用这一生的时间。 后面的那句话,纪云深没有说出口,而是封在了唇齿之间。 他知道,即便他给她再动听的承诺,都不如身体力行的去实践。 到了那一天,他再说一生也不迟。 被子里的一团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是压抑的,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低声的说道,“好了,我不打扰休息了,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去书房看文件。” 乔漫虽然蒙着厚厚的被子,但也很清晰的听到了男人很低的叹息声。 那种类似于难过,又类似于无奈的叹息声。 男人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重新用着轻缓的步调走出了房间。 乔漫听着男人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直到再也听不见,才把蒙在头顶的被子扯下来。 外面的雪还在下,可她的心里却是深不见底的空洞,还有荒芜。 …… 纪云深走出玻璃幕顶的房间后,就拨通了孙秘书的号码,让他现在就开车去青龙湖公寓把伊莲娜和甜甜接到蓝山别墅来。 这样做,一是可以让伊莲娜好好的照顾乔漫,二是他和甜甜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他真的……很想她。 孙秘书听到纪云深的话后,恭敬的说了一句知道了纪总,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纪云深听到纤薄手机的听筒里传过来的盲音后,就推开了斜对面的书房门,并阔步的走了进去。 说是来看文件,其实是想借酒消下愁。 玻璃幕顶别墅的书房里,有很多他从主别墅地下的恒温酒窖里拿来的珍藏名酒。 而珍藏在这其中的大多数名酒,都是度数很高的烈酒。 他平时并不嗜酒,很少喝。 除了他想她想得特别心烦意乱的时候,会来这里找酒喝。 其他的时候,他几乎不碰酒。 除了必要应酬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滴酒不沾。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他突然很想喝酒,尤其是烈酒。 他的胃不好,医生在很久之前就明令禁止他喝酒,如果必须应酬,可以少喝,而且只能喝低度数的酒。 今天,他可能要打破这个禁令了。 走到书柜旁边的酒柜,他在梭巡了几眼以后,拿过酒柜上的一瓶烈酒,接着就打开了酒瓶的瓶塞,然后凑到薄削的唇边大灌了几口。 刚刚他喝了一些暖胃的粥,虽然不算空腹喝酒,但烈酒流到胃里以后,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刺痛灼烧感。 他只是皱了皱好看的剑眉,接着又大灌了几口。 胃里传来的刺痛感越来越清晰,他没有继续灌酒,而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接着就猛吸了一口,似乎想用尼古丁的味道麻痹胃里的灼烧刺痛感。 但效果并不明显,他还是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胃里的灼痛感,而且是越来越清晰。 他吸完一根烟,紧接着又吸了一根。 直到胃里的痛感平缓了一些,才拿过书桌上的酒瓶,凑近嘴边,大灌了几口。 就在一瓶酒马上要见底的时候,他放在书桌上面的手机就响起了震动声音,他倾身过去,隔着氤氲模糊的青白色烟雾,看向桌面上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傅青山。 他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才伸手拿过桌面上的手机,并快速的滑下接听键,下一秒,傅青山低沉磁性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老纪,我在紫夜707,出来陪我喝点酒。” 傅青山好像喝了不少,言语间已经有了微醺的醉意。 纪云深听到傅青山的话后,挑了挑好看的剑眉,低淡的说了一句,“你少喝点酒,不想要命了?” 傅青山睡眠很不好,几乎都是靠安眠药才能好好睡觉。 而且最近的药量已经严重的超标,傅奕怀已经私下给他打过几个电话,让他帮忙劝一劝,但心病还得心药医。 林嫣就是他的心病,如果想要治好他的睡眠,首先就要帮他找回林嫣。 “少废话,赶紧过来。” 傅青山没再听他说话,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最近有很多人用语重心长,甚至是苦口婆心的语调劝他。 劝他不要再吃过量的安眠药,劝他不要再喝酒,劝他不要再这样虚度自己的生命…… 太多了,每天听到这样的话,简直是太多太多了。 听得多了,他也就有免疫力了,好像也就变得不痛不痒了。 家里人都说他是在自暴自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她的生活和世界,光明或是黑暗都没有关系。 纪云深喝了大半瓶的烈酒,已经不能开车。 他只好坐在书房里抽着烟,等着孙秘书开车把伊莲娜和甜甜送过来,然后再让他送他去紫夜找傅青山。 大概十几分钟以后,书房的落地窗外面就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音。 纪云深转动椅子,就看到了黑色的商务车子从院落的尽头缓缓的驶近主别墅前面的停车坪。 他没有回房间告诉乔漫,而是直接下了楼。 伊莲娜牵着甜甜走过来的时候,甜甜离得远远的就看到了从玻璃幕顶别墅走出来的纪云深。 她松开伊莲娜的手,小跑了过来,嘴边不停的念叨呢喃着,“粑粑粑粑……” 纪云深看到奔跑过来的甜甜,赶紧蹲低高大的身子,并张开双臂,等待着她跑过来,扑进他的怀抱里。 甜甜在冲到纪云深宽大温暖的怀抱里以后,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就泛起了盈盈的水雾,“粑粑,甜甜好想你啊,你怎么去国外出差了那么久,害得甜甜以为你像之前麻麻一样,在异国他乡走丢了……” 纪云深轻描淡写的回应了一句,“没有,事情有些棘手,就耽误了回国的时间,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甜甜听后,重重的点了点头,“粑粑,你出差不在的时候,甜甜每天都有听麻麻的话,还经常安慰麻麻不要想粑粑……” 纪云深眉眼微动,接着就用低沉性感的声音说道,“嗯,我们的甜甜真棒。” 甜甜在扑进纪云深的怀抱里,就闻到了很浓郁的烟酒味,这会儿兴奋过后,忍不住像个小大人一样唠叨起来,“粑粑,医生叔叔说你的胃不好,要少碰烟酒,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烟酒味道?” “爸爸回国以后,有很多人需要爸爸去应酬,难免喝酒。” 说着,他的大手就揉了揉甜甜柔软的发顶,“甜甜乖,爸爸现在要去赶个应酬,你和伊莲娜回别墅里面吧,外面冷,小心感冒。”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肩头上,很快就被白雪覆满。 “那……好吧。” 甜甜点了点头,随后像是小媳妇一样,又唠叨了一句,“你快去快回,别喝太多酒,对胃不好。” “好,我知道了。” 说完,纪云深就直起了高大挺拔的身躯,看向站在甜甜身后几米位置上的伊莲娜,“漫漫还在玻璃幕顶的房间里面睡觉,中午的时候你给她送点饭菜,我怕她饿肚子。” 伊莲娜听到纪云深的话后,赶紧恭敬的应了一声,“哎,好嘞,我知道了纪先生。” “……嗯。” 纪云深轻轻的应了一声,还没有迈开脚步离开,甜甜就朝着他和伊莲娜挥了挥手,“粑粑,伊莲娜,我要去房间里找麻麻……” 甜甜边跑边说,声音很快就消散在了风中。 纪云深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一眼跑远的甜甜,正要迈开苍劲有力的长腿,站在一边的伊莲娜欲言又止的说了一句,“纪先生,有些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你说。” 伊莲娜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自己要说的话,过了两秒钟,才低低缓缓的说了一句,“纪先生,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漫漫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深夜,有的时候怕照顾不到甜甜,经常一熬就是一个通宵,什么事情都强迫自己做到最好……” “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段走过来的,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来她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无坚不摧,甚至刀枪不入,但我知道,她一直都在等你回来,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这个念头。” 说到这里,伊莲娜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她会去你去过的地方喝酒,会去你去过的餐厅吃饭,也会去吃你喜欢吃但她不喜欢吃的美食……” “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你的深浓感情,我想你本人也很清楚明白。” 伊莲娜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整理包,里面几乎都放着甜甜的东西,她觉得有些沉,不知不觉的就皱起了眉头,接着又说了一句,“纪先生,漫漫介意的事情,就只是在你最需要她陪在身边的时候推开了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事情有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要想好,你是不是想和她一辈子,而不是因为爱她,所以总是考虑什么对她好,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甚至不惜用力的推开她。” “如果你真的爱她,不能单纯的只是考虑什么对她好,你也要考虑,你们怎么样才能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怎么样才能过好这一辈子。” 纪云深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和情绪,但伊莲娜就是莫名的畏惧,以为他动怒了,赶紧解释道,“纪先生,刚刚只是我个人的一些小想法,如果你听起来觉得不舒服,我现在就向你道歉……” 说白一点,她就是一个局外人。 刚刚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让他们幸福的想法,壮着她的胆子。 这会儿冷静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冲动。 至少她本人,根本不喜欢别人的品头论足。 更何况是功成名就,高高在上的天子骄子纪云深了。 纪云深看到她反应有些强烈,便缓淡的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懂你的意思,接下来我也会这么做,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漫漫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纪云深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便迈开修长的双腿,绕过了她的身边。 伊莲娜在纪云深走远的那一秒钟,不禁抬起手,在自己的心脏的位置拍了拍。 她发誓,她以后绝对不会冒着这样被男人强大气场伤到的危险去劝他们和好。 但她也知道,她很不想看到有情人兜兜转转,最后错过。 也不想他们苦尽才甘来,之前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真的已经足够了。 纪云深走远以后,伊莲娜才迈开脚步朝着玻璃幕顶别墅走去。 男人听着伊莲娜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好几秒钟以后,才终于承认,他真的舍不得乔漫难过,一丁点都不舍得,哪怕是从别人的嘴里。 …… 孙秘书驾驶着烟灰色宾利车子,把他送到了紫夜。 纪云深进到里面,没有用任何服务员的引导,熟门熟路的找到了707包房,然后门也没敲,就走了进去。 傅青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旁,桌面上已经摆了十几个空酒瓶,显然他已经来了很久,也已经喝了不少。 纪云深走进去以后,就走了过去,径自坐在了他的身边。 傅青山觉察到身边高大的男人身影,缓慢的抬起头,然后隔着昏暗的白日光线,看向了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纪云深。 “我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坐下喝酒啊。” 纪云深听到傅青山的话后,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半晌才说了一句,“老傅,你也不小了,别整天让家里人担心,该忌酒就忌酒,该看心理医生就看心理医生,你就算把自己折磨死了,林嫣也不能回来跟你了,你又何必再跟自己较劲?” 傅青山已经有些微醺,听到他的话,眉心皱了皱,“老纪,我的情况他们不了解,你还不了解,你要是再像个娘们儿似的叽叽歪歪,你就赶紧走吧,我不用你陪我喝酒了。” 纪云深轻轻的摇了摇头,“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傅青山蹙眉想了几秒钟,才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说完,他就倾身拿过玻璃茶几上的酒瓶,然后凑近嘴边大灌了几口,直到整个世界都是眩晕过后的重叠影子,他才又说了一句,“老纪,你说,我这些年他妈的是不是在犯贱?” 林嫣爱他如命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 等到她找到男朋友,甚至在马上走进婚姻殿堂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内心里面真正的情感,也才知道什么叫做有些事,一旦错过就不可能重来了。 纪云深没有做任何的评价,而是拿过他手边的另一瓶酒,然后利落的用酒瓶器起开,接着就大灌了一口。 等着烈酒入喉后,他才说了一句,“老傅,追妻的路遥远而漫长,所谓金石所致金石为开,你要找到你们之间的根本问题,才有可能有未来。” 傅青山当然明白纪云深话里的意思,接着就拿起手中的酒瓶,与他手里的酒瓶碰撞在了一起,“老纪,你直接说我犯贱,可能会省一些口舌。” 纪云深真的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只是觉得他和林嫣之间的问题,就像他和乔漫之间的问题一样。 如果长时间找到不到问题的根源,最后两人会变得越来越痛苦。 分不分开都痛苦。 “如果你非要觉得自己是在犯贱,那我真的没有什么话可说……” 傅青山虽然已经有些醉了,但还是听懂了纪云深话里的讽刺,他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而是拿过酒瓶,又朝着嘴里大灌了一口。 纪云深见他已经喝了不少,赶紧伸手夺过了他手里的烈酒酒瓶,“老傅,别喝太多了,今晚你就是喝到胃穿孔,她也不知道你在为她难过伤身,如果想要重新赢回她,这种状态绝对不可能。” 他们从小到大一直到是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他们也常常对对方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自从他们遇到乔漫和林嫣以后,还真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就连追求妻子的这件事情,都一样的遥远而又漫长。 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传说的难兄难弟。 傅青山皱了皱眉,“老纪,再陪我醉一次,这次醉过以后,我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工作生活……” “所以……你打算放过她了,也放过你自己了?” 傅青山摇了摇头,“我会让她回来,而她也一定会回来。” 纪云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得那么大的自信,但有自信总归是好事情,总比继续颓废要好。 他劝了几句没有劝动,就开始和他继续喝酒。 他承认,他刚刚劝他,也是在劝他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更坚定的决心坚持下去。 两人喝酒喝到了深夜,都没有吃晚饭,胃里几乎都是高浓度的烈酒。 傅青山常喝,酒量稍稍比纪云深好一些。 纪云深的胃不好,喝了太多的烈酒,中间跑到洗手间去吐,吐完再喝,最后就变成了醉酒的样子。 傅青山还好,并没有纪云深那么醉,还知道打电话让人来接他和纪云深。 乔漫在甜甜跑到幕顶别墅的房间里以后,就彻底没有了困意,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他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 可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但也改变不了什么,那几乎是她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跟别人没有关系。 墙壁上的欧式挂钟的钟表在不停的走动,时间已经接近深夜的凌晨,纪云深还没有回来。 就算他去外面应酬喝酒了,也应该打个电话回来,这样她也不至于在房间来回踱步,心里不落底儿。 就在她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赶紧走过去,看见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儿,就滑下了接听键,“孙秘书,你……” “乔小姐,纪总喝醉了,能不能麻烦你送些醒酒药和醒酒汤过来,我儿子最近感冒发烧,我晚上的时间一直都陪在家里,不能给他送过去了,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很麻烦你,但你毕竟……” 孙秘书后面的话,乔漫都没有听完,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现在……在哪里?” 402,结局篇33,纪云深,别在这里,我不习惯…… 孙秘书似乎没有想到乔漫会接过他的话茬,他以为她会直接拒绝,或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总之他在打这通电话之前,根本就没抱任何的希望。 但……没有想到,她不仅没有拒绝,甚至还接过了他的话茬。 只要是听说过他们感情故事的人都说,乔漫根本不爱纪云深,她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跳板,一个拉她走出沼泽的工具。 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乔漫很爱纪云深。 至少她对纪云深的爱,不比纪云深对她的少。 他微微愣了几秒钟,才用着低淡的声音说道,“在紫夜707包房,他和傅长官在一起,傅长官好像也喝多了……” 乔漫听到孙秘书的话后,呼吸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她现在也算苦尽甘来,所以只要想到林嫣,她的心里就不好受。 甚至常常在想起来的那一秒钟,会觉得呼吸困难。 她想,如果没有当年那场意外,林嫣一定很幸福,至少会比现在幸福。 “好,我知道了,孩子生病你也不要太心急了,注意休息。” 孙秘书听到无线电波那端传来的安慰话语后,赶紧应了一句,“哎哎,好嘞乔小姐,我会的,纪总那儿您就多费心照顾了。” “嗯,好的,我先挂了。” 切断手机通讯后,她握着纤薄手机的手立刻就用力到泛白。 似乎在想纪云深为什么喝酒,又为什么要喝得烂醉如泥,是因为她吗? 因为她刚刚逃避的动作和态度? 还是……因为,他真的被她伤到了? 想了一会儿,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接着就换衣服下楼,什么都不准备想了。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在这兀自纠结,也不可能改变什么,倒不如把一切事情都看开。 还是很喜欢的话,就努力的去表白,去争取,总好过暗自伤神,却什么都没做过试过。 现在已经是深夜的时间,伊莲娜早就上床休息了,因为临时要出门去接纪云深回家,她不得不去她的房间吵醒她,让她到楼上甜甜的房间睡,这样可以帮忙照看一下甜甜,她也放心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不在甜甜的身边,她就会觉得不踏实。 非要安排到她觉得可以放心了,才肯罢休。 伊莲娜明白为人母亲的想法和心情,已经有了很多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开心,甚至是不悦的痕迹。 她听到乔漫的话后,也没有任何的犹豫,赶紧点了点头,“嗯,快去吧,甜甜有我,你放心。” 乔漫叹息了一声,也点了点头,“谢谢你,伊莲娜。” “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去吧。” “……嗯。” 外面的雪还在下,漫天飞舞的雪花,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点缀成了童话世界里才会有的样子。 林城四季分明,夏季多雨,冬季多雪。 今年大概已经是林城这么多年来,降雪量最少的一年。 而今年降雪最大的这一天,却被她碰巧赶上了。 高级别墅区不好打车,她也就没有打车,自己则去地库里随便开了一辆车子,直接去了紫夜。 这样的话方便些,也更安全些。 街道两边的路灯散着昏黄晦暗的光芒,快速的从车身上掠过去,忽明忽暗的光影,将她的身影映衬勾勒的越发单薄娇小,当然,也更加的仙气飘飘。 曾经有一本时尚杂志这样评价过乔漫,说她是这个世界上,穿白色衣服最好看的女人。 她几乎可以将白色的灵动和清纯演绎的淋漓尽致,再配上她那张精致又清丽的小脸,整个人就像误落到人间的仙子,几乎没有任何的一丝杂质,干净的让人自惭形秽。 那双如星光密布的眼睛,此刻正目视着前方的路况,与黑夜几乎融在了一起。 但又无法让人忽视,那里面的星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下雪,道路有些湿滑,她又没有非常丰富的驾龄,只好将车速降到她能驾驭的速度范围内,一路上,没少让周围的车子鸣笛,大概是觉得她的车速太慢了。 但她开车,一直都信奉安全最重要,至于其他的,她都无所谓。 到了紫夜的门口,她就将车子扔给了门口泊车的工作人员,然后就踩着高跟鞋,往紫夜的门口走了过去。 积雪有些厚,七厘米左右的高跟鞋陷落到雪地上,让她显得有些步履维艰,整个人摇摇晃晃。 好不容易到了紫夜的门口,人还没有走进去,就与里面走出来的高大男人撞在了一起。 乔漫柔软又娇贵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碰撞,缓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觉得身上的那些痛感逐渐消失了,才微微仰头,看向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 是傅青山。 他显然已经喝了不少,平时稳健的阔步变得凌乱不堪。 就连那身永远都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西装西裤,都沾染上了不少的酒渍和褶皱,和他以往给人衣冠楚楚的样子相差很多。 乔漫在身后高杆路灯倾落下来的晦暗灯影下,勉强的看清了对面男人的身影轮廓。 其实在林嫣去米兰潜心研究服装设计后,她有过好几次的冲动去找傅青山,但每次都忍住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以后是伤害,还是幸福。 她怕她会又一次的让林嫣深陷傅青山这片澡泽难以自拔,她虽然很希望她幸福,但比起她幸福,她更希望她开心。 乔漫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纪云深,他……还在包房里面吗?” “……嗯,他还在里面,已经“折腾”睡着了。” 傅青山故意把折腾两个字的音咬得很重,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而她的反应,和他想要的效果差不多。 她脸上的表情其实很复杂,但可能她和林嫣在一起久了,有的时候会很像,就比如此时此刻的表情。 虽然复杂,但他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她的脸上,有那么一丝无措,有那么一丝慌乱,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或许感情就是这么折磨人的东西,只要有一点的辜负,它就会无休无止的报复你,直到你投降。 乔漫垂在身侧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攥紧身侧的羊毛大衣,声音中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他……怎么了?” “可能是胃不舒服,吐了好几次,整个人感觉很痛苦,就连睡着也不太安稳。” 傅青山不过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已经足可以让她想象到纪云深窝在沙发上的画面。 她没有再继续问,傅青山也没有再继续说,两人多少有了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就这样静默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先走开。 直到狂风卷着雪花,吹落在乔漫的脸上,她感觉到沁凉入骨的寒意,就不想和他继续这么面对面的僵持站着了,刚要挪开脚步,就被男人微微一动的高大身躯挡住了去路,好像有话要对她说。 乔漫又抬起头看了一眼眉眼深邃的傅青山,接着缓缓淡淡的问了一句,“还有事儿吗?” “有点。” 傅青山的脑袋很晕,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他高大的身躯忍不住的晃了晃,随后单手撑在高大玻璃门旁边的墙壁上,始终没有让开门口的位置,像是怕她突然会从他的身边消失一样。 乔漫也没有着急,耐心的等着他要说出口的话,等了大概有十几秒钟的时间,对面的高大男人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微微的蹙了蹙眉头,忍不住的提醒他道,“傅青山,我很冷,你有什么话能不能快点说,这样很容易感冒……” 傅青山没有听乔漫说完话,就接过了她的话茬,“乔漫,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乔漫听后,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后笑了笑,“她?她是谁?” “你知道我在说林嫣。” 傅青山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狼狈,乔漫看到以后,唇角的笑容忍不住的扩大,“傅青山,你在问我?她过得好不好,你为什么要来问我?难道我能给她幸福,还是我能给她想要的幸福?” 乔漫像是点缀漫天星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脸上的狼狈,几秒钟以后,才继续说道,“以后这种问题不要问我,她过得好不好都已经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还有,她已经要结婚了,可惜……新郎不是你。” 说完话,乔漫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朝着他露出一抹非常甜美的微笑。 接着,就踩着高跟鞋绕过他的身边,打算进到紫夜里面,可刚刚走到他的身侧,就被他的大手扣住了纤细的手腕。 “乔漫,你再说一遍!” 乔漫剧烈的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越收越紧的力度,而疼的深深蹙起眉头。 “好,既然你还想受虐,那我就再说一遍。” 乔漫停顿了一下,用着最温柔细腻的声音说道,“我说,她马上就要结婚了,可惜……新郎不是你。” “乔漫,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她怎么可能……” 傅青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漫接了过来,“她怎么可能嫁给别的男人吗?” “请问傅长官,她怎么不可能嫁给别的男人了?难道你以为她还会站在原地等你吗?醒醒吧,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已经不是十几岁懵懂的少男少女了,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嫁给谁,这根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而且……她还说,她过去在你身上浪费的那些青春,真的很不值得……” 乔漫越说,胸口聚集的怒气就越多,“傅青山,她说她爱你……很不值得。” 后面的几句话,乔漫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的温度,好像和夜里的狂风一样,带着沁凉入骨的寒冷。 傅青山蹙起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不知道是头痛还是心痛,他只觉得很不舒服,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乔漫再次试图挣脱他的手,可他根本就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她的眉头狠狠的蹙在了一起,“傅青山,你是打算和我站在门口拉拉扯扯的当门神吗?” “乔漫,告诉我她的具体地址,还有电话号码……” 傅青山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如果不是风雪有些大,一定会清晰的传到乔漫的耳朵里,并成为她讽刺的话题。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和,像是刚刚的争吵没有发生过一样,“想要就自己去查,别来问我,我不……” “乔漫,林嫣和你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你觉得你说你不知道,我会相信吗?” “好啊,既然你觉得我的回答有些婉转,那我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好了,我不想告诉你,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你又想去捣什么乱……” 傅青山每听到一次她要嫁给别的男人的话,手上的力度就收紧一分,直到乔漫的整条手臂都疼痛到没有知觉了,他才低沉的说了一句,“乔漫,我不想伤到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她到底在他妈哪里?” 所有人都说她去了米兰,但他这大半年以来,派了那么多的私家侦探去查,都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 他曾经一度认为,那是林南城给他抛出的诱饵,目的就是让他难过。 可后来他又仔细的想过,她那么热爱服装设计,一定会去米兰深造,完成自己的梦想,所以她肯定在米兰,至于在哪,他根本不知道。 想要在一个国家找到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况且林嫣本人还在故意的躲着他,他就不可能找到她了。 乔漫用尽全身的力气,也都没有挣脱开他的钳制,隔了几秒钟以后,她才又低淡的说了一句,“傅青山,你还要我说几遍?” “目前呢,我只知道她在米兰,具体在哪里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那么聪明也应该知道,她既然在有意的在躲着你,就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住址,包括林南城,包括林父林母,当然,也包括林爷爷林奶奶和我。” “最后,奉劝你一句,放弃她吧,这样你们都好过一点……” 傅青山当然知道乔漫在说气话,但她说的不知道林嫣具体在哪也是真的。 他早就想过,以林嫣的性格,既然想跟他断了,就会断的彻彻底底,连一丝余地都不会留。 当然,也会切断两人的所有后路。 尤其是让他重新靠近,或者死灰复燃的后路。 傅青山最终还是松开了放落在乔漫手腕上的大手,然后低淡的说了一句,“乔漫,我不会放弃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说完,男人就迈开苍劲有力的长腿,朝着门前落雪的台阶走了下去,刚刚走了一步,背后就传来了女人甜腻柔软的声音,“傅青山,我记得你当初说放手还是说得很潇洒的,怎么这会又不会放弃她了?” “是不是你对她的爱,随时都会因为你的心情而改变?” 乔漫多余的话没有再多说,她刚刚已经把想说的不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傅青山顿在那里几秒钟,在女人的脚步声马上要消失在门里的时候,说了一句,“乔漫,告诉她,我真的很爱她。” 这些年,傅青山很少对林嫣说爱这个字眼,乔漫也几乎没有听过他对林嫣说爱她,此时此刻亲耳听到他用那么深情的语调诠释他的感情,说实话,她有些不适应。 傅青山没有听她的回答,接着就继续迈开稳健的阔步继续下台阶。 乔漫低头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以及始终都在录着音的音频文件,唇角忍不住的漾出一缕温浅的笑意。 …… 零点十五分,紫夜707包房里。 纪云深刚刚喝了很多烈酒,胃很疼,连续吐了几次以后,就躺在沙发上,开始“睡觉”。 其实说是睡觉,不如说他在闭目养神。 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他根本就睡不着。 至于闭目养神,是因为他真的没有什么力气离开紫夜了,当然,他又不想这个状态回去,让乔漫担心,今晚大概只能在这里窝一夜了。 胃里的痛感越来越清晰,他只好从裤袋里拿出烟盒,并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胃里的痛感就被麻痹的轻了一点。 就在他马上要把香烟凑到嘴边抽第二口的时候,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接着就从门外走进来一道窈窕纤细的女人身影。 包房里有些昏暗,将走进来的窈窕女人映衬的愈发高贵美丽,他不禁蹙了蹙眉,似乎在确定自己是醒着还是做梦。 大概间隔十几秒钟,他才确定,他不是做梦。 袅袅的青白色烟雾缭绕在他的周围,她缓步走过来,看着晦暗灯影下的男人身影,“给你带了点醒酒的药,还有醒酒的汤,你……多喝一点,胃里可能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纪云深夹着香烟的手始终放在交叠的双腿上面,听到她的话后,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会来?” “孙秘书给我打电话,说他儿子生病,今晚来不了了,所以就让我帮他来接你一下……” 乔漫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突然伸过来的大手给拉拽了过去,下一秒,她就跌在了男人的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快得她甚至连惊呼都没来得及从嘴里发出来。 纪云深夹烟的那只手放在交叠的腿上,另一只手则紧攥着她纤细的腰肢,闻着身边女人味道,整个人不停的凑近,“喷香水了?怎么这么香?” “我没喷,啊……纪云深,你干什么?” 酒气随着她身上的香气而逐渐上涌,他倾过身,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随后一双大手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身上徘徊游走,似乎在感受她身体的柔软,以及满足他酒后的那股想要她的冲动。 乔漫的一双小手极力的阻止他的动作,可到最后,却变成了他攻城略地般的进攻,而她从挣扎抗拒,变成了微微的迎合。 她承认,她很喜欢他的唇,也很喜欢他的吻。 抛开以前的那些伤害不谈,他们真的很适合在一起,喜欢的东西大多数都一样,品味也大多数的时候能保持一致,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有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都是无所谓的东西,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包厢里很静,灯光也偏晦暗,他的手却没有一丝要停止的意思,直到乔漫的理智回归,用尽全身的力量推开了他,“纪云深,别在这里,我不习惯……”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就停止了手上所有的动作。 他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光看着她胸前大片大片的风光,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拉扯上她的衣服,“抱歉,刚刚你太美了,我就没有把持住。” 明明是酒后耍威风,却硬是把那些情话说得冠冕堂皇,就好像真的是因为她太美了,他才会失控,把持不住。 乔漫将被他扯碎的衬衫遮在胸前,然后拿着白色的大衣裹住身体,“纪云深,你是不是胃又不疼了?怎么废话那么多?” 纪云深听到乔漫的话后,忍不住的说了一句,“乔漫,我现在说的所有话,是不是对你来说就是废话?” 乔漫很想点头,但犹豫了好几秒钟,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一个动作都没有。 纪云深见她沉默,赶紧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了,我们回家吧。” 纪云深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脚步已经有些凌乱,刚刚站起身,就被乔漫给拽了回去,“纪云深,我们今晚就在这住一晚吧,外面雪大,路还很滑,而我的车技又不是很好……” 总之,她现在不想回去,哪里都不想动,只想和他安静的呆一会,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了那么多,跟我说说,是不是想在这里……尝试一下?” “纪云深,你这个大流氓……” 女人总归还是没有男人的脸皮厚,听到他说的荤段子以后,一张尖细精致的小脸瞬间就红成了一片,好像对他的话语再也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一样。 403,结局篇34,漫漫,叫我的名字 棚顶散落下来的光影有些晦暗,将她本就娇小的身影映衬的愈发纤细单薄,柔若无骨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的想把她拥进怀抱里,好好的疼爱呵护。 而纪云深也确实这么做了,不顾她轻微的挣扎和抗拒。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本就悬殊,和纪云深纠缠了几下,乔漫就没了力气,任由他折腾了。 他喝酒了,在那方面并不会特别的粗鲁,几乎和平时一样,甚至比平时更温柔了。 但在这种地方做那种事情,她总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感官系统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变得很敏感,耳朵只要听到任何风吹草动的声音,整个身体就会变得特别的紧绷僵硬,连回应他都忘了,只顾着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纪云深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隔了几公分的距离,看向她尖细精致的小脸,“需要这么敏感?” “平时胆子看起来比谁都大,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又是扇我耳光,现在只不过换了地方做亲密的事情,就怂成这样?是不是我平时太宠你太惯着你,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让你忘记了许多事情,包括……取悦我!” 乔漫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一双请撤如水的眸光狠狠的瞪着他,“纪云深,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赚的每一分钱都进了我的名下,我已经有那么多钱了,想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还要取悦你?” “因为……只有我能契合你的身体,让你最满意。” 乔漫的脸又红了起来,她很庆幸包房里的灯影有些晦暗,不然肯定都暴露在他深黑如夜的双眸下,无所遁形。 “纪云深,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纪云深微微低了低高大的身躯,薄削的唇凑近她的耳边,低淡的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喜欢。” 乔漫的一双小手狠狠的在他宽大结实的胸膛上捶打了几下,恼怒的说道,“纪云深,明明是你喜欢,少拿我当借口。” 纪云深看她一脸羞涩别扭的样子,唇角浅淡的笑意变得越来越深浓,还没有说什么,包厢的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 他察觉到,赶紧扯过女人搭在沙发椅背上的白色毛呢大衣,披在春光微露的女人身上,下一秒,就用着一双染了火的眸光看向门口的男人。 “你没长手,不知道敲门?” 傅青山早在推开门的那瞬间就转过身去了,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纪云深怒意重重的话语,赶紧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抱歉抱歉,酒喝多了,我手机落这儿了,打扰到你们……真的很抱歉。” 虽然傅青山的话语满是抱歉两个字,可他的声线根本就没有感到抱歉的意思,甚至还夹着一丝隐忍的笑意,似乎在为了看到他难得的动怒而窃喜。 纪云深眉眼动了动,瞥了一眼隔壁沙发位置上的纤薄手机,才从沙发上下来,走过去拿起手机,接着又递给门口的傅青山,“拿了赶紧滚,半个月之内别出现在我的眼前,小心挨揍。” “哎好嘞,纪大总裁。” 傅青山接过纪云深手里的手机,就转过身,朝着包厢的门口走去。 刚刚迈出两步,身后就响起了纪云深温沉而冷静的声音,“老傅,想要在老林那里找突破口的话,试试宋果那里,他……最近好像对宋果很上心,又是送鲜花又是送钻戒,一副绝世好男人的样子。” 傅青山原本打算再多派一些人去找,但听到纪云深的话后,突然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老林不会告诉她,但不代表宋果不会告诉他,虽然宋果知道林嫣在哪的几率也不是很大,但试一试总比漫无目的的去找强得多。 “还有,你拖了那么久不娶温暖,想必她也坐不住了,你最近多派几个人留意她一下,兴许能发现什么破绽。” 傅青山忽然晕了一下,高大挺拔的身躯晃了晃,随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缓了一会儿,他才继续朝着门口走去,背影有些萧索,甚至是荒芜。 等到傅青山离开,包房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乔漫将白色的毛呢大衣穿在身上,接着就低着头,快步的朝着门口走去,理都没理纪云深。 纪云深看到她踩着高跟鞋,快步的绕过自己的身边,赶紧伸出大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去哪啊?” “你管不着。” 乔漫甩开他的手,又加快了脚步,刚刚走到门口,就被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并用一只大手按住了高级红衫木门板,阻止她继续逃跑,“穿着高跟鞋呢,你跑什么?” “用不着你管。” 她气恼的在他的胸膛前捶打了一下,他非但没有让开,反而整个人贴在了门板上,大有一副想要出去,就要从他的身上跨出去的架势。 “纪云深,都怪你都怪你,丢脸死了。” 她继续着捶打的动作,直到她打累了,他才把她拽到他的胸膛前,“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丢人的?谁也不用笑话谁,如果有女人在老傅身边,他会比我更猴急,更把持不住自己……” 乔漫泛着盈盈水光的双眸,隔着棚顶晦暗的灯影,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纪云深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性感的喉结不禁上下的滑动了一下,配合着她的表情和情绪,“我的意思是说,老傅实际上比我猴急多了。” “不对,你刚刚的语气,明显是你也撞见过什么!” 乔漫踮起脚尖,一双柔软的手臂吊住他的脖颈,“是不是傅青山有过别的女人?被你撞见了?嗯……” 纪云深双手赶紧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居高临下的看着身前烟视媚行的女人,“你觉得他那样子,像是有了女人的样子?” 乔漫一双如水的眸光紧紧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纪云深倒是放松了下来,一副很享受她主动的样子,“他是真的连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就跟林嫣结了婚,你说除了林嫣,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女人?” 乔漫听到纪云深的话,想了想以后,觉得他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也就是说……你撞见过他和嫣儿做过什么亲密的事情?” “小笨蛋。” 纪云深挑了挑好看的剑眉,随后大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你怎么那么好骗?刚刚明显只是我开得一句玩笑话,你还真的相信了?” 他刚刚的表情和情绪很逼真,真的就让她相信了。 她蹙了蹙好看的秀眉,想了好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而是从他的怀抱里退出去,刚刚站稳,就又被他拉扯了回去。 “既然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回家吧。” 乔漫有很多的样子,其实都是故意演出来给别人看的。 最开始是因为她的声名狼藉,后来她觉得能用这种方式保护她自己,当然,也能吓退不少飞扑过来的苍蝇。 久而久之,她烟视媚行的样子就成了她的保护色。 其实她的骨子里很传统,至少要比她给人的放荡样子传统很多。 没接触过她的人,可能觉得她私生活不检点,人也不好相处,但接触过她的人都知道,她很善良,善良的可爱。 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她在男女的事情上很大胆,但只有纪云深知道,她比谁都害羞,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乔漫窝在他的怀抱里,半天都没动,也没有说话。 纪云深见她安静不说话,就又问了一句,“我们回家吧,好吗?” 这次,乔漫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 纪云深听后,便单手揽抱住她的腰身,随后就打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还在继续下,纷纷扬扬的从夜空中飘落下来,带着最温柔的力度。 两人没撑伞,就那么走进了风雪中。 乔漫的双手始终环抱着自己,生怕自己大衣里面的诱人风光暴露出来,而男人则一直紧紧的环抱着她,帮她驱走了漫天风雪所带来的沁凉和冰冷。 十几秒钟以后,两人并肩走到了紫夜门前的停车坪旁。 乔漫从毛呢大衣的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用遥控锁解开了车门的门锁,随后两人就坐进了主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乔漫坐在了主驾驶座上,而纪云深则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她之前在国外经常开车,回国后,开车的机会就没有那么多了,车技也跟着倒退了不少,再加上下雪路滑,她把车速降到了四十迈左右,周围不时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大概是觉得她开车的速度太慢了。 纪云深坐在副驾驶座上,始终偏头看着主驾驶座上的乔漫。 前面是一分钟左右的红绿灯路口,她踩下刹车后,才敢扭头看一眼他的方向,“纪云深,你在想什么?需要看我看得这么入迷吗?难道我脸上长东西了吗?” 说着,她就伸手摸了摸脸,在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尴尬。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后,立刻就倾身过去,温热的呼吸声瞬间就喷洒在了她的皮肤上,她感觉到他呼吸的灼热,身体止不住的僵硬起来。 他笑着看她的狼狈和窘迫,好几秒钟以后,才用着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说道,“我在想,我能不能离开你,自己活。” 乔漫娇小的身体紧接着又僵硬了一下,随后低淡的问了一句,“那么……你的答案呢?是什么?” “答案是……” 他又靠近了她一点,随后吻了吻她的脸侧和唇角,“不能。” 如果离开她,他真的能够自己活,他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追她娶她了。 乔漫的小脸又红了起来,她抬起手,蹭了蹭秀挺的鼻子,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躲避他的靠近和越来越过分的动作。 一分钟左右的红灯很快就变成了绿灯,纪云深又凑近了她一些,“一路被按喇叭还没烦吗?红灯都变成绿灯,还不赶紧开车。” 乔漫光顾着躲他,都忘了看前面的信号灯。 他的话落后,后面立刻就响起了车子的鸣笛声音,催促她赶紧启动车子。 她眉头一皱,稍稍的懊恼了一下,赶紧踩下油门,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正常来说,从紫夜到蓝山别墅的车程只需要二十几分钟的左右,可乔漫从紫夜到蓝山别墅却用了将近五十分钟,可以想见她的车速有多慢。 到了主别墅前面的停车位后,乔漫先是抬起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才给车子熄了火。 车子熄了火以后,车子里立刻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乔漫没说话,纪云深也没有说话,直到乔漫感觉有些冷了,才伸手推开车门,朝着主别墅的门口跑过去。 纪云深在乔漫下车以后,也立刻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乔漫穿着高跟鞋,跑得又有些急,一下子就摔在了雪地上,双手瞬间就沾满了积雪,沁凉的温度,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纪云深赶紧跑过去,将她从地面上扶起来,然后弯下腰,将她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不是出汗了吗?这么跑出来,不怕感冒?” 刚刚他没有着急立刻从车子里出来,是怕她会感冒? 这种想法一旦在脑海里产生,就会有无数甜蜜的想法产生,从而引起甜蜜效应,此刻,就连夜里的风,她都觉得很美好了。 到了别墅里面,他先是把她放在了穿鞋凳上面,随后帮她把高跟鞋子里灌进去的雪扫出来。 动作细致又耐心,就好像他已经做过了无数回那样。 乔漫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红了眼眶。 但她隐藏的很好,没有被男人发现。 而男人整理好她的鞋子以后,又弯腰抱起她,动作太快,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就离开了地面。 她柔软的双臂下意识的吊住他的脖颈,随后微微挣扎,“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别把我弄得像是没有腿的人一样好不好?” “童话世界里,漂亮美丽的公主不都是这个待遇吗?” 他深邃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脸,语调慵懒又温柔,“漫漫,我愿意一直做你的白马王子,陪你一生一世。” 纪云深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乔漫彻底的红了眼眶,即便她想隐藏,也根本隐藏不住。 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微微的蹙了蹙眉,“你只需要记得,我会永远陪着你,就够了。” 乔漫没有像之前那么逃避抗拒,而是窝在了他宽大有力的胸膛前,低声的说了一句,“纪云深,这次你要说话算话,以后就算碰到再大再困难的事情,你都不能把我推开,自己去面对。如果下次你还这样,我保证这辈子都不再理你,让你做一个没钱没女人的穷光蛋。”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唇角漫出一缕清浅的笑意,“好,都听你的。” 男人迈着稳健的阔步,很快就上了几十级台阶,来到了二楼的房间门外。 他微微低下身,用手开着房门把手的时候,乔漫又问了他一句,“纪云深,你现在把你的那些动产和不动产收回去还来得及,以前我是觉得无所谓,现在……我不想听到别人在说我是因为钱,或是因为你的能力,而故意出卖身体接近你……” 乔漫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了她的话,“我的人都是你的,那些动产和不动产当然也都是你的,随意你支配,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们什么都好说。” 她听到男人的话,心里止不住的雀跃,面上却一片沉静,一副高冷没感觉的样子。 纪云深了解她,知道她的矫情和别扭,也就没有拆穿她,而是把她在了房间的大床上,自己则走到床边开壁灯。 下一秒,床边壁灯的灯光就从半空中倾泻了下来,勉强照亮了房间来的家具轮廓。 他接着又走回来,帮她脱掉身上的毛呢大衣挂起来,随后又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赶紧去洗洗睡觉吧。” 乔漫点了点头,便赤着脚朝着浴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云深还有一些文件没有看完,在她走进浴室以后,他就出了房间,走到了斜对面的书房里。 乔漫觉得很冷,洗得很快,没过几分钟就从浴室里跑了出来。 房间里已经没男人的高大身影,她用手擦了几下头发,才走到房门边,看了一眼斜对面的书房。 从门缝里漏泄出来的灯光,证明里面有人。 他会在里面干什么?继续喝酒吗? 她站在门口猜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敲书房的门,在敲门声响起的下一秒,书房里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请进声音。 乔漫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就推开梨花木门板,走了进去。 他没有开书房里的主灯灯源,只点了角落里的落地台灯。 昏黄色的光影,将他高大的身形勾勒的愈发修长挺拔,好像从天而降的神邸,让人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男人在她走近后,就抬起了一双深邃如夜的双眸,看向她尖细精致的小脸,“这么快就洗完了?” 乔漫点了点头,看了他几眼后,随后问了一句,“纪云深,我这半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想出国旅游,你……能陪我去吗?” 纪云深听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可以,你想去哪里?” “欧洲吧,顺便去趟米兰,看看能不能见到嫣儿。” 纪云深在她的话落下后,放下了手中的笔,宽阔的背脊深深的陷进了座椅的椅背中,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说了一句,“你就不怕我顺藤摸瓜后,告诉老傅林嫣的具体地点?”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嫣儿快结婚了……” “不对。” 纪云深摇了摇头,很快就明白了乔漫的用意,“你是不是怕林嫣嫁给别的男人后悔,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再替林嫣争取一下幸福?谁都知道,林嫣围在老傅身边那么多年,即便她可以做到一刀两断,但她不开心……” 乔漫没有想到纪云深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她捂唇咳嗽了一下,凶巴巴的问了一句,“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怎么那么多话?” “去,当然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无论天涯还是海角。” 乔漫听到他的回答后,没再说什么,又低淡的说了一句,“你早点休息,别看到太晚,我先去睡了。” 说完,乔漫就转过身,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扣住了手腕,并把她轻轻的一带,带到了一旁的书柜上,他的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将她包围了起来。 “漫漫,我有点忍不住了,我们就在这里做一次吧,嗯?” 乔漫歪头,躲避他的细密的吻,“纪云深……” “漫漫,叫我的名字。” “我……” “快,叫我的名字。” “云……云深……” 纪云深听后,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简直比吃了药还好使。 乔漫最开始还挣扎几下,最后干脆连挣扎都没有了,任由他折腾。 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后,踩在他的低吼声结束了这场欢爱。 她没了力气,顺书柜滑了下去,男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用着不稳的声音问道,“漫漫,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甜甜可以有个玩伴,我们又多一个爱情的结晶……” 乔漫只要一想起生孩子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感,就忍不住的皱起眉头,本来已经冲到嘴边的拒绝,可不知道怎么就转了弯,“我要再考虑考虑……” “好,我不着急。” 本以为结束了以后,今晚他就不会再折腾了,但没有想到,刚刚只是一个开始,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打算放过她。 乔漫一整晚被他折腾的筋疲力尽,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彻底结束以后,纪云深抱着她走进了浴室洗了一下,再出来后,时间已经定格凌晨的四点钟。 她睡得很熟,呼吸清浅,一张尖细精致的小脸上除了疲累,什么都没有,干净得让人有些无地自容。 404,结局篇35,漫漫,以后折腾我可以,但不许哭了 凌晨四点钟的夜空,还是漆黑的一片。 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拉窗帘,只有园林景观灯透射进来的晦暗光影。 男人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的勉强,就看清楚了房间里摆放的家具轮廓,以及身边女人脸上的那些细微表情。 可能是被他折腾的太狠了,即便在熟睡中,也不时的蹙起眉头,好像很疼的样子。 男人伸出修长的指骨,落在她的眉心上,舒展上面的褶皱,直到蹙起的眉心重新变得舒展,他才轻轻的掀开被子,挪身下床。 他没有穿拖鞋,就那么赤脚走在了微凉地板上。 窗外透射进来的光线,立刻就落在他精壮赤裸的胸膛,和苍劲有力的双腿上,将他全身的肌肉线条勾勒的愈发健硕结实,只要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很快就找来了涂抹的药膏,借着落地窗外的微弱灯火,小心翼翼的把他伤到女人的地方都涂抹上了药膏。 乔漫在睡梦中感觉到药物的冰凉触感,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喟叹了一声。 好像涂抹药膏以后,身体变得舒服了很多,至少不再像是被卡车碾过了无数遍那样疼痛难忍。 男人给她细致的擦完药,才套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准备继续回书房里看文件。 刚刚迈出脚步,身后就响起了女人低低的呢喃声,“纪云深,你别走……” 他听到从她的小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后,脚步就硬生生的停顿了下来。 隔了几秒钟才转过身,重新上床躺在了她的身边,修长的手指继续描绘她的眉眼,用着最温沉的声音呢喃道,“我在,我不会走,睡吧。” 睡梦中的乔漫听到他的话后,唇角立刻就漫出一缕深浓的笑意,如果不是被他折腾了整整一夜,根本就不可能装睡,不然他真的会以为刚刚都是她演出来的。 乔漫很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 这会儿感觉到身边的热源,赶紧就贴了上去。 纪云深伸手把她抱了个满怀,一双大手不停的揉着她后脑上的头发,像是抚慰一般,不知疲倦。 就这样不知道多久以后,男人才跟着身边的女人陷入深度睡眠当中,没了意识。 …… 乔漫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英俊脸庞,呼吸温柔又滚烫,落在她的皮肤上,是一片撩人的痒。 她身体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整个都僵硬了,不禁动了动,却立刻让身边的男人察觉到,他的剑眉微微蹙了蹙,环在她腰身上的铁臂也跟着加了几分力度,好像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乔漫感觉到他更加收紧的臂力,只好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的承受着。 人在清醒的时候,想要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根本就不可能。 她大概坚持了五分钟左右,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开始试着从他的臂膀里逃脱。 可她刚刚抬起男人落在她腰身上的手臂,男人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睛就睁开了,并迅速的对上了她请撤如水的眸光。 乔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放下了他的手臂,用着撒娇又无辜的语气说道,“纪云深,你手臂好重,压在我腰身上,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吵醒我,就是为了跟我抱怨我的手臂太重了,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了?” 男人放在她腰背上的手微微用力,她整个人就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胸膛前,不同的是,她未着寸缕,他衣冠楚楚。 乔漫的双手撑在男人的胸膛前,稍稍的隔出了一点距离,见他穿着衣服,不禁恼怒的说道,“纪云深,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摆出一张禁欲的脸,就非要逞凶过后,也干禁欲的事清吗?”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后,刀削斧凿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情绪,只是低淡的说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不公平,我现在就可以把衣服都脱了。” 乔漫瞪着他,没说话。 他知道她根本就不会同意他的提议,刚刚的那两句话也就等于是在变相耍流氓。 纪云深捏了捏她还有些惺忪睡意的小脸,什么话都没再说,就把套在身上的家居服脱掉了,乔漫察觉到他的意图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这回觉得公平了吗?” 他健硕的胸膛上几乎都是她留下的挠痕,深浅不一,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她只瞥了一眼,就仓皇的挪开了视线,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用更不正经的话搪塞她,让她觉得害羞,甚至是无言以对。 明明没有理的事情,都会被他搅出三分理来,是的,纪云深之于她,就是一个这么强大的存在。 “还是觉得不开心?” 男人见她没有说话,就又靠近了她一些,“要不要我用实际行动道个歉?” 乔漫乱瞟向其他地方的眸光赶紧收回来,对上他深邃如海的视线,“纪云深,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只是因为我穿了衣服,让你觉得有禁欲感?” 说着,她的唇息就贴近了她的耳廓,声音很轻,轻到没有任何的重量,“还是……你喜欢我们一起有禁欲感?” “亦或是……” 纪云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乔漫的一双小手就捂住了他的薄唇,并用着那双星光灿烂的双眸继续瞪着他,“纪云深,你就不能有一次是正经的时候,我介意你穿衣服,是因为我们明明都是光着的,你却自己穿了衣服……” 听到这里,纪云深就伸出了大手,拉走了覆在他薄削唇上的那只柔软小手,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细致又耐心的解释道,“我本来想去书房看文件,你却在睡梦中叫我的名字,让我不要走,我舍不得让你失望,就没去书房看文件,留下来陪你了……” “纪云深……” 乔漫叫了声他的名字,一双小手再次覆上了他的薄唇,将他的话语封在了唇齿之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你骗人,我怎么可能在睡梦中还叫你的名字?让你不要走。” 纪云深挑了挑剑眉,也没再试图去拉覆在他唇上的那双小手,就那么用着模糊不清的话语说道,“可能是昨晚被我折腾的太狠了,睡梦中还是那些事情……” 他的话语即便被她的一双小手弄得模糊不清,但乔漫依然能清清楚楚的辨听出来他在说什么,她恼怒的蹙了蹙眉,推开他,就跑进了浴室里面。 男人看着她仓皇逃窜进浴室里的身影后,性感的喉结跟着上下滑动了一下,发出低沉悦耳的笑声。 乔漫躲进浴室里面,反手就把门锁落了下去,听到门外断断续续传来的笑声以后,她就更恼了。 她没有拿衣服进去,浴室里除了一条男士浴巾什么都没有,如果她不想今天一天都呆在浴室里面,就只能围着他的男士浴巾出去,可浴巾上面都是他的味道,她想想就觉得恼,只好耗下去。 男人躺在床上平息了一下身体里被她勾起的那些愉悦,才穿上衣服下了床,并走到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外敲了敲,“漫漫出来,别躲了,该吃早饭了。”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过来,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他赶紧道歉,“刚刚都是我不对,别躲了好不好?” 里面依然没有任何的声音,纪云深挑了挑剑眉,用着低沉悦耳的声音说道,“昨晚被我折腾了一夜,你的体力吃不消,我现在就下去给你熬大枣莲子粥,你自己出来,别等着我进去揪你。” 说完,男人就离开了房间。 乔漫听到浴室的门外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没有听他的话出去,而是把自己继续关在里面,生着闷气。 可能是平时被他宠惯了,只要她一生气,他就耐心的哄,所以让她养成了一个臭毛病,只要吵不过他,又不能像他那么不正经的时候,就会用伤害自己的这种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继续诚恳的道歉,直到她满意了才肯罢休。 这次,他明显没有像每次那样,道歉到让她觉得满意。 不知道怎么,越想越觉得郁闷,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干脆窝在角落里,窝成了一团,颓废无助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心疼。 你有过那种时候吗?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最开始是跟他生气,可最后却变成了自己跟自己怄气,紧接着就能想起过往所有的伤害,明明理智的那个自己在不停劝着自己,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件小事,根本没有必要弄得惊天动地。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的觉得委屈,突然觉得他好像不够爱自己,不够心疼自己。 还是月事要来,觉得心烦气躁? 又或者是过去半年所有的压力,突然在这场痛哭中释放出来,所以越哭就越想哭。 这一秒钟,就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的难过。 纪云深将熬粥的材料放进锅里,嘱咐伊莲娜看着火,就回到房间看她出来了没有。 可他回到房间,非但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还从浴室里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他神色大变,赶紧找来浴室门的钥匙,打开以后,几乎是狂奔到她的身边。 “怎么了?漫漫,是摔到哪里了吗?” “不用你管,你走开。” 乔漫窝在浴室的角落里,头埋进膝盖和双臂之间,他根本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和情绪,看她还在不停的抽泣着,之前还算平稳的语调立刻就变成了心急如焚,“怎么了漫漫?是我刚刚的道歉让你觉得不够诚恳,所以跟我生闷气,觉得委屈了吗?” 纪云深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性格,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矫情。 “没有,不用你管,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 纪云深的一双大手开始试图去拉拽她那双柔软的手臂,可试了两次都被她推开了,他皱了皱眉,最后用了力量,将她来拽到了自己的胸膛前,“好了,不哭了,我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走,不该让你自己生闷气,嗯……” 乔漫还是推拒他,“纪云深,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好好好,我讨厌,我最讨厌。” 乔漫趴在他的胸膛前抽泣着,好一会儿才抬起肿的像是桃核仁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纪云深,我知道我现在有点无理取闹,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 “我要是真不管你了,你过后可能会折腾死我。” 乔漫伸手锤了一下他的胸膛,“我这次说的是真的。” “你哪次我也没觉得说得像假的,矫情的样子,还像十几岁的小女孩……” 他越说,她的眉头就蹙的越紧,最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漫漫,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眼泪再次像断了风筝一样掉落下来,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纪云深根本没有多少哄女人的经验,唯一有过的那点经验,都用在她的身上了,平时还挺管用的,这会儿却一点用都没有了。 他哄了一会儿,实在觉得哄不好了,就从浴室柜子里拿出一把刀,当着她的面,想要从手臂划下去。 乔漫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出声喊道,“纪云深,你干什么?” “书上说,如果超过十几分钟哄不好女人,那么……阻止女人哭的最好方法,就是自残,让她心疼,我想试试好不好使。” 乔漫眉心狠狠的蹙起,伸手夺过他手里的刀,“书上都是骗人的,哄女人还是要看男人的风度和颜值。” “我觉得我的风度和颜值都有,为什么还是哄不好?” “因为你有的时候太过分了,尤其是把我用力推开的时候,还有,生气的女人爱翻旧账,自残或许可以哄好女人一次,但要是次次都靠自残,相信我,那么这个男人到最后一定会千疮百孔,遍体鳞伤的。” 纪云深听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漫漫,以后折腾我可以,但不许哭了,我很怕你哭。” 他真的很害怕看见她的眼泪,仿佛她的眼泪带着一种灼烧他的功能。 只要他看见,无论谁错谁对,他都想举双手投降。 他不怕把她宠的无法无天,但却怕她的眼泪,很怕。 乔漫挪开视线,眼泪逐渐的就不再从眼眶里掉落了,“放心吧,只要你以后敢欺负我,我就会折腾到你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还得低声下气的来求我原谅你。” “好,咱家的一切,包括我都是你说了算。” 乔漫终于不哭了,纪云深觉得刚刚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浑身都已经是黏湿的汗液,贴着家居服,非常的难受。 隔了几秒钟以后,她才轻轻的瞥了一眼纪云深,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纪云深。” “……嗯。” “你去给我拿衣服换上啊,我没吃早饭,好像有点犯低血糖了……” “好,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纪云深出去浴室以后,乔漫就打开了花洒的喷头,淋了一下,等到他把衣服拿进来,她才围上他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滴,并迅速的换上他拿过来的家居服。 粥已经熬好了,纪云深没让她下楼,而是自己下楼去给她端了上来。 乔漫的身体还是很酸痛,刚刚在浴室里和纪云深做的拉锯战,已经是她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这一秒钟,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感谢纪云深那么懂她,懂她的逞强,懂她的别扭和矫情。 半分钟以后,男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的上面放着一碗大枣莲子粥,在晨光中,能够看到粥碗上面冒出的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 男人走过来以后,先是把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把她扶坐起来,“粥有些烫,躺在我怀里,我喂你。” 乔漫没有拒绝,而是躺倚在了他宽大的胸膛前,等着他吹凉了粥喂她。 在爱情里面,其实有很多细节能够打动人心,就比如此时此刻,他用着最平常的语调让她躺在他的怀里,又用着最温柔的姿势给她吹着碗里的粥,这些都是让人最感动的细节。 她真的很感谢,茫茫人海中,能够遇到一个这么懂他的男人。 就是他,纪云深。 …… 纪云深的办事效率一向都很快,知道她想出国散心以后,第二天就订好了去欧洲的机票。 他一共定了四张机票,他们两人的,外加甜甜和伊莲娜的。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出国旅游,甜甜显得很兴奋,她也很兴奋,出发的前一晚翻来覆去的,几乎都没怎么睡。 而纪云深则是连夜处理好了出国前的加急文件,上午九点钟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再加上伊莲娜就一起登上了飞机。 十几个小时的航行,让甜甜非常不适应,大概是没怎么吃东西,有些晕机了。 乔漫睡眠浅,飞机上面的空调声音和周围旅客说话声音,让她始终都没有进入到深度睡眠当中,再加上甜甜晕机,她要照顾她,十几个小时的航行她几乎都没怎么闭眼睛。 纪云深看她和甜甜都没睡,自己也睡不着,不停的给甜甜投毛巾擦脸,始终陪在她们身边,让有些糟糕的航行,都显得不那么糟糕了。 到了法国后,他们先是找了一家酒店,休息了一天后,才出去游玩。 然后是英国,德国,意大利,比利时,瑞典挪威丹麦。 最后飞去了米兰。 到了米兰以后,乔漫尝试着给林嫣打电话,她都没接,给她发短信,她也没回。 最后她打算放弃回国的时候,林嫣给她发了信息,大致的意思是她这几天有些忙,根本没时间看手机,刚刚看见她给她发的短信,约她晚上见一面。 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突然能够见到林嫣,乔漫显得很兴奋,但又不敢在纪云深面前显得太兴奋,怕他发现什么端倪通知傅青山。 虽然她不希望林嫣留遗憾,但更重要的事情,是她希望她幸福,如果她和傅青山在一起注定不会幸福,那么选择嫁给别的男人,也未必是坏事情。 所以,她有什么动作之前,要先弄清楚林嫣的想法和态度。 如果她根本就没有把傅青山放在眼里和心里了,那么就不存在遗憾这个词语了。 …… 纪云深在书房里处理文件处理到深夜,回到房间里以后,看她玩着ipad,还没有睡觉,就把她手里的ipad抽走了,“凌晨一点了,怎么还不睡觉?” “我睡不着,纪云深,你把ipad还给我好不好,我去书房里看,不打扰你休息……” 说着,她就倾过身,想要从他的手里拿回ipad,刚刚倾身过去,就被男人伸出的大手拽进了胸膛里,“你来的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是凌晨睡觉,脸色都黯淡不好了,今晚不许再熬夜了,赶紧睡觉。” 乔漫听到他嘴里说她的脸色黯淡了不少,赶紧伸出手拍了拍脸,然后没再和他争辩,躺在了他的怀里,任由他关掉床边的壁灯,培养睡觉的氛围。 纪云深紧紧的搂着她,她又没什么困意,整个人几乎都是僵硬着的姿态,窝了好一会儿,她觉得他睡着了,才放轻动作,打算从他的怀抱里退出去,可刚刚有些动作,男人就睁开眼了眼睛,看向她如水的双眸,和那张白皙干净的小脸。 “不睡觉,还折腾什么,是不是不想睡了?” 他说的不想睡意思很明显,如果她再不睡,她今晚就别想睡了,他会折腾她一整夜。 乔漫怕了他那种整夜整夜的折磨,赶紧僵硬了身体,继续培养睡意。 大概僵了十几分钟,她才把要见林嫣的兴奋抛在了脑后,然后陷入了睡眠当中。 纪云深在她行为异常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出了她为什么会这样,但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和平时一样,只是偷偷的联系了傅青山,让他连夜赶到米兰,准备去见林嫣。 乔漫根本没有想到纪云深已经察觉到她和林嫣联系上了,所以走的时候,就并没有特别做贼心虚。 405,结局篇36,漫漫,我爱你 米兰的冬季温和多雨,明明上一秒还很晴朗的天空,这一秒就有雨飘落了下来。 乔漫没有带伞,出了酒店后,在一众等在门口雨答下的路人中间冲了出去。 米兰冬季的夜景和林城的很不一样,如果此时在林城,她看到的可能是一场白色的雪,而不是类似于温柔的冬雨。 跑到路边,她赶紧伸手去拦出租车,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她刚刚伸手拦车,就从她的右侧面驶来一辆taxi,并缓缓的在她的身边停稳。 她赶紧拉开车门坐上去,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表示对司机停车的感谢。 要知道在米兰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想要在下雨天打到车,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而且她刚刚所站的位置,并不是打车的最佳位置,但司机还是在看到她挥手后就停车了,并没有介意她没撑伞,会不会弄脏他的座椅。 在这种下雨天,遇到这么暖心的事情,让她因为感刚刚没带伞,而有些懊恼的心情,瞬间就晴朗了起来。 司机听到她的感谢后,连连摇头,表示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不需要道谢。 车子很快启动,迅速的滑入了密集的车流中。 虽然司机并没有觉得他的举动需要乔漫这样感谢,但她心里清楚,司机会把车子停在她的身边,很有可能是看她没有撑伞才给她停车的,为了这份暖心的举动,她还是多付了一倍的车资表示感谢。 路上有些堵车,等到她赶到和林嫣约好的包厢里时,不仅看到了林嫣,也看到了一身熨烫精致西装的傅青山。 乔漫站在门口愣了几秒钟,还没有走进去,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她缓缓的回头看过去,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纪云深。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原来,他真的在顺藤摸瓜以后,给傅青山通了风报了信。 乔漫咬唇,深深的瞥了纪云深一眼,一双澄澈如水的双眸里装满了恼怒和埋怨。 他几个大步走过来,健硕有力的铁臂立刻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并迅速的把她带出了包房。 她只来得及和林嫣对视了一眼,高级红衫木门板就被男人的另一只手给关合上了。 纪云深揽抱着乔漫走出了几步后,她才挣脱了男人的怀抱,一双漆黑的双眸狠狠的瞪着他,“纪云深,我真的很想知道,什么事情都尽在你的掌握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男人挑了挑精致好看的剑眉,大手试图把她拉扯进怀抱里,但都被她躲了过去,他变得有些无奈,“漫漫,如果林嫣真的已经爱上了其他的男人,她和老傅的这一面其实也没什么,顶多算是久别重逢叙下旧。” “如果林嫣只是为了爱上而爱上的话,那么这一面,迟早会见上,只是早晚的问题。” 乔漫当然明白纪云深这么做的动机和原因,可他这么做,完全只考虑了傅青山,并没有考虑林嫣。 她也更清楚,这一面,足以动摇林嫣。 走廊的灯光是偏暖调的橙色,倾泻在两人的身上,柔和了一切棱角线条。 乔漫深黑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纪云深,你就只想到让傅青山幸福和圆满,那么嫣儿呢?” “你明知道她对傅青山根本没有抵抗能力,你这么做,说的好听点,是为了她未来的幸福着想,可实际上呢,你是怕傅青山错过林嫣,遗憾一生才对吧?” 纪云深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再做任何的解释都显得很多余,也只会让乔漫的情绪更加激动。 乔漫见他不说话,狠狠的咬了一下嫣红的唇,便转身朝着包厢门口走去。 她踩着高跟鞋刚刚转过身走了一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拉拽到了他温厚宽大的怀抱里,并伸出健硕的双臂,把她紧紧的锁抱住,“漫漫,听我的话,如果这次还不行,我以后绝不会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 事情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可她就是生气他,明明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却什么都不说,可她的心里,还在为骗过他窃喜,结果一切早就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种落差,真的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乔漫心里别扭,娇小的身体不停的在他怀里扭动挣扎,可最后还是没有敌过他的力量,被他一路揽抱出了餐厅。 外面的雨势又大了一些,两人刚刚走出门口,就有一辆黑色的世爵车子停在了两人身边。 是傅青山的车子,而开车的人正是傅青山的后勤助理士官,小白。 他降下副驾驶座的车窗,又按了两声喇叭,“纪先生乔小姐,快上车吧,傅长官说雨太大了,让我送你们回酒店。” 纪云深听后,赶紧用手拽起自己敞开风衣的衣摆,遮住女人头顶的风雨,把她送进车子里面,自己也紧跟着坐了进去。 小白见两人上车后,赶紧把副驾驶座的车窗升上来,并迅速的启动车子,朝着纪云深和乔漫下榻的酒店行驶过去。 路上,乔漫没说一句话,始终偏头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直到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酒店门前,她才终于有了一点动作和反应。 车上有把黑伞,小白刚要递给纪云深,另一侧的乔漫就已经推开车门,跑进了风雨中。 纪云深没接小白递过来的伞,赶紧推开车门,追了上去。 乔漫穿着高跟鞋,再加上下着雨,跑得很慢,男人几个大步就追了上去,并弯下腰,把她抱了在了怀里。 突然腾空的高度,让乔漫惊呼了一声,有些恐高的她,赶紧伸出那双柔软的手臂,环吊在他的勃颈上。 男人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很快就走到了酒店里面。 酒店大厅里的人很多,乔漫看见后立刻挣扎,“纪云深,快把我放下来。” 男人置若罔闻,继续迈着稳健的阔步,朝着大堂深处走去,几乎是很轻易的就吸引了酒店大厅里所有的视线。 乔漫挣扎了几下,也没有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只好将小脑袋埋进他健壮的胸膛里,躲避着那些好奇又艳羡的眸光。 十几秒钟以后,他抱着她站在金色的电梯前,旁边站着十几名等电梯的外国女孩,看见纪云深后,都不禁拿起手机,或是相机,朝着他猛拍。 乔漫窝在纪云深的怀抱里,虽然看不到旁边的人,但很清晰的听到了相机快门响起的声音。 她从男人的怀抱里抬起头,看着身边十几名外国女孩对他做着垂涎觊觎的动作,赶紧拍了拍纪云深的肩膀,示意他把她放下。 纪云深看她来了兴致,就弯下腰,将她稳稳的放在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人还没有站稳,她环吊着他脖颈的双臂微微用力,他整个人就压向了她,下一秒,女人就踮起脚尖,献上了自己柔软香甜的双唇。 这个姿势,在外人的眼里,很容易误会成他受不了她的双唇诱惑,迫不及待的吻上去,一副很爱他女朋友的样子。 在宣誓主权的这件事情上,她一直都花样百出,但他每次都很配合她,只要有福利。 本来乔漫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在外人面前秀一下恩爱,吻几秒钟就分开,却没有想到,她在要退后结束这个吻的时候,被男人夺过了主动权,并迅速的加深了这个吻。 周围十几名青春靓丽的外国女孩,在看到她和纪云深的法式热吻后,都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后迅速的离开了。 乔漫娇小的身体几乎被他高大的身躯覆盖住,虽然她看不见那些女孩离开的身影,但听到了她们踩着高跟鞋离去时故意用力的愤怒,大概是觉得没机会了,很不甘心。 等到那些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耳边,她才开始挣扎,可男人像是吻上了瘾,根本没管她的挣扎,继续为所欲为。 大厅里都是人,她可不想现场直播,所以只好张开嘴,在他的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下。 几乎是在她咬下去的那一秒,她就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男人吃痛,不得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吻。 乔漫的唇已经被他蹂躏般的吻弄得红肿不堪,他借着棚顶散落的灯影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后才抬起手,在上面细细的摩挲了一下,并用着被刚刚的情动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声音问道,“疼吗?” 乔漫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又点了点头。 男人的眸光深深,语调轻懒又散漫,“摇头又点头,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说了,惩罚能不能结束?” 在一起那么久,乔漫已经很了解纪云深,他对她的折腾不满,喜欢攒到一起,然后用这种公开的方式一起惩罚。 “唔,可以考虑。” 乔漫微微仰起小脸,看了一眼他刀削斧凿的俊脸,“有点……疼。” “那再亲一亲,可能就不疼了。” 说着,他又低下头,薄唇刚碰到她的唇角,金色的电梯门就开了,她迅速的弯下腰,从他的手臂下溜进了电梯里,并迅速的按下电梯关闭键。 电梯门很快的就从两边开始闭合,男人在电梯马上闭合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挡住,然后挤了进去。 乔漫看着他走进来,赶紧躲在角落里,与他拉开距离。 男人也没有主动靠近,而是靠在电梯壁上,远远的看着她,像是在看猎物。 十几秒钟以后,电梯稳稳的停在了十楼。 乔漫站在电梯的里侧,纪云深站在电梯的门口,如果她想走出去,必须经过他的身边。 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刚刚走到他的身边,就被他的大手揽在了怀里,接着就低下头,用着温沉而又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的说道,“漫漫,没关系,今晚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惩罚。” 男人的话落后,女人娇小单薄的身子止不住的僵硬了一下,想要装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她有些僵硬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一切。 她懊恼的皱了皱好看的秀眉,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说了一句,“纪云深,我想回国了,现在立刻马上就想回去,好不好?” 他们已经出国一个多月了,明远集团那边一直都在催他回去,但他都以难得陪家人度假,干净利落的回绝了那些人的催促。 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她真的不想再体验那种被他整夜整夜无休无止的折磨了。 “漫漫,畏罪潜逃,你就不怕回国后我变本加厉?” 乔漫伸出小手,在他的胸膛前狠狠的捶打了一下,“纪云深,你就不能有一次是正经的时候吗?” “漫漫,我现在就很正经。” 纪云深最终还是没有拗过乔漫,四人连夜回了林城。 甜甜最近到了换牙期,有的时候会觉得牙齿疼痛,不好好吃饭,乔漫想了很多办法都不管用,最后是纪云深整夜整夜的陪着甜甜,给她讲故事分散注意力,慢慢的缓解了甜甜换牙期的痛苦。 最近林城寒流来袭,气温变得很低,乔漫连着两天加班到深夜,第三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感冒了。 她没敢下楼吃饭,也没敢跟纪云深提,趁着他晨跑的时候,就直接开车去上班了。 手里有很多新增客户文件需要整理,下午还有一个需要她去跑现场做心理疏导的女明星,忙到中午,她连饭都没吃,就直接开车到了某个刚开机的电视剧片场,开始给那女个明星做心理疏导,一直做到下午两点才结束。 早饭没吃,午饭没吃,结束心理疏导的那一秒钟,她的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好像随时能够倒下去一样。 重感冒和低血糖带来的重度眩晕,让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朦胧又模糊。 那个女明星见她很不舒服的样子,就走过来问她有没有事,乔漫缓了一会儿,倔强的摇了摇头。 她一直都知道,她不能什么事情都倚靠纪云深。 她可以一直做纪云深怀里的小女人,但纪云深没在的时候,她自己也必须足够强大,足够让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站稳脚跟。 她一直都希望,这段爱情是势均力敌的,而不是一方弱一方强。 那个女明星见她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又向她确认了一次她有没有事,她摇了摇头后,女明星就没再多管闲事,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乔漫站在原地又缓了一会儿,才走出拍摄棚,朝着自己的车子走过去。 刚刚按下遥控车锁上车,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打开手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清了清嗓子,直到再也听不出来任何的疲惫,才伸手滑下接听键。 下一秒,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漫漫,我现在在你们公司楼下,你出来一趟。” 乔漫攥紧手中纤薄的手机,隔了两秒钟,才低淡的说道,“纪云深,咳咳……你先走吧,我没在公司。” “你咳嗽什么?” 她刚刚在电话里的轻咳,其实跟重感冒的咳嗽不一样,只是清理嗓子的那种,可他对她的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她的声音有一丝丝的不对劲,他就可以轻易的听出来。 “没什么,刚刚嗓子有点难受。” 纪云深听后,精致好看的剑眉忍不住的蹙起,“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乔漫赶紧出声阻止,“不用了,我现在已经要开车回公司了,你先走吧,晚上就能见到了。” 纪云深没再说话,似乎在分辨她话语里的真实度,隔了几秒钟,才低声说道,“好,那你开车小心点。” “……嗯” 切断手机通讯后,乔漫赶紧启动车子,朝着她和谢之谦合开的心理咨询室行驶了过去。 她知道重感冒和低血糖的事情瞒不过纪云深,所以在车子稳稳的停在公司楼前的停车坪上时,就跑去一旁的药店买药,打算吃点药,把重感冒的症状缓解掉,不让他发现任何的端倪。 到了药店买完药,她又找了个超市买了瓶水,然后和水吞了两粒药片。 又一阵眩晕感袭了过来,她晃了晃,还是跌在了地上。 倒下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远远奔来了一个高大熟悉的男人,他的身影逆着太阳光影,好像从天而降的神邸,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 只是她太晕了,还没有看清男人的脸,就昏睡了过去。 …… 乔漫再醒来的时候,眼前都是明媚好看的太阳光线,以及坐在太阳光线下看着文件的高大男人。 她动了动,想撑坐起身,可是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最后她只好选择了放弃。 男人早在她睁开眼睛的那瞬间,就看了过来,直到她的眸光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看过来,两人的眸光才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 他的眸光很深邃,情绪也很复杂,乔漫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懂那里面的情绪,随后就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纪云深见她没有开口说话,他也没有主动问她什么,而是继续低头审批文件,好像根本就不关心她醒没醒过来,饿不饿渴不渴难受不难受? 乔漫知道自己理亏在先,没敢多计较,在他没有主动搭理她的时候,低淡的问了一句,“纪云深,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说呢?” 男人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 乔漫抿了抿唇,“我……我可能有些感冒,本以为按时吃药就会好,没想到会突然晕倒……” “医生说你不止感冒,还有三餐不规律和熬夜引起的低血糖。” 男人还是没抬头,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可每字每句却像是带着千斤的重量,砸在她的心上身上,“纪云深,我……我只是想把公司再扩大一些,可能没注意休息,所以累到了,以后都不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没关系,你的工作你做主。” 乔漫知道他很生气,而且还是不好哄的那种,赶紧认真道歉,“纪云深,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纪云深没有任何的回应,依旧低头批阅着文件。 乔漫看他完全一副不准备搭理她的样子,道了一会儿歉后,就停止了道歉,然后闭上眼睛假寐,假装他没在身边。 病房里随着她那些道歉话的停止,而瞬间陷进了死一般的安静中。 只剩下女人浅淡的呼吸声,和男人翻阅文件的沙沙声,直到女人再也受不了这种安静,才用尽全身的力量撑坐起身,并抬起一只手,指着病房门的方向,“纪云深,我很累很困,你翻文件我根本就睡不着,所以我现在请你出去,然后把门给我带上。” 纪云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起身就离开了病房。 乔漫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最后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没哭,但感觉很委屈很郁闷。 几分钟以后,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靠近病床,接着就掀开了蒙在她头顶上的被子。 乔漫刚刚醒来,浑身根本就没有力气,哪里敌得过他,很快就被他把被子扯了下来。 她气恼的坐起身,一双澄澈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纪云深,你干什么?” 下一秒,男人就坐在了她的身边,并把她环抱在了自己的胸膛前,“漫漫,我爱你,所以有些事情我可以让你无法无天,没有原则和底线,但有些事情不行,尤其是你的身体。” “你知不知道,你倒下的那一刻,我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他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说道,“漫漫,我不能没有你。” 人生这么长,如果没有她,他甚至觉得无聊而乏味。 仿佛没有她,便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406,正文大结局上 晚上七点,米兰达酒店。 今晚的林家家宴,吸引了林城不少富豪名流到场,放眼大厅,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入秋的夜晚有些凉,林嫣有点喝多了,脚步踉跄的绕过大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热闹人群,来到了偏厅外的花园里。 周围没什么人,她坐在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就伸手脱掉了脚上的水晶高跟鞋,准备歇会儿脚。 前几天,她刚过了十七周岁的生日,作为林家上下捧在手掌心里疼的公主,她的生日礼物,就是拥有了人生第一双高跟鞋。 当然,也拥有了十七岁女孩想要的成熟。 比如在家人的默认下,她已经可以穿短裙,化精致淡妆,和品尝名酒。 但也有两个禁忌,不许过早交男朋友,不许接触娱乐圈。 今晚大家都有事儿忙,没人管她,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贪了杯,等她发现的时候,第五杯红酒都已经见了底。 这会吹到风,酒气涌上来,她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眼前的园林景观灯也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光影。 林嫣穿的有些少,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了,赶紧套上脚边的水晶高跟鞋,正要起身离开,就听到了身后面传来了几个男人的说话声音,顺着风的方向,一字不落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转过身,透过树丛的缝隙,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保镖围成了一堵人墙,前面站着的几个人,都是林城里家世显赫的公子哥,他们的人多势众,就凸显除了被他们为难那人的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而显然他们在享受这种恶趣味。 也对,混在上流社会的人,都喜欢抱团欺负人,尤其喜欢欺负那种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尘埃里的人。 “傅青山,你的请帖呢?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 男人的话落,周遭就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哄笑声。 刚刚叫嚣的那个人,林嫣认识,是贺家二少贺与森,林城有名的草包废物一个,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抽烟玩女人,恶趣味多到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是林城上流社会中,最喜欢仗势欺人那拨里的。 傅青山没有温度的眸光缓慢的掠过对面几个男人的脸,低淡的说了一声,“麻烦请让开。”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偏又带着融入骨子里的傲慢。 光影有些暗淡,她几乎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脸。 但她听他们叫他,傅青山。 他叫,傅青山? 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仿佛似曾相似。 但……也只是仿佛。 贺与森又往前站了一点,上下打量了傅青山一眼,语调里带着满满的嘲弄和讽刺,“要是没有,傅大少,我们可要搜身了。” 傅青山眉眼微动,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进裤袋里拿出烟盒,并抽出一根点燃,轻吐薄雾,冷静镇定的几乎让人觉得可怕,“几位,我们傅家虽然成了落魄门第,但林城的根基还在,我不怕事,但也不惹事。” “今晚是林家的家宴,闹得太难看了,咱们终归谁都说不过去,还请各位高抬贵手让一下路,我还有事。” 说着,傅青山就往旁边挪了一下,打算绕过身前的那堵人墙,可他还没有走过去,就被人拦住了路。 “傅青山,听说你是特种作战部队出身?” 贺与森走过来,看着被晦暗灯光笼罩的男人身影,“哪个特种作战部队这么眼瞎,把你收入了麾下?是男人的话,就报一下部队名字,我们入伍的时候,也好避开这么窝囊废的特种作战部队。” 傅青山伸手弹了弹烟灰,摇曳的灯影里,能够清晰的看见被吹散的灰粒,“中央第38集团军林城陆军特种作战部队,队名雄魂。” 谁都知道,中央第38集团军的海陆空部队都是选人最严格的特种作战部队,以前林城三大军门鼎力的时候,纪家林家傅家,分别隶属海陆空。 而傅家一直都隶属于陆军特种作战部队,从祖辈往上数,尽是军政要员,没想到却在傅长林这一辈栽了跟头,被查出私吞公款,贪污受贿,现在还关在监狱里。 傅家因此受到牵连,跌落谷底。 这些年,傅家一直在养精蓄锐,低调的几乎销声匿迹。 没想到今晚却被他们几个人碰到傅家新一代的掌舵人傅青山,这天大的冷嘲热讽的好机会,他们几个怎么可能错过? 贺与森跟周围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笑道,“傅青山,你这是在炫耀你进了林城最好的特种作战部队,暗讽我们进不去吗?” 傅青山低下头,看着手中那猩红一点,唇角漫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贺公子,你问我是哪个特种作战部队出身,我出于礼貌回答了,现在我回答了,你又说我对你冷嘲热讽,那么请问,究其根本,是不是因为你们太无聊了。” 林嫣听到这里,赶紧捂唇,防止自己笑出声。 贺与森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声音里满是愤怒,“傅青山,你是不是还觉得你们傅家不够惨?” 傅青山的眸光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就是莫名的让人畏惧,“就是因为够惨,所以我才一直忍让。”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撺掇贺与森,“贺少,少跟他废话,我看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也不知道跟你抢女人是什么下场了。” 贺与森虽然喜欢仗势欺人,但就像傅青山说的,傅家在林城的根基还在,而且,他也确实不敢在林家的主场做得太过分。 他不疾不徐的从裤袋里掏出一把枪,然后对着枪口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傅青山,我真的很想问问你,既然你也知道你们傅家成了落魄门第,怎么还有胆量跟我抢女人?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手有多长?拳头有多硬?” “抢女人?” 傅青山挑了挑眉骨,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些人突然的针锋相对,声音轻懒的说道,“贺公子,我平时都在特种作战部队里面集训,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又哪有时间去跟你抢女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贺与森冷哼了一声,“误会?” “我追了林佳人那么久,鞍前马后的就差把心都掏给她了,可她刚刚在宴会上却拒绝了我,说她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 他又靠近了傅青山一些,黑色的手枪在晦暗的灯影下散着暗色的光影,“那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傅公子……你。” 傅青山单手插进口袋,声线一如既往的优雅低沉,“我想那有可能是林小姐拒绝贺公子的借口,事实上我并不认识林小姐,更跟她没有任何的交集。” “傅公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连篇。” 贺与森的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声音里依旧满色怒色,“林佳人倒追你的事情,宴会上谁人不知,你现在告诉我你不认识她,更跟她没有任何的交集,你拿我当傻子?”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一声,“贺公子,她追我就代表我一定认识她吗?” 贺与森觉得他脸上的笑很刺眼,干脆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他的太阳穴,并狠狠的顶了一下,“傅公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说实话,或是享受一下手枪不小心擦枪走火的滋味?” 贺与森明显在继续为难傅青山,不管他跟林佳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林嫣看到这里,不禁跺了跺脚。 林家和贺家算是世交,今晚会应邀出席,也是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别人家的家宴,他却在这儿闹这么一出,还属他叫嚣的最凶,真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 至于他们口中的林佳人,就是她。 她的乳名,叫做林佳人,北方有佳人的佳人。 “你们别欺人太甚。” 林嫣绕过旁边的树丛,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过去。 她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薄纱过膝长裙,夜风吹过来,吹起了长裙的裙摆,逆光阴影中,她像是从天上降落的仙子,浑身都萦绕的飘飘的仙气,美得惊心动魄不可方物。 “林佳人……” 不知道谁叫了她一声,她浅淡的瞥过去一眼,连一秒钟都没有停留,就把目光落在了旁边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致利落的深黑色西装,留着军人的板寸发型,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漠阴郁,还有一丝丝的黑暗,以及……倨傲。 禁欲气息浓烈,浑身仿佛都是扎人的刺,根本让人无法靠近。 她躲在后面听的时候,并不知道贺与森他们为难他,是因为林佳人。 如果早点知道的话,她早就站出来,毕竟这是她犯得一个错误。 这些天以来,贺与森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进攻,直到刚刚的宴会上,他也不放过任何对她献殷勤的机会,可她真的很讨厌他,不是单纯的那种讨厌,而是看一眼都受不了的那种讨厌。 为了拒绝他,她就随便在宾客的名单中挑了一个名字回绝了他,并对所有人宣布,她已经有了倒追的对象,没想到会让这个人无辜的成为他们抱团围攻的对象。 林嫣披在肩头的栗色波浪长发,被风吹得凌乱,有几缕遮住了眉眼,她伸手划走,并默默的站在了傅青山的身前,巧妙的替他挡住了身后那些人的围攻,以及躲过了贺与森手中的那把黑色手枪。 “贺与森,你什么意思?” 她身上带着少女的自然体香,风吹过,全都飘进了身后男人的感官系统里。 可能是待在部队里的时间太长,他竟然觉得身体紧绷僵硬起来,甚至还……有了反应。 身前的小女孩还在喋喋不休,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声音明媚甜糯,像是催情的药酒,一点一点的吞噬麻痹他的神经,最后,他的眼睛里只剩下眼前这抹清丽娇小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的所有感官系统,包括身体,都在疯狂的叫嚣,叫嚣着要她。 他也才惊觉出了不对劲,刚刚宴会上的那杯酒,肯定被人动了什么手脚,而且是下了猛料。 林嫣是林城一顶一的大美人,又因为出众的家世背景,从小就养成了一个骄傲跋扈的性格,常被人说恃美行凶。 即便光线很暗,她站在人堆里,也显得特别的扎眼,“我刚刚在宴会上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却趁我不注意,找我心上人的麻烦,谁借给你的狗胆,让你胆大妄为成了这样?” 贺与森被林嫣当众质问,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佳人,你不知道,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豪门阔少,他就是看你小,想借林家的光环东山再起……” “那又怎么样?” “什么?” 林嫣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又重复了一遍,“那又怎么样?” “只要我有,只要他要,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 林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有什么好可是的?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在长辈发现之前,赶紧散了吧。” 贺与森又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佳人……你还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我是很小,但我知道,喜欢才会产生爱情,可是抱歉呢,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所以现在麻烦贺公子你带着你的跟班给我滚,越快越好。” 林嫣的公主气场很大,大到足可以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忌惮。 有人拉了拉贺与森,示意他不要和林嫣硬碰硬。 贺与森没有喝多少酒,自然也就没有醉到需要耍酒疯的地步,他先是看了一眼林嫣,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林嫣身后的傅青山,才挥了挥手,“我们走。” 黑压压的一众保镖,和几个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先后离开,让本来有些拥挤的小花园,瞬间就宽敞了不少。 林嫣转过身,面向身后的傅青山,“刚刚对不起,造成了你的困扰……” “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傅青山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迈开长腿绕过她,朝着花园深径走了过去。 林嫣站在原地愣了两秒,才踩着高跟鞋追了过去,“傅青山,你给我站住。” 傅青山停住了脚步,没回头,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温度,“林小姐还有事?” “傅青山,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我这么傲慢无礼,你是第一个,是不是我刚刚在宴会上用倒追你拒绝了贺与森,你就认为我真的看上你了?” 傅青山转过头,温沉又磁性的说道,“林小姐,如果不是你刚刚利用了我拒绝贺与森,我现在可能还在某个角落饮酒吃东西,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 说完,傅青山没等林嫣说话,就走向了花径深处消失不见了。 林嫣站在原地,狠狠的跺了一下脚。 傅青山,很好,这回她是彻底的记住他了。 …… 因为在傅青山那里受了气,林嫣整晚都闷闷不乐,最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就提前离场了。 回到林家老宅,她先是泡了个玫瑰花瓣澡,然后又敷了一贴面膜,接着又做了会皮肤保养,等到一切都结束以后,已经接近午夜零点了。 她上床以后,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脑海里都是傅青山那些冷漠又倨傲的话语。 最后,她实在睡不着,就拿出枕头旁边的手机,拨通了乔漫的号码。 嘟声响了三四下,那头就传来了一道清丽好听的声音,“嫣儿,这么晚了还没睡?” 林嫣嗯了一声,随后问道,“漫漫,我今晚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对我完全不动心,你还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林城对我的家世和长相都不动心的男人,几率几乎为零,现在那个零出现了。” 乔漫闭着眼睛听她说话,在听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就是……今天我家的家宴上,贺与森又来恶心我,我就在宾客名单上随便挑了一个名字告诉他,我在倒追这个男人,让他彻底死心,没想到他们因为我这句话,去为难了人家,还把人家堵在酒店的后花园,甚至……动了枪。” 乔漫还是很困,又闭上了眼睛,“嗯,狗血浪漫言情剧,鉴定完毕。” “我在跟你说真的。” “我也没说你说得是假的啊!”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漫漫,跟我说说,你和你那个大写的“y”是怎么回事?” “无可奉告。” “不要这么小气嘛?” 乔漫哼了一声,“还有没有事?没事我挂了,明天还有早课。” “好,挂吧挂吧,明天见面再说。” “嗯。” 林嫣挂断电话以后,就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有了困意。 她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把今晚的事情都忘掉,至少不要带进睡梦中,影响她睡梦中的心情。 …… 第二天早上,林嫣因为晚睡,比平时晚起了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把她所有的时间都占据掉了。 她匆匆的洗完漱,跑到楼下餐桌上拿了两片吐司,就跑出了老宅。 后面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关心的话语,说她怎么不坐下正经吃早饭,又说她是不是晚睡了,又说她不要边跑边吃,她挥了挥手,然后很快就把他们的话抛在了脑后。 上了老宅司机的车,她先是给乔漫打电话,让她帮她在音乐室里占个座位,然后又给林南城打去了电话。 林南城在部队里集训,很少回家,最近调了职,人也变得清闲了不少,至少有时间和家里的人通通电话,偶尔还能见上一面,当然,见得最多的就是她。 “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林嫣咬了一口手上的吐司,犹豫了几秒钟,才低淡的说道,“哥,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谁?” “傅青山。” “……谁?” “……” “你才多大岁数,耳朵就不好使了?” 林嫣皱眉,又重复了一遍,“傅青山。” 林南城停止了手上所有的动作,声音也变得紧绷起来,“嫣儿,你怎么会认识他?” “就是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想要了解了解他……”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南城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不需要。” “嫣儿,听哥哥的话,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林嫣的秀眉几乎周成了一团,“我和他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啊!” “总之离他远一点,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件事,这个人,我挂了。” 林南城没等林嫣说什么,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傅青山傅青山? 他们两家隔着世仇,他们的兄弟情都一直风雨飘摇,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妹妹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 林嫣到了学校,就跑向了音乐阶梯教室,乔漫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所以她的周围都没人敢坐,只有她敢。 乔曼看到她,朝她挥了挥手。 林嫣低头跑过去,然后气喘吁吁的说,“漫漫,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 林嫣转头看向晨光弥漫里的乔漫,“我决定倒追那个男人。” “什么?” “他叫傅青山,大概出自个落魄的家庭,不过他是特种兵,很高,人也很结实,留着板寸的头发,痞痞的,感觉很坏很阴暗,但莫名的让人很有征服欲,我想征服这个男人。” 乔漫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嫣儿,你连他家庭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单凭外貌,根本就不靠谱。” 林嫣转了转眼珠,一脸的不服气,“说得好像你的大写的“y”就靠谱一样。” “那不一样。”乔漫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我这个大写的“y”,我没想过要征服,我连他的脸都没有看到,怎么征服?只是幻想罢了,可你不一样,你这是要真枪实弹的追了。“ 林嫣单手托腮,有些苦恼,“不过我要去哪里找他呢?” “你不是说听他们说了很多话吗?就没有透露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林嫣,林嫣,醒醒,林嫣……” 眼前的一帧一幕如潮水般迅速倒退。 她意识到耳边不停的有人叫着她的名字,她皱了皱眉,很想屏蔽掉那道声音,可她越是想屏蔽,那道声音就越清晰,清晰到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林嫣,你怎么睡着了?同学聚会已经结束了。” 林嫣慢慢的坐起身,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反反复复初遇傅青山的那个梦。 而现在的她,二十三岁,已经顺利的从英国皇家设计学院毕业,即将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更重要的是,她的生命里,早就没有那个叫做傅青山男人的痕迹。 407,正文大结局下 林城,是夜。 林嫣结束高中同学聚会,刚刚走出餐厅,就发现外面下雨了。 从英国回来一周,林城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周的雨。 是太久没回来,这个城市已经不欢迎她? 还是她真的不太会看天气预报?专挑下雨的时候出门? 雨势很大,风也不小,她刚刚喝了酒,被风一吹,酒气全部涌了上来,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穿着高跟鞋的脚步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刚要伸手去扶旁边的大理石墙壁,就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了身体,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双手扶住她的同时,也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柔软的腰身上。 “林嫣,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林嫣顺着头顶的声音抬眸看去,是她的一个高中男同学,叫什么名字,她已经不记得了。 男同学见她秀眉微蹙,接着轻声说道,“不记得我了吗?刚刚我们还一起喝了酒。” 看她一脸尴尬和迷惘,男同学又说了一句,“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林嫣,我叫高郁庭,高中时坐在你的后面。” “哦,抱歉,我的记性一直不太好。” “没关系,我又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林嫣在有些迟钝的脑袋里,仔细的搜寻了一番以后,才终于对他有了点浅薄的印象。 学生时代,他似乎是个话特别沉默寡言的人,坐在班级的后面,很少与同学们交流。 不过学习好像很好,因为乔漫一直都是班级的第一名,她偶尔看成绩单的时候,也会留意一下第二名,刚刚才会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后,记起了他。 听说他后来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被保送到了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深造,大学四年都是全额奖学金的获得者,现在是国内颇有名气的小提琴演奏家,事业名利双丰收,也是林城寒门出身的典范。 不知道是晦暗的灯影凸显环境的暧昧,还是她的身体有些冰,那双大手落在她的腰身上,显得灼热又滚烫,有点侵犯感,总之令她很不舒服。 她不着痕迹的退出了男人的包围,礼貌的淡笑,“谢谢,不用了,我已经叫家里的司机过来接了,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而实际上,不会有任何人过来接她。 早在十八岁那年,她就买了一套单身公寓,自己搬出去住了。 她没雇司机,出门不是自己开车,就是打车。 当然,喝酒又开车的情况下,她会叫代驾。 这么说,只是为了拒绝他的殷勤。 高郁庭仿佛没有听懂她的暗示,依然风度翩翩的表示,“没关系的,你一个女孩子喝了酒,又下了这么大的雨,我看你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你家的司机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到不了,我家在那边,正好顺路,我送你吧。” 正想着要不要用更直接的方式拒绝他,身后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熟悉的男声,即便她已经五年没有听到过这道声音了,可在听到的那一秒,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僵硬了起来。 是傅青山,居然是傅青山? 本以为那些刻骨铭心的喜欢,已经随着她在英国的那五年而烟消云散了,可事实证明,她太低估了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影响力,也太低估自己的长情程度。 她没有转过身去,脸上是一闪而逝的狼狈。 过去的那几年,她想过很多次和他再见的情景,或是热泪盈眶,或是擦肩而过,或是无动于衷,却从没想过会这么猝不及防,猝不及防的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更想过,再见时,她的形象一定要光彩照人,虽然不至于高傲如女王,但也绝对不是喝了酒,妆容不够精致,衣裙不够整洁,甚至有些狼狈的此时此刻。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半转过身,缩紧肩膀,把自己隐在光影暗淡的角落,想借此躲避开他。 可这会儿酒气不知不觉的又涌了上来,她单薄的身形不禁又晃了晃,朝着一边倒去。 高郁庭眼疾手快的刚要去扶,林嫣娇小的身体就已经落在了身后男人的宽大怀抱里,熟悉的体温混着薄荷须后水的味道冲进她的鼻腔,不知怎么,让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傅青山结束一场应酬出来,从后面路过,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扶住倒过来的女人,在看到灯影下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后,剑眉微蹙,“没事吧,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林嫣像是躲避瘟疫一般,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没事,刚刚没站稳。” 这几年,她独自在英国,常常饮酒,酒量不说是特别的好,但也不至于喝一杯就倒。 今晚这是怎么了? 高郁庭赶紧走过来,修长的手臂揽在她的腰身上,隐隐带着占有的姿态。 林嫣有些抗拒他这种暧昧的肢体接触,躲开了一点,“高先生,真的不需要麻烦你了,我家司机很快就到了。” 高郁庭变了变脸色,“林嫣,我只是想送你回家,没有别的意思。” 林嫣蹙了蹙眉心,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这个男人想要追求她,但又喜欢在言语间道德绑架的感觉? 让不让他送,最后都是她的错。 同学一场,林嫣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 人总要有些美好的回忆留在心底,而高中的那几年,是她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她不想毁掉。 隔了几秒钟,她都没有想好拒绝的话,身后的傅青山就伸出了长臂,将她揽抱在了怀里,并往前一步,将娇小的女人挡在了身侧。 他的身高很高,足足高了高郁庭半个多头,他上前一步,有种让人臣服的压迫感,“这位先生,我会送她回去。” 高郁庭看了一眼傅青山,又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林嫣,“林嫣,你认识……他?” 在林城,谁不知道红色军门傅家的掌舵人傅青山? 他和纪云深林南城并称为林城三大少将,年纪轻轻就已经统辖一方,号令百万军队,其背后的势力虽不如纪家和林家那么雄厚,但也算是林城里数一数二的财阀世家。 林嫣点点头,还没有说话,傅青山就直接低头问了她一句,“让我送,还是他送?” 她想她要是敢说让高郁庭送,以后他绝对不会再插手她的任何事。 虽然让他送,也不见得他会再插手她的什么事,但她真的不喜欢高郁庭这个人,看着就很阴郁,相处起来不自在不说,她更怕他在自己的身上动什么歪心思。 林嫣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看都没看高郁庭一眼,软糯又甜腻的说了一句,“你送我。”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眸光轻懒,“这位先生,你也听到了,她要我送。” 说着,他就挥了挥手,站在雨中已经等了好半天的小白迅速的跑过来,并递来一把黑色的大伞。 傅青山接过来,握住大伞的伞柄,就拥着林嫣走进了餐厅外面的风雨中。 高郁庭站在原地握了握拳头,半天才驱车离开。 …… 傅青山拥着林嫣一步一步走向餐厅前面的停车坪,直到确定高郁庭已经走了,她才缓缓的转过身,不动声色的退出他的怀抱,“那个……谢谢你刚刚的解围,方向不同,就不麻烦你送我了,我到路边拦车就好。” “没关系,小白开车。” 言外之意就是即便送她回家,也不是他开车,不算麻烦。 林嫣这次特地从英国飞回来,是为了参加过几天林家大家长林正臣,也就是她爷爷的生日宴。 她没想过会和他见面,更没想过和他有什么纠缠。 年少的时候,她曾经觉得滴水能够穿石,就算是冰,她也能够融化。 可事实上,他心有所属又一往情深,别人走不进去,他自己也走不出来。 别说融化,怕是连感动都不曾有。 “真的……不用了。” 林嫣这次学乖了,主动和他保持距离。 说着,她就准备冲进了漫天的风雨中,却被男人伸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以前你对我主动投怀送抱那么多次,也没见你有不好意思的自觉,几年没见,果然长大了。” 林嫣皱眉,瞪着他。 “赶紧上车,我应酬一天了,很累,没时间跟你耗。” 林嫣知道,傅青山的决定,她根本改变不了。 况且……路边拦车的人那么多,她也未必能够拦到,反正让他送,她也不会掉块肉。 没再拒绝,她就上了他的那辆黑色世爵车子。 头很晕,上了他的车子以后,林嫣就靠在窗玻璃上开始假寐。 期间傅青山接了四五个电话,低低沉沉的声音一直缭绕在她的耳边,她尽量的想忽略,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二十几分钟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林嫣的单身公寓门前。 她睁开眼睛,道了一声谢,就拿着那把黑伞,落荒而逃一般的下了车。 美好的人,不管看多少次,还是想要拥有。 傅青山之于她,就是这么强大的存在。 她怕她再跟他独处下去,又忍不住的想要据为己有。 …… 雨有些大,还是淋湿了她的裙角。 她跑进公寓里面,先是将那把他握过的黑伞仔细的收叠了起来,然后放进了门口的雨伞架里面,才换过拖鞋走进去。 手机在不停的震动,大约是高中同学在微信群里面聊天。 今晚高中同学聚会,她最好的朋友乔漫没来,她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那件事情,终究还是让她们回不到从前了。 不是敌人,但也不会是朋友。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有很多次都梦到她,可醒来的时候,她们还是天各一方,再没有任何的交集。 只允许自己想了一会儿,就淋浴睡觉了。 这次回国,除了参加爷爷80岁的生日宴,另一个目的就是找个服装设计方面的工作。 回国的时候,她已经在网上投了好几份简历,也有几家公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明天就是面试的日子,她不能晚睡,不然会影响状态。 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有一个清醒的意识一直都在提醒她,她不想一个人待在举目无亲的英国了。 真的太孤单了。 …… 第二天一早,林嫣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下就出门了。 第一家面试的公司离她居住的公寓很近,不堵车的话,开车只需要十几分钟。 面试官是这家公司的经理,叫周显,见到林嫣的第一眼,就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嗯,形象不错。” 林嫣皱了皱眉,还没有说话,周显就说了一句,“林小姐,你被公司录用了。” 她懵了懵,多少显得有些局促。 这似乎没有按流程办事,正常的话,不都是应该问一下过往的履历,毕业于哪所大学,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他什么都没问,就直接录用了她,这也有点太诡异了? 周显见她有些迟疑,微笑着解释道,“林小姐,是这样的,公司设计部的领导今晚要陪一个林城的军政高官吃饭,而设计部现在都是男设计师,刚好缺一个像林小姐这样时尚美丽的女设计师,不知道您可否愿意以这个为前提,来加入到我们这个设计团队。” 这家公司的设计部,一直都是国内外的服装设计师们挤破脑袋争相抢着进去的一流设计公司,如果只是需要陪领导应酬一下,就能得到这么宝贵的机会,大概没有几个人能拒绝吧。 周显没有听到的林嫣的回答,又问了一句,“林小姐,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我愿意。” 周显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走过来,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那接下来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 早上,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没想到会直接入职。 直到快下班了,她都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国内的朋友,她都已经没什么联系了,在通讯录挑来挑去,最后只好给哥哥林南城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找到了工作,晚上还要陪领导出去应酬,以后不是一条只能靠家里的废物咸鱼了。 林南城在开着军事会议,看到她的微信,只回了四个字,“自己小心。” 本以为能收到几句鼓励的话,但都没有,她盯了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哀怨的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下班后,周显从经理办公室直接走过来找她,她关了电脑,就匆匆的和他离开了公司。 路上有些堵车,两人赶到星河酒店的时候,离约定好的饭局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不到。 公司的高层正焦急的在门口等着,见到周显和他身边新进来的美女设计师后,说了句谢天谢地,就推开了包厢门,把两人引了进去。 林嫣跟在两人的后面,不需要特别故意,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傅青山,以及他身边的温暖。 何为狭路相逢,这个场景,大概就是最好的写照了。 今晚的傅青山,穿着一身熨烫精致的深黑色手工西服,棚顶的光影倾泻下来,氤氲模糊了他身上的所有棱角线条,可那头军人的板寸发型,和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还是让他看起来有一股过分的男人英气,无法让人忽视。 而他旁边的温暖一改往日干练的形象,穿了一身薄纱长裙,长发盘起梳成了一个丸子头,轻熟又仙气。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傅青山倾身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然后隔着棚顶倾泻下来的光线,和薄薄的烟雾看了过去。 在看到林嫣的那一秒钟,他的剑眉蹙了蹙,但是很快,快到没有任何人察觉。 白天的时候,周显就跟余震说了林嫣的事情,虽然刚刚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很熟络,并没有让人感觉尴尬或者局促的地方。 三人走进去,余震赶紧给餐桌上的人引荐周显和林嫣,“傅长官,温议员,这是我们公司设计部的经理周显,另一位是我们公司新进的美女设计师,林嫣。” 傅青山只看过来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温暖站起来,先是和周显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周显旁白的林嫣,“嫣儿,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的?” 林嫣握紧手包,声音温淡的回答,“一周以前。” 余震见林嫣和国会议员温暖的言语间配位熟稔,赶紧问了一句,“林小姐和温议员认识?” “不算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实际上,林嫣撒了谎。 温暖是她的哥哥林南城的好朋友,好到她觉得可以当男女朋友的那种朋友,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和哥哥一直都保持着朋友的距离,不远不近的那种。 她有的时候甚至觉得温暖很可怕,居然可以对那么优秀的哥哥一点不动心。 温暖的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看了对面的三人一眼,随后指了指对面的餐桌椅位,“几位入座吧,我们坐下聊。” “哎哎,好嘞。” 余震很绅士的替温暖拉开餐椅,那个位置刚好挨着主位上的傅青山,“小林,你坐在傅长官的身边。” 她来的目的就是和领导一起应酬,这会儿也不可能因为应酬的军政高层是她认识的人,就有所抗拒,而且因为认识,就更应该表现的落落大方。 谁让那个人是……傅青山。 林嫣说了一声谢谢,就坐在了傅青山的身边。 第一次工作应酬,刚开始的时候多少显得有些拘谨,后来随着大家进入各自的角色,就变成了一派相谈甚欢的场面,她也就显得没有那么拘谨和害怕了。 聊到一半,余震向傅青山敬了一杯酒。 一饮而尽后,就看了旁边的林嫣一眼,低声说道,“小林,你也敬傅长官一杯,感谢他的提携。” 林嫣听后,赶紧拿起面前的酒杯,举向傅青山的方向,“傅长官,感谢您对我们公司的提携,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傅青山一双深邃的眸光,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直到她把一整杯红酒都喝下去后,才拿起面前的酒杯,跟着一饮而尽。 刚刚那么多人敬酒,傅青山不是点头回应,就是轻抿一口,而到了林嫣这里,他直接回敬了一杯,这说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余震的面上瞬间就多了不少笑容,之前还害怕投其所好不成功,难保傅青山翻脸,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翻脸,而且还摆出了一副顺其自然逆来顺受的样子。 林城大概只有林嫣这样的绝色美人,才能享受他的这种待遇吧? 一场酒局下来,余震和周显都没少喝,当然,林嫣也没少喝。 为了陪好傅青山,饭局结束后,余震又提出了去紫夜。 傅青山没说话,似乎默认了他的提议。 也像是……突然来了兴趣。 或者说,傅青山不说话时,谁也摸不清他的想法。 但他不说话,就代表了他不排斥,也等同于默认。 一行人从餐厅里往出走的时候,林嫣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不免低喃,“懒成那样,就不能说一句拒绝的话吗?” 出了餐厅,应酬的一行人就迅速的朝着餐厅前面的停车坪走去。 林嫣在最后面,走到停车坪上时,公司的车子已经没有了位置。 而刚刚他们都喝了酒,不能开车,正想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前面黑色世爵半降的窗口就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上我的车。” 公司的商务车子也开着车窗,傅青山的话顺着风的方向,清晰的吹到了几个人的耳朵里,他们赶紧用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催促她上傅青山的车子。 大概在想,勾搭上傅青山,她就可以平步青云衣食无忧了。 但她真的很想说,傅青山一个区区师长工资,想养她这种千金大小姐,估计有点费劲。 先不说她一个包都要十几万块钱,就说她的化妆品,他都不一定能供得起。 林嫣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就走向旁边的黑色世爵车子,温暖坐在副驾驶上,傅青山坐在后座上,没有其他的位置,她只能认命的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坐进去。 408,正文大结局终篇 傅青山正在吸烟,她坐进去以后,小幅度的挥了挥手,掩了掩鼻子,以此来驱赶缭绕在空气中的呛鼻烟雾。 虽然她的动作幅度不大,但傅青山还是察觉到了,把刚刚点燃的香烟捻熄在了车上的烟灰缸里。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温暖,一直目视着前方,收回视线看手机的时候,恰好在后视镜里,把刚刚的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视线大概在后视镜上面停留了两秒钟左右,才低下头,看向手中的手机。 傅青山把烟熄灭了以后,烟雾随着降下的车窗飘出去,呼吸也瞬间变得通畅了。 夜风透窗而进,吹起她披散的深栗色长发,有几缕滑过男人的脸颊,他闭上眼睛深嗅了一下,本来已经有些疲惫不堪的神经,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深夜的十点钟,路上已经没有太多行驶的车辆。 黑色的世爵车子,几乎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紫夜。 余震订好包房以后,一行人就直接来到了包房里面。 有人点歌,有人倒酒,而林嫣则躲在角落里歇脚。 十厘米的高跟鞋固然能够凸显女人的身形和气质,但同样的,也会让女人感觉到痛苦。 在英国的时候,她大多数的时候都穿得偏休闲,脚上不是布鞋就是运动鞋,从没像在国内这样,密集的穿高跟鞋,而且还是十厘米的高度。 余震敬了傅青山两杯酒后,就朝角落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嫣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微微一个偏首,就看到了余震投射过来的眸光,赶紧起身走了过来,并按照余震的意思,坐在了傅青山的身边。 傅青山的余光瞥到她走过来的身影,就倾身捻熄了刚刚点燃的香烟。 余震和周易不太明白他突然掐烟的举动,但也跟着都把手中的香烟,捻熄在了被光影打得五颜六色的玻璃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温暖见状微微蹙了蹙眉,然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打算提前离开紫夜。 傅青山也没有过多的挽留,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温暖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又跟余震周易和林嫣一一打过招呼后,才踩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离开了包房。 余震点的酒喝得差不多了,又有服务员送酒进来。 他留了两瓶78年的罗曼尼康帝,启开给包厢里的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后,接着就举起了酒杯,“我敬在座的每个人一杯酒,希望大家生活幸福,工作顺利。” 余震显然有点喝多了,周易陪他又喝了几杯后,才面露为难的向傅青山提出送余震回家的话。 傅青山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余震和周易都走了以后,包厢里就只剩下傅青山和林嫣了。 林嫣刚刚喝了那杯罗曼尼康帝以后,就觉得头晕目眩,身体里像是被大火烧着了一样,就连指尖都热得不像话。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深深的蹙起眉头,她赶紧站起身,急急的对傅青山说了一句我也走了,就离开了包房。 傅青山看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缓缓的摇了摇头,“还是那么毛毛躁躁。” …… 林嫣离开包房以后,傅青山刚要起身离开,就接到了沈夜白的电话,说他正和纪云深霍青同方经纶在紫夜喝酒,叫他也过去。 他听后,只是挑了挑眉,说了一声好,就走出了包房。 纪云深他们所在的包房离他的包房并不远,出门左走了大概二十几米后就到了。 他推门走进去的时候,纪云深方经纶和霍青同都已经喝了不少。 只有沈夜白一个人没喝酒,清醒的简直想骂人。 看见他来了以后,烦躁的说了一声,“三个醉鬼我一个人弄不过来,分你两个。” 傅青山皱了皱眉,他真的很好见老纪喝这么多酒,随后低声的问了一句,“老纪他们怎么回事?” “老纪和纪晗吵架了,霍青同他爹又要娶老婆了,至于方经纶,好像在追一个小明星,结果碰壁了。” 傅青山听后表示了解,然后和沈夜白一起把三人送到了顶楼的套房里。 沈夜白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替他们善后的准备,傅青山帮他把三人挪到套房里后,他就跟着摆了摆手,“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吧。” 傅青山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十分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确定你自己一个人能搞定他们三个?” “不能确定。” 沈夜白赶紧转过身,“要不你在隔壁开个套房,有事我随时叫你?” 傅青山难得的好说话,“可以。” 沈夜白不可置信的盯了他几秒钟以后,低淡的说了一句,“老傅,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吧?” 傅青山瞥了他一眼,留下了一句,“傻逼。” 出了套房后,傅青山就叫来了服务员,给他开了隔壁间的总统套房。 他刷了门卡走进去后,就闻到了一股女人的香气,很淡,淡到若有似无,却又十分的沁人心脾,好像和林嫣身上的香气很接近。 是不是这两天频繁遇见,所以他的脑海里才会经常出现她的身影? 他打开套房的灯源,脱掉身上的西装,仍放在沙发上,就阔步走到了落地窗旁边,看着满城的璀璨灯火。 站了一会儿,他才从裤袋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根凑到嘴边,接着低头点燃。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的周身,竟然氤氲出了一丝孤寂出来。 一根烟很快吸完,他低头准备再吸一根烟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很清晰,像是从这间套房里面发出来的开门声音。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抬眸看过去。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干净清纯的让人自惭形秽,又不可方物的明艳动人。 大概见到这张脸的男人,没有不动心的,刚巧,他就算是其中的一个。 “林嫣……” 林嫣淋了会儿凉水,也没觉得身体好受多少,正想出来给林南城打电话求助,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边如斯英俊的男人。 他逆着客厅的光影而站,那些散落的光影,将他高大的身躯映衬的愈发挺拔健硕,也将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映衬的愈发棱角分明。 她只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堪堪垂到大腿的位置,虽然都遮住了重点部位,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尖叫出了声,“傅傅……傅青山,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说着,她就把浴巾有往上遮了一点,全身更红了。 傅青山把玩一会儿手中的香烟,随后凑到嘴边点燃,修长的指骨夹烟的动作性感到荷尔蒙爆棚,“林小姐,这句话好像应该我问你。” “……什么?” 林嫣瞪大眼睛,“傅青山,你别以为我倒追过你,就会一直惦记着你,再说,我林嫣想要一个男人,还不至于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你真的太高估我了……”说着,就抬起手,指向了门口的方向,“现在请你立刻马上滚出我的房间。” “哦?” 傅青山挑眉看过去,“那这么说,是我居心叵测想要占林小姐便宜了?” 林嫣的脸又红了一点,恼怒的说,“你有这方面的前科,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吗?” 傅青山走过来一点,林嫣的脚步跟着凌乱的倒退,“如果我想要占你的便宜,早在五年前就占了,好像不用等到现在吧?” 他的意思是说,五年前她想主动给他,他都没要,更何况是现在了。 林嫣漆黑的眼睛迅速的氤氲上一层水汽,“傅青山,你……” 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没再说什么,捞起矮柜上的衣服,就重新走回了卧室里面。 换过衣服后,她就迅速的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在她马上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男人迅速的走过来,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林嫣,把话说清楚再走。” 她的身上滚烫的厉害,就连他握住的手腕,都热的不像话。 “我和你已经无话可说。” 林嫣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仿佛再多说一句话,都是对她的难堪。 “你松手,快点松手,不然一会儿我又多了想倒贴你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她伸手想甩掉他的大手,却被他蹙眉握得更紧了,“林嫣,我叫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不说不说,我什么都不想说,放开我,放开我……” 她挣扎的太厉害,男人只好将她拉向自己,用双臂固定住她,阻止她继续挣扎,“别闹大小姐的脾气,把话说清楚。” 林嫣的身体本来就热得不像话,刚刚的一番挣扎已经用尽了她仅存的力气,她太难受了,难受到整个身体像是被蚁虫啃咬般难受,她没有继续挣扎,而是顺势靠在了他的胸膛前,一双小手几乎是无意识的环住他劲瘦的腰身。 男人的气息和味道,体温和心跳,像是罂粟一般,不断的吸引着她靠近。 “刚刚……刚刚在包房里喝的那杯酒好像被人动了手脚,我现在,我现在很难受……” 傅青山刚刚以为她是感冒了,听到她这么说,这才觉察出了不对劲,“所以,你觉得……醉酒下药又走错房间的几率,能有几成?” 残存的理智还有,即便她此刻贪婪的享受着他的气息和体温,但绝对不能让他瞧不起,“傅青山,你放心好了,我就算随便到大街上去拉个男人解决身体问题,也不会求你,你心有所爱又一往情深,我可不敢随便玷污你的身体。” 说完,她就推开了他。 并快速的转身离去,她怕再多一秒,她就坚持不下去了。 一只白皙柔软的小手刚刚落在门把手上,她整个人就被一只大手扯了回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怒,就被身后的男人拉了回来,并一路把她拽到了浴室的花洒下,下一秒,冰凉的水流就从花洒里喷洒了出来。 她狠狠的哆嗦了一下,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绕过他的身边往出走。 刚刚走出两步,又被男人伸手拉了回来,她不想让他管,就伸出小脚,狠狠的踹在了男人的小腿上,可那点力度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别动,如果你不想随便拉个男人解决身体问题的话。” “我说了,不用你管。” 说完,林嫣再次试图从他的身边挪过去,却又被他轻轻松松的拉了回来。 林嫣发了脾气,一双小手伸过去,就从他的手里抢过了花洒的喷头,并淋在了他的身上,下一秒钟,两人就都变成了落汤鸡。 不同的是,男人即便淋了水,也完全不影响他的英俊程度,反而多了一股禁欲气息。 反观她,就满身的狼狈。 两人隔着水流氤氲出来的细密水雾对视了几秒钟,林嫣才率先移开视线,一副不准备再搭理他的样子。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sorry。” 林嫣扭头抱胸,冷哼了一声,“不需要。” “我去给你买药,你站在这里不许乱跑。” 林嫣还是刚刚的那个反应,没说话。 男人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听到没有?” 林嫣还是没有回答。 “林嫣,你也不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如果今天换成另外一个男人,你还有可能逃得过去吗……” 傅青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嫣就打断了他的话,“是,我比不过你的心上人让你心动,让你有感觉,所以,请你现在离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男人狠狠的蹙了一下眉头,半天都没动。 浴室里一时变得很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喷头洒出来的水声。 静默的氛围持续了大概有两分钟,男人才低声的说了一句,“我去买药。”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死死的瞪了两秒钟,才蹲下身子,用双手环抱住自己。 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对傅青山发脾气,毕竟她对他也有过这种前科,他怀疑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觉得委屈,无法言说的委屈。 傅青山去而复返只用了几分钟,再推开浴室的门时,林嫣正淋着冷水蜷缩在角落里,仿佛被人抛弃的小兽一样,等着路人去怜爱。 他几步走过来,关掉了花洒,并递过来水杯和药,“赶紧把药吃了,五分钟左右就不难受了。” 林嫣没动,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林嫣,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林嫣还是不为所动,仿佛当他是空气一般。 傅青山忍了又忍,才蹲低身子,大手粗鲁的扼制住她尖细的下颌骨,低声的说道,“林嫣,别一副我好像要强了你的样子,赶紧把药吃了,我没功夫陪你在这里瞎折腾。” 林嫣被迫抬起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森森怒意,好半天才配合着他把手里的药吃完。 等到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才出声叫住他,“傅青山……” 傅青山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停住了脚步,没动,也没有说话。 林嫣隔着头顶层层叠得的光线,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傅青山,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这样的话,她已经是第二次跟他说了。 上一次还是在五年前,她说完以后,就真的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五年。 这一次,又是几年。 他没说话,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门开了又关,她听到了他接起电话,慌张的喊了一声晗儿,然后是一阵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 她从来都知道他对她和他心上人的落差,只是还是会觉得难过,莫名的难过。 …… 林嫣淋了冷水以后,就重感冒卧床,不能去上班了。 林南城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从军区请了假过来看她,还告诉她那家公司的部门经理和总裁都换了人当。 不管她被下药,和傅青山进了同一间套房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还是凑巧,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能够让她更死心一点,虽然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是死心的状态。 “嫣儿,过两天就是爷爷的生日宴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都希望你能回老宅住几天,一是你在英国呆了五年,好久没有和家人在一起过了,二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都希望你这次能够定下来……” 那么言外之意,就是要让她相亲? “当然,我们也不是希望你立刻就定下来,但至少有个谈恋爱的对象,这样……” “我明白的。” 林嫣的声音有着高烧退下后的一丝暗哑,“你们安排吧,我听你们的。” 以前排斥相亲,是觉得她的爱情不容亵渎。 现在接受相亲,是觉得她的爱情已经没有了,既然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了,那么和谁结婚好像都没有分别? 林南城没想到这次她这么快就答应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嫣儿,你说的是真的?” “嗯,是真的,哥。” 林南城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的说了一句,“嗯,看来我的妹妹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林嫣笑了笑,然后疲惫的闭上眼睛。 谁都没又发现,她漆黑的眼镜上有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 林南城回家告诉家里人她同意相亲后,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几乎轮流给她打电话,她仔细的算了一下,在爷爷的生日宴之前,他们一共给她安排了十几场相亲宴。 算下来的话,一天有四场之多。 简直就是靠数量取胜。 林嫣倒也没排斥,每场相亲都尽心尽力的打扮。 可两天下来,见了将近十个相亲对象,却没有一个让她动心的。 第三天的时候,家里安排了六场相亲,她想如果明天不是林正臣生日宴的话,她可能会崩溃。 毕竟和陌生人吃饭看电影约会是件很拘束的事情,更何况她一天要跟六个不同的男人吃饭约会看电影,所以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约束中度过的。 而此时此刻,她也才有点后悔这种来者不拒的相亲模式。 最后一个相亲者是家世跟她差不多的世家公子,叫蓝屿,人很绅士,不管说什么话题都能从善如流,侃侃而谈,大概是她这几天见得相亲者里面,最接近她眼缘的那个。 他们先一起吃了饭,后又去看了一场电影,接着谁都不想回家,又去了电影院旁边的咖啡馆,准备聊一会儿。 林嫣说话很少,大部分都是蓝屿在说,他能够恰到好处的不冷场,又不会让人觉得话太多,典型的宜室宜家。 聊了一会儿后,蓝屿就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示意他去一下。 林嫣点了点头,正好她有些聊累了,想喝几口咖啡歇一会儿。 刚刚拿起面前的咖啡杯,转过身,就看到了不远处那道修长挺拔的男人身影,居然是傅青山。 几天没见,他还是那么英俊如斯。 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女人,隔得太远,她看不清楚那个女人的脸,但她从身形轮廓上判断,那个女人应该是温暖。 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说有笑的样子。 她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没再看过去。 qq群里的高中同学聊得热火朝天,她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同学们在讨论她是否从英国回来,她迅速的打下几个字,“消息准确,同学们,我从英国回来了,林家大家长的生日宴,我怎么敢不回来。” 接下来就是同学们更沸腾的声音。 说她被西洋文化熏陶的近乡情怯了,又说还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她没再说话,而是看了一眼乔漫的头像,接着就收起了手机。 坐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刚刚站起身,就和旁边走过来的女人撞在了一起,她的手上拿着一杯热饮,刚刚的一撞,几乎都洒在了她白皙干净的手背上。 她疼的蹙起眉头,还没有说话,撞过来的女人就开始恶人先告状,“我说你的眼睛有毛病吗?走路都不会看路的吗?” 林嫣眉眼微动,连生气都不会了,“这位小姐,是你撞过来的,却反过来倒打一耙,你是猪八家吗?” 409,傅林番外——米兰重遇 米兰,是夜。 林嫣等人等久了,起身站到餐厅包房的落地窗旁,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和不断飘落的雨滴,一时间仿佛有种置身林城的感觉。 米兰和林城很像,她刚来的时候,常常分不清这里是米兰还是林城。 可她又清醒的知道,大街上那一张张金发碧眼的面孔,和异域风情的建筑,都不属于林城。 而且,林城的冬天大多数下雪,而不是这种温和腻人的雨。 不过离开半年多的时间,她竟然很想念那座城市。 不知是想念那座城市的美食,还是……那座城市里的人。 正兀自的沉思着,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她还没有来得及转身,便在落地窗的反射中,看到了一抹长身玉立的男人身影。 她心下一惊,如遭雷击,就那么怔愣在了原地。 是傅青山,居然是傅青山。 他好像瘦了不少,那张英俊如斯的面容上几乎都是长途跋涉留下的疲惫,线条精致的下颚骨周围也都是没有来得及打理的青色胡茬,从来都熨烫精致的风衣和西裤上,沾染了不少褶皱,那双永远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上,也满是泥水。 从这些,可以轻易的想象出来他赶到米兰有多着急。 看了几秒,她仓皇的收回视线,同时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赶紧拿起餐桌上的手包往出走,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他。 傅青山就站在包房门口的位置上,她想要走出包房,必须经过他的身边。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淡然,忽略他带给她的影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目不斜视优雅从容的走,就在马上要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男人伸出的大手,就轻易的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随后轻轻一拉,她就稳稳的落在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前。 “嫣儿,这么久没见,怎么刚见就着急走?” 林嫣用力的挣扎了一下,不仅没有挣脱开半分,落在她瘦小肩膀上的那双大手,反而用了更大的力量控制她,男女之间的这种悬殊力量让她不得不放弃挣扎。 “傅青山,难道我跟你还有什么旧可叙吗?” 傅青山攥着她肩膀的手,又用了一些力量,直到她那张淡然无温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才满意了一些,“十几年,总该有些旧可叙。” “比如……你当初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事情,比如你为了嫁给我,不惜爬上我的床的事情,再比如……为了给我生孩子,挨过一刀的事情……“ 林嫣仰起头,狠狠的瞪着他,“够了,傅青山。” 她明明很生气,可那张白皙温净的脸上却都是浅淡的笑意,仿佛在故意激怒他,讽刺他,“谁年轻的时候没剪过短发,红过眼眶,爱过人渣?那十几年的青春我就当喂狗了,希望傅长官说话算话,别再来纠缠我……恶心我。” 男人握着她双肩的手,一只突然强势的揽抱住她的腰背,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的拥在他的胸膛前,另一只则抚上她的红唇,来回的摩挲,“这张小嘴还是那么得理不饶人,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林嫣的一双小手抵在他的胸膛前,拼命的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可他的铁臂却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她融进他的骨血里一样。 “不过嫣儿,我记得我当初只说了放手,可没说让你嫁人。” 林嫣又瘦了一些,他的手臂环在上面,几乎没有什么肉感,“你是不是以为我傅青山真的是个窝囊废,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了?嗯?” “傅青山,你要点脸,谁是你的女人?我们早就离婚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她实在挣脱不开,就拿起手包开砸,“还有,这里是米兰,不是林城,小心我告你性--骚扰,我就不信你们傅家在林城只手遮天,跑到米兰还能只手遮天。” 男人任她砸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世界上只有我傅青山不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事情,嫣儿,不信的话,咱们大可以试一试。” 林嫣砸累了,也挣脱不开,整个人索性就软了下去,任由他抱着。 而他因为她的示弱,也确实放松了一些手臂的力量,虽然这样,他揽抱她的动作依然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气场强大得让她有些不适应,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傅青山,面对她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清冷淡漠,浑身透着禁欲气息的样子,偶尔的兽性大发也都用在了床上。 而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又完全是个温柔的绅士,在军政商三界,几乎是笑着玩转阴谋与人心,让别人永远都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或者更准确的一点说,他从来都没有在她的面前这么霸道过,而这种霸道又带着极端和毁灭,仿佛她跟了别的男人,他就不介意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这么多年,除了因为纪晗,他们伤筋动骨的争吵过几次,他几乎什么都没跟她计较过,任由她的脾气来。 当然,也从来都没有这么僵持不下过。 林嫣歇了一会儿,刚刚折腾掉的力气才回来一点,“傅青山,你有什么资格跑来质问我要嫁给谁?我又不欠你什么。” “况且,你不是也要结婚了吗?儿子生的那么优秀,温暖又是国会议员,你们俩在一起势均力敌并驾齐驱,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实在不明白,你不远万里的跑来纠缠我,是不想把温暖背后的那些政治势力放在眼里了,还是……” 她踮起脚尖,唇息靠近他的耳朵,“……要享齐人之福。” 他皱眉看着她,故意曲解她的话,“所以,你想让我享齐人之福?” 林嫣的小脸蓦地一红,一双小手又开始了挣扎和抗拒,“傅青山,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耳朵有毛病?还是脑袋不好使?总之我马上就要结婚嫁人了,你离我远点,少来纠缠我!” 傅青山又用了一些力量,让她再也动弹不得,“我说了不准,嫣儿,你最好听点话。” 林嫣最后实在敌不过男人的力量,就抬起高跟鞋的鞋跟,想踹他的小腿,却被他轻轻松松的避开,然后腕间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包房旁边的墙壁上。 失重的瞬间,她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以为会重重的摔上去,可等了几秒,什么疼痛感都没有袭来。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英俊脸庞。 他的一只大手横在她的身侧,大手放在她的脑后,这也是她摔在墙壁上,脑后却没有感觉到疼痛的原因,而他的另一只手则环抱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上,一双漆黑如夜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仿佛要把她看穿看透。 “傅青山,你干什么……唔。” 他的吻以非常强势的姿态落了下来,在她的红唇上辗转反侧的吸吮,刻意的蹂躏,大肆的征伐,仿佛为了让她疼而吻。 她的一双小手死死的抵在他的胸膛前,却根本没有撼动他半分,反而她越抗拒,他就越兴奋。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会把她就地正法,就那么要了她。 她挣扎了一会儿,不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吸也跟着不够用了,大脑缺氧越来越严重,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他肆虐的吻。 一个世纪那么久后,他才结束了这个吻。 她的身体已经软得像是一滩水,从他的怀里不停的往下滑,他眼睁睁的看着,直到她要跌落在地时,才被他轻松的捞起来,并狠狠的固定在他灼热的胸膛和冰冷的墙壁之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体验。 “嫣儿,我们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要是敢嫁给别的男人,我就敢对付你们林家,对付你男朋友,别看你哥他们现在黑白两道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风光无限,但别忘了,他们毕竟不是商学院科班出身的经商天才,商海里浮浮沉沉,阴谋诡计那么多,你说一不小心跌了跟头……” “傅青山,你敢。” “如果你非要看看我敢不敢,那我们就试一试。”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恼怒愤恨到了极点,“傅青山,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害怕了,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那是我的权利。” “况且,以贺骁庭的家世和能力,你能赢过他的几率微乎其微,我就不信你的手那么长,还能伸到米兰这么远。” 傅青山看着她被他吻得媚眼如丝的样子,低低的笑了两声,“怎么?开始要跟我炫耀你男朋友的本事了?” 林嫣轻轻的笑,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淡,“错,准确的来说是未婚夫,傅青山,我们还有一个月就结婚了。” “嫣儿,看来你打算一意孤行下去了?” 林嫣微微仰起头,隔着晦暗的灯影,看向傅青山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傅青山,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不好。” 林嫣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仿佛带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不多,但足够让傅青山看到,“傅青山,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下去,就别怪到时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嗯,我……随时恭候。” 傅青山的话音刚刚落下,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同时看过去,就看到了淋了些雨的乔漫。 乔漫在包房里看到傅青山的那一刻,整个人连动都不会了,还没说话,就被身后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给揽抱了出去,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和林嫣说句话。 直到包房的门被人关合上,林嫣才叫了一声乔漫的名字,想要追上去,却被男人轻轻松松的控制住,“她那有老纪,不许去。” “傅青山,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青山笑了笑,大手把玩着她垂落肩头的波浪长发,“很简单,你去跟他说解除婚约,不要等我亲自去,相信我,如果等我去说,就不只是说说这么简单了。” 林嫣偏过头,不再看他,“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又仿佛猜到了她会这么说这么做,“那看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了?” 傅青山的话,让她的心狠狠的漏跳了一拍,却强自镇定,“随你便。” 包房里一时陷入了安静,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她被他逼在墙角的姿势弄累了,才皱眉说道,“傅青山,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很累了,要回去休息了,麻烦让开一下,我没功夫在这陪你。” 傅青山这次很好说话,高大的身形很快就退出了对她的包围圈,“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大半年的时间,他用了那么多的人脉,都没有查到她具体住址,不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就是她住在了一个连雷达都很难找到的地方。 既然找到了她,她以为他还能轻易的放她走? 傅青山又说了一句,“我说了我送你回去。” 林嫣瞪着他,“傅青山,你又没喝酒,所以能不能拜托你清醒一点?” “让我送,或者你哪里也去不了,你自己选。” 林嫣穿着高跟鞋工作了一天,这会儿累得都没了脾气,“行,你想送就送吧。” 说着,就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包房,高大的男人隔着半米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并慵懒的将双手插进裤袋里,一双如海般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娇小纤细的背影。 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大概就是失而复得。 多么希望,他们能回去。 …… 林嫣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到了餐厅前面的停车坪,林嫣本来已经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却被男人伸手拉了回来,“去坐副驾驶,我来开车。” 她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钟,才退离开他,然后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车门旁,接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男人等她坐了进去,才矮身坐进主驾驶座上,落了中控锁后,才倾身过去,并伸出长臂给她系上了她那侧的安全带。 林嫣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有些不像话的男人,冷哼了一声,“傅青山,你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冷漠又霸道的总裁样子,怎么这会儿就变得跟小媳妇一样?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吧?” 男人瞥过去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你喜欢我对你高高在上,冷漠又霸道?” 林嫣觉得头更疼了,她索性不再吭声,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冬季的米兰,虽然冷得温和,但车子里还是有些冷,傅青山打开暖气,又脱下身上厚重的风衣外套披在她身上,她躲了躲没躲过,还是被他的体温瞬间包围淹没。 傅青山迅速的启动车子,侧过头问了一句,“地址。” “前面路口左拐,上了高架后右拐,然后大概过了一公里的位置下桥,接着左拐,然后在一个十字路口右拐,接着直行,三公里左右的位置再右拐,然后再直行五百米就到我住的地方了。” “能不能说东南西北?” “不能。” 话落,车子就驶出了停车坪,很快就与公路上的车流汇聚在了一起。 林嫣靠在有些冰冷的窗玻璃上,郁积了一晚上的气儿,终于在他说出能不能说东南西北的时候消了一半。 不是要送她回家吗?那她就让他送。 前提是,他能不能找到她的家。 林嫣是真的累了,靠在窗玻璃上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当中。 睡梦中,她好像开车出去兜风,耳边有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她正要张开双臂享受那些滑过脸颊上舒服的风时,耳边就响起了一道低沉又磁性的男声,“嫣儿,醒一醒,到家了。” 她蹙了蹙眉,想要赶走那道声音,可那道声音却在她的脑海里来回的响起,怎么也挥之不去。 等到她的意识稍稍回归,她才想起了傅青山来米兰找他的事情。 林嫣迅速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才惊觉傅青山的记忆,还有能力,都远在她的估计之上。 明明她只说了一个模棱两可十分为难人的路线,又是异国他乡,她以为他肯定找不到,没想到他真的找到了,而且准确无误。 “外面降温了,还愣着干什么?今晚想在车里过夜?” 男人的话,让她迅速的回归了现实,“我已经安全的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之前傅青山一直都以为林嫣住在米兰驻军军队附近,因为只有那里才能屏蔽雷达的信号,但现在他才恍然大悟,贺骁庭是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出身,又是行走黑白两道亦正亦邪的人,他的住宅,怎么可能不安装屏蔽雷达的装置? “你和贺骁庭住在一起?” 林嫣听到他的话,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隐瞒,“这是他其中的一个住所。” 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个高级别墅,只住了她一个人。 她想就算她不回答,傅青山也会查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林嫣拿起身上的男式风衣递给他,“还给你。” 男人没接,而是打开了车门,大步的绕过车头,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林嫣愣了一下,才迈着修长的双腿下了车,又把风衣推向了他,“风衣还给你,谢谢。” 男人接过去,然后迅速的把风衣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有点冷,你穿着。” 林嫣感觉到落在肩头的重量,蹙了蹙眉,“傅青山,我住的地方你也知道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现在还很早,不请我进去喝点东西?” “抱歉啊,我从来都不开火,家里什么都没有,恐怕招待不了傅长官了。” 傅青山没怒也没恼,抱胸看了她一会儿,“行,我送你到别墅的门口就走。” 林嫣又皱了皱眉,很想拒绝,但她也知道,依照傅青山的脾气,她越拒绝,他就越想讨伐征服,直到她投降。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这是男人都有的劣根性。 天生的,谁都没有办法。 林嫣看了他一眼,才抬脚往别墅的门口走去。 夜风有些大,她一手拿着手包,一手还要拉着宽大的风衣衣襟,走起来有些吃力。 男人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几步,就把她拥在了怀里,那一刻,林嫣的心脏如雷击过,收缩的厉害。 她没挣扎,男人自然就没有用力量,直到两人走到门口,她才转过身,迅速的退出他的怀抱,并把身上的风衣外套迅速的拿下来递给他,“这回你可以走了吧?” 男人挑了挑剑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林嫣见他不说话,不禁跺了跺脚,“傅青山,你是不是男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嫣儿,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有发言权吗?还有,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说话算数的印象?我怎么都不知道?” 傅青山这根本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耍流氓,林嫣又把风衣往他的身前推了推,“傅青山,你快点拿着你的风衣赶紧走,这里有不少雇佣兵保镖,你别逼着我把他们叫过来,把你打得头破血流。” 听到这里,傅青山就更不急了,他靠在门口的墙壁上,姿态和声音一样的慵懒,“哦?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想试一试,是他们的拳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傅青山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林嫣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低声的问了一句,“傅青山,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离开?” “过来亲我一下。” 傅青山指了指自己的脸侧,动作和语言都带着一股雅痞的味道。 林嫣咬唇,“你做梦。” “嗯,那我们就等一等,看看我的梦能不能成真。” 林嫣很想跟他耗下去,但真的太冷了,她只好凑过去,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刚刚退回来,就被男人揽着腰身,又揽抱了回来,下一秒,男人的吻就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他冒出的胡渣有些扎人,林嫣一边躲着,一边哼唧,“傅青山,你要是再吻我,我就叫了。” “嗯,最好大点声,让全世界都听到。” 410,既然说我是你哥,来,喊声哥哥听 他变得完全不像他,以前只有冷漠,现在是冷漠强势再加不要脸。 之前在包房里,她的心神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受到了极大冲击,又因为他的强势和霸道,让他占了不少便宜。 这会儿,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不可能再任由他胡来。 她的一双小手在他的胸膛上狠狠的推拒了一下,趁这个空隙,抬起尖细的高跟鞋,朝着他的小腿狠狠地踹了过去,整套动作快到不可思议,男人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下来。 林嫣穿着一双十厘米左右的细高跟鞋,虽然刚刚接吻的姿势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她的动作,可男人还是疼弯了腰,痛苦的闷哼了两声。 林嫣低头看着上一秒还把她禁锢在怀里,深深拥吻的男人,这一秒却已经疼得直不起腰,眉眼就止不住的飞扬,“傅青山,我最后警告你一句,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纯情少女了,少用那套霸道总裁的样子来招惹我,抱歉呢,我偏偏不吃这一套。” 说完,她头也没回的开门走进去,留给了他一个高傲如女王的背影。 男人弯着腰,看着女人单薄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好一会儿才勾起唇角。 记忆中那个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林嫣,好像又回来了。 他弯腰站在门口缓了几分钟,小腿上才有了一些知觉,落地适应了一会儿,确定能走,他才摇了摇头暗想,如果让他的那些下属知道,他被一个女人踢踹了一脚,还狼狈的半天都直不起身,不知道他们会笑成什么样子? 这些年,他好像总是在一个女人身上吃亏,跌跟头,并且乐此不疲。 他看着别墅客厅里的感应灯亮了又灭,接着二楼的落地窗里就传来了橘黄色的光线,确定她已经回到房间以后,他才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小白的号码。 小白刚刚驱车跟在他和林嫣的车后面,此时正等在别墅外面,看到傅青山打开的电话,赶紧滑下接听键,“长官。” “嗯,天亮之前给我买一栋跟这栋环境差不多的别墅。” “……什么?” 傅青山剑眉一蹙,“怎么?你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使了?还需要我重复一遍?” “不用了,长官,我现在就去办。” “嗯,车子你开走办事就行,我开林嫣的车回酒店。” “好的,长官。” 傅青山掂了掂手中的车钥匙,上面悬挂的粉色玩偶熊显得尤为扎眼,他又笑了笑,才走向别墅前面的停车坪,然后驱车离开。 …… 林嫣回到房间以后,就躲在窗帘的后面看着院落中那道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 刚刚她虽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连车钥匙落在了他那里,都没有勇气再跟他纠缠去要,哪还谈得上高高在上,明明是落荒而逃,只不过换了高高在上的方式。 她看着他大步走向自己的车,又驱车离开,才拉合窗帘,去衣帽间换衣服。 今天真的太累了,累到她连走路都觉得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简单的冲了个澡后,她就把自己摔在了房间的大床上,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甚至连头发都没吹。 刚刚闭上眼睛,枕头旁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捞过手机滑下接听键,下一秒,那端就传来了一道柔软又甜美的声音。 “嫣儿,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纪云深是怎么发现我们联系上的,而且还……通知了傅青山……”乔漫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他,他没有为难你吧?这件事情都怪我,都怪我……” 林嫣没有听乔漫说完话,就打断了她有些内疚的道歉,“没事的漫漫,这不怪你,他早晚都会找来,只不过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区别,我有心理准备。” 乔漫那边不断的有机场广播响起,林嫣接着又问了一句,“漫漫,你要回国了?” “嗯,纪云深已经陪我出来三个多月了,林城那边积攒了很多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他还说……傅青山追妻路漫漫,他必须得回去帮他稳定军心,打理好后方……” 看来,傅青山真的打算跟她展开拉锯战了。 乔漫没有听到林嫣的声音,又不安的问了一句,“嫣儿,你……没事吧?” “漫漫,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他的软肋,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林嫣的话,虽然让乔漫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下了一半,但还隐隐的有些担心,“那……你有事情一定给我打电话。” “嗯,我会的。” “飞机要起飞了,我先不说了,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以后,刚刚还汹涌如潮水的睡意,就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翻过身,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的园林景观,和半山腰下的城市灯火。 这个城市很大,大到一眼看不到尽头,这个城市也很小,小到一转身就遇见了他。 傅青山,我们都干脆点不好吗? …… 林嫣睁着眼睛到天亮,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困意,别墅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了几下,也没有屏蔽掉响起的门铃声,她只好掀开被子下床,然后套上拖鞋,认命的去开门。 被吵醒的思维还很模糊混沌,防范意识也低的可怜,甚至连旁边显示人物的屏幕都没看,就拉开了别墅的门。 在早晨明媚的光线中,她愣愣的看着门外长身玉立的男人几秒钟,缓慢迟钝的思绪才反应过来,然后赶紧伸手去关门,可已经来不及了,男人单手轻轻的撑住门板就从她的身边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十几名雇佣兵保镖。 林嫣虽然穿着还算保守的家居服,但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男人,还是让她狠狠的蹙起了眉头。 “傅青山,你带着这么多保镖冲进我家的房门是什么意思?” “搬家。” 男人走到客厅的中央,有条不紊的指挥身后的保镖搬东西。 林嫣听到他的话后,赶紧走到他的面前,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傅青山,这里是米兰,不是你一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林城,十秒钟之内请你和你的保镖离开,不然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嗯,随便。” 傅青山完全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甚至自己开始动手收拾她的东西,好像笃定她不会报警。 要知道,她现在是贺骁庭名义上的未婚妻,惊动了米兰的警方,就一定会惊动贺骁庭,到时候她不想让两人硬碰硬都不可能了。 在很多的事情上,她喜欢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不喜欢别人的亏欠,也不喜欢亏欠别人。 他似乎抓住了她的这个弱点,所以才会为所欲为。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趿拉着拖鞋跟着他,“傅青山,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傅青山回答的干脆利落,“很抱歉,不能。” 她跺了跺脚,“傅青山,你别欺人太甚?” “所以……你打算去向你的未婚夫告状了?”傅青山停住脚步,回身看向她,“想告就去告,没关系,不用顾虑我,我真的不介意提前会一会他。” 傅青山现在的行事作风就是死缠烂打外加死皮赖脸,可以说,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傅青山,我确实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但那并不能成为你威胁我的理由,如果你再不带着你的保镖离开我的别墅……” 他大步靠近她,一双深邃锐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的别墅……” “这里是你的别墅?” 林嫣几乎是本能的后退,直到单薄娇小的背脊抵在了身后冰冷的墙面上,才退无可退的停止,“怎么?我说这里是我的别墅,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一拳砸在了她的头侧,力道很大,震得她头皮发麻。 “贺骁庭的别墅,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越靠越近,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撩人又微痒,“他又不是你的男人,他的东西理所当然就是你的东西的这种想法,你最好给我收起来。” 林嫣仰着小脸,看着眼前这张尽在咫尺的英俊脸庞,突然笑了,“傅青山,谁给你的自信认为他不是我的男人?” 说着,她微微顿了顿,接着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双臂环吊住他的脖颈,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实际上,我都已经不知道跟他睡过多少次了……啊……” 林嫣的话消失在了男人从她的脸颊滑过的拳风中,而男人的拳头撞击在墙壁上,发出的心惊肉跳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的低呼了一声,有那么一秒钟,她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林嫣,他是不是你男人的这种事情我随时可以检验,本来我想温柔一点慢慢来,你别逼我现在就霸王硬上弓。” 林嫣清澈又漆黑的双眸里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好像倒进了万千星光,璀璨又耀眼,“傅青山,你究竟凭什么?” “凭我……离不开你。” 林嫣眼睛里的万千星光瞬间熄灭,黯淡成了黑夜的颜色,“傅青山,你连说一句爱我都那么难,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张扬你的不舍和深情?” 男人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失望,语调放得又轻又缓,“嫣儿,我说我爱你,你以后就不会拿这种谁是你男人的话题刺激我了?” “当然……不会。” 傅青山双手的手背因为刚刚用力的击打墙面,而缓缓的往外流着血,听到她的话后,竟然没有动怒,“那么嫣儿,我说我离不开你,和我爱你,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但如果你想听,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 话题说到这里,仿佛又陷入了僵局。 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不知道他该给她什么。 两个人都在这场感情里,跌跌撞撞,甚至头破血流。 “傅青山,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搬离这栋别墅。” 傅青山的手疼得有些发抖,抚上她的脸颊时,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嫣儿,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你不走我就住进来。” 话落,他就挥了挥手,然后用着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声音说道,“去把我的东西搬进来。”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雇佣兵保镖听到傅青山的话,赶紧恭敬的说了一声是,然后通知其他的雇佣兵保镖停止手上的动作,把东西放回原位,接着才陆续走出去,准备去搬傅青山的东西进来。 林嫣觉得他太可怕了,把每一步都算得恰到好处。 他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搬走,所以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准备随时搬进来,但这里是贺骁庭的别墅,如果让他知道她和她的前夫住在这里,事情恐怕真的会演变成你死我亡的局面。 是个男人,好像都受不了这种绿帽子,更何况是天子骄子的贺骁庭。 他算准了她不会让他和贺骁庭变成那样,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吧? “傅青山,你真卑鄙。”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卑鄙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林嫣拗不过他,开始退而求其次,“傅青山,你也知道这幢别墅的市价和环境,在米兰来说,都算得上顶级的水平,你现在如果给我找来一模一样的出来我就搬。” 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情绪,他只是伸手接过了小白递过来的房产证,放在了她的眼前,“嗯,这是米澜别墅的房产证,名字写得是你。” 米澜别墅?那幢一坪市价就要几十万美元的高级别墅住宅? 只是怎么可能? 那幢别墅比她现在居住的这幢还要奢华昂贵,傅青山怎么可能买得起? “你……你一晚上居然买了房子,还是米澜别墅?” 他回答的很轻描淡写,“嗯,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 “傅青山,这幢别墅买下来至少要几亿人民币,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傅青山蹙了蹙眉,声音又低又柔,“嫣儿,我就不明白了,我什么时候给你的没钱印象?” “刚结婚的那会儿觉得我给你买不起几件衣服,后来觉得我没钱养你和儿子,都花你自己的钱,现在又觉得我买不起一幢几亿的别墅,你是不是未免有点太小瞧我和我们傅家了?嗯?” 林嫣在他深邃眸光的盯视下,慢慢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你经商没有纪云深好,这些年又一直呆在部队,也没听说过你经商经得风生水起,不用想就知道,你能有什么钱?” “好,过去让你误会我的身家,是我的错误,从今天开始,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随便你花。”他顿了两秒钟,接着继续说道,“当然,不用想着替我节省,养你的那点钱我还是有的。” 林嫣恼羞成怒,想要伸手推开他,“我才不稀罕。” 她胡乱的推拒动作,却碰到了他受伤的手背,她听到他薄唇里溢出的闷哼声,整个人僵硬了一下,想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放在房间床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听到后,又伸手推了推身前的男人,“我手机响了。” 男人没动,只是摆了摆手,两秒钟以后,手机就递到了她的眼前。 林嫣咬了咬唇,伸手接过来,傅青山在亮起的屏幕上,清晰的看见了两个字儿,骁庭。 叫得还挺亲密? 林嫣看见骁庭两个字以后,又躲了躲他,但都没有成功,最后她只好硬着头皮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贺骁庭低沉磁性的声音就从手机的那端传了过来,“嫣儿,怎么回事?刚刚保镖给我打电话,说你在搬家?” 林嫣听到贺骁庭的话后,仰脸看了看身前的男人,随后才嗯了一声,“我……我想换个环境。” 那边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了一句,“保镖还说是一个男人在帮你搬家。” “哦。” 林嫣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随后低淡的说道,“……是我哥,我哥从美国过来了。” “这样啊,我后天差不多就能从法国飞回米兰,如果你哥还没走的话,我做东请他吃饭,顺便见见他。” 林嫣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男人还是刚刚的那个姿势,几乎密不透风的包围着她,“林嫣,我是你哥?” 林嫣抬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既然说我是你哥,来,喊声哥哥听。” 林嫣朝他笑了笑,一双小手分别落在他那双受伤的手上,直到他疼得后退了几大步,她才温温淡淡的说了一句,“傅青山,麻烦你能不能要点脸?” “怎么,我要脸你就会乖乖的跟我走?” 答案当然是不会,对付现在的她,唯有死缠烂打。 话已经说出去了,林嫣自然不能反悔。 况且她也真的不敢跟傅青山较劲,怕他真的住进贺骁庭的别墅,到时候针尖对麦芒,她夹在中间,里外都不是人。 傅青山的保镖团队的搬家速度,堪比专业的搬家公司,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把她生活了大半年的东西都整理好,并且搬进了车子里面。 她换了身衣服,又化了点淡妆,就离开了这幢居住了大半年的别墅。 米澜别墅和贺骁庭的这幢别墅离得很远,开车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她昨晚没有睡好,上车之后就开始补眠。 傅青山开着车,一双漆黑又深邃的眸光始终盯着前方的路况,在一个大概有一分钟的红绿灯路口踩下刹车后,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很清浅,漂亮的睫毛在白瓷般的脸上留下了好看的阴影。 他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等着红灯变成绿灯。 如果有录像机,大概能够将他刚刚仓皇挪开视线的动作清晰的拍下来,并且看到的人都会说一句,你爱惨了这个女人。 …… 一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米澜别墅前的停车坪上。 外面不知不觉的飘起了雨,他停了车以后,没有叫醒她,而是将暖气开到最大,就那么看着她的睡颜。 直到天际滑过惊雷,才把她从沉睡的世界拉回来。 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光。 两秒后,她先移开了视线,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掩饰刚刚的尴尬,“到了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看你睡得很香。” 男人的话落下,车子里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中,静到只能听见暖气的声音,还有窗外雨滴飘落在前风挡玻璃和车顶的声音。 受不了这种安静,林嫣赶紧解开身前的安全带,有一种要冲进风雨中的感觉。 在她的小手刚刚碰到车门的门把手时,就被男人伸手拉了回来,“等会儿,车里有伞,我给你拿。” “不用了,你自己撑吧。” 说着,她就要甩开他的手,可甩了几下都没有甩开,她蹙了蹙眉瞪向他,“傅青山,你松手。” “两个选择,跟我撑一把,或者你自己撑。” 答案几乎不用想,就是后者。 傅青山长臂一伸,就从后座的储物袋里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放在了她的手里,“到别墅的雨答前等我。” 林嫣接过黑伞,然后打开车门,接着就撑起黑伞,一步一步的走向别墅的门前。 傅青山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车门,走进漫天的风雨中。 今天的雨势有些大,也有些凉,他走了几步,就感觉到了彻骨的凉意,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是迈着刚刚匀速的步伐朝着别墅的门口走去,仿佛漫天的风雨对他来说不存在一样。 林嫣跑到别墅门前的雨答下,就收了手中的雨伞,看向从容不迫的在雨中行走的男人。 半年多的时间没见,傅青山好像又成熟了不少。 至少在处理事情上面,就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她正兀自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当男人走近后才发现,可已经来不及,他已经一把环抱住了她,把她抵在了别墅的防盗门上。 411,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嫁给别的男人 漫天的风雨中,除了不断吸进肺腑的沁凉空气,还有男人覆盖过来的清冽气息,一点一滴的占据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直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心脏突然收缩的有些厉害,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折叠伞,一时间没敢动,生怕他会像之前那样密不透风的吻下来。 而她……又无法做到从内心里真正的拒绝他。 这么多年,她和他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唯一没有学会的事情,就是怎么拒绝他。 用她哥林南城的话来说,面对傅青山,她真的是没有一点骨气和出息。 动不动就没了原则和底线。 可她明明是个很有原则和底线的人,只是因为他在不断的修改。 两人隔着两公分左右的距离站着,僵持的对视了几秒钟,谁都没有动。 最后她冷得打了个哆嗦,男人才皱了皱眉,低淡的说了一句,“抱歉,我只是太情不自禁了,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他难得的放过了她,让林嫣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快到没有人察觉。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到别墅里面,门厅的感应灯瞬间散落下橘黄色的光芒,笼罩在两人的身上,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了一种“家”的温馨。 以前她下班回到贺骁庭的那幢别墅里时,包围萦绕在她心头的,只有大片大片的清冷和孤寂,根本没有所谓的归属感。 对她来说,那里更像是个落脚的地方。 好像没有他在的地方,哪里都不像家。 光线晦暗,傅青山脱掉脚上的手工皮鞋,就迅速的打开了门厅和客厅的所有灯光,璀璨的水晶吊灯散落下来的明亮光线有些刺眼,她本能的抬起手遮在眼前,却在抬眸的瞬间,看到了他逆着光影走过来的身形轮廓。 他刚刚淋了一些雨,熨烫精致的深黑色西服上沾染了不少水渍,宽阔的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变成了更深的颜色,可看起来却没有半分狼狈,配上他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反而多了几分雅痞的味道。 头型一如既往的是军人最经典的那类圆板寸头,更是彰显了他的挺拔和力量。 迈着一双苍劲的长腿,一步一步的接近她,是那么的英俊如斯,恍若神邸。 他几个大步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手包和雨伞,低哑的声音在有些空旷的客厅里,显得尤为性感,“快到房间里冲个热水澡,我去给你熬姜汤,预防感冒。” 林嫣站在门厅的换鞋区域上,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傅青山,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轮到你做一下你能做到的事情了?” 门厅的换鞋区域和客厅的地面相差有一级台阶的高度,他本来就很高大,站在客厅的地面上看她,莫名之间就增加了很多的压迫感,让她一时无所遁形。 “我以为你邀请我进来,就默认了跟我住在一起。” 林嫣好看的秀眉蹙了蹙,“傅青山,我搬离贺骁庭的别墅,并不代表我愿意继续跟你纠缠,这是两个概念,麻烦你不要混为一谈。” 说着,她就侧过身,抬起小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我要休息了,现在请你离开。” “还是这么无情啊?” 他抬起大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嫣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利用完男人就推开这种事情最好少做。” “傅青山,是你突然跑出来纠缠我,又非要我搬家,这会儿你说我利用完你就推开你,是不是有点太强词夺理了?” “哦?” 傅青山走下来,站到她的身侧,减少了身高差,却丝毫没有减少他身上的强大气场,“贺家是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能嫁进去的女人无非有两种,一种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另一种是贺骁庭喜欢,喜欢到不顾所有人的反对……” “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但我知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想你嫁给他。” “傅青山,你什么意思?” “嫣儿,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已经透过表面,将她完完全全的看透了。 她只与他对视了两秒钟,就仓皇的移开了视线,“我的事情就不用傅长官操心了,现在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我有说错什么吗?怎么就又惹你生气了?” 林嫣往旁边挪了一下,退出他的包围圈,没有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抱歉呢,傅长官,我从来都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生气,离我举办婚礼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不相信你能纠缠到底。” 他是一军之长,统辖一方。 年纪轻轻就已经叱咤军政两届,肩上的责任和重担可想而知会有多沉多重。 换句话说,他跟她耗不起。 三天五天,十天八天或许还有可能,十几天或者二十几天根本就不可能。 “嫣儿,我再认真的告诉你一次,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嫁给别的男人。” 林嫣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低低淡淡的笑,“傅青山,我嫁了人,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吗?” 傅青山的眸光锐利如刀锋,一点一点的把她眼睛里的挑衅和嘲弄都给削弱掉了,“嫣儿,相信我,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话外的意思是说,她绝对不可能嫁给别的男人。 而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自信。 “显然,这个话题我们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现在很困很累,请你离开。” 男人笑了笑,先是把手中的折叠伞放进雨伞架里,随后迈着大步朝厨房走去,“我给你熬完姜汤,看着你喝完就走。” 林嫣又皱了皱眉,低声的说了一句,“傅青山,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傅青山的脚步一顿,接着转过身来,摊了摊手,好像有些无奈,“或者我留下来,每天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他这明显的就是在威胁她,并给了她两种选择,只不过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表达。 林嫣已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任由他到厨房里折腾。 昨晚到现在,她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她坐在沙发上,本想等着他熬好姜汤喝完以后看着他走,可她坐在上面,最后仅存的那点意识,也在不知不觉的等待中,被汹涌袭来的困意淹没掉了。 没有抵挡住困意的她,在沉沉入睡后,男人才从厨房里走出来,并找来一条毛毯,温柔的给她盖到身上。 接着,他就关掉了所有的灯光,只有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阴沉晦暗的光线。 他坐在沙发旁,看着那张隐在晦暗光影里的精致小脸,锋薄的唇角好一会儿才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似笑,非笑。 …… 林嫣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醒来后,全身泛着酸软的慵懒和满足。 她坐在那里,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甚至已经记不清上次睡得这么好是什么时候了。 而显然,这也是她来米兰之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她抬起漆黑又清澈的眸光看向墙壁上滴答走动的复古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午夜的一点十分了。 从上午的十点钟一直到现在,难怪她醒来的时候浑身会有酸软的感觉,原来是一个姿势睡得太久的缘故。 睡着的时候胃里就很空,这会儿醒来,她只觉得很饿,饿得心慌。 她动了动,正要从沙发上下来,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就滑落在了脚下的地毯上,这一秒钟,睡前的那些记忆瞬间纷至沓来,一刻不停的凌迟着她的脑袋和心脏。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赶紧看向周围,家具的轮廓和摆设都和记忆中的不一样,看来她真的不是在做梦。 身边已经没有傅青山的味道和气息,她不确定他还在不在,只好跑到一边,打开门厅和客厅的所有灯光,直到整个别墅的角落她都看了一遍,才确定他真的走了。 来得惊天动地,走得无声无息。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没再纠缠? 想了几秒钟,她就收敛了所有的思绪,接着就跑到厨房里,准备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能做点东西吃。 结果里面除了鸡蛋,什么都没有。 她最后给自己煮了点面条,又煎了两个鸡蛋,勉强吃了个半饱,就准备回房间继续睡。 路过客厅要关灯的时候,才看到了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落在茶几下面的纸条,她走过去捡起来,下一秒,纸条上面的那行力透纸背的楷书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明天我去接你下班,一起吃晚饭。” 完全是通知和叙述的口吻,还真是傅青山的风格。 不过…… 她提前下班离开,就不能怪她不赏脸陪他吃晚饭了吧? 睡前因为这个想法,而有十几秒的窃喜,所以入睡的时候,她的唇角都是微微上扬的弧度。 看起来单纯的像是个孩子。 …… 林嫣来到米兰后,就应聘了贺氏集团首席服装设计师的这个职位,这半年来,她收到了不少的赞誉。 当然,也收到了不少的质疑。 不过这属于职场的常态,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高压之下,适者生存,谁都懂这个道理。 将车子稳稳的停在贺氏集团前面的停车坪上时,透过车窗玻璃,林嫣远远地就瞥到了一抹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侧面的身形轮廓很像傅青山,不过一闪而逝,就消失在了上班的人流中。 她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太敏感。 他追到米兰来,也许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她怎么还当真了? 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手包,又戴上一副茶色墨镜,才推开车门下车。 林嫣很有设计天分,眼光独到,又懂得搭配,也因此,同事们常常称她为永不过时的风向标,私服不管怎么穿搭,都有一股时尚女王的气场,让接触到她的女人都自动的退避三舍黯然失色。 所以,她在公司里几乎没有女性朋友。 一个原因是她有一级心理创伤,暴力倾向严重。 另一个原因是她懒得去勾心斗角,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贺氏集团的设计部几乎都以女性设计师为主,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部恢弘场面的后宫戏。 她来米兰深造,进到贺氏集团,只是想完成自己的设计梦想,并在完成自己梦想的同时,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和职责,至于其他的,她不关心也不在乎。 到了设计部,助理小陈就拿着一堆设计稿跑了过来,“林设,刚刚总经理跑来设计部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好像对你选出的新一季度的设计方案很不满意,一会儿开会的时候你小心一点,别撞枪口上。” 林嫣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设计部的总经理叫贺嫣然,是贺家的养女,也是贺骁庭名义上的妹妹。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中间又经历很多风风雨雨,感情可见一斑 不过她总觉得贺嫣然和纪晗是一路货色,只是不惹到她,什么都好说。 今天的早会原本是公司内部的例行会议,没想到被贺嫣然临时改成了与其他公司的合作研讨会议。 林嫣准备的不是很充分,正要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不知不觉的离开会议室,回自己的工位上取文件,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就和门外走进来的高大男人撞在了一起。 男人的胸膛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她只觉得鼻尖一酸,眼泪都差点飚了出来。 缓了两秒钟,那股尖锐的疼痛才消失不见,她正要发火,头顶上方就传来了一道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声音,“抱歉,这位小姐,是我的错误,撞疼哪里了吗?” 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可能在贺氏的会议室里听到傅青山的声音? 傅青山道歉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让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听到,接着,所有人的视线就飘了过来,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打量。 林嫣瞥到那些视线,不情不愿的放下捂在鼻子上的小手,用着低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说了一句,“没关系。” 然后就绕过他走出了会议室,那副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样子,男人看见了可能会觉得真实可爱,但在女人的眼里就变成了做作和矫情,大概觉得她在用这种方式来吸引男人的视线和注意。 并且,乐此不疲。 林嫣的心神还是受到了傅青山的影响,回到工位后,她先是喝了一杯水,想利用这种方式,克制和压抑心中那些沸腾的情绪,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真正的冷静了下来。 她想就算傅青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合作方里,也影响不到她什么,这里的人这么多,他总不敢在公司里强吻乱来。 而事实证明,她真的低估了傅青山的无耻程度。 他不仅乱来了,而且还是在女厕所里对她为所欲为的乱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她正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往会议室走去,完全没有一点惊慌失措。 时间控制的刚刚好,她刚刚走到了会议室的里面,贺嫣然就宣布会议开始了,并向所有人介绍了一下傅青山,“在座的各位同事,我现在隆重的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就是一直和我们公司合作的鼎盛老总,傅青山傅先生。” 鼎盛? 业界谁不知道鼎盛是全球最高端的私人定制公司,生意涉及到各个国家的元首,皇室贵族,以及上流社会的名流富商,随便一件衣服就有六位数。 那个传奇中的传奇,神话中的神话公司的幕后老板,居然是傅青山。 看来,她对他的身家真的有很大的误会。 傅青山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眸光无意的从她的脸上掠过,像是在故意欣赏她有些惊愕的表情,随后收回来,低淡的说了一句,“大家好。” 贺嫣然微微点头,算是对他打招呼的回应,然后继续说道,“傅总这次大驾光临,一个是想和我们进一步的合作,第二个是非常欣赏我们公司的设计,尤其是……林嫣林总监的设计。” 林嫣听到贺嫣然提到自己,眸光轻轻懒懒的看过去,又朝着傅青山点了点头,好像在回应他的喜欢,但会议上的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回应有多敷衍。 而她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她真的忍不住。 贺嫣然朝着林嫣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谄媚一点,但她装作没有看到躲过去了。 看她完全没有讨好傅青山的打算后,贺嫣然赶紧打圆场,“傅总,林总监的设计在业界是公认的好,想必您也知道……” 傅青山没有听贺嫣然说完话,就轻声的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 说着,他就慵懒的看向了林嫣的方向,这回不同于刚刚的轻描淡写,而是意味深长,“林总监的每个设计我都看过,并且烂熟于心,可以这么说,我是林总监的……头号粉丝。” 傅青山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让会议室里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而林嫣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怕傅青山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神经一直都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 提心吊胆的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挺难受的。 贺嫣然顺着傅青山的视线看过来,不知道是女人的错觉,还是第六感作祟,她总觉得他们两个好像认识。 “能够受到傅总这么大的肯定,不仅是林总监的荣幸,也是我们贺氏集团的莫大荣幸,这样吧,晚上由我做东,林总监陪同,请傅总吃顿家常便饭怎么样?” 傅青山的眸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林嫣的方向,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贺嫣然看得明白,赶紧转头看向林嫣,“林总监,你有什么异议吗?” 工作上的正常应酬,她就算有有异议,也不可能提出来,只能摇了摇头,“我没有异议,就是不知道傅总肯不肯赏脸?” 林嫣的话已经明显的在暗示傅青山不要答应晚上的饭局,可傅青山听后,深黑的眸子迅速的染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笑意,并低声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林总监才对,毕竟美女在我这里都有优待。” 话里话外,都是一副我对你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贺嫣然的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贺骁庭,当然乐见其成,赶紧说道,“那就感谢傅总赏脸,晚上我们见面再细细的谈?” “好。”傅青山站起身,一双骨节匀称的大手慢慢的系上西服的纽扣,又笑着说了一句,“那贺经理……晚上,我们不见不散。” “好的,不见不散。” 这场会议,因为傅青山的离开而结束。 众人相继离开,林嫣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淡然,一双小手很缓慢的收拾着东西,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贺嫣然在林嫣即将站起身的时候,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过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林总监,你和……傅总认识?” “唔……” 林嫣蹙眉,好似非常纠结这个问题。 贺嫣然见她这副样子,眉眼微动,“你和……傅总真的认识?” 林嫣在贺嫣然兴趣最浓,期待最高的时候,淡淡的回了一句,“也不算吧,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他会记得。” 这两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但透露出了两点信息,她和傅青山不熟,第二点是他单方面对她有兴趣,与她无关。 轻轻松松的就把自己从刚刚傅青山的那场模棱两可,甚至是有些暧昧的对话中抽离了出来。 贺嫣然慵懒的倚着会议桌桌面的身子慢慢的站直,然后抱着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坐在那里的林嫣,“林总监,你不用防我像防贼一样,我不会跟我哥说的。” “哦,你也知道的,你哥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当然,我也不在意。” 话外的意思,就是你想的太多了,她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贺嫣然抿了抿唇,好一会才低笑出声,“林总监,那我们就……晚上应酬的时候见了。” 412,傅青山,你到底有完没完?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贺嫣然已经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林嫣刚刚才给了她一个天大的难堪。 贺嫣然擅长也懂得隐忍,也许跟她从小就寄人篱下的生长环境有关,她即便想学林嫣的高高在上飞扬跋扈,也学不出来,常常都有一种东施效颦的感觉。 她时常会羡慕,但她的心里也清楚,林嫣显赫的家世,注定了她的耀眼夺目,那是天生的,早已经融入她的灵魂刻进她的骨血。 而她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空有皮囊,根本没有精髓。 林嫣笑了下,比她刚刚的语气还要虚伪,“好啊,晚上见。” 贺嫣然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双臂抱胸,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鞋,头也没回的就离开了会议室。 她喜欢贺骁庭,喜欢到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 这么多年的痴情守候,却比不上林嫣出现的这短短的几个月。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毕业于美国尖端名校,在经商上颇有天赋,个人能力也十分出众,即便贺骁庭不在,也能把贺氏打理的井井有条。 做事圆滑,又懂得人情世故。 她和林嫣之间,只不过隔了一个显赫的出身,为什么站在贺骁庭身边的人就不能是她? 谁也不能从她的身边抢走贺骁庭,尤其是林嫣。 贺嫣然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林嫣才抱着资料站起身,走出会议室,朝着走廊尽头的设计部走去。 刚刚放下资料,放在工服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她点击查看,下一秒,一行字就映入了她的眼帘,“过来,我在员工洗手间。” 几乎不用想,她就已经猜出来发信息的人是傅青山。 她蹙了蹙秀眉,手指灵活的输入了几个字,“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实在没有空去见无关紧要的人,请见谅。” 输入完,她就点击了发送。 等了几秒,对方回复了一句,“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林嫣咬了咬唇,她怎么忘了,以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怎么可能被她的三言两语就打发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输入了一行字,“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好!” 没有来得及多想,她快步就朝着走廊另一边的员工洗手间走去。 十几秒钟以后,她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员工洗手间,一眼就看到了正慵懒的倚着盥洗台吞云吐雾的高大男人。 为了避免同事进进出出发现她和傅青山,她先是推开门查看了一眼右侧的女洗手间,见里面没人,才拉着男人走了进去,并落了门锁。 傅青山原本淡漠没有表情的脸,因为她的慌张无措,而慢慢的有了一些表情,但很浅,浅得像是错觉。 “傅青山,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和你说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傅青山眉眼微动,夹烟的手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随后朝着她的脸缓缓的吐出,“我们鼎盛是贺氏集团最大的生意伙伴,没有了我们鼎盛,贺氏一年的净收就要减产三十几个百分点,所以……林总监还着急和我撇清关系吗?” “傅青山,你这是在拿贺氏威胁我?” “我只是就事论事。”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傅青山,我和贺骁庭彼此情投意合,也算门当户对,整个米兰城的人几乎都知道我们快要结婚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做一个让人值得怀念的前夫呢?” 他没有说话,薄薄的一层烟雾后,那双眸子森冷又沉静。 过了很久,久到林嫣觉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跟着不顺畅了,他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林嫣,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傅青山,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我不会放弃,我要嫁给贺骁庭,我要给他生……唔。”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突然落下来的吻给封堵在了唇齿之间。 他的吻毫无温柔可言,带着刻意的蹂躏,和极强的侵略性,攻占着她口腔的每个角落。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口腔里那股浓浓的烟草味道,几乎很快地就淹没了她的感官系统,慢慢的,呼吸之间,就满满的都是他口腔里的味道。 几秒钟以后,林嫣终于反应过来,一双小手抵在他的胸膛前想要推开他,却没有撼动他半分,反而换来他更加粗暴的对待。 男人每次说不过她就吻,怒她恼她也吻,她好像已经有了抗体和免疫力,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意乱情迷。 至少,此时此刻,她没有被他迷得团团转。 而且,这里是公司,随时都会有人进来,她怎么可能只因为一个吻就轻易的向他认输? 她抬起脚连连的往他的小腿踹过去,却因为他的拥吻姿势,而显得没有攻击性,对他来说,更像是恼凶成怒的撒娇。 男人禁锢她腰身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量,不让她动来动去。 一分钟,两分钟,或是五分钟,她已经分辨不清。 只觉得唇舌都在发麻,大脑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整个人虚软的像是一滩水,不断的往下坠。 男人因为她的服软,禁锢在她腰身上的铁臂就放松了一些,她抓住这个机会,抬起高跟鞋狠狠的朝他的小腿踢踹过去,还是上次的位置。 这次,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男人果然吃痛放开了她,捂着小腿的位置,半天都没直起腰。 林嫣撩了撩肩头的栗色长发,秀眉微挑,“傅青山,我虽然想好聚好散息事宁人,但你别忘了,我是个心理创伤一级,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如果你非要鱼死网破,我也不介意陪你。”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走向了门口,小手刚刚碰到门把手,纤细的手腕就被身侧男人的大手扣住,随后轻轻一拉,她就落在了男人精瘦健壮的胸膛前。 “嫣儿,我最后再认真的问你一次,你到底放不放弃?” 林嫣仰着脸,一瞬不瞬的迎视着他的眸光,斩钉截铁的道,“我不放弃。” 他舔了舔唇,晦暗不清的眸子里都是没有褪尽的情欲,嗓音也哑得厉害,“嫣儿,希望你过后来求我的时候,也能这么斩钉截铁。” 林嫣还是笑,“是吗?我也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话落,就伸手推开了他,打开门锁,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上次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退,这次又被她狠狠的踢踹了一下,小腿半天都没有知觉。 他又落地适应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中午的阳光很明媚,透过落地窗,影影绰绰的洒落进来,很快就驱散了他身上的阴郁和冰冷。 …… 林嫣从洗手间回到工位上,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刚刚虽然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但怎么可能无所谓? 她的内心里,其实很怕傅青山会做什么超乎她预料的事情,除了这个,她也怕傅青山拿这个软肋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她。 以前只觉得他年纪轻轻便已经坐上一军之长的位置,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没想到,他纠缠女人的能力,远远高于他的极限。 一下午,她都是在心神不宁当中度过的,就连贺嫣然下班过来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她的助理小陈正在收拾东西,见她一直出神,赶紧走过来捅了捅她,“林设林设,经理叫你呢。” 小陈的话,让她飘远的思绪迅速的回归,她赶紧关了电脑,拿起手包走了出去。 贺嫣然已经在设计部的门口等了将近一分钟,见林嫣走过来,她蹙眉问了一句,“林总监,你也不是第一天跟我出去应酬了,还至于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吗?” 林嫣瞥了她一眼,“至于。” 贺嫣然被她噎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但她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过去。 林嫣跟在她的身后,强行命令自己把傅青山的那些话忘掉。 兴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她实在是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来膈应自己。 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 贺嫣然的车技一般,可想而知,她的时速也不会快到哪里去,明明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她硬生生的开了四十分钟。 到了预约好的餐厅,由于停车位紧张,她先放林嫣下了车,让她先去包房里招待客人,她停完车马上过去。 林嫣点了点头,就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朝着餐厅的门口走了过去。 到了餐厅里面,立刻有侍者过来引路,直到三楼包房的门口,侍者才恭敬的离开。 林嫣不确定傅青山到没到,因为中午的那番话,她实在不想再单独的面对他,就打算站在门口等一会儿贺嫣然,毕竟应酬这种事情,她要比她专业很多。 站在包房的门口,大概有十几秒钟的时间,还没有整理好情绪,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低头从手包里拿出手机,还没等看清上面显示的号码,包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接着就有一道长身玉立的男人身影映入她的眼帘,他指骨匀称修长的大手拿着手机,正拨通着她的号码,好像早就察觉到了她站在包房的门口。 林嫣怔忪了两秒钟,就伸手按了挂断键。 高大挺拔的男人没说话,只是靠在门框上,慵慵懒懒的看着她。 林嫣蹙了蹙眉,“傅总打算今晚就这么站着谈生意?” “只要我想。” 林嫣抿了抿唇,“傅总,如果你觉得我很碍眼,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你完全可以不用让自己那么难受和别扭。” “哦?” “可怎么办呢?”他笑了笑,一只大手攥紧她的下颌骨,“我偏偏喜欢为难自己。” 他似乎很喜欢看她敢怒不敢言的吃瘪样子,眸光里细细碎碎的都是潋滟的笑意。 林嫣已经懒得再和他说什么,忍着痛从他的手中抽出下颌骨,就绕过他的身边走了进去。 男人在她走进去以后,也跟着转身走了进去。 林嫣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脚有些不舒服,走进去以后就坐在餐椅上,弯下腰,按摩着疲累的脚踝,完全拿他当空气。 男人走过去,高大的身形几乎覆盖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一条腿就已经落在了男人半蹲下来的腿上,棚顶璀璨的吊灯下,他那双比女人还要漂亮修长的手正按摩着她的脚踝,动作不轻不重,堪比专业的按摩技师。 间隔了几秒钟,她才像是触电一般,想要缩回自己的脚,却又被他轻轻松松的拉拽了回去。 男女之间的悬殊力量,让她没有做徒劳的反抗,她的眉头紧锁,声音恼怒,“傅青山,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在帮你按摩脚踝。” 她还是往回缩,“不用你。” “别动,我按一会儿就不按了。”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让他按,他会想方设法找一万种理由继续给她按,她有顾忌,他没有。 林嫣没再动,既然逃不掉,那就索性开始享受他的按摩。 他在军队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包括野外求生,受伤包扎,快速止血,还有骨科知识。 当然,穴道按摩更不在话下,他现在给她做的,就是穴道按摩。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过去,她才又缩了缩脚,“傅青山,可以了,贺嫣然停完车快来了。” “没关系,我猜她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林嫣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只是蹙了蹙眉,“傅青山,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对我还有这么好的耐心?” “是吗?那可能是我过去表现的不够明显,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会明显的表现出来,让你感受到。” 林嫣笑了笑,声音很低,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傅青山,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傅青山蹲在那里,始终低着头,听到她的话后,缓缓慢慢的抬起头,对上她有些探究的眸光,“那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爱你?” “这世界上说过我爱你的男人何止千万,可又有哪个敢说,我爱你就真的是我爱你?” 林嫣又试着从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脚,这次男人没有阻止,“我只是想说,退而求其次的这种东西是要分人的,我林嫣什么都好,就是拿得起放不下,但如果有一天我放下了,那就是真的放下了。”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好像已经吃过两回,事不过三,傅青山,我们没有机会了。”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的牵扯了?嗯?” 林嫣一双如水的眸光深深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对,傅青山,不管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心转意,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牵扯了。” “好,只要这是你想的,我答应你。” 林嫣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她,怔忪了几秒钟,才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你觉得这不像是真的,我随时可以反悔……” “不用不用。”林嫣赶紧摆了摆手,“我相信你。” 她的话落后,包厢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起身走到落地窗旁,并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用着有些低哑的声音说道,“嫣儿,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我愿意成全你,至于这里……我可能再停留几天,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回林城了。” 这几天以来,她好像已经有些习惯了他的突然出现,他的霸道和纠缠,他突然说要放手离开,有那么一秒钟,她竟然觉得难过,但也只是一秒钟。 林嫣没说话,他透过落地窗看了她两眼,就转过身来,又说了一句,“今晚过后,我不会再出现。” 她也跟着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我会把米澜别墅的钥匙还给你,然后……祝你一路顺风,还有,对温暖和孩子好点,她虽然很有心机,但她心眼不坏,这种女人很适合当傅家的女主人,也很……适合你。” 傅青山没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倒映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她以为他不爱听这些,赶紧换了一个话题,“你……这些年,都是怎么经营鼎盛的啊?” “远程视频。” 林嫣听后,点了点头,“鼎盛是我们学设计的殿堂,你很厉害。” “谢谢。” 对话到这里,就没有了下文。 直到贺嫣然推开包房的门走进来,两个人才从落地窗前回到餐桌旁坐好。 贺嫣然先是和傅青山客套了两句,随后问了一句,“傅总,今晚我们签约,是不是应该喝两杯庆祝一下?” “可以。” “那……要两瓶78年的拉菲?” 林嫣一直都沉默着,听到这里突然打断了贺嫣然的话,“要罗曼尼康帝吧,那酒偏烈,适合送行。” “送行?” 贺嫣然蹙了蹙眉,“替谁送行?” 林嫣轻轻的笑了一下,“当然是替我自己,明天我要去罗马出差。” 贺嫣然听后没有任何的异议,接着就叫来门外的服务员,点了几样菜,又要了两瓶罗曼尼康帝。 服务员上酒菜之前,贺嫣然出去接了两次电话,一次五分钟,一次八分钟,也就是说,菜和酒上来之前,她几乎都是和傅青山独处,两人刚刚才说明白了一切,这会儿独处比任何时候都尴尬,但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又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服务员就将饭菜和已经开瓶的罗曼尼康帝端到了餐桌的桌面上,随后说了一句请慢用,就恭敬的离开了包房,而服务员走出去的时候,贺嫣然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她先是说了一句抱歉,又作势把手机关机赔罪,然后分别给傅青山和林嫣倒了一杯酒,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举起来,看向对面的傅青山和林嫣,“傅总,林总监,这杯我敬你们,先干为敬了。” 说完,她就一饮而尽。 傅青山晚饭没吃,胃里一直隐隐作痛,只是轻抿了一口,没有饮尽。 而林嫣则是一饮而尽,一副很想喝酒的样子。 贺嫣然见林嫣有喝酒的兴致,就又给她倒了一杯,这回她亲自走过来递给了她,“林总监,论年龄,我还比你小一岁,平时在公司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你海涵,这一杯我先干为敬,你自便。” 贺嫣然干掉手中的红酒后,林嫣也跟着一饮而尽。 林嫣的酒量不是很好,两杯罗曼尼康帝喝完,整个人已经有些微醺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 贺嫣然又和林嫣喝了两杯,就以喝多了为由,提前离场了,在离场前,拜托了傅青山送林嫣回家,傅青山点了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也没深究傅青山的意思,接着就拿起手包,走出了餐厅的包房。 林嫣喝多了酒,不喜欢闹,但也不算静,一个劲的要酒喝,最后傅青山看不下去了,就把她旁边的酒瓶拿了过来,“嫣儿,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啊,你看我还知道你是谁呢!” 她喝酒后,整个人变得有些憨厚,不再那么盛气凌人咄咄逼人,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傅青山蹙了蹙眉,“嫣儿,你不能再喝了……” “不用你管我,我喝多了会自己叫代驾,你快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说完,就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刚倒上酒还没有喝,她就突然感觉到一股热量,从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一点一点的侵袭她的五脏六腑,最后连她的指尖都热得不像话。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也很糟糕。 微妙是因为她好像有了生理反应,糟糕的是,她的身边只有傅青山,如果她不想太难受,只能找他。 可奇怪的是,她平时喝酒不会有这种感觉,今晚是怎么了? 413,傅青山,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他离她很近,清冽好闻的男性气息源源不断的传过来,她很想推拒他,却又忍不住的想靠近他。 身体和心理矛盾重重。 “平时不是最讨厌烟酒味吗?今晚怎么突然就上瘾了?” 傅青山又靠近了她一些,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逐渐在她的眼前放大,“还是……我突然说要放手,不再纠缠,所以觉得恼怒难过不甘心了?” “来,让我猜猜,你的心里是不是在想,这么多年,我对你不过只是玩玩而已,每次都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每个字都仿佛带着万箭穿心的力量,那么的咄咄逼人。 她仓皇的移开视线,回答的很快,“我没有。” 可这种反应,类似于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当场捉住,明显带着那么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仿佛一字不落的猜中了她的心事。 林嫣越过他,把那瓶已经喝掉一半的红酒瓶拿过来,又往自己身前的高脚杯里倒满了酒,“傅青山,你就少在这儿自作多情了,你不再纠缠我,我高兴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恼怒难过不甘心?” “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哦?是吗?” 傅青山在她马上把酒杯凑到嘴边的时候,伸手夺过来,并一饮而尽。 再看向她时,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立刻晕染上了一层可怕的情欲,他骨节匀称的大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腕间不过微微用了一些力量,她就摔到了他的胸膛前,以密不可分的姿势。 他低下头,薄削锋利的唇几乎贴着她的红唇,一字一句低哑的问,“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喝酒?为什么要让我看出你难过?为什么明明想把我推开,然后又理所当然的认为你是我的例外和特别?” “啊,林嫣,你告诉我,你他妈告诉我?” 她拼命的挣扎,却没有撼动他半分,只好对上他深黑如夜的眸光,“傅青山,我不欠你什么,你别用一副我辜负了你的样子来质问我,我还是那句话,夫妻一场,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傅青山依然有条不紊,“林嫣,你知道的,好聚好散从来都不太适合你我,如果我们真的能好聚好散,早在五年前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了,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傅青山,你刚刚明明说了愿意放了我。” “可我看出你难过了。” 林嫣深黑的双眸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倒映着男人的身影,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我难过的时候那么多,不也每次都没有你。” 她轻轻地笑,在璀璨的灯影下,一张精致的小脸好像充满了悲伤,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傅青山,你真的误会了,我看起来难过,是我为我浪费的那些青春不值得,实在跟你没有一点关系,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送行的酒我也喝了,我就不送你了。” 说着,林嫣就退出了他的包围圈,双手撑住餐桌站了起来,“祝你一路顺风,我们……后会无期。” 她其实很想给他留下一个完美的背影,但因为喝多了酒,鞋跟又有些高,不时和地面上的高级地毯纠结在一起,看在身后的男人眼里,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俨然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女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包房门外,他没追,而是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后,就拨通了小白的号码,“查一下贺骁庭回米兰的航班,然后发送到我的手机里。” “好的,长官。” 挂断电话后,傅青山便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先是看了一眼窗外的万家灯火,随后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他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意,落地窗倒映着高大挺拔的身影,是那么的英俊如斯。 神邸一般,令人着迷。 …… 林嫣出了包房以后,就感觉整个身体被火烧了一样,从里到外都热的不像话。 如果说刚刚在包房里,她还以为是酒精作祟的话,那么这会儿,她已经深刻的知道,她身体的反常,不仅仅是因为刚刚喝了烈酒,而是……酒里面被人放了东西。 她和傅青山在酒店的第一次,她就喝过这种东西,在床上被他折腾的半死,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那些细枝末节都还在她的脑海里,并且随着她越来越热的身体,而愈发的清晰。 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纯情少女,知道喝了被下料的酒,要及时的找到解药。 比如刺骨的凉水,比如吃解药,比如找朋友过来帮忙,再比如男人…… 可这里是餐厅,根本就没有房间可供她去冲凉水,缓解身体的难受,而且以她现在的这个状态,也绝对不可能坚持到去药店买解药。 至于朋友…… 她来米兰后,也没交下什么朋友,除了贺骁庭。 只是贺骁庭现在在国外出差,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用已经不太清醒的大脑,又快速的搜索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一个能够来解救她的人。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法。 ——男人 大脑越来越昏沉,闭上眼睛,都是傅青山的身影。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按照原路返回。 傅青山一直站在刚刚的包房里吞云吐雾没有走,听到包房的门被人推开,他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然后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转过身,并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知故问!” 林嫣踉踉跄跄走过来,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抬起手挥过去了一巴掌,“傅青山,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男人挑了挑眉骨,不怒反笑,“林小姐,我刚刚好像被你甩了,你这一巴掌不像是后会无期好聚好散的样子啊!” “你还有脸说!” 傅青山的舌头抵住腮帮,“我不太明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嫣就又挥过去了一巴掌。 这回男人是真的有点怒了。 他伸手扣住女人不盈一握的腰身,随后将她带向自己的胸膛前,铁臂用了很大的力量,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挣扎,“林嫣,你没听过男人的脸不能随便碰?况且我现在还不是你的男人,你总该给我个理由,才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不会动怒。” “我给你理由?” 她怒瞪着他,可一点力度都没有,很像她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的撒娇,“傅青山,你自己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还用我一字一句的跟你说清楚吗?” 他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扔掉另一只手上的烟头,随后抬脚踩上去,“不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 后面的谁字还没有说出口,林嫣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今晚的应酬就他们三个人,如果傅青山没有在酒里动手脚,那么就可想而知是谁动的手脚。 ——贺嫣然。 林嫣常常想,贺嫣然作为贺家的养女,能够在盘根错节的贺家站稳脚跟,没有一流的心机,和过人的手腕,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但即便她有那么多的优点,却有个最致命的弱点,就是爱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林嫣的身体越来越热,理智告诉她应该离他远点,可身体却在不断的靠近,汲取着他的气息和味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好受一点。 男人那双铁臂已经自然的垂落在身侧,碰都没再碰她,现在的姿势,完全是她自己挂在他的身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酡红的小脸,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所以林小姐回来是打算拿我当解药?” 林嫣的小脑袋不停的在他的胸膛前磨蹭着,明明应该是愤怒至极的语调,可一出口,就完全变成了娇媚的味道,“傅青山,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会儿了,嘴还这么硬?性子还这么烈?” 说着,他就伸出双手想要推开她,却在下一秒,被她死死的环吊住了脖颈,随后就踮起脚尖,覆上了他的薄唇,“你不许说话了。” 她的红唇很热,热到发烫。 傅青山的身体里像是突然被扔进了一颗原子弹,威力无穷,炸的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可这实在不是个好地点。 他伸手强制把她拉开,还没有说话,她就又扑了过来,封住了他薄削锋利的薄唇。 又吻了几秒钟,他才又一次的拉开她,不让她再靠近,“嫣儿,你听我说,这里不是我当解药的地点,我们换个地方,嗯?” 林嫣已经完全臣服于自己的感官,甚至丧失了思考能力,在听到他的话后,她漆黑的双眸溢出了大片大片委屈的水雾,好像他再拒绝她,她就会哭给他看。 傅青山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拉过她,吻干了她的眼睛,“别哭,我会心疼的。” 说来说去,他就是没有实际行动,她蹙了蹙眉,“傅青山,你快点,你要是不想当解药,我就去找别人了。” “嗯,前提是,有谁愿意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那么不可一世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霸气的让人心悸。 他弯腰抱起她,接着就迈着大步朝着包房的门外走去,小白早已经等候在门外,看到傅青山抱着脸色潮红的林嫣后,赶紧递过来一把钥匙,“隔壁酒店顶楼玻璃幕顶的总统套房。” “嗯,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长官。” 林嫣在他的怀里一直不安分的扭动着,有的时候,甚至故意在他的耳廓周围吹气,娇声的哼唧,可他完全不为所动,连看都没有看过去一眼,如果不是知道抱着她的男人是傅青山,她甚至都要开始怀疑,抱着她的人是柳下惠。 “傅青山,你快点走,我好难受。” 傅青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又低又哑,“嗯。” 到了隔壁酒店,傅青山抱着林嫣就直接上了顶楼玻璃幕顶的总统套房。 进到里面后,他就弯下腰,将她稳稳的放在了地面上。 人还没有直起腰,就被突然扑过来的娇小女人给撞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宽大的背脊撞在高级梨花木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投过来的另一颗原子弹,轰的一声,就将男人刚刚的那些克制隐忍和正经全部炸没了。 他开始反客为主,肆虐的吻她,甚至带着刻意的蹂躏和粗暴,好像为了让她疼而吻。 林嫣早就软成了一滩水,被他的单臂紧紧的揽抱着,才没有跌落在地。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经不着寸缕。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落在窗玻璃上,仿佛伴奏一般,迎合着室内的春光旖旎。 …… 林嫣不知道傅青山要了她多少次,只知道她的嗓子哭求的都已经沙哑了,他才放过她,而她微微偏头要昏睡过去的时候,残留的那点意识告诉她,外面的天亮了。 可想而知,男人昨晚的战斗力有多持久,仿佛被下了药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傅青山靠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才微微低身,吻了吻她的红唇。 接着就轻轻的掀开被子,套上床下凌乱的衣服,然后捞过枕头边上的手机,走出套房,来到了外面的客厅,并立刻拨通了小白的号码,嘟声响了大概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长官。” “嗯,把我和林嫣在酒店的消息放给贺嫣然。” 小白听后,赶紧恭敬的说了一句,“长官……贺家这些年虽然洗白的不错,但毕竟是黑帮起底,您就不怕贺骁庭冒死反扑?” “战场我见多了,这不算什么,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就行了。” 小白已经劝了几句,若再劝下去,肯定换来傅青山的斥责,他也就没敢再多说什么,只回了一句好,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外面电闪雷鸣,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他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勾勒的愈发高大挺拔。 他笑了笑,就从裤袋里拿出烟盒,并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被倾盆大雨覆盖的米兰城,好一会儿才收敛起笑意。 …… 林嫣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卡车碾来碾去后才有的酸疼。 她哼唧了一声,随后缓慢的睁开眼睛。 陌生的环境和家具摆设,让她空白的大脑迅速涌上昨晚的记忆。 林嫣蹙了蹙眉,还没有来得及尖叫,身边就响起了男人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声音,“醒了?” 她偏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倚靠在床头软包上的高大男人。 他修长又匀称的指骨正夹着一根香烟,没抽,只是慵懒的把玩着,被子没盖住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她留下的挠痕,在窗外晦暗的光影下,显得十分的性感……又暧昧。 她将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扯了一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傅青山,你也知道昨晚的情况,我不会纠缠你让你负责,所以也希望你能尽快的把这件事情忘了,还是那句话,我们好聚好散,互不亏欠。” 他听后,靠过来一点,“嫣儿,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狠心?” 林嫣没有说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你利用我,我心甘情愿,但你不能利用完我就立刻把我推开,做人可没有你这样的。” 林嫣攥着被子坐直了身体,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傅青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龌蹉的想法,其实你早就看出来贺嫣然在那两瓶酒里下药了吧?所以你才会跟我说那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放手话,目的就是让我喝酒,因为我只有喝得越多,你的胜算才会越大。” “你顺水推舟达到你的目的,我还没有说你卑鄙无耻下流,你却反过来倒打一耙,傅青山,做人可没有你这样的。” 傅青山那双深黑如夜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大概两三秒钟以后,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嫣儿,你总觉得是我纠缠你,但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总是在不知不觉的话语中,就把我归类成了你的男人。” “如果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回来找我,别告诉我你没想过随便去路上拉个男人去做,还有,你的那些难过,就算是你掩饰的再好,我也知道,都跟我有关,而不是你那所谓的青春。” 这个男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怕,并不是说他有多聪明,而是他把一切看得太通透。 通透的让人自惭形秽。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总之,昨晚的事情就当成年男女之间的一场慰藉,你可以继续去走你的独木桥,而我可以继续走我的康庄大道,谁也没吃亏,谁也没有占便宜,我们依然两不相欠。” 说着,她就伸手捞起床下的衣服,刚要穿上,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并伴着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嫣儿,你在里面吗?” 是贺骁庭。 居然是贺骁庭? 她拍了拍脑袋,之前他好像说今天早上会坐飞机赶回来,她怎么就忘了这茬,而且……她该怎么跟他交代她和傅青山的事情。 其他的都好说,但是昨晚,她确实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那股浓浓的愧疚并不会随着谁对谁更好而消失不见,而是会刻在骨血里,经年不息。 林嫣愣了几秒钟,才指了指旁边的衣柜,“傅青山,你赶紧去衣柜里面躲起来,贺骁庭回来了。” 他的眸光依然深深的锁定着她,“嫣儿,为什么你刚刚的那几句话,让我有种被捉奸了的感觉?” “不是感觉,而是就是。”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他,“傅青山,你动作快点。” “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为什么要躲起来?” “傅青山,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赶紧去躲起来。”见他依然无动于衷,林嫣跺了跺脚,然后赶紧伸手去拉他,“快点,快点啊!” 傅青山还是听她的安排,躲进了衣柜里面,他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她把床褥铺好,又看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裙,才走出房间,去套房的门口开门。 拉开门的下一秒,贺骁庭那张经过上帝鬼斧神工雕琢过的英俊脸庞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当然,同时映入她眼帘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站在他身边的贺嫣然。 贺骁庭先是深深的瞥了一眼林嫣,随后笑道,“嫣儿,嫣然说你昨晚应酬的时候喝多了酒,你没事吧。“ 林嫣越过男人的肩膀,看了一眼站在他斜身后侧的贺嫣然,才低淡的说道,“没事,睡了一夜后,舒服多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贺嫣然就打断了她的话,“林嫣,昨晚餐厅的工作人员说……是个男人抱你离开的,这个男人……不会现在就藏在这个套房里吧?” 林嫣笑了笑,绕过贺骁庭的身边,站在了贺嫣然的对面,“谢谢贺经理的关心,昨晚我是自己离开的餐厅,怕喝多了酒路上不安全,就没开车回家,而是来到了这家酒店,不知道你这么早跟着骁庭来,就是为了看我的房间里有没有其他的男人?” “还是……单纯的过来找虐。” 贺嫣然蹙了蹙眉,来之前想好的所有词语,都被她堵了回来,她只好又问了一句,“既然你问心无愧,又怕什么?” “我不怕你们进去搜人,但有个前提,我的房间里要是有其他的男人还好,要是没有,我总监这个职位不干了,婚……我也不结了。” 言外之意表达的很清楚,如果贺骁庭选择不相信她,而是相信他的妹妹,那么这种人,不要也罢。 贺骁庭伸手拉过林嫣,转头看向身边的贺嫣然,声音没什么起伏,“嫣然,你先回去吧。” “哥,你为什么不进去搜?她的房间里肯定藏了男人……” “闭嘴,回去。” 414,嫣儿,我不在乎你的心里还有谁 贺嫣然瞪圆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贺骁庭会这么说这么做,“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她的房间里肯定藏了男人……” “嫣然,我让你回去。” 贺嫣然咬了咬唇,眼眶一红,“哥,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感情,难道就比不上这个女人出现的这短短的几个月吗?” 贺骁庭剑眉微蹙,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嫣然,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不要来干涉我的私生活,你只是我的妹妹,也只能是我的妹妹,不要试图越界,给我们彼此找不痛快,好吗?” 贺嫣然不甘心的跺了跺脚,低叫了一声,“哥……”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回去。” 她失望的收回视线,一双手紧紧的攥住身侧的裙料,整个人仿佛褪去了所有的光鲜,难得的狼狈,“哥,你知不知道,你为了这个女人,都已经变得不再像你自己了。” 以前的贺骁庭,有很多的野心。 比如继续扩大欧洲乃至北美洲的事业版图,比如把贺氏集团变成第二个鼎盛集团。 而现在的贺骁庭,完全被林嫣迷得团团转,牵着鼻子走,哪还有什么斗志去完成曾经的野心勃勃? 算了吧,都算了吧。 贺嫣然说完,就转过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离开了,背影带着无数的落寞和寂寥,大概真的被贺骁庭那几句话伤狠了。 林嫣从刚刚开始,就浑身僵硬的被贺骁庭抱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怕贺骁庭会被贺嫣然怂恿进去搜房间,直到贺嫣然彻底消失离开,她才放松了一些。 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就被头顶男人突然响起的低沉声音,给震得再次身体紧绷起来。 他说,“嫣儿,我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结婚了,我不管你的心里还有谁,我都希望你能在结婚之前处理好,我不希望婚后还要三天两头的处理太太的烂桃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林嫣其实很想说不明白,但又不得不说明白。 贺骁庭伸手揉了揉林嫣的发顶,又说了一句,“你昨晚喝多了酒,再进去睡一觉,我一会儿还有个应酬,大约中午能结束,结束了我就过来接你一起去吃午饭?” “不用了,我头有点疼,想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贺骁庭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颇为宠溺的表情,“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大多数的时候,贺骁庭都很绅士,从来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她以前觉得这是他良好的修养,和个人魅力的完美体现。 但越临近婚礼,她就越清楚地知道,他对她的绅士和风度翩翩,也许不过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深爱,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爱谁或不爱谁,他只需要她显赫的身份,来巩固他在贺家的地位。 而她,只需要他来避开傅青山的纠缠。 没有爱情的婚姻,也许听起来很可悲,但未必不会幸福。 因为有的时候,幸福并不需要爱情。 她那么爱傅青山,为了他几乎去掉大半条命,可最后呢,不也是一别两宽各安天涯的结局吗? 所以,这一次,她要选择没有爱情的婚姻,哪怕内心荒草丛生,哪怕会孤独终老。 林嫣退出他的怀抱,轻轻的点了点头,“嗯,那你回公司的路上开车小心点。” 贺骁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我知道了,小操心鬼,你快进去吧,我走了。” “嗯。” 等到贺骁庭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回身关门,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单薄纤细的背脊靠在高级梨花木门板上,一点一点的向下滑去。 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也跟着出现了许多裂痕,刚刚强装出来的淡定,全都变成了心有余悸的慌乱。 套房里的男人早就从衣柜里走了出来,还是穿着昨晚那身纯手工缝制的西装西裤,上面虽然满是褶皱,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俊和性感。 看见她倚着门板滑落到了地面上,锋利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几个大步走过来,并蹲低身子,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抬头与他对视。 “这是怎么了?刚刚扇我两巴掌的时候,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过偷个情,怎么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是怕贺骁庭误会你,还是怕……我已经动摇你嫁给他的决心?” 林嫣睁大眼睛,漆黑如水的眸光,满满的都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傅青山,贺家虽然洗白成功,一跃成为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但你别忘了,贺家早些年是靠黑道起底的。” “也就是说,硬碰硬的话,贺家也不会怕了你。” “所以我劝你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滚回林城,当你高高在上的一军之长,和超级隐形富豪去吧,我不爱你,更加不想跟你纠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一张英俊的脸越靠越近,灼热的气息顿时喷洒在她的脸上,她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他呼吸里那股清冽的烟草味道,“林嫣,昨夜过后,你对我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 “昨夜?昨夜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他攥着她尖细下颌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量,直到她疼得眉心紧锁,他才满意的笑了笑,“林嫣,你别不知好歹。” “昨夜要不是我,睡你的男人可能连狗都不如,今早贺嫣然和贺骁庭过来,你不仅会身败名裂,成为所有人的笑话,还有可能影响你哥的事业,更甚的是,你们林家从此一败涂地,千万别告诉我,贺骁庭对你有感情不会这么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声音很轻,轻到没有任何的重量,“林嫣,这个时候,只有我能保住你,对付贺嫣然,你该感谢我,而不是急着跟我撇清关系,推开我。” 林嫣微微用力,才摆脱了他的钳制,“那要按照傅长官的意思,我被你白睡了,还得说一声谢谢你睡了我,是吗?” “谢谢就不必了,但是……你必须去跟贺骁庭说,你不愿意嫁给他了,取消婚礼。” “不可能。” 傅青山没怒没恼,缓缓慢慢的站起身,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你不说,我去说。” “傅青山,你敢。” “我都追到这里来了,就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他的声音很淡,却根本无法让人忽视,“林嫣,我不想逼你逼得太紧,从现在开始算起,我再给你三天七十二小时的时间,如果你还不跟他去说清楚,那我就只好亲自去跟他说了。” 林嫣咬了咬唇,撑着门板站起身,一双倒进星光的眸子即便盛满了愤怒,也一点威胁的力度都没有,还没有说话,就被男人突然靠近的身体,给吓得退后了两步,纤细单薄的身体再次撞在了门板上。 他朝着她的脸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记住,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就伸手拉开了她,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嫣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有了一些反应,很想追出去继续和他争吵理论,但她的心里也清楚的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既然她改变不了,那么她就找个能改变的人。 回到套房的卧室里,她把滑落到床底下的手机捡了起来,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一遍,才找到了那个能改变他决定的人的号码。 是他的爷爷,傅长林。 嘟声大概响了三下左右,那端就传来了傅长林浑厚的声音,“哪位?”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慢慢的说了一句,“傅老,我是林嫣。” “哦?怎么是你?” 林嫣抬脚走到落地窗边,声音像是突然染上了几丝低哑,“傅老,是这样的,傅青山现在在米兰,你大概也应该听说了,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结婚了,他却跑来纠缠我,让我不要结婚,我用了好多办法都不管用,就想着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弄走?” 傅长林抬起手中的精致拐杖,在地面上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这个混账东西。” 因为太过用力,他不禁咳嗽了两声,“他前几天深夜给我打电话,说是去边境出军差,没想到跑米兰纠缠你去了,你放心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弄回林城,一定不耽误你的婚期。” “好,那我就先谢谢傅老了。” “客气,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么希望他不要和你再有所牵扯了,我该感谢你才对。” 林嫣娇小的身体靠在冰冷的落地窗上,看着外面凄迷的冬雨,“总之,只要他肯放手回林城,不管做任何事情,我都会配合您。”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后,傅长林的那句‘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么希望他不要再和你有所牵扯了’的话,一直都萦绕在她耳边和脑海来,经久不息。 正好,他的家人一直不喜欢她,而她的家人,也一直都不待见他。 分开,或许会很痛,但却是对彼此来说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她希望他们能断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 林嫣从酒店离开后,就直接回了米澜别墅。 米澜别墅很大,除了主别墅,周围还林立了很多别墅群,其中不乏玻璃幕顶的别墅,天台泳池的别墅,圆形景观台的别墅等等。 又大又奢华,她一个人住,显得过于冷清。 昨晚被傅青山折腾了整整一夜,回到主别墅的房间,她就把自己摔进了大床里面,没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在窗外传来的惊雷声中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晦暗光线,才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原来是夜风吹开了落地窗的窗户,又吹起了落地窗的窗帘,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影射进来的晦暗光影,窗帘和窗外的高大树木形成的影子,在黑暗中飘动,不仔细看,很像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诡异和惊悚感。 她赶紧打开床头的壁灯,接着就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双小脚套上摆放在床边的拖鞋,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到窗边,然后伸出手迅速的关掉落地窗的窗户。 雷雨声被关在了窗外,她被惊雷声吵醒的心悸也好了一些。 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困意,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后,她便撑坐起身,眸光转动时,无意地滑过墙壁上的欧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十分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都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难怪醒来后,肚子会有那么强烈的饥饿感觉。 林嫣再次掀开身上的被子,正要下床去找点东西吃,就听到了院落里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她蹙了蹙眉,赶紧走到落地窗边,一双漆黑的眸子穿越重重的雨幕,看向院落中央的那辆黑色世爵车子。 是傅青山。 她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欧式挂钟,确定时间没有出错,才摇头叹息了一声,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 随便披了件衣服,她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刚刚走下楼梯,正好与走进别墅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他没有撑伞,西服西裤和皮鞋都沾染了不少的水渍,骨节匀称的手里拎着一个超大的购物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食物,这对此刻饥肠辘辘的她很有诱惑力。 “睡醒了?吃东西了吗?” 林嫣抱胸没说话,一副要下逐客令的样子。 “我给你做完面就走,去沙发那里等我,很快。” 林嫣还是没动,一副你做的东西我根本就不想吃的样子。 傅青山倒是没太在意她的态度,拎着超大的购物袋,径自的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林嫣见他还是没打算走,赶紧走过去,伸手拉住了他身侧的西服,“傅青山,现在才凌晨两点钟,我不想跟你吵,只想心平气和的告诉你,请你离开这栋别墅,如果你不离开,我就会离开,你自己选。” 傅青山蹙了蹙眉,放下了手中的购物袋,然后转身看向她,“林嫣,是你给我爷爷打的电话?” 林嫣没有否认,“是,我想让他出手,断了你的念想。”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的不择手段,会伤害到你在乎的人,尤其是你的家人,还有你那所谓的……未婚夫。” 林嫣如水的眸光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不会,只要你肯离开,他就不会伤害任何人。” “是吗?” 傅青山迈开脚步靠近她,林嫣本能的后退,直到被他逼到身后的墙壁死角,才被迫停止后退的动作,“如果我不肯离开呢?” “傅青山,你是一军之长,统领一方,肩上有千斤重担,有些事情不是你任性就可以的,我还是那句话,你跟我耗不起,就别白费力气了……”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轻声打断了,“林嫣,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在来米兰的那天,就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你跟我回去最好,你不跟我回去,就算我一无所有,也要重新得到你。” “傅长官,现在全世界都反对我们在一起,劝你放弃,你却非要沉浸在必须得到我的死循环中,你觉得这样能够凸显你的深情,还是觉得我能被你打动?” 林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我认真的告诉你,不能。” “你这么做,被打动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傅青山笑了笑,伸出的手刚要碰到她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钟,随后重新垂在了身侧,“嫣儿,我今晚来,是想郑重的告诉你一声,不要把我爷爷他们扯进来,那样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你也不见得能捞到什么好处。” “还有,不要想着和我爷爷做什么交易来算计我,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傅青山再次伸手,想要扣住她的手腕,却又被她躲了过去。 他又蹙了蹙眉,随后铁臂用了一些力量,把她围抱住,“林嫣,我们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 “你要是早这么想,我又何苦给你爷爷打电话?” 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眉心就蹙得更紧了一些,“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放开我。” 男人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反而越靠越近,她只好后退,直到背脊抵在身后的墙壁上,才停止了后退的动作,“傅青山,我每天要工作,还要应对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实在没有力气再跟你纠缠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很简单,重新做回我的女人。” 林嫣没再试图跟他讲道理,也没再试图跟他说什么,她觉得就算她说破了天,他也会用两句轻描淡写的话一笔带过,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而她每次都绞尽脑汁,累得半死。 傅青山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话,就又说了一句,“林嫣,该提醒你的话我都已经说了,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下去,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一玩。” 说完,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迈着大步,朝着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 林嫣站在原地,怔忪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又逐渐的消失在门外的雨中,好一会儿才动了动,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然后跌倒在地。 …… 林嫣从凌晨一直失眠到天亮,等到浑身再没有了一点力气,才用傅青山买的那些食材简单的做了点早饭。 吃过以后,就开车去上班。 由于昨晚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暴雨,道路上不少车辆发生了剐蹭,使得交通一度十分拥堵,林嫣紧赶慢赶,赶到贺氏集团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 到了设计部,她的助理小陈赶紧凑到她的身边,“林设,贺经理找你一早上了,你快去一趟吧。” “好,我知道了。” 林嫣想了又想,除了昨天在酒店的事情,她实在想不起来她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找她,不过就算有其他的事情,她也不可能说什么,谁让贺嫣然是她的直属上司,官大压死人。 到了经历办公室的门外,她赶紧伸手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贺嫣然低柔的请进声音,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并快步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恭敬的说了一句,“贺经理,你找我。” 贺嫣然原本在低头签文件,听到她的话,才缓缓慢慢的抬起头,指了指她对面的会客椅,“坐下说吧。” “没关系,就站着说吧。” 林嫣没有坐下,一是她没觉得自己和她有什么好聊的,二是她不喜欢坐下和人说话,尤其是和她不喜欢的人说话。 “好,既然你想站着说,那就站着说吧。” 说完,她就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从她的身前推向了林嫣的方向,“这是关于设计名家埃里克森先生的设计书籍,两个小时的时间看完,然后去公司隔壁的餐厅替我去见一个人。” 贺嫣然这么做,明显就是在为难她。 设计名家埃里克森先生的著作,大都以抽象设计为主,要在两个小时以内,了解他的设计思维,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贺经理,虽然设计总监偶尔要求去应酬,但没有人跟我说,必须要在两个小时内看完设计名家埃里克森先生的著作,别说是我了,就连毕业于设计尖端名校的贺经理也不可能做到。” 贺嫣然挑了挑眉,“那可怎么办,林总监,我已经答应对方要在两个小时内了解完毕,如果不能完成,那我们贺氏就只好另请高明了。” “贺经理打算换掉我?” 贺嫣然点了点头,“嗯哼。” “可是……贺经理,当时我坐上这个职位,可是贺老先生亲自宣布的,如果让我下去,那么也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415,你当初纠缠我哥的时候,可说的是一辈子非他不嫁 林嫣的双手撑在办公桌面上,单薄娇小的身体微微前倾接近她,一双盛满星河的眼睛,不过瞬间,就多了三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想要臣服投降。 这一刻,贺嫣然才有些明白,她和林嫣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显赫的身份,还有自小就养成的骄傲和自信。 那种盛气凌人,在有些时候,会变成一种自我保护。 如果想要在她的身上占到便宜,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和一个浑身是刺的人较量,到最后,非但没有伤害到她,自己反而遍体鳞伤。 贺嫣然也跟着站起身,脸上摆出和林嫣差不多的冷漠表情,但如果仔细看,她的眼神有细微的闪躲,“林嫣,你别仗着我哥信任你,我爸喜欢你,你就在这装腔作势狐假虎威,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不成?” 林嫣笑了笑,声线一如既往的柔软娇媚,“正好,我也不愿意拐弯抹角,既然贺经理不怕,那我们就什么都摆在台面上说。” 她的身体隔着宽大的办公桌面,又靠近了她一些,整个人的气势,更加的胁制迫人,“昨晚你在那两瓶罗曼尼康帝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想必你的心里清楚。” “我没把事情闹大,是因为那件事情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可以忍一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说到这里,她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分外的讽刺扎眼,“但显然,我不是为了你在忍,而是看在你是贺骁庭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妹妹,又即将和我成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家人,我才会既往不咎。” “但你要记住,我林嫣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林嫣的身上天生就带着那股阴柔的狠劲,不惹到她的时候,她乖巧的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咪,但要惹到她的时候,她可以立刻伸出自己的利爪,挠的对方体无完肤。 贺嫣然狠狠拍了一下桌面,脸上的笑意褪尽,声音又冷了几分,“林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明明是你插足了别人的感情,你却反过来说我破坏你的名声?你就那么喜欢当小三吗?” “小三?” “贺嫣然,说别人是小三之前,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的吗?” 林嫣温净的脸上没有了一点表情,“你的生父是赌徒,现在还满世界的被人追杀,你的母亲给人做了一辈子小三,最后吸毒进了监狱,哥哥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喝酒玩女人,还未成年的妹妹为了还赌债去做了妓女。”“ “当初如果不是贺骁庭在夜场救了你,给了你一个新生的机会,想必你和你妹妹一样,早就沦落风尘,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了吧?” 说着说着,林嫣又靠近了她一点,一字一句颇有力量,“就你这样的出身,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你的感情有多珍贵?” 贺嫣然一时语塞,羞恼的红了脸,“你……” “我没出现之前,也没见你和他的感情有多牢固,我出现之后,你和他已经分手了很久,并且他一再的提醒你,你们之间只能是兄妹关系,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所以,你和贺骁庭之间究竟有没有可能,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林嫣的吐字很清晰,清晰到她忍不住地难堪自卑,“林嫣,你只不过比我生得好,除了这些,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昨晚究竟有没有和傅青山睡,想必你的心里比我更清楚,脚踏两只船,是特别能让你有成就感。” “还是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让你觉得更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贺嫣然从来都不是个遇弱则弱的人,她大多数的时候喜欢隐忍,但真的戳到她的心窝,她也会奋不顾身,不计后果。 “贺嫣然,你看见了?” “……什么?” 林嫣轻轻的笑,“你不是说我跟傅青山睡了吗?你看见了?” “林嫣,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和男人睡过的话,肯定会在身体上留下一些痕迹,你敢当着我的面把衣服脱了,然后问心无愧的跟我说,你没有做过对不起贺骁庭的事情,那么我从今以后,绝对不会耍任何手段,做任何纠缠,你敢吗?” 贺嫣然与她对视,“你不敢的,林嫣,我说的对吗?” 林嫣不偏不倚的迎视着她的眸光,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贺嫣然,我林嫣长到这么大,还真的没有怕过什么,更从来都不会因为别人的故意刺激,而做出一些有失身份的事情。” “你想要我证明,那就把所有人叫过来证明,看看到底是我清清白白,还是你在血口喷人,你敢吗?” 她又笑了笑,用她刚刚说过的同样话语说道,“你不敢的,贺嫣然,我说的对吗?” “林嫣,你现在是在拿我哥和贺家威胁我吗?” “如果你非要这样理解,我也不反对。”林嫣眨了眨眼睛,声音低柔,“不过,我也是真的想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亲情更重要一点,还是金钱权势地位更重要一点。” 林嫣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充满了对贺嫣然的讽刺。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在贺骁庭和贺家所有人的心里,金钱权势地位更重要。 “你……” 贺嫣然微微后退了一些,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呼吸才能通畅,“林嫣,你别得意,我哥相信你,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能够帮他稳固在贺家的地位,你不会真的觉得他爱你爱到神魂颠倒,连你给他戴绿帽子,他都不在意了吧?” “那又怎么样?” 贺嫣然愣了愣,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什么?” 林嫣白皙温净的脸上,依然是深浓的笑意,“我说那又怎么样?” “至少我还可以有他利用的地方,而你呢?你连让他想利用的心思都没有了,还跟我抢什么?” 贺嫣然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的攥紧身侧的衣料,“林嫣,你最好祈祷你一辈子都有林家给你撑腰,不然等林家失势的那天,就是我贺嫣然在你面前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那天,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会以你大嫂的身份好好等着的。” 说完,林嫣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出了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都是玻璃幕墙,她走到幕墙旁边,双手撑在上面,低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赶走了一些身心俱疲的颓废感。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失败。 事业上如此,感情上更是如此。 …… 虽然贺嫣然给了她一个天大的难题,但她并没有像说得那样硬气,完全的不去做,而是努力的尝试着在两个小时之内了解埃里克森。 当然,时间有限,她就算能够了解,也了解的很片面。 但她身在职场,又处在这个位置,不可能每次都像刚刚那样,觉得贺嫣然在明显的为难她,就什么都不做。 她其实算是很幸运,遇到了贺骁庭这个伯乐,在米兰,学习时装设计的人何止千万,她既然得到了贺骁庭的赏识,就需要拿成绩和实力说话。 而且就像贺嫣然刚刚说的,她只不过有林家撑腰,如果没有了林家,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很希望自己有一天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深爱的家人,而不是一味的扯他们的后腿。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从座椅上站起身,紧接着单手捧住了埃里克森的设计集,白腻的小手指同时勾起书桌上面的车钥匙,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设计部,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厅。 到了门口,她才猛然想起外面下着雨,但回去取伞已经来不及。 她咬了咬唇,只好抱紧那些设计集,就那么冲进了风雨中,然后快步的朝着集团隔壁的餐厅跑过去。 贺氏集团的办公楼很大,从正门走出去,需要步行将近十分钟,才能走到隔壁的餐厅。 她本来想开车,但路面上堵车严重,加上不好找停车位,她就放弃了开车的想法。 雨有些大,很快就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 即便米兰冬季的雨很温和,但透过衣服传到皮肤上,还是沁凉的一片。 她没有停顿,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一路跑到了隔壁的餐厅,进去后,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大概此刻的她真的太狼狈了。 但实际上,是因为她整个人带着东方美人的标致美感,才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林嫣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后,跟侍者大致的形容了一下要见的人,侍者听后,十分恭敬的弯腰伸手,所指的方向是二楼包房的方向。 她说了一声谢谢,就踩着高跟鞋,朝着二楼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现在是十点左右,还没有到用餐高峰期,所以餐厅里显得特别的静谧,到了二楼更是如此,只有寥寥几个用餐的人。 她站在那里,在几个用餐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即将要和她谈合作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松,透着苍劲的力量,但奇怪的是,这个身影,让她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或者,就是她熟悉的人。 她的秀眉随着她离男人越来越近,而越蹙越紧,直到她走到男人的身前,看到了那张脸后,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傅奕怀。 难怪她从刚开始看到就觉得熟悉。 当然,并不是因为她和傅奕怀有多么熟悉,而是傅奕怀有很多地方和傅青山很像,比如坐姿,比如喝酒的姿势,再比如现在看她时的神态,所以会莫名就觉得熟悉。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怎么是你?” 傅奕怀拿起面前的红酒杯,凑到薄唇边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慵慵懒懒的看向身边的林嫣,“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没有听林嫣的回答,接着就说道,“你给我爷爷打了电话,就应该知道他会有所行动,所以我的出现,想必你应该不会惊讶才对啊!” 林嫣想过傅长林会有所行动,但没有想过会派傅奕怀来。 而且从时间上判断,是在他们通完电话,就立刻派了傅奕怀过来。 不然傅奕怀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赶到米兰,又能那么快就以工作的方式和她见面,来掩人耳目。 林嫣把有些淋湿的设计集放在了餐桌上,随后坐在了傅奕怀的对面,轻声的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傅奕怀只给了两个字,“强绑。” “那我需要做什么?” 傅奕怀依然只给了两个字,“下药。” 林嫣咬了咬唇,有些犹豫,“你确定这么做以后,他不会变本加厉的对付我?对付林家?对付贺骁庭?” “那好像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傅奕怀摊了摊手,一副无辜又无奈的表情,“你不胜其扰找了爷爷帮忙,就应该想到这么做有风险,或者如愿以偿,或者事与愿违,不是吗?”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兄弟感情不错,但常常会因为她置气吵架。 大概傅奕怀一直都觉得她配不上傅青山,所以常常会为傅青山感到不值,然后在劝解傅青山的过程中,两人就会因为意见不合而置气吵架。 林嫣眉眼微动,单薄娇小的背脊靠在了餐椅的椅背上,声音轻懒又娇媚,“傅二少三言两语,还真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说得好像我巴不得把他弄走一样。” 傅奕怀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吗?” “是,但比起你们,我就显得不是最着急的那个了吧?” 傅奕怀深深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林嫣,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好,让他从小就仰慕的哥哥,变得优柔寡断,无心事业政绩,一心都扑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过去他想不明白,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 十几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几年,这么恶性循环的纠缠中,他们都不会腻,不会累吗? “林小姐,那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傅奕怀没有多说废话,他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傅青山弄回林城,至于过程怎么样,他都不在乎。 林嫣抿了抿唇,似乎考虑了两秒钟,才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做,当然做。” “好。” 傅奕怀点了点头,随后推过来一个白色的药瓶,接着用低淡的声音说道,“这里面是可以让他昏睡一天的药物,你在饭里菜里水里随便下点就够他睡上一天了,然后等他睡着后,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就会帮你解决婚前最大的麻烦。” “听傅二少的口气,好像我是个负心人一样。” 傅奕怀转动手中的酒杯,声音不疾不徐,“林小姐,你当初纠缠我哥的时候,可说的是一辈子非他不嫁,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瞧瞧,这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一个黯然神伤,一个另谋情郎,要是我啊,我可能比他更不甘心。” 说着,他轻轻的抬起眸光看向她,“……被一个女人玩了这么多年,你说谁能甘心?” 林嫣的心脏狠狠的缩了一下,不是因为他说了多么伤人的话,而是那句,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让她有了很多的感触。 可能发誓时候的那些真心,全都变成了现在的物是人非,所以多多少少会觉得难过。 但也只是一点点,并不影响她的决定。 “傅二少,我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的东西,并不比你哥少一分一毫,为什么你们都要用一种我辜负了他的姿态,来对待我?这对我并不公平,当然,我也不想和你们谈什么公不公平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几秒钟以后,才继续说道,“毕竟我马上要嫁人了,不会再跟你们傅家有一丝一毫的纠缠和牵扯了……” “林小姐,你才真的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傅奕怀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情绪,但不是很明显,至少林嫣没有看出来,“你知道不知道,你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我觉得我哥好可怜,我为他感到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值得也好,不值得也罢,好在一切马上结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温淡,没什么起伏,“希望回到林城后,你们能劝他放下这段执拗,如果非要说出谁对不起谁,就当我对不起他吧,毕竟他没给过我任何的承诺,我却在最爱他的时候,对他承诺了那么多,但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话落,她似乎犹豫了几秒钟,才又说了一句,“傅二少,你应该比我了解傅青山的脾气秉性,他绝对不会原谅我们的算计,你们还好,但对我来说,有可能是更大的麻烦,我还想让你多劝劝他,尽快娶了温暖,这样才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傅奕怀没有说话,而是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后,还没有点燃,就被一旁的侍者恭敬的阻止了,提醒他这里是无烟餐厅。 他没抽,把香烟放在手里把玩,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好,我会试着劝他,但他会不会听我的,那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你把他带回去以后,他就会对我心灰意冷了,赌气也好,放下也罢,他应该会娶温暖的。” 傅奕怀一直都觉得林嫣很聪明,不然怎么可能把他那么优秀的哥哥迷得团团转,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一刻,他才清晰的知道,林嫣不仅仅聪明,她还很有心机。 可以说心机深沉,手段一流。 做什么都恰到好处,不会太过,但也不会让人感觉不到。 这种女人最可怕,可怕就可怕在这。 “看来还是你了解他。” 林嫣端起面前的水杯,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这不算了解吧,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是这种反应,当然,他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理解,就怕到时候他按照逆向思维来,我的麻烦就大了。” “很少能看你有害怕的时候,还真的是怕我哥耽误你的荣华富贵啊。” 贺家的生意遍布全球,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打通了欧洲和北美洲的市场,现在准备进军亚洲市场,年利润率高达十二位数,是真正的财阀世家,表面看起来,比傅家还显赫。 所以她为什么会选择贺骁庭,就不言而喻了。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下一家,真怕他给我搅黄了,所以就拜托你多劝劝他,好好开始新生活吧,在世为人嘛,总得一直向前看才是啊!” 傅奕怀没说话,冷哼了一声,像是嘲讽,但更多的,像是轻蔑。 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林嫣接着就站起身,声音还是那么的低柔。“傅二少,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你请自便。” “嗯。” 林嫣没再说什么,朝着他点了点头,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傅奕怀听着女人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好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和身上,难得的出现了疲惫。 想起傅青山,他的心里就是密不透风的难过。 究竟要被那个女人伤成什么样,他才肯放手,开始新的生活? 他摇了摇头,自从半年前林嫣主动离开傅青山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吵过了,但说的话也少了。 这大半年,他们只见了两三次面,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五句。 或许他还在埋怨爷爷,埋怨他吧…… …… 林嫣出了餐厅以后,又冒着雨跑回了公司。 可能是雨太凉了,她跑进公司的大厅以后,就开始不断的打喷嚏。 她也没太在意,就继续回去工作了。 直到下班点临近,她才从口袋里拿出傅奕怀给的那个白色药瓶,犹豫了十几秒钟,甚至是半分钟以后,她才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三下以后,对面就传来了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嫣儿。” “你现在在哪里?” “无业游民能在哪里,当然在酒店里。” 416,你约我,就算我没时间也会挤出时间来 林嫣瓷白的脸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但垂放在双腿上的小手,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钟,还是无意识的攥紧了腿上的裙料,如果观察足够仔细的话,多少能看得出来她要骗这个男人时的那种紧张。 心脏剧烈的跳动,就连高跟鞋里的脚趾头都跟着蜷缩了起来。 “那你……今晚有时间吗?” 男人刚沐浴过后的眼睛,仿佛倒映进了漫天的星光,明亮又深邃,“你约我,就算我没时间也会挤出时间来。” 他的大手插入微湿的头发,几个阔步就接近了旁边的酒柜,随便挑了一瓶烈酒拿到客厅的茶几上,如斯英俊的脸上挂着清浅又迷人的笑容,“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嫣咬唇,顿时沉默了下来。 好像在这一秒种,突然有些不确定这么做的后果是否会如她所愿。 但她又深知,必须放手一搏。 就像傅奕怀说的,或者如愿以偿,或者事与愿违,没有第三种可能。 男人的唇角微微一勾,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随后轻轻晃动手中的高脚杯,语调慵懒,“怎么不说话?” 林嫣滑动转椅,柔软的声线里面能够听出许多的疲惫和无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示弱投降,“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只有一种选择了。” “嗯,大概,可能。” 说完,他轻轻的挑了挑剑眉,声音磁性,“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怎么?想提前放弃了?”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男人轻轻的笑了笑,宽阔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嫣儿,我以为你会跟我倔到底的,毕竟之前那么多次的冷战吵架分手,从来都是我先低的头。” 林嫣的声音又低又轻,“那不一样,审时度势,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哦?”男人继续晃着手中的酒杯,并不时的凑到嘴边浅饮,“这不太像你啊,嫣儿,你在我的身上赢了那么多次,这次应该也稳操胜券才对。” “我看起来有那么蠢?” 下午五六点钟的太阳已经西沉了下去,橘黄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影影绰绰的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她伸手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继续说道,“贺家的根基虽然深厚,但毕竟不如鼎盛在时尚界的地位,到时候鼎盛冒死反扑,贺氏集团的胜算微乎其微,而且……我哥的事业还在上升期,我不想拖他的后腿,拖林家的后腿。” 言外之意就是,她考虑的很清楚,要跟他走。 男人的脸上依然挂着慵懒的笑意,“这件事情本质来讲,是我不愿意以伤害你为前提,让你跟我走。”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就举起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然后一饮而尽。 一杯烈酒喝下去,他温醇的声音变得格外的低哑,性感的要命,“但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这个办法也在我参考的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他确实想过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这种猜测一旦得到证实,令她的身体止不住的紧绷僵硬,她甚至已经不敢想象他被她算计,又被傅奕怀强绑回林城之后的画面。 那该是什么样的雷霆之怒,心有不甘? 男人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电话那端传来声音,不动声色的笑,“怎么了?这就害怕了?” “傅青山,你好像变了不少,我突然很好奇这半年在你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让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傅家大少爷,变成了一个没脸没皮死缠烂打去纠缠前妻的烂人的。” 傅青山噙着笑,语调和动作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哦?你真的想知道?” 林嫣也跟着笑,“我洗耳恭听。” “嫣儿,男人可不像女人那么能耐得住寂寞,这大半年来,我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来兴致,睁开眼睛是你闭上眼睛是你,走路睡觉开会满满的都是你,我要是再这么憋下去,非得把自己憋出毛病……” 林嫣温净白皙的脸上,笑容尽褪,声音也没有了一丝的温度,“所以,傅大少这是在深情款款的告诉我,你千里迢迢的追到米兰城来,就是为了哄我上床,逼我重新做回你的床伴?” “错,恰恰相反。” 男人深黑的眸子里,漫上了一层笑意,“我刚刚的那些话,实际上是在告诉你,我只对你有兴致,钟爱和唯爱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意思却天差地别,你可别弄混了。” “说来说去,你对我只有欲望,没有感情。” 林嫣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的做着最后的挣扎,“傅青山,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我再陪你睡几晚,让你觉得心里舒服为止,二十几天后的婚礼,我照常嫁,你回林城照样娶,我们互不相欠。” “不好。” 男人很快就否决了她的话,“我傅青山想要丢掉的东西,必须是我想丢掉的时候再丢掉,你现在跟我说我们各退一步,请问你妥协什么了?你想要的东西还都在,那么我问你,我想要的东西呢?嗯?林嫣?” 没有退路,又前路迷茫。 林嫣蹙了蹙秀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晚上下厨,你过来吃饭吧。” 傅青山没说话,继续倒酒喝。 林嫣等了几秒钟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接着又说了一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过来吃饭了?” 他没挂断电话,她也没有挂断电话,两个人就这么耗着。 五分钟,亦或是十分钟以后,她才滑动转椅回到自己的工位旁。 时间接近下班点,周围的同事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她也开始跟着收拾,声音低淡,“我这边马上下班了,还要开车去超市买食材,就不和你聊了,我挂……” 后面的‘了’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那端的低沉男声打断了话语,“你在公司等我,我开车去接你下班。” “不用了……” 她是个有未婚夫的人,公然和前夫不清不楚的纠缠,传出去算是怎么回事? 她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当然,她活了这么二十几年,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么偷偷摸摸的事情,她现在有的时候会很佩服那些背着丈夫和妻子在外面偷情的人。 心态得有多好,才能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只不过被前夫暗地里的拼命纠缠,就在贺骁庭的面前习惯性的心虚了。 更别提她那晚被贺嫣然算计,真的做了对不起贺骁庭的事情后的心态转变了。 简直步步惊心,生不如死。 可对面的男人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甚至连她拒绝的话都没有听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她的秀眉紧锁,刚低下头想重新拨回去,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上面寥寥几行字,却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我会把车子停在你们公司前面的红绿灯路口,如果你不过来,我就上去找你,到时候我会碰到贺嫣然,还是贺骁庭,或者是贺家的其他人,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她如果选择拒绝他,他就公开一切。 无耻卑鄙下流龌蹉…… 她把她能想到的词语,在心里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遍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快速的打下三个字,“知道了。” 随后,就点击了发送键,直到提示短信发送成功,她才按了锁屏键,继续收拾东西。 …… 傅青山挂掉电话后,紧接着就拨通了小白的号码,“现在去贺氏集团,我大概五分钟之后下楼。” “好的,长官。” 他嗯了一声,就按下了挂断键。 挺拔高大的身躯从沙发上站起来,边往卧室的方向走,边脱掉身上宽大的白色浴袍,走到衣柜旁,随便拿出来一套西服套装换上。 从挂断电话到收拾利落,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西装笔挺的出了门。 小白在接到傅青山电话的下一秒钟,就从酒店的床上走下来,换过鞋就来到楼下的黑色世爵车里等傅青山。 大概跟在傅青山的身边太久,而傅青山又是军区里最年轻也是最铁血的年轻将军,所以他只要跟傅青山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处在待命的状态,有的时候,甚至和衣而睡。 来到米兰后,他更是一直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生怕长官追妻路漫漫,而牵扯到别人,尤其是离他最近的自己。 等到傅青山走近,小白赶紧推开驾驶座的车门,绕到后面给他拉开后车门,直到他稳稳的坐进去,他才关掉车门,然后回到主驾驶座,接着就发动引擎踩下油门,车子很快就像是箭一样窜了出去,融入了路面上的密集车流中。 这个时间,是下班的高峰期,有些堵车。 难得放晴的天空,在这会儿又不知不觉的飘下了雨,落在车窗玻璃和车顶上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小白已经尽了全力的发挥自己的开车技术,可赶到贺氏集团的时候,还是多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 六点多的米兰已经入了夜,道路两边的高杆路灯逐一亮起,与城市远处的璀璨灯火,渐次连成了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 傅青山一路上也没有任何的催促话语,像是知道小白已经尽了力。 在马上要冲过贺氏前面的红绿灯路口时,后座上的高大男人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小白,把车停在路边,我们在这里等她。” 既然这是她想要的,他可以满足她。 他已经纵容了她那么多次,也实在不差这一次。 说完话,他就偏过头,隔着被雨雾氤氲成一片的车窗玻璃,一瞬不瞬的看向贺氏集团大厦的门口,仿佛期待下一秒那个娇小的女人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林嫣坐在工位上百无聊赖的等傅青山来接,不知道是最近她真的太疲惫了,还是困意太深浓,她趴在桌子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直到一阵有些惊悚诡异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幽幽的转醒。 入目是满世界的漆黑,只有旁边落地窗玻璃透射进来的微弱光影。 她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晦暗光线,才勉勉强强的看清楚了周围摆设的办公家具的轮廓,睡前的那些记忆疯狂涌向她的脑海,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等傅青山等睡着了。 而把她吵醒的手机铃声还在黑暗中不停的响着,像是看惊悚片时的背景配乐。 整个设计部的灯都是关着的,门也锁了,那部手机是在一门之隔的门外响着,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冬季的米兰有些阴冷,设计部这边断了电,空调自然就不可能运作,她冷得哆嗦了一下,赶紧去找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 可她在黑暗中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她睡前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 到了这一秒钟,她也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睡着了却没有同事叫她离开,为什么这里会断电锁门,为什么一扇玻璃幕墙之隔的门外会响起惊悚的手机铃声。 一切的一切,也许不过是为了她露出狐狸尾巴,逼着傅青山来找她。 还真的是机关算尽啊! 只是出了这个大招的人会是谁呢?贺嫣然吗?她似乎没有这个胆量,当然,也没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但除了贺嫣然,还能是谁? 贺骁庭吗? 不可能的,以贺骁庭的精明,即便他知道了她跟傅青山有染的事情,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打击报复,更多的,他会用天价合约解决。 以弱者的姿态,不仅博得了同情,还能获得巨额回报,他又何乐不为,何必弄得两败俱伤,谁都不好过。 她想了一会儿,头就开始疼了,她用力的敲了敲,只盼着有什么奇迹发生。 …… 傅青山坐在车里面等了二十几分钟,也没见林嫣从贺氏集团里面走出来,前一刻还没什么情绪的英俊面容,渐渐变得阴郁,甚至寒气逼人。 小白透过后视镜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生怕会触到长官的雷点。 又等了五分钟,傅青山才开口说道,“小白,你说一个女人总是对一个男人若即若离,是不是代表她在欲擒故纵?给个巴掌之前,先给个甜枣?” 昨天的林嫣,还是一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今天就推翻了昨天的一切,仿佛真的迫于他给的高压,做出了妥协。 但他的心里清楚的知道,这只怕是她的又一次欲擒故纵。 这种事情经历的太多,他已经有点怕了。 “好像是的,长官。” 小白没谈过什么恋爱,哪里懂得这么多的儿女情长? 但他不得不说一句,林小姐这些年对长官的态度,他就没有摸透过。 现在长官问他,他也只能敷衍的回答。 怕说多了他不爱听,说少了又怕他会认为他的回答不走心,他也觉得很为难。 傅青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然后,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还真的是不爱得罪人。” 小白蹙起眉头,赶紧说了一句,“长官,我……” 傅青山没有听他把话说完,而是抬起手挥了挥,“我随便说一句,你别当真。” 他是真的没有心情听小白长篇大论,无非那些千篇一律的话,他早就听腻了,索性就不听了。 小白没再说什么,而是恭敬的点了点头,把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低声的叹息。 车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静谧的只能听到窗外的风雨声,和不时响起的电闪雷鸣声。 傅青山继续偏头看向贺氏集团的方向,并不时的把香烟凑到嘴边吸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在一层薄薄的烟雾后,变得深冷又沉静。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傅青山决定不等了。 他把手中的香烟捻熄,并迅速的拨通了林嫣的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后,那端就传来了一道机械的女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一遍挂断,他又拨了过去,还是和之前一样,响起的是机械女提示音,提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他低着头,盯着亮起的屏幕,舒展的眉头慢慢的蹙起,最后完全锁死。 林嫣不接电话,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和贺骁庭在一起,怕他会打电话破坏他们在一起的氛围。 另一种就是她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机,没有时间和机会告诉他,她已经离开回家了。 当然,这两种可能,都没有一种能够说服他。 至少……现在不能。 …… 林嫣待在漆黑的办公室里,周围除了晦暗的光线,就只剩下那首无限循环的手机铃声。 外面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忽明忽暗的光影将她娇小的身影映衬的愈发的单薄,她不堪其扰,只好伸手捂住耳朵,试图隔绝惊悚的铃声传入她的耳朵。 可即便她用双手捂住耳朵,也收效甚微。 她甚至还能清晰的听到惊悚音乐的每一个音符。 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以后,她才站起身,试图用其他的方式自救。 下班之前和傅青山通电话,他说他会在贺氏大厦前面的红绿灯路口等她,她突然想起,她们设计部的落地窗玻璃,正好对着他说的红绿灯路口。 她赶紧跑到落地窗边,拼命的挥手呼喊,想引起那辆黑色世爵车子的注意,但是设计部在52楼,楼下的一切渺小的犹如蝼蚁,他根本就看不到她。 站在落地窗边挥手呼喊了大概十几分钟,她有了缺氧的感觉。 整个人前倾靠在落地窗上,缓了几秒钟以后,刚要继续,就看见那辆黑色的世爵车子消失在了重重的雨幕中。 远光灯照亮漆黑的路面,一直行驶到路面的远方,她终于放弃了呼喊和挣扎,重新跌回地面上。 这种恐惧和无能为力,猛地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她在酒店的房间里,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强占了身体的那晚。 那个时候,她跟现在的状态差不多,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和可能,但最后,却还是没有逃过那个男人魔掌。 今晚和那晚,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不同的是,那晚是身心和精神的三重折磨,今晚只是精神和心理的两重折磨。 她是不是该感谢老天爷?至少没重蹈多年前的覆辙,只是身体被困在这一方屋子里,精神受点折磨,其他的都还好。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惊雷和闪电此起彼伏。 她怕黑,更怕雷和闪电,所有怕的东西加在一起,让她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愈来愈紧绷的神经,其他的,都变成了她的拼命忍耐。 直到紧锁的玻璃门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身体才放松了一些,而同时,那道惊悚的电话铃声也跟着消失了。 她在黑暗中抬起头,透过晦暗的光影,看向了门口那道长身玉立的男人身影。 是他,傅青山。 从她被困在这里到刚刚,她幻想过无数次有人出现,把她救出去的画面,明明都只是个模糊的轮廓,可在他出现的那一秒,就全都变成了他的身影轮廓。 她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就期待着他从天而降,把她解救出去。 这一秒钟,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成真,她甚至有两秒钟的不敢置信,直到男人快速的踹开玻璃门走进来,接近蜷缩在角落里的自己,她才终于相信,这是真的。 他……真的来了。 “嫣儿……” 他蹲低身体,一只大手僵在半空中,没敢碰她,“你,没……没事吧。” 林嫣隔着晦暗不清的光线看着他,十几秒钟以后才点了点头,“我没事。” 明明有事,想大哭一场发泄出来,但因为他是傅青山,她不敢那么放肆,她怕她会动摇,她怕她会心软,她怕她会重蹈覆辙。 男人听后,又蹙眉问了一句,“你看起来很糟糕,真的没事?” 她还是蜷缩的姿势,满脸都是泪,却倔强的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林嫣,你逞强也要有个限度,我不是别人。” 对她来说,不敢依靠的人,和路人也没什么区别。 417,sorry,刚刚是我不好,我的态度有问题 虽然她此刻真的很想被他拥在怀里,很想让他的大手揉着她的头顶,用极致温柔的嗓音安慰着她,对她说,“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可她在极致的克制隐忍,因为她知道,她一旦让他这么做了,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她怕她即便真的如愿嫁给了贺骁庭,也忘不了这个倾盆大雨的夜晚,忘不了他的眉眼轮廓,忘不了他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逆着光影走过来,满身满眼的心疼,低声颤抖喊的那声嫣儿。 林嫣微微仰起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哭着哭着就笑了,“我好好的,我没事。” 她的样子,明显是吓得六神无主丢魂落魄,却又非得在他的面前强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种感觉,还真他妈不爽。 好像对她来说,他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哪怕她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嫣儿,你明知道这种时候推开我只会让你更难过,别再抗拒,随心所欲些,好吗?” 林嫣漆黑的双眸漫上一层氤氲的水汽,喉咙溢出沙哑低淡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她继续逞强的说,“我真的没事,谢谢你能来。” “你的一句谢谢,就打算把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 他冷哼了一句,声音再没有一丝的温度,“林嫣,你想得倒是挺美。” “那不然呢?我痛哭流涕的扑进你怀里,告诉你我刚刚有多狼狈害怕多想去死吗?” 话题终结,他没再试图逼她承认她此刻的真实感觉。 男人的剑眉紧锁,僵在半空中的手,还是垂落在了身侧,没再碰她,可却一腔的愤怒无处发泄,挺拔高大的身形突然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办公桌。 只能听到窗外狂风骤雨的办公室,一时变成了各种物品惊心落地的声音,令人心悸。 林嫣被吓了一跳,肩膀一颤,整个人蜷缩的更厉害了。 他像是被刺到痛处的野兽,不过瞬间,就已经伤的血肉模糊。 傅青山双手叉着腰,原地转了两圈,才低下头,用着极度紧绷的声音说道,“林嫣,你现在是仗着我喜欢你离不开你,在故意跟我拿翘装模作样吗?” 她还是刚刚的麻木表情,却笑的肆意盎然,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本能的应激反应,“怎么?傅青山,我在这么难过的时候都不需要你,让你男人高大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吗?” “那你走啊,离我远远的。” 她伸出那只白的晃眼的小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我就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实在没有时间照顾你的自尊心,请你快点离开,拜你所赐,现在不管是什么样的伤害和难过,我都能自己痊愈,不需要任何人了。” 男人好像突然冷静了下来,没再说话。 朦胧晦暗的光影里,他的双眸好像染上了黑夜的颜色,深黑又寂寥。 却又那么的让人心动,无法抗拒。 在半空中接触了不过一两秒钟的短暂时间,林嫣的心脏,就明显跳动的更厉害了。 她实在受不了他低头看过来的冰冷视线,很快就移开了眸光,埋头继续藏在臂弯里,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了一团,抵挡防御着周围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咄咄逼人。 好像他再动怒,她就会更难过给他看。 不是不喜欢看她难过,失魂落魄又在他的面前逞强的样子吗? 那她就难过失魂落魄逞强给他看,总之他不让她痛快,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就这么互相伤害。 过了很久,久到林嫣已经感觉不到他是离开了,还是没走。 整个感官系统里,只剩下了窗外狂风暴雨肆虐的声音。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他才重新蹲下高大的身躯,声音温柔磁性,完全没了脾气,“sorry,刚刚是我不好,我的态度有问题,别生气了好不好?” “走,我们回去。” 他伸出的大手刚碰到她瘦小的肩膀,就被她条件反射般躲开了,她又往旁边的角落缩去,整个人像是受伤呜咽的小兽,楚楚可怜的令人心疼,这一刻,好像只要她不再这么抗拒难过,让他立刻把心掏出来给她,他都愿意。 林嫣看也不看他,闷声道,“我不想跟你走。” “现在只有我,不跟我走跟谁走?继续留在这里听鬼叫,还是跟我逞强,能让你逃离这个鬼地方?” 林嫣头也没抬,继续闷声说道,“你是,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今晚的事情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人提前设计好的剧情,既然设计部的门关了,意味着整个大厦的进出口也都关了。 门口的保安不认识他根本不会给他开门,除非惊动贺氏高层领导。 可一旦惊动贺氏的人,就意味着他们的事情会公之于众,先不说他计较得失的问题,就说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他现阶段很尊重她的意愿,想用彼此舒服的方式解决问题来看,他应该不会选择最难走的那条路。 两种可能都没有,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是有通天的本领没有错,可这里是意大利米兰,不是他只手遮天的林城。 现在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大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底是谁卖给他的这个人情?让他进来英雄救美的? “不过是一座大厦,对我们特种兵出身的人来说,不算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儿吧?” 言外之意就是,他是偷溜进来的,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贺氏大厦有着全米兰城最严密的安保系统,傅青山,你撒谎之前都不打草稿的吗?还是觉得我现在心神受创,会被你的几句话感动到痛哭流涕一塌糊涂?” 这么几句对话后,林嫣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没再让自己继续沉浸在那种可怕的黑暗中。 傅青山保持着刚刚的蹲姿,离她大概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没再靠近,“林嫣,你作为土生土长的林城人,难道没听过雄魂特种作战部队的事迹?还是以为雄魂选人看得是家世背景,而不是能力?” 林嫣成长在红色军门,当然听过雄魂特种作战部队,也听过雄魂选人的严酷,如果不是最优秀的人,根本进不去。 她的沉默,让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在晦暗的光影里,显得特别的魅惑,“我冒着可能会摔死的危险,从一楼爬到了十楼才找到入口,你现在这么说我,是不是有点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然我不求你说句感谢的话,但至少也应该说两句暖心的话,让我觉得我冒生命危险进来找你,不至于后悔吧!” 林嫣还是没说话,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感谢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显得太过苍白。 至于让他暖心的话,无非就是答应他离开贺骁庭,跟他回林城。 可她一点都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了,真的一点都不想。 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他们试过了那么多次,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终究,情深缘浅。 林嫣别开头,留给他一个背影,“如果你是这样想的,大可以现在原路返回,我不想欠你的。” “林嫣,我们之间谈亏欠不亏欠都显得太过矫情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她尖细的下颌骨放在弯曲的膝盖上面,眸光飘向远方,声音又低又轻,“你是能完全脱离家族的桎梏,不管不顾,还是要像纪云深那样,放弃所有,成为所有人口中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懦夫?” “傅青山,没用的。”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两种结果,都只会让你难熬痛苦,那么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放了我,彼此开心。” “你做梦。” 傅青山终于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拽过她,让她整个人面对他,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闪躲,“放了你?放了你嫁给别的男人吗?那我还不如被万人唾骂,做一个一无所有的懦夫来得心甘情愿。” “可你明明是盘旋在空中的雄鹰,又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傅青山,你一样不会快乐。” “快不快乐不重要,我只要你。” 如果这句话是在五年前对她说的,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他走,不计后果。 可现在,终究一切都回不去了。 林嫣没打算跟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这些天,他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这样的问题,每次说到最后都成了死结,根本解不开。 显然争吵,冷战或者愤怒都解决不了。 只能靠他主动放弃,但目前来看有点难度。 除非用傅奕怀跟她说的方式,下药强绑。 之前她还没坚定的意识到必须这么做,但此时此刻,她觉得必须这么做,不然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他们永远都在痛苦。 他的一双铁臂紧紧的拥着她,呼吸喷在她的脸侧,脖颈,有些微痒。 她抬起一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偏头躲着他,不让他继续靠近,“傅青山,你别碰我,我腿有点麻了。”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声,林嫣以为他会照顾她的情绪立刻后退,没想到他直接将她稳稳的抱了起来,失重悬空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低呼出声,嗔怒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傅青山……” 她怕摔下去,一双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的双臂缠在他的勃颈上,皱眉问他,“你抱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腿麻了,我以为是让我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让你离我远点,赶紧放我下来啊。” 林嫣平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但她其实特别怕黑,怕打雷,喜欢热闹怕一个人,更恐高。 所以她才会说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看似完美,其实徒有虚表。 他斜睨了她一眼,“你确定还能自己走?” “我……” 她很想理直气壮的说她能,但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 她现在浑身无力,双腿发软,他要是把她放下去,兴许下一秒就重新跌回地面上。 “今晚我们出不去了,你的临时休息室在哪?” “为什么出不去?” 她说完,才惊觉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他刚刚都说了他是偷溜进来的,没惊动任何人,还是从十楼的窗口跳进来的,原路返回的话,她想想都害怕。 显然,男人没打算计较她的语无伦次,又问了一遍,“你的临时休息室在哪?” 一般像贺氏集团这种公司,总监级别的员工,都会有一个临时休息室,方便加班留宿。 她在贺氏的职位不低,应该也有自己的临时休息室。 “我……没……”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窗外就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惊雷声,她吓得赶紧缩进男人的怀抱里,并且一动都没敢再动,等着雷声过去。 整套躲避的动作下来,几乎是出于本能,终于还是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漏了怯。 等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时,男人的胸腔已经开始震动,从喉咙里溢出低低的笑声,仿佛刚才僵持冰冷的对峙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林嫣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她暗自庆幸他们身处黑暗的环境中,才不至于让他发现自己的难堪和狼狈。 笑声和他的脚步声一样,久久都没停止。 她忍无可忍,伸出小手在他的胸膛上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恼怒的问,“傅青山,你笑什么?” 男人抽空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光里满满的都是迷人的笑意,“怎么?笑都不让了?管得这么宽?还真把我当你男人用了?” “你……” 她开始挣扎,“你放我下来。” “你先告诉我你的临时休息室在哪里,我就考虑把你放下来,让你自己走。” 林嫣知道逃不过,低低的说了一句,“走廊尽头的那间就是。” 说完,男人就大步朝着她所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嫣见他还是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微微挣扎,“傅青山,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总是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我刚刚只说了考虑,没说一定放了你,是你误会我的意思,怪我?” 这个男人永远都这么巧舌如簧,满身的道理。 想要跟他讲道理,无疑是找气受。 她索性不再挣扎,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感受心有余悸,又劫后余生的那种庆幸。 还好,还好……他来了。 …… 男人迈着稳健的阔步,很快就走到了怀中小女人说的那间休息室,他抱着她站在休息室的门外,低淡的说了一句,“我抱着你不方便,你拿钥匙开门。” 林嫣伸手拿过他大手勾着的女士手提包,拉开拉链翻找了一通后,拿出了一串钥匙,随后开了休息室的房门。 整个大厦都断了电,休息室里,朝南的方向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几乎不怎么透光,只有傅青山的手机发出的微弱光影,勉强的照亮休息室里的家具轮廓和周围的摆设。 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不大的衣柜,一张很小的书桌,和一个只能淋浴的小洗手间。 住一个人勉勉强强,加上她身前的高大男人,就显得过于逼仄拥挤。 他把她放到单人床上,又蹲低身子给她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不知道是黑暗的环境,显得他特别的英俊温柔,还是他刚刚在漫天的恐惧中,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她有了细枝末节的异样情绪产生。 总之,她现在看他,有一种莫名的信赖感。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他的名字,不知道多少遍以后,竟然念出了声音,“傅青山……” “嗯,怎么了?” 她为了掩饰尴尬,赶紧故意为难他说了一句,“我饿了。” “想吃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和情绪,就好像完全不在意她的为难。 林嫣想了想,说了一句,“鸡蛋番茄打卤面。” “好。” 他说完,就把照亮的手机拿了过来,随后拨通了小白的号码,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响起了小白低沉的声音,“长官,你没事吧?” “要是有事还能给你打电话的话,那就是鬼了。” 小白被噎的语塞,正想要问他什么事,傅青山就低声的说了一句,“给我打包一份鸡蛋番茄打卤面,大厦十楼左侧的窗户能进来。” “好的,长官。” 林嫣觉得他们特种部队出身的男人都特别的令人恐惧,从十楼的窗户爬进来,说得就像从门走进来一样那么轻松。 这一点,真的太可怕了。 切断通讯,傅青山又问了她一句,“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嫣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头有点疼。” “为什么头疼?”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却被她非常嫌弃的躲开了,“傅青山,你的手才刚碰完我的脚,现在又来碰我的头,你是不是存心的?” 男人的大手僵在半空中,声音低沉磁性,“我都没嫌你脏,你倒是嫌弃起自己来了?” 林嫣,“……” 她觉得她真的跟这个男人无法沟通。 傅青山倒也没继续碰她惹她嫌,而是站起身,准备去检查一下附近的线路,看能不能把这层的电闸拉上。 刚刚转过身,就被身后的小女人拽住了西服的衣角,“傅青山,你干什么去?” “刚刚不还是一副完全不需要我,嫌弃我的样子,才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就离不开我了?嗯?口是心非又爱逞强的女人。” 林嫣听到他的话,像是触电一般放开他的衣角,之前没有发现,现在她才惊觉他浑身都是潮湿的,估计是爬上来的时候被雨淋到了。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想走就走吧,我不拦着。” 男人还是一脸温浅的笑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坐在了她的身边,“我不走,就是想去看看这层的电闸在哪里,大厦断电,热水器用不了,你不是最爱干净,不洗澡都睡不着觉的吗?” 林嫣没说话,冰冷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滑过。 “这么一点小事就感动了?看来我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没用啊!” 林嫣躲着他的视线,声音还是那么没有温度,几乎一针见血的说道,“你做的事情,可能只感动了你自己,所以你才觉得我难哄,难讨好。” 他没生气也没恼,慢悠悠的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她的话,“嗯,说得有道理。” “油腔滑调。” 傅青山不动声色的笑,嗓音低沉磁性,“那你是喜欢……” 他凑近她的耳边,朝着她的耳廓轻轻的吐出一口热气,“还是不喜欢?” “以傅长官今时今日的地位,多少女人翘首以盼等着你去疼爱,可偏偏要放下身段,去纠缠一个玩腻的前妻,你说,他是不是很贱?” 傅青山英俊的脸上,笑意更浓,“如果犯贱放下身段能够追回你,我也完全不介意。” 话说到这里,林嫣觉得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当中,她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朝着床侧移动,远离他的体温和气息。 不知道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还是不打算让她逃,她挪一点,他就跟着挪一点。 直到她整个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才结束了挪动,并抬起一双铁臂,撑在她头的两侧,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嫣儿,你听没听过关于加班留在公司被困的鬼故事……” 听到那个鬼字,林嫣毛骨悚然的蹙了蹙眉,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伸手覆上了他的薄唇,“傅青山,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啊,你猜到了。” “听说那个女人加班被困在公司的那天,也穿着你这样的过膝薄纱长裙……” 傅青山还在说,林嫣只好双手覆上他的薄唇,“傅青山,你别说了。” 男人笑了笑,大手轻轻松松的拿开了放在他薄唇上的那双小手,接着继续说道,“那晚上也是这样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她加班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同事的身影,整个楼层空荡荡的只剩下她自己……” 418,嫣儿,你可真是会磨人 林嫣原本靠在墙壁上的娇小身体不自觉的就前倾了过来,逐渐贴近他温热的胸膛。 男人漆黑的双眸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撑在她头侧的双臂紧跟着收回来,环抱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源源不断的传过来,始终没有停止。 她拼命的呼喊求救,回应她的只有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和惊悚片的背景音乐…… 女人精致小巧的脸皱成了一团,声音里不知不觉的就多了三分嗔怒,听在他的耳朵里更像是撒娇,“傅青山,我让你别说了。” 她的一双小手始终覆在他薄如刀锋的唇上,他出口的声音虽然变得模糊不清,可休息间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她依然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没有停止,一双笑意深浓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像是讲得兴致颇浓,又像是在欣赏她的恐惧和害怕,“她蜷缩在角落里,一边哭一边捂着耳朵,死死的闭着眼睛,抵挡着汹涌而来的恐惧,可办公室里太安静了,安静的她可以清晰的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林嫣好不容易摆脱的那些恐惧好像随着他的故事又回来了,她星光熠熠的眸子里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声音开始哽咽,“傅青山,你有完没完了?我让你不要再说了,你听到没有?” “这是在命令我?” 他终于停止了故事的讲述,腾出一只手,握住覆在他薄唇上的那双小手,“为什么命令我?我又不是你的男人,可能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看我狼狈害怕就能让你那么得意痛快吗?” 眼眶里积蓄的水汽迅速变成连线的珠子,一滴接着一滴的滑落,他皱了皱眉,赶紧伸出温热的大手去擦她掉落的泪,可是越擦越多。 她也从刚开始的哽咽,变成了泪如雨下,委屈的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孩子。 “你走开,我不需要你在这假惺惺。” 她伸出一双小手,拼命的推拒着他坚硬壮硕的胸膛,阻止他的靠近,可都徒劳无功,她恼怒的皱眉,刚刚在他面前拼命压抑的逞强情绪,突然就全朝他发泄了出来,对他又踢又打,就差扇几个巴掌过去。 而她想着想着,就这么做了。 男人眼疾手快的拦下她挥过来的小手,声音低低淡淡,满满的都是笑意,“嫣儿,你也不承认是我的女人,所以,你好像就没有是我女人的那种特权,可以随便对我挥巴掌。” 林嫣瞪着他,紧接着挥过来另一只小手,却还是被他轻轻松松的在空中拦了下来,不管她怎么挣扎扭动都没有挣脱开,几乎脱口而出的说道,“傅青山,你把我惹哭了,你就该让我打。” 现在的她,故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又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心疼,矛盾重重的集于一身,却一点都没有让人产生矫揉造作的反感,反而更加的想欺负她,越哭越想欺负她。 她真的好久没为他哭过了,虽然这不是最好的方式,甚至有点恶劣,但只要是因为他哭的,他的心里就觉得无比的骄傲和满足。 可能,这就是男人天生的劣根性。 “可我没有权利和义务挨你的巴掌,你甚至连我是你的男人都不承认。” 林嫣的胸口因为气愤而剧烈的起伏,此刻的两人紧贴在一起,她身体上的香气和柔软源源不断的传过去,刺激着他的生理和感官,就连再开口的话,都变得低哑起来,“不讲鬼故事也可以,让我吻一会儿。” 她好像无意识的蹭了蹭,男人模糊的低哑从薄唇里溢了出来,她的唇息贴近他的耳廓,甜甜软软的说了一句,“……傅青山,你做梦。” 她欺负他,她就故意用这个样子勾引他,谁都不让谁好过。 “好,既然达不成协议,那我就继续。” 话落,他又开始讲起那个鬼故事,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刻意制造恐怖的气氛,“她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你猜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唔。” 男人的话,被女人突然凑过来的吻,给封在了唇齿之间,周围没了声音,只有彼此不断加快的心跳声,还有窗户外面传来的淅沥雨声,那些恐怖的氛围好像瞬间就跟着消失不见了。 她没什么吻技可言,在他的唇上笨拙的吻着,像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小女孩,撩得人心痒。 一开始男人享受她柔软的唇带来的感官刺激,可她吻了没两秒钟就准备退开,男人察觉到,一双铁臂紧紧的环抱住她的腰身,开始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 她挣扎着后退,他就追过去,直到她退无可退,被他密不透风的压在床上,她才停止了躲避和挣扎,开始慢慢接受他深情绵绵的吻,好像真的怕了他讲鬼故事,用这种方式抚慰他讨好他,让他更加的心疼怜惜她。 不得不说,这个小女人太能抓男人的软肋。 愤怒明明大过于撒娇,可看在他的眼里,却和撒娇无异,欲拒还迎的样子,只要看一眼,就什么脾气都忘了。 吻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后,他才缓缓的结束这个深吻,声音低哑的更厉害了,“嫣儿,小白没来之前,我们先做一次好不好?” “不行。” “我尽量快一点。” 他将头埋在她的头侧,深嗅着她身上的香甜味道,一双大手开始在她的身上不规矩的游走探索着,吻不时的落下,“我实在憋不住了,嗯?” 她偏开头躲避着他的吻,一双小手用力的推拒着他,不让他得逞,“傅青山,你别得寸进尺,白日做梦!” “嗯,那就让我做会儿白日梦吧!” 林嫣怎么也躲不开他的吻和手,只好张嘴咬在他的肩膀上,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男人还是刚刚波澜不惊的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她的眸光满是深浓的笑意,唯有嗓音一如既往的深沉低哑,“嫣儿,你好狠的心,刚刚才缠绵悱恻的吻完我,怎么能达到目的就这么对我?不怕我重来?” “你敢……” “那就让我吻。” 林嫣眉头紧锁,瓷白的脸上都是酡红的颜色,“傅青山,你别碰我,脏死了。” “你身上我哪里没亲过碰过?” 他低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满是纵容的味道,“这会儿才嫌弃起我来,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傅青山,你别认为我害怕,就能任你为所欲为,你要是再敢趁机耍流氓,我就踢断你的命根子,让你这一辈子都硬不起来,看你还拿什么逞威风。” “这么狠?” 男人又是一声低低哑哑的笑,吻落在她的脖颈和锁骨上,细细的吮了几下才肯罢休,“我的命根子是你的,你要是踢坏了,这辈子可就要守活寡了。” 说完,他还要继续吮吻,她偏头躲着,“傅青山,你别吻了,脖子上都是吻痕,我明天该没法出门上班了。” “那怎么办?吻不让,碰也不让,你总得让我发泄一下啊。” 林嫣转了转眼珠,软着声音说了一句,“这个好办,你先让我起来。” 傅青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期待她为了讨好他,而做出什么更大胆的举动,也就没在意,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林嫣坐起身后,先是整理了一下肩膀周围的凌乱长发,然后才逐渐的靠近他,似乎要吻他的姿势。 男人蹙眉等着,还差一两公分的距离时,女人套上床边的高跟鞋,突然抬起尖细的鞋跟朝他的小腿踹过去,他没有防备,硬生生的承受下来。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弯腰捂着小腿,难得的狼狈,“林嫣,你能不能换条腿?还每次都是一个地方。” “不能,这样你才能长记性。” 林嫣抹掉脸上的泪,喉咙溢出笑声,他的狼狈滑稽,好像让那些恐惧和委屈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半天都没直起腰,声音有细微的颤抖,好像真的很疼,“狠心的女人,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你手里了。” “所以,你以后千万别惹我,我的枪法,可不比你们当特种兵的人差。” 男人早已经适应了黑暗光线的眼睛,能够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飞扬得意的笑容,锋薄的唇角跟着勾起一抹弧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女人秀眉一蹙,又抬脚踹了过去。 男人伸手捉住她的小脚,随后轻轻一拽,她又重新倒在了床上,随后他密密实实的压了上去,“林嫣,我真成了瘸子,你就开心了?” “谁让你不长记性。” “要怪就只怪你太美,我无力招架。” 林嫣偏头不看他,“我看你就是不要脸。” 两人斗累了,谁都没再开口说话,休息室重新的安静了下来,除了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探索的那只大手,制造着热情的火点,其他的都冷却了下来。 包括愤怒和恐惧的情绪。 她也实在没什么力气阻止,就任由他了。 男人正享受着手下的柔软触感,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很有规律的敲门声,下一秒,小白恭敬的声音就透门传了过来,“长官,番茄鸡蛋面来了。” 林嫣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然后如获大赦般催促身上不停作乱的他,“傅青山,你快去开门,我好饿。” 男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呼吸压抑,“吃我比较快。” “快点,我真的饿。” 男人最终还是罢了手,并把他已经脱了一大半的衣服,又重新给她穿上,直到遮住了她身上所有的春光,才起身去开门。 小白低着头,把打包的面碗递到傅青山的手里,就很识趣儿的远离了休息室的门口,好像生怕打扰他们的春宵一刻。 傅青山看着小白匆忙逃窜的背影,低淡的说了一句,“去把休息室这边的电闸找到,拉上。” “好的,长官。” 小白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像是躲避瘟疫一样,恨不得立刻消失。 林嫣觉得莫名其妙,在傅青山关上门走过来的时候,蹙眉问了一句,“你的助理士官怎么了?一溜烟跑那么远?” “我刚刚让他买面的时候,没告诉他我们具体的位置,你以为他凭着什么找到你的休息室的?人家连恋爱都没谈过,这会儿你觉得他还好意思面对你吗?” 林嫣终于恍然大悟,恼怒的说道,“傅青山,明明……明明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不哼唧,他能满脸通红。” 刚刚她已经极力的在忍,可他故意折磨她,一会轻一会重的,她难道哼唧两声都不行了?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林嫣的一双小手捂着脸,上面的热度持续上升,“那现在怎么办?” “听都听到了,还怕什么?” 他坐在她的身边,打开外卖盒,又把筷子递到她的手里,“先吃东西,不是吵着说饿了吗?” “气都要被你气饱了,根本吃不下了。” 她把筷子重新递还给他,他没怒也没恼,声音低低凉凉,很有磁性,“嫣儿,你折腾小白爬上十楼给你送外卖,然后你现在告诉我你不吃了?你是在考验我不要脸的程度,还是真的以为我不敢嘴对嘴的喂你?” 话里话外就是在威胁她,如果她不吃,他就要嘴对嘴的喂她。 她确实饿了,也确实怕了他的无耻程度,只犹豫了两秒钟,就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筷子,安安静静的吃起面来。 傅青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吃东西,脸上始终挂着温浅又满足的笑意。 小白很快就找到了休息室这边的电闸,拉上后,休息室瞬间大亮,驱赶了一切的黑暗和不安。 林嫣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因为刺眼的光亮,而闭上了几秒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身边男人身上那些颓废的性感。 他的西装西裤,还有圆板寸的头发,都是潮湿着的。 衬衫不知道是刚刚的动作太大掉了几粒扣,还是他爬上来的时候太心急用力,才崩落的,衬衫微微敞开的里面,是他麦色坚硬的胸膛,在灯光下,显得很有男性力量,又非常的魅惑,让人看一眼,就很难移开视线。 她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然后把手中的面碗推给他,“面都坨了,不好吃了,给你吃吧。” “才吃了几口,就开始挑食了?再吃几口给我。” 林嫣的饭量本来就小,刚刚吃的那些其实已经饱了,可看在男人的眼里,和吃猫食儿一样,吃了半天,也不过是他两三口的量。 “我吃不下了,别勉强我吃东西,容易吐。” 傅青山了解她的脾胃,吃多一点就容易吐,怕她像之前那样,他也没逼得太狠,拿过她手上的面碗和筷子,很快就把剩下的那些面给解决掉了。 林嫣很喜欢看他吃东西,矜贵又优雅,但又不会让人觉得故意摆架子,散发出来的满满的都是男性荷尔蒙。 傅青山解决完碗里的面,就把面碗和筷子扔到了垃圾桶里,随后去检查热水器,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走回来,低头看着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林嫣,“去洗澡吧,我刚刚试了有热水。” 林嫣踌躇,低声呢喃,“哼,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继续占便宜,我宁可忍着不洗。” “你不洗也挡不住我占便宜。” 林嫣,“……” 看她没动,傅青山又说了一句,“乖,我不在房间里呆着,你赶紧去洗澡,我出去和小白去说点事,你什么时候洗完了去叫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着,他就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刚刚走了两步,西服的衣角就被身后的女人拉扯住了,“傅青山,你不许走,等我洗完澡上床睡着以后再走。“ 傅青山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嫣儿,你可真是会磨人。” 她看着他不说话,仿佛他不答应,她就要一直和他这么僵持下去。 男人当然不会跟她拗下去,揉了揉她的发顶,“去吧,我等着你睡着再和小白谈事情。” “嗯。” 林嫣到小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就快步走到浴室里面,关上门以后,没忘了落锁。 男人听到落锁的声音挑了挑眉,但很快就舒展开了。 女人洗澡很麻烦又很慢,他站在窗边等了一会儿,连烟瘾都犯了,她还没有从里面出来,正要低头点燃一根打发时间,但一想到她闻到烟酒味就皱起的小脸,还是没点燃,而是继续放在手里把玩着。 又等了一会儿,浴室的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女人穿着一条连身睡裙走了出来。 栗色的长发还在滴着水,没穿拖鞋,赤着脚,灯影下,一不小心,就白的让人晃了神。 “怎么不穿拖鞋?” 林嫣躲避着他炙热的眸光,呼吸一乱,“刚刚就没穿啊。” 她不常来休息室过夜,只准备了一双棉布的女士拖鞋,一直想着买一双淋浴时候能穿的拖鞋,但时间拖着拖着就忘了。 男人皱眉走过去,一把抱起她,然后把她轻轻的放在单人小床上,“吹风机在哪里?” “浴室柜里呢。” “刚刚怎么不在浴室里吹完出来,不知道这样容易感冒?” 女人还是躲避着他的呼吸和眸光,“我怕你等着急。” “该怕的时候不怕,不该怕的似乎瞎怕。” 男人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走到浴室里,拿出了浴室柜里的吹风机,然后走回来,帮她轻轻的把头发吹干。 等到大手上不再有潮湿的感觉,他才低淡的说了一句,“睡吧,我等着你睡着再出去。” 林嫣根本就没有困意,让他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去吧,我可能睡不着。” “或者……你想和我一起睡?” 林嫣没再多说话,赶紧闭上了眼睛,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身上的被子,硬生生的培养着睡意。 之前在设计部里的身心俱疲,加上刚刚和男人的对峙,让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男人确定她熟睡了以后,才走出休息室,去找等在很远处待命的小白。 …… 小白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假寐,听到走廊那边传来的沉稳脚步声,赶紧低下头,恭敬的说了一声,“长官。” “嗯,有没有什么线索?” 小白摇摇头,“今晚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五点以后的画面都变成了没有信号,我正在派人查周围的监控,可能还要过一会儿才有消息。” “嗯,林城那边有什么动静?” 小白犹豫了两秒钟,才低淡的说道,“过些天就是温西小少爷的生日,老爷子想在那天让他认祖归宗。” “还有吗?” 小白抿唇,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傅青山低下头,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眯眸看向身边的小白,“有什么话就说,别藏着掖着,你知道我的脾气。” “是,长官。” 小白恭敬的说完,立刻继续说道,“老爷子派奕怀少爷来了米兰,还见了林小姐,但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我不太清楚。” “奕怀来了?” “是的长官,前天中午飞抵的米兰。” 傅奕怀来米兰,没来见他,而是直接去找了林嫣,不用想就知道是傅长林安排的。 至于他见林嫣都说了什么,好像也没有多难猜。 难怪要亲自下厨请他吃饭,还真的有猫腻。 “好,我知道了。” 小白听到傅青山的话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长官,还用继续跟踪奕怀少爷吗?” “不用了,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的。” “是,长官。” 傅青山在门外抽了好一会儿烟,才回到休息室。 林嫣睡的很沉,呼吸清浅,但即便是在睡梦当中,秀气的眉头也深深的蹙起,好像还是在那片恐惧中苦苦挣扎。 他走过去,看了几秒钟,才把休息室所有的灯光熄灭。 然后脱掉脚上的皮鞋和衣服,躺到了她的身边。 林嫣迷迷糊糊中觉得身体很热,很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撩拨她。 419,傅青山,你就不能要点脸? 她蹙眉躲了又躲,还是没躲开。 这种撩拨持续了很久,久到终于把她从深度睡眠中拉了回来,她才不得不睁开眼睛,抱着被子往墙壁的方向躲了躲,意识迷蒙的呢喃了一句,“……傅青山。” “嗯,是我。” “我好累好困,你别弄我。” 傅青山本来想吻一会儿就睡觉,既然把她弄醒了,什么都不做,好像就太对不起这个夜晚给他的机会了。 他的一双长臂轻轻松松的把女人扳转回来,高大的身躯密密实实的压了上去,开始上下其手,“我很快。” “不行。” 她的意识大部分都还在睡梦中,根本没有什么力气阻止,只闭眼皱眉嫌弃的说了一句,“你没洗澡,脏死了。” 男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双仿佛融入了黑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小巧精致的脸,“是不是洗澡就让碰了?” “反正老规矩,不洗澡别想上我的床。” 以前他应酬喝多了回来,抓到她就是一顿逞凶,不管她怎么哭都没有用。 后来慢慢的在意她,才知道她爱干净,不洗澡睡不着觉,而这个毛病,也强加给了身边的人,也就是身为丈夫的他。 如果不洗澡,绝对别想碰她。 他开始学着尊重她,或者说,他乐意宠着她惯着她,只要无伤大雅,他都乐意配合她的任性和小脾气。 甚至是朝他挥巴掌,他都觉得没什么。 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他不断的修改底线纵容她,就连双手双脚的那四枪,他都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男人没再继续,套了衣服起身下床,“好,我去洗。” 林嫣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又得逞的微笑,好像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他,让他吃瘪难受。 “不过……” 他没走,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小女人,“你前科太多,为了防止你中途逃跑,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说着,他就弯腰捡起地上的皮带,将她的一双小手绑在了一起。 皮带绑在手腕上虽然不疼,但足够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傅青山,你就不能换个温柔的方式?” “我不去洗澡,可能会是你想要的最温柔的方式。” 林嫣偏过头,生着闷气,“滚吧。” 男人低哑的笑了一声,在她的唇上又吻了吻,“等我。” 话落,男人高大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床边,压迫感也随之消失了。 林嫣被他这么一折腾,已经完全的清醒了过来,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她越想越气,眼底不知不觉的就漫上了一层水汽。 不知道是被他欺负的太狠了,还是他平时很让着她,只要稍稍有一点不顺她的意,她的心里就会有落差感,而这种落差感,常常都会让她觉得委屈和难过,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就像他说的,她既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女人,又不承认他是她的男人,她在他那里已经没有身为他女人的那种特权。 所以,又有什么资格计较他的做法和态度? 这样真的太矫情了,她从来都不是这么矫情的人,今晚这是怎么了?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就停止了,男人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就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察觉到她脸上的湿意,他高大的身形明显的僵硬了一下,赶紧松开她手上的皮带,“怎么哭了?手腕疼?” 林嫣没说话,背对着他。 “好好好,我忍着,不碰你了。” 她很少哭,就算哭也是故意让他心疼,然后无限的纵容她,可现在,她明显不是为了让他心疼才哭,而是真的哭。 好像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全都随着她的泪点爆发了出来。 傅青山伸出长臂,把她揽抱到身前,一点一点吻干她脸上的泪。 这一刻,不管她是为了让他心疼而哭,还是被那些挥之不去的恐惧,而引起的连锁反应而哭。 总之,她赢了。 “乖,别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继续躲着他,“傅青山,我知道我自己很糟糕,所以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好,也许明天早上,我就会把今晚的一切都忘掉,我们之间还是之前的原点,什么都不会改变。” “就当我求求你,你忘了我吧。” “因为这个哭?” 他继续吻她脸上的泪,动作温柔得有些性感,“觉得今后可能无法再坦然的面对贺骁庭,又觉得会对不起我的一往情深痴心一片?” “傅青山,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一往情深和痴心一片跟你毫无关系。” “那你哭什么?” 男人蹙了蹙眉,接着笑道,“哭我刚刚欺负你,让你觉得委屈了?” “让我来猜猜你是怎么想的,你在想……本来你心里就害怕,只想好好休息,我却一点都不体谅你,非得要做那种事,是吗?” 林嫣没说话,仿佛被猜中了心事。 要不是特别了解她,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气和性格,不然他真的很想说一句,女人心海底针,真的太难懂了。 “好,我道歉,是我情不自禁,是我强人所难,现在睡觉,我保证不碰你了。” 都说军人宠老婆,这句话不是没有根据的。 他们特种兵出身的军人,命交给国家,过着枪口上舔血的日子,风里来雨里去,见惯了流血和牺牲,比普通人更懂得平淡生活的珍贵。 也因为这样,就习惯性的想把自己的女人宠上天,给她最好的生活,给她最好的保护,这在他们眼里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 他们雄魂特种作战部队,是军区里最铁血最精锐的一支队伍,却也是最能把女人宠得无法无天的一支队伍。 大家常常笑称是他带坏了队伍,有他这么个宠老婆的将领,底下的兵当然也都这样。 可追究起来,哪个不是因为盔甲太厚,任务太危险,有今天没明天,只有回到家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温馨和放松,才能感觉自己还真实的活着,这种落差,就显得在家的时间弥足珍贵,让人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也一样。 这么些年,他身边来来去去就这么一个小女人,心底的柔软也都是因为她。 好像自从有了她,他从边境出任务回来,每次都有了归属感,也每次都有了回家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在至亲的家人身上都从来没有体验过。 她是第一个,当然也是最后一个。 林嫣还是没说话,沉默的缩在那里。 他叹息了一声,套上地上的衣服,“我出去抽根烟,你快睡吧,我不在这惹你烦心了,嗯?” 站起身刚要走,床上的小女人就闷声说了一句,“不用回来了。” “好,我在门外守着你。” 说着,男人就大步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他明明做了最大的让步,可她非但没觉得好受,反而越来越委屈,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可是没有办法,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都这样,让她一时改掉,还真的有些困难。 男人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她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没有睡意。 越睡不着,那些恐怖的画面就越多,她索性抱着被子坐起身,透过旁边的小窗户看着窗外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的倾盆大雨。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有了困意,刚要重新躺下去,一阵仿佛能穿透耳膜的惊雷声响起,她吓得拿起被子蒙住自己,可溢出口的惊呼声,还是让门外的男人听到了。 他推开门,快步的走进来,一双铁臂把她抱在了怀里,“只是打雷,没事的,有我在。” 林嫣不知道哪根神经被触动了,伸出一双小手就在捶打在了他的胸膛上,眼睛里的盈盈水光,好像是委屈,又好像是责怪,总之满满的都是愤怒的情绪。 男人好像被她折腾的没了脾气,动也没动,任由她打,直到她打累了,他才低声说道,“睡觉吧,我在门外守着你。” 林嫣瞪着他,眼睛里的雾气好像更严重了,“傅青山,你这么听话,我让你滚你怎么不滚?” “你还想让我怎么滚?” 林嫣偏过头,“总之这次就算我死在里面,你也不许再进来了!滚吧。” 男人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她别扭的原因,他笑了笑,又把她重新的揽抱在了怀里,“人长得不大,气性倒是不小。” 林嫣挣扎,“我让你滚,你听没听到,滚啊!” “又开始口是心非了?” 他的铁臂微微的用了力量,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想让我陪着,却非要说些难听的话让我生气,怎么?那样你能更痛快一点?还是我生气了,你就不会害怕的胡思乱想睡不着了?” “不用你管,你给我滚。” “好,这是你让我滚的。” 男人松开了她,大步走了出去。 胸口里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消化溶解,她就听到了一声落锁的声音,接着,他高大的身形又走了回来,开始脱着身上的衣服。 她攥紧手中的被子,仰起小巧精致的脸看他,“我让你滚,你回来干什么……唔。” 他弯下腰,一双薄如刀锋的薄唇迅速的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又咄咄逼人的小嘴。 “林嫣,我本来今晚不打算再碰你的,但我看你挺欠收拾,就不要怪我在床上折腾你了。” 她皱了皱眉,呼吸和心跳都跟着一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压在了床上。 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么温柔,动作粗暴又毫无温柔怜惜可言,像是刻意的蹂躏她的身体和神经,让她完全的失去了思考能力,空虚的身体和心里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和轮廓,鼻腔里更是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林嫣知道逃不开了,只是象征性的推拒了两下,就任由他继续亲吻,只盼着能快点结束这种失控又撩人的折磨。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吻很粗暴,让她感觉很难受。 吻了一会儿,察觉到她没有反抗,他就温柔了下来,在马上要进入的时候,折磨她,“嫣儿,你一点都不回应,不觉得有点太伤男人的自尊了吗?” 她偏头,咬着唇不说话。 “不说话吗?” 他继续折磨她,直到她的脸上都是泪,他才汗如雨下的说一句,“你求求我,快点。” “……求你。” 下一秒,他就冲了进去,贯穿了她。 刚刚折磨她的时候,不止她难受,他也同样难受。 就好像是他们之间现在的模式,彼此难受,却又找不到好的突破点,只能这么僵持着。 …… 林嫣不知道他要了多久,只知道在他的身下沉沦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的时候,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只能任他予取予求,连句骂人的话都不想说了。 天色微微亮,他终于满足的结束了一切,拿过纸巾给她和自己仔细的擦拭了一番,才拥着她渐渐入睡。 傅青山的生物钟很准时,六点一刻,他准时的睁开眼睛,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他只睡了一个半小时不到,却感觉比过去大半年加在一起的睡眠都要好。 平时都需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刚刚没吃药,就那么抱着她就睡着了,如果让他的私人医生知道,大概会惊讶的说不出来话吧?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先是到门外告诉小白打通大厦的保安,回来的时候,才轻声的叫醒床上的小女人,“嫣儿,醒一醒。” 林嫣听到耳边的声音,裹着被子转过身,一张小脸瞬间就皱成了一团,起床气跟她的大小姐脾气一样大。 他低笑了一声,低头吻住了女人柔软的双唇,声音低哑,“醒一醒,天都大亮了,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昨晚被困在了这里,还非常有情调的睡在了一起吗?” 林嫣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皱眉推他,“你离我远点,别总想着占便宜。” “你要是听话,我可能就占不到便宜了。” 言外之意,他亲她吻她还要怪她了? “傅青山,你就不能要点脸?” “你这么说,让我突然有点再做一次的冲动,反正我一直都想让全世界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她的整个身体酸软又无力,反观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的精力旺盛,她咬牙道,“你别做梦了,谁是你的女人?” “昨晚不是哭着承认是我的女人了吗?” 她的脸一红,“谁承认了,那都是你逼的。” “所以,你打算反悔?” 他深黑又透不进光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躲开了一点,没选择跟他对峙,“我要收拾收拾上班了,你赶紧走吧。” “你觉得你这个样子还能上班?” 听到傅青山的话,她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上面满是男人留下的青紫痕迹,大片大片的,十分的触目惊心,要不是知道他们昨夜只是滚了床单,她甚至都要以为自己被他家暴了。 “那怎么办?” “我们一时出不去,这里又没有换洗的衣服,根本遮不住脖子和锁骨上的痕迹,大厦要八点钟才能开门,我这么走出去,要是被同事看见,就只剩下水性杨花,勾引未婚夫在商场上的竞争对手,被万人唾骂戳脊梁骨的份了。” 说着,她狠狠的在他的胸膛上捶打了一下,“都怪你。” “怎么就怪我了?” 他伸手攥住女人挥打的小手,唇角漫出一丝笑意,“我出去守夜你害怕,我在屋子里你又看我不顺眼,折腾了我大半宿,这样的女人不是在床上欠收拾,就是在生活上欠征服。” “你说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讲,以昨晚的情况,我是在床上收拾你好呢?还是在生活上征服你好呢?嗯?” “傅青山,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当上一军将领的,满脑子都是那种下流的东西,你的士兵知道你这么爱耍流氓占女人便宜吗?” 傅青山还是笑,”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我对自己的女人爱耍流氓占便宜。” “你……” 傅青山看着她愤怒的小脸,然后慵懒的转身,拿过来一套新衣服递了过来,“昨晚你洗澡的时候,我看了一圈没找到你能换洗的衣服,就趁着在门外罚站的时候,到隔壁二十四小时商场给你买的,赶紧穿上,我们得离开这儿了。” “本来我就不想走,有衣服的话,我就更不能走了,我得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我。” 傅青山淡淡的笑,“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请两天病假回家好好休息就行。” 她以为他永远想着怎么把她据为己有,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他想错了,他是真的对她好,好到别的男人根本比不了,好到让她一点一点的跳进深渊,好到她再也接受不了除了他以外的男人诱惑。 他真的太可怕了。 林嫣别扭的移开视线,傲娇的说了一句,“无事献殷勤,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 “哦?那看来还是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好了,反正我什么都不怕。” 说着,他就坐在了她的身边,还作势要躺下去。 林嫣皱眉,伸出小手狠狠的在他的胸膛上敲了一下,“赶紧让开,我要穿衣服了。” 傅青山没再继续闹她,而是快速的站起身,看着她把他给她买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眼光不错,不管是挑人还是挑衣服。 他给她挑的这身衣服不算特别扎眼,但配上她的皮肤,和高挑的身材,立刻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低调又有内涵,一看就是出自富有的家庭,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浑然天成。 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小白来敲门,示意门口的保安已经被他打通了。 两人并肩走出狭窄的休息室,就在林嫣要提出分开走出大厦的提议时,男人的大手就握住了她的小手,“大厦的监控都不好使了,我们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也没什么关系。” 林嫣难得的没抗拒,任由他牵着。 走出大厦后,两人立刻上了那辆世爵车子,等到车子开出贺氏大厦,她才放松了一些,整个人开始回想昨天的一切。 傅青山的大手牢牢的牵着她,好像昨晚累着了,现在正闭着眼睛假寐,一副清心寡欲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个样子的他,还真的很难跟昨晚那个不知疲倦的他联系上,典型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傅青山,我们先说好,我可不会因为你去救了我,我就会跟你走,我还是要嫁给贺骁庭,婚礼会如期举行。” 男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没有听到。 林嫣抿了抿唇,又说了一句,“我也不是你的女人,这件事情原本不该让你查,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可以告诉我,我会花钱找私家侦探查得明明白白,别过后又说我利用完你就转身离开,好像我欠了你一样。”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英俊的面容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林嫣皱眉,“傅青山,你听到没有?” “嗯。” 他只轻轻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什么都没多说。 不知道是他的套路,还是觉得习惯了。 她没说话,也没继续深究,正想抽回放在他手中的小手,就被他轻轻的一拉,拉扯进了他的怀里,“道理虽然都被你说尽了,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婚礼必须取消,我不想逼你逼得太狠,如果有必要,我会亲自出手。” 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放弃,一直都没有。 “那你出手啊,现在三天的时间都到了,难道不是因为你也忌惮贺家吗?为什么要把我说的十恶不赦,把你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事情,觉得三天有点太短了,游戏没开始就结束了,没什么意思,离你的婚礼还有二十几天,我不急的。” 他的这句话,突然让她的心里没了底,他现在讳莫如深的样子,根本就让她猜不到一分一毫。 “你还想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低笑着说道,“乖,让我眯一会儿,昨晚都被你榨干了。” 傅青山说完话,前面开车的小白没绷住,噗的笑出了声音。 420,你要是敢背着我给我戴绿帽子,我就敢给贺骁庭头上扣个草原 他赶紧捂唇,但已经来不及。 林嫣恼怒的皱眉,想抽回放在他大手中的小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像是怕了他说话的方式,也有了忌惮和阴影,她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小白,最终忍着没再说什么,大概觉得跟他说下去,也都是徒劳无功,除了惹一肚子的气,什么都改变不了。 傅青山绷直的唇角,也跟着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一张脸在透射进车窗里的晦暗日光中,英俊的让人不敢直视。 二十几分钟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米澜别墅的院落里,她用了力气,才抽回自己的手,什么都没说,好像已经跟他无话可说。 刚要推开门下车,就听到身边的男人说道,“这两天我处理事情会很忙,可能顾不上你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想我。” 言外之意就是,他出现在她眼前的频率会大大降低? “你不来找我麻烦,我求之不得,想你?你少做梦了。” 傅青山交叠着双腿,隔着日光影影绰绰的光线,看向已经下车的娇小女人,“林嫣,我们丑话先说在前面,你请病假的这两天,不要让我看到贺骁庭来这里看你,或者你和他出去约会,我人不在你身边,心可一直都在你那里。” 说着,他凉凉慢慢的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声音低沉又磁性,“你要是敢背着我给我戴绿帽子,我就敢给贺骁庭头上扣个草原。” 回应他的,是女人重重的甩上车门声音。 她撑着一把碎花雨伞,裙角被风吹得翩跹起舞,好像误落到人间的仙子,那么的迷人心魂。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傅青山才转过漆黑的眸子,看了一眼前面的小白,“先回酒店。” “好的,长官。” 黑色的世爵车子立刻启动,很快就消失在了米澜别墅大门前的重重雨幕中。 …… 林嫣按了密码锁,走进米澜别墅后,先是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填饱肚子后又去泡了个澡。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的下楼,用座机给贺骁庭打了一个电话,嘟声大概响了两声以后,对面就传来了他有些低哑的声音,“嫣儿。” 她捏着嗓子,装出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骁庭,我有些不舒服,这两天没法去上班了,对了,你别忘了帮我跟贺嫣然说一声,直接跟你请假,我怕她过后找我茬。” 贺骁庭好像在开会,听到她的话,将手机拿离耳边,说了一句会议暂停十分钟,就快步走出了会议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两天降温,睡觉的时候没盖好被子着凉了,有些感冒。” 怕他会立刻提出来看她的话,她赶紧补充着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太久没休息了,想偷偷懒了,你也知道贺氏压榨我已经压榨很久了,骁庭,你刚出差回来可能还不知道,你出差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可是没放过一天的假,每天都在加班加班加班……” 贺骁庭笑了一声,“好好好,现在我回来了,贺氏有我在,你想休息几天都行。” “这是你说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贺骁庭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说了一句,“嫣儿,晚上你方便吗?城西新开了一家中国菜馆,我想带你去品尝一下。” 她欲言又止,“我……” 贺骁庭低沉的声线里,都是宠溺的笑意,“不要生我的气,我知道我们好久都没有约会了,这次我爸妈没跟我说,我都觉得冷落你了,抱歉,以后都不会了。” “所以,林大美女今晚能赏个脸跟我约一次会吗?” 毕竟马上要结婚了,她很想答应,但想到傅青山的话,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就变了,还是欲言又止的语调,“骁庭,我休息的这几天,只想昏天暗地的睡觉,不想被打扰,约会就改天吧,反正我们结婚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也不差这一次两次,可以吗?” 她的这几句话,明显的抚慰了贺骁庭。 而贺骁庭也很尊重她,没有继续纠缠,“ok,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够了再来上班。” 林嫣如释重负的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应了一声,“嗯,谢谢你,骁庭。”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字,我还有会议没结束,空了聊。” “……嗯,好。” 挂断电话后,林嫣就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窝进了沙发中,偏头看向落地窗外。 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没有闪电和惊雷,变得很安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 刚刚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傅青山的威胁吗? 可她明明从来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怎么这次这么听话? 把心里那些细枝末节的异样忽略掉,她告诉自己,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休息,她要连本带利的休回来,仅此而已。 跟……傅青山无关。 …… 小白驾驶着黑色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傅青山下榻酒店的停车坪上,还没有下车,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赶紧回头看向后座霁月清风般的高大男人,“长官,怎么办?老爷子打不通你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我接……还是不接?” “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 傅长林的电话,他要是敢挂断,以后他就别想再跟着傅青山混了,他会想方设法的把他换掉。 小白愁眉苦脸,“长官,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帮我想想办法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还用拿去边境执行任务当借口,然后像逃难的一样来到米兰?” 傅青山的话,让小白的脸皱成了一团,拉长语调哀求道,“……长官,救救我!” 男人眉心微挑,最后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替他按下了挂断键。 小白看着傅青山递过来的手机,愣了半刻,才痛心疾首的说,“完了完了完了,这下不用着急退役回老家娶媳妇儿了,老爷子会直接把我换掉的,长官,小白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多保重,出任务的时候……” “行了。” 傅青山揉了揉眉心,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哭嚎,“老头子料到你不敢挂电话,他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试探一下你跟没跟我在一起,跟了我这么多年,还能笨成这样,真是枉费我的栽培,不然不用老头子撵你,我先把你撵走?” 小白立刻停止了哭嚎,“长官,我现在就下车给你撑伞。” 他拿过后座的黑伞,打开主驾驶座的车门,撑开伞以后,立刻绕道后面给傅青山开门,并恭敬的把伞柄递过去,“长官,我不需要撑伞。” “少溜须拍马,老爷子还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要是给我漏了一个字儿的口风,就一百公里负重跑……” 小白还是低着头,没敢说话,傅青山又说了一句,“跑十次。” “不是吧,长官,你来米兰的事情,显然老爷子都知道了……” 傅青山故意为难他,“小白,这种时候,就要看你的演技了,不然怎么晋升带兵?” 小白嘟囔,“我只想一辈子待在长官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这话你留着跟老爷子贫去吧,你又不是我女人,听到你说这种话,只会让我反胃。” 说完,就推开了挡在门边的小白,径自走进了风雨中。 小白赶紧跑过去,将伞举高,遮住他头顶的那片风雨,声音急切,“长官,老爷子那我想法设法都能应付过去,可林小姐的事情……该怎么办?” 昨晚,他连夜查出了是谁安排的这一切,可任谁也想不到,会是林南城。 林南城从傅青山和林嫣有纠缠开始,就不同意两人在一起,这么些年,除了他们感情最好的那会儿,对他们的这段感情有所改观以外。 其他的时候,都是持反对的态度。 这次林嫣要结婚了,傅青山却放下林城的一切跑来纠缠,他害怕他的妹妹再重蹈覆辙,就弄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准备让林嫣在这场恐惧中彻底绝望。 以前那么多次,傅青山都不在,这一次他还不在,即便心中有不舍,也该断了所有的念想,毅然决然的开始没有傅青山的新人生。 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会让两人的感情升了温,虽然这只是傅青山单方面的认为。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经过昨晚,那种剑拔弩张的相处模式还是改变了不少。 至少林嫣没有那么抗拒他了,不管是从心里还是从身体,都不是那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嗯,这是个好问题。” 傅青山锋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一双长腿迈从容不迫的步伐,可小白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要向大舅哥宣战,还是利用这个契机谈和? 想了一会,他也没有想明白,便挠了挠头,只好收起了好奇心。 …… 晚上,米澜别墅。 林嫣从上午回来到现在,就一直窝在书房里看书,阻止自己因为昨晚的事情胡思乱想。 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有了一点困意,她正要合上书回房间睡觉,别墅的门外就响起了一阵门铃声,在寂静又深浓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摄人心魂。 她抿了抿唇,走到落地窗边,看了一眼别墅的门口。 是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身形轮廓和昨晚跟她抵死缠绵的那个男人很像,但并不是他,而是傅奕怀。 他……怎么来了? 她套了件衣服,确定可以见人后,才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几秒钟以后,她从楼上下来,刚刚打开门,傅奕怀就径自走了进来,这次连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说。 林嫣看了一眼连拖鞋都没换的傅奕怀一眼,眉心微蹙,“傅二少,你这么晚来找我,不会只想告诉我你有多么个性,来别人家里连拖鞋都不换吧?” 傅奕怀走到真皮沙发旁,缓缓的坐下来,然后隔着客厅璀璨的水晶灯灯光,看向几米外的美丽女人,“为什么还没动手?你知道我在米兰待的越久,我哥发现我的几率就越大,你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我们兄弟再因为你反目成仇?” 林嫣双手抱胸,声音冷漠,“傅二少,首先呢,是你哥现在单方面的纠缠我,我在拼命的拒绝他。第二呢,我为什么要故意拖延时间?贺骁庭的条件不比你哥差多少,又对我很好,我没有道理望着锅里的还看着盆里的?” “第三,你们兄弟反目成仇,从来都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们的思想不同,他认为好的,你认为不好,你认为好的,他认为不好,如果傅青山的身边换了一个人,你还看不上,你们也一样会反目成仇。” “所以,归根结底,是你们各自的问题,与别人无关。” 傅奕怀深吸了一口气,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里,“林大千金还真是伶牙俐齿,恐怕这白的都能被你说成黑的。” “我哥这些年都呆在部队,没接触过什么女人,而男人又天生对自己上过的女人有占有欲,你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特别的存在,要说他有多爱你,你相信吗?” 傅奕怀没有听她的回答,接着说道,“你不相信,因为你要是相信的话,不会一次又一次拒绝他的纠缠。” “你也怕,怕他只不过是因为占有欲而对你穷追猛打,等到手了又不珍惜了,和过去的每次都一样,你已经被吓怕了,不敢相信了,我说的不对吗?” 林嫣咬唇,没有说话,或者她已经没什么话好说。 旁观者清,刚刚傅奕怀的每句话都说的很对,正中她的心坎。 傅奕怀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后,看了一眼对面的林嫣,“我哥说你不喜欢闻烟酒味,所以有你在的时候,我们家没一个敢抽烟喝酒的,那么出于礼貌,我现在问你一句,我能在这里抽根烟吗?”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他哥,她什么都不是。 “不可以,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哦?” 傅奕怀没有强行点燃手中的香烟,又说了一句,“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幢别墅是我哥用两亿欧元购买的,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家”?” “还是,你的心里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就是你的男人,他为你做的所有事情,为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理所应当的?” 林嫣笑了笑,“既然傅二少这样认为的话,那我现在就给傅青山打电话,让他过来给我搬家,毕竟我搬进来是他的意思,我搬走,也应该通知他一声,省得他过后找我麻烦。” 说着,她就拿起座机准备打电话,还没有拨完电话键,就被傅奕怀伸手切断了通话。 “林嫣,不要想着用我哥威胁我,你除了长得漂亮,再使点女人的那点手段和伎俩,还会什么?” 林嫣还是笑,声音又轻又飘,没什么重量,“我也觉得我自己很糟糕,所以,麻烦你去劝劝你哥,让他离我远点,我求之不得。” 傅奕怀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几秒后,才继续说道,“行,林嫣,我就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我就看看你还能把我哥祸害成什么样!” 话落,他就站起身,朝着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 还没有推开门,林嫣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你放心吧,药我会下,不会食言。” 他今晚来,不也就是想刺激一下她吗?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和傅青山不可能了。 既然谁都知道,她又何苦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傅奕怀的身形顿了一下,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随后,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深夜的重重雨幕中。 …… 林嫣这两天一直都窝在别墅里,哪儿都没去。 醒了就自己弄点吃的,或者叫外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刷剧看书洗澡做瑜伽,一天下来,比上班的时候还充实。 不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再也享受不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状态,她就莫名的觉得有些空虚,亦或是恐惧不踏实,她已经分不清。 总之那种感觉,和当年她要和傅青山结婚的时候,很不一样。 一想到傅青山这三个字,她就马上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如果仔细数下来的话,这已经是她这两天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起他了。 只要空间稍微一安静点,脑子里就都是他情欲深浓的俊脸,宽阔的肩膀,以及满满都是力量感的身体。 就好像是在沙漠里饥渴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见到了绿洲和水的那种感觉。 这种失控,让她感觉很害怕。 她怕,她再也不能坦然自若的去嫁给贺骁庭,也怕……这一辈子都会和他纠缠不清。 往事历历在目,那些伤害也都还在,她暗笑自己傻,只不过跟他又睡了两夜,以前又不是没睡过,哪来的占有欲,让她在这做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春秋大梦呢? 真的……太可笑了。 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她从瑜伽垫上站起来,准备去冰箱里找点零食吃。 可一拉开冰箱的门,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里面居然只剩了一瓶纯净水,两袋泡面,剩下什么都没有了。 两米多的超大双开门冰箱,只装了这么点东西,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可怜。 她关掉冰箱的门,回到楼上换了衣服,又拿起钱包和车钥匙,准备去超市买食材和零食回来。 购物欲望升腾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她能买很多东西,多到能把冰箱填满。 到了超市门口,她先是把车子停在了地下负三层的停车位里,然后信步走向电梯口,准备乘电梯上去购物。 站在那里等了几秒钟,电梯才缓缓的降了下来,等到门打开,她走进去,完全没有发现跟在她车后的那辆黑色世爵车子,以及车子里高大挺拔的男人。 林嫣推了一个购物车,没逛一会儿就满了,她苦恼的皱了皱眉,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想起男人的重要性。 无奈,东西太多,她怕自己拎不动,只好先去结账。 刚走到结账区域,就有一双大手接过了她手上的推车,她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一声不响就消失了好几天的男人。 林嫣愣了两秒钟,随后要把他手里的购物车抢回来,还没有碰到车把手,就被男人揽在了怀里,低哑又磁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缓缓的响起来,“这几天,想没想我?” 她挣扎了两下,却被他的一条铁臂牢牢的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她皱眉低斥,“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想你?松开我。”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唇息靠近她的耳廓,并朝着里面轻轻的吹了一口热气,“没良心的女人,我可是想你想得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找你了,你对我就是这态度?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把那晚上我们的柔情蜜意缠绵悱恻都忘了?” 林嫣被他说红了脸,抬起高跟鞋就朝着他的小腿踹了过去,这次傅青山学聪明了,轻轻松松的就躲过了她的高跟鞋,“嫣儿,一个男人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以后你可能得换条腿了?比如……我的第三条腿!” “傅青山,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我要是要脸能把你追回来,那我肯定比谁都要脸,但显然,我不要脸追不回来你,那我就只能拼命不要脸了!” 男人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和动作,不同的是,小白已经把他手里快要溢出来的购物车推了过去,又把一个空的购物车推了过来,他拥着她,朝着身后的购物区域走去。 林嫣还是挣扎,“这里不是你家,少拉拉扯扯的,松开我,听到没有?” 男人还是那副清风霁月的样子,可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人恨不得拿高跟鞋再踹过去,“抱歉,没听到。” 421,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林嫣做了一下午的瑜伽,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多说话,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了,就那么待在他宽大温暖的怀里,随着他的脚步走走停停,漫无目的的逛着超市所有的购物区。 看在外人眼里,更像是热恋的情侣没事做,来超市瞎逛培养感情。 “晚饭想吃什么?” 走到蔬菜区,男人停下了脚步,随后低头看向怀里怎么也不肯跟他说话的小女人,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温柔的一塌糊涂,“别闷着不说话,虽然我知道你更想吃我,但是填饱肚子也很重要。” 说着,他又眉目带笑的拥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到底想吃什么?林城菜?川菜?鲁菜?还是粤菜?晚上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来国外这么久,她还没有吃过正宗林城菜。 她深知他的厨艺水平,他说他要亲自下厨做给她吃,她也不是不动心,只是这种被他宠在手心里的感觉,更像是偷来的。 从贺骁庭温暖,从傅家和林家那里偷来的。 不能长久的人事物,她通常都不会放在心上,除了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只是一时的,她不能这么纵容下去,任由自己贪恋他给的温柔,享受他给的宠溺。 明知道最后还是会让自己痛彻心扉的人,她就算握得太紧,也抓不住,还不如趁早放手,给彼此一个痛快。 她摇了摇头,眉眼之间已经没有了那股明媚和生气,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冷淡和疏离,“不吃你做的东西,我回家自己煮泡面吃。” 没什么温度的两句话,仿佛把他来米兰之后付出的所有心血和努力,全都一笔勾销了。 他不过消失了两天的时间,她就变得清醒了,也冷静了。 是不是他不再出现,她就真的能把那一夜全都忘掉? 把他……也忘掉? 想到这里,男人的剑眉微蹙,呼吸开始加重,周身的气压也跟着变低了不少,“林嫣,别给我摆出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适合你。” “那请问傅长官,我该摆出什么样子给你看呢?” 她伸手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语调轻懒,没什么起伏,“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啊,你不喜欢可以……” “我喜欢。”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就是别冷冰冰的就行。” 林嫣瞪着他,“傅青山,你的意思是,你一声不响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还必须笑脸相迎呗?” 傅青山揽抱在她腰身上的铁臂又用了一些力量,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所以,你这是在为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生气?” 林嫣在他幽深如夜的视线中,仓皇的别开头,像是有什么细枝末节的东西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但是很快,快到无法让人捕捉。 “我没有生气,你想多了。” 傅青山从喉咙里溢出两声低哑的笑,垂在身侧的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眉眼温柔,“既然那么关心我的行踪,怎么不做我的女人?这样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随叫随到,还随时可以查岗。” 他越靠越近,她快速地瞥了周围一眼,声音慌乱,“傅青山,我说了我没有生气,你听不懂中国话吗?”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说道,“而且我年轻有钱又多金,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做你的男人兼保镖,难道不是你赚了吗?” 林嫣开始挣扎,“答案很简单,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看到你。” “哦?这样啊!”男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依旧低沉温柔,“那真可惜了,我很喜欢你。” 在公众场合拉拉扯扯,他能做到谦和从容面不改色,可她不行。 “傅青山,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那你说说,为什么跟我闹别扭找不痛快?” 林嫣笑了笑,仰起小巧精致的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傅长官,明明是你在跟我闹别扭找不痛快,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双柔软香甜双唇,就被他低头凑过来的吻给封住了,堵住了她继续要说出口的话语。 入夜的时间,周围都是购物的路人,看到来自东方的俊男美女相拥热吻,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手机驻足拍照,相机快门声不时伴着口哨声响起,一下子就烘托了圣诞节前的热闹氛围,毕竟这是个特别热爱浪漫的国际化大都市。 林嫣没敢抗拒,怕他越是人多越是兴奋,乖乖的让他吻了一会儿。 等到他终于吻够了,才缓缓慢慢的放开她,然后额头抵着她的,“嫣儿,少用那种阴阳怪调来激怒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故意跟他唱反调,“我不知道。” “嗯?”他低头作势又要吻,“那我再吻一会儿,你可能就知道了。” 她的一双小手撑在他坚如磐石的胸膛上,快速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实了?不说不知道了?嗯?” 林嫣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一双仿佛映着漫天星光的眸子,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委屈,让他很想继续欺负她。 傅青山好不容易才移开了视线,拥着她继续往前走,“女人就跟男人多服服软撒撒娇才可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 “我又没求着你喜欢。” 傅青山,“……” “最后问一遍,真的不想吃我做的饭菜?” 林嫣咬着唇不说话,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盛气凌人的傲娇。 傅青山拿她没有办法,顺手捡了几样她爱吃的青菜放到购物车里,“林嫣,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东西,这辈子要这么还?” “……” “除了感情债,你觉得你还能干出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呢?” 傅青山,“……” 又逛了一会儿,购物车就在林嫣的挑挑拣拣中装满了。 而满满的购物车里面,傅青山只称装了几样蔬菜,剩下都是林嫣的零食和女性用品,购物力还和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 到了结账的时候,林嫣低头从手包里拿出银行卡,还没有递给收银员,旁边的一张金色卡片就递到了收银员的手中,她刚想伸手抽回那张卡片,可收银员已经先她一步刷在了pos机上,傅青山利落的按下密码,林嫣没有仔细看,都知道他输入的是她的出生年月日。 “设那么简单的密码,就不怕被盗刷卡的人盯上?” 傅青山听后,漫漫凉凉的瞥过来一眼,“你觉得会有人敢盗刷我的卡吗?” 林嫣,“……” 答案很明显,没有。 傅青山这个名字,意味着金钱和权力,谁又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结完账,男人毫不费力的提着两个硕大的购物袋走在前面,帮她挡住了周围的人来人往,宽阔结实的背脊逆着淡橘色的光影,像是一座挺拔的山峰,在为她遮风挡雨。 乘电梯到负三层的地下停车场后,她越走越慢,他回身等了等她,“走那么慢,地上有钱给你捡吗?” 林嫣这两天练瑜伽练多了,脚踝有些疼,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逛了一晚上,就更疼了。 她蹙了蹙好看的秀眉,娇软的声音在晦暗又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的动听撩人,“没看到我脚腕疼吗?不愿意等我你就先走,我又没求着你跟我一起走。” 他手里拎着两个超大的购物袋,即便对他来说不算沉,但走起路来终究有些影响,听到她的话,他深沉锐利的双眸立刻看向她瓷白纤细的脚腕,接着就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在了地上,走过去查看她的脚踝,“你个子也不矮,以后能不能少穿点高跟鞋?” “不能。” 傅青山的脸色沉下去几分,但终究没再说什么,正要仔细检查她的脚踝,旁边就响起了一声短促的车笛声,原来是放在路中间的购物袋挡住了车子前行的路线。 他剑眉微拧,刚要弯腰抱她走,就被她躲开了,“你先把购物袋放回车子里,我自己能走。” 车笛声又传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躲远的女人,就起身去提那两个购物袋,朝着停在几十米外的黑色世爵车子走了过去。 小白正在车子里接电话,听那紧绷的声音和僵硬表情,应该是他爷爷傅长林打过来的。 他也没有在意,直接拉开后备箱,把购物袋放了进去,还没有伸手去关,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近乎刺耳的引擎声,光影一闪而过,下一秒,那道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正走向他的白色翩跹身影就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他很确定,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迈着双腿狂奔过去,把地上的女人扶抱在了怀里,“嫣儿,有没有事?” 林嫣捂着细白的脖颈咳嗽了几声,才用近乎快哭了的表情说道,“傅青山,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项链,被人抢走了,怎么办啊?” 小白也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挂断了电话,跟在傅青山的身后狂奔过来,“长官,我去追。” “不用,你留在这里看着她,我亲自去追。” 话落,他就抱起女人,把她抱进了她自己的车子里,随后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低声的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 在男人马上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伸出小手,扯住了他的西服下摆,“傅青山,你……你小心点。” “嗯,我知道。” 他开着那辆世爵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地下停车场,耳边除了出入口呼啸的风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安静的让人觉得心慌。 林嫣坐在副驾驶座里,拿着手机盯着屏幕,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二十分钟…… 最后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还没有回来。 小白站在车子旁边,跟林嫣的状态差不多,不时的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时间,她降下车窗,问了一句,“小白,怎么过去那么长时间他还没回来,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去边境出任务比这个还危险,应该……没事的!” 小白的这两句话,显然只能安慰一下无关紧要的路人。 林嫣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几遍后,才试着拨通傅青山的号码,可嘟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冰冷的机械提示音,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再也看不到光亮。 直到一阵刺耳的引擎声从入口传了过来,她才怔怔的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辆熟悉的世爵车子,以及世爵车子里的高大男人。 他稳稳的把车子停下,然后迈着大步而来,直到打开她这侧的车门,把一条颜色和质地都属于世间罕见的红宝石项链递到了她的眼前,“一对二十,喏,外婆的项链,我还是拿回来了。” 林嫣看向他的掌心,不止看到了属于红宝石璀璨的红,还看到了属于鲜血的红,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一对二十?他就不怕没命吗? 现在欧洲那么乱,抢劫的那些人不是什么恐怖组织,就是亡命之徒,她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赶紧从车子里走下来,没接那条项链,而是检查他的身体,“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 林嫣的双手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摸着,小白赶紧说了一句,“林小姐,长官受了刀伤,现在最好不要碰他。” 傅青山受伤的位置在后背,从小白的角度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林嫣没敢再动他,绕过去一点,果然看到了小白说的刀伤,黑色的风衣和里面的衬衫都被刀划破了,里面到处都是鲜血的颜色,好像不过瞬间,她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就染上鲜血的颜色。 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赶紧拿出手机拨号码,“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号码还没有按下去,手机就被身旁高大的男人抽走了,“我没事,是小白夸大其词,不用叫救护车。” 她坚持,“不行,那么严重的伤口必须去医院处理。” 小白瞥了一眼傅青山,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林小姐,我和长官是以执行军务为由来的米兰。” “也就是说,我们一旦跟医院或是警局这样的地方有接触,老爷子就会知道我们的行踪,从而利用官方途径向我们施压,让我们回去,而且就算我们不回去,以长官的身份,必然惊动米兰这边的政府,我们以后想低调办事都难了。” 林嫣静默了片刻,开始劝身边的傅青山,“你的伤口那么严重,必须立刻包扎,我这里没什么相熟的朋友,更别提认识医生了,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谁都不想,但它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认了吧,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命呢。” 她的话里话外,明显就是在借这件事情用力的推开他。 他蹙了蹙眉,“你自己应该能开车吧?” 林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还没说话,他就把手上沾了血的红宝石项链放在了她的手上,“我们特种兵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今晚回去早点睡,我和小白回酒店了。” 话落,就迈着阔步,走回到了黑色世爵车子里。 小白跟在傅青山的身后回到驾驶座里,车子很快启动,消失在了晦暗的停车场里。 林嫣怔怔的看着那抹黑色的车影,久久都没有回神。 …… 车子驶出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以后,小白就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傅青山,“长官,需要我去黑市请个医生吗?” 傅青山的脸色很苍白,额角周围都是浓密的汗,他听后摇了摇头,“把厉凝叫过来吧。” “可是……厉凝在林城,虽然他是您的私人军医,可她也是雄魂军医队长,更重要的是,厉家和傅家是相交世家,她会不会走漏风声?” 这是他权衡利弊以后,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微微阖上眸子,“现在管不了那多了,给她打电话,让她坐最早的一般飞机赶过来。” “好的,长官。” 到了酒店的房间后,傅青山一路上都在强撑的那些意识就开始涣散了,小白安顿好他后,就立刻拨通了厉凝的号码。 他数着嘟声,大概响了十下,对方才接了起来,“小白。” “厉凝,你收拾一下,现在就坐飞机来米兰,记住,越少人知道你来这里越好。” 厉凝正在看医学书籍,听到小白的话后,秀眉一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长官……他受伤了。” 厉凝握笔的手一紧,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我知道了,我现在立刻赶过去。” “嗯。” 挂断电话以后,小白又赶紧给傅青山做了紧急包扎,但效果并不好,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包扎的伤口渗透出来。 他接着又投了一条湿毛巾,给傅青山擦伤口周围溢出的鲜血,还有头上的冷汗,可越擦越多,他甚至感觉他的气息在不断渗透的鲜血中越来越弱。 从林城到这里,至少要十几个小时,依照现在这个情况,长官根本等不了。 他赶紧又拨出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后,对面就接了起来,他呼吸一紧,“纪总,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只是长官他刚刚被人刺伤了,伤得很重,他又不让惊动医院和警方还有黑市的人,要叫厉凝来,可厉凝从林城赶过来,至少要十几个小时,长官的伤等不了了,您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纪云深加了一夜的班,此时的眉眼充满了疲惫,听到小白的话后,立刻变成了凝重,“我会派私人飞机载厉凝过去,大概能节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然后你那边先给他止血,我再联系一下傅奕怀,探探他的口风。” 他之前也想这么做,可是一想到傅奕怀和傅青山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想必他即便来了,也会趁机带他们回林城。 长官跟他说过无数遍,这次是放手一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而他也确实知道长官这几年为情所困的样子,所以想着他要是能把那个女人追回来,是不是就又会变成之前的那个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铁血长官了? “好的,纪总,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纪云深嗯了一声,就切断了手机通讯,接着他就拨通了傅奕怀的号码,几秒后,对面传来了一阵机械女提示音,提示号码已关机。 他们远在米兰,能调动的人实在有限,他闭眼想了一会儿,又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这次对方接的很快,“哟,这什么风啊,把纪总的电话都给吹过来了?” “老傅在米兰受了重伤,你去帮着处理一下。” 顾西沉这两年在欧洲的餐饮生意做得不错,最近又进军了米兰市场,刚好在米兰还没回国,可以帮衬着点。 “我又不是医生,去了能有什么用?” 纪云深低低的笑,“顾西沉,你在林城的生意要是不想要了,可以跟我直说的,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瞧你瞧你,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把地址发给我,我过去瞧瞧。” 切断通讯后,纪云深就让小白发了个地址给顾西沉。 大概一个小时后,顾西沉就出现在了酒店房间里,并带来了一名还是在校医学院的学生。 纪云深给他打电话的意思很明显,让他去找个医生,但又不能是正规医院的医生,他也才来米兰不久,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通过朋友联系到了一个在校医学院的学生,而且还出了不菲的薪酬,要不没人肯过来。 领着那名学生走近后,小白赶紧蹙了蹙眉,“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了。” 小白也知道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了,只好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因为是刚刚实习的医学院学生,还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刀伤,一时蹙起眉头,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开始进行伤口的缝合,但她毕竟不够专业,伤口虽然勉勉强强缝合上了,但缝合的并不好,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流血。 她还不会打麻药,只能抬头询问顾西沉,“怎么办?我好像只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422,傅长官的外号,林嫣的小媳妇 顾西沉挑了挑眉,从钱夹里拿出一沓钱递给了她,“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没有来过这里,拿着钱赶紧走吧。”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顾先生。” 医学院的学生迅速的离开,小白焦急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双手合十,不停的喃喃自语,“高烧不退,血流不止,这样下去长官会不会有事啊?老天保佑,保佑我们长官千万不要出事啊!” 顾西沉被他晃得头疼,“我说你好歹是雄魂特种作战部队出来的精英,能不能别像个娘们似的晃来晃去,我头都晕了。” 小白看了他一眼,继续刚刚的动作,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顾西沉揉了揉眉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双如夜般深黑的眸子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光亮,笑得很欠,“小白,我之前好像听老霍说了那么一嘴,说你们傅长官手下的那些士兵一起联合给他起了个外号,还挂在了军区的展示墙上,叫做林嫣的小媳妇,有没有这回事啊?” 小白摇了摇头,坚决不说,“我不知道。” “那好吧。” 说着,顾西沉就从床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优雅的扣上西服纽扣,声音又低又沉,“既然这样,我看我们也聊不到一起去,你应该也知道,我刚刚进军米兰市场不久,人生地不熟的,留在这里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他迈着阔步,走近了小白一些,“反正长官是你的,不是我的,你说对不对?” 小白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用无声的方式,跟顾西沉的好奇心做着殊死搏斗。 顾西沉微微的挑了挑眉骨,等了几秒钟,也没有等到小白的话,锋薄的唇角立刻漫上一层浅淡的微笑,“那我就先走了,好好照顾你们长官。” 小白看着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酒店的门口走去,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的内心就做了无数回的斗争,终于在顾西沉拉开高级红衫木门板时,出声叫住了顾西沉,“顾先生,请留步。” 顾西沉缓缓慢慢的转过身,只发出了一个很低的语气词,“嗯?” “确实如霍长官所说,我们曾联合一起给长官起了个外号,并挂在了军区的展示墙上,叫做,林嫣的小媳妇。” 顾西沉脸上的笑意逐渐增加,“哟,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又觉得可以想想办法了。” 小白咬牙切齿,“真是谢谢顾先生的慷慨相助。” 顾西沉大手一挥,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好说好说,毕竟以我和纪总还有傅长官的私交来说,这点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小白,“……” 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尽了,奸商本性暴露无遗。 顾西沉走回来以后,又托人找关系,在黑市联系了两名医生过来,在经过一系列的治疗后,傅青山的伤势终于趋于稳定,小白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 与此同时,米澜别墅。 林嫣从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出来以后,就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驶着,有很多个数不清的瞬间,她想给他打电话,想去酒店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但那些冲动,又都被她硬生生的压抑了下来。 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这件事情,显然是他们彻底分开的最好契机。 即便觉得对不起他,也要忍住,这是代价。 又乱晃了一段路,她就转弯掉头,朝着米澜公寓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既然心里已经作出决定,那么第一步就是收拾东西搬家。 这么晚搬家,找不了搬家公司,显然并不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但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理智。 比如……此时此刻。 前前后后,她不过在米澜别墅住了一周左右,但要比之前住在贺骁庭的别墅里时,东西多了很多。 她自己添置了不少,傅青山派人陆陆续续的送过来不少。 想要都搬走,还真的有些困难。 她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眼前有些凌乱的东西,最后决定什么都不带了。 东西没有了可以再买,可是心要走不了,那就算把这栋别墅搬空,也没有任何意义。 属于傅青山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动,自己的那些东西,她大多数都扔了,剩下少数装进了拉杆皮箱里带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满是他痕迹的客厅,微微一笑。 还好,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 厉凝乘坐纪云深派来的私人飞机赶到米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五点钟。 冬季的米兰有些阴冷,她下了飞机以后,就围上了厚厚的针织围巾,然后快步走向机场前面的快车道去拦车。 凌晨的机场道路并不拥挤,出租车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走出了那条长长的机场快速路,驶向了米兰市区的方向。 顾西沉早就离开了酒店,小白始终守在傅青山的身边,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听到裤袋里的手机响起震动声音,他怕吵到傅青山,赶紧起身朝门外走去,并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厉医生。” “小白,我带了很多药品过来,有些重,你到酒店的大堂来接我一下吧,我实在提不动了。” “好的,厉医生,我马上下去。” 他回身,又深深的瞥了一眼紧闭的门板,才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过去。 乘电梯到了酒店一楼的大厅,小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堂休息座椅旁边的厉凝,她的穿着很简单,永远的黑白灰色调,看起来却并不觉得深沉压抑,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从容,一如她的名字。 “抱歉抱歉厉医生,我本来应该去机场接你的,但长官这边实在走不开人,就只能委屈你打车到这来了。” 厉凝微微一笑,“我都没关系,我下飞机的时间太早,就没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休息,现在……长官的伤势怎么样了?” “医疗条件太差,还是有些发烧,伤口好像有感染的趋势。” 厉凝脸色一变,“那快帮我把东西拿上去吧,我去看看长官的伤。” “好。” 小白弯下腰,很轻松的就提起了厉凝脚边的两个硕大的拉杆皮箱,而她则需要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提包,还要滑动一个拉杆皮箱,光是从这些就能看出来,她到底带了多少药品来。 乘电梯到了十九楼,小白率先走出了电梯,引着厉凝往傅青山的房间走去。 踩着高级地毯走了几十步以后,就走到了傅青山所在的房间,小白正要推门走进去,厉凝突然出了声,打住了小白要走进去的脚步,“小白,长官是怎么受的刀伤啊?” 小白看了厉凝一眼,厉凝马上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 “厉医生,你是长官的私人军医,应该知道他很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 厉凝没再说什么,“是我话多了。” “他没听到,所以没关系,我们进去吧。” 厉凝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傅青山还在昏睡,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赤着上身,除了受伤的地方覆着纱布,其他的地方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厉凝走过去的时候,清晰的看到了男人挺括背部的好看轮廓,和那些结实健硕的肌肉线条,满满的都是力量感,几乎改变了她从小到大对男人身材的认知。 小白把厉凝拿来的拉杆皮箱都放在了床边,询问她,“厉医生,你看看长官的伤是不是需要重新缝合?你没赶来米兰的时候,是长官的朋友在黑市找了几个医生,但医疗设备有限,只能做简单的治疗。” 说着,他又伸出手探了探傅青山的额头,上面还是和之前一样,是滚烫的一片,眉目瞬间就落下了重重的阴霾,“伤口持续发炎,高烧也一直不退,我怕这样下去,会拖成致命的伤。” 厉凝打开了其中一个拉杆皮箱,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套非常专业的医疗用具,接着看了小白一眼,“小白,长官的朋友能不能买来一些我需要的医疗设备,还有手术中会用到的一些医疗器械,不然我也没有一百分的把握。” “可以,这个不难。” 顾西沉虽然说刚刚进军米兰,但他人脉广,即便说难,也要比他们这种步履维艰,甚至不能曝光身份的人要强得多。 “我出去打电话,你先做治疗。” 厉凝点了点头,“尽量快点,长官这种情况不宜再拖了。” “嗯,好,我明白了。” 小白赶紧拿出裤袋里的手机往门口走了过去,厉凝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床上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有动作。 …… 顾西沉正在应酬喝酒,看到桌面上的号码,眉心微蹙,隔了几秒钟才拿起电话,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包房,接着快速的滑下了接听键,“什么事?” “顾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点医疗器械送到酒店里来?” 顾西沉揉了揉法疼的脑袋,“可以,把清单发到我的手机上就行了。” “哎,好……” 小白后面的那个嘞字刚刚响起来,握在大手里的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他低头看过去,是一个不大的女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看起来好像还未成年的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脸上化着非常浓的妆,但难掩她的稚嫩和朝气。 或者,她天生就长了一张迷惑人的脸。 顾西沉瞥了她一眼,还没有开口说话,女孩一双柔弱无骨的双臂就环吊在他的勃颈上,并朝着他的俊脸吹了一口热气,“三哥,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知不知道人家想你想得好辛苦。” 眼前的女孩分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他记得他好像没惹过这么小的桃花债。 女孩没等顾西沉反应,接着又说了一句,“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嫁给别人了,到时候让你后悔一辈子。” 一开始顾西沉并没有反应过来女孩这么做的用意,直到拐角处那两道类似于保镖的黑色身影逐渐走远,他才明白,自己刚刚成了她演戏的道具,目的就是赶走那两个保镖,或者借那两个保镖的嘴传递一些信息。 等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收回手臂,迅速的后退,“刚刚……多谢顾先生帮忙。” 顾西沉倒显得非常不在意,甚至心情很好,满脸都是笑意,“你认识我?” “啊?” 女孩明显没想到他会没认出自己,她以为他刚刚是认出了自己,才配合自己演了那么一场戏,原来,他根本就记不起来她是谁了。 她马上笑道,“我是林城人,当然知道顾先生。” 林城六少,现如今就包括顾西沉。 纪云深,傅青山,顾西沉,林南城,霍青同,沈夜白。 顾西沉排第三,道上的人都叫一声三哥。 这个女孩目的性这么强,他以为是她事先调查过他,但从她刚刚说出口的那两句话来判断,她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熟悉他。 甚至是……很早就认识他。 “我刚刚好像帮了你一个大忙。” 言外之意就是,他无条件配合她演了一场戏,她却对他隐瞒撒谎,让他很失望。 而她也深知瞒不过他。 女孩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身侧的薄纱长裙,声音甜软,“我是陆家的养女陆潇潇,陆遇白的……妹妹,和纪晗是同学,我们在纪家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难怪我觉得眼熟。” 顾西沉记得她,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而是因为她和乔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狼藉名声。 听说她十六岁就勾引陆家大哥致其身亡,十七岁和同校男同学私奔,十八岁堕胎,二十岁入狱,二十二岁出狱,随后就在富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些年,群下之臣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陆潇潇指了指走廊的另一边,“那我就……” 后面先走了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顾西沉又开口的话打断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啊。” 她仰着脸,眉眼弯弯的笑,“我大哥出事以后,陆家就没消停过,直到我三哥因为纪晗入狱……” 一想到顾西沉和纪晗曾经的关系,她赶紧说了一声抱歉,顾西沉满不在意的摇摇头,好像很有兴趣听她继续说。 陆潇潇皱了皱眉,硬着头皮继续说,“陆家接连受创,在林城的地位一落千丈,我爸妈还有爷爷去寺庙里拜师回来说,陆家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收养了我……也是因为我,陆家才会子孙福缘薄,所以想让我嫁给耀华的孙总,挽救陆家的基业。” “所以……你刚刚是在用我拒绝他们?” 陆潇潇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顾总的身份我自然高攀不起,就是想让他们给我换个人,就算是年轻几岁也行……” 她在顾西沉的凝视中,慢慢的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顾总,你也知道耀华的孙总已经六十多岁了,孙子都快有我大了,我不这么放手一搏,他们肯定不会相信,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造成你一丝一毫的困扰。” “你还想给我造成什么困扰?” 刚刚她的那番话,足以让陆家倒贴过来,他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她的语气还是很坚定,继续向他坦白,“不会的,他们知道你不会看上我的,除了耀华的孙总,还有一个人选,就是海盛的易总,他虽然有暴力倾向,但至少说出去体面些。” 顾西沉撩唇一笑,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声音低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乎体面不体面?” 陆潇潇也跟着笑,“我怕死啊,所以总得找个理由活着,易太太这三个字,配我的名声刚刚好。” 顾西沉没再说话,陆潇潇也没打算多停留,依旧满脸是笑,“刚刚多有得罪,如果回林城有机会的话,我做东请顾总吃饭。” 说完,她就转过身,头也没回的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西沉的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隔着薄薄的烟雾看向女人的背影,嘴里低喃,“……陆潇潇。” 不会看上她吗?可为什么会觉得心痒?为什么会觉得她的放手一搏像是欲擒故纵? 现在的女孩,手段都已经这么花样百出了吗? …… 顾西沉托人很快就买来了小白清单上的医疗设备和器械,运到酒店的房间里时,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了。 厉凝很快就利用药物和医疗器械对傅青山的背部进行了重新缝合,并把感染的部分全部切割掉,而她在傅青山已经血肉模糊的背部,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背部上纹着的那两个字,林嫣。 缝合好以后,她又给傅青山挂了吊水。 厉凝毕业于美国医学名校,又是最年轻的医学教授,这样的伤口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很快,傅青山就退烧了,伤口也没再发生感染的症状。 晚上,傅青山就幽幽的醒了过来,入目是晦暗的光影,以及趴在床边已经睡熟的厉凝。 傅青山皱了皱眉,刚想撑坐起身,就感受到了后背传来的那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他皱眉闷哼了一声,几乎是下一秒,厉凝就睁开了眼睛,并迅速伸出双手去扶他,“长官,你没事吧。” 他摆了摆手,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伸过来的双手,低淡的说了一句,“我没事,小白呢?” “他去给您买晚饭了。” 厉凝的话刚刚落下来,小白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各种各样的进补汤膳。 他看到傅青山醒过来,激动的赶紧上前两步立在床边,“长官,您终于醒了。” 傅青山嗯了一声,随后看了小白一眼,小白立刻意会,看向坐在那里的厉凝,“厉医生,你昨晚连夜坐飞机过来,肯定很累了吧?长官这边一切都稳定了,你就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厉凝当然明白小白的意思,笑着说道,“好,那我就先回房间了,有事去叫我。” “好的,厉医生。” 厉凝离开后,傅青山边转头看向了窗外的繁华夜景,好一会儿才问道,“嫣儿……来过了吗?” 小白摇摇头,“没有。” 他闭了闭眼睛,好像很疲累的样子,“那……她那边有什么动静?” 小白很想隐瞒他,但又知道瞒不过他,“林小姐……已经搬出了米澜公寓,她自己的东西几乎都没带走,都扔进垃圾箱里了,至于房产证和您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她也都留下了,一样都没带走。” 傅青山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小白举着手中的汤膳,“长官,您从出事到现在还没有进食,先吃一点吧。” “放在那,我现在没有胃口吃。” 小白听到傅青山话语里面的失落,赶紧又说了一句,“长官,您和林小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互相伤害,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刀两断吧!” 这是小白这几年来,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傅青山如黑夜般幽深的眸子始终看着窗外,声音没了温度,“这种话我只听一次,记住了,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小白吓白了脸,赶紧低头认错,“是,长官。” “嗯,出去吧。” 小白没敢再多说什么,就迅速的走出了房间。 心有余悸,还是劫后余生,他已经分不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到仿佛要跳出来。 傅青山听到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才捞过枕头边的手机,上面没有电话和短信,好像他受伤完全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闭了闭眼睛,还没有从那种状态中缓过神来,手中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滑下接听键,下一秒就传来了顾西沉有些雅痞的声音,“林嫣的小媳妇,你还好吗?” “顾总是觉得来米兰很闲,想让我给你找点事情做?” 423,你穿婚纱的样子很美 顾西沉坐在旋转椅上抽着烟,闻言轻挑剑眉,“傅长官,这一天一夜我为你鞍前马后,你不说一声感谢也就算了,但也不至于刚刚醒来就对我产生这么大的敌意啊,我又没甩了你。” 傅青山显然没有心情跟他扯来扯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顾西沉也没继续刺激他,声音低淡,很有磁性,“刚刚我应酬的时候看见了贺骁庭,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两人的举止很亲密,但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个女人居然不是要跟他结婚的……林嫣。” 说到林嫣的名字时,他故意放慢了语速,像是很期待他的失常反应。 但都没有,傅青山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顾西沉的脸上还是深浓的笑意,倾身过去弹了弹指间过长的烟灰,低沉的声线里夹着浓浓的揶揄,“看来你都知道了啊,林南城生意繁忙又远在美国,即便有心管林嫣,也不可能顾得那么周全,而林嫣又自诩对不起林家,有什么委屈也不会跟林南城说,所以……”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眸光在薄薄的一层烟雾后,变得格外的沉静,感慨似的说了一句,“所以,你这个前夫出现的还真的挺是时候啊?” “顾总,你知不知道多管闲事是会出事的?” 傅青山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飘进顾西沉的耳朵里,他笑了笑,还是调侃的语调,“傅长官,我这难道不叫路见不平?” “在我看来,你就是狗拿耗子。” “好吧。”顾西沉遗憾的摊了摊手,似乎很无奈,“那看来林嫣要独自去法国出差的消息,我就不用告诉傅长官了,毕竟对傅长官来说,我只是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着,他就把手机拿离了耳边,作势要挂掉。 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两秒钟后,对面就重新传来了低沉磁性的男声,“顾西沉,你刚刚说什么?” “怎么?傅长官不觉得我是在狗拿耗子了?又对我说的话有兴趣了?” 傅青山眉心微蹙,“顾西沉,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我在她身边不止安插了一个人,没道理收不到这个消息。” 他在林嫣身边安插的都是军区里最精锐的情报收集员,按道理来讲,只要林嫣那边有风吹草动,他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现在,顾西沉却比他还要了如指掌,说明他安插在林嫣身边的情报收集员,都被人替换掉了。 而且……还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被人替换掉了。 在米兰,能够有这样实力的人并不多,贺骁庭算是其中一个。 “总体来说,你在米兰和贺骁庭硬碰硬不会有太大的胜算,除非你舍得公开身份。” 顾西沉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声音被烟雾熏染得有些低哑,“但你公开身份,也就意味着,你又把林嫣推远了一些,毕竟,你和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傅青山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哑,“我知道这件事了,算我欠你个人情,你随时可以找我来要。” 说完,傅青山就切断了手机通讯,一双如海般深邃的眸子看向窗外,仿佛满世界的繁华,都抵不过他眼睛里的落寞。 …… 半个月以后。 林嫣搬离了米澜别墅后,并没有搬回贺骁庭的别墅,而是租了一套loft公寓居住。 没有傅青山的日子,她的生活回归了最初的平静。 每天上班下班回家,三点一线。 看似很充实,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心里仿佛缺失了一角,怎么也填不满。 常常失神发呆出现幻觉,不过短短几天,仿佛这个城市里,哪里都有他留下的痕迹和影子。 而他的人,好像也会在下一秒就出现在街角。 可这些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他没有出现,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已经做的那么绝情,是个男人的自尊都会忍受不了,更何况是天之骄子的傅青山。 今天是周六,她和贺骁庭约好去试婚纱的日子,原本贺骁庭要来接她一起去婚纱店,但他上午临时多了个应酬走不开,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先赶过去试,他应酬完很快会赶过来跟她会合。 她听到这样的话,没有不高兴,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可能是婚前恐惧症,即便不是,她也强迫自己相信这是婚前恐惧症。 起床后,她简单的煮了点泡面当早餐,可没吃几口,她就放下了筷子。 都说试婚纱的时候不宜吃得太饱,她虽然不胖,但女孩子都喜欢穿美美的婚纱嫁人,她也不例外。 把碗筷放进水槽里洗干净后,她就开车去了那家婚纱店。 设计师早早的就等在店里,她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华裔婚纱设计师vivian就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迎了过来,“林小姐,您真准时,我还以为要等上好一会儿您才能来呢。” 有钱人喜欢拿迟到来体现身份,贺家在米兰的地位举足轻重,她接触过的每个贺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么即将要嫁进去的女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 从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可等了又等,想象中的刁难都没有出现,她才终于相信,这个女人和她以往接触的那些即将跨进豪门里的女人不一样。 不是太有心机,就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 听说,她本身就出自豪门,只是家道中落,现在需要靠贺氏东山再起。 林嫣没多说什么,只是低淡的回应了一句,“我个人不喜欢迟到,也不太喜欢睡懒觉。” “林小姐真特别。” vivian眨了眨眼睛,近乎谄媚的说道,“您跟我之前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像是高山上的白雪,一尘不染。” 林嫣的脸上依然没有过多的情绪,像是她口中所说的是另外一个人,“过奖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vivian马上点头,“当然可以。” 婚纱是贺骁庭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拜托vivian手工缝制的,一针一线都极其考究,穿上以后,几乎与她的身体曲线严丝合缝,不差分毫。 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林嫣都恍惚了几秒钟。 那个女人很美,美到惊心动魄。 只是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即将新婚的喜悦,只有麻木和冷漠,像是没有知觉的提线木偶。 vivian帮着林嫣穿上婚纱后,就一直等着她的评价,可等了十几秒钟,林嫣都没有一点表示,她又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便惴惴不安的问道,“林小姐,您对婚纱的设计不满意?” 林嫣收回视线,不露痕迹的摇了摇头,“没有,谢谢你的设计,我非常满意。” vivian这才拍了拍胸口,显然松了一口气,几乎脱口而出,“林小姐也是服装设计师,我以为您会亲自设计自己的婚纱礼裙。” 林嫣觉得穿完婚纱后有些呼吸困难,赶紧伸手去脱,“哦?为什么这么说?” “毕竟女人都对自己的婚礼有很多期待和向往,尤其……是婚纱。” 林嫣眉眼低垂,看不出任何情绪,“时装和婚纱设计毕竟不同,我更相信婚纱设计师的专业性。” vivian听后点了点头,“也是。” 看她脱得有些费力,她赶紧伸手要帮她,却在碰触到婚纱面料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询问道,“林小姐,贺先生还没有到,您不等一等他,让他看看你的美吗?应该期待很久了吧?” 林嫣脱衣服的手一顿,两秒钟以后,恢复如常,“不用了,他有些忙,婚礼的时候给他看,相当于一个更大的惊喜,不是更好吗?” “对对,我相信贺先生看到你,保证移不开视线,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的。” 林嫣敷衍一笑,“谢谢。” vivian看她笑得勉强,连忙澄清,“林小姐,我真的没有撒谎,刚刚的话都是我的真心话,绝对没有谄媚奉承的意思。” “嗯。” 林嫣依旧是刚刚的神情和语调,整个人淡的像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空气,vivian的脑海里不禁冒出四个字,人淡如菊。 换过衣服后,林嫣礼貌性的给贺骁庭打了一个电话,尽量用很期待他出现的语调,“骁庭,你大概还要多久?” 贺骁庭沉默了两秒钟,“嫣儿,我这边的应酬还没有结束,你能不能先去逛会儿商场?应酬结束后我去接你试婚纱?” “没关系的,不用考虑我,你有应酬就去忙,我刚刚已经试完婚纱了,我很满意,谢谢你。” 贺骁庭的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哑,“嫣儿,对不起,试婚纱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要你一个人去完成。” “骁庭,这只是个形式,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就行了。” 贺骁庭深吸了一口气,“我贺骁庭何德何能,这辈子能遇到你这么懂事又漂亮的好老婆呢?” 林嫣笑了笑,语调轻柔,“大概是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那为了赔罪,晚上我请你吃饭看电影约会?” 林嫣没有任何的异议,“好啊。” “我以为我要哄上半天的,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贺骁庭正说着话,旁边就传来了一道男声,催促他继续会议,林嫣也听到了,赶紧说,“你去忙吧,有什么话,我们晚上见面再聊。” “嗯,想吃什么发到我的手机上,我先去忙了。” “好的。” 按掉挂断键后,她像是倒映着星光的眸子,就落在了窗外重重叠叠的雨幕上。 不知不觉中,外面又开始下起冬雨了,不时伴着惊雷和闪电,和那晚的雷雨声不谋而合,所有的记忆跟着涌上来,她用力的摇了摇头,才晃掉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正要拿起手包离开,她就听到楼下有争吵声传来。 她蹙了蹙眉,从真皮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楼梯旁边,看了一眼下面吵架的两个女人。 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多么旺盛的人,也没有偷窥别人吵架的习惯,只因为她们争吵的内容跟她有关,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们是在为了她刚刚试完的那件婚纱争吵。 “这位小姐,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件婚纱已经有主人了,不对外售卖,请您再挑选一件。” vivian对面的女人双手抱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她给了你多少钱?我付三倍的价钱买总可以了吧?” “小姐,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是信誉的问题,我既然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就不会再出售这件婚纱,请您尊重我的职业。” vivian的语气十分的坚定,气得对面的女人涨红了脸,“你算是哪根葱,敢这么拒绝我?这件婚纱我就算管贺骁庭去要,他都得乖乖的给我,你又在这装什么职业高尚?” “这位小姐,钱确实能够买到一切,但她买不到灵感,我的灵感都来自于这件婚纱的主人,就像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不可能你想要我就给你。” “给她吧。” 林嫣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下了楼梯,声音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的动听,也同时吸引了两个人的视线。 vivian皱眉,“林小姐,这件婚纱是我一针一线做了足足半个月才缝制出来的,离您和贺先生的婚期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让给她,我根本就赶制不出来另一件了,您在婚礼上穿什么啊?” “婚纱只是婚礼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既然慕小姐喜欢,就让给她好了。” 慕染的双手依旧抱着胸,冷冷的笑了一声,“哼,算你识相。” 跟贺家走得近的人都知道,慕染是贺嫣然最好的闺蜜,她这么做,明显是在为贺嫣然出气,想逼林嫣方寸大乱,从而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只可惜换来的是她冷冷静静的一句给她吧。 这可是婚礼上的婚纱,不是随随便便的一条裙子,她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林嫣好看的唇角始终挂着浅淡的微笑,没打算跟她多纠缠,径自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朝着婚纱店的门口走去,还没有走到门口,背后就凉凉的传来一句,“不过是一只破鞋,装什么清高,还真以为自己能跃上枝头当凤凰?” 她还是没理,径自走着。 慕染见林嫣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跺了跺脚,“林嫣,你的那点破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哦?什么事啊?” 她转过身,眸光漫漫凉凉的射过来,“说明白点慕小姐,我听不太懂。” 慕染一下子就来了脾气,几步走过来,狠狠的盯着林嫣毫无波澜的脸,“林嫣,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什么事?” “你年少的时候曾被人强-奸,后来使用手段爬上了傅青山的床,并如愿的嫁给了他,婚后你不甘寂寞,到处勾三搭四,林家还因为你遭了秧,最后儿子惨遭烧死,你又坐了那么多年的牢,你这样的身份,还有什么资格嫁给骁庭哥?”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你就去跟贺伯父和贺伯母说吧,跟我说也没用。” “你……” 慕染眉眼微动,“林嫣,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怕,你想着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骁庭哥给你撑腰,所以你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变本加厉。” 林嫣还是笑,“你怎么知道骁庭一定会给我撑腰,说不定结局就是你们想要的,所以拜托你们快点去把我所有的不堪都摊放在贺家人的面前,这一点,我真的求之不得。” 说完,也没等慕染反应,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她没有撑伞,就那么走进了风雨中。 她告诉自己,所有的不堪和难过,都会随着时间远去,唯有干净的灵魂最重要。 …… 林嫣快步走到婚纱店前面的停车坪,按了遥控车锁以后,她就拉开主驾驶的车门,下一秒就坐了进去。 刚刚启动车子,还没有向前行驶,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连忙熄火去拿手机。 是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字,“你穿婚纱的样子很美”。 虽然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她没怎么细想,就想出了发这条短信的人是谁,现在除了他,也不会再有别人。 是他,傅青山。 他看到了她试穿婚纱的样子,说明他刚刚就在这附近,或是在这些监控的后面。 本来不想在意,可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赶紧伸手降下了车窗,左右梭巡了几眼,除了坠落的雨,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又看了一会儿,她才收回视线,然后启动车子离开。 直到那辆红色的宝马驶离婚纱店前面的停车坪,黑色的世爵才缓缓启动,并以非常慢的速度跟在后面,中间刚好形成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行驶了一段路后,正巧碰上了绿灯变红灯,她赶紧踩下刹车。 等待红灯变绿灯的间隙,透过后视镜,她无意间的看到了一抹黑色的模糊车影,正是半个多月没见的男人车子。 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顿时收紧,用力到泛白,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初。 而就在这时,将近一分钟的红灯结束变成了绿灯,她重新踩下油门,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很快就把后面的车子甩出了很远。 在大街上晃悠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驱车回到她租住的loft公寓,而那辆世爵车子也赫然出现在了小区的门口。 她甩上车门,刚想走过去,那辆世爵车子就开走了。 半降的车窗里,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张鬼斧神工的英俊侧脸。 只是……都默认结束了,又为什么还要惹彼此不痛快? …… 晚上,她依照约定来到了贺骁庭说的那家日式料理店,因为是晚上的用餐高峰期,哪哪都是人。 她在侍者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贺骁庭提前订好的那间包房。 因为她比贺骁庭早到了一些,为了不无聊,就要了一壶上等的碧螺春,准备边品茗边等贺骁庭。 她从小就很喜欢喝茶,她觉得喝茶和瑜伽一样,都能让人身心放松,这些天她的神经都绷的太紧了,她需要放松。 正慢慢的品尝着茶香,包房的门突然就被人推开,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男人显然喝多了酒,把她错认成了别人。 男女的力量本就悬殊,和醉酒的男人对抗,就显得更加的力不从心,她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就开始奋力反抗,体内的那种暴动因子跟着不断飙升,直到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轰的一声在体内爆发。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就把男人摔了出去,而与此同时,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站在门外的人,除了贺骁庭,还有慕染和贺嫣然。 “骁庭哥,本来想着碰上了就一起吃点饭,只是……林小姐这是演得哪一出啊?” 包房里面很凌乱,到处都是物品的碎片,林嫣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头,裙子上也沾染上了不少的褶皱,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狼狈。 贺骁庭走过来,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想罩在她的身上,人还没有靠近,就被身前的女人猛地推出了好远,她说了一句抱歉,就匆匆的跑远了。 贺嫣然和慕染站在门口,林嫣跑出去的时候,冲开了两人形成的“围墙”,慕染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一时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她看着林嫣的背影,气愤的皱眉,“骁庭哥,林嫣真的有很多不堪的过去,包括她有一级心理创伤的这件事情,你为什么还要跟她结婚呢?” 贺骁庭没说话,要追过去,却被贺嫣然挡在了身前,“哥,我和慕染已经做了这么多,怎么还不能让你回心转意?” “让开。” 贺嫣然摇头,“我不让,除非你答应我不娶她。” “不娶她难道娶你吗?” 贺骁庭冰冷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是觉得我的时间很多,有空陪你们玩小孩子的把戏,还是觉得我还不够烦心?非要过来给我添堵?” “哥,你有那么多的选择,可以巩固你在贺家的地位,为什么一定是她?” 424,傅青山,我早就没有心了 贺骁庭沉默了两秒钟,语调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可以不是她,但一定不会是你。” 说完,就从她的身边冲了过去。 贺嫣然微微失神,没有让开,男人宽阔的肩膀就那么撞在了她的身侧,她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明明不疼,却像是万箭突然穿了心,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面滑落,她抬手一摸,才发现已经满脸是泪。 慕染看她这么难过,心里也不是滋味,“嫣然,贺骁庭被老爷子海外流放多年,能够以私生子的身份在盘根错节的贺家步步为营,成为庞大商业帝国的上位继承者,就已经证明他不是池中物,这样的男人谈谈恋爱还可以,但想要驾驭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双手握住贺嫣然纤细的臂膀,叹息一般的说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想要爱他,就要牺牲自己。” “可我牺牲了啊,染染。” 贺嫣然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狼狈的跌在了地面上,“我为他牺牲的还不够多吗?” “可嫣然,你应该也很清楚,你对他的牺牲,都是有选择的牺牲,并不是毫无保留。” 贺嫣然微微一愣,连眼泪都忘了掉,“染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慕染摇了摇头,纵然有心也无能为力,“没有办法了,嫣然,如果你当初选择跟他共进退,现在就算他与全世界为敌,也会娶你,可你当初选择了逃离,让他自己面对那些狂风暴雨,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你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明明已经轻到没什么重量的话语,却一字一句,清晰的砸进她的耳朵里。 贺嫣然的眼底再次有暴风雨聚集,她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拒绝相信这样的事实。 慕染伸出双臂,拥抱住贺嫣然,漂亮的瞳眸也沾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水雾,“嫣然,你不要这样,你还可以有你更美好的人生,以前你不是非他不可,现在错过了,就更应该不是非他不可了,你想开点,好不好?” 贺嫣然隔着氤氲朦胧的水雾看向对面的慕染,再开口的话已经凌乱的不成句子,“可是……可是染染,我走过那多的地方,见过那么多的风景,阅人无数,可我偏偏忘不掉他,怎么也忘不掉。” “嫣然,你醒醒吧。” 慕染的声音出奇的冷静,“贺骁庭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要结婚的另一半可以不是林嫣,但也一定不会是你。” “虽然这个事情听起来有些残忍,可有一点你别忘了,你是他的妹妹,这个关系,直到你们老去死去都不会改变,人生那么长,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你如果真的爱他,爱到非他不可非他不嫁的地步,愿意用这种守候的方式弥补他的话,也不妨一试。” “况且……他和林嫣还没有结婚,就算结婚了,也说不定哪天就离婚了,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贺嫣然一直都知道慕染很聪明,她有过很多很多举棋不定的事情,都是她帮她做的决定,而且每一个决定,都正中她的心坎。 或者说,她很了解她,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她。 “有你真好染染,谢谢你。” 慕染微微一笑,“嫣然,你知道的,我们之间不用说感谢。” “嗯,我知道。” …… 林嫣从日式料理店跑出去后,就沿着人行道快步往前走,冬雨砸落在身上,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冰冷又刺骨。 下班高峰期,周围都是撑伞的路人,雨后路面上的积水,倒映出了这座城市绚烂的霓虹灯影,以及繁华。 入目所及,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渐渐没入汹涌的人海。 路边,一辆黑色的世爵车子开得缓慢,两束远光灯,融进重重雨幕中。 林嫣漫无目的的走,甚至没有发觉脚下的路越走越暗,也没有发现周围的霓虹灯影渐渐的变成了单一的颜色,等到她终于发觉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赶紧转过身往回走,雨势很大,不时伴着狂风惊雷和闪电,她下意识的缩紧肩膀,用这种方式抵挡着不断蔓延过来的恐惧和阴森感。 雨声混合着风声,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凄厉的呜咽声音,像是恐怖片里经常听到的那种经过后期处理的女人哭声,颤栗感不过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林嫣继续加快脚步向前走,却因为脚上是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雨水从鞋子的缝隙钻进去,她的脚开始不断的在高跟鞋子里打滑,根本就走不快。 她尽量只专注自己的呼吸驱散恐惧,却还是清晰的听到了身后那道属于男人才会有的沉稳脚步声。 她快他就快,她慢他就慢,如影随形。 她不敢回头看,只能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然后拼命往前跑。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在她马上要冲出这片灯影晦暗的街区时,她身侧的手臂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扯住,她吓得惊叫了一声,朝着那人又踢又打,直到一阵低沉又熟悉的男人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来,她才停止了一切挣扎,整个人僵硬的犹如木偶。 “处理感情都那么干脆利落,应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林嫣缓缓的抬眸,在漫天的风雨中,看向对面身姿挺拔如松的高大男人,“傅青山,你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好了,不要前功尽弃。” 说着,她就要甩开他的大手,却被他微微用力拉得更近,“林嫣,贺骁庭不算什么良人,更不算是一个正人君子,跟了他你也不会幸福,你应该很清楚,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不幸福。” “那你能给我想要的幸福吗?” 林嫣那双如水墨丹青描绘出来的美丽眸子,映着他的身影,声音温温软软,很是动听,“贺骁庭给不了,你也给不了,反正我总要嫁人,嫁给他我至少不会难过,但嫁给你,我会……生不如死。” “嫣儿,我以为经过半个月的冷战,你至少能学会如何跟我周旋,而不是一味的拒绝我。”他低下头,气息逼近,眸光深深,“你也应该知道,拒绝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林嫣很冷,冷得瑟瑟发抖,“傅青山,你差点因为我死了,我却连去酒店看看你的欲望都没有,可能你死了,我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所以,你把我绑在你的身边又有什么用呢?久了,反倒成了仇人,何必呢?” “林嫣,你问我何必?” 傅青山伸出一双铁臂,紧紧的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那你又是何必?” “明明不喜欢贺骁庭,却对你哥说你爱他爱到了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地步,明明你哥不需要你的婚姻,来增加他事业的筹码,你却一厢情愿的往贺家那个火坑里面跳,那你跟我说说,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滑落出来,她竟一时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又开始挣扎,“傅青山,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是嫁定贺骁庭了,我一定一定一定要嫁给他。” 傅青山的眉眼落下重重叠叠的阴霾,隔了好几秒钟才说了一句,“嫣儿,相信我,用这场婚姻来给林家赎罪,并不能让你过得更开心,你现在更需要找回自己的心,让你的心告诉你,你该怎么做?” “可怎么办呢?傅青山,我早就没有心了。” 没有心的人,又何谈开不开心? 那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帮到林家,能帮到哥哥,那就足够了。 冰冷的雨滴顺着湿漉的头发,不断的从脸颊滑落,她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出来冷暖的变化,像是已经被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了。 他环抱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嫣儿,在没有两败俱伤之前,阻止这一切还来得及,听我的话,不要一意孤行下去了,好吗?” “真的很抱歉。”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挣脱开他双臂对她的钳制,“我真的很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男人不动声色的笑,刀削斧凿般的俊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这次,大概可能真的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 “谢谢。” 傅青山挑了挑眉,“谢谢好像说早了,我没说过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嫣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也像是懒得再说,转身就离开了。 她浑身早就被冬雨淋透,又赤着脚,几乎是满身的狼狈,可看在他的眼里,却是那么的让人欲罢不能。 …… 林嫣打车回到自己居住的loft公寓后,就赶紧跑进浴室里面泡了个热水澡,温度很高,她却依然觉得冷,冷得发颤。 放在一边的手机在不断的震动,一遍接着一遍的打过来,锲而不舍。 她没接,任由手机震动。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碰手机,只想缩的再紧一些取暖。 不知道多久以后,眼前氤氲模糊的水雾渐渐变成了晦暗的色调,在失去意识前,她好像看见了一道逆光走来的高大身影,恍若神邸一般,从天而降。 是他,傅青山。 …… 同一时间,米兰市区的某餐厅。 顾西沉晚上闲来无事突然想组个局玩牌,很久没玩了,准备换换常期应酬谈判的脑袋,放松一下。 约了几个朋友都以陪老婆为由,把他给打发了,把手中的通讯录差不多翻到底儿了,他才给傅青山拨去电话,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什么事?” “出来玩牌?” 傅青山看了一眼大床上的娇小女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林嫣重感冒,我走不开。” “真是满世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道啊!行了,你陪她吧。” 切断通讯以后,他就将背脊深深的陷进了餐椅的椅背中,这几年,他的私生活好像格外的干净,没有女朋友,没有床伴,更不想发展一--夜情,此时此刻,他真是觉得人生寂寞如雪啊。 局没组成,他就起身走出了包房,打算回公司加班。 刚刚拉开包厢的门走出去,他就看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是她,陆潇潇…… 不同于半个月之前的那次见面,她这次换了一身薄纱长裙,脸上的妆容很淡,仙气飘飘的,虽然这样,也难掩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妩媚和妖娆。 这种女人,多变成熟又性感,像是天生勾引男人的妖精,一沾噬骨。 她正和身边的男人调笑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都是深浓的笑意。 听到开门声看过来,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甚至还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跟身边的男人说笑着,也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她娇羞的红了脸,说了一声讨厌,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他承认那晚被她撩得心痒,但他对这种女人一直都敬谢不敏,也没打算发挥男人泛滥的征服欲,去征服她驾驭她。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岁数大了,更喜欢简简单单的女人。 他很快就和他们擦肩而过,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 傅青山赶到林嫣租住的公寓时,她整个人已经滑进了浴缸里面,把她从里面捞出来的时候,他感觉他的心脏都要停止了,不停的拍打她的脸,呼唤她的名字,这一辈子,他好像都没有这么频繁又密集的叫过一个人的名字。 她……是第一个。 由于重感冒发烧,她人很不清醒,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语气词回应他,而他显然松了一口气,并立刻拨通了小白的手机号码,让她带厉凝赶过来给林嫣做检查和治疗。 林嫣高烧不退,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把她送到医院里面去,接受正规系统的治疗。 可贺家和贺骁庭最近盯他盯得很紧,如果他把林嫣送进去,不仅给了他们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还会给林嫣一个天大的难堪,名声受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留在公寓里保守治疗,如果实在不行,他再想其他的办法。 小白和厉凝赶来的很快,厉凝也很专业,很快就把林嫣的高烧弄退了。 在傅青山和林嫣感情最好的那会儿,厉凝见过林嫣,也见过很多次他宠林嫣,或者用宠字已经不太合适,更像是溺爱,他真的对林嫣很好,好到没有任何的原则和底线。 只要她要,只要他能给。 她记得长官的外号也就是那时候来的,林嫣的小媳妇。 倒不是说他多么怕林嫣,而是他对林嫣的宠,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长官,林小姐的高烧已经退下去了。” 傅青山始终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躺在那里的林嫣,直到厉凝走近他,他才低淡的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辛苦你冒雨跑这一趟了,不过,在我没有确定她会不会反复发烧前,你和小白先不要离开。” 厉凝听后,恭敬的说了一句,“好的,长官。” 傅青山摆了摆手,“嗯,你们先出去吧。” 厉凝和小白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间,整个房间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隐约的能够听到吊水滴管里的声音,和窗外不断砸落在窗玻璃上,而发出的噼里啪啦的雨声。 又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男人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凑到嘴边吻了吻,低声的说了一句,“嫣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放手,永远都不想放手。” …… 第二天下午。 林嫣是在一片温暖又明媚的阳光中醒过来的,窗外映射进来的光线太强烈,她抬起手遮住,适应了一会儿,才看向周围。 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摆设,是她租住的那套公寓没错。 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正打算掀开被子下床,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她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身形很高大的男人。 昏睡前的记忆全部涌了上来,她赶紧笑了笑,“你为什么在这里?” 贺骁庭的身上系着一件围裙,手里端着燕窝粥,在橘黄色的光影下,显得特别的英俊,原来她在失去意识的时候,看到的那道黑色人影是他。 “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从昨晚你跑出日料餐厅,我前前后后给你打了几百通电话,你都没接,后来放心不下跑过来一看,你竟然已经发高烧躺在了床上,我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你就真的烧傻了。” 林嫣听到他的话,狠狠的蹙了蹙眉,不对,她怎么记得她在泡澡? 她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贺骁庭走了过来,把手中的粥碗递到她的眼前,“我熬了大半天的燕窝粥,赶紧趁热喝,只有补充好营养,感冒才能好得快,快喝吧。” 林嫣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贺骁庭并不擅长厨艺,粥做的有些咸,但她还是勉强自己全部喝光了,代价就是连喝了三杯水,差点连粥一块吐了。 她赶紧跑到卫生间里面,趴在马桶上面干呕着。 贺骁庭跟在她的身后,却被她伸手阻止了,“你不要过来,很脏的。” “没关系……” 他又往前了一些,林嫣赶紧挥手,“不要靠近我,出去。” 林嫣的声音里面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客套敷衍,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时候有人靠近,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却又不得不站在上面往下看,没有底的事情,她从来不做。 她需要和贺骁庭保持新鲜感,不然她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换掉。 不管他们结没结婚,这是游戏规则。 贺骁庭很尊重她,听到她很坚决的反对他靠近,他就走出了浴室,然后隔着磨砂玻璃门焦急的问她,“嫣儿,是不是我的粥做的太难吃了?你要记住,就算将来我们结婚了,我给你做东西吃,如果我做的太难吃了,你就不要勉强自己硬往下吃。” “这样非但没有让我开心,反而让我觉得我这个男朋友一无是处。” 林嫣确定那种呕吐的感觉停止了,才缓慢的站起身,并按下冲水,接着就走到一旁的盥洗盆前,鞠了一捧水凉水洒在脸上,确定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了,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贺骁庭赶紧迎上去,“还难受吗?” 她的嗓音依旧很淡,带着呕吐过后的沙哑,“有一点。” “那我去给你叫外卖……” 贺骁庭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他赶紧说了一声抱歉,就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就立刻滑下了接听键,“嫣然。” “哥,下午两点是我们和盛世集团的签约仪式,刚刚秘书来找我,说你手机关机,怎么也找不到你,你现在在哪里?” 房间里很静,静到林嫣可以清晰的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贺骁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偏过头,若无其事的抬起手,理了理肩头有些凌乱的长发,掩饰此时此刻的静默和尴尬。 几秒钟以后,贺骁庭收回视线,低淡的说了一句,“刚刚手机没电了,你先撑一会儿,我现在就往回赶。” “好,那你快点。” “嗯!” 切断通讯以后,他还没有说话,林嫣就笑了笑,“你有工作就去忙你的,我自己可以,没有关系的。” “嫣儿,你知道不知道,女人有的时候太安静太理智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吧,但对你我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言外之意就是,跟他在一起,她必须安静理智。 “嫣儿,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依赖我,我会成为你遮风避雨的港湾,也会成为你的好丈夫。” 林嫣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低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会的,快去忙吧,不然真的迟到了。” 贺骁庭走过来,伸出双手将她抱在怀里,“嫣儿,蜜月的时候,我会好好补偿你。” 425,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 陌生的气息和怀抱,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一僵,这个拥抱来得有些突然,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怎么回应,都显得太过惊惶失措。 他从来都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也会主动,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他的亲密,每次都恰到好处,像是拂面的春风,即便不期待,也很难让人忘记。 作为男朋友,他很合格。 可这一次,他分明哪里不一样了,可让她具体说,她又说不出来什么。 总之,那是一种从来都不属于他,也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占有欲和侵略性。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要结婚的缘故,所以在以那个为前提的潜移默化中,他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还是她已经把他的霁月清风无欲无求,当成了他的一个标签,当成了理所当然,才会产生这种心理落差? 如果她跟别人说,面对贺骁庭这样的钻石级的男神,相处了大半年,他们最亲密的动作就只是牵手拥抱,比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还要纯洁,在现在这样一个社会里,会不会觉得他们的身心有毛病? 他的怀抱宽大温暖,臂弯很有力量,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应,而他也不急,维持着那个姿势抱着她,像是在期待她会主动回应,哪怕只有这一次。 而林嫣也明白,如果这次她回应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贺骁庭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来她的回应,便将脑袋埋在她的秀发里嗅着吻着,好像要做更进一步的亲密动作。 林嫣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那里好像都不会动了,半天才伸出小手,开始在他的胸膛上推拒挣扎,“骁庭,我们还有几天就举行婚礼了,我想……我想把一切都留到那天。” 一句话,好像把男人所有的冲动和热情都磨没了。 他僵在那里,没有立刻松开她,缓了一会起伏的胸膛,那道堪比男主播的磁性声音才在她的耳边响起来,满是压抑和痛苦,“抱歉,嫣儿,你真的太美了,我刚刚才会没有把持住自己,如果让你感觉到被侵犯,不舒服了,我可以道歉。” “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喜欢为自己找借口和理由的人,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承担。” 她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在他的怀抱里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得很轻,“没有没有,骁庭,是我的……问题。” 贺骁庭沉默了两秒,“嫣儿,我咬牙忍了那么久,以为现在时机成熟了,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拒绝我?” “不是不是,跟你没有关系。” 她低下头,“对不起,是我……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想过无数次嫁给他,但从来都没有想过跟他发生男主之间的事情,而她心里清楚的知道,那种事情避免不了,但她就是无法接受,至少现在无法接受。 贺骁庭粗重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嫣儿,我不想强迫女人,我们婚后一定会发生亲密关系,你要想好,我不想夫妻间的情趣变成酷刑,你明白吗?” 想要贺太太这个身份,就要做贺太太该做的事情,包括把身体交给他。 她明白,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我明白,我会在结婚前尽快调整好心态,你放心。” 贺骁庭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放开了她,“为了能空出蜜月的时间,我把所有的工作都排在了最近几天,按照轻重缓急,我决定先去处理海外的事情,所以,我明后天会去美国出差,可能要结婚前一天才会回来,有事情就联系我的助理。” 说着,他顿了一下,“还有,你从今天开始就别去上班了,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和心情,贺氏那边就让嫣然先撑一段时间,以她的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除此之外呢,最重要的就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总是让我担心,知道了吗?” 林嫣点了点头,不露痕迹的笑,“我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哥似的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把你宠成小孩子不好吗?” 不好吗?怎么会不好呢? 就是因为太好了,她的愧疚感才会与日俱增,她怕她的心里会一直都有那个人的影子,直到死去老去。 “当然好啊,哪个妻子不希望得到丈夫的宠爱?我也不例外啊!” 她像是倒进漫天星光的眸子不停的闪烁着耀眼的星辉,可除了那些什么都没有了,完全是敷衍应付他的样子。 贺骁庭深吸了一口气,没敢逼得太紧,“你高烧刚退,多喝热水,多卧床休息,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好门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真的要迟到了。” 贺骁庭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伸手解下身上的围裙,捞起沙发上的风衣外套,朝着门外走去。 公寓的门开了又关,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眼前。 直到车窗外面响起汽车的引擎声,林嫣才转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贺骁庭的车子渐渐驶离小区的院落,好一会儿,才像是个被抽走全身力气的木偶,瞬间跌倒在地上。 害怕亦或是后怕,她都已经分不清。 她告诉自己,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她选择的人生,没有退路。 …… 同一时间,米兰某高档酒店。 傅青山正坐在办公桌前,透过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看着林嫣公寓里面刚刚发生的那一切,甚至连手上的香烟都忘了抽,直到香烟燃烧到了尽头,灼烫了他的手指,他才回过神,倾身将手中的烟头熄灭。 整个人像是笼罩上一层暴戾盛怒的气压,像是随时爆发,无法让人靠近。 小白站在一边,看着长官的脸从一开始的云淡风轻清风霁月,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最后简直不能看。 他不断的往后退,想退到最安全的距离,生怕一个动作一个呼吸惹他不高兴,自己就跟着遭殃了。 刚刚退后两三步,还没有退到自己认为的安全距离上,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就从办公桌的方向传了过来,“小白,把我的东西搬到林嫣的loft公寓里去。” 小白停止后退,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什么时候?” 傅青山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光扫向他,几乎咆哮着说道,“现在立刻马上。” “是,长官。” 小白一溜烟的就想逃跑,刚刚转过身,身后就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还有,帮我约一下贺星儿。” 贺星儿?贺家那个美名远扬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之前人家那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主动对长官抛出橄榄枝,长官都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现在到了林嫣和贺骁庭马上举行婚礼的关键期,他怎么又开始对贺星儿感兴趣了? 还是…… 刚刚林嫣和贺骁庭的亲密,刺激的长官方寸大乱,想要利用其它女人来转移注意力了? 哎,长官的心啊,海底的针。 小白的反应迟钝,让傅青山眉心紧蹙,再开口时,语调已经是浓浓的不悦,仿佛是火一点就着,“怎么,还需要我再跟你重复一遍?” “不用了,长官,我这就去办。” 小白走出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长官,还有一件关于奕怀少爷的事情,他今天又从瑞士飞了回来,好像……林小姐没有顺利举办婚礼之前,奕怀少爷不打算走。” 傅青山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嗯,我知道了,去办事吧。” “是,长官。” 门开了又关,房间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越是安静,他的脑子里就越是林嫣被贺骁庭抱在怀里的画面,她没有拒绝,从他的角度看监控画面,竟然还带着几分甜蜜的享受,就好像那个雨夜只是他一个人做的一场梦,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他一直都知道她处理感情干脆利落,说放手就是真的放手。 但如果他真的能甘心娶别的女人,又怎么会放下一切追到米兰? 他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 小白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在傅青山吩咐完一个小时后,就将傅青山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了林嫣现在租住的那套loft公寓里。 林嫣正在房间里睡觉,听到房门外面传来的凌乱脚步声,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西斜,浅淡的光线已经变成了橘红色,透过窗玻璃,影影绰绰的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将她小巧的脸勾勒的愈发的精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永不褪色的美人。 她套上卫衣卫裤,确定能够见人,就走出了房间,看见公寓门口的小白和几名黑衣保镖时,足足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小白,这里是我家,你带人私闯民宅,已经构成了犯罪,是不是米兰的风景太美,已经让你们不知道什么是道德和法律了?” 小白依然有条不紊的指挥那几名保镖搬东西,直到把门外的东西都搬进来,才走到林嫣的身边,低声恭敬的说了一句,“林小姐,是这样的,这套公寓已经被长官买下来了。” 林嫣皱了皱眉,一大堆的话都憋了回去,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一半,谁让有钱人是大爷,“他最好能把整个米兰买下来。” 她回身准备回房间里收拾东西,刚刚走出一步,身后的小白紧跟着又说了一句,“林小姐,长官还说你搬到哪里他就搬到哪里,如果你不嫌折腾,他愿意陪你折腾下去。” 林嫣闭了闭眼睛,好一会才回过身,一字一顿的笑着问他,“他、现、在、在、哪、里?” “长官下午在城西的日料店有一个应酬……” 说着,他就抬起手中的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现在的话,他应该已经开车到那了。” 林嫣还是笑,“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长官具体没有交代。” 小白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有可能后半夜回来,有可能今晚不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请你们尽快离开,我要休息了。” 小白也没打算多停留,谁不知道她的脾气比长官还要大,惹她生气还不如去惹长官生气来得痛快。 “好的,林小姐。” 小白恭敬的说完,大手一挥,对旁边的几名保镖说道,“搬完了就赶紧出去,动作都放轻一点,不要影响到林小姐,听到了吗?” 几名保镖赶紧摆出军姿,恭敬的说了一句,“是!” 林嫣以为跟在傅青山身边的保镖都是国际雇佣兵,但从刚刚的情形来看,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退役的国际雇佣兵,而是傅青山手下的兵,应该是从特种作战部队抽调过来的人,他这是准备跟她继续打拉锯战吗?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怎么又稀里糊涂的纠缠上了呢? 几名保镖搬完东西,就走出了公寓,小白走在最后,在他马上抬脚走出公寓门的时候,林嫣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小白听到后,赶紧回身问了一句,“林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把他应酬的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 小白迟疑,长官去见贺星儿,林小姐要是撞见了,似乎没法解释。 他在心里做了一番激烈的斗争,在林嫣看来就是他不想告诉她,“如果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我会亲自打电话问他,你可以走了。” 长官这么做的用意,他还没有完全猜明白,让她直接打电话过去,似乎也不太妥。 又是一番犹豫以后,他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我会把长官应酬的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 林嫣点了点头,“嗯,好,你可以走了。” 小白又朝着她微微示意了一下,才走出公寓,并顺手将公寓的门带上。 走出几步以后,他先是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下一秒就传来了傅青山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有事?” “林小姐问我你应酬的地址,我……” “告诉她。” 说完,对面就传来了一阵盲音,显然长官已经切断了手机通讯。 小白回头深深的瞥了一眼林嫣所在的那栋loft公寓,才编辑一条短信,发送到了她的手机上,然后匆匆的离开了。 …… 城西某日料餐厅。 顾西沉刚刚结束一场应酬,喝得有些微醺,远远的就看到了傅青山和一个窈窕女人的背影,正要走上前打招呼,就被侧面撞过来的娇小身影给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而他有力健硕的双臂几乎是下意识的扶住倒过来的女人。 他低下头,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还是她,陆潇潇…… 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连续碰上三回,这种几率能有多少? 千万分之一? 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的锐利视线,她赶紧抬头看过去,在看到顾西沉的那一刻,她微微一愣,“顾总,是你呀,真巧。” 她好像喝了不少酒,白皙小巧的脸上布满了酡红色,十分的憨态可掬,和平时飞扬明媚作风大胆又妆容精致的她,大相径庭。 “是挺巧。” 他的声音有着酒后的沙哑和性感,三个没有起伏的字,意味不明。 今晚的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手工西服,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麦色的胸膛和好看的肌肉线条,整个人往那一站,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是利用过他的她。 “你打算这个样子在我的怀里待多久?” 她倒过来的时候,胸前破碎的裙料又露出了一些旖旎风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而他的手掌心里,赫然是她胸前的那两团温热,不大不小,握着很舒服。 视觉和感官上的冲击力,让他开始心痒难耐,但也只是心痒难耐。 他这些年见过不少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像陆潇潇这种女人,还不至于把他迷得团团转。 他把这些视觉和感官的刺激,归类成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和冲动。 她捂住泄露春光的胸口,赶紧退开了一些,“抱歉顾总,我不是有意的。” 明明是他占了便宜,却要她道歉,这个就是上流社会的高低之分。 陆潇潇眉眼低垂,提着裙摆刚走出两步,不远处的包房就冲过来一道窈窕素丽的身影,接近她后,一句话都没说,就伸出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她喝了酒,又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被扇过来的巴掌力度,直接甩到了冰冷墙壁上,砰的一声后,就跌到了地面上,薄纱裙摆被蹭到了腿根处,头发凌乱不堪,妆花了一半,像是破碎了的洋娃娃。 “陆潇潇,你跑什么?易总愿意碰你,那是你的福分,还不赶紧给我回去!” 陆潇潇连抚脸动作都没有,直接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淡淡的解释,“我知道了,妈,刚刚是我的妆有点花了,怕影响易总的兴致,就想着去洗手间补个妆再回来,没想过要逃。” 曲朵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心里的那口气消了一半,她才越过陆潇潇的肩膀看向身后的男人,当发现在站在晦暗灯影里的身影是顾西沉后,赶紧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近乎谄媚的说道,“顾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家门荣幸家门荣幸啊!” 顾西沉瞥了一眼曲朵伸过来的手,没有回握,只是低淡的问了一句,“陆夫人怎么会来米兰?应酬?还是准备扩大事业版图,进军欧洲市场。” 说着,顾西沉就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并抽出一根点燃,隔着薄薄的烟雾看向对面的曲朵。 曲朵尴尬的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顾总说笑了,我们陆家祖祖辈辈都是为国效力的人,哪有那个脑子经商,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的女儿相亲,海盛的易总想必顾总听说过吧,他海外的生意就是扎根的米兰。” “哦,原来如此。” 顾西沉没再说话,已经整理好裙摆和头发的陆潇潇这时走过来,低眉对曲朵说了一句,“妈,我再去补补妆,马上回来。” 曲朵皱眉,不耐烦的挥手,“赶紧去。” 陆潇潇得到曲朵的应允后,又朝着顾西沉笑了笑,“顾总,失陪。” 说完,她就绕过两人,径自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曲朵见陆潇潇进去后,就赶紧对顾西沉说道,“那……顾总,我就先回包房了,易总喝多了,我怕离开的太久,他会多心……”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顾西沉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了洗手间门口的垃圾桶上,低淡的说了一句,“我最近也在进军米兰市场,既然碰上了,我跟你一起进去,和易总打个招呼。” “哎哎,那……这边请。” 陆潇潇并没有听到洗手间外两人的对话,只是用心的补着妆容,直到再也看不出脸上的红肿和苍白,她才将洗手池上面的化妆品倒进手包中,然后快速的朝着包房走去。 既然这就是她的命,那她也该认了不是吗? 站在包房的门外犹豫了两秒钟,她才伸手推开门走进去,可能是那个男人太过高大耀眼,以至于她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主位上的他。 他不同于易时谦的猥琐油腻,整个人很硬朗,身材也很高大挺拔,一张脸堪比现在的流量明星,剑眉星目,让人看过一眼,就很难忘掉。 曲朵见她愣着,赶紧催促,“潇潇,还不赶紧坐到易总身边赔个不是?” 没有他,她或许会认命。 可他偏偏在,偏偏在,她又怎么甘心认命? 陆潇潇回过神来,赶紧笑了笑,“哎,我知道了妈。” 沙发有些短,曲朵坐在边上,顾西沉坐在中间,易时谦坐在另一头的边上,她如果想要坐在易时谦的身边,就等于坐在了他和顾西沉的中间,这一点,让她有些为难。 但这种为难也只持续了一秒钟,她就走过去,坐在了两人的中间。 她刚刚坐下,易时谦就将她抱在了怀里,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她的身上,又嗅又吻,而她还必须装出一副很享受很乐意的样子,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刚刚曲朵的那一巴掌,让她有些崴了脚,易时谦扑过来的时候,她双脚承受他的力度,脚踝上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感,疼得她蹙起眉头,整个人直接往后倒过去,而顾西沉没有装作若无其事的不管,而是伸出一双手臂,虚虚的扶了她一把。 陆潇潇刚想说一声谢谢,倒在她身上的易时谦就倒在了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很显然是喝多睡过去了。 可能是他的手掌太过灼热,她回过神来,就赶紧退开了一些,“刚刚真是谢谢顾总了。” 顾西沉没说话,而是从裤袋里拿出烟盒,并抽出一根烟点燃,一双深邃又锐利的眸子,在薄薄的一层烟雾后,几乎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曲朵以为是刚刚陆潇潇压过去让顾西沉不高兴了,她走过来,又甩了陆潇潇一巴掌,先声夺人,“你是什么身份?还敢勾引顾总,还不赶紧给顾总道歉。” 陆潇潇放在双腿上的一双小手绞在一起,低垂了眉眼,“刚刚真的对不起,顾总。” 顾西沉还是没说话,曲朵没想到会惹恼顾西沉,看着陆潇潇,气儿就更不打一处来了,“你是死人吗?道歉的话不会说得再好听一点?” 陆潇潇咬唇,又说了一遍,“对不起顾总,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绝对不会在对您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了。” 既然曲朵已经认定她想勾引顾西沉,那她就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歉,不然换来的,会是她更加变本加厉的施虐对待。 顾西沉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曲朵也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易时谦,就低声说道,“你想办法把他弄回去,明天早上我要听到他非你不娶的消息,不然你就等着替你的弟弟,还有外公外婆收尸吧!” 说完,曲朵又朝着顾西沉笑了笑,就拿起沙发上的手包,离开了包房。 整个包房瞬间恢复了安静,陆潇潇平复了两秒自己的难堪,才对着身边的顾西沉说道,“顾总,易总喝醉了,我一个女人也不可能扶的动他,所以您看您能不能回避一下,这里可能就是他非娶我不可的地方了。”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里就是她把自己交给易时谦的地方。 一想到她美好的胸型要在易时谦的手里绽放,他莫名的觉得不爽。 顾西沉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声音低淡又沙哑,“为了卖,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陆潇潇眉眼垂的更低,反正她在所有人的眼里已经是只破鞋,也不在乎多一个人这么想她。 只是这个人是他,她多少还是有些介意,但却不至于难过,她好像已经……不会难过了。 “我的名声攀上易总,已经是我天大的福分,我当然得珍惜啊,顾总。” 顾西沉点了点头,“也对。” 说完,他就倾身把手中的烟蒂捻熄在了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里,随后从沙发上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陆小姐的好兴致了,祝你们今晚玩得愉快。” “谢谢顾总。” 陆潇潇目送着顾西沉离开以后,才从沙发上跌落下来,好一会才低低的笑出声来。 …… 小白把傅青山应酬的地址发给她以后,她就开车赶了过来,刚刚下车,她就碰到了从门里面走出来的顾西沉,他满脸都写我很不爽,生人勿近的表情。 她因为他当年和纪晗的事情,对他很不待见,所以也没想过要打招呼,擦肩而过时,男人还是开了口,“哟,这不是马上就要嫁给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的林大千金吗?” 林嫣瞥了他一眼,“顾西沉,你是玩女人已经玩得肾虚了吗?不然说话怎么阴阳怪调的?” 顾西沉被她一噎,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林城人都说,上层名媛林嫣,就像是林城的一场春雨,人人心向往之。 但实际上,她要比乔漫还不好相处,永远那么盛气凌人。 “林大千金,我好歹帮你救了一条人命,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林嫣皱眉,不耐烦的问了一句,“什么人命?” “傅青山没跟你说?” 顾西沉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傅青山帮你夺回那条项链的时候,被凶徒连刺数刀,刀刀致命,而且刀上还有毒,不然你以为他突然消失半个月是对你没兴趣了吗?还是你以为他突然想通了,觉得你也没什么好,就放弃了?” 林嫣微微变了脸色,顾西沉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瞧瞧,瞧瞧你的脸色,一看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傅青山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却换来你没心没肺的反应,如果我是他,宁可不活了,也不会再跟你的屁股后面追了。” “顾西沉,你很闲?” 林嫣的话,让顾西沉微微一笑,“林嫣,我闲不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忘掉傅青山。” “我和他虽然不算是什么生死之交,但也有过交情,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想法设法得到,比如……和贺氏硬碰硬两败俱伤,再比如,他娶你最讨厌的女人……” 林嫣蹙了蹙眉,“顾西沉,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难道听不明白吗?” 说着,顾西沉就从裤袋里取出了烟盒,抽出一根,接着按下打火机,然后低头凑近点燃,深吸了一口,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我刚刚看他和贺星儿在一起,她难道不是比贺嫣然更讨厌你的贺家人吗?” “傅青山一直都没有具体的行动,顾虑是有很多,但最大的那个顾虑难道不是你吗?他怕你和他的过去全部暴露,换来贺家的冷嘲热讽……” 林嫣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声音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温度,“顾总,如果你是想劝我回到他的身边,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永远不会。” 426,听闻傅先生曾经娶妻生子 在顾西沉这样通透又锐利的人面前,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斩钉截铁毫无留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她怕他会看穿一切,她更怕他会怂恿傅青山,让他继续坚持他应该坚持的纠缠。 “林大千金这口是心非的样子还真跟你的好闺蜜如出一辙,乔漫当年也是这么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她不会爱上纪云深,只想爱他的钱和权,可最后呢,她不照样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么?”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眯眸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本就低沉的嗓音被烟雾熏染的更加暗哑,“女人的话啊,有时候就是说给自己耳朵听的,至于心里嘛……跟耳朵听到的,是完全相反的想法。” 林嫣微微别开头,躲开他的眸光,“顾西沉,你要是真的有那么好的恋爱脑,又怎么会到今天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说到底,不也是因为你口是心非,把自己的心上人越推越远么?你自己错过不可惜,别人错过就可惜了是吗?” “没想到已经拥有庞大商业帝国的顾总,思想和一个女人一样,那么爱……双标。” 顾西沉在她的冷嘲热讽之下居然没恼,反而低声的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林大千金这是恼羞成怒了?还是自己没本事抗拒,非要在这自欺欺人?” “傅青山是现在军区里最年轻的铁血将领,又是盛世集团的幕后总裁,英俊多金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知道是多少少女心中的梦,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一个女人,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他如果不是真的爱你,又怎么可能放弃一切,追到米兰来?” 顾西沉难说那么多的话,甚至有点苦口婆心,“他说你处理感情干脆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完全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在我看来,你其实就是在用这种欲拒还迎的方式吊着他,因为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放下他,你是不是在心里得意过他的爱超乎你的想象?” “甚至是……还有一点点的窃喜?”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隐没在晦暗灯影里的林嫣,声线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至少,他对你们离婚分开的反应,没让你觉得太难堪,也没让你产生那么多年的青春打水漂的失落感?” “谁都知道,你林大千金如果真的想甩了一个男人,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点的方式拒绝他,让他早点死心,简单举个例子,如果你现在已经跟贺骁庭发生了亲密的关系,或者你怀了贺骁庭的孩子,更或者你直接对媒体宣布此生非贺骁庭不嫁,等等,等等……” “这些方式,可要比你跟傅青山周旋纠缠来得更容易一点,而且……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想不通这一点?” 说着,他又笑了笑,声音含笑,“当然,这些也只是我个人的小好奇,不代表傅青山的观点,他想追谁想泡谁,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在就事论事。” 顾西沉的这番话,完全就是在断章取义。 用男人的角度,甚至可以说在用直男的角度,来思考女人的爱情。 也许在他看来,她的爱情,就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想要彻底的摆脱傅青山,就要学会勉强自己,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比如…… 跟一个正式谈恋爱还不到半年的男朋友发生性关系,比如孕育一个生命,比如非男朋友不嫁…… 难道为了拒绝前夫的纠缠,就要勉强自己做那么多不喜欢做的事情吗? 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等于从一个火坑又跳到了另一个火坑里,毁掉的还是她自己,和她本该可以拥有幸福的余生。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才低淡的说了一句,“顾总,你看到的,只是我和傅青山的情感侧面,绝对不能因此就盖棺定论,说我吊着他,说我不是想真的拒绝他,这对我不公平,对他也同样不公平。” “另外,你是被女人伤得有多狠?才会觉得每个女人都是别有心机和目的?” 她清澈如水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字字句句说得缓慢,“像你说的,我要是想跟傅青山,不过是动动手指说句话的事情,但我没做,就说明我真的已经放下这段感情了,女人有的时候是会说话给自己的耳朵听,但凡事都有例外,你怎么能确定每个女人都这样?” 顾西沉没说话,而是低着头看着指间的猩红一点,只说了两个成语,“强词夺理,巧舌如簧。” 林嫣没再解释,他不相信她,他就算说一万句,也是白搭。 她笑了笑,眉眼之间是难得温和,“如果顾总拦下我,只是想跟我说这些话,那我听到了,也多谢顾总的教导,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话落,她就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绕过他的身边,还没有走远,就听到身后有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林嫣,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你再怎么折腾,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你是真的有把傅青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那种想法也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想也罢,你都应该认清形势,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你哥和林家,你能折腾的起,他们却未必能折腾得起,这是我的忠告。” 林嫣顿住脚步,回身看向男人隐匿在晦暗灯影中的挺拔身躯,“顾总还真是两袖清风啊!” “如果当初你能有现在的恋爱脑,也不至于被纪晗当众绿了,所以,你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开始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吗?” 她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林嫣,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傅青山就属于这类,相信在他身边的人,对你处理感情的方式和做法,不止我一个人看不惯,多想想自己的不足,再来挑我的刺儿,那样的话,可能会让我心服口服。” 男人说完话,就迈着长腿下了台阶,渐渐的没入深黑的夜里。 林嫣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动,直到夜风吹起她的衣摆,在空中猎猎作响,她才稍稍回神,继续迈开脚步,将刚刚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散落肩头的波浪长发,遮住她的面容,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可如果调出今晚的监控画面,会清晰的看到,她的动摇。 …… 傅青山和贺星儿走进包房里后,很绅士的把她脱下来的风衣外套挂在了衣架上面,又替她拉开餐椅,直到她稳稳的坐下,才走到隔壁的位置坐下去,整个人的气质,像是山巅之上皑皑白雪,那么的清冷,又那么的霁月清风。 大概是她这将近三十年来,见过的最动心,也是最心仪的男人。 贺星儿白嫩又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一双美目看向旁边的傅青山,“傅总今天约我出来,真的是让我受宠若惊,我以为……以傅总挑剔的审美眼光,是看不上我这种强势霸道又爱无理取闹的千金小姐的。” 傅青山笑了笑,“贺小姐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的眼光很挑剔?不瞒贺小姐说,这些年一直都是女人在甩我,而我只有被甩的份。” “难道不是傅先生想被女人甩?” 贺星儿挑了挑修剪精致的秀眉,声音温软,“傅先生年纪轻轻,便已经叱咤军政商三界,又英俊温柔,如果你不想给女人机会,恐怕没有女人能甩得了傅先生你吧?” 傅青山眉眼微动,声音含笑,“贺小姐真的是太抬举我了,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魅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啊!” 说着,他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贺星儿,似乎在询问他是否能在她的面前抽烟。 贺星儿大方的点了点头,“我也抽烟。” 傅青山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和表情,而是把手中的香烟递给了贺星儿,“真巧,我也认识几个抽烟的女人。” 贺星儿接过傅青山递过来的香烟,状似随意的问,“是吗?你不反感?” “我自己都抽烟,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反感女人抽烟,现在不都倡导男女平等吗?在这种事情上歧视女性,好像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吧?” 傅青山的风度,让贺星儿更加的心动,“傅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迷人?”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又靠近了他一些,并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说我看上你了,想要追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的作风太大胆了?没有上流社会的那些名门淑女矜持和高贵?” 傅青山低下头,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并凑近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贺小姐,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那……傅先生的意思是,你对我也有兴趣?” 成年男女之间的爱情,已经不需要像十几岁的少男少女那样轰轰烈烈情投意合了,他们更注重合适和体面。 谁能帮到自己,谁能让自己趾高气扬,经得起时间和世俗流言的推敲,那么这个人就是个良人。 傅青山没说话,而是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餐椅的椅背中,隔着薄薄的青白色烟雾,看向一脸期待的贺星儿,淡淡笑道,“贺小姐似乎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刚说的是作为生意合作伙伴,我好像没有必要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不过瞬间,贺星儿那张精致脸上的笑意就尽褪了个干净,她后退了一些,与他保持距离,“那傅先生刚刚制造出的那些假象,就是为了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告诉我,我在自作多情吗?” 傅青山摊了摊手,好像有些无奈,“我总不能一开始就拂了贺小姐的面子,那样的话,我相信贺小姐可能连听我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 “哦?” 贺星儿好像对他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温软,“那就请傅先生说一说。” 傅青山倾身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声线温醇,“我今天约贺小姐出来,主要是想谈一下盛世和贺氏集团的合作事宜。” “你也应该知道,下午的那场签约仪式,我和你的弟弟贺骁庭谈崩了,那为了我们双方能不错过这个互利共赢的好机会,我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找到贺小姐,希望你能在中间做个桥梁。”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将手中的香烟凑到了嘴边,深吸了一口后,才缓缓慢慢的说道,“想必贺小姐也应该知道,我跟贺家人都没什么交情,唯独和你有过几次接触,我不找你,好像也没有其他人可找了。” “但我也有顾虑,毕竟贺小姐曾经对我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我约你出来,却不是回应你对我的兴趣,那对女人来说,好像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侮辱,所以我才会没有选择一开始就直奔主题。” 贺星儿的脸上又恢复了一些笑意,不算很多,但足够让傅青山看见,“所以,这一切都怪我对你产生了兴趣?” “错,这一切都怪我没有那么好的命,来把贺小姐对我的兴趣,转变成感情,甚至是爱情。” 贺星儿又笑了笑,“傅总,我真的觉得和你这样的人说话很吃亏,不管我做的事情有理没理,到你那里都成了没理的事情。” “那……贺小姐是怎么打算的?” 傅青山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倾身将手中的烟头熄灭在餐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接着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和贺骁庭的感情不算很好,但为了贺氏好的事情,你没有道理不做,对不对?” 贺星儿点了点头,“好话都让傅总说尽了,我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傅青山的眉眼落下层层叠叠的笑意,随后便拿起面前的酒瓶,为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红酒,随后举起来,“贺小姐,那就先祝我们合作愉快?” 贺星儿也跟着举起了酒杯,“合作愉快。” 两人几乎都是一饮而尽,傅青山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正在想着找什么借口离开,才不会显得突兀和不礼貌,就听到贺星儿说道,“听闻傅先生曾经娶妻生子?” 不是傅总,而是傅先生,同样都是客套的话,可傅先生三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热恋的情侣之间,亲密的昵称。 傅青山抬起那双深邃又锐利的眸光,间隔了几秒钟,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傅青山回答的很快,“很美。” “哦?我觉得傅先生应该不是一个肤浅的男人,至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很美就娶她,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贺星儿像是笃定他不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傅青山倒也没有避讳,“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另外一点,就是她很真实,可能跟我整天都活在麻木不仁中有关系,所以当我能在她的脸上看到喜怒哀乐,看到对我的信任和依赖时,我就觉得非她不可了。” “既然这么喜欢,那又为什么离婚?” 傅青山锋薄的唇角漫出一丝微笑,如沐春风般,“贺小姐,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喜欢都能够得到成全,那么就不会有为情所困的人了。” “所以傅先生拒绝我的原因,是因为你至今都对前妻念念不忘?” 贺星儿没有半分的扭捏,更没有惺惺作态,在这一点上,就不知道强了那些不懂事的世家千金多少倍。 傅青山又笑着回答,“可以这么说,因为我至今还没有遇到一个比她更能包容我的女人。” 回答完,傅青山没给她继续提问的机会,紧接着就说了一句,“贺小姐刚刚的那几句话,好像对我的兴趣不减反增了?” “你害怕了吗?” “有女人喜欢,就会让我感觉到害怕的话,那我现在可能已经怕死了。” 她很少能碰到一个男人,这么合她的口味和脾气,在他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同样是高傲到俯瞰众生的人,让她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可惜感。 贺星儿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低淡的说了一句,“傅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和你试着相互了解一下,毕竟……我可能就是下一个,比你前妻更能包容你的女人。” 傅青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很抱歉贺小姐。” 他干脆利落的拒绝,让她骨子里那种征服欲喷薄而出,“傅先生,你知不知道,这种拒绝会让我越挫越勇?” “那我应该怎么办?在我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同时,还吊着你吗?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千万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她突然很羡慕傅青山的前妻,能够得到他这样不顾自我的爱护。 “傅先生,有一种人就是喜欢不撞南墙不回头,而我刚好就是那类人。” 傅青山蹙了蹙眉,“贺小姐这么不喜欢被人拒绝?” “错,我只是不喜欢被你拒绝。” 傅青山又笑着说道,“但从今以后只能有拒绝。” “哦?那就要看看傅先生是不是真的能不为美色所动。” 傅青山没再说话,似乎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事情差不多已经说清楚了,贺星儿当然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接着就抬起了左手,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柔柔软软的声调,“傅先生,一会儿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不能陪你吃晚饭了,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再见。” 她拿起旁边餐椅上的手包,又走到衣架旁边取下风衣,便走出了包房。 傅青山从她起身离开,就伸出手,摸出了裤袋里的烟盒,好一会儿,才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看向落地窗外已经入了夜的米兰城。 这个城市,好像永远都不会黑。 到处都是绚烂的霓虹灯影,让人忍不住的沉醉其中。 正要再次将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他以为是贺星儿去而复返,刚要问话,就从落地窗的透明窗玻璃上,看到了倒映在上面的那道窈窕纤细的女人身影。 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在离他有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傅青山,你不是说那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你纠缠我的那个问题吗?不过才两天的时间,你就要开始食言了吗?” 林嫣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姿态,她来,就是来求和的。 傅青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声音很冷,“我现在也没打算跟你讨论谁纠缠谁的这个问题。” 要说刚刚顾西沉的话,对她来说一点触动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但也仅仅是有些触动,还不至于让她改变决定,动摇决心。 林嫣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傅青山,项链的事情,算我欠你个人情,你想要什么随时可以朝我要,但不纠缠女性,是最起码的教养,这点小事,不用我来教你吧?” “你向小白问我应酬的地址,又驱车赶过来,就是为了和我吵架?而且吵得还是这种老生常谈的无聊话题?” 傅青山蓦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是,你觉得你过来找我,就能够安抚我的情绪,让我放弃你?” 林嫣躲避他锐利的眸光,垂落的双手攥紧身侧的衣料,声音依旧没有温度,“傅青山,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疯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看出来我在发疯?” 林嫣咬了咬唇,“傅青山,你把你的东西都搬去我的公寓,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之前不喜欢我住在贺骁庭的别墅,我搬了,后来你为我受了重伤,我趁机搬离了米澜别墅,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既然都是你默认的事情,现在突然反悔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才行。” “你还想要什么理由?” 傅青山一步一步的接近她,“我给你空间和自由,不是为了让你和贺骁庭双宿双飞,怎么,被他拥抱亲吻的滋味就那么销魂吗?销魂到你一脸满足?” 拥抱亲吻? 她和贺骁庭唯一一次的拥抱亲吻就是中午在loft公寓里,他怎么可能会看到? 安静的想了两秒钟,她突然瞪大双眼,想都没想就挥过去一巴掌,还没有靠近他的脸,就被他的大手在空中拦截住了。 林嫣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紧接着又把另一只手挥了过去,同样在半空中被他抓住,她抬起高跟鞋的鞋跟踹向他,也都被他轻轻松松的躲过了。 她的双眼登时涌上一层委屈的薄雾,“傅青山,你怎么那么变态?居然在我的公寓里安装了摄像头?” “你都在哪里安装了摄像头?” 他如实的回答,“所有的空间。” 林嫣眼睛里的温热更汹涌了,情绪已经不受控制,“傅青山,你偷窥别人的生活和隐私,我要去告你,我要让你去坐牢,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她的话越到后面越没有威胁,反而像是撒娇。 “哭什么?” 她的脸上都是泪,好像委屈的不行,“你哪里我没见过?只不过换了种方式让我看而已啊。” “你为什么要安装摄像头,那些录像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她之前就被人拍过那种视频,所以她对很多事情都很敏感,尤其是在床事方面,而他的做法,简直就是碰到了她的雷区。 傅青山伸出大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我想时时刻刻见到你,不安摄像头,难道要我把你绑在我的身边吗?” 她瞪着他,没再说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顿时松开了对她双手的钳制。 林嫣的双手得到自由,开始了对他胸膛的捶打打,“傅青山,你这个混蛋,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混蛋?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个混蛋?我怎么会对你这个混蛋念念不忘?” 她显然已经失去了冷静,他伸出双手抱紧她,“嘘嘘,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冷静点,嗯?” “傅青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再也不想……唔。”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他安抚失效,只能低下头,用吻来抚慰她的暴躁情绪。 林嫣继续挣扎,可男女之间的悬殊力量,让她从最开始的抗拒挣扎,变成了被动承受,最后简直就软成了一滩水,只是靠着他双臂的力量支撑。 他细致又粗暴的吻了好久,才结束这个深吻。 林嫣苍白的小脸上已经布满了酡红色,未干的泪痕显得特别楚楚可怜,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你公寓里的视频监控只能存储一天,而且我的电脑加过密,除非是顶级的黑客入侵,但可惜的是,那些东西都存在我的移动硬盘上,即便黑客攻破了我的电脑,也看不了视频。” 他的解释让她抖得更厉害,“傅青山,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珍惜我?” “嫣儿,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步,就是因为我太珍惜你了,如果我早就对你这么心狠,我们未必会走到今天。” 林嫣伸出双手捂住耳朵,“你别想再骗我了,我已经不想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 傅青山蹙了蹙眉,随后伸出温热的大手,将她的那双小手从耳朵上拉扯下来,“我骗你什么了?你该碰的不该碰的地方我都碰了,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嗯?” 林嫣伸手推他,“总之你就是个骗子。” 傅青山的刀伤还没有完全好,刚刚安抚她,那些伤口崩裂开,有鲜血透过衣料沾染到她的手上,她一开始以为是手心上的汗液,等到低头才看到满手都是鲜血。 “傅青山,你的伤口崩开了,你都不会说一声的吗?” “你不是不想听我说话吗?” 林嫣瞪他,“你……” 她赶紧拉着他坐在一旁的餐椅上,然后就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白衬衫,就被他伸手握住并凑到嘴边吻了吻,“你这是在关心我?” “没有。” 她想把双手从他的大手中挣脱,他却不让,“既然不关心,我伤口崩不崩开都没所谓。” 林嫣咬了咬唇,“你别闹了,让我看看伤口。” “我没闹啊,是你说不关心的,我又何必巴巴的给你看,过后你又该觉得我是在用伤口让你回心转意,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林嫣看着他,有几分纵容,也有几分恼怒,“傅青山,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为了你的伤口妥协?”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妥协,但是我真的很疼。” 他摆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林嫣再次试图从他的那双大手里抽出自己的双手,可他依然紧紧的握着不松,“嫣儿,为什么不去看我?” “你见过哪个离婚的前妻对前夫上心的?” “我差点为你死了。” 林嫣闻言,好看的秀眉狠狠的蹙在一起,“可你不是没死嘛?” “那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好了?”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跟你玩绕口令。” “回答我的问题。”他深深的看着她,声音低淡,“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觉得我好了?” “傅青山,你别闹了。” 傅青山还是没有松开她的双手,“女人不是也经常一哭二闹三上吊吗?男人为什么就不行?” “傅青山,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能!” 林嫣,“……” “你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傅青山摇了摇头,“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可问题是,你又不会死,我回答什么都无济于事。” 傅青山终于松开了她的那双小手,“林嫣,我就不该对你抱什么期望的。” 林嫣蹙了蹙眉,间隔了几秒钟,才微微笑道,“所以,你差点为我死了以后,还对我抱有期待吗?傅青山,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再怎么挽回,也只能是这个结果,我不爱你了。” 427,你再不完美,也是我的女人 “你再说一遍。” “我不爱你了。” “重复。” “我不爱你了。” “继续重复。” “你听不到吗?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唔。” 男人突然倾身过来,肆虐的吻也随之落下,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她的眼前一时间只剩下男人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和那双深邃的几乎看不见尽头的眼睛。 那里面裹夹着浓烈的愤怒,怜惜,和几乎数不清的……深情。 须后水的味道,混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男性气息,不过瞬间,就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系统,一刻不停的凌迟着她的大脑,让她足足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挣扎。 他身上有伤,她只是推拒了一下,他就闷哼了一声,眉眼更是落下一层褶皱和阴霾。 刚刚在她面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都是他强撑出来故意给她看的,实际上他疼得很厉害。 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发出了一个很简单语气声音,她就能联想出来这么多?她强迫自己把这种情况归类成他们一起生活过,难免熟悉了解一些。 也仅此……而已。 他的吻随着她的妥协,越来越深,越来越粗暴,甚至还带着刻意的蹂躏,似乎对她刚刚说的那些不爱他了的话很不满,要通过这个吻全部发泄出来。 林嫣皱了皱好看的秀眉,考虑到他的伤,没再推拒,但也没想让他继续占便宜。 情急之下,她只好故技重施。 刚刚抬起尖细的鞋跟,还没有朝他的小腿踹过去,就被他控制住。 然后腕间一个轻轻的拉扯,她整个人就直接摔在了他的怀里,双手双脚根本动弹不得,更别提挣扎攻击。 吻着吻着,他深黑如夜的眼睛,渐渐地就被情欲覆盖。 好像单纯的热吻已经满足不了他,他动作急切的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用一只大手抓握住,好像就要在这个包房里,将她就地正法。 林嫣阻止不了他,真的急了,委屈的泪好像不知不觉就从眼眶里掉落了下来。 她明明是个不爱掉泪的人,可在他的面前,她总是不受控制的爱哭,她真的很讨厌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脆弱。 好像在男人的面前,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在他的面前,只能用眼泪的攻势,才能换来心软和怜惜。 傅青山在热吻里尝到了微咸的滋味,和手背上滴落下来的湿意,他的身体一顿,还是没忍心继续下去,双腿双手缓缓慢慢的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眼前的她,衣衫半褪梨花带雨,柔软香甜的双唇红肿不堪,让人很想再去狠狠的蹂躏一番,并压在身下好好疼爱,直到她求饶,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眉眼间的排斥和抗拒,直到从她樱桃般的小嘴里溢出柔媚的哼唧声。 汹涌如潮的占有欲,像是缠绕在脚踝上的曼陀罗花,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蔓延全身,无法自拔。 林嫣将被他褪下去的衣服重新穿回来,抬手就朝着他的俊脸挥过去了一巴掌,这回他没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她的手落下来。 她咬了咬唇,甜软的声音缭绕着丝丝缕缕的哽咽,“傅青山,我对你来说是一件衣服吗?可以让你不分场合随时随地的穿脱?你有钱有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我除了漂亮点几乎一无是处,你又为什么偏要大老远的跑来为难我?” “见色起意没听过?” 她的一双美目狠狠的瞪着他,“傅青山,是不是看我哭,看我难过,看我狼狈,看我不知所措,你特别开心?特别有成就感?” “我要是真想看你哭,看你难过,看你狼狈,看你不知所措,现在的你应该是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而不是跟我叫嚣我对你有多不好!” 男人修长白皙的指骨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声音温沉又磁性,“林嫣,你知道一个男人在那么紧急的关头控制住自己,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吗?而且……” 他的薄唇又碰了碰她的红唇,哑声道,“我对你的身体早已食髓知味,更知道你在我身下会娇媚成什么样儿,所以,突然停止的那种滋味……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她狠狠的推开他,“那你就去死吧!” 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可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慵懒低沉,“林嫣,刚刚我做的那些,你不说我珍惜你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能不能讲讲道理?” “性子这么烈,这世界上,也就只有我能包容的下你。” 林嫣继续瞪着他,“这么说,傅长官白睡了我那么多次,我还得感恩戴德的说声感谢,谢谢你白睡了我?” “谁说我白睡?” 他挑了挑眉,一本正经的表情,“米澜别墅是你的名字,我名下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也都可以更改成你的名字,傅太太的位置也都一直给你空着,我能给的都给了,怎么成了白睡?” 林嫣说不过他,“总之……我跟你无话可说了。” 说完,她就站起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匆匆的往包房外走,刚刚走到门口,就被身后追过来的高大男人按住了她已经拉开了一条缝隙的门板,接着就把她圈围在了身体和门板之间,落在她发顶的呼吸顿时变得灼热又粗重。 “我的伤口你不管了?” 林嫣没敢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微微颤抖,“傅长官想要有人管,不过是勾勾手指头说句话那么简单容易的事情,还需要我在这儿自作多情来碍眼吗?” “需要。” 林嫣,“……” 她无奈的转过身,整个人笼罩在他高大身躯所形成的晦暗阴影里,随后拿出手包里的手机,纤细的手指在上面灵活的按下了一串号码,“行,那我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 还没有拨出去,手机就被男人从手里抽走,他高大的身躯又压低了一些,几乎与她平视,“林嫣,你就是这么还人情债的?” “抛开我们之间的感情纠缠不谈,我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帮你拿回了你外婆去世的时候留给你的项链,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把这个人情债还给我,毕竟人情债也是债!” 她深深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也不急,静静的等着她的回应。 一分钟两分钟,最后是五分钟过去了,她才低淡的问了一句,“行,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还这个人情债?” 他深黑的双眸染上了一些光亮,但很快就消失不见,“首先,你是不是应该帮我包扎一下伤口?” “可以,然后呢?” “然后再说。” 林嫣,“……” “我们就不能一次性把问题解决吗?” 傅青山声音含笑,“也不是不行。” “说说看。” 男人再次低头吻了吻女人的红唇,眉目之间立刻染上了一层重重的情欲,“今晚陪我睡。” 回应他的,是女人挥过来的巴掌。 不过还是和以往的每次一样,被男人的大手在半空中拦截了下来,“你就不能换个让男人有面子的方式?” “不能。” 她微微挣扎,又不敢太用力,怕对他造成二次伤害,“傅青山,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只装了那些龌蹉下流又卑鄙无耻的想法?每天除了那些事,就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吗?”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有用的东西?” 他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字字句句无比清晰,“难道你想让我口是心非?明明想要你想疯了,但就是憋着不说不做吗?” “你想一次性解决,这就是我能想到的一次性解决的唯一方法,本来我不想说,但你又要问我,结果就变成了我耍流氓卑鄙无耻下流又龌蹉。” 说到这里,他感慨似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所以有的时候,女人的话,只能听听而已。”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你先让开。” “不让。” “……” “你不让开,我怎么去药店买药和纱布帮你包扎?” 傅青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嫣儿,你也知道的,逃跑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就算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出来,亲自给我包扎伤口,这是你答应还我的人情债,不能反悔。” “知道了,这么啰嗦。” 傅青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接着,高大的身躯就退开了一些。 林嫣又看了他一眼,“让我先看看伤口,不然我不知道该买多少药和纱布。” 傅青山皱了皱眉,“伤口有些吓人,你看了会害怕,你只需要去药店,帮我把药和纱布买回来就行,不用你包扎。” “那……和别人给你买回药和纱布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男人从裤袋里掏出烟盒,随后抽出一根放在手上把玩,“你买的药和纱布,效果会更好。” “傅青山,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变态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傅青山还是笑,“之前不知道,现在听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有点,看来今后我要学着更变态一点,这样才对得起“无可救药”这四个字。” 林嫣,“……” 她没再和他说话,转过身就要走,小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不由自主的又问了一句,“傅青山,你的伤口有多吓人?” “至少没在你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那如果我想看呢?” 傅青山将手中的香烟叼在嘴里,一贯温沉的声音,“真想看?” 林嫣找不到好的借口,慌不择言,“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用这种方式,让我对你心存愧疚,好步步沦陷在你设置好的陷阱里。” 男人没说话,沉默几秒钟,才开始脱衣服。 直到他把上身的衣服都仍在地面上,才伸手拉过她,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便映入了她的眼帘,混着不断溢出的鲜血,狰狞又可怖,她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胸口里是疯狂涌来的压抑和疼痛。 她双手捂住不断颤抖红唇,开始拼命的呼吸。 他伸出双臂,将她拥进宽大的怀抱里,“都说了你会害怕,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嗯?” 林嫣呆在他的怀里没动,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他,“疼不疼?” 他看了一眼她脸上的泪痕,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疼,疼习惯了也就不疼了。” “你怎么还是那么一根筋?习惯性的为了一个女人去拼命?以前是纪晗,现在是我,我们都不值得你这样做,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像我们这样身心有恙,又是冷血动物般的女人。” 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泪,声音很清澈,“我知道,你对我的执着,只是把对纪晗的不甘心,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认为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却没有得到你的回应,所以你的心里,或多或少的对我有些愧疚,可实际上,我和她在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我也可以为了利益牺牲掉一切。” 她迎视着他的眸光,坦荡的让人有些自惭形秽,“傅青山,现在已经不用别人跟我说,我也知道像我这样被人强暴过,有一级心理创伤,暴力倾向严重,又几乎失去了生育的女人,是真的配不上你。” 说到这里,她微微的顿了顿,“刚刚我看到贺星儿从你的包房走了出去,相对来说,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明,家世最好,又非常有能力和手腕的女人,每一样都足以与你匹配,如果你真的不想娶温暖,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我相信她有能力讨好你的家人,又可以让温暖知难而退,你也不用夹在中间,两边都为难了。” 傅青山很认真听着她说话,好像对她的话很感兴趣,又好像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等了几秒钟,见她没有在开口说话,才低淡的问了一句,“说完了?” 林嫣很缓慢很缓慢的点了点头。 傅青山靠近了她一点,修长的指骨撩起垂落在她肩头上的一缕秀发,放在鼻端轻轻的嗅着,可说出口的话,和他慵懒又漫不经心的动作完全相反,甚至没有任何的温度,“可怎么办呢?我偏偏不喜欢她。” “你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早就过了叛逆期,怎么还总是故意跟你家人唱反调,他们让你往东你就非要往西,他们让你往左你就非要往右呢?” “那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到底需要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从小到大,我每一样都顺着他们,他们让我进特种部队,我就进了特种部队,他们让我学着经商,我就开始学着经商,过去不跟他们吵跟他们争,是因为我觉得那些都无所谓,但现在这个人是你,又怎么会一样?” 她的眼眸里瞬间落下了细细碎碎的光亮,还没有从他刚刚的那句话中挣脱出来,他就又说了一句,“你再不完美,也是我的女人。” “过去我不在乎那些,现在也不会在乎。” 自古以来,越是遍尝金钱和权利的男人,他们就越是大男子主义。 骨血里流淌着的,是男人天生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是不是身心干净的? 即便从结婚到离婚,他什么都没说过,更没有表露出任何一点点蔑视,和弃之如敝履的举动,但她会心虚,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的心虚。 她别开眸光,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把此时此刻的尴尬化解掉。 他却又伸出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强迫她与他对视,“别到这种时候就装聋作哑,我爱你,林嫣。” 这么多年,他很少对她说这三个字,除了被她逼得太狠,或是折腾的没有了脾气的时候,才会说那三个字哄她开心。 一开始,她执着于这三个字。 后来她觉得,如果不是出自真心,这三个字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也证明不了什么。 她不再问,他也就不再说。 时隔这么久,再次听到这三个字,她除了浓浓的不可置信,还有那么几分不可避免的……心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我爱你这三个字,小学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这会儿就怂了?” 林嫣皱眉,“傅青山,少说两句话,你难道会少块肉吗?” “你的意思是,你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那就来当我的女人,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你做梦。” 她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包房暖气不是很足,你赶紧把衣服穿上,我要去买药和纱布了。” 男人没动,还是将她包围在身前的姿势,“伤口疼,你帮我把衣服捡起来穿上。” “……”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如果有不要脸的比赛,他拿第二,估计都没有人能拿第一。 她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捡起地面上的衣服,又帮他把衣服穿上,才转身走出去。 男人没再试图阻拦她,而是走到一旁的餐椅上坐下,等着她买药和纱布回来。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噼里啪啦的敲在窗玻璃上。 他现在的心情不错,被贺骁庭刺激的愤怒情绪一扫而空,就连平时觉得烦心的下雨声音都变得很优美。 …… 林嫣从包房里走出去以后,就踩着高跟鞋,径自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几十步,刚要转弯,一扇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后面跟着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跑到林嫣的身前,双手合十的乞求着,“他要强--奸我,救救我。” 林嫣因为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都对有过这种经历,或是即将要经历这种事情的女人很同情,下意识的就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看着从晦暗灯影里逐渐走出来的男人。 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嫣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男人。 他是海盛集团的总裁,易时谦,也是易家如今的掌舵人,他身家不菲,也是林城里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只是他有一个缺点,就是很暴力。 尤其在跟女人在床事方面,特别的暴力。 听说这些年被他玩死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易时谦这个名字光是提起,就已经让人闻风丧胆了,更何况还是被他强迫。 他慵懒的倚在门框上,并朝着林嫣身后的女人摆了摆手,“过来。” 陆潇潇拼命的摇头,泪如雨下。 林嫣拉着陆潇潇后退,“易总家世显赫,又英俊多金,即便喝了酒想见色起意,但也得看女人愿不愿意啊!” 易时谦眯了眯眸,仔细的盯着林嫣看了几秒钟,才像是把她认出来,“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林大千金林嫣吗?怎么?林家落魄了以后,你就投身慈善事业,开始悬壶济世拯救苍生了?不然怎么这么愿意多管闲事?” 林嫣回视着易时谦的眸光,声音温温凉凉的,很动听,“易总,强迫一个女人,是一个男人最没有风度的表现,我相信你要是想泡女人,大把的女人愿意前仆后继,但要是为难一个不愿意跟你的女人,你就不觉得自己太掉价了吗?” “你……” 易时谦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几秒钟以后又笑了出来,“哦?我知道林小姐为什么这么愤慨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林嫣,“听说林小姐当年也被男人强迫过,而且还被拍了视频,虽然那段视频被打了码,但也不难看出来,林小姐的挣扎和无助……” 那是她最黑暗最痛苦的记忆,如今被他翻出来,就像是有一把很钝的刀,在她的心脏上不停的划动着,每一下,都是伤筋动骨的疼痛。 林嫣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即便她现在难过的要死,“易总还真是把风度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这么和你说,这个女人今晚我救定了,有本事你就来跟我抢,没有本事的话,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易时谦就轻轻的拍了两下手,下一秒,就有几个一身黑衣的保镖出现,从身形长相判断,应该是现在欧洲价最高的那批国际雇佣兵。 “你觉得有了他们几个,我还用哪凉快哪呆着去吗?” 说完话,易时谦就挥了挥手,示意几名保镖动手。 几名保镖接收到指令,快步走过来,就要对两人动手,还没有靠近,林嫣就抓住机会,拉着陆潇潇往傅青山所在的包房跑过去。 可她和陆潇潇都穿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地面上又铺着一层厚厚的高级地毯,高跟鞋的鞋跟不时的和地面上的地毯纠缠在一起,两人根本就跑不快,几名保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人抓了回来。 林嫣拼命的挣扎,大喊了一声,“……傅青山。” 傅青山? 易时谦不甚清明的视线对上不断挣扎的美丽女人,像是在确定刚刚的那声傅青山,是他的错觉,还是现实。 可保镖并没有给他过多的辩听机会,直接拿胶带封住了两人的嘴,然后非常粗鲁的将两个人带到了易时谦的身边,等待他接下来的指示。 易时谦又打量了林嫣两眼,她可是多少林城男人的梦遗对象,如果能睡到她,也不枉此生了。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管刚刚傅青山那三个字是错觉还是现实,总之今晚他睡定她了。 他已经没了在餐厅包房里做那种事情的兴致,随后挥了挥手,“把她们带到我的公寓里去,今晚我要陪她们俩好好的玩一玩。” 几名保镖当然没有任何的异议,随后就按下电梯的按键,等待电梯落在这层。 几秒以后,电梯稳稳的降落下来,几名保镖压着林嫣和陆潇潇走了进去,易时谦是最后一个走进去的,他伸手按下电梯关合键的时候,对面的电梯里,正巧走下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傅青山的助理士官小白。 林嫣看见他,拼命的发出声音,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他正在低头看着手机,根本就没有注意对面的电梯。 两秒后,电梯门缓缓的闭合上,就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小白抬起了头,他只看到男人女人的身影轮廓,至于脸,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 傅青山坐在包房里抽着烟等林嫣,一开始他抽的很慢,像是很享受等她的过程。 可时间越来越长,她可能敷衍他就离开了的想法就充斥了他的大脑,让他越来越烦躁,烟也越来越勤。 小白在他即将抽第十四根烟的时候,说了一句,“长官,还要继续等吗?” “从你进来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小白抬起左手,看了一眼上面的腕表,随后恭敬的说了一句,“长官,已经过去三十七分钟了。” 日料餐厅的对面就有一家药店,算上路程,她即便有些耽搁,二十分钟也已经是极限了,可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真的完全不在乎他。 她说他太执着,在这种心灰意冷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她说的对。 他好像真的对她太执着了,执着的都失去了自我。 把烟盒里最后一支烟抽出来,并迅速的点燃以后,他说了一句,“等我抽完这根烟就走。” “好的,长官。” 小白站在一边,连大气儿都没敢出,好像生怕会触碰到他的雷区。 傅青山也没有再说话,脸上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近乎麻木,好像真的被林小姐伤得太深了。 一根烟,他只用了一分钟就吸完了,随后站起身,“我们走吧。” 小白点了点头,接着就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那我们……去哪里?是林小姐的公寓,还是……酒店?” “哪里也不去,去夜店喝酒。” 说完,就拉开包房的门走了出去,随后拿出裤袋里的手机,拨通了顾西沉的号码,嘟声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傅总亲自给我打电话,真的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出来喝酒。” 顾西沉挑了挑眉,也没继续调侃,“在哪?” “刚刚日料旁边的夜店。” 顾西沉没有任何的异议,“那用不用叫两个陪酒女郎?” “随你。” 顾西沉说了一声好,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大概半个小时后,赶到了傅青山所说的夜店。 走进包房里面,傅青山已经喝了不少,他赶紧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傅总想借酒消愁,也不用这么消愁法吧?不要命了?” 被灯光打得五颜六色的玻璃茶几上,放着几个空酒瓶,而身边的男人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显然心情非常不爽。 “废什么话,喝酒。” 顾西沉跟他的酒杯撞在一起,没着急喝酒,而是叫了几个陪酒女郎过来,“这种时候,两个孤家寡人喝闷酒,没有女人陪,好像显得太可怜了。” 傅青山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就怕有无数人陪,也觉得空虚。” “林大千金这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顾西沉的幸灾乐祸全都落在了傅青山的眼睛里,他深深的瞥了一眼笑得很欠的他,低淡的说道,“顾西沉,你要是什么都无所谓,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吧?” “哟,傅总这是想揭我的伤疤?” 他笑了笑,没有任何的恼怒,脾气很好的样子,“可我的伤疤再多,也没有林大千金捅过的伤疤深吧?” 傅青山没再说话,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然后又是一饮而尽,接着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顾西沉见他还是这个不要命的喝法,赶紧伸手阻止,“咱们喝酒归喝酒,但要是出了事儿,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能力跟林大千金交代,你差不多就行了啊!” “你是来喝酒的,还是来说废话的?” 428,如果没有今晚这一出,我可能真的就放下了 傅青山那双被酒气熏染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声音透着难以言说的沙哑和低迷,“门在那,不想喝就赶紧滚,别在这唠唠叨叨的妨碍我喝酒。” 顾西沉没跟他计较说话的语气,摊了摊手,好像有些无奈,“傅长官,你约我出来,难道就只是让我看你情场失意后,怎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疗伤,麻痹感官和神经,然后寻找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慰藉的?” 话落,就朝着身边东西方风情汇聚的陪酒女郎吹了声暧昧的口哨,一双修长的铁臂自然而然的搭在身后的沙发椅背上,似乎很享受此时此刻的左拥右抱。 “没听过酒入愁肠愁更愁?” 叫来的陪酒女郎因为畏惧傅青山身上所散发出的冷漠和气场,没人敢靠近,就都朝着顾西沉扑了过来,一个坐在左边喂酒,一个坐在右边喂水果,还有两个蹲在旁边捶腿按摩,完全一副古代帝王的模样。 他一口水果一口酒,来者不拒,举手投足间是满满的痞气和邪魅,“人生得意须尽欢,来这种地方消遣解闷,打发时间,就该挑个美人儿好好享受夜晚,才不枉费这样的良辰“美”景。” “来,瞧瞧我身边的这个美人儿,一看就是中外混血,和林嫣相比,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顾西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凉凉的来了一句,“顾总,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就瞎了。” 顾西沉被他一噎,转了话锋,“就算差了那么一点儿……” 那道低沉的男声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瞎得这么彻底?你哪只眼睛看到只差了一点儿?” 傅青山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浅饮了一口,随后又类似于叹息一般的说了一句,“哦,不过也是,你身边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绝色佳人,自然审美有问题,或者说,她的美像你这种档次的男人,根本也欣赏不来……” 顾西沉的眉眼之间迅速的落下一片阴霾,终于不耐烦的挥了挥,把身边的陪酒女郎都赶走了,咬牙切齿的说道,“傅青山,要不是看在你被林嫣甩了又不甘心的份上,我怎么可能忍你这么久?” 傅青山皱眉,语调放得很慢,“谁告诉你我被她甩了?” 顾西沉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真皮沙发的椅背中,眸光深邃又带着几分调侃,“下午我从旁边的日料餐厅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就闲聊了几句,她可是用斩钉截铁又毫无留恋的表情和语气跟我说,你和她绝对没有可能了,应该不可能是我看错,或是会错了意吧?” “那么明显的抗拒又厌恶的态度,不是来提分手让你别去纠缠的,难道是来和好的?” 傅青山没再喝酒,而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接着深深的吸了一口,轻描淡写的语调,“没听过吵架两个字?” 顾西沉像是突然来了兴趣,越靠越近,“可我记得她和贺骁庭的婚礼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她没跟贺骁庭解除婚约,又跟你纠缠不清,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脚踏两条船?吊着两个男人的意思?” “顾西沉,你是不是离开道上太久,很长时间没有尝过拳头打在脸上是什么滋味了,所以特别的想尝一尝?” 顾西沉瞬间后退到安全距离,笑得很欠,“我只是对林大千金这种开了挂一样的人生略感好奇,虽然傅长官你在林城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你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别人的八卦和好奇权利都给剥夺吧?” 傅青山瞥了他一眼,没打算和他继续扯下去,倾身就把手中刚刚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按熄在餐桌上面的烟灰缸里,然后继续喝着闷酒。 还是之前一杯接着一杯的架势,像是要把自己彻底灌醉。 顾西沉挑眉看了一眼隐在晦暗灯影里的高大男人,还是把他握在手里的酒杯夺了过来,“傅青山,你想喝酒我陪你,但也没有你这种喝法,你不想要命了?” 傅青山不耐烦的皱眉,“你今晚怎么婆婆妈妈跟个娘们儿似的,放心吧,我的命很硬,这点酒还死不了。” 说着,又把顾西沉手中的酒杯夺了回来,接着一饮而尽。 眼前的灯影变得混乱又模糊,酒气涌上来,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双手撑在苍劲的双腿上,抵挡着那股汹涌而来的晕眩感。 傅青山没吃晚饭,刚刚属于空腹喝酒,胃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他的酒量不算差,这点酒还不至于让他醉,除了有点晕外,人很清醒,可以说越喝就越清醒。 她的身影轮廓,楚楚可怜又梨花带雨的面容,在他的眼前一遍又一遍的浮现,人们常说喝多了酒的人容易忘记痛苦,也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喝多了。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真的喝多了,至少让他忘记一回,哪怕只有这一回。 顾西沉在感情方面也是一塌糊涂,实在是没什么资格说教,只是叹息了一声,“傅长官,躲起来喝闷酒,不像是你一贯处理感情的风格啊!” “既然觉得郁闷不甘心,就去找她吧,反正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栽在她的手里一回两回还是无数回,好像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在她身上,你只要继续发挥你那死皮赖脸纠缠到底的精神就行了。” 找她吗? 他不是没有想过,从坐在这里喝酒到现在,他的身体已经疯狂的叫嚣过无数次要去找她,可每到要付诸行动的时候,理智却不允许。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找到她除了争吵和冷战外,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两人之间已经够堵了,实在不需要再添新堵了。 傅青山没有搭腔,缓了一会儿,觉得晕眩感好了一些,准备继续喝酒,却又被顾西沉伸手夺走了手上的酒杯,“行,就当我好人做到底,帮你查查林大千金现在在哪里,让人带过来总可以了吧?” 他没点头,也没反对,像在默认。 顾西沉把酒瓶和酒杯推得老远后,就拨通了他私人秘书的号码,嘟声响了两下,无线电波的那端就传来了一道柔软甜美的声音,“顾总。” “嗯,帮我查个人的位置,名字叫林嫣。” “好的,顾总。” 又一股眩晕感涌上来,傅青山没再继续喝酒,整个人往后倾,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闭目养神,像是留着那份清醒等着她来。 顾西沉感慨的摇了摇头,随后就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迅速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仰头喷到了晦暗不清的空气中,陪着他一起等。 大概五分钟以后,放在身旁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慢悠悠的滑下了接听键,“人在哪里?” “顾总,没有查到林小姐的行踪。” 顾西沉迅速的挺直了高大身躯,眯眸问道,“什么叫做没有查到她的行踪?” 包房里很静,只有门缝传进来的喧嚣声音,以至于顾西沉的女秘书说没有查到林嫣的行踪时,坐在一旁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里面迸射出的是跟刚才的失意,完全相反的锐利和警觉。 “贺氏集团里没有林小姐的加班记录,她租住的loft公寓里也确定没人,她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太多的交际圈,所以……我正在努力的搜索她今天都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碰到了什么熟人……” 傅青山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俊脸阴沉似水,声音也紧绷到了极致,“去查监控。” 顾西沉明白过来,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切断了手机通讯,跟着傅青山的身后跑出去。 小白正在夜店的门外守着,看见傅青山和顾西沉走出来,脸上的表情都不算太好看,甚至可以说难看,就赶紧迎了上去,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长官,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嫣不见了,你派人去封锁一下那家日料餐厅的出入口,再调取一下周围街道的监控,我现在去餐厅的监控室调监控,你我里应外合,找到她能快点。” 小白在听到傅青山说林嫣不见了这个几个字时,就蹙起了眉头,也徒然升起一股子好奇,他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不要命,居然有胆来碰长官的人? “是,长官。” 小白恭敬的回完话,就小跑着离开了。 傅青山跟这家日料餐厅的老板有过几面之缘,当跟他提出要调取监控室的画面时,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异议,甚至还让员工帮忙去监控画面里找人。 要知道,挂在盛世集团总裁名下的人,在他的餐厅不见了,别说他想不想将事业版图再扩大,可能明天醒来,这家才开业没多久的五星级餐厅,可能就要关门大吉了,一想到这里,他的背脊就止不住的冒出凉意。 从林嫣说要去给他买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外面的冬雨也从淅淅沥沥的状态,变成了倾盆落下。 二十几个监控画面,五个人分开找,几乎都是从三个多小时之前,一帧一帧的翻。 傅青山主要在他所在的那层监控里找人,大概翻找了十分钟,才在画面里看到了那抹纤细窈窕的清丽身影,他没再继续快进,而是等着画面里的她往前走。 她从他所在的包厢里走出去以后,就径自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在马上要转弯的时候,她被一个从包厢里冲出来的女人拦了下来,他赶紧切换另一边的监控器,然后放大,接着就从画面里看到了隐匿在包房晦暗灯影里的易时谦。 顾西沉在傅青山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改变时,就走了过来,和他一起看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几乎和他同时看到了从包房里冲出来的女人,以及慵懒的倚着门框边的男人。 两人几乎同时挑了挑眉骨,又同时看向了对方,两颗心迅速的往下坠。 林城人谁不知道易时谦的名声,兴趣爱好广泛,多到没有他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这样的人,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带走了,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傅青山闭了闭眼睛,逼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对着顾西沉说,但顾西沉却知道,他在对他说话,“查一下易时谦在米兰的住址,还有,让你的人再查一下,从包厢里跑出来的女人是谁,越详细越好。” 有关于林嫣的事情,必须从源头查起。 他要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顾西沉听后,迅速的拨通了私人秘书的号码,让她查一下易时谦在米兰的住址,随后就切断了手机通讯,烦躁的挠了挠头,“至于从包房里跑出来的女人就不用查了,我知道她。” 傅青山迅速睁开眼睛,迸射出锐利的光芒,“是谁?” “……陆家养女陆潇潇。” 傅青山虽然常年待在部队,对上流圈的名流淑女都不甚了解,但陆潇潇这个名字,他还是听过的。 听说自从她克死了自己的大哥后,又接连克死了几个陆家的长辈,这些年,一直都被陆家人像狗一样对待,人称扫把星。 狼藉的名声和乔漫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有不同点,比如她没有乔大千金那么好的命遇上纪云深。 “她怎么会和易时谦扯到一起,从监控画面来看,她像是要被强--奸的样子?” 顾西沉犹豫了一会儿,才把他和陆潇潇这些天的“偶遇”说出来,傅青山听后,扶了扶额角,“先是用欲擒故纵吊足你的胃口,再用嫣儿打一针强心剂,看来你真的是她最后的孤注一掷。”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为她买单?”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傻逼。” 傅青山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工作台,“你挑女人的眼光,还真他妈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水准,我们丑话说在前面,林嫣没出事我们皆大欢喜,林嫣他妈的要被易时谦动了一根头发,那个女人我不会放过以外,你顾西沉也他妈的别想在商界混了。” 顾西沉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后,说了一句,“事情算是因我而起,你放心,我会给你交代。” 说着,就走出了监控室。 傅青山掐腰在原地转了两圈后,也跟着走出了监控室,两人迈着长腿,一前一后的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大概就这样走出十几步以后,顾西沉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顾总,查到了,是城东的1011号别墅,但派出去的人说,易时谦今晚没回来。” “妈的……” 顾西沉直接将手机摔在了坚硬的墙壁上,米兰这么大,他到底要去哪里找她们? 傅青山瞥了一眼盛怒的他,逐渐的恢复了最初的冷静,并拨通小白的号码,询问了一下他那边的进展。 小白正在调周围商铺的监控录像,正一筹莫展之际,他激动的说了一声,“长官,找到了。” 随后他将手机拿离耳边一些,朝着调监控的人说了一句,“放大一下。” 监控画面迅速的放大了几倍,他在稍微模糊的画面中,还是看到了坐在车身后面的林嫣。 他赶紧将手机贴回耳边,“长官,易时谦的车子行驶的方向是城东,会不会是他的居所?” “刚刚顾西沉那边的人查,说易时谦的1011号别墅今晚没有人回去过,你再继续查,我要知道他们确切的方向位置。” “好的,长官。” 切断手机通讯后,傅青山就跟在顾西沉的身后,进到了电梯里面。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就连想她想得整夜睡不着觉,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都没有此时此刻觉得那么难熬。 她如果在他的眼皮底下还出了事,他该怎么活? 怎么想都没法活。 顾西沉的眉眼深沉犹如滴了墨,在电梯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她和陆潇潇都很聪明,如果易时谦还有点脑子,无论如何都不敢动她们,我知道我的安慰很多余,但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跟你一样着急。” 傅青山瞥了他一眼,“陆潇潇确实够漂亮,但除了漂亮,我还真看不出来她哪里值得你上心了?” “如果没有今晚这一出,我可能真的就放下了。” 但谁让她算准了他看到她衣衫不整的从包房里逃出来的样子就放不下了。 当然,这后半句,是傅青山想的。 两人跟刚刚一样,一前一后的走出去,还没有走出大厅,傅青山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然后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怎么样了?” “长官,刚刚我又调取了两家店铺的监控画面,显示的方向都是城东的1011号别墅方向,而我又查了一下路况,好像是通往1011号别墅的方向出了重大的交通事故,路面被堵成了停车场,也就是说易时谦的车子还在那些停滞的车流里面。” 易时谦和林嫣的身份特殊,即便易时谦对林嫣见色起意,产生了什么歪念头,但也不敢在密集的车流中对她做什么,他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找到易时谦以后,只要留口气就行。” 也就是说,他们找到易时谦的第一件事,就是挥揍他,把他打到只剩一口气? “好的,长官,我明白了。” 顾西沉没有喝多少酒,当然由他来开车。 雨势很大,硕大的雨滴落在前风挡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乎充斥着车内。 傅青山始终偏头看着窗外,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希望车速快点,再快点,可顾西沉的驾驶速度,已经是这样恶劣天气的极限,再快很容易出车祸,况且他还喝了酒。 黑色的世爵车子就这样在公路上行驶了将近十几分钟,就到了小白口中所说的“堵车”现场。 密集的车流,混着重重的雨幕,和车前灯光,组成了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浪漫场景。 而对现实的他们而言,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背景衬托,因为他们真的心急如焚。 傅青山和顾西沉分开两侧寻找那辆黑色的七人座的商务车。 雨势太大,很快就将两人淋湿了,可谁也没觉得冷,就那么在雨幕中一辆接着一辆的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也已经找了几百辆车,还是没有发现那辆黑色的七人座商务车。 焦急和失望混在一起,让这一刻变成了最难熬的瞬间。 又找了十几分钟,傅青山才在密集的车流中发现了那辆黑色的七人座商务车,而顾西沉也同时看了过去,两人狂奔接近,但没有小白和那些雇佣兵保镖快,他们接近后,就把车子里的易时谦和三名保镖拖拽了出来,然后就是一阵挥揍。 周围被堵的车辆,几乎同时降下车窗,观看堪比黑社会一样的打架场景。 而傅青山和顾西沉在几十人挥揍的空间挤进去,并迅速的上车,一人管一个。 林嫣看到傅青山出现的那一秒,眼泪不知不觉的就从眼眶里滴落了下来,他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又小心翼翼的揭掉她嘴上的胶带,然后一点一点的擦干她脸上的泪,“抱歉抱歉,在我的眼皮底下还让你被人欺负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我在。” 她这才像是相信他已经赶来救她了,伸出柔软的双臂,就环吊住了他的脖颈,“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和无助,就像以前那样……” “嘘嘘。” 傅青山紧紧的拥着她,“嫣儿,都已经过去了,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林嫣闭上了眼睛,他告诉自己,这一秒钟,她允许自己在他的面前脆弱,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秒钟。 陆潇潇坐在最后排的座位上,顾西沉走过去要给她解开身上的束缚时,她整个人抖了一下,好像才知道开始害怕。 等到把她的双手双脚,还有嘴上的东西都处理掉后,她才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句,“谢谢你,顾总。” 429,嫣儿,还有哪里难受吗? 顾西沉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被雨水淋湿了大半,深邃的眉眼轮廓,在周围黯淡的光影下,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漠然,将他整个人衬显得更加的落拓不羁。 “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陆潇潇咬了咬唇,湿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顾总,我还这么年轻,不想就那么认命,如果你觉得我太有手段和心机,想让我尝点苦头,变得更悲惨……”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那么……愿赌服输,我没有怨言。” 顾西沉那双沉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突地笑了,“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筹码?” 窗外的车流已经开始缓慢的向前移动,车笛声不时响起,却又碍于这黑社会似的打架场景,纷纷绕行。 小白早已从挥揍的人群中抽身离去,去开那辆被顾西沉停放在路边,开着双闪的黑色世爵车子。 陆潇潇刚要回答顾西沉的问题,小白就驾驶着车子,停在了黑色的七人商务车旁边,推开车门下车,并迅速的撑伞走过来,恭敬的说了一句,“长官,您身份特殊,先离开这里吧。”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声,头也没回的对后排座的顾西沉说了一句,“她受了惊吓,后面的事情你处理。” “我知道。” 傅青山没再说话,抱着娇小的女人就下了车,苍劲有力的长腿迈了几个大步,就靠近了一旁的黑色世爵车子,他先是弯腰把女人抱放进去,自己才跟着坐进去,雨滴不断的从伞旁飘过来,将他的裤腿全部打湿,难得的狼狈。 那个样子的傅青山,温柔又深情,哪里像是传说中不近人情,手腕铁血的将领? 几秒以后,黑色世爵车子便消失在了重重的雨幕中。 顾西沉慢慢的收回视线,一双长腿在狭窄的后排座的空隙中几乎无处安放,铁臂自然而然的搭在了椅背上,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让陆潇潇一时坐立难安。 “说话,现在没人了。” 顾西沉突然开口说话,吓得陆潇潇抖了一下,“我……我从头到脚全天然,就连指甲都会定期保养,不瞒顾总,陆家养我,就是为了让我长大以后商政联姻,扩大陆家在林城的影响力和地位。” “所以,我从很小就开始用牛奶洗澡,皮肤很嫩很白,也学过很多年的舞蹈,比一般的女人身体都要柔软……”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像是豁出去一般说道,“听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而我柔软的身段在床上……和男人的契合度又很高,不管跟了谁,都会欲罢不能。” 顾西沉黑沉似水的眸光斜睨着他,一只大手突然放在她白嫩的腿上,“冬天穿露腿的短裙,你不冷?” 陆潇潇没敢让自己露怯,“你喜欢吗?” 他答非所问,“美的东西谁都喜欢。” “那……你想要我吗?” 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像是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很久,连脑袋都没过,而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和深情的告白无异,就像她已经暗恋了他很久很久。 因为有爱,才会靠近。 不然……她嫁给谁都一样,只有他是例外和特别。 她察觉到他徒然变得锐利的眸光,赶紧慌乱的纠正,“我是说,你……能娶我吗?” “娶我的那些钱我会还给你,顾太太的位置我也会还给你,只要你把我从陆家的泥潭里拉出来,可以吗?” 男人的大手干燥温热,落在她冰凉的肌肤上,有些灼人。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甚至连不悦都没有,她又实在猜不出来他的想法,一丝一毫都猜不出来,这一秒钟,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身心折磨。 顾西沉没说话,锐利的视线稍稍偏移,落在了他大手所覆盖的那双白嫩腿上,“我没有喜欢的女人,顾太太是谁都无所谓……”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大手开始在她的腿上游移,“只是……你欲擒故纵算计我的事情……”他接着又看向她,“该怎么算呢?” 陆潇潇下意识的否认,“我没有啊……” 后面的话,她还没有说完,尖细的下颌骨便被男人的大手攥住,那张过分英俊的脸瞬间就放大在了她的眼前,呼吸压抑,“陆小姐千万别天真的跟我说,你从来都没有勾引我的想法,这世界上可没有那么的“巧合”。” 陆潇潇被迫迎视他森冷的眸光,字字句句,说得缓慢,“顾先生,我的筹码就这么多。” “哦?” 男人挑了挑眉,声音含笑,“陆小姐,你知不知道每天往我身上扑过来的女人有多少?比你娇贵,比你身体柔软,比你保养的好的女人,大有人在,并不是只有你。” 他朝着她白皙的脸吐出一口热气,“你要是这么说,可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可……她只剩下了这副身体,其他的,一无所有。 她还能给他什么?什么都给不了。 他应该比她还清楚她的现状,会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欣赏她的难堪狼狈,还有……为难,来满足他高高在上的恶趣味。 就像他说的,她先算计了他的事情该怎么算? 本来就是她的妄想,是这个结果,她也不算冤枉。 至少,她努力的挣扎过,这就够了。 陆潇潇忍着痛,从他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下颌骨,眉眼满是落寞,“好,我明白顾先生的意思了。”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又朝着他笑了笑,“顾总,林大千金那么同情我的遭遇,我也不想再通过她解决这件事情,所以我们打个商量可以吗?” 顾西沉没说话,眸光沉黑如水,但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今晚……林大千金除了受到点惊吓,算是毫发无伤,想必顾总也会因为她对我的同情,而卖给我一个人情,从而原谅我,不与我计较。” 她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感慨似的说道,“既然顾总拒绝了我,我就不挣扎了,或许从被我的亲生父母以两万块的价格卖给陆家开始,牺牲美貌和身体就是我的命,我现在终于认命了。” 说着,她就从旁边的手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方就接了起来,“潇潇。” “嗯,你帮我安排吧,就今晚。” 对面的男声有些迟疑,“你想好了吗?” “嗯,早就想好了,挂了。” 陆潇潇切断手机通讯后,还是笑着说道,“顾总,我晚上还有个约会,就不陪你多聊了,我先走啦,拜拜啦。” 她刚要站起身,顾西沉就说了一句,“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有风度的男人?” “那……顾总想让我拿什么还?”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意思明显,用她唯一能还的东西,身体。 陆潇潇也没扭捏,伸手就拉下碎花长裙的肩带,露出了圆润好看的肩膀,她还要继续往下脱,男人笑了笑,“你觉得这种地方我会有兴致?” 她咬了咬唇,眉间一片豫色,“那……明晚行不行,今晚我还有事。” “说说是什么事,我看看能不能宽容你一晚。” 陆潇潇没敢撒谎,“我托我朋友在兰调帮我拍卖初夜,一晚上换一千万,这样的话……他们也许会同意我嫁个家世普通点的男人,年龄不会特别大,不会女人成堆,也不会在那方面有别的不良嗜好,就是……什么都刚刚好的那种。” “这种条件的男人……说白了点,不就是个窝囊废吗?”他的脸上都是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波澜不惊的表情,“陆小姐的喜好,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陆潇潇的脸又白了一些,却语气谄媚的附和着他,“嗯,对顾总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那种条件的男人确实是窝囊废。” 话落,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安静了大概半分钟,最后还是陆潇潇沉不住气,“顾总,一千万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对我没有兴趣,就只是单纯的看不惯,那我的第一次给了哪个男人,也都没所谓的,对吧?” 顾西沉没说话,而是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后迅速的点燃,接着就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那双沉黑如夜的眸子,在薄薄的一层烟雾后,几乎看不到情绪。 “这又是一次欲擒故纵?” 陆潇潇举起右手发誓,“顾总,我可以对天发誓,这次如果我再对你抱有什么侥幸的歪念头,就让我永远脱离不了陆家,不得好死。” 他隔着青白色的烟雾看向她,好几秒后才低淡的说了一句,“行,你走吧。” 陆潇潇放下右手,真心实意的感谢他,“真的很感谢你,顾总,你放心,我一定会消失的很彻底。” 说完,她就从车子里走了下去。 风雨有些大,她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路过的出租车见她浑身被雨淋透,都不肯停车怕她弄脏座椅。 实在拦不到车,她没有办法,只好看准机会冲到了一辆显示空载的出租车前,刹车声划破雨夜,司机打开车窗开始了难听的咒骂。 陆潇潇赶紧跑过去,给了他将近十倍的车资,然后利落的用英语说了一句,“麻烦你,送我到兰调。” 司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钱,摆了摆手,示意她上车。 她连连道谢,赶紧拉开车门坐上去,全程都没敢往黑色商务车那边看过去。 不过细想想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难堪狼狈了。 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你怎么努力也够不到他。 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有温热的液体汹涌落下,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泪,告诉自己,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再见了,她的青春。 再见了,顾西沉…… …… 同一时间,黑色世爵车里。 林嫣从上车以后就没说过话,也不许他靠近,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趴在车窗旁边,看着道路上密集的车流,城市的霓虹灯影,和天空不断坠落的雨滴。 傅青山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忍了又忍,还是靠了过去,伸出一双铁臂,把她揽抱在了怀里,声音压得很低,“嫣儿,还有哪里难受吗?” 林嫣摇了摇头,还没有开始挣扎,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低下头,把手机从手包里拿出来,就看到了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手指触点了一下,短信的内容就呈现在了眼前。 “林嫣,谢谢你今晚帮了我,我确实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我知道顾西沉和傅青山的私交不错,他俩都在米兰的情况下,肯定会经常见面,如果我能得到你的同情,那么也算在顾西沉那里多了一分胜算。” “但显然我失败了,顾西沉他对我没有兴趣,当然也不会帮我。” “我准备卖掉初夜。一夜换来一千万以后,陆家会高看我一眼,至少能让我选个称心如意的男人嫁,家世也可以不用那么好,你也知道的,我名声不太好,家世好的男人也看不上我,我也不想嫁进去找罪受。” “傅青山肯定特别生气,你不要跟他说我是女人不容易这种话,他不会相信我了,一定认为我在演戏,你们也难免争吵,但因为我这种人争吵实在不值得。” “你那么聪明,即便对我满心的同情,也不会再跟我交朋友,我也没敢奢望过,刚刚太匆忙没来得及好好说声感谢,就想着发条长一点的短信,来表达我对你的谢意。” “其实呢,我也想过死,但是我死不起,我还有外公外婆要照顾,还有生病的弟弟需要钱,人各有命,这就是我的命,不要看不起我。” “后会无期。” “——陆潇潇” 傅青山也跟着她一起看完了陆潇潇的短信,皱眉说了一句,“嫣儿,你不该管她。” 林嫣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短信内容,低声问道,“傅青山,顾西沉为什么不肯帮她?” “一旦惹上这种女人,就会麻烦不断,是个正常有理智的男人,都不会帮她。” 林嫣没再抗拒他的怀抱,一双美目继续看向车窗外,“可顾西沉看她的眼神不一样,我以为他会帮她。” 傅青山沉默了两秒钟,“嫣儿,顾西沉的商业版图逐年扩大,虽然他不需要女方的家世背景做衬托,但如果女方的家世背景一流,可以为他的商业帝国锦上添花,他又何乐不为呢?” “况且……他还没有寂寞到一个陆潇潇,就能让他神魂颠倒的地步。” 林嫣没再说话,比刚刚更沉默了。 傅青山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了一句,“如果你想让我出手帮她,我会帮,但你以后必须离她远一点。” “不用了,我能帮她一回,帮不了她第二回,就像她说的,人各有命,这也许就是她的命。” 傅青山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雨势又大了一些,敲打在车顶,发出沉闷的声音,让人特别的心烦意乱。 …… 陆潇潇打车来到兰调后,迅速的和朋友秦歌会合,并换上了秦歌早就准备好的薄纱长裙。 她刚刚去洗手间顺便把脸上的浓妆卸了,素颜很显小,穿着一身白色的薄纱长裙,显得仙气飘飘,又清新脱俗,特别的不食人间烟火。 用秦歌的评价就是,“连我这个从来都不把你当女人来看的男人,都觉得你美得惊艳脱俗,以此判断,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个男人看了都移不开视线,保证一千万顺利到手。” 陆潇潇笑了笑,说了句,“但愿如此。” 现在时间还很早,离秦歌跟对方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怕一会紧张,就坐到吧台前,管酒保要了两杯烈酒。 秦歌本来不想让她喝,但一想到她即将和陌生男人做交易,也就没有阻止,任由她喝了。 陆潇潇的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就醉了,但她醉酒不爱闹,还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只是没什么生气儿,见谁都是空洞的笑,根本看不到她的身上有那么多的无奈和不幸。 秦歌给她买了醒酒药,她喝了以后,恢复了几分清醒,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她从吧椅上下来,拥抱了一下秦歌,“秦哥,祝福我吧,今晚以后我就能新生了。” “潇潇,你……真的不惦记顾西沉了?” 陆潇潇松开她,很坚定的摇了摇头,“顾西沉那种男人是我惦记就能惦记的上的吗?他今晚放了我,已经算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我看起来有那么不想活了吗?还敢去招惹他?” “那……你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都卖了,以后该怎么办?” 陆潇潇捏了捏他的脸,“我的秦哥,那可是一千万啊,而且,一层膜一千万只不过是一个交易,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那种事情还分什么宝贵不宝贵?想给谁就给谁喽!” “可是……” 陆潇潇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我亲爱的秦哥哥,你就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说着,就踩着高跟鞋往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刚刚走出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嘱咐了他一句,“明早你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避孕药,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妈。” 秦歌挥了挥手,“知道了。” 陆潇潇抛了个飞吻过去,“爱你哦。” 而刚刚的那一切,也都被二楼的两个男人尽收在了眼底。 傅青山把林嫣送回去以后,就和顾西沉来到兰调,美其名曰是来笑话顾西沉的,但顾西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赶来,是因为林嫣希望他能出手帮陆潇潇,即便她嘴上说不用帮,但她心里一定非常希望他这么做,他不想让她失望。 “陆潇潇的私生活乱成这样,居然还留着初夜,这跟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一样,令人觉得神奇。” 顾西沉抽着烟,一双沉黑的眸子,在手上明明灭灭的烟火中,显得特别的深邃,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你的语气,好像有点幸灾乐祸。” “哦?” 傅青山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得哭天抢地的广而告之一下,陆潇潇今晚打算卖掉初夜?” 顾西沉又烦躁的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少他妈在那阴阳怪调,不想帮就赶紧滚,在这废什么话?” 傅青山的心情很好,连他说话的语气都不计较了,“我记得某人不是已经明确的表示对陆潇潇这个女人没有兴趣了么?还拒绝了人家的请求,怎么这会儿就成一副被人当众戴了绿帽子的孬种样?顾总,说好的剧情可不是这样的。” 顾西沉瞥了他一眼,随后挥了挥手,他缩在角落里的私人秘书就走了过来,恭敬的说了一声,“顾总。” “警察局一会突击检查扫-黄联系好了吗?” 女秘书点了点头,“已经联系好了,五分钟以后到这里。” 顾西沉将手中的烟头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嗯,去吧。” 傅青山唇角的笑容扩的更大了,“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总这是演得哪一出啊?破了人家姑娘的欲擒故纵后,自己又欲擒故纵上了。” “这样她才能有点记性。” 傅青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就站起身,系上了西服的纽扣,“既然已经不需要我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林嫣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顾西沉抬头看了一眼晦暗灯影下的高大男人,不忘回讽,“贺骁庭还真是能沉得住气,我就不相信他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看出来也好,没看出来也罢,他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话,和他的人一样,高高在上的令人畏惧,却也让人莫名的信服。 “哦?”顾西沉挑了挑眉,“贺骁庭出身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又韬光养晦了二十年,这样的人没点城府和野心,能走到今天?你别太高估你自己,也别太小瞧他,我还是那句话,你和他硬碰硬,胜算不是很大。” 430,嫣儿,做人可没有你这样的 说着,顾西沉就把左手手腕上那款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高级机械腕表抬高,“一个人无聊,再陪我等三分钟。” 男人听到他的话,没再着急走,高大的身躯又重新坐了回去。 那张过分英俊的脸隐匿在棚顶散落的晦暗灯影里,看不出表情和情绪,大手放到桌面上,慵懒地把玩着面前那只还盛着烈酒的酒杯,隔了几秒钟,还是回应了他刚刚的那些长篇大论,“那就要看他爱的是江山,还是……美人了。” 江山?美人? 仔细想一想,这个形容还真的挺贴切。 对于贺骁庭来说,贺氏就是江山,而林嫣……就是美人。 顾西沉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眯眸看向他,“那如果他两样都要呢?毕竟现在江山美人,他都唾手可得。” “不会的,他可没有你那么贪心傻逼。” 傅青山锋薄的唇角漫出丝丝缕缕的浅淡笑意,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却无法令人忽略,“我不会轻举妄动,他也不会轻易的选择与我为敌,但是东窗事发以后,他只能要一样,也只会要一样。” 顾西沉听后竟然没怒,“这么有自信?” 他完全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以后,高大的身躯就前倾过去弹了弹手中过长的烟灰,声音在相对嘈杂的环境中,显得特别的低沉性感,“那你觉得他会选哪一样?” 傅青山微微一笑,拿起酒杯凑到嘴边浅饮了一口,“这个大概就只有天知道了。” 顾西沉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椅背中,也跟着笑了笑,“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像你和纪云深这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痴情种是不多了,但愿不会再出现第三个。” 傅青山抬头看向他,眸光深沉,“顾总,痴情种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尤其痴情的对象还是我傅青山的女人。” 他笑着说完,又重新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走了。” 顾西沉没再留他,“哪天出来喝酒玩牌,别整天就知道围着女人转。” “这句话好像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傅青山没再听他废话,挥了挥手,“走了。” 下了旋转楼梯,刚刚走出兰调的门口,门外就涌进来几十名警察,并迅速的封堵了出入口,接着又关掉了棚顶和地面上所有的旋转灯光,和充斥着整个空间的那道震耳欲聋的音乐。 “有人举报这里有非法xing--交易,现在进行突击检查,所有人抱头蹲下,拿出身份证件……” 傅青山站在光影黯淡的角落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继续迈着大步朝着兰调门前的停车坪走去。 小白等在世爵车子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车门被拉开的声音,他才从意识模糊的状态清醒过来,赶紧回过身,朝着已经淋了雨的傅青山恭敬的说了一句,“抱歉长官,我失职了。” 傅青山根本没打算追究,低声的说了一句开车吧,就开始闭目养神。 小白回应了一声,就赶紧转过身启动车子,然后迅速的踩下油门,车子很快就驶离了兰调,在重重的雨幕中,一路朝着林嫣租住的loft公寓方向而去。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黑色的世爵车子就稳稳的停在了林嫣租住的loft公寓小区的停车位上。 小白熄了火,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还在闭目养神的男人,声音压得很低的说了一句,“长官,林小姐的公寓到了。”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挥了挥手,“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拿伞回酒店休息吧。” 小白看他眉眼深沉如水,浓稠的像是化不开的墨,没敢多说什么,也没拿伞,直接就推开车门走进了漫天的风雨中离开了。 小白离开以后,车子里恢复了安静,只能听到雨滴落在车顶和前风挡上面的沉闷声响。 他坐在后排座上,闭着眼睛听了好一会儿雨声,也没有打算上楼的意思,很有一副今晚就要在车子里度过的沉稳感。 几秒钟以后,他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以后,降下车窗,让车子里的烟雾飘散出去。 同时,雨声也变大了,他隔着薄薄的烟雾,晦暗的雨幕和重重的灯影,看向了林嫣所在的那个楼层。 直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才缓缓睁开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在看到林嫣两个字时,他的唇角几乎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在马上要自动挂机的时候,修长的指骨滑下了接听键。 “你……还在兰调吗?” 女人甜美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里,像是燎原的大火一样,迅速的把他的身体点燃。 他喉结轻轻的滑动了一下,低低的说了一句,“没有,我回来了,在楼下抽烟。” “哦。” 林嫣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手指挑开厚重的窗帘,看向重重雨幕中的那辆黑色世爵车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几乎没过脑子,突然脱口问了一句,“雨有些大,你车里有伞吗?” 这句话,很像妻子等待晚归的丈夫会说的话,暧昧的让人浮想联翩。 那边的傅青山沉默的抽着烟,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突如其来的静默让她迅速的回神,她赶紧回过身,没再看过去,有点语无伦次,“抱歉,我刚刚都说了什么啊,我可能因为今晚受到了惊吓,所以脑袋不太好使,我先挂了……” 她将手机拿离耳边,刚要按下红色挂断键,那边就传来了低沉又磁性的男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林嫣。” 林嫣咬了咬唇,又把手机重新贴在了小巧的耳边,听着他继续说出口的那些话,“sorry,我有点不明白,你刚刚的那句话,对我只是单纯的关心,还是你被我……感动了?不闻不问显得太没有礼貌,所以才会故意打这通电话敷衍我?” 他在逼迫她,用这种近乎犀利的方式,让她承认她内心的真实情感。 “我……” 她握着电话的手用力到泛白,几秒钟以后,才缓缓淡淡的说道,“……总之,今晚的事谢谢你了,傅青山。” “所以,这次也还是口头感谢?” 男人挑了挑剑眉,声音被烟雾熏染的愈发低哑,“之前的人情债你都还没有还清,这次又想欠?嫣儿,做人可没有你这样的。” 林嫣烦躁的跺了跺脚,“那你想怎么样?” 话没说完,她赶紧又接了一句,“不过事先声明,陪睡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可以死了这条心。” “首先呢,我的伤口你还没有给我包扎,其次,我没有带伞,你出来接我一下。” 男人说完话,就直接切断了手机通讯,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林嫣看着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重新拨了回去,那边响起的是机械女声提示音,提示她傅青山的手机已经关机。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最终还是换了衣服拿了伞下楼去接他。 男人又点了一支烟抽,透过半降的车窗看向撑伞跑过来的娇小女人,此时此刻,他居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只因为她的在乎,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林嫣走近后才发现他还在抽烟,她拉开车门,就闻到了一股比他离开之前更浓郁的酒味,微微皱眉道,“你伤口撕裂,应该别碰烟酒。” 傅青山什么话都没说,但很听话的把手中刚刚才点燃的香烟捻熄在了车座旁的烟灰缸里。 接着转头看向她,声音低哑,类似于蓄意的呢喃,让人听了就忍不住的心软,“我今晚空腹喝了不少酒,现在有点胃疼,家里有没有胃药?或者什么吃的垫垫胃?” 林嫣握着伞柄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一些,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有胃药,至于吃的……就只有我刚刚熬的八宝粥,不太好吃,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傅青山迈着苍劲的长腿走下去,铁臂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肩头上,随后利落的收紧。 他的动作太快,快到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落在了他宽阔温热的胸膛前,她的手里撑着伞,没有支撑点,一张精致的脸先撞了上去,疼得她立刻伸手揉着秀挺的鼻梁,声音嗔怒的叫他的名字,“傅青山……” 男人接过她手中的雨伞,心情像是突然变得很好,“你要是在床上这么软着嗓子叫我的名字,我可能会比现在开心。” 她开始挣扎,“傅青山,你正经一点。” 男人挑了挑眉,低头看着她皱成了一团的小脸,“你还想让我多正经?” “至少别动手动脚……唔。” 男人将她揽到了自己的身前,粗暴的吻也跟着落了下来,吞咽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所有话语。 他的吻技很好,灵活的舌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轻易的撬开了她的唇齿,如同攻城略地一般闯了进去,到处蹂躏肆虐,像是表达他的欣喜若狂,也在庆祝她的劫后余生。 因为他实在不敢想象,她在他眼皮底下出事的画面。 还好,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嫣的大半个身体都被他控制在怀抱里,只能靠双手挥打挣扎,但毫无章法,看在别人的眼里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扭捏和撒娇,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甚至像欲拒还迎。 她皱眉睁大眼睛看他,他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完全享受着她香甜的唇所带来的极致享受。 他撑伞的那只大手始终偏向她的方向,所以即便他已经深陷进了这个欲罢不能的吻里,也没让她淋到雨。 林嫣的身和心都在他的吻里渐渐失守,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着软话,“傅青山,你都被雨淋湿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又在她的红唇上浅啄了两下,深黑沉静的眸子才一瞬不瞬的看向她,“嫣儿,记住了,刚刚那样霸道又强势到不容反抗的吻才叫不正经,其他的时候,就都是我正经的样子。” 她足足愣了五秒钟,“傅青山,你还真是大写的不要脸。” “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强迫女人?你就不怕世人给你的高冷人设崩塌,让万千少女梦碎?” 男人的大手捏住她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仰头看他,“你的话有语病,确切的来说,是我喜欢强迫你,而不是喜欢强迫女人。” 林嫣又皱了皱眉,“不要脸。” “如果没有你,要脸有什么用?” 林嫣忍着痛从他的大手里抽出下颌骨,偏头看向视线尽头的远方,“傅青山,你不去出一本情话集,都白瞎了你这身油腔滑调的本事了。” 本来是讽刺他的话,他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嗯,这个建议值得考虑,回头我让小白联系个出版社,把我对你说过的所有情话都收录在里面,当然,也包括你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你……” 林嫣怒瞪着他,“这把伞我送给你了,你自己撑吧。” 说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推拒他,却没有撼动他半分。 正在无奈之际,她的身体突然失重腾空,下一秒,就被男人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她怕摔下去,一双柔软的手臂几乎立刻就环吊在了男人的勃颈上。 他苍劲有力的长腿刚刚迈出两步,看到有雨滴落在她的身上,就停下了脚步,然后低头看向她,喉结滚动,“你拿着点伞,我抱着你不方便撑伞。” 林嫣空出一只手接过他手中的雨伞,像是赌气他刚刚的所作所为,几乎全都偏向了自己,把他完全的暴露在了狂风暴雨中。 他笑了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迅速的走向公寓的电梯口方向。 大概半分钟以后,他抱着女人走到了一楼的电梯口旁,站在那里等着电梯降下来,似乎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打算。 林嫣收了手中的伞后,就开始小幅度的挣扎,“傅青山,你快点把我放下来,一会儿要是让邻居看到我大半夜的被一个男人抱回来,他们会怎么想?” “男未婚女未嫁,还能怎么想?只能是正常的恋人关系。” 林嫣已经舒展的秀眉蹙紧,低声提醒他,“傅青山,我已经要嫁人了。” 男人微微挑眉,“可你不是还没有嫁?” 林嫣,“……” “傅青山,你在强词夺理。”她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愤怒,“我还你的人情债,是因为我不想欠债,尤其不想欠你的债,但我没有说过你可以用这种我讨厌的方式,来对待我,逼迫我还你的人情债……” “你讨厌的方式?” 男人呼吸靠近,“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方式,刚刚要不是地点不对,你可能都要默认我为所欲为了。” 林嫣脸色发白,抬起一只手就挥了过去。 男人躲都没躲,不疾不徐的开口,“先说好,一巴掌就做一次。” 本来已经贴近男人脸边的小手硬生生的停顿下来,好看的双眸漫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傅青山,你是不是除了在床上的那点能耐以外,就什么能耐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哦,不对,傅长官还有一个别人比不过的天大能耐,就是……强迫女人的能耐。” 电梯在这时候正好落在了一楼,里面走出来两个女人,都是林嫣租住公寓的邻居,看到她被一个高大英俊的东方男人抱在怀里,都不禁露出了羡慕又嫉妒的表情。 林嫣赶紧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躲避她们看过来的眸光。 傅青山等到她们从电梯里面走出来以后,就迈着大步走了进去,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的响起来,“按楼层键。” “不按。” “可以。”男人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我不介意就这么耗下去……” 男人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女人就伸手按了楼层键。 她知道他是真的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但她不行。 二十几秒后,电梯稳稳的停在了十七楼,她又挣扎了一下,“到门口了,我跑不了了,你把我放下来吧,让邻居看到了影响不好。”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世俗的眼光了?” 其实不是她在意世俗的眼光,而是她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心里有愧,她绝对不可能做到跟贺骁庭在一起又马上要举行婚礼的情况下,然后又可以心无旁骛游刃有余的跟前夫纠缠不清。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一直都在意。” 她又挣扎了一下,“你快一点……” 男人又深深的瞥了她一眼,才缓缓的弯下腰,把她稳稳的放在了地面上,“你快一点……为什么像是你经常在床上说得求饶的话?” 林嫣白嫩的脸迅速的红成了一片,忍无可忍的她,终于还是抬起鞋跟,朝着他的小腿踹了过去。 男人眼疾手快的躲过去,然后轻轻一拉,就把她抵在了公寓的门板上,“能不能消停一会?嗯?” 女人的一双小手撑在他宽阔又温热的胸膛上,语调急促,“傅青山,你别倒打一耙,这话应该是我说你的才对。” 旁边有开门声响起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推开了身前的男人,利落输入密码后,就逃也似的跑了进去,当然没忘了把他关在门外面。 在门板离门框只有一条缝隙的时候,男人的手就伸了进来,阻止了她的关门动作。 男女之间的力量太过于悬殊,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拉锯了一会儿,也没有撼动他半分,而她又累又疲惫,实在不想再跟他较量下去,索性就往房子里面走了过去。 男人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随后就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怒意腾腾的她,放慢语调,“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女人瞪着他,“你身上都是水,不许坐我的沙发。” “难道不是因为某人故意不给我撑伞,所以我才会满身是水?” “那我不管。” 男人挑了挑剑眉,眸光似水,却深不见底,“解决这个办法很简单。” “第一种呢,就是我把衣服都脱了,这样既不会弄脏你的沙发,我也不会因为穿着潮湿的衣服而难受,至于第二种,就是我给你换新的,用不用我现在打电话让小白送过来?现在这个点,应该还有24小时商场没关门。” 林嫣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深深的瞥了一眼他纵横捭阖的样子,缓了几秒钟,才拿过急救箱走了过来,不情不愿的坐在了他的身边,“脱衣服。” “好嘞。” 男人动作迅速的脱掉西装外套,然后是白色衬衫…… 等到那些狰狞又可怖的伤口再次映在她的眼前时,她还是觉得眼睛有刺痛感,然后逐渐的蔓延,从心口一直到全身。 她看了两眼,就赶紧低下头,胡乱的在急救箱里找着药和纱布。 傅青山听到她弄出的大动静,以为是她害怕不想替他包扎,便又笑着拿起旁边的白衬衫准备套上,“好了,不为难你了,把八宝粥给我端来,我喝几口就走。” 听到他的话,她抬眸看了过去,好像有些不可置信。 男人把她的表情尽收在眼底,“怎么?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她迅速的移开视线,轻声否认,“没有。” 男人用着小心翼翼的动作把白衬衫重新穿在了身上,刚要系纽扣,就被重新抬起头看向他的女人斥责道,“你怎么又把衣服穿上了?那么严重的伤口,你不想去医院,也不好好的包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抽烟喝酒,你是不是嫌你的寿命太长了?” 她的话几乎都是无意识的从嘴里说出来,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顿,然后迅速的靠近她,“你……在关心我。” “我只是在关心一个年轻的生命。”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她偏头躲着,声音紧绷,“傅青山,你到底要不要我给你包扎伤口还人情债?如果不想要,就请你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 “这么生气啊?” 男人伸手挑起她的下颌骨,让她被迫看向他,“我怕你看到那些伤口会做噩梦,是你非逼着我让我这么做的,到时候做噩梦别找我,嗯?” “你少唬人了,我开枪都不怕,怎么会怕几道伤口?”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又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等待着她包扎处理。 伤口因为碰水,已经有感染的症状。 再加上他又抽烟喝酒,不正经吃饭,营养跟不上,伤口恢复的很慢,和他刚刚受伤,她远远的瞥了一眼时的样子差不多,唯一的不同点,大概就是没有那么的血肉模糊了。 她拿起药膏,轻轻的涂抹在伤口上。 男人的双肘支撑在苍劲的双腿上,在她上药的同时,也弯下了腰,脸跟着就埋进了双手里,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和情绪,但林嫣能够感觉他的肌肉在颤抖。 好像很疼,疼到无法控制。 她咬了咬唇,“我……会尽量轻一点。” “……嗯。” 闷闷的声音带着数不清的压抑,让林嫣的心脏都跟着收缩了几下。 大概二十几分钟以后,林嫣才把所有需要上药的伤口处理好,傅青山的呼吸也从粗重的状态,慢慢变成了清浅均匀的状态。 接着,林嫣就开始对他的伤口进行包扎,因为不专业,总会显得手忙脚乱。 一会儿双臂绕到他的身前,一会又绕到他的背后,她好闻的气息一刻不停的传进他的呼吸系统里,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大手扣住她的手腕,一个拉扯,她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林嫣,你到底是在给我包扎,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勾引我?” 林嫣愣了几秒钟,“我很明显在给你包扎啊,是你思想龌龊,非要往那方面联想吧?” “我思想龌龊?”男人挑了挑眉,声音几乎没有了任何的温度,“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撩拨我,然后看我禁不起诱惑的样子?” 她确实在包扎的时候存了一些恶作剧的心思,但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他的话,完完全全就是在夸大其词。 “傅青山,包扎伤口难免会有肢体动作,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判断我故意撩拨你啊?况且我到底有没有故意撩拨你,你心里没有数吗?”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两秒钟,才缓缓慢慢的说道,“还有,你看起来像是那么经得起诱惑的人吗?我为什么要故意撩拨你?为了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吗?” “想跟我玩文字游戏?” 男人又用了一些力量,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那我们现在就试一试,到底是我能经得起诱惑,还是你的撩拨更对胃口,好不好?” 林嫣知道他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来,赶紧做有效的挣扎,“傅青山,我才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和惊吓,你也要趁机欺负我吗?” 果然,他在听到她这样说后,就停止了一切动作, 为了平息灼热的呼吸和胸口躁郁,直接把头埋在了她的头侧,呼吸更加的压抑,“是你先挑起来的。” “傅青山,你就不能绅士一点让让我?” 傅青山吻了吻她的头发,“我要是绅士就能对你为所欲为,那我绝对比谁都绅士。” 林嫣,“……” 她没再说话,也没有继续挣扎,而是看向了落地窗外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傅青山察觉到了她的过分安静,才缓慢的从她的身上撑坐起来,“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你早点睡吧,睡前记得锁好门窗。” 话落,男人就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刚要起身离开,就被女人伸出的小手拽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大手,“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你……你不留下来吗?” 她现在很怕独处,独处的时候就会想起易时谦和陆潇潇的脸,明明都是跟她无关紧要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的在意? 尤其是对陆潇潇…… 她好像格外的同情她照顾她,而那种同情的想法几乎都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缘由的。 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我会留下来。” 他又在用这种方式逼迫她,而她又从来都没有什么抗拒能力,除了虚张声势。 她犹豫了两秒钟,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没关系的,你……走吧。” 傅青山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别扭的她,才很缓慢的系上白衬衫的纽扣,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先去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林嫣没动,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青山用着陈述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你是在用这种方式考验我的耐心吗?”他将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系上后,接着又说了一句,“其实不用,我的耐心一向都不怎么好,不需要考验。” 林嫣都不知道自己突然在矫情什么,明明害怕的要命,却又不能开口留他,因为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那样做。 他们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多年的感情纠葛,还有一个贺骁庭。 “那就谢谢你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扭捏的说她不需要,因为她真的怕极了,刚刚会给他打电话,也都是因为害怕。 明明只是个六十几平的单身公寓,可她却觉得到处都是黑暗,到处都是空虚寂寞和数不清的……难过。 她把急救箱收整起来,就回了房间,还没忘落锁。 傅青山听到她把房间门落锁的声音,微微的挑了挑眉,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到酒柜前挑了两瓶酒,边喝着,边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睡着。 时间被一分一秒的拉长,等到手腕上的腕表指针已经移动了二十分钟,两瓶酒也见了底,他才套上西装外套,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还没有走出去,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声响,接着就是女人不受控制的尖叫声音。 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惊吓过后的反应。 他赶紧走过去,大手落在门板上,“嫣儿,你怎么了?把门打开。” 房子里很安静,安静到他可以清晰的听到女人粗重的喘息声,他又拍了拍门板,“嫣儿,快给我开门,别让我踹门进去。” 等了半分钟,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他正要踹门进去,房门的门就被女人从里面拉开了。 和他想象的一样,她的双眼通红,满脸都是泪,那么的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她没靠近他,他也没再靠近,就这么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对视着。 431,傅青山你出去,我没让你进来 男人站在客厅灯火明亮的光影下,身形挺拔高大,女人则站在光影晦暗的房间门里,娇小又单薄。 中间隔着的距离,无形中就变成了银河一般遥远,怎么也无法跨越。 男人眸中暗潮涌动,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被烈酒侵染过的嗓音,过于低沉暗哑,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性感撩人,“怎么了,嫣儿?” 她深栗色的长卷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上,有几缕秀发混着泪水和汗液黏粘在脸侧,几乎遮住了半张面容,看不清楚表情。 但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的身体在颤抖,双唇也在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又耐心的问了一句,“做噩梦了?嗯?” 她点了点头,稍稍后退了一步,好像在尽力调整自己从无边的黑暗和恐惧的梦境中回归到现实以后,而产生的失控情绪。 男人剑眉一蹙,伸手将她脸上的发丝别在耳后,动作温柔的像是怕吓到她。 她没躲,只是颤抖的更厉害了。 他的喉结滚动,再次艰难的开口,“嫣儿,说话。” 她穿着米白色的吊带睡裙,裙摆垂下来,堪堪遮住腿根,露出了一双细白笔直的双腿,脚上没穿拖鞋,因为地板凉而脚趾蜷缩。 男人的高大健硕和女人的纤细娇小,形成了强烈的感官刺激,他的每一个根神经仿佛都在为她的美而疯狂的叫嚣,他必须拼命压抑,才能克制住体内不断飙升的热度,以及流淌的血液里的对她的强烈占有欲。 只因为她的皮肤很白,几乎是那种引人犯罪的白。 看了一眼,就很难忘记,也很想……据为己有。 她咬着嫣红的唇,还是没有说话,看着他的那双美眸泛着盈盈的水光,有三分不自知留白,清纯又动人,脸上未干的泪痕交错,在光影明暗的交汇处,将她整个人衬显的更加娇弱,不堪一击,有一种让人狠狠的压在身下欺负的冲动。 他承认,此时此刻,他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能看到暴露在他眼前的那些几乎白的晃眼的皮肤,并且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不断的发酵,无声无息,却愈演愈烈。 想要伸手抓住,却也只是一闪而逝。 但明明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只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房子里的暖气不足,不知道哪里有凉风吹过来,又或者是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穿着太过于暴露,她赶紧伸手关门,却被他的大手抵在了门板上,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 她抬眸看向他,声音急促,“我……我没事儿傅青山,刚刚就是……就是做噩梦了。”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忍了又忍,才象征性的征询她的意见,“让我进去,嗯?” “不行,你别乱来……” 林嫣的话还没有说完,门板就被他大力的推开,下一秒,她就被他抵在了门边的墙面上,晦暗的灯影下,他那张经过上帝精心雕琢过的英俊脸庞,深深的倒映在她的眼底。 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在她漆黑的眸子看到自己的身影。 林嫣的呼吸开始乱了,前面是他温热宽大的胸膛,后面是冰冷刺骨的墙壁,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她的一双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甜软的声音裹夹着一丝破碎的颤抖,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傅青山你出去,我没让你进来。” 傅青山的一双铁臂撑在她头的两侧,微微低下头,声音和呼吸都显得非常压抑,“穿成这样给我开门,又哭得梨花带雨,你觉得我看到了,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转身就走?还是能和你面对面的聊天,什么都不做?” 说着,他的大手就暧昧的抚上了她细嫩白皙的脸蛋,“嫣儿,我早就说过了,对于你,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柳下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的大手继续移动,一寸接着一寸的往下进攻,从嫣红的双唇到精致的下颌,再到好看的锁骨上…… 指尖的滚烫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引来了一片他能感觉到的颤栗。 她退无可退,只能仰起怒意腾腾的小脸看向他,“傅青山,这种时候,你还敢强迫我?” “你要是能说服你自己,战胜那些恐惧和害怕,我可以不强迫你。” 他低头又靠近了她一点,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但显然……你说服不了你自己,也战胜不了那些恐惧和害怕,所以,现在不是我在强迫你接受我,而是你在强迫你自己不要接受我。” 她伸手在他的胸膛前捶打了一下,“不对,你就只是想欺负我,来满足你的恶趣味而已。” 男人挑了挑眉,声音含笑,“嫣儿,谁跟你说男人的恶趣味是这么被满足的?” “非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 她倒映着漫天星光的眸子盯着他,字字句句清晰无比,“我现在要嫁的男人,无论从家世学识还是能力和手腕上,都让你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而打垮他最直接也最恶劣的方式,就是把不肯跟他发生婚前xing--关系的未婚妻据为己有……” “那么,你有想过东窗事发以后,他会怎么想我吗?” “想我不肯把身心交给他,却和前夫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在一起,甚至有了无数次的亲密接触,傅青山,我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陪睡妓--女,我也有我的情感和自尊,而且……我的爱情不廉价。” 男人脸上的笑意一点接着一点褪尽,双眸沉黑似水,再没有一点温度,“林嫣,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我的爱情不廉价……啊!”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他的拳头就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头侧,拳风掀起了她的头发,她吓了一跳,偏过头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一颗心脏好像都要停止了跳动。 “林嫣,你敢说你没有任何期待?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他的眉眼落下了层层叠叠阴霾,侧脸隐匿在晦暗的光影里,像是冰棱锥心般的尖锐和冷漠,“你给我打电话,给我送伞,两次拽我的衣服,又问我要不要留下,这些难道都是我的幻觉?你的爱情不廉价,所以就要比别人的都伟大?” 她还是维持着刚刚的那个姿势没动,缩着肩膀,以此来抵挡他的怒意。 男人的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用了很大的力量摇晃她,“说话,告诉我。” 林嫣挣扎,“傅青山,你弄疼我了,放开。”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和温度,脸上是风雨欲来的阴沉冷漠,像是马上要把她吞没一般,“跟我说清楚,现在立刻马上。” 林嫣颤抖的更加厉害,又有眼泪从眼眶里掉落下来,声音哽咽,“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的一双小手就开始拼命的推拒挣扎,却没有撼动他半分。 直到从他的薄唇溢出闷哼声,她才如梦初醒般收了力量。 他像是不甘心,又问了一句,“那你告诉我,我对你的爱就只是你的一种负担吗?” 林嫣隔着氤氲的水雾看向他,“明知你还故问。” 傅青山不算太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那双沉黑如水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伪装,“这样吧嫣儿。” 他抬起左手,将机械腕表的精致表盘呈现在她的眼前,“从现在开始到凌晨三点钟,你要是一个人可以,一点都不需要我,那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这样可以了吗?” 她看过去,没有看清表盘上面的时间,却看见了他血肉模糊的手。 刚刚他到底有多愤怒,才会用了这么大的力量撞墙泄愤? 她继续倔强,继续口是心非,“傅青山,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的退而求其次,在她看来不是妥协,更不是放弃,而是毫无底线的威胁。 他太了解她,了解到可以轻易的抓到她的软肋。 明明知道她现在害怕的要命,闭上眼睛全都是挥之不去的噩梦,根本一个人待不了,他却说她如果可以一个人待上那么久,他就不会再来打扰她,可她现在身心脆弱的身边根本不能没有人。 更确切一点的说,是不能没有他。 她在米兰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在这种时候,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他。 “如果你觉得这算是威胁的话,那就是威胁。” 话落,他没再说话,也没动,好像在等着她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始终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男人也没再继续等,高大挺拔的身躯缓缓的从她的身前退开,“ok,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的话,我去车上等你的答案。” 温热的怀抱和气息渐渐远离,她的眼前只剩下晦暗不清的光影,和几米以外的大床。 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她整个人已经站不稳,像是陷入了一场怔忪,伸手扶着墙,慢慢的从墙壁上滑落到了地板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惊雷和闪电不停的交替。 这样寻常雨夜,为什么没有了他,会这么黑,这么的……可怕? …… 同一时间,兰调。 顾西沉在那些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就起身乘坐电梯上了顶楼,把所有的闹剧都抛在了身后。 他的私人秘书齐米早已经等在了那里,看见电梯里是他后,赶紧把手中的门卡交到了他的手上,边跟在他的身边走,边恭敬的说道,“顾总,这是陆小姐房间的门卡,警察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今晚不会有任何人上来打扰。” 顾西沉微微侧首,大手接过她手上的房卡,不知道是角度的问题,还是她的手抖了一下,就以很暧昧的方式握住了他的手,像是觊觎这一刻觊觎了很久。 不同于她手掌的冰凉,他的掌心很温热,只要握住就不想再松开。 几秒钟以后,齐米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句,“抱歉,顾总,我不是故意的。” 顾西沉剑眉微挑,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嗯,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就阔步接近秦歌早就为陆潇潇准备好的那间总统套房,头也没回。 齐米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的挺拔宽阔的背影,才转身离开。 走廊晦暗的灯影,将她的轮廓身形打映得愈发的凉薄,没有温度,好似是失望到绝望的凄凉。 顾西沉几个大步就走到了总统套房的门外,他站在门边,拿着门卡在密码锁旁刷了一下,接着修长手指灵活的输入密码,门随着最后一位数字密码的输入应声而开,他大手握住门把手,拧动了一下就走了进去。 总统套房里没有开灯,只有浴室的磨砂玻璃门透映出来的暖橙色光影,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上面映着一道黑色的纤细剪影。 他看了一眼,就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天空的惊雷闪电,和倾盆落下的大雨。 这样看了大概半分钟以后,他就从裤袋里掏出了烟盒,并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后,才将视线重新看向落地窗外,晦暗的灯影和袅袅烟雾,将他的面部轮廓缭绕的愈发模糊,几乎看不见表情。 浴室里的水声是在他的第四根烟快要抽没的时候停止的,他并没有刻意的去听她的脚步声,可套房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他能够清晰又敏锐的听到她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脚步声音。 陆潇潇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勾引一个男人,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决定穿上那条黑色的吊带睡裙。 睡裙是绸缎的布料,很轻易的就把她纤细窈窕的身形勾勒了出来,并且把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让看到的男人可以很直观的欣赏到她年轻又美好的身体曲线。 她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先是眨了眨眼睛,接着又撩了撩肩上的长发,她仔细的看着镜子中的那个女人,一张不输明星的高级脸,凹凸有致的身材,好像一个晚上,就完全变了一个人,性感魅惑到令人心痒难耐。 相信看到的男人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可她明明最讨厌这样的性感,最讨厌用这种方式讨好男人,如今却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摆脱困境。 可能上天给她的美貌,就是注定用来讨好男人,做男人的附属品的。 她翻找了一大通,也没有找到吹风机,只好拿过一条白色毛巾罩在头上,边从里面走出来,边胡乱的擦拭着湿漉的头发。 为了缓解情绪放松心情,她嘴里还哼着歌儿,以此来减少她出卖身体的痛苦和难堪,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男人。 米兰进入十二月以后,气温一直都在下降,今晚更是降到了入冬以来的最低气温。 房间里的暖气不是很足,她又穿着最暴露的吊带睡裙,走了几步,就察觉到了浓浓的凉意,正想着要不要披件衣服等那个男人来,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落地窗前的那抹黑色身影,她吓了一跳,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冷静。 她从一开始就抱着在黑暗中进行的打算,所以也没有打算开灯去看那个男人的脸,只是出于本能的确认了一下,“请问……你是许云凯许先生吗?” 男人没说话,背对着她,径自抽着手中的香烟,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强大又生人勿进的气场。 陆潇潇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从他不怒自威的背影轮廓,和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冷漠气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猜到他的身份有多尊贵。 不是华裔世家公子,就是白手起家的商人。 陆潇潇以为他介意她叫他的名字,又赶紧说道,“你……要去洗澡吗?用我去给你放水吗?”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像是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 陆潇潇咬了咬唇,实在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就低低的说了一句,“那……我去房间里等你,你……自便。” 说完,刚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了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等等。” 非常耳熟的声音,但她又觉得不可能。 顾西沉从黑转白后,能够在商界有今天这样的成绩,绝对不是一两句夸赞的话就能够完全概括的,他的能力和手腕,还有独到犀利的眼光,都为他的成功铺垫了基础,这样的男人说不会要她,怎么可能会欲擒故纵出尔反尔? 没错,刚刚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把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全都屏蔽,转身看向落地窗前的男人背影,“还有什么事情吗?许先生?” “去给我放洗澡水。” 陆潇潇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世界上相似的人有很多,声音相似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他有可能只是跟顾西沉的嗓音相似,她却非要在这自作多情浮想联翩一大堆狗血剧情,她觉得她真的没有救了。 “好的,许先生。” 陆潇潇说完,就逃也似的跑进了浴室里面。 男人听到浴室门被她慌乱关合上的声音,锋薄的唇角缓缓的漫出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陆潇潇走进浴室里面以后,没有立刻放水,而是走到盥洗盆前,掬起了一捧刺骨的凉水泼到了脸上,以此来让自己清醒。 刚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被她逐渐恢复清醒的神智驱散了一些,她才抬起头,伸手抹掉镜子上那层氤氲的水雾,看向里面那个浑身哪哪儿都透着狼狈的女人,苦笑了一下,“你呀,怎么就学不会认命?” 丢掉刚刚升腾起的期待,还有那些一厢情愿的惊喜后,她就走到了浴缸旁边,开始放水。 水温很适宜,她感受着从花洒里喷出的水流,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和波澜。 五分钟以后,浴缸里的水放满,她走出来叫他,“许……许先生,水放好了,用我留下来给你擦背吗?” 这些话,都是秦歌临时教给她的。 他说一个男人如果花一千万来买一个女人的初夜,他不是太有钱,就是在生活或是情感上遇到了什么重创,需要找个身体留白的女人,来寻求慰藉。 她觉得第一种不太可能,毕竟一千万买一个女人的初夜实在太荒唐,况且她也不算是倾国绝色,如果是林嫣或是乔漫的话,可能还勉勉强强。 那么不是第一种,就是第二种。 可难题就在这,因为她不懂怎么安慰人,更不懂怎么安慰一个失意的男人。 秦歌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这有什么难的?你看到他时候,就礼貌的问他要不要洗澡,如果他说要洗澡,你就给他放洗澡水再擦擦背,他如果不喜欢有女人在场洗澡,那你就回房间给他暖床,很简单的套路,却最得男人心。” 因为秦歌是男人,而且是个生理和心理都很正常的男人,她就相信了他的话。 所以,她从洗完澡出来,看到房间里多出一个男人后,就用秦歌教的套路在进行,可不知道是房间里的暖气太差,还是他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总感觉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是越来越冷漠的气息。 好像认为她是个特别轻浮的女人,才会把给陌生男人洗澡擦背那样的话说的轻而易举。 男人没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冷漠的让她有些害怕。 她因为害怕,嗓子发软,听在男人的耳朵里,像是故作娇媚,“许……许先生……” “不用,你回房间的床上等我。” 她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好的,许先生。” 刚刚她差点就朝着他走了过去,因为他的声音和顾西沉的声音简直不谋而合,她觉得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声音就算再像,也没有像到一模一样的道理。 但在有那种冲动的下一秒,她就恢复了冷静和清醒。 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是太相信顾西沉那样的男人不会为了她这样的女人付出什么,就因为太清楚了,所以她索性就什么都不相信了。 432,你从哪里来得自信,认为林嫣会做我的小三? 陆潇潇趿拉着白色的棉质拖鞋,一步接着一步的走向一旁的房间,等到房门彻底关合上,她整个人才像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靠在门板上平息了一会儿杂乱无章的呼吸。 等到心脏不再那么疯狂跳动,身体也不再紧绷僵硬,她才慢悠悠的走回到床边。 外面还在下着倾盆大雨,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噼里啪啦的敲打在玻璃窗上,成了室内唯一的声音。 她觉得有些冷,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紧张的开始发冷,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这个样子根本就无法面对门外的男人,还很有可能让男人失去兴致,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在黑暗中摸过空调的遥控器,打开了落地空调,下一秒,就有暖风吹了出来,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一阵不知所措后,她就掀开了被子躺到床上,准备听雨转移不自觉就放在门外的感官和注意力,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听越觉得心烦意乱,这时正好有一道闷雷声响起来,声音很大,好像就在耳朵旁边响起来的一样。 吓得她赶紧蒙住被子,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尖叫声虽然很短,但还是传进了门外男人的耳朵里,他推开门走进来,低声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躲在被子里的双手捂住耳朵,闭着眼睛不断的催眠自己,“不要做梦,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直到蒙在头顶上的被子被男人的大手掀开,她才睁开眼睛,接着,她就在窗外投射进来的晦暗灯影里,看见了站在床边男人,这次不是看着背影想象出来的人,而是真真实实的站在她身边的人。 真的是他,顾西沉。 只是……怎么可能? 陆潇潇逼自己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下床就要跑,却被身边的男人伸手扣住了纤细的手腕,随后微微用力,就把她拉扯了回来,并摔进了他宽大又温暖的怀抱里。 她低垂着眉眼,不安的挣扎,声音里裹夹着尖细的颤抖,“抱歉,许先生,我好像出现幻觉了,麻烦你放开我,我需要出去冷静一下……” 顾西沉微微挑眉,大手不算温柔的捏住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仰头看向他,“不是幻觉,是我。” 陆潇潇的眼睛里迅速漫上一层水雾,“怎么是你?你不是不想要我?” “所以,你想跟我探究一下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什么许先生?” 陆潇潇被他的问题噎了一下,她伸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下,就偏头看向窗外,尽量不把欣喜若狂的情绪表现出来,那样真的太丢人了。 “正常人,都会想探究一下的啊!” 顾西沉皱了皱眉,扣住她手腕的大手又加了几分力量,让她整个人更加贴近他坚硬的胸膛,“一千万换一夜,你以为哪个男人都这么大方?” 陆潇潇微微愣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所以,那个“许先生”一直都是你,是你编造出来的人物?” “不是。” 说着,就要低头吻她。 她偏头躲开,好像豁出去了一般,“那为什么会是你?”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趁我对你还有兴趣的时候取悦我?好早点拿到那一千万?” 男人又靠近了她一些,她皱眉后退,直到身体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才退无可退的伸手抵在他的胸膛前,有些语无伦次,“顾西沉,你先把话说清楚,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跟了你。”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快就叫我的名字,而不是顾总了?嗯?” 他依然没有回答,而她也好像明白了,他不想说的事情,她就算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答案。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跟我说话。”他低下头,唇息贴近她耳朵,“说我……喜欢听的话。” 陆潇潇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不管那个“许先生”存不存在,她当然都不会傻到错过顾西沉,她咬了咬唇,没再继续较真,软着嗓子问,“你……喜欢,我叫你顾总吗?” 男人摇了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魅惑人心风情万种的脸,似在回想,“你第一次接近我,在那个餐厅的走廊上,叫我什么来着?” 陆潇潇迟疑的叫了一声,“……三哥?” 男人的一只大手落在她的锁骨上,随后一路向下,从吊带睡裙的深v领口钻了进去,“嗯,你可以把三也换成哥。” 陆潇潇觉得有些痒,窈窕的身体随着他大手不断的制造暧昧,而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她想躲,他却根本不给她机会,扶在她腰身上的大手牢牢的控制住她,“叫来听听。” 她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顾总,我……我叫不出口。” “那可怎么办?我偏偏想听。” 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只好继续软着嗓子,娇娇媚媚的喊道,“……哥哥?” 顾西沉没有表示,一双沉黑的眸子更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半天才评价了一句,“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勉强,怎么?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好听?” 陆潇潇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就是突然叫,有一点点的别扭。” “没这么叫过别人?” “没有。” “那就再叫一声。” 陆潇潇,“……” “……哥哥。” 顾西沉像是突然受了刺激,扶在她腰身上的大手抬高,重新挑起她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仰头看向他,“知道怎么在床上满足一个男人吗?” 陆潇潇虽然看了不少视频,但要是真枪实弹的来,可能不会有那么熟练,她只能摇了摇头,“不……太知道。” “我现在教你。” 他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呼出一口热气,声音低哑,“来,你软着嗓子喊一声哥哥,你好棒!” 所以,顾西沉在黑白两道,甚至是纵横商场的铁血手腕背后,对女人就是这样的恶趣味? 和她想象中的那个顾西沉完全不一样。 陆潇潇不擅长这些,实在叫不出口,“顾总,能不能换一个?” “可以。” 他很好说话,像是风度翩翩的绅士,“那你说一句,你快一点,我不行了。” 陆潇潇,“……” 那还不如第一句! 他是故意的,故意为难她。 “我喊。”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抬起小手捏了捏喉咙的位置,故意娇媚的喊了一句,“哥……哥,你,你好……唔。”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低头吻住了她那双诱人的红唇。 陆潇潇的美和林嫣乔漫有很大的不同,她看起来更加的俏皮一点,有着小女人的纯真还有留白。 可能跟她狼藉的名声,没有男人敢靠近她有关系。 陆潇潇紧张的攥住男人的西服外套,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有那么一秒钟,连呼吸都不会了。 男人的吻技很好,唇舌很快就闯进了她的口腔,开始蹂躏肆虐。 双手更是配合着他的吻,对她的身体进行疯狂的探索,好像一秒钟都等不了,想要把她拆吞入腹,据为己有。 陆潇潇很紧张,紧张到拖鞋里面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在他深吻的空隙,低低的说了一句,“顾……顾总,你还没洗澡。” 顾西沉脸上浮现了一层意味不明的情绪,声音有着动了情欲后的嘶哑,“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的让我上你,毕竟一晚上一千万。” 陆潇潇因为他的话难堪了两秒钟,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僵硬,完全忘了回应他,他沉黑如夜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她,竟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敷衍和难过,那种感觉就像他在**ian-她一样,一点快感都没有,更像是折磨。 他皱了皱眉,毫不留恋的放开她,“算了,没兴致了。” 在这种事情上,他不喜欢勉强女人,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他碰,他也没有喜欢到非要用特殊的手段强迫她的地步。 对她,顶多算得上欣赏,欣赏她的手段,欣赏她的聪明,但也只是欣赏,连喜欢都算不上。 他的身上又恢复了那种清冷淡漠的气场,仿佛刚才引诱她叫他哥哥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复存在,收缩自如,而通过这一点,她已经清醒的知道,他会出现在这个总统套房里,也不是对她的身体非要不可。 如果气氛不对,心情不对,再多的情欲和感觉也可以化成过往云烟,转瞬不见。 她的矫情,她的胆怯,一下子就都消失不见了,在男人转身的瞬间,伸手环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顾总,我有点怕,所以,我能去喝点酒吗?” “你连伺候男人,取悦男人都不会,喝酒又能改变什么?” 说着,他就伸出手,想要把她环在自己腰身上的那双小手拿开,可她却死死的抱住,怎么也不肯松开。 男人怕伤到她,也没敢太用力量,“陆潇潇,放手。” “不放。” 男人皱眉,还没有说话,就被从身后绕过来的女人吻住了薄唇。 她毫无章法,一点技巧都没有,但对他来说,却该死的有着致命诱惑力。 他没再推开她,也没有回应她。 陆潇潇吻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好像她白送上去,他都不会有一点兴趣了,就低着头退开了一些,脸色有些苍白,“对不起顾总,影响你的好心情了。” 本来一手好牌,却被她打的稀巴烂。 能攀上顾西沉这样的顶级男神,却没有把握住,要是被传出去,兴许会被别人笑掉大牙吧? 她没敢看他,转身要走,却被男人扣住手腕重新拉扯了回来,“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 她漆黑的双眸像是倒映进无数的星光,亮的灼人。 男人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盯着她,声音依旧低哑,“喝了酒,你就会表现的好一点?” 陆潇潇抿唇,实话实说,“至少不能比刚刚更烂。” “好,那你去吧。” 她点了点头,赶紧走到客厅的酒柜前挑了一瓶烈酒,打开瓶塞以后,她大灌了几口,直到眼前都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她才重新走回房间里。 顾西沉正靠在软包床头上抽烟,听到动静抬眸看了过去,只见她脸色绯红,吊带睡裙的肩带随着她的走动,有一边掉落了下来,将她圆润白皙的肩膀完全暴露了出来,长发自然的垂落到腰间,黑和白的视觉冲击,为她增添了万种风情。 她走过来,抽掉了他手中的香烟,然后捻熄在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随后就吻上了他的薄唇,当然,一双小手也没忘帮他脱衣服。 男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等着她的主动。 陆潇潇现在很晕,他的衣服又难脱,脱了几下没脱掉,就开始恼了,“顾西沉,你是男人,就不能主动一点吗?回应也没有,我都说了我不会。” 顾西沉听后,不怒反笑,“你还有理了?” 陆潇潇那双湿漉漉的眸子里写满了委屈,“你别折磨我了,好不好?” “好。” 这一次,男人反客为主,将她迅速的压在了身下。 她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旋转,包括灯光,包括空间,包括身上的男人。 喝了酒以后,所有的感受被放大,所有的感官也在疯狂的叫嚣,已经分不清时间过了多久,他只知道男人在主导着一切,而她在慢慢的沉沦,无法自拔的沉沦。 直到两人褪尽衣衫,未着寸缕的相拥,她才害怕的抖了抖,但很快就被他的热吻给淹没了下去,最后变成了身与心的全部沉沦。 她只觉得很热,哪哪都热。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在他的身下扭动哼唧,完全不知道自己流露出来的媚态有多么让人冲动和疯狂。 “喜欢吗?” “喜欢。” “那你求我。” “求你……啊!” 窗外磅礴的大雨依旧没有停止,伴着惊雷和闪电,不时的照亮房间,能够清晰的看见床上正在云雨的男女。 这个夜,注定漫长。 …… 傅青山乘坐电梯走出公寓大门以后,就倚在一楼门口的雨答前抽烟,倾盆落下的雨滴淹没了整个世界,也淹没了他的身心。 他一口接着一口的抽,抽得太猛,烟雾吸进肺腑里面,他忍不住的呛咳了几声,但他没有停止抽烟,一根烟很快就被他吸完了,他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旁边垃圾桶的桶盖上,紧接着又点燃了一根,继续吞云吐雾。 缭绕的烟雾后面,他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变得模糊不清,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表情。 这次,他没有抽烟发泄,而是慢慢的吸,直到吸完,他才动了动,再次把烟头捻熄在旁边垃圾桶的桶盖上,然后就那么走进了风雨中,没有撑伞。 他走近停在小区停车位上的黑色世爵车子,坐进去以后就很想喝酒,但他今晚已经喝了不少,再加上天气不好,道路能见度低,开车去买酒容易出事,他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小白的号码。 嘟声响了两下,那边就传来了小白有些迷糊的声音,“长官。” “嗯,给我送两瓶烈酒过来。” 小白听到傅青山的话,迅速的从床上坐起来。 如果按照长官英雄救美后的预定情节发展,这样的雨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林小姐不应该已经对长官敞开心扉,甚至原谅长官,然后相亲相爱,重新开始了么? 可长官要求他现在送酒过去,显然是借酒浇愁,而这样的剧情,是不是说明两人又闹翻了? 小白多余的话都没说,恭敬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赶紧从酒柜上拿了两瓶酒,打车赶了过去。 受天气和道路能见度的影响,出租车行驶了将近四十分钟,才行驶到林嫣租住的loft公寓小区。 他付了车资,抱着两瓶酒,迅速的接近其中一栋公寓楼前的停车坪,和他预料的一样,长官正坐在主驾驶座上抽烟,烟雾袅袅,他的身形和轮廓被淡化的没有任何的温度,很难让人靠近。 走到车边,他先是敲了敲车窗,看到长官朝他点了点头,他才拉开车门坐进去,并把怀里的两瓶酒递了过去,“长官,您的酒。” “谢谢。” 傅青山接过来,声音低淡,没有温度,“我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买酒,所以才会这么晚了折腾你一趟,没什么事情了,你回去休息吧。” 小白摇了摇头,有些担忧,“我还是留在这里陪着长官吧。” 傅青山挑了挑好看的剑眉,声音含笑,但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我又不是第一次为她失意落寞,你陪着我有什么用?你能陪我喝酒?还是能安慰我?” 小白没说话,但也没走。 傅青山也没有再开口赶他走,而是利落的打开酒瓶,然后大灌了几口烈酒。 之前空腹喝酒,胃只是隐隐作疼,这会儿却变成了锥心刺骨的疼,他趴在方向盘上,一手撑着开始犯疼的脑袋,一手拿着烈酒酒瓶,等着胃部这股尖锐的疼痛感过去。 一旁的小白看他难受失意的样子,握了握拳头,好一会儿才说道,“长官,我们先回去吧,让厉医生看一看您的伤口,还有……您胃也需要吃药,这样下去,您不仅追不回林小姐,还会把自己的身体弄垮,到时候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双宿双……” 小白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狠狠的在方向盘上捶打了一下,“闭嘴,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了?” “长官,我知道我现在多嘴了,但我真的怕您为了林小姐什么都不顾了……” 傅青山晃了晃酒瓶,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小白,我放下了林城的一切跑到米兰来,就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你不要试图再用这种话打动我,她是我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希望以后不要从你的嘴里再听到这些话,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他趴在那里,明明一副痛苦至极的样子,却又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小白真的怕哪天林小姐真跟了别的男人,长官连这条命都不要了。 “长官……” 傅青山又挥了挥手,“不要再说了,赶紧滚。” 小白深吸了一口气,“那长官……您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嗯。” 傅青山的声音因为胃痛的折磨,而有些沉闷,小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打开车门,走进漫天的风雨中。 小白走了以后,车子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他又趴在方向盘上缓了一会儿,那股尖锐的刺痛感才平息,他逐渐的坐直身体,又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上面的时针已经指向凌晨的两点十分了。 离他说的时间,还有五十分钟。 他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刚刚的那些话,无疑给她留了退路,而他即便想死皮赖脸的继续纠缠,都没有更好的理由了。 往前往后,都是死路一条。 就像他们的感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出路。 傅青山转过头,看着窗玻璃上倒映的人影,苦涩的笑了笑,正要继续灌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和名字时,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顿,但还是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那边就传来了一道浑厚又苍老的声音,是他的爷爷傅长林的声音。 “小山啊,你还要在外面疯多久?差不多就回来吧,西西快过生日了,我答应他要让他认祖归宗,改姓傅。” 傅青山又灌了一口酒,声音低哑,“爷爷,我暂时还回不去。” 傅长林冷哼了一声,手中精致的拐头跟着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小山,你仔细的算一算,你和林家丫头已经纠缠多少年了?” “爷爷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可你和她婚也结过了,孩子也生过了,到最后呢?还不是离婚这个结局?” 傅长林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林家丫头的身心都不健康,而我们傅家又不能无后,你强行和她在一起,除了让她不断的伤害你,你什么都得不到,而她也给不了你幸福美满的生活。” “你已经不小了,找个女人就安心过日子吧,爱情不是婚姻生活的必需品,合适才是。” 傅青山没说话,一直在静静的聆听着傅长林的话。 傅长林说完话,迟迟都没有听到傅青山的回应,就又问了一句,“臭小子,我刚刚的话,你有没有听到?” “听到了。” 傅青山又举起酒瓶灌了一口酒,一双深邃的眸子被酒气熏染又黑又亮,“可是爷爷,我没有她活不下去,就连睡觉都成了一种折磨,你觉得我痛苦的苟活,真的会比我放下一切追逐她更幸福吗?” 他笑了笑,语气凉薄,没有任何的温度,“不会的爷爷,我只会更痛苦。” 傅长林被他的话噎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山,贺家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也不是林嫣说嫁就嫁说不嫁就不嫁的人家,你这样下去不仅害了林嫣,也害了你自己的事业和前途。” “爷爷现在已经不期望你能够为傅家做出什么大的贡献,但至少不能拖傅家的后腿,你明白吗?”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声,“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做好两者之间的平衡。” 傅长林闭了闭眼睛,显然没有听到他想要的回答,随后退而求其次的说道,“小山,这样吧,爷爷给你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傅青山没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傅长林犹豫了两秒钟,才低声说道,“你跟温暖的婚礼照常举行,让她做傅太太,毕竟小西需要在自己的父母身边长大,也需要这样名正言顺的身份,至于林家丫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留在身边,温暖也默认你可以在外面养着她,但你要注意一点,就是不能让她怀孕。” “虽然她的身体不好,很难再孕,但我们傅家有西西一个孙子就够了,多了也只会让家里不得安宁,我也想通了。” 说到这里,傅长林又停顿了一下,才放慢语调的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挺好的。” “真的?你真的觉得挺好的?” 傅青山轻轻的笑了笑,举起酒瓶大灌了一口,“家里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这种独享齐人之福的办法怎么会不好?” “但是,爷爷……”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低低的说了一句,“你是从哪里来得自信?认为林嫣会做我的小三?又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让林嫣做我的小三?” “我现在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您,她这一辈子,除了傅太太,什么都做不了。” 傅长林的肺都要被气炸了,“不孝子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要跟自己的家人反目成仇,怎么?林嫣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她这么念念不忘,马上都要嫁人了,还能让你抛下一切去找她?” “爷爷,她根本就不用给我灌迷魂汤,只要听到她要嫁人的消息,我就已经寝食难安茶饭不思,如果她真的嫁人,我都不敢保证我会变成什么样。” 傅长林打这通电话前,已经想到了不欢而散的结果,但他还是很生气,“你你你……好,我就等着,看看你到底还能作成什么样。” 说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傅青山将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然后将背脊深陷进座椅的椅背中,接着仰头喷出口中的烟雾,两秒钟以后,就低低的笑出了声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不受控制。 没有人知道,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也没有人知道,林嫣之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没有她,活着和死了好像都没有什么分别。 …… 林嫣租住的loft公寓里面。 自从傅青山离开,林嫣就掀开被子躲了进去,外面风雨声呼啸,不时伴着闪电和惊雷。 她拼命的想忽略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感,却发现,越是忽略,越是愈演愈烈。 她开始瑟瑟发抖,开始用摔东西的方式发泄,可那些根本就不能驱散她心里的恐惧,她觉得她好像被人扼制住了脖颈,根本无法正常的呼吸。 用这种方式不知道发泄了多久以后,她才冷静下来一些,然后看向墙壁上的欧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的两点二十分,离三点钟,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可她真的已经觉得自己到了身心崩溃的边缘,她不想在房间里呆了,一刻都不想再呆了。 而产生了这种想法以后,她随便拿了一件衣服套在了身上,就跑下了楼,只要越接近他,她就越有安全感,哪怕他在车子里面,她在车子外面。 傅青山的胃部隐隐作痛,喝了半瓶烈酒以后,就没再喝,而是开始用闭目养神的这种方式,来抵挡胃部不时传来的尖锐疼痛感。 林嫣站在灯影晦暗的角落里,看着车子里面的男人,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男人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好像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像是他产生的错觉。 他又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几口,还没有觉得胸口越来越深的躁郁好一点,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以为是爷爷打过来的,连看都没有看过去一眼,更没有打算接的准备。 可电话那端的人好像很执着,一遍自动挂断以后,另一遍紧接着就响了起来。 他不堪其扰,瞥过去一眼,看到上面熟悉的名字后,赶紧滑下了接听键,声音紧绷到了极致的喊了一声,“嫣儿。” 而回应他的,是一个甜软的女声,“这位先生,您认识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吗?她刚刚在家门口昏倒了,家里面一片狼藉,好像被人偷盗过,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赶过来一趟?” 傅青山足足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她是我的妻子,我现在就在公寓楼下,你帮我照看她一下,我马上赶到。” 433,傅青山,不准你在房间里抽烟 男人像是融进了黑夜颜色的双眸,写满了震惊和慌乱,难得的失去冷静。 他切断手机通讯,大手迅速的推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迈开长腿下了车,高大挺拔的身躯几乎瞬间就被车外的漫天风雨包围,而他已经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满脑子都是她晕倒躺在家门口的画面。 他以非常快的速度跑进了公寓楼里,甚至比接受特种兵训练时的速度都要快,只是他毫无察觉。 按下电梯键,可电梯却被人占用,迟迟都没有下降的意思。 他等不及,就推开一旁的楼梯安全门,开始爬楼。 从一楼到十七楼,他只用了短短的五分钟。 等他快步接近十七楼的楼梯安全门时,才发现楼梯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他开始用蛮力踹门,十几下以后才踹开,铁门摔在墙壁上,动静大到可以震动整个楼层,同时也吓坏了林嫣的邻居,只因为跑过来的男人双眼猩红,浑身被雨淋透,更有雨水顺着湿漉的头发流到英俊的脸上。 虽然看起来有种颓废的性感,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温度,眉目深邃,冷得摄人。 看一眼,就好像会产生一种坠入冰窟即将被溺毙的感觉。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真的很高大英俊,在满是金发碧眼棱角分明的西方男人堆里,也丝毫不逊色,至少是她见过的男人当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林嫣的邻居反应过来以后,赶紧将散落在脸边的长发别在耳后,整理了一下不修边幅的形象,紧张的吞咽了几下口水,才非常艰难的开口,“先先……生,您就是这位小姐的丈夫吗?” “我是。” 男人几个大步走过来,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令人心动的魅力。 而他的眼里,只有地上那抹娇弱单薄的白色身影,其他的东西全都化成了她的模糊背景。 林嫣的邻居更是清晰的看到了他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在看向地面的林嫣时,才有了情绪和波动,那么的温柔……又深情,这让她忍不住的更加羡慕。 她刚要伸手帮助,男人就冷声说道,“别动她。” 男人说完以后,就蹲低身子,很轻易的抱起了躺在地面上脸色苍白的女人,连看都没看一眼还在故意搔首弄姿的林嫣邻居。 而事实上,他除了林嫣以外,对大多数的女人都有脸盲症,或者也可以说,有林嫣在场的时候,他根本就看不到别的女人。 他转过身,机械似的说了一句,“刚刚谢谢你。” 说完,就抱着林嫣回到了公寓门里。 林嫣的邻居还想说什么,男人却已经用脚把防盗门带上了,阻隔了她火热又爱慕的视线。 他连皮鞋都没换,直接把怀中的小女人抱到了房间的大床上。 房间能被她砸的东西都砸了,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玻璃的碎片,撕碎的纸屑,衣服,和其他不起眼的杂物,堆叠在一起,看起来真像是被人翻找偷盗过后的样子。 她的脸上和身上都带着一些伤,有的地方甚至还在溢着鲜血,浑身被雨水淋透,大概是到楼下找过他,但他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他突然狠狠的皱眉,才回想起刚刚在楼下的车子里,透过前风挡玻璃外的重重雨幕,看见过的那抹一闪而逝的白色身影,原来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是她。 他甚至能够想象她情绪失控以后的害怕和无助,找到他又不敢靠近他时的失落和绝望。 此时此刻,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清浅均匀,不哭不闹,甚至连一点情绪都没有,可怎么看都像是破碎了的娃娃,心脏和灵魂早已缝缝补补破败不堪,只不过极力的在他面前表现出完好无损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过的云淡风轻。 实际上,她很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想,如果不是邻居发现她昏倒在了家门口,她就算难过的要死,也不会到楼下找他,更不会再给他打电话联系他。 这个认知,让他已经蹙起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 但他也只是皱眉,什么愤怒的情绪都没有,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他们每次冷战吵架说分手的结果,从来都是他先低头服软,主动来找她。 这次,也是这样。 就像顾西沉说的那样,他栽在这个女人手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嫣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放弃不可能,在一起也不可能,这个女人简直要折磨死他了。 他的双眼有些刺痛,大手几乎是颤抖着拂开黏在她脸侧的发丝,露出了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在窗外过于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她的吹弹可破,如雪胜雪的肌肤。 睫毛弯弯的在脸上留下一排阴影,处处都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和干净,仿佛还是他初识的那个十几岁的女孩, “……傅青山。” 她睡得不踏实,因为他的动作突然惊醒,下一秒钟,那双清澈又漆黑的眼眸里,满满的倒映着的都是他高大的身影。 “嗯,我在。” 她好像一时没有分清现实和梦境,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几乎出于本能的环吊在了他修长的勃颈上,“傅青山,你这个混蛋去哪里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林嫣一直都在做着一个梦,她整个人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里,周围什么都没有,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可走了很久很久,她也没有走出黑暗,心力交瘁的疲惫让她想要放弃,然后不知道哪个方向,突然有一道光束照射过来。 她抬手遮住眉眼,适应了一会儿强烈刺眼的光线,就在几米外的光束下,看到了高大挺拔的傅青山,她生怕他会消失,嗓音颤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眉目如画的站在那里,低低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伸出双臂等着她。 她朝他狂奔过去,撞进他的怀里,他趔趄了两步接住她,在她的耳边温声软语了两句话,她还没有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就消失不见了,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但抓住的只有冰凉的空气,和越来越深的恐惧。 接着,场景就迅速的切换,她又重新掉入了黑暗之中,她开始不断的呼喊他的名字,寻找他的影子,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沁凉的空气。 她就在一个梦境接着一个梦境的无限循环中,不断的找到他,失去他,失去他,又找到他,一次次感受崩溃和无助,希望和绝望。 他一只大手紧紧的揽抱住她的腰身,另一只大手扶在她的脑后,几乎是把她密不透风的抱在怀里,一脸的宠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我。” 男人的怀抱和体温透过衣料传进她的皮肤里,她终于真实的感受到了他的呼吸和存在,眼底忽然就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来,并且不受控制。 她环吊在他勃颈上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声音有些哽咽,“傅青山,你就是个混蛋,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他低低的笑了笑,“好,我是混蛋。” 眼前的男人很真实,她无比的庆幸自己终于脱离了那些令人窒息黑暗,还要再说些什么,她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狼藉的地面。 本来干净整洁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玻璃的碎片,家具全都翻倒在地,许多衣服和杂物流淌出来,整个房间像是经历了一场灾难,而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就是她。 梦境里的恐惧,逐渐被昏倒之前的那些记忆冲散,她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的推开了他,“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要走吗?你赶紧滚啊,我不想看到你。” 她低着头没看他,长卷发遮住了她的姣好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和情绪,但不断掉落在被褥上的泪,还是显示出了她的难堪和脆弱。 傅青山伸手去拉她,却被她挥甩开,然后挪动身体,直接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她。 “行,你不理我,那我就走了。” 林嫣没说话,泪掉的更凶了。 “我真走了。” 她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泣不成声,“走,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男人站在床边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嫣儿,让你跟我服一次软就这么难?” 他伸手去拉她,她拼命的躲开,最后他用了蛮力,才把她拉扯过来,并牢牢的锁在自己的怀里,“你把我说的一无是处,正常男人都会生气,再说,你口口声声嚷着要嫁给别的男人,我要是再纵容你,说不定你哪天真的就嫁给他,一点顾虑都不会有。” 林嫣继续挣扎,“傅青山,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我就是真的要嫁给他……啊!” 她的话还有说完,他的双臂就收紧了力量,她疼的低呼了一声,一双小手捶打在他的胸膛上,“傅青山,你放开我。” “不放,我为什么要放手?” “傅青山,你怎么那么不要脸?我跟你什么关系?你就对我这样动手动脚的?”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用我现在身体力行的告诉你,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他朝着她的耳廓吹了一口热气,声音低沉,“嗯?” 林嫣躲了又躲都没躲开,嗔怒道,“傅青山,你别弄我,痒!” 他继续朝着她的耳廓吹着热气,声音明显的多了一丝暗哑,“那你求求我。” “……你做梦!”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薄唇开始追逐她的红唇,男女之间的力量本就过于悬殊,再加上她本身就没什么力气,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被他吻住了,连带着脸上的那些泪痕都被他吻干了。 他的吻并不温柔,可以说很粗暴,一点反抗余地都没给她留,她只能在他攻城掠地般的吻里沉沦沉沦,再沉沦。 “折腾到这个点了,不让我做一次,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嗯?” 林嫣一双湿漉的眼眸,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身影,“傅青山,不行。” 她伸手推他,不断的后退。 “加上这次,今晚你已经第二次拒绝我了,林嫣,我看起来有那么好说话吗?” 林嫣怎么拉扯他的手臂,都没有撼动他半分,有些急了,“傅青山,你别喝多了酒,就找我逞凶。” “我看起来不清醒?” 他今晚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是喝了不少,但还不至于失去清醒,什么都不记得。 比如此时此刻,他非常清醒的知道他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必须干什么。 林嫣快被他逼疯了,“傅青山,你清醒一点,我曾经被人迷--jia-n过,有一级心理创伤和暴力倾向。” “我知道。” 她继续后退,躲避着他不断袭击她身体的大手,“我子宫内膜薄,有可能再也无法生育。” “我知道。” 她的眼泪再次掉落下来,声音有委屈的哽咽,“我情绪无法控制的时候,就会乱砸东西发脾气,还会动刀动枪。” “我知道。” 她躲不开,只能伸出双手捶打他的胸膛,“我……我还放过火,烧死过我们的孩子,坐过牢,又是个落魄千金。” “我知道。” 她狠狠的瞪着他,“你都知道,那你还执着什么?” “除了你跟别的男人我无法忍受,其他的我都能忍受。” “傅青山,你真是个疯子!” 他一把拉过她,顺势把她压在了身下,声音低沉又压抑,“嫣儿,你才知道我是个疯子?我早就疯了,为你而疯。” 这样的话,他说过,可她以为那只是他的气话,是他对她的敷衍,可这一秒钟,她真的觉得他对她的执着已经到了有些病态的程度。 她愣了几秒钟,还要说些什么,他灼热的吻就又落了下来,一双大手在她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他故意用了很大的力量,大到她清晰的感觉到了疼痛,她微微皱眉,不适的挣,他却吻得更深更投入,完全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般狠狠的欺负。 她挣扎无果,只好抬起小手朝着他的俊脸挥过去,男人没躲,只是含笑的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只要打一巴掌就做一次,这样我们之间才显得公平一些。” “傅青山,你做梦。” “那我可真的梦到过不少回了,希望这次能成真。” 她知道他不要脸的程度,也知道他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挥过去的手在离他的脸还有几公分距离的时候,硬生生的收了力量。 男人唇角的笑容不断扩大,继续攻城掠地,一点都不温柔。 林嫣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整个人在他的攻势下,软得像是一滩水,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的呼吸都已经不顺畅了,他才停止了对她的折磨,身体死死的抵着她问,“嫣儿,跟我回米澜别墅好不好?” 她难受的哼唧,“不去,我又没要原谅你……啊!” 话还没有落下,男人就狠狠的贯穿了她,“去不去?” “……不去。” “还嘴硬?” 林嫣死死的咬住唇,不看他,也不回应。 男人开始故意折磨她,“去不去?” “不去不去不去,你这个混蛋。” 她开始语无伦次,开始受不了他的折磨,而最后的答案也可想而知,还是她先投降了。 …… 林嫣不知道傅青山到底要了她多少次,她只知道窗外深浓的夜色逐渐被刺眼的光亮取代,磅礴的大雨停了,太阳也跑出来了。 最后一次,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就连男人抱着她进浴室擦洗,再给她抱回床上,她都完全不知道。 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夕阳已经西下,橘红色的余晖洒满整个房间,她才缓缓慢慢的睁开眼睛,从一场香甜旖旎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落日的余晖有些刺目,她抬手遮住眉眼,适应了一会儿,才抻了个懒腰,准备撑坐起身。 眸光转动,在瞥到身边躺着的高大男人时,被吓了一跳,她赶紧拉紧身上的被子,所有的记忆也就跟着涌进了大脑。 男人正倚靠在床头的软包上,刚刚被她拉扯过的被子,从他的身上滑下来,露出了他健硕有力的胸膛,上面布满了暧昧的挠痕,深浅不一,几乎不用仔细回想,就知道她昨晚有多么愤怒他的逞凶,所以才会故意用这种方式让他疼。 他修长的指骨间把玩着一根香烟,虽然没抽,但她看他不顺眼,不忘说他,“傅青山,不准你在房间里抽烟,也不准你在我的面前抽烟。” “嗯,知道了。” 他说着就掀开了被子,然后穿上凌乱铺在地上的衣服,“我去洗手间抽烟。” “也不准去其他的地方抽烟。”她坐直身体,狠狠的瞪着他宽大又健硕的背脊,好像恨不得瞪出一个洞来,“总之,你在我的房子里不准抽烟,只能憋着。” 他举双手投降,“好,都听你的。” 说完,就将手中的香烟重新放回了烟盒里面,随后半转过身,眸光含笑的看向她,“只是……你立了这么多规矩,公平来讲,我是不是也应该对你立个规矩?嗯?” 林嫣皱了皱眉,“……什么?” “比如……” 他顿了顿,高大挺拔的身躯靠近她,故意拉长语调,“我想做的时候,随时让我做,嗯?” 林嫣听后,一张精致小巧的脸瞬间红成了一片,床上没有什么东西,她只好拿起枕头朝他砸了过去,却忘了自己未着寸缕,把枕头挥过去的同时,自己也完全的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等她后知后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遮挡,下一秒,就被男人死死的压在了床上,动弹不得,“还有力气打我?是不是我昨晚还不够卖力气?” 林嫣继续瞪着他,“傅青山,你还有脸提昨晚?” 他挑起她尖细的下颌骨,方便他吻的角度,然后边吻边呢喃道,“昨晚怎么了?这么气愤?” “昨晚你根本就是*********!” “哦?”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一声,眉眼轮廓写满了宠溺,“可我记得……剧情不是这样的啊,明明每次都是你哭着求我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人伸手捂住了薄唇,阻止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所有话语,“傅青山,你是怎么面不改色说这些话的?明明就是你先强迫我的。”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好,都是我强迫你的,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女人的小手覆在他的薄唇上,使得他说出口的声音有些低哑模糊,但却可以让她清清楚楚的听见。 她的脸更红了,拿开覆上他薄唇的小手,也没再跟他辩论,因为结果显而易见。 “我浑身哪哪都疼,别压着我,起来。” 他没让她的小手从他的薄唇上移开,而是伸出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并啄吻了几下,“公寓里的东西我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跟我回米澜别墅去,至于你和贺骁庭的婚礼,得马上取消,或者你去说,或者我替你去说。” 林嫣咬唇,“我还没有考虑好……” 男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论家世能力和手腕,我都要高过贺骁庭,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步步为营才能拿到贺氏的继承权,我不一样,我白手起家成立了盛世集团,如今生意遍布全球,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而且,在时尚界,盛世这两个字就是个金字招牌,是一台永远不会停止的赚钱机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盛世存在一天,贺氏就得跟在后面俯首称臣,你那么喜欢服装设计,盛世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地方,这样你都不动心吗?” 林嫣偏头不看他,躲避的态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嫣,你那么聪明,居然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身下的女人,等了半分钟,都没有看到女人有回应的意思,就继续说道,“好,那我就说得明白一点,我会创立盛世集团,就是因为你喜欢服装设计,你喜欢的,我就给你最好的,离开贺骁庭,我和盛世都是你的,这样的诱惑还不够让你心动?” 她推了推他的胸膛,语气别扭,“我又不是为了事业和钱才跟一个男人。” “可那些是基础,没有事业和钱,怎么谈感情?” 他字字句句,说得无比清晰,“你以为你要没点手腕和能力,贺骁庭会选择你?不会的嫣儿,你比谁都清楚,贺骁庭会选择你,是因为你跟他志同道合,也能帮他扩大商业版图,更重要的是,他和你结婚以后,能够拉到林南城的投资。” 谁都知道,林南城是华裔商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到一年内,就连创了无数商业神话,被商业周刊评为百年难得一遇的经商天才。 而林南城又最疼她这个妹妹,能给她的嫁妆,一定都给。 其中就包括了跟贺氏的融资和合作。 林嫣眸光闪躲,就是不看他,“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那道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没有那么不堪?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出了事情,他只会后知后觉的问一句你没事吧,却永远都不在你的身边?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男人,想要的婚姻生活吗?” “嫣儿,你可以试着想想,如果这几次你都被别人算计成功,你还会嫁给贺骁庭吗?不会,你连面对自己勇气都没有了,甚至会引发更严重的心理疾病,又怎么可能嫁给他?” 他的大手抚上女人瓷白的脸蛋,“他不是你的良人,我才是。” “可是……傅青山,跟了贺骁庭,我的身上至少还有他要的东西,可重新跟你,我根本就什么都给不了你了,这种不平衡的婚姻,你觉得会长久吗?就算能长久,没有孩子的这个事情,你能忍受吗?” 她对上他深黑如夜的双眸,声音低淡,“你那么优秀,还有那么大的家业需要继承,而像傅家这种军政名门又最在乎名声和后代,我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了,傅青山,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说着,他就密不透风的把她抱住,“我不在乎我们未来有没有孩子,更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无所谓。” 他的情话说的很动听,至少她被感动的模糊了双眼。 “还想说什么?一次性都说出来,因为从今晚开始,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在这件事情上跟我纠结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认定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他什么都不会听,也希望她什么都不要再提,只要安安静静的跟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林嫣咬了咬唇,眸光倒映着他的身影,半晌才妥协的说了一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你要是觉得为难,我替你去说,嗯?” 林嫣知道,她自己去跟贺骁庭说,要比他去跟和晓婷说体面很多,至少不会让贺骁庭感觉难堪,也不会让她的愧疚加剧。 “不用了,这种事情还是要我当面去说才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推了他一下,“我手机响了。” 他没动,她就又推了他一下,“傅青山,你让开,我手机在响。”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才不情不愿的从她的身上移开,但没有完全放开她,而是让她躺在他的怀里接听电话。 林嫣知道挣扎不过,就没挣扎,直接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是贺骁庭。 “嫣儿,我刚刚结束一场会议,有点累,但也很想你。” 贺骁庭很少说这样露骨的情话,林嫣瞥了身边已经黑了脸的男人一眼,低问了一句,“这个时间,你那里还是中午吧?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 贺骁庭好像在抽烟,林嫣能够清晰的听到他抽烟的声音,“你不要总是为了工作就不吃午饭,这样很伤身体的。”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吃。” 贺骁庭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接着又问了一句,“嫣儿,你想我了吗?” 林嫣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手中的手机,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他的问题。 傅青山没什么表示,一双大手把玩着她另一只手的手指。 林嫣咬了咬唇,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骁庭,婚戒你准备好了吗?” “嗯,是意大利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婚礼对戒,大概明天中午会到米兰,到时候你去取,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告诉他,在婚礼之前应该可以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林嫣赶紧摆手,“我相信你的眼光,你挑选的戒指,一定会很漂亮,我也一定会喜欢。” 她感觉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就连呼吸都跟着变成了一种压抑的痛苦,她试图离身边的男人远一点,可他却轻轻松松的把她捞回来,不给她一丝一毫躲避的机会。 “嫣儿,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理解我,理解我的工作,结婚以后,我一定会加倍的补偿你。” 贺骁庭那边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来,是秘书提醒他另一场会议要开始了,他将手机拿离耳边,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又将手机拿回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嫣儿,我的另一场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婚戒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们这辈子只有这一场婚礼,我不想让你有任何的遗憾。” “嗯,我知道了。” “乖乖在米兰等我,挂了。” “嗯。” 切断手机通讯,林嫣还没有说话,身边的男人就把她压在了身下,“嫣儿,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好说话吗?” 434,嫣儿,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男人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女人身上,她皱起眉头,一双小手胡乱的在他的胸前捶打,面对他的质问,不知道怎么就没了气势,完全是嗔怒的语调,“你好重,傅青山,别压着我。” “把话说清楚。” 林嫣又推了推他,“什么说清楚?” “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事情。” 林嫣瞪大那双美目,被他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讽刺态度弄得恼火,忍不住反唇相讥,“傅青山,拜托你搞搞清楚,我和贺骁庭是正大光明的未婚夫妻,你才是中间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当着你的面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她的话落,沉默开始蔓延…… 好像刚刚才缓和了一点的关系,又开始结冰触底。 冬天入夜早,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投射进来的星星点点的灯火,勉勉强强的看清房间里的家具轮廓。 在这样的晦暗光影下,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也一瞬不瞬的回视她。 所有的感官在黑暗中,不断地被放大。 这一秒钟,时间和空间好像全都静止了,他们的眼里只剩下了彼此,清晰的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几秒钟以后,他突地笑了,打破了沉默。 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上,全都变成了灼人的冷漠,“上完床就翻脸无情,林嫣,你也真的是够能耐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他吵,便偏过头不再看他,随便的敷衍了一句,“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吗?” 他的怒意更盛,大手捏住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看向他,声音没有了任何的温度,“那我就帮你分析一下。” “刚刚还一副愧疚万分,跟我说不知道该怎么跟贺骁庭提解除婚约的事情,接完他的电话,就又开始跟我装傻充愣,林嫣,顾西沉说你能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游刃有余的吊着两个精品男人,简直就是开了挂的人生,你是不是心里也这么想,真的把我和贺骁庭都当成傻逼了?嗯?” 林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双像是倒进过万千星光的双眸,不过瞬间,就涌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当然,更多的还是委屈。 她声音哽咽,面容却带着笑,“对啊,你说的没错啊,我就是个犯贱不要脸的女人,我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我就是个喜欢玩心机耍手段的女人,我就是个没有自尊心没有廉耻心的女人,这样你满意了吗?” 傅青山看着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瞬间就恢复了冷静,懊恼的皱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温热的大手刚要抹掉她脸上的泪,就被她伸手挥开,根本不让他有机会碰到,“傅长官,我这么脏这么不要脸,你还是少碰我的好,免得脏了你的眼睛和高贵的身份,我可承担不起这份罪过。” 男人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一双铁臂撑在她头的两侧,微微起身,减轻了一些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声线醇厚又温柔,“嫣儿,好好说话,别这么故意贬低自己,我听得心里难受。” 她瞪着他,眼底有些微红,“我这样形容我自己,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我不过是和贺骁庭打了一个电话,你就对我冷嘲热讽,恨不得把我万箭穿心……”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一贯温软的声音又开始有些哽咽,“傅青山,你承认吧,刚刚你说的那些话,就是你的真心话,你在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赶紧否认,第一次在她面前手足无措,“我没有。” “我明显说的是气话,我受不了你跟他再有任何的联系,受不了他叫你嫣儿,更受不了他对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他撑坐起身,然后把她拉扯到自己的怀里,低沉又磁性的声音缓缓的响在她的耳边,“答应我,快点和他分开吧,不然我会疯的,真的会疯的。” 林嫣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低下头,细细密密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说话,嗯?” 她吸了吸鼻子,犹如女王般说了一句,“你惹我哭了,傅青山。” 男人炙热又滚烫的吻从她的额头一路向下,最后吻住了她嫣红的唇,“好好好,那你想让我怎么道歉才肯原谅我?嗯?” 他的声音含笑,带着无尽的宠溺退让和妥协,林嫣心下一动,故意为难他,“我饿了,想吃城东郊区那家馄饨店里的馄饨了,嗯……要猪肉大葱馅的,馅里不要加姜的,馄饨皮不能太厚,还有,我的胃口很刁,以上那几点做不到的话,我也不会勉强自己吃速冻馄饨,听明白了吗?” 也就是说,她要吃现包的馄饨,馄饨馅里不能加姜,馄饨皮不能擀揉的太厚,为了馄饨纯正的口感,还不能拿速冻的回来煮,必须是在店里煮完再拿回来的,先不说从她说的那家店里,到她现在租住的loft公寓,单趟的车程就需要四十分钟。 就说在这四十分钟里,还要保证打包馄饨的鲜美口感,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些苛刻的条件加在一起,根本就不是想吃馄饨,摆明了就是故意为难他。 她推开他,抱着被子坐远了一点,一副高高在上的傲娇样子,似乎打定主意他做不到她说的这些。 他低低的笑了笑,大手捞过枕头旁边的手机,不疾不徐的说道,“好,我让小白给你买回来。” 她挑了挑眉,抽掉他手中的手机,“那就不用了。”接着半转过身,看向落地窗外,好像很失望的语气,“反正小白去也没什么道歉的诚意,我又刚好没有胃口了……” “好,我的林女王,我去。” 说完,他就掀开被子下了床,利落的穿上凌乱散落在床边的衣服,没到半分钟,他就恢复了西装革履的模样。 虽然衣服上满是褶皱,但并不影响他身上的气质和气场,再加上他圆板寸的发型,衬显的他更加有男人魅力,简直荷尔蒙爆了棚,让人看了一眼,就很难再移开视线。 虽然她看过无数次,也依然会有这种感觉。 他站在床边,眉目含笑,低低哑哑的问她,“还想吃什么?我全都买回来。” “唔……” 林嫣听到他的话,开始认真的想,“我要吃水果,还有酸奶,还有辣条干脆面……” 男人没有继续听她说下去,而是皱眉打断了她的话,“辣条干脆面那种小食品不许吃,你本来就身体不好,还敢吃这种垃圾食品?换几样。” 她停顿了一下,“那就饼干薯条……” “不行,再换。” 林嫣的热情一下就被他的话浇灭,她别开头,喃喃的说了一句,“傅青山,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这不许吃那也不许吃,那我什么都不吃了,你走吧!” 说完,她就拉扯过被子,准备躺回床上,却被他伸出的大手阻止了她躺下去的动作,“水果可以吃。” 他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灼人,“多吃点水果对你的身体好。” 林嫣眸光一闪,赶紧推开他,毫不客气的开口,“行,那我要吃苹果鸭梨芒果草莓圣女果香蕉澳橘水蜜桃猕猴桃西瓜香瓜木瓜哈密瓜榴莲血橙柠檬菠萝凤梨葡萄红提青提……” 最后,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水果,就缓缓淡淡的说道,“行了,先这么多,一样都不能少。”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难得你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的水果。”说完,就伸手系上了西服的纽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回来,门窗反锁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嫣躲着他的眸光,“你又不是超人,打完电话就能飞赶到我的身边,我有什么事情又能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超人”?” 只是此“超人”非彼“超人”。 林嫣反应过来,低骂了一句,“流氓。” 他没再说话,而是迈开双腿,朝着房间的门口走了过去。 直到他的脚步消失在公寓的防盗门外,她才拥着被子,重新躺回床上,那双映着星空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和小区里面的园林景观,半天唇角才溢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只是很快速就消失不见,快到没有人察觉。 …… 傅青山开了四十分钟的车子去了林嫣说的那家馄饨店,要了所有的原材料,他就匆匆的往回赶,到了公寓以后,亲自拌馅擀皮,给她包馄饨。 林嫣从傅青山离开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包好馄饨,煮好馄饨的,只知道他端着刚刚出锅的馄饨进房间叫她,她因为起床气扇了他一巴掌。 他就直接把她拉拽到怀里,开始用粗暴的吻修理她,直到她清醒过来,他才低淡的说道,“我前后折腾了三四个小时,就换来一巴掌?嗯?嫣儿,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林嫣看着他放在床头柜托盘上的那碗馄饨,好看的眉头慢慢的蹙起来,不忘为难他,“傅青山,你是按照我要求买来的馄饨吗?猪肉大葱馅的,馅子里不能加姜,馄饨皮不能太厚,尤其尤其不吃买回来的速冻馄饨,我说的这些你都做到了吗?” 他又在她的红唇上啄吻了几下,才缓缓的开口,“馄饨是猪肉大葱馅的,馅子里没加姜,馄饨皮也不厚,刚刚煮好还不到两分钟,你可以尝一尝,保证馄饨的鲜美口感都还在。” “怎么可能?” 她眉头蹙得更紧,拿过床头上的馄饨碗,舀起尝了一个,就和他刚刚说的一模一样,她抬眸看向他,语气更加的疑惑,“傅青山,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能怎么做?” 男人挑了挑眉,眉眼和脸上都是对她无尽的宠溺,“当然是把所有的原材料拿回来,我亲自拌馅擀皮下水煮,不然以你那么苛刻的条件,买回来的都是粥泥了,你又不知道会闹我多久,我都已经怕了你了。” 馄饨没有为难住他,她开始质问水果的下落,“我要的水果呢?” 傅青山不慌不忙的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声音漫上丝丝缕缕的笑意,“苹果鸭梨芒果草莓圣女果香蕉澳橘水蜜桃猕猴桃西瓜香瓜木瓜哈密瓜榴莲血橙柠檬菠萝凤梨葡萄红提青提,为了不买错,我都是按照你说的水果顺序买的。” 林嫣咬了咬唇,一双漆黑的眼眸写满了愤怒,“傅青山,你是不是故意让我难堪?故意凸显我的小孩子气?” 傅青山笑了笑,“嫣儿,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我就是这么难伺候。” 话落,就把手中的馄饨碗重新放回了床头柜的托盘上,一双美目不再看向他,“我又突然不想吃馄饨了。” “好,那你想吃什么?” “没想好。” 男人耐心的问,“面条?” 林嫣摇了摇头,“不想吃。” 男人接着问,“那就米饭炒菜?” 女人还是摇了摇小脑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米饭炒菜也不想吃。” “那……我们出去吃,你看到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太累不想动。” 男人终于笑着说道,“林嫣,你这么折腾你男人,把他的男性自尊踩在脚下,就不怕他在其他的地方找补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好几秒钟以后,才继续说道,“我要是你,现在就找个台阶下,毕竟,他一会儿可能就没有现在好说话了,你想吃什么,他偏偏就不让你吃什么,你应该相信,他什么都能做出来,千万不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他凑近她的耳边,朝着她的耳廓轻轻的呼出了一口热气,声音魅惑,“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林嫣怎么躲都躲不开,声音颤抖着说道,“傅青山……我我……我又想吃面条了。” “不改了?” 林嫣摇了摇头,“不改了。” 傅青山这才放过她,“你乖点,再吃几个馄饨,我现在去给你煮面,别总挑食,那么瘦,抱着都硌手。” 林嫣目送他离开以后,才开始胡乱的穿上衣服。 房子已经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来昨晚经历了一场灾难的样子,她的东西也都被他打包好,放在了客厅的位置。 她想起了他昨晚逼着她搬回米澜别墅而故意折磨她的样子,也想起了他满脸痛苦的跟她说,让她离开贺骁庭的样子,更想起了他冷言冷语的嘲讽她的样子。 那些个样子,跟现在站在厨房里为她煮面的样子做对比,完全的判若两人。 其实他平时是个话很少的男人,除了在纪云深和顾西沉的面前话多一点外,其他的时候,他都是很冷漠,生人勿近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她会觉得他好相处,一门心思的想要得到他,那种执着,甚至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到他的冷漠和厌恶。 而现在,她或多或少的也会感谢年少时的那些奋不顾身,至少让她深刻的明白一些东西,比如喜欢和爱的区别。 因为真的深爱他,所以她才能蒙蔽双眼,假装看不到他的冷漠和厌恶。 如果放到现在,她绝对做不到继续爱他,即便真的深爱。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专注和灼热,煮面的傅青山微微转过身,隔着厨房和客厅重重叠叠的光线看了过来。 她接触到他的眸光,像是触电一般赶紧移开了视线,而这样的动作和反应,恰恰显示出了她的做贼心虚。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对他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 那是一种类似有底线的认知,因为知道他会包容自己,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 但那种畏惧早已经融入了骨血当中,他们之间只要争吵冷战,那种畏惧感就会显现出来,占据她的身体和灵魂。 与其说他怕失去她,倒不如说,是她更畏惧他。 她没有走过去,他就走了过来,“来监督我煮面条,嗯?” 说完,就弯下腰,在她的红唇上啄吻了一下。 她因为穿着拖鞋,他需要弯很大的腰才能够到她的唇。 她缩着肩膀,拼命躲着他的吻,明明最开始欲拒还迎故意让他吻到,撩到他心痒难耐,现在又开始躲他不让他吻,有一种撩完就跑的感觉。 他狠狠的皱了皱眉,最后干脆把她抱在怀里吻,而她也从最初的抗拒,到慢慢的回应,到最后的化成了一滩水,只能依附着他才能站稳。 他吻得粗暴又克制,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故意蹂躏她的红唇,一开始只是想用吻来惩罚她,但她的唇太过香甜柔软,他越吻越控制不住力度,到后来的时候,好像一个简单的吻已经满足不了他。 他就把她抵在一边的墙壁上,准备再做一次。 可她完全没了力气,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看出了他的意图,她就在他吻的间隙嗔怒道,“傅青山,你不想要命了我还想要,有你那么不知道节制,不知道心疼自己女人的吗?” 考虑到她的身体,他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接着就把头埋在了女人的肩膀的头发里,粗重的呼吸透过发丝传到在她的耳侧,撩得她耳朵发痒,“傅青山,好痒,你赶紧起来。” “乖,让我再缓一会儿。” 他高大的身躯紧绷到有些僵硬,她也没敢乱挣扎,又说了一句,“你再不起来,面都要糊掉了。”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声,才艰难的从她的身上移开,接着就迈开长腿走向厨房的方向,而她清晰的看到了他发红的耳朵,是情欲得不到满足的挫败和沮丧。 她站在原地平复呼吸,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逐渐走远,唇角漫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在微笑更深刻之前,又赶紧收敛笑意,当做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青山很擅长厨艺,甚至比纪云深的厨艺还要好。 当他把煮好的面条放在餐桌上,站在那里朝着她摆手,示意她坐过去吃面的时候,她都有些恍惚,这一幕,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他们在婚姻里的那个样子。 可她又深深的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趿拉着棉质拖鞋走过去,看了一眼餐桌上面的面碗,“能吃吗?” “尝尝?” 傅青山把筷子递给她,她挑起了两根面条喂到嘴里,咀嚼了两下后,简单的评价了一句,“勉勉强强。” 他笑了笑,随后把面碗端过来,“那我重新煮。” 说着,就转过身,林嫣跺了跺脚,“傅青山,你再重新煮又要多久?你想饿死我吗?” “那怎么办?” 他回头看向她,眸光和语气一样无辜,“你觉得我煮的面条不好吃,我要是不重新煮,你还会继续折腾我,那我还不如煮到你满意为止,不让你折腾我。”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他眨了眨眼睛,声音很低淡,“嫣儿,这句话好像是应该我对你说的话。” 林嫣咬了咬唇,“把面碗放在这。” 傅青山点了点头,按照她说的话,把面碗重新放在了餐桌上,“林女王还有什么指示?” “我勉强把这碗面吃下去吧,省得你认为我故意折腾你,不过先说好,我妥协是因为我怕麻烦,可不是因为你煮的面条好吃,知道了吗?” 他温热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知道了,快吃吧,面都要坨掉了。” 林嫣这才坐在餐椅上,开始吃他煮的面条。 傅青山见她坐下吃面,也跟着坐了下来,看着她吃面。 不得不说,傅青山的厨艺真的很好,不去做个厨师,真的是白瞎他的好厨艺了。 她没吃几口就吃饱了,把面碗推向他,“我吃不下了。” 傅青山也不嫌弃,用她的筷子和面碗直接吃了起来,很快,就解决了碗里的面条。 吃完以后,他就给小白打了一通电话,让他过来帮忙搬东西。 林嫣很累,又拗不过他,只能任他折腾了。 435,是不是我原谅你原谅的太快了,让你没有成就感了? 一个小时以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穿过重重的黑暗夜幕,稳稳的停在了米澜别墅院落的停车坪前。 车前两束远光灯打照在别墅建筑的墙壁上,折射出无数偏暖色的光影,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住在这里的那短短一周的时间,遥远的就好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可……明明才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好像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堆砌出无数的回忆,回想时,漫长到一分一秒就好像过了一生。 虽然米兰今天艳阳高照,气温也跟着回升了不少,但是到了夜里,温差还是有些大,她缩着肩膀没动,男人就赶紧倾身过来给她解开安全带,又脱了身上的风衣外套披在了她的瘦小的肩头上,醇厚低沉的嗓音打破了一路上两人各自的沉默。 “自己走,还是我抱着你走?” 昨晚,被他折腾了那么久,虽然睡了一天弥补,但她的双腿还是发软,根本走不了路。 出门的时候,就是他抱着她,从租住的loft公寓里一路抱到了黑色世爵车上。 这会儿了,他还问她,是不想抱,还是故意让她撒娇求他抱? 嘴里说拿她没有办法,处处迁就她让着她,却时时刻刻都在满足他征服她的恶趣味。 有意思吗? 林嫣没看他,冷冷的说了一句,“不用你,我自己能走。” 说完,就拉紧了身上的宽大风衣外套,又推开了车门,双脚刚刚落地,还没有站稳,整个人就摔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十厘米的高跟鞋随着她突如其来的摔倒动作,狠狠的崴了一下,她忍不住发出嘶的吸气声,眉头蹙起捂住脚踝,好像很疼的样子。 驾驶座的男人脸色一变,迅速的推开车门走过去,弯腰把她抱在了怀里,“就不能少穿点高跟鞋?” “关你什么事?” 男人迈着稳健的阔步,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的温柔低沉,“从我认识你,你就喜欢穿这么高的高跟鞋,这么多年都没变过,你要是对我这么长情,我可能都要痛哭流涕了!” 她微微挣扎,“谁要对你这个渣男长情,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男人的一双铁臂依然稳稳的抱着她,“都跟我回来了,还挣扎什么?” 他太高了,待在他的怀里的高度足以让她恐惧,她怕摔下来,也就没敢太挣扎,“回来我就不可以走吗?况且我回来还是你逼的。” “我逼你要是能把你逼回来,我早就逼了。” 他低头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到底,还不是你心甘情愿默认了,才会跟我回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死皮赖脸非要纠缠你了?” 男人低低的笑,“刚刚沉默了一路,我还以为你不会承认,嫣儿,你口是心非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我承认什么了?” 他的步伐很快就接近了别墅的防盗门,用眼神示意她输入密码,她没按照他的示意做,又追问了一句,“傅青山,你把话说清楚,我承认什么了?” “非要我说清楚?” “说清楚。” 男人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在晦暗的灯影下,显得没有一点温度,听到她的话后,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用着不疾不徐的语调的语调说道,“承认跟我和好,承认做我的女人,承认和贺骁庭分手。” 她下意识的否认,“我没有……” 男人凑近她,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你没有?” “你没有就不会跟我说关于贺骁庭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没有就不会跟我说不知道在那方面节制,不知道心疼你,或者更准确的一点说,你跟我回来,就默认了所有的一切,嫣儿,你别想否认。” 他真的很犀利,犀利到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明白她的动机和目的。 而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她一时语塞,“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她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温净又淡漠的脸上写满了恼怒,“我只是……觉得你的纠缠很烦,才会,才会跟你回来。” “这么不想承认?”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咬唇,开始沉默。 “行。” 他点了点头,双手就放开了她。 突然的失重感,吓得她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啊……” 就在她短促的尖叫声中,男人的那双铁臂又重新把快要跌落在地的她捞了回来,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她的那双柔软手臂死死的环吊在他的勃颈上,声音微微有些破碎的颤抖,“傅青山,你疯了?” “所以,嫣儿,你还不想承认?” 林嫣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傅青山,你到底让我承认什么?” “好吧,那我们只好重新再来一次了!” 说着,他要重新站起来把她往下抛,她恐高,最惧怕那瞬间的失重感,赶紧出声阻止,“傅青山,是不是我原谅你原谅的太快了,让你没有成就感了?” “终于承认了?” 男人低低哑哑的笑,那双漆黑无温的眼睛像是瞬间就倒映进了漫天的星光,将她的身影深深的烙印了进去,“以后治你就用这招。” 林嫣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傅青山,你以后要还敢把我这么抛下去,我一定毫不犹豫的跟你分手。” 他脸上的笑意迅速的褪尽,低沉的声音含着几丝警告,“皮痒了?嗯?刚和好就提分手?” 她也跟着笑,红唇凑近他的耳朵,用着撩人的声调说道,“那不是因为傅长官喜欢把别人的恐惧当成乐趣么?我也反过来试一试,看看效果怎么样?这个么,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说完,他就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快开门,想冻死我吗?” 林嫣这才瞥了一眼只穿着白色衬衫的他,夜风透过缝隙钻进去,吹鼓起他的白衬衫,更加凸显了他的冷漠,和只有看着她时才会流露出来的温柔。 她微微避开视线,才伸手在密码锁上按了一串数字,门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落下应声而开,他便抱着她走了进去,阻隔了所有的寒冷和夜风,以及那些数不清的园林景观的婆娑灯影。 …… 兰调顶楼的总统套房。 陆潇潇醒来的时候,入目所及的地方都是黑暗的一片,只有厚重的落地窗帘外投射进来的微微光火,提醒着她,一个白天已经过去了。 她适应了一会儿房间的光线,才撑坐起身,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摸到床头柜上的台灯,并按下了开关键。 下一秒钟,暖橘色的光影就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她下意识的朝着身边的床位看过去,和她预料的一样,已经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和温度,如果不是床单上泛起的褶皱,和地上凌乱的铺散着她的衣服,在极力的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不然,她真的要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她一个人做的一场镜花水月的春梦。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了无痕迹。 房间里的暖气不足,她虽然拽着被子坐着,却还是感觉很冷,冷得有些彻骨。 她咬了咬唇,拖着酸软的身体挪到床边,准备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可双脚刚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整个人就因为腿软而摔在了床边,连同她一块摔下来的,还有放在床边的那张一千万的支票。 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和他的人一样。 在影影绰绰的灯影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她捡起来,装作毫不知情的数了一下上面的数字,然后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陆潇潇,你的人生也算圆满了,不是吗? …… 深夜,米澜别墅。 万籁寂静,所有的声音也就被放大。 林嫣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穿衣服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翻了个身,低声的呢喃了一句,“傅青山……” “……嗯。” 男人应了一声,随后倾身过来,吻住了她的红唇。 她乖乖的任他吻了一会儿,直到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呼吸也跟着不通畅了,才伸手捶打他的胸膛。 他的胸腔震动,低低的笑了一声,才缓缓的放过了她的红唇,“把你吵醒了?嗯?” 她被他吻得清醒了一些,一双美目在窗外映射进来的晦暗灯影里,勉强的看清了他的身影轮廓,“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看你睡得那么香,本来想给你留个纸条,但你醒了,那我就面对面的跟你说好了。” 她心下一沉,整个身体忍不住的紧绷起来,“什么事啊?” 傅青山也察觉出了她的紧张,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声音很轻柔,“军区出了点事情,所以……这两天我要回国去边境执行个军事任务,可能有点忙,不能过来找你了,我会多派些保镖保护你,你自己出门也要注意安全。” “至于贺骁庭那里……” 他顿了顿,间隔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他出差回来的时间,和我执行军事任务回来的时间应该是同一天,既然你想亲自跟他说解除婚约的事情,我也不好过多的勉强你,他回来以后你就要跟他说这件事情,不要拖得太久,那样只会让他更难堪,知道了吗?” “傅长官,我听你说的这些话,不像是在教我怎么做怎么说,更像是……怕我反悔的意思啊!” 他深深的看着她,沉默了两秒钟,“ok,那我就直说了。” “这两天呢,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再动摇,也不许再反悔,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嫣儿,听到没有?” 她咬了咬唇,还是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着,他就要退开,却被她伸出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西服下摆,“傅青山,这次边境的任务……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任务很简单。” “你说谎,如果任务简单,怎么可能需要你这个一军将领亲自去。” 他没再说话,几秒钟以后,才叹息了一声,“真的没有危险,我只是太久没有出现,需要露一下脸。” 她没放开攥着他西服的小手,似乎他不说清楚就不让他走,他只好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的,乔漫怀孕了,她和你的矫情不相上下,老纪不可能再出任务离开她,而我也不能眼睁睁的让老纪为难,让她再折腾老纪。” “所以就是……老纪无暇帮我顾及军区那边,所以这次的任务需要我亲自去一趟,这样的解释可以了吗?” 林嫣听后,好几秒才放开他的西服下摆,“那……你去吧。”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又在她的红唇上啄吻了两下,“乖乖等我回来,嗯?” “……嗯。” 听到她的回应,他就站直了高大的身躯,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才转身离开。 林嫣坐在床上,听着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和十几秒钟以后,才响起的别墅防盗门关合的声音,一颗心不知怎么,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没有了任何内容。 …… 傅青山走后,林嫣再没有一点困意,几乎睁着眼睛到天亮。 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一点睡意,刚刚闭上眼睛,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捞过手机,在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好看的秀眉深深的蹙起来,隔了几秒钟,才伸出白腻的手指滑下接听键。 下一秒,贺嫣然甜美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语气慵懒,“抱歉啊,这么早就给你打电话,我哥说你起床气很大,不知道你的起床气能大到什么程度啊?”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贺嫣然贺总经理,你早上六点钟给我打电话就是想看看我有没有起床气?” “当然不是,我可没有那么无聊。” 贺嫣然笑了笑,声音凉漠,“我哥说婚戒今天到了,让我陪你一起去见那位珠宝设计大师,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挑选的婚礼对戒。” “麻烦你说重点。” 林嫣又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继续说话,电话那端的贺嫣然就打断了她的话,“瞧我,年纪这么轻记性就这么不好了。”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还是凉凉漠漠的语调,“这么早给你打电话的原因就是,这位珠宝设计大师是凌晨五点的飞机飞抵米兰,中午十二点的飞机飞走,所以我们必须在这几个小时就把婚礼对戒的样式确定下来。” 林嫣的眉眼落下一片阴霾,有些头疼,却又懒得大清早的跟她生气计较。 虽然懒得和她勾心斗角,不过也没让她好过,“可是……我记得骁庭昨天打电话跟我说,那位珠宝设计师会在米兰待上几天,直到设计出我满意的婚戒再走的……那这样吧,我再给骁庭打个电话,跟他确认一下。” 说着,林嫣就要切断手机通讯,贺嫣然赶紧出声制止,“林嫣,你怎么还有脸给我哥打电话?” 林嫣撑坐起身,不怒反笑,“贺嫣然,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把刚刚的那句话给我解释一下,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出来,比如……把我们刚刚的录音发给他听,或者让你亲自给你打电话说清楚。” “林嫣,你……” 林嫣掀开被子下床,站在落地窗边,看着有些灰蒙阴暗的天空,声音冷得像是冰,“1……” 贺嫣然跺了跺脚,完全是盛怒的语气,“林嫣,你都做了什么肮脏不堪的事情,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2……” “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可以瞒天过海。” “3……” 贺嫣然被她沉静又没有一丝起伏的语调,震得冷唇反讥,“林嫣,你的过去就像是一张黑色的纸,写满了难堪,肮脏和丑陋,你明明可以有那么多男人可以选择,为什么非要来祸害我哥?玩弄别人的感情和人生,就那么让你有成就感吗?” 林嫣依然不为所动,声音冷漠,没有任何的温度,“4……” “林嫣!” 贺嫣然再也受不了她的语气,开始口不择言,“你连你的孩子都可以放火烧死,你就敢保证你以后不会在犯精神病的时候,对我哥怎么样?你为什么不敢提你的过去,不敢承认你的过去?因为你有病,你有精神疾病,一个谁都无法医治好的疾病。” 林嫣闭了闭眼睛,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5……” “林嫣,我说得这么明白,你还是无所谓吗?” “6……” 贺嫣然看着手中那一沓厚厚的资料,低低淡淡的笑,“好啊,那我就细数一下你的过去。” “年少的时候曾被人迷--j-i-an,后来缠上傅青山,被他当着很多人的面狠狠的拒绝,而选择出国留学,五年以后回国对他不死心,又用了手段怕上了他的床,让他娶了你。” 说到这里,贺嫣然顿了顿,接着又开始细数,“婚后,你们因为傅青山心底的那道白月光而时常吵架,甚至他还为了帮她,不惜要和你离婚,背上出轨的罪名,并被你开枪伤了双手双脚……” “7……” “傅青山后来因为你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并失去了记忆,而这时你恰好怀了孕……” “8……” 贺嫣然觉得什么都刺激不到她,也就没再继续读下去,笑了笑,“林嫣,看来你都放下了啊,不然这些过去怎么都伤害不到你了?” 林嫣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9……” “我这里刚好有一组傅青山进出你公寓的照片,和你们搬离公寓回到米澜别墅的视频,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发给你的家人,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贺嫣然的这几句话,显然戳中了林嫣的心思,她皱了皱眉,没再数着时间,而是低淡的问了一句,“哦?那你说说看,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林嫣,找到你在乎的东西还真不容易呢!” 贺嫣然笑了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别墅建筑,“他们当然非常震惊你和傅青山还有联系,他们也会百般阻挠你和傅青山在一起,可我看照片上的你和他已经是一副如胶似漆恩爱不离的样子了,再次分开,应该挺难过的吧。” “怎么会难过?”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傅青山,我还有贺骁庭这个万年备胎啊!” “你……” 林嫣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透过重重叠叠的日光光线,看向米澜别墅院落门口的那辆红色保时捷,“贺嫣然,你的能耐有多少,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说说看,谁给你的资料,又是谁给你支的招。” “你要是说明白一点,兴许我不会把你拉下水,但如果你不说明白,那可能就很抱歉了,我必须把你拉下水。” 贺嫣然倒是没害怕,“林嫣,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林嫣轻轻的笑了,“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的,可你也知道的,我有病啊!” 贺嫣然脸色一变,却还是选择什么都没有说,“林嫣,你最好能永远这么幸运。” 说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林嫣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和已经驶离了米澜别墅门口的那辆红色保时捷车子,有一瞬间的怔忪。 即便她再怎么强装淡定,可贺嫣然的那句,你连你的孩子都可以放火烧死,还是让她的心脏蜷缩了几下,痛得她无法呼吸。 …… 八点钟,林嫣还是出了门,准备去见一下贺骁庭所雇佣的这位珠宝设计大师。 刚刚驾驶车子离开米澜别墅,放在仪表攀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按下车载接听键,下一秒,就有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传了出来,“林大千金,不知道现在可否见一面?” 是傅奕怀的声音,他还没走? 林嫣咬了咬唇,“有事吗?” “林大千金的这句话,可就有点明知故问了,你觉得我找你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前面是几十米的红灯路口,她踩下刹车,低淡的说了一句,“上午我要见个人,可能要下午才有时间……” 436,如果你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他,我可以同意你们在一起 傅奕怀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没关系,我的时间很多,完全可以配合你。”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有些事情根本躲不过去,“你把见面的地址发给我。” 傅奕怀将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声音被烟雾熏染的更加暗哑低沉,“不用了,我哥的人在跟着你,你那边结束以后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过去接你。” “好,我知道了。” 将近一分钟的红灯转变成绿灯,她重新踩下油门,跟着前面的车子缓缓的驶过红绿灯的路口。 不知道为什么,心更空了,像是突然就有了弱点和软肋。 他只不过离开两天,对她来说,却像两年那样漫长。 …… 上班早高峰,路面有点堵,她赶到和珠宝设计大师见面的咖啡厅时,已经迟到了将近十分钟。 林嫣踩着高跟鞋匆匆的走过去,连声说抱歉,可那位已近不惑之年的珠宝设计大师却非常的绅士,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美丽的女士,总是有些特权,比如迟到。” 说着,他微微抬起右手,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林小姐,请坐。” 林嫣说了一声谢谢,就拉开了餐椅坐下,还没有想好说什么,才能把这种和谐到有些微妙的气氛冲淡一些,对面的珠宝大师就开了口,“林小姐,我知道您结婚之前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也就不过多的耽误您的时间了。” 话落,他就把手包里的一个包装精致的绒盒推了过来,“这是您和贺先生的婚礼对戒,尺寸和样式都是按照贺先生的意思做的,您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这几天在贺先生的要求下被迫休假,大概会在米兰待到您和贺先生婚礼结束,所以您不用害怕时间不够用,尽管说出您的想法和要求。” 林嫣看着眼前精美的包装绒盒,间隔了几秒钟,才伸手打开,里面躺着的女士男士戒指,无论从做工还是样式,都堪称极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它太完美,完美到她对贺骁庭的愧疚又增加了许多。 她深深的看了几眼,就关上了绒盒,笑着说道,“谢谢您的费心设计,我很满意。” 珠宝大师听到她的话后,微微一笑,“您喜欢就好,不瞒您说,我和我太太都是林小姐的忠实粉丝,每次有您设计的衣服,我们都会亲临现场去观看模特走秀,无论从细节还是设计,都非常让人惊叹,您真的很有设计天赋。” “您说笑了。” 林嫣伸手将散落颊边的长发撩走,正要找理由离开,珠宝大师又说了一句,“林小姐,设计天赋这种东西,可是无价之宝,贺先生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她挑了挑好看的秀眉,总觉得这句话里有话。 “如果您真的满意的话,那我就交差了?” 林嫣点了点头,“是的,我非常满意。” 珠宝设计大师听到林嫣的话,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听说中国人都讲究礼尚往来,既然林小姐这么满意我设计的婚戒作品,那么作为对我的回报和感激,可否让林小姐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哦?” 林嫣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摊了摊手,表示无法理解,“还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帮助到您的?” “我好久没来米兰了,想出去转转,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林小姐当我的导游?”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当然,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毕竟林小姐的时间也非常宝贵,我也不好过多的耽误。” 他等了几秒,都没有等到林嫣的回应,接着又说了一句,“看来林小姐没什么时间,那就算……”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嫣柔软的声线打断了,“不是这个意思,刚刚我只是分神在想米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毕竟人情这种东西,想要还就要认真的还,要是想敷衍,那还不如不还,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珠宝设计大师笑着点头,声音慵懒又磁性,“很对。” 林嫣将包装精致的对戒绒盒放到手包里,用很漫不经心的语调随口问道,“冒昧的问一下,您是中国人吗?还是……您的太太是中国人?” “这个……” 珠宝设计大师像是犹豫了两秒钟,才低声说道,“我太太是中国人,但她从小在国外长大,至于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所以我看起来会有一点点东方男人的体貌特征,但实际上我完全不了解中国,只是在很多年前回去过一次。” 匆匆的解释完,珠宝大师又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 “有点好奇。” 她伸手指了指他手上的檀木佛珠,“我在林城的华严寺也求过住持的檀木佛珠,您的这条和我求的那条一模一样。” “这么有缘分?” 他抬起左手上的檀木佛珠,低声的说了一句,“我太太给我求的,她希望我能一生平安顺遂。” “真是个美好的愿望,希望成真。” “谢谢。” 林嫣确实很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不管是陌生的人,还是熟悉的人,她统统都不喜欢,如果能够用一两个小时的“导游”来还,她也觉得未尝不可,况且跟他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不累,还能找到点乐趣。 逛了大概两个小时后,林嫣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离开以后,她就拨通了傅奕怀的手机号码,嘟声刚刚响起,对面就传来了傅奕怀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我以为林小姐当“导游”当的乐不思蜀,已经忘记了我们之前的通话内容。” 林嫣听到他的话,秀眉狠狠的皱起,“傅奕怀,你跟踪我?”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刚好路过,你们又刚好聊得很投缘又忘乎所以,这个……就不能怪我了吧?” 林嫣也没打算纠结这些,又说了一句,“你在哪里?” “我在路边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宾利车子里,你走过来的时候,戴上墨镜和帽子,如果身上没有,就去旁边的商场买,我会跟我身边的几辆黑色宾利车子配合,让我哥的人分不清你上了哪辆车。”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好几秒钟,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切断手机通讯后,林嫣就到附近的商场买了墨镜和帽子,出来的时候,她按照傅奕怀之前说的那样,戴好墨镜,又压低帽子,顺利的在几辆一模一样的车子的移动中,坐上他驾驶的那辆黑色宾利车子。 傅奕怀在她坐进来以后,就迅速的踩下油门,下一秒,车子就窜了出去,融入路面的阵阵车流中。 今天的气温不算高,林嫣坐进傅奕怀的车子后,不知道是因为车子里的暖气太高,还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冷漠,她总觉得呼吸困难,就伸手降下了车窗。 冷风从车窗的缝隙不断的灌进来,吹起她的波浪长发,遮住了大半张面容,看不清表情和情绪后,她才终于觉得好受了一点。 傅奕怀倒是没有介意她降下车窗,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目视前方,一瞬不瞬的看着前面的路。 ……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车子在一家不算起眼的中餐厅门口停了下来。 林嫣刚要解开安全带下车,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傅青山打来的越洋电话,大概是跟着她的保镖知道她“不见了”以后,就给他打去了电话,而他显然在第一时间就给她打来了电话,询问一下她“突然失踪”的原因。 她刚要滑下接听键,手中的手机就被一只男人的大手抽走,迅速的按了挂机键,又迅速的关了机,并给了她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种时候,你和他联系的越少,你和他的痛苦就会越少。” 林嫣蹙起秀眉,对他说出口的话很反感,“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会听你们的话离开他?兴许我就是想欲擒故纵旧情复燃也说不定。” 傅奕怀直接将她的手机扔到了路边,正好有车子经过,本来崭新的手机瞬间变成了碎片,“因为……你是个聪明人,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你肯定不会拒绝。” “况且……” 他停顿了一下,几秒钟以后才低淡的说道,“你又不是真的爱我哥,如果你真的爱他,又怎么会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我说的对吗?” 林嫣不怒反笑,“傅奕怀,你有没有听过适得其反这四个字?不瞒你说,我的叛逆心理很重的。” “哦? 傅奕怀的手臂撑着窗户,用着慵慵懒懒不疾不徐的语调说道,“那就要看林小姐一会儿能不能经得起诱惑了!” 林嫣一开始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等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二楼餐厅的某个包房里时,才终于明白他口中所说的“诱惑”是什么了。 原来,今天想要见她的不是傅奕怀,而是另有其人。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傅青山和傅奕怀的爷爷,傅长林。 傅长林坐在餐桌主位上,历尽沧桑的大手里握着精致的青花瓷茶杯,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傅奕怀身后的林嫣时,唇角溢出一抹慈祥的笑意,摆了摆手,“过来。” 林嫣除了最开始的那几秒钟有些震惊以外,很快就恢复如常,在听到傅长林说的话后,也没有扭捏或是胆怯,踩着高跟鞋就走了过去,并坐在他的身旁。 傅长林看着她走过来坐下后,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声音醇厚,“自从上次见你,已经过去快一年的时间了吧?说实话,要是没有你和小山的事情,我会很喜欢你,像疼自己孙女儿那样疼你,只可惜啊……” 林嫣拿起身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身边的傅长林续了一杯茶,明明是甜软的声线,可声音却一点也不温柔,开门见山的问道,“爷爷今天找我来,不会只是想跟我叙旧吧?” 傅长林叹息了一声,喝了一口她刚刚斟的茶,“这么久没见,正事放一放,我们先聊聊家常?” “好啊。” 林嫣并不是一个特别顽固的人,很多的时候,她要比任何人都通透,更有着一颗玲珑心,“爷爷想聊什么?” “你爷爷身体最近怎么样了?我常常打喷嚏,估计他没少念我。” 林嫣微笑着回答,“他的身体还好,精神也不错,就是腿脚不太利索,到哪都得坐轮椅。” 傅长林微微的点了点头,一双锐利的眸光看向了空间的某处,声音也多了很多的感慨,“想当年我俩一块入伍,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役,也与死神擦肩过无数次,但从来都没有想过,把我们的隔开的不是死别,而是生离。” 到了他这个年岁,感慨和怀念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情绪,但也仅仅只是感慨和怀念吧?林嫣这样想。 “你年纪小,不知道你爷爷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和你奶奶的结合,是我在中间做的媒?” 林嫣摇了摇头,“这个……他没说过。” 事实上,从小到大,爷爷都没有提过跟傅家有关的任何事情,大概那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伤口,毕竟多年的兄弟反目成仇,谁的心里也不好受,更何况他们还出生入死过那么多次,感情肯定非同一般。 傅长林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也是,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爷爷,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跟我说吧。” 傅长林还要说什么,她就直接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您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打亲情牌,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如果你说得事情合情合理,并且能够说服我,我是不会像年纪轻的时候那样任性妄为的。” 他皱了皱眉,几秒钟以后,才低淡的说道,“好吧林丫头,既然你不想叙旧,那我们就不叙旧了,直接说主题。” “好的,我听着呢。” 傅长林深深的瞥了一眼身旁的林嫣,就看向坐在两个位置旁的傅奕怀,“东西都带来了吗?” 傅奕怀点了点头,“带来了。” 傅长林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接着就说道,“林丫头,小山这个孩子长情,总觉得对你和死去的孩子有所亏欠,这些年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都没有,我知道他的想法,他在用这种方法逼我们妥协,让你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爷爷呢,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没有时间和精力再跟他较量下去了,既然他对你这么痴情,而我又无力改变,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到这里,傅长林微微的停顿了一下。 林嫣为了配合他,赶紧问了一句,“那是什么样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傅长林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低声的说道,“如果你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他,我可以同意你们在一起,只要你不怀孕,不蓄意破坏他和温暖的夫妻感情。” “所以,您给出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让我当他的小三?” 傅长林的双手放在精致的拐头上,半天都没有回答,像是身体有些难受。 傅奕怀微微变了脸色,赶紧将西服口袋里的药瓶拿了出来,并迅速的倒出两粒药丸递到傅长林的手里,“爷爷,快把药吃了。” 林嫣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医生,但瓶身上面的英文字母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药物。 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症,临床上以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视空间机能损害、执行功能障碍,以及人格和行为改变等全面性痴呆表现为特征。 病因至今未明,是世界医学上的重大难题,一旦患病,无法痊愈,只能靠药物维持,直到彻底痴呆。 傅长林吞了药片以后,又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林丫头,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您说到只要我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傅青山,您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只要不怀孕,不蓄意破坏他和温暖的夫妻感情。” 林嫣这句话重复的特别冷静,就好像这句话对她来说,并不是一句特别侮辱自尊的话,亦或是她已经可以云淡风轻的面对任何的诋毁和伤害。 傅长林点了点头,“是的,只要你同意我刚刚的话,我就会分你盛世集团一半的股份,这些钱,够你们林家东山再起,也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林嫣转头看向身边的傅长林,“爷爷,您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傅长林似乎猜到了她会这样说,便回视了她的眸光,“林丫头,你以为我过来跟你说这些是我的意思?” 林嫣挑了挑精致的秀眉,等待着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说出了一句让她心脏蜷缩在一起的话,“我跟小山说过,他没有反对,也就是说,如果你同意了,你们就可以厮守了。” “我不信。” 林嫣赶紧摇头,“爷爷,傅青山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当傀儡,又怎么可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娶一个自己根本就不想娶的女人?您是不是有点太低估我的智商,或者,您真的把我当成傻子了?” 傅长林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刚刚的药瓶放在了她的眼前,“林丫头,我吃的药你也看到了,他是有他的骄傲,但前提是,他的骄傲能骄傲得起来,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你觉得他会跟我作对到底吗?”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字字句句说得无比清晰,“说得好听点,我还有几年的活头,说得不好听点,我从变成痴呆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觉得他会跟一个将死之人作对吗?” 答案是不会,傅青山重情重义,对父母长辈更是孝顺有加,也是林城出了名的孝子,如果傅长林以这个病做要挟,他确实可能会答应。 林嫣没再说话,或者说,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当然,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说着,傅长林就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瓶放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会让男人犯错误的药,你亲手下给他,然后再亲手给他安排一个女人,我想……他就会彻底把你放下了。” 姜果然还是老得辣,这一招可要比傅奕怀让她下药,然后把他绑回林城的那招要简单明了许多。 她亲手把他推开,远远要比他们把他绑回去,来得让他刻骨铭心。 “林丫头,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你想要顺利的举行婚礼,嫁给贺骁庭,那么这是最好的机会和方法,相信我,不会再有比这个方法更立竿见影的方式。” 傅长林的一字一句,像是万箭穿心的力度,让她一度怀疑失去了声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爷爷,你拿什么保证,他不会继续死缠烂打?” 虽然他死心的几率要大于他继续纠缠的几率,但也只是几率小而已,并不代表没有。 “林丫头,你知道的,他一定不会再继续纠缠。” 傅长林没再说多余的话,因为两人已经心照不宣。 傅奕怀始终坐在一边看着林嫣和傅长林,话题进行到这里,不忘补上一句,“温暖他虽然不是我哥最好的选择,但以她的能力和手腕,是不会让我哥再有机会纠缠你,林小姐,我们傅家的这座庙太小,真的供不起您这尊大佛,还请您高抬贵手。” 他的朋友和家人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似乎就真的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况且,她再怎么犯贱,也不会去给他当小三,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好,你们的话,我都已经听明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多聊了。” 林嫣拿起手包,匆匆的往包房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没有拉开门板,傅长林浑厚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林丫头,见到你爷爷别忘了帮我跟他问声好,活着不能做好兄弟,希望死了以后能够忘记前尘往事,继续做兄弟。” 437,至少会比跟你在一起幸福 “还有……” 傅长林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心,“林丫头,我给你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希望你能考虑好和小山的事情,然后过来答复我,你也知道的,我不可能在米兰停留太久,一方面是我的病经不起太长时间的折腾。” “另一方面,我的孙子西西快要过生日了,我答应给他的生日礼物,就是让他认祖归宗,改叫傅屿温。” 林嫣的身体猛地一僵,重复念道,“傅屿温……” “对,傅屿温。” 林嫣捏紧手中的手包,低声沉吟,“傅屿温,傅青山与温暖,真的是个好名字。” 傅长林隔着重重叠叠的太阳光线,眯眸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说了一句,“林丫头,抛开傅林两家由来已久的恩怨不说,抛开你使手段嫁给小山不说,抛开你欺骗我们的过往不说,剩下的所有事情,我确实有愧于你,你要怨就怨我,千万别怨小山,他也不好过。” 林嫣半转过身,微微一笑,像是倒进了万千星光的眼睛瞬间雾气弥漫,看一眼,就很容易迷失在里面,她问,“爷爷,他和温暖会幸福吗?” “会!”傅长林点了点头,回答得斩钉截铁,“至少会比跟你在一起幸福。” 她还是笑,踩着高跟鞋缓步走回来,拿起桌面上她刚刚没有拿的白色药瓶,在空中晃了晃,“嗯,好,我答应您。” 傅长林低叹了一声,“哎,委屈你了。” “没关系,本来我也没想跟他长久。” 说着,她就把药瓶放在了手包里,声音轻缓,“他和温暖很般配,你们很有眼光,是他眼光不好非要来纠缠我,而且……就像您说的,傅林两家隔着世仇,我和他之间又隔着那么多的伤害和欺骗,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我明白,希望你们也能让他明白……”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几秒钟以后,才低声的问了一句,“爷爷,我问您最后一个问题行吗?” “你问吧。” 她抿了抿唇,艰涩的开口,“他吃了这个药以后,你们安排到他床上的女人是温暖吗?” 名义上,是她下药,再亲手安排女人,送到他的床上。 可实际上,就只有她下药,至于安排哪个女人上他的床,那是他们做的事情,他们不会让她安排,而她也不会安排,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傅长林握着精致拐头的交叠双手,微微的用了一些力量,回答的干脆利落,“是。” “哦。” 她应了一声,还是笑,“这样的安排很好,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安排。” 话落,她就没再多说什么,瞥了一眼旁边的傅奕怀,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傅长林,“今天……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见您了,希望您保重身体,您刚刚说的话,我也会一字不落的转达给爷爷,相信他听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没有停留,没有告别,她转身就走出了包房。 眼睛又酸又疼,她仰起头,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 …… 第二天,阳光明媚。 林嫣几乎一夜没睡,很早就起床化妆打扮。 为了显出好气色,她先是用玫瑰花瓣泡了个热水澡,又贴了一个补水面膜,还没有开始上底妆,放在大床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林嫣伸手捞过来,看到亮起的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后,赶紧闭眼缓和了一下内心里汹涌如潮的情绪,几秒钟以后,才伸出手指滑下接听键,无线电波的那边瞬间就传来了傅青山低沉又磁性的嗓音。 伴着他低沉嗓音传过来的,还有机场里嘈杂的背景声音。 他好像在跑,有些微喘,从他的脚步声和凌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出来他赶到机场有多急,“嫣儿,起床了吗?” 林嫣看了一眼窗外,声音低柔,“嗯,你呢?还有多久上飞机?” “还有十分钟。” 她嗯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大概什么时间飞抵米兰?” 男人边过安检边说道,“这么问我,是要来机场接机吗?” 林嫣微微一笑,“你不希望我去?” “怎么会?你来接机,我当然求之不得。” 他的声音含笑,似乎心情很好,“只是我到米兰都快凌晨了,晚上气温低,机场大厅的暖气也不是很足,你过来等我和在家里等我都是一样的。” “等待的结果肯定是一样的。” 林嫣趿拉着拖鞋,几步走到化妆台前坐下,声音依旧低缓,没什么生气,给他一种类似于强颜欢笑的感觉,“但是……心情不一样啊!” 傅青山在汹涌的人潮中突然停下脚步,眉眼间也跟着落下了重重的阴霾,“嫣儿,你今天有点奇怪,我离开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昨天,她手机关机,突然失去联系。 他派在她身边的保镖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种兵,不会轻易的就把人跟丢,除非遇到了反侦察的高手,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都没有具体想出来会是谁。 本来她不见了以后,他是要连夜坐飞机赶回米兰的,但两个小时以后,她又主动的联系了他,说她在商场里迷了路,手机也被人偷了,所以才会失去联系,让他不要担心,还让他完成任务后再回来。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没有啊!” 林嫣赶紧调整了一下状态,声音低淡,“傅青山,你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 “你没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他继续随着人潮往前走,“在你那里,我永远都是最不重要的那一个,你说我能不小心翼翼吗?” “哪有那么夸张?”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你可以回想一下,我是不是你心里,永远可以第一个放弃的那个人?”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隔了几秒钟,又说了一句,“所以,我在很多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我看起来不会受伤?还是你把我当成了刀枪不入的铁人了?” 他的话,明显的话里有话。 一个是打感情牌,一个是在提醒她,不能变卦反悔。 林嫣将手机拿离了耳边一点,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每次都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好像我真的对你做了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不说了,我要再去睡一会儿,好困。” 傅青山笑了笑,“去睡吧,醒了就能看到我了。” “嗯。” 切断手机通讯以后,她刚刚低下头,脸上的泪滴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滴接着一滴的滑落,最后没入睡衣的衣裙里。 她告诉自己,没有关系,那么多痛苦难熬的时间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样能挺过来。 …… 林嫣的情绪不受控制,导致双眼红肿,她又冰敷了半个小时,才开始上底妆,然后是彩妆,最后是头发和衣服。 等到她觉得一切都完美了以后,才拿起手包出门,先是去了商场,买了一套vca日月星辰的情侣腕表,然后又去商场挑选了一身男士衣服,等到挑选完,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逛了大半天,双脚几乎已经没什么知觉,再加上她一天没有吃东西,走出商场以后,被夜风一吹,整个人晃了晃,在她马上要跌倒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臂扶住了她。 林嫣连忙扶住多出的这双手臂站稳身体,在看到晦暗灯影下的那张熟悉的脸时,有一秒钟的怔忪,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并站远了一点,与她保持了该有的距离,“多谢陆小姐。” 陆潇潇的双臂还僵在半空中,听到她的话,赶紧笑道,“感谢的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没有必要,不管有没有我,顾西沉都会帮你。” 陆潇潇还是笑,“可如果没有你,他一定不会帮我。” 林嫣没再说话,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跟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正要找个借口离开,陆潇潇就开口邀请道,“林小姐,我今晚十点的飞机离开米兰,本来不想跟任何人道别,但你帮过我,虽然我接近你的目的不纯,可总归我欠你个天大人情。” “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弥补,比如请你吃个晚饭之类的,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大概就只有这点心意,希望你不会觉得我的弥补太过简单和寒酸。” 林嫣笑着摇头,“不用了陆小姐,你认为那是天大的人情,可在我认为,那就只是一个举手之劳而已,既然我什么损失都没有,你也相安无事达到了你的目的,那我们就两不相欠,各自珍重。” 话落,林嫣就抬起脚准备离开。 刚刚踩着高跟鞋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陆潇潇有些清冷的声音,“林小姐,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我知道你因为这件事情很讨厌我,也不会再跟我做朋友,但我还是想不要脸的说一句,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林嫣娇小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常,“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一定会跟你开口,陆小姐,再见。” 陆潇潇站在原地目送林嫣的身影消失在人海里以后,才转过身朝着商场里面走去,与秦歌会合。 …… 林嫣上了路边的保镖车子后,就让保镖开车去之前傅青山买馄饨的那家小店,准备去吃碗馄饨。 店面很小,又在深街小巷里,车子开不进去,她就吩咐保镖在这里等,她自己进去吃。 许久没来了,店面又重新装修了,老板娘不在,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忙活。 林嫣要完馄饨,追问了一句老板娘去哪里了,老板笑的合不拢嘴的告诉她,“我们要二胎了,她预产期快到了,这两天在家里静养待产。” 她听后,也跟着笑,“恭喜恭喜啊。” 老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给她多加了两个馄饨下锅。 林嫣转身去餐位上等,突然很羡慕像馄饨店老板和老板娘这样普通又平凡的爱情,至少,她能在他们的脸上时时刻刻看到发自肺腑的幸福笑容。 吃过馄饨以后,她就和老板道别,回到车上以后,她告诉保镖去机场,就开始假寐。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又穿着高跟鞋奔波了大半天,本来只想假寐一会儿,却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并伴着惊雷和闪电。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钟了。 打开手电筒,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容,她就拿过车子里的伞,冲向了机场的候机大厅,准备等他下飞机。 可能是由于天气不好,在加上大雾弥漫,飞机就晚了点,明明凌晨就该降落机场,却整整在空中滞留了两个小时才降落。 傅青山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她的电话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了女人甜美柔软的声音,“你下飞机啦?” 电话那端有机场的嘈杂播报声音,傅青山蹙了蹙眉,“你怎么在机场?”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很无辜,“我来接机啊!” 虽然她极力的掩饰声音中的细微颤抖,但他还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斥责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她再次开口的声音打断了,“傅青山,我有点冷,你跑着过来,快点。” 林嫣说完,没有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傅青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把手中的伞扔给小白,就那么冲进了风雨中,在人流中急驰狂奔,恨不得下一秒钟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白看着傅青山像是风一般就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忍不住感慨的摇头,“恋爱的魔力,还真的是伟大啊!” 五分钟以后,浑身被淋湿大半的男人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坐在那里没动,等着他一点一点的走近。 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她才缓缓的站起身,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他拉扯到了宽大的怀抱里,紧跟着而来的,还有他密不透风的吻。 他的呼吸因为急速奔跑显得特别急促,胸膛也剧烈的起伏,触觉和感官的双重刺激,让她变得异常敏感,不断的缩着肩膀躲着他,想避开这种异样,又如潮水般汹涌的陌生情绪。 他的吻很粗暴,几乎是刻意的蹂躏着她的红唇,没有一点怜惜。 她疼得皱眉,最后不得不伸出一双小手捶打在他的胸膛前,有气无力的抗议他的吻,他也跟着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停止了这个吻。 然后,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不是跟你说了别过来?不冷吗?” 她看着他漆黑的双眸,诚实的回答,“冷。” 他把她拥得更紧了一些,“那为什么还来?” “想你。” “再说一遍。” “想你。” “再说一遍。” “想你。” “再说三遍。” “想你想你想你……唔。” 他再次低头吻住了她的红唇,一番攻城略地过后,说了一句一语双关的话,“嘴怎么这么甜?嗯?” 她伸出柔软的双臂,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我说想你就是嘴甜了?” 他笑了笑,低头在她的红唇上又啄吻了两下,“嗯,很甜。” 林嫣始终缩在他宽大的怀抱里,用这种方式阻隔周围那些好奇的打量视线,“傅青山,你没有发现我今天哪里不一样了吗?”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才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眼,几秒后,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今天的妆容很精致……” “除了妆容呢?” 他眨了眨眼睛,“除了妆容还有什么?” “衣服啊,今天的这条裙子,是我选了二十多分钟才选好的,是我最喜欢的样式,不好看吗?” “好看。” 他停顿了一下,薄唇凑到她的耳边,“也是我最喜欢的样式,好脱……” 林嫣听到他的话,小手狠狠的在他的胸膛敲打了一下,“傅青山,你就不能少耍点流氓?” 他的薄唇在她的耳边蹭来蹭去,回答的干脆利落,“不能。” 她推了推他,“好了,我们走吧。” “嗯。” 男人脱掉身上的风衣外套披在她瘦小的肩头上,改为单手揽着她的腰身。 林嫣被他的体温和怀抱包围,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泪意汹涌,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走出机场大厅,林嫣就把手中的雨伞撑起来,刚刚罩在两人的头上,傅青山就伸手接了过来,“你什么时候来机场的?吃晚饭了吗?” 林嫣点了点头,“吃了馄饨。” 雨有些大,从伞下吹过来,他直接走到她的身前,“你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方便,我背你走。” “好啊。” 林嫣没有扭捏,接过他手中的伞柄,就趴在了他的背上,他直起腰,几乎感受不到身上的重量,她好像又轻了。 步行了大概五分钟后,两人就接近了机场快速路边的黑色世爵车子,男人蹲下身子,直到女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又坐进车子,自己才跟在后面收伞,然后也跟着坐了进去。 刚刚从停机坪跑到候机大厅的那一段路,他的身上就已经被淋湿了大半,这会儿,全身几乎都已经被淋湿,有雨水顺着他圆板寸的头发流下来,在晦暗的灯影下,将他的五官映衬的更加深邃立体,也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拿过毛巾擦了擦身上的雨水,然后倾身过去,帮他擦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她的动作很轻柔,擦了几下以后,就被他拉拽到了怀里,她微微挣扎没有挣扎开,就抬眸瞪着他,“我给你擦雨水,你别闹。” 他没放手,而是低低淡淡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嫣儿……” “嗯?” 她回应了一声,等着他继续开口。 大概五秒钟以后,他才又说了一句,“你会和贺骁庭说解除婚约的事情吗?” 她点了点头,“会。” 他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要在她的脸上找到什么,“没骗我?” 林嫣皱了皱眉,“你不相信我?” “与其说我不相信你,不如说我不相信你的心。” 他们之间始终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道鸿沟就会加大,然后距离变得越来越远,也把彼此的心越推越远。 林嫣没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以后,还是他先投了降,“不要生气,是我以小心之心夺君子之腹了,好不好,我的林女王,嗯?” 她还是没有说话,她怕她一开口,所有的一切就露馅了。 傅青山又叹息了一声,才缓缓的说道,“嫣儿,有些事情我们都心照不宣,既然你不想多说,我也不会多提,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任何东西都换不来,有困难我们就一起面对解决,只要你不吵着离开,嗯?” “嗯!” 林嫣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雨势更大了一些,敲打在前风挡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却成了她的催眠曲,很快,她就窝在他的怀抱里睡着了,连车子什么时候停在米澜别墅的院落,保镖又是什么时候下车的,她都不知道。 只知道身边的男人很温暖,他的怀抱很踏实。 直到天空中响起一道炸雷,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身边是男人那张鬼斧神工的英俊脸庞,她突然伸手捧住,凑过去亲吻了一下,“傅青山,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傅青山愣了几秒钟,才加深这个吻,“就只是喜欢?” “喜欢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 话落,他就倾身过来,直接将女人压在了身下,开始不客气的上下其手。 分离后的怀抱和亲吻,总是显得荡气回肠,撩人心魄。 她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被他粗暴的吻迷了心魂,明明不舒服,又不舍得推开。 欲罢不能的感觉,最难过。 好像连呼吸都被迫是压抑着的,不敢太过放肆。 她睫毛微颤,眼睛里满满都是他的倒影,最终,还是伸出柔软的双臂环吊住男人的脖颈。 438,好,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林嫣不喜欢这么为难自己,既然同样渴望他的体温和怀抱,就没有道理再装出一副什么感觉都没有,逆来顺受的样子。 她甜软的红唇微微动了动,开始尝试着回应他。 傅青山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回应,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微一僵,像是得到了鼓励,整个人变得更加热情,双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不规矩起来,再也没有一点怜惜,怎么让她疼怎么来。 好像恨不得立刻将她拆吞入腹,里里外外都据为己有。 像是很喜欢她因为自己的粗暴动作,而皱起眉头的样子,也很喜欢看到她一点一点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样子。 林嫣除了最开始的那几秒钟不知道该如何更好的回应他以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占着主导。 男人也任由她主导一切,甚至配合她坐起来,让她跨坐在他的双腿上,这样更加方便她主导一切。 而他则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椅背中,慵懒的享受。 她虽然吻得很投入,但经验少得可怜,又生涩笨拙毫无章法,有限的那点吻技用没了之后,就微微退开了一些,隔着晦暗的光线,看向隐匿在灯影后面的男人。 男人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格外的粗重,垂在身侧的那双健硕有力双臂缓缓的抬起来,揽抱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那双深邃到与黑夜融在一起的眸子回视她。 几秒钟以后,才轻启薄唇,用着沙哑又低沉的声音陈述道,“嫣儿,你今晚好像格外的热情?” “是吗?” 她伸手撩了撩肩上的波浪长发,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那你喜欢吗?” 他眸底的笑意弥漫,却又深不见底,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喜欢。” 接着,他又客观的评价了一句,“但……吻技太烂!”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连我的一点精髓都没有学到?” 他也没着急继续,而是伸出大手,在她脸颊和锁骨之间流连,“想要迷惑男人,就要学着怎么伺候男人,不能连简单的亲吻都不会。” 他朝直挺挺坐在他腿上的女人勾了勾手指,喉结滚动,“过来,我好好教教你。” 林嫣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就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等她仔细看过去,想一探究竟的时候,他的眸光又恢复了轻懒无温,仿佛只是她因为心虚而产生的错觉。 她大概真的不适合说谎,因为她从来不屑,所以也不擅长。 他没动,她也没动。 可要是跟他打心理战,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正在她思绪翻飞,无法分神做出任何反应时,他突然倾身过来,离她的脸,大概还剩下两公分左右的距离停下,眸光如炬,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想我教?” “你过去也没少教,我没有天赋,学不会的。” “哦?” 他伸手挑起她尖细的下颌骨,声音很轻柔,“那可能还是我教得少。” 说着,他就要吻下去,却被她偏头躲开了。 他的表情没变,大手有些粗鲁的掰过她的脸蛋,让她被迫面对他,“刚刚那么热情,不是应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豁出去了吗?现在怎么又变成了欲拒还迎的样子?” 她低垂眉眼,“我没有,你想多了。” 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微痒难耐,他低下头,追逐她的眸光,“嫣儿,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你简直判若两人,我需要你解释给我听,你突如其来的反常和抗拒。” 林嫣直觉他误会了什么,但他的样子又不像,根本看不出喜怒,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又像是轻微的试探。 总之,她看不明白他,从来都看不明白。 她微启红唇,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理智告诉她,说多错多。 不解释还好,如果解释得太多余,又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况且,她根本不想把谎话说出口。 骗他,她也会难过。 她便摇了摇头,选择什么都不说,“因为你,我接下来要面对多少狂风暴雨,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这种时候,我在你那里寻找点体温和怀抱慰藉自己,这件事情在你看来,就那么难理解吗?” 话落,她的脑海里就浮现了四个字:事与愿违。 明明不想说谎,不想骗他,可话一出口,就全都变成了谎言。 她又何尝不知道,如果不说谎,又怎么可能会骗过他? 他接着又问,“既然想主动就主动到底,后来又为什么抗拒?” “车子里,你应该……不方便。” 他还是刚刚的表情和动作,盯了她半晌,才微微笑道,“好,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林嫣松了一口气,刚动了动,就被男人利落的压在了身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有几秒的呼吸停顿,还没有从他说出口的震惊话语挣脱出来,他就又说了一句,“但是有一点你好像理解错了,车子里虽然不方便,但……会很刺激!” 说着,他就密不透风的将她包围起来,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她眼前的所有光亮。 她突然觉得害怕,想从他的手臂钻出去,却被他的大手轻松的扯了回来,狼狈的跌在车座上,栗色的波浪长发凌乱的披散在上面,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和性感。 林嫣拼命的摇头,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他的愤怒,虽然她也不知道他的愤怒从何而来,“傅青山,不要……唔!” 她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被他的吻封在了唇齿之间,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呜咽。 他的动作比刚刚更野蛮粗暴,一双大手直接扯破了她精心挑选的白色薄纱裙,就在她觉得无比难堪和屈辱的时候,他只是拉开了裤链,没有任何前戏的进入了她。 林嫣疼得眼泪掉下来,一双小手不甘示弱的在他身前挥动,直到他的脸上和勃颈上布满了挠痕,她才罢了手,却死咬住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傅青山满脸是汗,却一点一点的折磨她,直到她的红唇溢出破碎的声音,他才开始了没有节制的疯狂。 …… 林嫣在这场极致的欢--爱中,已经无法正确感知时间,她只觉得她活过来又死了过去。 来来回回,无休无止。 直到身上的男人又发出一声低吼,车子里才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男女各自平息巅峰余韵的沉默。 傅青山逞了两次凶,体力依然很好,甚至还能单臂把她扶坐起来。 她还没有完全的坐稳,他就松了手,下一秒钟,她就像一滩水一样,靠躺在了他的身上。 光影晦暗模糊,从她这个角度仰头看他,除了能看到他不断起伏的胸膛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依然衣冠楚楚眉目如画,就好像刚刚的那场剧烈运动,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反观她,一副被蹂躏得破碎不堪的样子。 她咬了咬唇,等恢复了一些体力,就撑坐起身,一巴掌刚挥过去,就被他从空中拦了下来。 他的眉目含笑,声音低沉又磁性,“我们的规矩,一巴掌一次,你要想好,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林嫣冷笑了一声,就甩开了他的手,小手接着就落在了他的侧脸上,清脆的巴掌声迅速的在车子里炸开。 十秒钟的时间,谁都没有动,也都没有开口说话,她甚至还没有想明白他突然愤怒的原因,脑袋早已经是空白的一片,做这一切全凭本能。 他的舌头顶了顶腮帮的位置,被她打到侧面的脸转回来,深黑的眸子里写满了玩味,“林嫣,你这么有恃无恐变本加厉,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再动你一次?” 她倒进星光的眼睛迅速漫上一层水雾,声音也不知不觉的开始哽咽,“傅青山,明明是你欺人太甚。” “林嫣,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也知道你的习惯,平时我碰你,你恨不得全程僵硬,甚至连一点回应都没有,今晚这么反常,你别告诉我,你突然发现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你浓烈的情感?” 确实,她十几岁出了事以后,就留下了一级心理创伤和暴力倾向。 而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后遗症。 就是……xing-冷淡。 现在已经好很多,刚和他结婚那会儿,她连让他吻,都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更别说碰。 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她就会吃药。 不过他发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吃过,都是他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引诱……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傅青山,你就是因为这个怀疑我?” “我说了,我需要合理的解释,从你昨天突然关机失踪,到你今天妆容精致的去机场接我,又那么主动,难道不是在跟我道别?” 他眸光像是一团火,只要接近,就会灰飞烟灭,“林嫣,告诉我,你的小脑袋里到底他妈的在想什么?” 林嫣眼眶里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再次伸手,朝着他的脸挥打了过去。 他没避没闪,只是眼睛里的那团火更炙热了,一字一顿的说道,“林嫣,跟我说清楚。” 她瞪着他,好几秒以后,才把座位上的手包仍过去,不偏不倚的砸落在他的肩头上,又落在了他的脚边,“你自己看。” 傅青山皱了皱眉,弯下腰捡起脚边的黑色女士手包,又拉开拉链,两个包装精致的绒盒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拿出来,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什么?” “问什么问?你不会打开自己看吗?” 傅青山把两个包装精致的绒盒打开,就看到了vca日月星辰系列的情侣腕表。 他眯起双眸,似在回想,不是很确定的呢喃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嫣的那双美目狠狠的瞪着他,“混蛋,今天是你生日。” 她入狱的那几年,他忙到忘记了一切,包括生日。 她出狱以后,他们一直在分分合合,不断的争吵冷战分手,他也没正经的想起过生日。 况且没有她在身边,生日不生日,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对他来说,就是很普通的一天。 他懊恼的皱眉,“抱歉,我完全忘记了。” 林嫣不理他,转身就要去开车门,却被他拉了回来,“你这个样子想去哪?” 她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让谁管?” 说着,他就把她抱坐在了双腿上,让她根本无法动弹挣扎,“我的生日,难得你还记得。” “我犯贱呗!” 她又开始挣扎,一点也不让他好过。 傅青山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压在了身下,“林嫣,你一点都不解释,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难免会想歪。”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又过了几秒钟才说道,“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只要你和贺骁庭的婚姻没有正式作废之前,我很难不患得患失,今晚的事情,是我错了,你让我怎么哄你都行,但是不能不陪我过生日。” “我已经有好几年都没过过生日了,都快忘记过生日是什么样了。” 林嫣没说话,显然是不打算原谅他。 傅青山低下头,在她的红唇上啄吻了一下,“两巴掌做两次,我也没食言啊!” “傅青山,你还好意思说?” 她的一双小手狠狠的捶在他的胸膛上,他脸色一变,捂唇咳嗽了两声,缓了几秒钟,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嫣儿,我身上的伤口一直都没有恢复好,你就不能轻点?” “傅青山,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纯情小女孩了,少拿这个唬我。” 说完,又要伸手推他,却被他的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没骗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又撕裂开了,不信我给你看。” 林嫣将信将疑,他只好直起身体,脱掉西装外套,果然里面的白衬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 她坐起来,双手想去解他的衬衫纽扣,却被他趁机揽抱在了怀里,“今晚是我的错,我不该发脾气,原谅我,嗯?” 她没敢挣扎,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伤口疼不疼?” “疼!” 林嫣点了点头,随后伸手在他的胸膛前戳戳点点,故意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容,“真的很疼吗?” 傅青山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呢?” “疼你还那么逞凶,我看还是不疼。” 她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冷,你的伤口也需要上药。”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然后拿起装着男士腕表的绒盒,递到她的眼前,“把生日礼物给我戴上。” 林嫣瞥了一眼,不情不愿的接过去。 她先是伸手把他手腕上原来的那支腕表摘下来,随后才拿出绒盒里面的腕表,小心翼翼的戴在他的手腕上,“这样可以了吗?” 话落,她转过身,却又被他伸手拉了回去,并把另一个绒盒里的腕表,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既然是情侣腕表,我们各戴一支才显得有意义。” “幼稚!” 虽然这样说他,但她还是忍不住将腕表放在车窗边,仔细的看了一眼。 男人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几秒钟以后才说了一句,“嫣儿,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包括被我误会的“主动”,我……也很喜欢,下次,你其实可以更大胆一点。” “你想得美,没有下一次了。” 这次没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拿起他的西服外套就下了车,然后匆匆的跑向了别墅建筑物前。 傅青山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的走进别墅玄关。 林嫣脱了高跟鞋,就打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灯光,下一秒钟,客厅里所有的一切,就映入了傅青山的眼中。 他看着被精心装扮过的客厅,好一会儿才看向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林嫣,“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林嫣看都没再看一眼,“不是我,我可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一声,看着客厅里到处都是渲染生日气氛的彩带和彩色气球,还有六七层的彩虹蛋糕,突然就放下了所有的心理防备。 或许,她真的想好了跟他走,只是不会那么喜怒形于色了。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去哪里?我的伤口不管了?” “换衣服,难道你想让我衣衫褴褛的继续“引诱”你?” 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消失在旋转楼梯上,然后就走近那个比他还高的彩虹蛋糕。 能看得出来蛋糕是纯手工制作的,而且并不是出自很专业的人手,每一层蛋糕上面都写着傅青山和林嫣的拼音缩写。 而最下面的那一层,则是傅青山,林嫣和傅屿林的拼音缩写。 那个孩子,终究还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和隔阂。 大概五分钟以后,林嫣就换好衣服走了下来。 傅青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制作的相册集,从他们初识到现在,每一张照片都充满了回忆。 林嫣手里拿着医药箱,走到他旁边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的拿起手机,并点开了其中一款相机app,然后整个人靠近傅青山,“傅青山,我们拍张照片。” 傅青山特别不喜欢拍照,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可能赏脸拍照。 他揽抱住她,和她一起看向手机的镜头,两秒钟以后,画面就定格住了。 林嫣看着照片中的男人女人,突然笑着说,“傅青山,你说,如果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他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啊?” “像你。” 她没抬头,继续看着手机里面的照片,低声的问,“为什么?” “孩子像你会很漂亮。” “哦。” 她没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看那张照片,而是按了锁屏键,随后拿过医药箱,对着身边的他说道,“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包扎伤口。” 傅青山嗯了一声,就伸手解白衬衫的纽扣,等到伤口完全的暴露在她的眼前时,她还是觉得有些狰狞可怖。 她皱起眉头,这一秒钟,突然觉得胃部不适。 不知道是晚上吃得馄饨太油腻了,还是这个画面有点血腥,她赶紧捂住唇,跑向了洗手间,打开马桶盖,就吐的昏天暗地。 傅青山跟在她的身后,跑进了洗手间,看她难受的样子,眉心紧蹙,赶紧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又拿了一些纸巾过来。 林嫣脸色苍白,听到他的脚步声,赶紧伸手阻止他靠近,“傅青山,把东西放下,你赶紧走,我自己能行,太脏了。”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拿着纸巾擦死她脸上的污渍,“你的胃怎么会难受?” “可能是晚上吃得太油腻了,有点不舒服。” 说着,她又伸手推了推他,“没事,你快走吧,太脏了。” 傅青山皱了皱眉头,“你再脏的样子我都见过,这算什么?” 话落,他就把她稳稳的抱在了怀里,“还难受吗?用不用去医院?” 林嫣摇头,“不用了,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傅青山把她抱坐在沙发上后,就回身去收拾洗手间和马桶,等到冲完水洗完手,才回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也没有其他的症状,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可能吧,我的胃本来就不好。” 傅青山穿上沙发上脱掉的白衬衫,又拿出手机,准备让小白载厉凝过来一趟,她看见,赶紧阻止,“傅青山,我真的没事,都凌晨三点了,别折腾他们了。” 他异常坚持,“你身体要紧。” “我真的没事,更何况我难得给你过生日,不想有外人打扰。”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那好吧!” 放下手机,他就准备去找点药给她吃,却见她已经起身去给他切蛋糕,他没有阻止,而是等着她切蛋糕回来给他。 十几秒钟以后,她把一块色彩鲜艳的蛋糕放在了他的眼前,“傅青山,我亲手做的蛋糕,你……尝一尝吧!” 傅青山笑着接过,“以为你厨艺感人,做不出来什么像样的东西,没想到蛋糕却做得有模有样。” 林嫣笑了笑,“没听过爱能战胜一切么?” 439,林嫣,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傅青山没低头去吃,而是继续抬头看着站在璀璨灯影下的她,眉眼带笑,“所以,你爱我?” 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温净的小脸上也都是清浅的笑意,“我爱你的这件事情,难道还是什么秘密吗?” 男人挑了挑剑眉,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七彩蛋糕,“颜色这么复杂的蛋糕应该很难做吧?”话落,又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做了多久?” “没有多久。” “没有多久是多久?” 他周身的气压很低,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话里有话,还是随口一说。 今晚的他,简直就是个谜。 林嫣套在白色棉质拖鞋里的脚趾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睁大眼睛嗔怒道,“傅青山,你是嫌味道会不好,还是嫌我做的卖相不好?又或者是故意找我的不痛快?问题怎么那么多?” “按照正常人的反应,一个女人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辛辛苦苦的布置两人的住所,从来都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又破例亲手做蛋糕,只是想给男人一个生日惊喜,结果呢?你就给我这个反应?” “傅青山,你知不知道……我都没有给自己做过这么复杂的东西,你是第一个。” 说着,她就伸手要去抢他手里的蛋糕,却被他抬高挪到了身后,另一只手则拉住她垂在身侧的手,然后一个轻轻的拉扯,她就落在了他的双腿上,“既然是生日惊喜,那就陪我一起吃?嗯?” “来,我喂你。” 他的一条铁臂环着她瘦小的肩膀,手里拿着叉子,和另一只手完美配合,轻轻的舀起一口蛋糕喂到她的嘴边,“张嘴。”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躲避着他喂来的蛋糕,“我胃不舒服,不想吃。”静静的观察了几秒他的神色,她又接了一句,“傅青山,不然……我来喂你吧?” “好啊!” 他将手中的蛋糕碟和蛋糕叉递交到她的手中,眉眼如初,“给你。” 那种一种毫无芥蒂的信任,让她一时泪意汹涌。 林嫣伸手接过来,便拿起蛋糕叉舀起了一点,喂到了他的嘴边。 他张嘴含住蛋糕叉,半天都没有松开。 她小心翼翼的瞥着,直到他把她送喂进去的蛋糕吃下去,她才轻轻的舒出一口气,接着问他,“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你也不吃,我回答好吃与否,你好像都验证不了,不如你吻吻我,尝尝我唇里的味道?” 林嫣眉心一皱,伸手捶打在他的胸膛上,“傅青山,我在问你正经话呢,你别总耍流氓……”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捂住了胸口的位置,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不停的咳嗽,一副很难过的样子,“林嫣,你是不是想杀死我?嗯?想杀死我就直说,用美人计这么折磨人的方式折磨我,是想让我死在你的温柔乡里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的伤口。” 她把手中的蛋糕碟和蛋糕叉都放在了沙发几上,又赶紧打开身后的医药箱,然后伸手去解他身上白衬衫的纽扣。 虽然他刚刚已经换了一件新的白衬衫,但还是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溢出来,再加上他在车子里逞凶的时候,她故意挠在他脖颈和胸膛前的挠痕,让他看起来多少有些“凄惨”,又有点性感,一看就是经历过那种剧烈运动,抵死缠绵的痕迹。 “自己看看你有多狠。” 他低头瞥了一眼胸膛上的“战场”,声音更加的低沉,“这个世界上,敢碰你的男人,又能容得下你的男人,大概就只有我一个了。” 她白净的小脸立刻变成了酡红色,从脸侧一直红到了耳根,听到他的话,没有回应,始终低着头,披散的栗色波浪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上面的表情和情绪,但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 他伸手将她滑落到脸颊上的长发别在耳后,指尖的温度有些滚烫灼人,她的身形微微一僵,引起了一片他能感觉到的颤栗,“怎么不说话?” “这么多的指控,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嫣利落的将他身上的衬衫脱下来,又伸手扯掉他双臂上的衬衫袖子,随后拿起药水和纱布,开始包扎他胸膛前撕裂的伤口。 她微微弯腰,关注点都在他的伤口上,睫毛浓密微翘,在她脸上留下了一排阴影,肤白胜雪,吹弹可破,尤其那双唇,因为尝过无数遍,知道它的柔软和香甜,只要看到,就很容易被蛊惑,更移不开视线。 这一秒钟,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想狠狠的咬一口的冲动,然后听她红唇里溢出的哼唧声。 他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的那么做了。 好像只是一瞬间,就低下头,吻住了她那双诱人的红唇。 她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赶紧后退躲开他,“傅青山,我正在给你上药呢,你别闹。” “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他伸手拉过她,“嫣儿,我控制不了,我对你完全就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你明白吗?” 她的脸更红了,漆黑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那也得等你伤口好一好啊,就知道捉人逞凶,过后要是伤口疼了,又不知道会给我安多少罪名指控我,我可受不起你的“控制不了”和“毫无抵抗力”的喜欢。” 说完,她又开始给他上药,坚决不给他吻。 他伤口确实也疼,见她冷脸不给吻,就没再闹她,而是将宽大的背脊整个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一双眸光轻懒的看着她给他上药,又凑到他的胸膛前,小心翼翼的吹着气,像是哄受伤的小孩子一样,温柔又耐心。 这时候他就在想,如果他们的屿西还活着,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对他应该也是这样的体贴温柔。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她终于把他身上所有撕裂开的伤口都包扎好了,然后又给他找来休闲的卫衣家居衣裤让他换上,两人才算结束了所有的折腾。 真皮沙发很柔软,两人肩并着肩坐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像是很享受此时此刻的深浓黑夜所带来的宁静。 隔了十几秒钟,她才倾身向前,把沙发几上的蛋糕碟和蛋糕叉拿在手里,然后递给了身边的男人,语调放得很轻,“傅青山,这个蛋糕我做了很久,你多少吃一点,我也算有个……安慰啊。” 傅青山深深的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蛋糕,又深深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女人,低淡的说了一句,“嫣儿,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怎么爱吃甜食。” “可这是我的心意啊,傅青山。” 她又将手中的蛋糕碟和蛋糕叉递过去一点,语气很坚持,“你再多吃点,以后你可能都尝不到了。” “为什么?” 他漆黑的眸底暗潮汹涌,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根本看不到尽头,“为什么我以后会尝不到了?” “鉴于你的表现,我这一辈子就只给你做这一回生日蛋糕,再也不做第二次了,所以你可要好好珍惜,千万别浪费了我的心意和大半天的手艺。” 傅青山还是没接,只是慵懒的看着她,像是在搜寻什么痕迹。 她还是刚刚的表情没变,只是拿起蛋糕叉,舀起一口蛋糕喂到他的嘴边,“张嘴,我喂你吃。”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几秒钟以后,他还是张开了嘴,把她喂到嘴边的蛋糕都吃掉了。 她看着空空的蛋糕碟盘,又问了一句,“傅青山,我给你做的生日蛋糕好吃吗?” “有点甜。” “嗯,如果做成巧克力味道的就好了,有苦有甜,你也许会更喜欢吃。” 傅青山皱了皱眉,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他的双手抚上额角,又拼命的摇了摇头,可眼前的一切都在高速的旋转,变成了重重叠叠又模糊不清的影子,他伸手要去抓她的手,却抓到了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什么都没有。 林嫣站起身,脚步逐渐的后退,“傅青山,把我忘了吧,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回去好好和温暖过日子吧,还有,爷爷给你们的儿子取的新名字很好听,叫傅屿温,傅青山与温暖,是不是很好听?” 他挣扎的站起身,朝她走过去,“林嫣,你骗我?” 林嫣很轻松的就躲开了他,眉眼上都是笑意,“我本来就很会撒谎,是你愿意相信我。”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也都是满天星光散出的明亮影子,“爷爷说了,只要我愿意放手,会给我盛世集团一半的股份,那些钱足够我们林家东山再起,也足够让贺氏成为顶级时尚品牌的缔造者,我其实就是个没有心的女人,要不起爱情,也背不起愧疚,当然,更不配得到幸福……” 他的头越来越疼,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几乎声嘶力竭,“林嫣,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我同时吊着两个精品男人,费心又费力,我只能弃舍一个。”她还是笑,笑得明媚,“所以,对不起,我相信等你再醒过来,会有更美好的人生等着你,当然……也会完完全全的不屑再提起我,没有恨也就再没有爱了。” “你还想做什么?” 他咬牙坚持,不让自己倒下。 林嫣看了一眼窗外不停滴落的大雨,语气很轻,“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除了给你准备了惊喜和礼物,还给你准备了……女人。” “待会儿……” 她停顿了一下,双手必须紧握成拳,才能让自己说出话来,“我会把你送到酒店,温暖……在那里等着你,以她的能力和手腕,碰了她,除了娶她,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傅太太,不会有第二条路,而我呢,有我哥和贺骁庭,你也不可能再接近我,这个……就是我们的未来。” 他踉跄了一下,弯腰扶住沙发的扶手,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写满了愤怒,“林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她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春风般的笑容,“祝你幸福,傅青山。” 傅青山咬牙低哼,忍着难耐的眩晕,和越来越模糊的意识。 缓了好一会儿,才衬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她拉扯到了身边,并把她狠狠的压在了身下,“林嫣,我他妈一句祝我幸福就把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全都一笔勾销了?告诉我?你他妈到底是有多犯贱?啊?你告诉我?” 刚刚拉扯过她,已经是他承受的极限,这会儿慢慢的倒下来,密密实实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满脸都是泪,伸出柔软的双臂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好一会儿,那双颤抖的双唇才贴着他的耳边说出一句话,“睡吧,睡醒了,你就可以迎接新的人生了,虽然没有你,我不会有幸福,但至少你会比我幸福,这就足够了。” 任他密密实实的压了一会儿,她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 先是吻了吻他的薄唇,才捞过放在一旁的手机,拨通了傅奕怀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了傅奕怀低沉又有些焦急的声音,“林嫣,办妥了吗?” “嗯,你过来接人吧。” 傅奕怀松了一口气,“好,我就在门外,马上进来。” “嗯。” 切断手机通讯后,她又伸手在他的眉眼轮廓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直到门铃声响起,她才擦掉脸上的泪,又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跑过去开门。 傅奕怀站在门口,后面跟着五六个黑衣保镖,她看了一眼,就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四个人轻松的把沙发上的傅青山抬走,剩下两个人打伞,而傅奕怀一直跟在旁边。 直到要走出别墅门口时,他才回身对林嫣说了一句,“林嫣,你和我哥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好脸色看,对你的偏见也很多,想想是我太幼稚了,以后大概也没有见面的机会,我先说声抱歉,你也好好生活,祝你幸福。” “谢谢,我会的,你……照顾好他。” “嗯,好。” 话落,就走出了别墅门,又轻轻的帮她带上了防盗门。 她走到一旁的落地窗边,看着几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越走越远,好一会儿,才跌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量。 …… 林嫣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化妆打扮。 按照之前和贺骁庭的约定,今天她会和他回贺家吃饭,然后说一说结婚那天的事情,然后还要通知朋友和亲戚,把请帖发一发,她没什么朋友,只有乔漫,但她怀了孕,还不知道能不能来? 至于亲戚…… 现在大部分都在美国,剩下在林城的那些,又都不怎么喜欢她,所以她只需要通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就可以了。 刚想到这里,别墅的门铃就响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粉底液,匆匆忙忙的下楼去开门,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有好几秒钟都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然乔漫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你吗?漫漫?” “不是我还会是谁?” 乔漫怀了二胎,现在已经三个多月,除了素颜,几乎看不出来任何的怀孕痕迹。 她眼眶一热,伸手就抱住了门外的乔漫,“我还以为你怀着孕,就不会来了呢?” 乔漫伸手回抱住她,“傻瓜,你的婚礼,我怎么可能会不来?” 林嫣激动过后,就拉着乔漫往里面走“就你自己来的?纪云深没跟你来?” “本来是要一起来的,但他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和我分开了,说是等事情结束,就来你这里找我。” 林嫣也没有多问,“那你这次来要呆的久一点,我带着你好好逛一逛米兰。” “好啊。” 两人隔了那么就没见,一见面的话题就打不开了。 直到说起傅青山…… 乔漫虽然知道傅长林找她的事情,但她还没说具体实没实行,所以就问了一句,“傅青山呢,他这几天没来找你?我记得没错的话,今天应该是他生日,看你楼下的布置,和那个生日蛋糕,是精心为他准备的?” “还是……为了道别准备的?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乔漫明显的感觉到了她问出这些话后,林嫣的身体变化,好像一瞬间就僵硬的不会动了,眼泪更是夺眶而出,一滴接着一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根本无法控制。 乔漫慌了神,赶紧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嫣儿,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哭什么啊?” 林嫣又靠近了乔漫一点,整个人埋在她的身前,哽咽的说道,“漫漫,我和他已经彻底的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怎么回事啊?” 林嫣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像是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不留一丝余地。 乔漫从来没有见过林嫣这个样子,就好像整个人已经破碎了一样,“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林嫣的双手死死的攥紧乔漫身上的衣服,她能感觉到林嫣的痛苦和压抑,还有……绝望。 “别哭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我跟你一起分担,嗯?” 林嫣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她很想让自己潇洒一点,但她就是做不到,一开口,就全都变成了破碎的颤抖,根本不成句子。 乔漫的双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眼睛也红成了一片,“嫣儿,不着急,慢慢跟我说,嗯?” 林嫣点了点头,又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才从乔漫的身前退开。 随后,就用着那双已经哭得红肿成一片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乔漫,间隔了好几秒钟,才轻轻缓缓的说道,“昨晚……我就用了傅爷爷教我的方法骗了他,随后又给傅奕怀打了电话,他和几个保镖就把他带走了,这会儿……他大概已经和温暖水到渠成了……” 后面的事情,林嫣没有详细说,但乔漫基本上已经明白了。 她伸手拍了拍林嫣的肩膀,声音轻柔,“嫣儿,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安慰到你,但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和考量,当然,我更想说,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 “谢谢你,漫漫。” 林嫣又凑过来,窝在乔漫的怀里,“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挺过去。” “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 林嫣一夜没睡,情绪发泄出去以后,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再加上乔漫的怀抱很温暖很舒服,她闭着眼睛,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乔漫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好一会儿才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体,刚要起身,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迅速的捞过来,又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生怕会吵醒身边的人,她又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外,才将手机的听筒贴到耳边说话,“你好,请问哪位?” 她根本没看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和号码,直到对面传来有些犹豫的声音,问她是谁,她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发现,她接听的是林嫣的手机。 她赶紧说了一声抱歉,接着又说道,“我是林嫣的朋友乔漫,她还在睡,我怕影响她休息,就帮她接了电话,等会她醒过来,我让她回过去……” 乔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手机对面的那道低沉男声打断了,“原来是乔小姐啊,我常常听嫣儿提起你,你好,我是贺骁庭,嫣儿的未婚夫。” 她听后,礼貌的回复,“你好啊,贺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你和嫣儿一样叫我骁庭就好。” 他举着电话,边走边说,“我从国外出差回来,刚下飞机,本来想直接到嫣儿那里去看看她,但公司又临时举行个会议,因为关乎到十几个亿的大项目,我实在抽不开身,如果嫣儿醒了,你帮我向她说声抱歉,再替我转告她,我这边会议结束会立马赶到她身边。” “好的,贺先生,我会转告她。” “看来你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口了。” 乔漫眨了眨眼睛,“我怕太亲密,我先生会吃醋,贺先生见谅。” 贺骁庭挑了挑剑眉,声音含笑,“可纪总看着不像是为了一个称呼,就会吃醋的男人啊!” “贺先生,有些东西不能光看表面,何况……是有千面的人呢!” 贺骁庭低低的笑了一声,接着又说道,“这样吧,乔小姐,想必你也是因为我和嫣儿的婚礼刚刚赶到米兰,如果可以的话,我待会请你们吃饭,一是为乔小姐接风洗尘,二是让嫣儿好好介绍一下她身边的朋友,我也可以多了解一些她的过去。” “好啊,一会嫣儿醒过来,我会让他给你打电话确定时间和地点。” “好的,那就再见了。” “嗯,再见。” 切断手机通讯后,乔漫就走到了二楼尽头的窗户旁,她刚刚对嫣儿隐瞒了一件她偷偷听到的事情,就是纪云深会和她分开,是因为傅青山那边出了事情,但具体出了什么事情她还不知道,希望一切都别太失控。 至少,可以挽得回才行。 林嫣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贺骁庭早就结束会议来客厅里等,边喝咖啡,边看着金融时报,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乔漫中午叫了外卖吃,本来叫了两份,但林嫣迟迟没醒,她就把外卖放到了冰箱里,准备饿得时候再吃。 毕竟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纪云深又不在她身边,她怀孕后的胃口又变得很刁,一般东西都吃不下去,好不容易点个外卖就点到了合胃口的东西,她不舍得扔。 林嫣撑坐起身,又整理了一下肩头凌乱的头发,迷蒙了半分钟的时间,才把睡前的事情全想起来,她赶紧下床往房间外跑,边跑边喊,“漫漫,漫漫……” “嫣儿,我在这里。” 乔漫听到林嫣喊她的名字,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旋转楼梯旁,看着从上面跑下来的林嫣,“嫣儿,贺先生来了,你要不要先整理一下你的妆容,虽然你们快结婚了,但我觉得婚前保持新鲜感还是很有必要的。” 乔漫的手指了指眼睛,示意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根本没法见人。 林嫣几乎瞬间就会意了乔漫的提示,赶紧又往楼上跑,边跑边说,“骁庭,你等我一下,我去整理一下我自己,马上就下来。” 贺骁庭倒是不在意,一副慵懒的样子,“不要跑,久一点也没关系,小心摔倒,我的假期从今天下午起,也正式的开始了,所以,我现在也是个无业游民了,和你一样,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 林嫣笑了笑,“我知道了,再等等我。” 乔漫看着林嫣消失在旋转的楼梯上时,才转过身,重新走向沙发旁坐下。 她先是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旁边,几秒后,才看了一脸闲适的贺骁庭一眼,好似随意的问道,“贺先生,你好像对嫣儿很了解,你之前就……认识她吗?” 提到这个问题,贺骁庭的眼睛才从金融时报上移开,考虑了几秒钟,他才缓缓的说道,“不瞒乔小姐,以前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就见过嫣儿,不过,那会儿我记得她,她不记得我,而且……那时候她好像还有一个男朋友,当然,不是傅青山。” “哦?你还认识傅青山?” “盛世集团的总裁,都是一个领域的人,我不认识的话,那就好像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说着,他就抬起头,朝她慵慵懒懒的笑了笑,“你说呢,乔小姐?” “我还以为你对她的过去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挑了挑剑眉,“没有人会不在意另一半的过去,只是我觉得在意也没有用,谁让我后遇到她?我不会追问她的过去,只要是她就行,过去她什么样我都不管。” “况且……谁还没有个过去,像嫣儿那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可能没点过去,又或者像我,怎么可能没点过去?这么说起来,我们只能算扯平,所以我不好奇,也不关心,更加不在意了。” 乔漫白嫩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她突然觉得贺骁庭并不是那么温畜无害的人,他只是看起来太过霁月清风又风度翩翩,所以遮掩了他身上所有的锐利和锋芒,像他能在盘根错节的贺家站稳脚跟,并且成为贺氏集团的掌舵人,没点手腕和能力,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会轮到他来做? “贺先生的想法很对。” 她低下头,看着修剪整齐的指甲,“但贺先生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过去,是她挥之不去的印记,如果她永远都摆脱不了呢?” “乔小姐好像话里有话?” 贺骁庭轻轻懒懒的看向她,声音更加的低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乔小姐是在变相的揶揄我,甚至可以说是在试探我,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过乔小姐,所以……乔小姐才会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和防备,生怕我会虐待嫣儿,生怕我会让她不幸福……” “我只是在假设,如果让贺先生感到不舒服了,那么我道歉,对不起。” 说到这里,林嫣已经整理好了头发和眼睛,又换了一身家居睡服,下到一楼最后两级台阶的时候,她正好听到乔漫的话,她趿拉着白色的棉质拖鞋走过去,轻声的问道,“漫漫为什么要道歉?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贺骁庭伸出手去接她,她也理所当然的把手伸出去,下一秒钟,他就坐在了贺骁庭的身边,并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男人气息,“乔小姐在问我介不介意你的过去,我说我不介意,她好像有点不太相信,觉得我在撒谎。” “哦?” 林嫣先是看了乔漫一眼,随后又看了身边的贺骁庭一眼,“骁庭,我的过去,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也不介意?” “难道你希望我好奇,我介意?” “没有啊,只是女人都有这个毛病,男人越不在乎,她们就越容易想歪。” 440,你确定你这个样子能嫁给贺骁庭? 贺骁庭满脸都是宠溺的笑意,听到她的话,便伸出大手与她的小手十指紧扣,声音温柔的让人很想沉溺其中,“嫣儿,你和乔小姐可能都对男人有同样的误会,我告诉你,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是不会介意,也不会在意她的过去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有。” “你都没有追问我的过去,如果我只计较你的过去,那对你是一种不公平,也显得我太小气。” “更何况……那些既然已经成为过去,又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只在乎你的现在,还有我能给你的未来,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真真实实的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贺骁庭很少对她说这样露骨的情话,还是有人在的情况下,而那个人还不是别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这种类似于告白的情话,让她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回应,一下子就偏头躲开了他有些深邃的眸光。 动作有些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本和谐的氛围,突然让她觉得不自在,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 总之她觉得很难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难受。 其实,如果仔细数下来,和他在一起的大部分的时间,她都觉得很舒服随意,没有过多的反感情绪,相处的模式,就像是温水煮青蛙。 不会有多么轰轰烈烈,也不会多么刻骨铭心。 但她想,有这些就够了。 至少……可以平淡的度过那些漫长的流年。 可不知不觉当中,好像有什么突然改变了,比如他的感情,比如她的……心。 贺骁庭倒是一点都没有在意她的反应,还是刚刚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声音温淡如水,“怎么了?在你的好朋友面前,还学会害羞了?没关系的,乔小姐和纪先生那么相爱,应该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就算她有腹议,也不会当着我们的面说出口。” 林嫣没有说话,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缓解此刻的窘迫,亦或是尴尬。 乔漫坐在林嫣的身边,当然也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异样,便伸手拍了拍她放在身侧的手,很轻柔的开口,缓解了此刻微妙,甚至是有些诡异的凝滞气氛,“贺先生的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啊!” 贺骁庭听后,轻声的笑了笑,间隔了几秒钟,才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深情告白的话,就是越多人听到,才会让越多人知道我对嫣儿的心意,我以为女人都喜欢这样的表达方式,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明明是玩笑居多的话,却能让人解读出无数层的含义。 不知道贺骁庭是故意说给她听,还是想透过她宣告什么。 乔漫眨了眨眼睛,依旧是轻柔的语调,“贺先生,这可不一定哦。” “哦?” 贺骁庭挑了挑剑眉,双腿交叠,像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语调更加的轻懒,“那乔小姐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乔漫的身体微微前倾,隔着林嫣,看向背脊深陷进沙发椅背中的贺骁庭,“女人的感情世界呢,其实远比贺先生想象的复杂,她们想要的,不一定是多么轰轰烈烈的感情,尤其是历经千帆过后的女人,她们想要的,也许不过是流年似水,安然……自得。” 贺骁庭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又像是没听懂,笑了一声作为回应,就动了动与林嫣十指紧扣的那只手,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嫣儿,时间不早了,我开车带你和乔小姐出去逛逛,然后一起去吃晚饭看电影兜兜风,好吗?” 林嫣轻轻的点了点头,面上没露任何多余的情绪,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淡,没有任何起伏,“好啊!” 接着又说道,“那……我和漫漫上去换衣服,你在楼下再多等一小会儿?” “好,不着急。” 话落,他就松开了与她十指紧扣的大手。 林嫣得到自由,就拉着乔漫的手匆匆的上了楼。 进到衣帽间以后,她赶紧回身锁门,然后整个人靠在门板上,拍着胸口闭着眼睛,一副心有余悸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乔漫学着她的样子,与她并肩站着,然后用着很低很低的声音问她,“嫣儿,你确定你这个样子能嫁给贺骁庭?” “我不知道,漫漫。” “嫣儿,你知道。” 乔漫的声音异常的清晰,像是无数根针,疯狂的扎进她的心里,“你的内心,已经被傅青山这一个多月来的疯狂追求,弄得蠢蠢欲动,甚至无法自拔,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也做不到心如死灰,你的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忘不掉傅青山,只是在装作忘掉他。” “可是……漫漫,如果他不出现,我会毫不犹豫的嫁给贺骁庭……”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漫柔声打断了,“可他出现了呀,嫣儿。” 乔漫看着林嫣白皙好看的侧颜,有些语重心长,“你不能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这样对你对贺骁庭对傅青山都不公平。” “而且……你也不会幸福。” 乔漫的声音徐徐缓缓,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既然不幸福,那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嫁给他?你要收起你的自责和愧疚,林家早就已经不是你的责任了,你还有你哥,他一定能把林家变成最初的辉煌样子,这个只是时间的问题,你明白了吗?” “漫漫,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林嫣转过头,回视她的眸光,“我亲手把他推开了,他……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在她的印象中,她能和贺骁庭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合适。 年龄相仿,家世相当,过去又都不是那么干净留白,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矛盾,也不会产生天雷勾地火的爱情。 但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大悟,也才明白自己错得究竟有多么离谱。 “嫣儿,感情上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像我知道经过这件事情,傅青山也许也不会如你所愿的去爱温暖,你也不会心安理得的嫁给贺骁庭一样。”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几秒钟以后,才继续说道,“你难道都没有发觉,傅青山对贺骁庭的敌意特别大吗?” 林嫣继续看着她,没有说话,似在回想。 乔漫见她没有说话,也清楚的知道,以她现在的情况,脑海和内心早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就算有什么头绪,也都被淹没在了汹涌的波涛当中,根本什么都想不出来,“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你跟我说说,是为了什么?” 林嫣摇摇头,选择什么都不说,即便有什么东西已经从脑海里呼之欲出。 傅青山多次提醒她,贺骁庭不爱她,但如果他认为贺骁庭不爱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防备和敌意? 他也许一直都在用这种话误导她,让她形成一种贺骁庭根本不爱她的假象,让她以为她和贺骁庭的婚姻,就只是以利益为前提的男女关系。 没有爱情,也不会有爱情。 可如果真的这样,他没有必要对她说谎。 除非…… 贺骁庭是真的爱她,爱到傅青山产生了恐慌,爱到他必须用这种特殊的手段,将她从贺骁庭的身边一点一点的剥离。 即便,她会痛不欲生。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依然低柔,“嫣儿,我想你已经懂了吧?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漫漫,我是不是很傻?” “没关系,我当初比你还傻。”她伸手环抱住林嫣瘦小的肩膀,像是用怀抱给她温暖和力量,“不用想得太多了,因为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和……静观其变。” 既然木已成舟,除了接受,也没有第二种结果可以选择了。 她笑了笑,却半分不达眼底,“漫漫,我早该认命的,也许我和他真的有缘无分……” “千万不要这么说,嫣儿,我知道你的心里难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牢记一件事情,就是你还有我。“ 林嫣轻轻的点了点头,“嗯,还好,还好……我有你。” 说完,她就没再说话,乔漫也没再说话,整个衣帽间里,只能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好一会儿,她才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笑着说道,“好了,不用安慰我了,已经没事了,我们换衣服下去吧,免得贺骁庭等太久失了礼数。” 不敢把身心完全交付的男人,又怎么能嫁? 可事到如今,好像不得不嫁。 这是她的选择,就算前面荆棘丛生,她也要一步一步的走完。 两人换衣服很快,五分钟以后,就手牵着手从衣帽间走了出去。 坐在沙发上的贺骁庭听到旋转楼梯上传来的踢踏的脚步声,回身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迎着暖橘色的太阳光线,缓缓走下来的那两抹美丽倩影。 不得不说,两人的美各有特点,一眼难忘。 不愧是林城的上层名媛,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惊心动魄又撩人心扉的美感。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沉沦,再沉沦……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几个大步走过去,伸出一侧的手臂,迎向门口的方向,然后非常绅士又有风度的说了一句,“多谢两位美女赏脸赴约,这边请。” 林嫣和乔漫相视一笑,便手牵着手朝着别墅的门口走去,贺骁庭自然跟在两人的身后,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 林嫣和乔漫一前一后的上了贺骁庭的车,并排坐在了后车座上,贺骁庭则充当起了司机,坐在了主驾驶的车座上,一张英俊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情绪,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很快,车子启动。 他踩下油门,下一秒钟,车子就像是箭一般窜了出去,并迅速的驶出了米澜别墅的院落。 路上,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附近的商场买衣服。 乔漫来米兰来得很匆忙,没有带太多换洗的衣服,而且米兰比她想象中的要冷,她只带了一件粉色的羊驼大衣,很怕这两天穿脏以后,到林嫣婚礼那天没有干净的衣服穿,所以她就拉着林嫣帮她到商场里面挑衣服。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她还有一个很大的私心,就是想让林嫣帮她设计一下婚礼那天的穿搭,毕竟林嫣现在已经是时尚界举足轻重的服装设计师,对时尚和穿搭上的敏锐程度,要比普通人的造诣高得多,她可不想在最好朋友的婚礼上丢面子。 她总觉得她要是表现的不好,不仅丢她自己的面子,也丢林嫣的面子,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到了商场,贺骁庭自动就变成了提包的人。 乔漫当然不好意思让他提,但他说这是男人最基本的素质和涵养,是他应该做的,她没法推辞,就只能让他提。 林嫣虽然比乔漫能心安理得一点,但也多少会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她和贺骁庭的接触一直都局限在工作,和很有限的私人相处上,突然有这么大的跨越,也一时很难适应。 但她没有表现的特别躁动不安,反而越是心里不踏实,越是面上毫无情绪。 到了一家品牌店,林嫣就拉着乔漫走了进去,并给她搭配出了十几套衣服。 付钱的时候,贺骁庭很自然而然的就掏钱刷卡,林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阻止,就听到旁边的乔漫说道,“贺先生,衣服是我买的,又不是嫣儿买的,没有道理让你给我付钱,再说,纪云深给我买衣服的钱还是有的,就不劳你破费了。” “你买这些衣服,也是为了参加我和嫣儿的婚礼,况且也没有多少钱,你不用觉得不安或是愧疚。” 说着,他就直接将手中的金卡递给了收银员,笑着说道,“刷这张卡,谢谢。” 乔漫还想说什么,贺骁庭动作很轻的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继续要说出口的话,“如果乔小姐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一会儿的晚饭你请我和嫣儿就好了,朋友之间相处,不都是这样你来我往的吗?哪有分得那么清楚的,你说我说得对吗?” 贺骁庭分明表现出了极浓的占有欲,似乎真的已经把林嫣当成了他的妻子,当成了他的……亲密爱人。 林嫣站在乔漫的身侧,垂落的双手紧握成拳,心里无数的情绪在翻滚,却又没有任何的话可以反驳。 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收银员在pos机上操作完以后,就恭敬的说了一句,“先生,请您输入密码。” 贺骁庭点了点头,正要低头输入密码,一道低沉的嗓音就阻止了他的动作,“贺先生,这些衣服加起来,粗略的估计也有一百多万人民币,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没有花一百多万的道理啊!” 高大挺拔的男人逆着无数的光影走过来,径自的走到乔漫的身边,并伸出修长的铁臂,把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漫摇了摇头,小声的呢喃了一句,“没有。” 纪云深这才收起放在她脸上的眸光,随后看向对面的贺骁庭,声音慵懒,却没有任何的温度,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再说……我的女人买衣服,我还不至于连这点钱都付不起了,贺先生,你说……我说得对吗?” 他用他刚刚说过的话反问他,却让他哑口无言,只因为乔漫是他纪云深的女人,别人就算想要拉关系套近乎,也得看他愿不愿意接受。 而显然,他不愿意接受。 贺骁庭还是温淡的笑,随后半转过身,面向纪云深和乔漫的方向,“纪先生的占有欲,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啊,既然纪先生不喜欢,那我也没道理再自讨没趣……” 说着,他就转过身,要回了自己的银行卡片。 纪云深那张刀削斧凿的脸上也都是浅淡的笑意,见他从结账台的位置退开,就迈开长腿走过来,并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黑卡,递给了收银员,接着又说了一句,“刚刚这位小姐选得这些衣服,一样颜色要一件,直接刷这张卡就可以了。” 乔漫皱了皱眉,走过来拽了拽纪云深的西服下摆,“纪云深,那么多衣服,我穿不过来,再说……我都怀孕了,过一阵可能都穿不上了……” 男人伸手拉住女人的小手,低声说道,“没关系,放在你的衣帽间里,就当是来米兰参加婚礼的纪念品。” 贺骁庭站在一边,像是个局外的旁观者一样,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完全的置身事外。 离开品牌店以后,乔漫的衣服和包自然就落在了纪云深和他身后的保镖身上。 至于林嫣的手包和衣服袋子,则是贺骁庭给她提。 乔漫总觉得纪云深出现以后,气场变得更诡异了。 走出几步路以后,乔漫看着林嫣和贺骁庭走在前面的背影,故意放慢脚步,又凑到纪云深的耳边问了一句,“纪云深,你昨晚接完电话那么匆忙的离开,是傅青山……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纪云深没说话,继续拥着她往前走。 “还有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派人跟踪我了?” 纪云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语调轻缓,“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个……” “哪个?” 乔漫蹙眉,伸手在他的手臂上捶打了一下,还没有说话,就看到身边的男人变了脸色,痛苦的低哼了一声。 好像她刚刚的捶打的动作碰到了他的伤口,即便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毫发无伤。 可此时此刻,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他可能受伤了。 她赶紧去拉扯他身上的羊绒大衣,却被他的铁臂狠狠的禁锢在了怀里,“嘘,别说话,不然事情就露馅了。” “什么事啊?” 纪云深低下头,锋薄的唇凑近她的耳边,“等会再跟你说。” 乔漫只好压下所有的好奇心,然后又低声的问了一句,“你的伤口怎么样?” “没事。” 即便乔漫很想去检查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口,或者说,想检查一下他身上的所有伤口,但碍于贺骁庭和林嫣在,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逛了一会儿街,贺骁庭就提议去吃饭。 乔漫怀孕后的口味变得很刁,一般的东西都吃不下,所以其他三个人都迁就她的饮食,让她决定吃晚饭的地点。 她冥思苦想了十几秒钟,才说想吃韩式料理。 贺骁庭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韩式料理做的不错,就说去那里吃,林嫣点了点头,表示没有任何意见,贺骁庭和纪云深也同样没有任何意见。 一行四人离开商场,又各自乘车去了三条街外的那家韩式料理店。 到了餐厅里面,贺骁庭直接要了一间包房,四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包房里面。 贺骁庭先是把手中的包和购物袋放餐桌上,随后就回身帮忙脱林嫣身上的羊驼大衣,并很绅士的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乔漫咬唇看了一眼纪云深的表情,他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情绪,就好像对贺骁庭挖傅青山墙角的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在乎。 纪云深也等着她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后,才脱掉自己的外套挂上去,又赶紧快步的走过来,扶着她坐在餐椅上。 贺骁庭将菜单递送过来,对着乔漫说道,“来者是客,尤其乔小姐还怀了孕,点菜的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和嫣儿没有太多需要忌口的食物,所以不用顾忌我们,你随意就好。” 乔漫说了一声谢谢,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嫣,才低头看向菜单,几秒钟以后,她随便的点了几样东西,剩下的就让纪云深去点了。 点餐完毕,贺骁庭和纪云深就开始了闲聊,先是国内外的金融经济,后来又聊到了商业上的投资,最后是婚礼的细节。 441,我可以放弃爱他,但我的心不能 两人侃侃而谈,俨然已经把晚饭变成了商业应酬,即便没什么话题,也能找出无数话题来,大概是他们沉浮商海多年而形成的习惯,所以都显得特别的淡定从容,随遇而安,面上几乎都没浮现什么特别的情绪。 气氛融洽,又不失任何的礼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个人是久别重逢的旧相识。 但实际上,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更是……第一次交谈。 似乎置身商场的人,都有这样的魔力。 三言两语间,不仅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还可以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轻松的顾全一切。 这种能力,还真的不是靠说漂亮话,而是靠……脑子。 聊着聊着,贺骁庭就犯了烟瘾,他刚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就想起了餐桌上还坐着一个孕妇,刚要把掏出来的烟盒收起来,乔漫的视线就隔着大半张餐桌看向了微微低下头的贺骁庭身上。 随后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句,声音轻柔,“原来贺先生知道嫣儿闻不了烟味啊!刚刚你掏出了烟盒,我差点以为你不知道呢?刚想提醒你,你就把烟盒收起来了,我还在想呢,你和嫣儿都要结婚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嫣儿的喜恶?” 她拍了拍胸口,装出了一副受了不小惊吓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很讽刺,“果然……是我的虚惊一场呢!” 是的,没错。 这些话,她就是故意说出口的。 她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贺骁庭知难而退,毕竟傅青山和纪云深联起手,即便是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米兰,也不见得会输。 况且…… 纪云深的明远集团,和傅青山的盛世集团的生意都已经遍布全球,如果联合发难,对贺氏集团进行恶意收购打压,那么架空贺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他不仅失去了江山,也失去了美人,根本得不偿失。 当然,还有更荒谬的一点,就是快要结婚的男女,连彼此最基本的喜恶都不知道,这难道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是的,尤其对贺骁庭这样的上位者来说,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侮辱。 贺骁庭深黑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常,又变成了人畜无害温润如玉的样子。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嫣,又伸手抓握住了她放在笔直细嫩的双腿上的小手,声音低沉又磁性,“乔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把嫣儿放在手心里疼,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只要她想,只要我有,我都可以毫无保留给她,不留一丝余地。” 几句话,像是宣誓,又像是告白。 当然,更多的是对乔漫有意无意的回讽。 无非表达出一个观点,知难而退这种事情,从来都跟他没有关系。 林嫣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傅青山和纪云深已经碰面,更不知道昨晚还可能发生了更多无法想象,甚至是大动干戈的事情,但也迟钝的察觉出了乔漫和贺骁庭话语间的暗潮汹涌,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完全一副敌对的场面。 她有些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可能是这两天事情太多,她又没有睡好,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完全理不出任何的头绪,也就没有深入的去想暗地里的较量已经开始了,她只觉得是乔漫的玩笑话,让贺骁庭不舒服了,仅此而已。 但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可能让这种不友好的氛围继续蔓延,赶紧开口缓解气氛,“骁庭,漫漫怀着孕,你要是犯了烟瘾就去餐厅的吸烟区去吸吧?好吗?” 贺骁庭轻漫的笑,眸光与窗外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我知道的,因为你也不喜欢烟味。” “那……你快去吧!” 林嫣也跟着笑,但大多数的话都没有过脑子,整个人显得特别的心不在焉,没什么精气神,“抽完烟赶紧回来吃晚饭,你给我当了一天的司机兼保镖,肯定又累又饿,一会儿的餐饭就当我犒劳你的奖赏,快去快去。” 贺骁庭缓缓的站起身,隔着棚顶散落下来的橘黄色光影,看向坐在餐椅上的美丽女人。 半晌,才挑了挑英气的剑眉,声音含着无数的笑意,宠溺无边的语气,“嫣儿你知不知道,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碰见有你这样借花献佛的?明明不是给我准备的晚餐,却硬是塞给我,如果我接受了,是不是显得我有点太好打发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她不得不仰起头看他,几乎脱口而道,“好打发的意思,难道不是你很爱我的意思?” 贺骁庭低低缓缓的笑,间隔了几秒钟以后,才继续说道,“嫣儿,你果然很特别,特别的让人觉得……可爱。” 说完,他就抬起脚,朝着包房的门口走了过去。 门开了又关,包房瞬间就寂静成了一片,坐在餐桌旁的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乔漫都有些受不了纪云深看向林嫣的冷漠眼神,才伸手捅了捅他的腰侧,并附身过去,低低的说了一句,“纪云深,你别找嫣儿的不痛快,她也不好过。” “是吗?” 纪云深转过头,用很大的声音回答她,“昨天才用那样的方式拒绝了一个用生命爱她的男人,今天就可以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男人都做不到像她那样没心没肺,所以乔漫,你来告诉我,她看起来不好过吗?嗯?” 说着,他就伸手拿过了摆在面前的酒杯,凑到薄唇边大灌了一口后,接着继续说道,“不,我看她很好过,可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举行婚礼,嫁给贺骁庭了。” 乔漫皱起好看的秀眉,低喊了一声,“……纪云深!” “怎么了?” 纪云深慵懒的交叠双腿,随后就把深邃到有些灼人的眸光,落在了斜对面的林嫣身上,声音轻懒又毫无温度,“能做还不能让人说了?这是不是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纪云深,你少说两句……” 乔漫的话还没说完,纪云深就从餐椅上站了起来,“少说是不太可能了,因为我已经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但我这个人确实不太喜欢揪着一件事情不放,更何况是和一个没有心的人讨论“爱情”这么伟大的命题,这简直就是侮辱我的智商,这么一想,我刚刚说的话,已经算是恭维她了。” “我去抽根烟,餐饭上来你们就先吃吧。” 纪云深说完,就头也没回的走出了包房,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乔漫和林嫣。 静默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乔漫才幽幽的开口说道,“嫣儿,纪云深就是替傅青山发发牢骚,他们是好到可以穿着一条裤子的哥们,为彼此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不知道多少回,发生这样的事情,难免冷嘲热讽几句,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没关系的,漫漫。” 林嫣笑了笑,声音又轻又软,“我理解他的心情,从他的角度想我,我确实是个没有心,并且是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就这样吧,挺好的,如果他什么都不说,我心里反而会过意不去,还会六神无主,他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在我的预料之中。” 事后越平静,她就越是心烦意乱。 按道理来说,总要有一点点的反弹,即便没有,也应该有点警告,不可能真的船过了无痕,什么都没有。 乔漫是她最好的朋友,而纪云深是乔漫的丈夫,她的婚礼,纪云深不可能不陪着她来,她今早打开别墅的门,看到乔漫站在门外的那一刻,就想过要面对纪云深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的面对他。 还有他的……冷嘲热讽。 “对不起,嫣儿……” 林嫣摇摇头,赶紧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繁华如昼的灯火,掩饰眸底泛涌的雾气,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漫漫,不用对我有任何的歉意,我真的没有关系。” 她没有说谎,她真的觉得没有关系,只要不会心痛而死,她就能挺过去,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挺过去。 …… 纪云深迈着长腿,很快就接近了站在吸烟区的贺骁庭。 贺骁庭听到身后传来的沉稳脚步声,微微回头,就看到了逆光走过来的纪云深,他挑了挑剑眉,声音是被烟雾熏染过后的暗哑和低沉,“早就听闻纪先生和傅先生是一个特种兵部队训练出来的精英,更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有生之年,真的让贺某人长了见识。” 纪云深几个大步接近他,刚要伸手去裤袋里掏烟盒,贺骁庭就已经叼住了刚刚点燃的烟,并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香烟递给了旁边的他。 他没再继续掏烟盒,而是伸手接过了贺骁庭递过来的香烟,并低头凑近了贺骁庭手中按燃的打火机。 烟燃了以后,他深吸了一口,随后眯眸说了一句,“彼此彼此,我本以为贺总以私生子的身份,在盘根错节的贺家逆袭,成功上位,会珍惜自己羽毛,没有想到……也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汉。” 贺骁庭没说话,而是转过身,看向了落地窗外,久久都没有动。 一根烟,两人几乎同时吸完,捻熄在垃圾桶的桶盖上以后,谁都没有着急离开。 直到纪云深转过身,贺骁庭才按奈不住说了一句,“纪先生,你觉得这场博弈……谁会赢。” 纪云深的脚步一顿,然后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必贺总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因为答案很简单,林嫣的心在谁那里,谁就会赢。”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不知道贺总觉得林嫣的心已经在你那里了?还是……她从来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过?” 说完,他没再做任何的停留,快步接近乔漫和林嫣所在的包房。 贺骁庭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纪云深的背影,才迈开脚步,跟在纪云深的身后,回到包房里面。 一顿饭大家吃得很沉默,没有纪云深和贺骁庭说话活络气氛,就显得更加压抑,乔漫还好,但林嫣早就撑不下去了。 乔漫哪会看不出来林嫣的强撑,随便吃了几口以后,就对身边的纪云深说道,“纪云深,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我们能不能……先走?” 纪云深听到她的话后,大手立刻放在了她的腹部上,显得很紧张,“是哪种不舒服?走,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乔漫白皙的脸立刻变成了酡红色,她又瞥了一眼对面的贺骁庭和林嫣,又低声的说了一句,“可能是刚刚吃得太急了,肚子有点撑,你陪我出去走走,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纪云深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只要你感觉舒服,就都听你的。” 话落,就站起身去取自己和乔漫的风衣外套,走回餐桌旁的时候,礼貌的跟贺骁庭和林嫣道别,“漫漫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酒店了,你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应该会有很多事情忙,我和漫漫也就不过多打扰了,后续我们改天再约。” 贺骁庭也站起身迎送,“那我就不多送纪先生和乔小姐了,慢走。” 纪云深朝着他点了点头,乔漫也礼貌的回应了一下,又和林嫣道别了两句,才和纪云深手牵着手走出包房。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外,贺骁庭重新坐下来,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嫣,刚想说什么,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烦躁的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在看到上面的名字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挂断键。 一遍结束,另一遍紧接着又开始。 林嫣无意瞥了一眼,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贺嫣然。 他和贺嫣然在私底下依然有联系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她曾经一度很希望贺骁庭能继续和贺嫣然保持暧昧的男女关系,她就不用想着怎么应付贺骁庭,怎么应付婚后的琐碎生活了。 但是后来她又觉得有些事情没法两全,就比如她想嫁给贺骁庭,好断了傅青山的所有念想,但又奢望贺骁庭会按照她的意愿不爱她,但是有些事情,她没有办法控制。 就比如她认为贺骁庭根本不爱她,只是因为她合适。 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用那种假象在迷惑她,迷惑她嫁给他。 而他,其实很爱她。 “你接吧,不然她可能会一直打过来。” 贺骁庭还是按了挂机键,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不接,她没事就喜欢这样胡闹,不过你放心,我会在婚前处理好一切。” 林嫣看着贺骁庭棱角分明的俊脸,突然笑了,“骁庭,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你和她做出了断,也没有要求过你不要和她联系,她是贺家的养女,是整个家族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公主,更是你的妹妹,这个关系,一直到我们老去死去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那么请问,你如何处理好跟她有关的一切?” 贺骁庭直接将不停震动的手机关了机,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淡,“表面上的交道我会打,但多余的,我肯定回应不了她,嫣儿,我要娶的太太,会是我婚后唯一的女人,直到我病死老死,这段婚姻关系都不会结束,你想要的,我恐怕给不了你了。” 他从来都是以一副翩翩贵公子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她很多的时候分不清哪个是真的他,哪个是假的他。 就像这一秒钟,她根本分不清他是想要说爱她,还是单纯的宣誓主权,告诉所有人,她林嫣是他贺骁庭的女人。 林嫣微微偏头,躲开他有些炙热的眸光,“骁庭,你到底想说什么?” “嫣儿,我爱你。” 他伸手拉过已经快要背过身去的林嫣,并把她扯到了身前,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那一秒钟,我就爱上了你,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哪怕是唾手可得的财富,唾手可得的权利,唾手可得的……地位。” 林嫣显然没有想到贺骁庭会为她这样疯狂,半晌才回过神来,并摆脱了他双手造成的钳制,开始自欺欺人的逃避,“对不起,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就站起身要走,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男人伸手拉了回来。 她穿着高跟鞋,根本没有站稳,被他一拉扯,整个人就直接摔到了他的双腿上,而他的那双铁臂就自然而然的环抱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头也跟着埋进了她栗色的长发中,轻轻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他的动作霸道暧昧,又带着十足的占有欲,她的身体迅速的僵硬起来,刚想挣扎,就听到贺骁庭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嫣儿,别逼我来硬的,让我乖乖的抱一会儿。” “骁庭,你……你怎么了?” 林嫣完全不敢置信,明明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怎么就变成了霸道的无赖? 他的呼吸透过发丝,传到她的皮肤上,她整个人僵硬的更加厉害,却听到他的声音轻轻懒懒的在耳边响起,“我没怎么。” “那……为什么突然这样?你,你从来都不会勉强我的啊!” 贺骁庭听到她的话,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几秒钟以后又闭上,声音含着数不清的笑意,“嫣儿,我也不想太过勉强你,但如果我还不勉强你,你就真的身心都不能属于我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然从包含着笑意,变成了痛苦,而且是那种别人一听,就能感觉出来他非常痛苦的声音,“我可以忍受你的心里有别的男人,也可以忍受你的身体在婚前一次又一次交给别的男人,但是嫣儿,我也有自尊,我可以爱你爱到没有原则和底线,但你不能得到满足以后,又来伤我的心。” 林嫣不敢太大幅度的挣扎,她怕贺骁庭真的会不顾一切的要了她,“我究竟怎么了?你要突然这样对我?” 他像是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抬起头看向她,“嫣儿,如果傅青山又回来找你,你会不会跟他走?” 林嫣再次避开他的眸光,“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如果我非要问呢?” “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有什么好问的呢?” 他深深的看着她,明明没有喝多少酒,可深黑的瞳眸里却全是醉人的温度,“既然已经是过去死了,为什么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林嫣咬了咬唇,“是不是我回答你了,你就不会勉强我了?”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嫣低下头,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十几秒钟以后,才轻轻的说了一句,“不可否认,我会动摇。” “那就是会跟他走了?” 林嫣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贺骁庭笑了笑,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仰头看向他,“嫣儿,你知不知道你的摇摆不定,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我和傅青山?” “我没有摇摆不定,我是真的想嫁给你,但我不想要你的爱,更不想要你的一心一意。” 她的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贺骁庭,我不爱你,一开始不会爱你,以后也不会爱你,如果你和我结婚,就是因为你爱我,并且想利用这场婚姻,利用时间,让我对你产生感情,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的感情。” “我的心里从十五岁就满满的都是傅青山,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我可以放弃爱他,但我的心不能。” 贺骁庭的眼睛好像浮现了一层水雾,但又像是她的错觉。 隔了大概十几秒钟以后,他才缓缓的说了一句,“可是嫣儿,什么事情都要分先来后到,我们说好结婚,你突然要反悔,是觉得我爱你已经爱到可以容忍你的欺骗,和肆无忌惮的伤害了吗?” 442,林小姐,林小姐好像出车祸了 外面不知不觉的下起了冬雨,不大,但却带着入骨的凉意,呼啸而过的风,吹起了林嫣身上浅色羊驼大衣的下摆,飘在空中猎猎作响。 林嫣从包房里落荒而逃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楼,又是怎么从餐厅里走出来的,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和感受,周围撑伞的路人不时投来好奇的打量眸光,大概难堪和狼狈,已经不能完全形容此时此刻的她。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那么就是……丢盔卸甲,或是一败涂地。 她的耳边不停的响起贺骁庭临走时,对她说的那些话。 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他说,“嫣儿,有些事情我们拼命的去避免,也未必能避免得了,如果和傅青山硬碰硬才能显示出我爱你的决心,我一点都不介意和他一较高下,或者我这么说,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他还说,“我爱你,林嫣。” “我爱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爱你千倍万倍,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手。” 我不会放手,我不会放手,我不会放手……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响起。 她虽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然结果,和她最初的预想,几乎背道而驰。 如贺骁庭所说,他们都在拼命的去避免,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避免了。 他和傅青山,终究还是要在商场上兵戎相见。 …… 晚上的七八点钟,米兰的夜已经变成了最深浓的黑色。 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林嫣随着人流麻木又机械的朝前走,没有目的地,像是一个迷了路,又无家可归的孩子。 她走得很慢,很快就被匆匆擦肩而过的汹涌人流落在了最后面。 眼前模糊不清的光影,透过人影的缝隙,与延伸城市远处的万千霓虹灯影,渐次连成了一片冷暖色调相融,又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灯红酒绿的海洋。 入目所及的繁华和冰冷,不停的交织变幻,她穿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走在狂风暴雨中,肩头披散的长发很快就被雨水淋湿,冷意也跟着湿透的衣服钻进皮肤,进入血液,最后蔓延至全身的各个角落。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始终抬头目视着前方,可如果仔细去看,那双仿佛盛下了黑夜的眼睛,却空洞的没有任何内容,她也根本没有任何意识自己是在过有红绿灯间隙的人行道,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几秒钟以后,人行道前方的绿灯变成了红灯,道路两边的车子开始缓慢的向前行驶,她却径自向前走着,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 直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响起来,她才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缓缓慢慢的转过头,看向正在朝她疾驰过来的车子,透过前风挡的玻璃,还能看到司机正在急速的转动方向盘,在尽量寻找其他的路线避开撞到她。 而她,显然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 或者这一秒钟,她真的产生了一种想用死去解脱自己的想法。 急促的刹车声音,甚至划破了雨夜的喧嚣和嘈杂。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 车子越来越近,她抬起手挡住车头刺目的灯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然后等待天旋地转的疼痛袭来。 六米五米四米…… 她站在风雨中,只听到了一声巨响,但她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被飞撞出去,而是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间隔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她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惨烈的车祸“现场”,不知道是死神眷顾她,还是司机的车技过人,车子刚好在她的身侧大概两公分左右的位置停下,刮蹭到了旁边的护栏上。 刺耳的刹车声音随着车子撞在护栏上后终于停止,而伴着刹车声落下的,是司机降下车窗后的破口大骂,几乎什么难听说什么,像是被本就能见度不算好的路况中,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得不轻,有些口不择言。 因此吸引了周围不少路人的围观,也使得本就有些拥堵的交通路面,瞬间堵成了停车场。 当然,司机的吵骂声也成功的把她从一望无际的黑暗世界中拉拽了出来。 这一秒钟,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连司机的吵骂声音,都觉得很美妙动听。 她在想,她连死都不怕,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怕呢? 没有,根本没有。 车头的灯光打映在她的身上,折射出无数光影。 事故毕竟因她的不守交通规则而起,所以她多少会显得底气不足,有些理亏。 她快速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赶紧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的旁边,微微矮身,开始低声向驾驶座上的西方男人道歉,态度很诚恳,她的脑袋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息事宁人。 因为她现在很困很累,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事情也没有变得复杂,还是之前的那个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 刚刚离得有些远,再加上西方男人以为撞了人,自然失去了男人的大度和涵养。 这会儿见是个漂亮的东方女人,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狼狈的林嫣后,再开口时,连语气都变得温柔了不少。 但并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放弃任何的赔偿,“这位小姐,这辆车是我下午刚提的新车,连牌照都没上呢,就因为你的不守交通规则而成了这副样子,你说说看,该怎么办呢?” 林嫣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报警处理吧,这样责任划分也会明确一些。” 西方男人玩味的重复着她的话,“报警处理?” 接着又笑道,“这位小姐,我的车子是全球限量款,修理费可不便宜,再说……我刚提的新车,就撞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你是车主的话,你不觉得触霉头吗?” 说着,西方男人就从后排椅座上拿过雨伞,接着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然后把黑色的双人雨伞打开,遮住两人头顶的那片风雨。 西方男人很高,再加上他的手中撑着伞,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 林嫣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被西方男人伸出的大手拉了回来,又问了她一句,“你有钱吗?” “好,我也不想弄得太复杂,你想要多少,我叫人送过来。” 林嫣以为他只想要钱,刚打开手包,把里面的手机拿出来,头顶上方就传来了男人幽幽凉凉的声音,“不如这样,你呢,陪我睡一夜,修理费就算了,怎么样?” “先生,你好像喝多了。” 林嫣抬起高跟鞋,一脚踹在西方男人的小腿上,一双美目凉凉的看着疼弯了腰,甚至是把伞扔到地面上的西方男人,声音清冷,没有任何的起伏和温度,“记住点,几十万的修理费,也有你玩不到的女人。” 说完,她就拨通了交警部门的号码报了警。 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处理事故的交警就开车赶过来了。 两名交警先是简单的看了一下现场,就开始疏导堵成了停车场一样的道路路面。 堵在后面的车子缓缓的向前移动,这其中也包括小白驾驶的世爵车子。 行驶到离事故现场最近的距离时,小白眼尖的看见了缩着肩膀,站在风雨里的林嫣,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后车座上闭目养神的傅奕怀,犹豫了两秒钟,才开口说道,“二少,是……林小姐。” 傅奕怀睁开眼睛,透过水雾模糊的车窗玻璃瞥过去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低淡的说了一句,“不用管。” “是,二少。” 小白虽然嘴上这样应着,但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毕竟是长官爱惨了的女人,刚刚那场面看起来,明显是车祸后的场面,林小姐还淋着雨,一副无助又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让长官看到了,怕是要心疼了吧? 车子缓缓的驶过去,傅奕怀才漫不经心的交代了一句,“一会儿见到我哥什么都不许说,听到了吗?” 小白赶紧说了一声是,然后认认真真的开车,把这件事情直接甩在了脑后。 是的,他的心情和傅奕怀基本类似,都在埋怨林嫣。 …… 黑色的世爵车子又继续在路面上行驶了将近四十几分钟,才穿透重重的黑暗和雨幕,停在了郊区一家高级私立医院的门口。 医院的雕花大门紧紧闭合,小白连续闪烁车前的远近光示意开门,间隔了五秒钟以后,才从警卫室里走出两名体格健硕的雇佣兵保镖,车前车后都检查了一遍,又确认了一下车里坐着的人,才让开路,并打开五米高的雕花大门放行。 小白鸣了一声笛表示感谢,然后迅速踩下油门,从两侧缓慢打开的黑色雕花大门的缝隙中行驶了进去。 从黑色雕花大门的门口,到医院大楼的楼前,随处可见巡逻的国际雇佣兵,戒备之森严,堪比关押犯人的监狱。 当然,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关押犯人的监狱,都没有这么重兵把守。 小白将车子停在医院大楼前的停车坪上后,就赶紧熄了火,并迅速的撑伞下车,然后绕过车头去给后座的傅奕怀开门,接着弯下腰,把手中的伞柄递送到傅奕怀的身前,恭敬的等着他接伞。 傅奕怀从车子上走下来,朝着小白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便迈开长腿接近几十米外的医院大楼。 小白撑着伞,跟在傅奕怀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接近医院大楼门口以后,又有两名雇佣兵保镖走过来,先是搜了身,又刷脸确认了一下两人的身份,才让路放行。 进去后,两人穿过医院的大堂,走到了侧面的电梯旁,还是跟刚刚的步骤一样,有两名雇佣兵保镖搜身,然后刷脸确认身份。 到了楼上的病房外,依然是同样的操作。 小白想,现在整个高级私立医院,都已经被傅长林派来的国际雇佣兵给重重的包围把守住,即便是只苍蝇,都插翅难飞,更何况还是受了枪伤的长官。 还有三天,就是林嫣和贺骁庭的婚礼了。 只要这三天一过,这一切也就跟着结束了吧? 病房里没有开灯,小白跟在傅奕怀的身后走进去,只看到了病房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双眼周围连带着头上都缠绕着厚厚的纱布,正吸着烟,烟雾袅袅,几乎氤氲模糊了他侧脸的全部轮廓。 修长指间明明灭灭的一点,在黑暗中显得特别的寂寥。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都是跟寂寥有关的东西。 走廊上的灯光从房门缝隙倾泻进来,驱赶了病房里的黑暗,男人头也没回,只是用着被烟雾熏染的有些低淡的声音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傅奕怀没有说话,走过去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 小白几步走到沙发旁,看了一眼坐在黑暗中的男人一眼,恭敬的回答,“长官,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了。”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接着又重新沉默了下来,仿佛又把自己“软禁”了起来。 不同于傅长林对他身体进行的软禁,他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是思绪都软禁了起来,整个人过于安静,又过于沉默,仿佛已经对这个世界心如死灰,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勾起他的兴趣。 傅奕怀深吸了一口气,好几秒钟以后,才缓缓的问道,“哥,你打算任性到什么时候?你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了,你再跟爷爷这样耗下去,是抱着身体和眼睛都不要了的打算,然后把自己囚禁在那一方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了此残生吗?” “你知不知道,你的视力会下降很多?再不补充营养,很有可能会造成失明……” 傅奕怀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傅青山就缓缓的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我成了废材,爷爷可能就不会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那样的话,我也就不用活得那么累了……” “哥,我看你就是疯了?”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后熟练的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接着又摸过烟盒。 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香烟后,刚要再去摸打火机,傅奕怀就再也看不下去,拿过打火机,并按燃后,拿到了他叼着的香烟旁,“吸吧。” 傅青山轻轻的吸了一口,香烟被顺利的点燃,他又将宽大的背脊重新陷进真皮沙发的椅背中,声音和缓缓上升的烟雾一样,缥缈又没有什么重量,“奕怀,你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和做法,我不怪你,但我的人生必须要我自己做主。”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除了娶林嫣以外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对爷爷妥协,但只有这件事情……不行。” 傅奕怀皱了皱眉,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行了,我也不管你的破事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傅奕怀就抬脚离开了病房。 傅奕怀走到病房门外,又顺手把半敞的门给带合上了,小白确定门外的人不会听到里面的说话声音后,就低声的说道,“长官,您没事吧?昨晚我被二少带走,关了一个晚上,来不及赶回去救您……” 小白说完以后,战战兢兢的等着傅青山发火。 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等来。 傅青山只是把手中的香烟凑到薄唇边,又深吸了一口,然后仰头缓缓的吐出烟雾,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小白哪有傅青山那样好的定力,接着又说了一句,“长官,回去以后,我会自动领军罚。” 雄魂特种作战部队的军罚,在整个军区都是出了名的严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雄魂领一顿军罚,不死也能脱层皮,当然,小白在说这些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虐的准备,谁让他没有尽到保护长官的责任,这是他该领的责罚。 傅青山还是没有说话,静默的抽着烟。 小白当然能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好,也没敢继续打扰他,“那……长官,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老爷子给我们每个人的探视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超过时间就会被送回国,我留在米兰虽然帮不上您什么大忙,但一些小忙应该还能用到我……” 傅青山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再加上病房里偏暗的灯影,就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一分一毫都猜不出来。 “长官,我明天会和二少一起来,您多保重。” 小白话落,就抬脚往出走。 刚刚走出两步,傅青山就开口说道,“等等……” 小白惊喜的转过身,赶紧叫了一声,“长官。” 多余的话,傅青山没说,只是低声的问了一句,“林嫣那边……怎么样了?” 小白一愣,想着要不要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他,但转念又想到傅奕怀说的话,就摇了摇头,“长官……我,我不太清楚。” “撒谎。” 傅青山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听觉和嗅觉都被放大无数倍,很轻易的就听出来他是在撒谎,而且是那种被迫撒谎的语气。 “说实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小白咽了咽口水,几秒钟以后,才艰涩的说道,“刚刚来的路上,林小姐,林小姐好像出车祸了,而且事故的那方好像势力很大,不依不饶的,林小姐没撑伞,浑身被雨淋透,看起来很狼狈,又孤立无援,可能……可能要去警局才能解决。” 傅青山听到小白的话后,本来微蹙的眉头,几乎立刻就皱成了一团,他伸手,凭感觉弹了弹烟灰,随后低声的吩咐了几句话,“小白,你现在就去交警局,查一下事故那方具体的身份,明天早上,我要在米兰看到他像是过街老鼠一样,明白了吗?” 小白赶紧恭敬的回应了一句,“是长官,我知道了。” 说完,小白又犹豫不决的问了一句,“长官,你需要我帮你从这里逃出去吗?” “这个不着急,还有三天的时间,我先待在医院养养身体。” 小白轻轻的哦了一声,随后就转过身,还没有迈开脚步,就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赶紧回身问道,“长官,如果警局那边不给面子怎么办?我……我怕我玩转不开。” “有麻烦就去找老纪,或者去找顾西沉,更麻烦的,就直接找他俩。” “好的,我明白了,长官。” 病房的门开了又关,病房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傅青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好几秒钟以后,才缓缓的起身,并扶着墙壁回到床上,开始用补眠的方式,忘记饥饿。 …… 深夜两点,米兰某交警局的候迅室。 林嫣全身被雨淋透,而候迅室里又没有任何的暖气和空调,她坐在那里,冷得瑟瑟发抖,整个人好像坠入了冰窟之中,除了极力的忍耐,什么都做不了,最后牙齿都忍不住的跟着打颤,来抵挡那些汹涌而来的寒冷。 她不知道那个西方男人是什么身份,和她一起进到交警局里以后,他就被请去喝茶,而她就只能缩在候迅室里傻傻的等。 从十点钟,一直等到深夜两点。 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热,脑袋都跟着不清醒了。 但她也没忘记找人求助,但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能帮忙的人。 她刚刚才和贺骁庭闹了不愉快,又和傅青山以那样的方式决绝的分手,哥哥他们都很忙,要明天晚上的飞机才能到达米兰,至于纪云深那里……她就更不能开口去求,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瞧不上和冷嘲热讽。 更多的是,她不想让乔漫在中间为难。 她不幸福,不能让乔漫陪着她一起不幸福。 所以,就这样粗略的想了一下以后,根本就没有能够帮她的人。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她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然后就是傻等,等事故划分,等赔偿结果。 候迅室里没有表,她的手机又没有电了,她缩在候迅室的角落里,很多的时候已经无法正确的感知时间,只能闭着眼睛查着数,熬着在这里的每分每秒,直到候迅室的小窗户外的黑暗夜色,逐渐被白亮的日光取代,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熬过了一夜。 即便交警局的办事效率再低,一个晚上的时间也足够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的体温晾干了,但她还是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双手双脚更是没有任何的知觉,她长到这么大,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冷过,也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今晚,她总算什么都体验到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候迅室的门外终于响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抬头看过去,正是昨晚得西方男人,他显然刚睡醒,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看着她满身满脸的狼狈后,唇角的弧度愈发的扩大。 “小姐,你考虑清楚了吗?” 林嫣以前觉得上流社会的人,就算跋扈但也没有多么不要脸,可今天,她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靠着权势的跋扈和不要脸。 “先生,你是在逼我妥协,然后委身于你?” 西方男人笑了笑,眸光有意无意的掠过自己的小腿,“我没有逼你,只是狠话放出去以后,总要自己圆回来,我现在就在给你机会,让你把自己的说出口的话圆回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也就是说,他在用这种近乎恶劣的方式,让她把昨晚的话收回去? 那么和他逼她跟他睡,又有什么区别? 哦,不,当然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他换了一个更文雅点的方式。 “你想找谁?我可以帮你找。” 西方男人笑得更加肆意,“贺骁庭?亦或是你的老相好……傅青山。” 林嫣以为昨晚的“事故”就真的只是一场事故,但现在看来,昨晚的那场事故并非偶然,而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她低下头,然后轻轻的笑了笑,她是真的不太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人,需要对她这么大动干戈? 或许,安排这一切的人,已经算好了她的窘境,知道她所谓的“靠山”都没了,也就肆无忌惮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西方男人笑了笑,靠近了她一点,声音低沉,“很简单,要不你找人摆平我,要不委身于我,你……自己选。” 林嫣也跟着笑,“既然这样的话,我能不能知道你的身份和名字,我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喜欢什么事情都弄得明明白白的,你总不能给我了一个下马威以后,让我找不到回敬的方式。” “况且……以你的身份,应该也不屑隐瞒这些吧?” 西方男人没有说话,半晌才说了一句,“林小姐,你确实很聪明。” 说完,他又接着说道,“既然我敢找茬,就没想过要隐瞒什么,我呢……叫贺知遇,是贺骁庭同父异母的哥哥。” 贺知遇? 这个名字她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却知道他当年做过的那些轰动事情。 比如和贺骁庭同时喜欢上了贺嫣然,又同时追求了贺嫣然,虽然贺嫣然很爱贺骁庭,但贺骁庭是私生子的身份,还是让她最终选择了和贺知遇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贺骁庭不肯原谅贺嫣然,并执意要娶自己的原因。 当然,这是她不清楚贺骁庭的心思之前的想法。 现在应该换成,他因为厌恶贺嫣然,又爱上了自己,所以才会执意娶自己,不顾千万人的阻挡。 不过,爱不爱的先放在一边,总归她要比贺嫣然更合适。 除了爱,也有合适的原因。 其次,贺骁庭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认定的人事物,都不会轻易改变,就像他认定了她,无论中间经历了什么,他都还是认定是她。 “所以,你这是在帮贺嫣然对付情敌,还是单纯的看不惯贺骁庭逆袭成了贺家的掌舵人,也连带着看不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我?亦或是……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在试探贺骁庭对我的感情,看看有没有可能在权利的争夺战当中,把我当成他的短板和软肋,然后坐享渔翁之利。” 贺知遇低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十几秒钟以后,才低低淡淡的说道,“嫣然说你聪明,又有能力和手腕,百闻不如一见,你确实够聪明,也确实有能力和手腕,可怎么办呢?我偏偏喜欢你为难的样子,所以,你的求助电话,打还是……不打?” “贺先生,昨晚的事故本身就是个人为的“意外”,你没受伤,我也没断胳膊断腿,你实在没有必要揪着这点不放,把我关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贺知遇又笑了笑,“至少我能把你关到今晚家宴结束啊!” 这就对了。 如果今晚贺家的家宴她不出现,不仅拂了贺骁庭的面子,更是拂了整个贺家的面子,本来贺家的人对贺骁庭这个上位者就颇有微词,如果她在这关键的时刻雪上加霜,可想而知那些人的反应。 “贺先生,你就不怕贺骁庭把你从贺家踢出去,变得一无所有啊?” “不怕。” 林嫣挑了挑秀眉,轻轻的哦了一声,似乎很震惊他的这个反应,但又似乎是故意表现出震惊给他看。 这个女人,还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好吧,既然贺先生勇者无畏,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她不会给贺骁庭打电话,一个是不想麻烦他,另一个就是他来了,她就会成为贺知遇威胁贺骁庭的短板和软肋,她爱不爱贺骁庭是一回事,但她绝对不想害他。 更何况他历尽千辛万苦才成功上位贺家的掌权人,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变得一无所有。 总之,她绝对不会拖他的后腿。 贺知遇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偏袒贺骁庭,他以为她至少会给贺骁庭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却没想到她拒绝的干脆利落,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难道她对贺骁庭不是没有爱? 心中有万千思绪奔腾,可他掩饰的很好,至少面上再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好吧,既然林小姐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贺知遇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林嫣刚刚完全是强撑出来的清醒,看到贺知遇走了以后,她赶紧跌跌撞撞的走回去,并靠坐在墙壁的椅子上,缓解头痛和突如其来的眩晕,她想,她可能是昨晚受了凉感冒了,这会发作起来,简直头重脚轻,身体又忽冷忽热,一点都不好受。 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挺过去就好了。 …… 小白在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就查出了贺知遇的身份,但因为贺知遇的身份太过特殊,小白怕出现什么差错,就开车回了医院,准备问一下傅青山,再继续行动。 可没想到的是,傅长林下令这两天谁都不准再过来探望,包括他。 情急之下,他只好联系了纪云深和顾西沉。 毕竟这件事情可以算得上是相当麻烦的事情,他想人多力量大,想法也多,这样的话兴许能想出对付贺骁庭的好办法。 纪云深和顾西沉几乎同时驱车赶到,小白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以后,顾西沉就从裤袋里摸出了烟盒,并抽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接着又抽出一根递给了身边的纪云深,随后低淡的说了一句,“先不用照傅青山的吩咐做,贺知遇留着还有很大的用处。” 纪云深接过顾西沉手里的香烟,没有说话,似乎在想怎么能更好的解决这件事情。 顾西沉瞥了一眼一脸深沉的纪云深,隔了几秒钟,缓缓的说了一句,“现在扳倒贺骁庭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怎么把傅青山从那个“监狱”里面捞出来,不过我看有点悬,那家高级私立医院,里里外外都被雇佣兵包围,粗略估计上千人,除非调过来一支比这个规模更大的雇佣兵队伍,不然很难攻破。” 纪云深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林嫣那里怎么办?” “纪云深,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明知故问这一套了?你看不惯她,当然就得我跑趟腿了。” “嗯,你明白就好。” 顾西沉又太抬起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后,缓缓的吐出烟雾,“还有,扳倒贺骁庭的事情,还得和傅青山商量一下,他和林嫣之间的误会本来就不少,在因为贺骁庭闹出一个大误会,他俩就别想消停的在一起了。” “说实话,这一个月,我都有点累了,更何况是他们自己。” 纪云深隔着薄薄的烟雾看过来,突然问了一句,“对了,你和陆潇潇是怎么回事?” 顾西沉听后,波澜不惊的回了一句,“成年男女之间能是怎么回事?” “你小心点,我看陆家人有黏上你的意思。” 顾西沉笑了笑,“黏上我?就凭陆潇潇?” “这种轻蔑的口气你去骗骗女人还行,来骗我有什么用?能凸显你的男友力?还是能凸显你的实力?”纪云深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睡了一晚就给了一千万的冤大头,谁不想贴上去?傻逼。” 顾西沉摸了摸鼻子,“当初你睡乔漫的时候,可是花了上亿,不是一样被人当成冤大头?” 纪云深挑了挑剑眉,“我花钱当冤大头睡女人都能睡出感情,睡出真爱,你能行?”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这一千万纯属打了水漂,陆潇潇花不到一分不说,还会被陆家人送出去,到时候你管还是不管?” “不管。” 纪云深倾身弹了弹烟灰,一副我等着看的表情,“好啊,到时候可千万别打自己的脸。” 顾西沉烦躁的扯了扯领带,随后看向身侧的小白,“小白,要两瓶酒,纪总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应酬了,不懂得说话的艺术了,我现在好好的教教他。” “滚吧,林嫣那里你赶紧去解决。” 顾西沉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随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身旁的高大男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现在进军米兰市场,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根本无暇顾及林城那边。 而且从那天,他就刻意屏蔽了一切关于陆潇潇的事情。 只是,一旦有什么东西掉进心湖里,再想捞出来,除非把湖水倒尽。 “我能知道什么?” 纪云深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选择什么都不说。 “行,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查到。” 纪云深突然笑了笑,“你这明显对人上了心,注定要当冤大头了。” “笑什么笑,老子有的是钱,当冤大头我也乐意。” “就怕陆家是个无底洞,你就变成了永久的冤大头。” 顾西沉低低的咒骂了一声,随后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茶几,声音隐隐带着薄怒,“是不是他们又给陆潇潇安排什么男人了?” “这回安排的男人,是以往几个当中条件最好的一个,你不用太担心,她要是处理得好,兴许能一跃成为林城的女首富。” “是谁?” 纪云深的语调依然很淡,“江城。” “江城?那个将近七十岁,整天就盯着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有轻微恋童癖的江城?” “是他。” “靠,他的岁数都能当陆潇潇的爷爷了。” 纪云深继续淡淡的说道,“当爷爷有什么不好?江城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说不定哪天就驾鹤西游了,陆潇潇作为他的正牌夫人,应该能捞到一大笔钱,给陆家一些后,她自己的后半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了,一举三得,多好的事情。” 443,你应该知道,不管她什么样,我都喜欢 顾西沉的俊脸黑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他双手掐腰,在原地转了几圈,声音隐隐夹着几丝不耐烦,“行了,少拿这事恶心我了,陆潇潇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花钱睡了一夜,又没打算泡她。” “哦?” “哦什么哦?”顾西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非常清晰的说道,“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起她,我对她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纪云深点了点头,又向前倾身弹了弹手中过长的烟灰,声音带着烟雾熏染过后的低沉暗哑,细听之下,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本来还有一件关于她的事情,想跟你说来着,不过既然你对她不感兴趣,那就……算了吧。” 顾西沉一口气提上来,半天才呼出去。 又在原地转了两圈,才挥了挥手,一副跟他已经聊不下去的样子,“行了,那我就去交警局了,有事电话联系。” 直到餐厅包房的门关合上,又过了十几秒钟,小白才敢笑出声音。 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笑,而是前仰后合的笑,大概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口是心非,言行相诡,嘴上说着不要,可身体却很诚实的传达出了他的真实情绪和欲望。 刚刚只要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顾西沉对陆潇潇上了心,可全世界就只有他自己不想承认。 纪云深也跟着笑,不过笑得很内敛,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笑。 这种愉悦的气氛持续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纪云深才捻熄烟头站起身,小白赶紧凑过去,小声又恭敬的问了一句,“纪先生,林小姐那边是有人解决了,但长官那边……该怎么办呢?” “不急。” 纪云深一边伸手扣着西服前面的纽扣,一边淡声说道,“还有三天的时间,让你们长官先养养身体,欲擒故纵,这样的话……游戏才够好玩。” 小白其实很想问长官的身体三天之内能恢复吗?但又觉得这是个多余的问题。 三天,不过弹指一挥间,到时候他不就知道了。 现在他最应该做的,也是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长官有需要的时候做出必要的牺牲。 比如……迷惑傅长林和傅奕怀的视线。 再比如,和长官里应外合,冲破傅长林布下的重重包围等等等等…… 但具体的行动,傅青山一直没有部署,而以他的能力,只能理解长官七成的意思,那剩下的三成,他只能靠问。 现在问不了长官,就只能问纪云深。 小白想了一会儿,非常委婉的问了一句,“纪先生,现在傅老和二少故意把我从长官的身边隔离了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靠近长官,我知道长官大概的意思,只是具体的执行上……” “这个也不用着急。” 说着,纪云深就迈开修长有力的长腿,朝着包房门口走了过去,边走边说,“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安排你,这两天你也没怎么休息,现在就回酒店休息吧。” “好的,纪先生。” …… 顾西沉驱车赶到林嫣所在的交警局时,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四十二分了。 来的路上,他就托人捎话找关系,所以走进警局以后,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直接见到了窝在候迅室那张双人沙发里的林嫣。 她好像睡着了,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衣服满是褶皱和淋雨过后泛黄的水渍,脚上的高跟鞋也同样狼狈,是跟她的高级脸完全不相符的脏乱,不需要仔细看,就知道她昨晚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看到还好,除了觉得这个画面有点讽刺,配不上林嫣气质名媛的称号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太大的感觉。 但他想,这一幕要是让傅青山看见了,兴许能把交警局掀个底朝天。 “林嫣……” 顾西沉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迈开一双长腿走近她,接着就伸出垂在身侧的大手,不算温柔的捅了捅她的身侧,“喂,醒一醒。” 林嫣被耳边吵闹的声音烦得皱起了眉头,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甚至还沉浸在无边的黑暗梦境中,只觉得有一道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她想仔细听的时候,又听不出来说了什么,朦胧又模糊,一点都不真实。 更像是她无端的幻想,无法逃脱。 顾西沉见她没醒,捅在她身侧的手又用了一些力量,“林嫣,醒一醒……” “林嫣,喂,林嫣……” 他又叫了几声,林嫣除了不安的动了动,没有一点反应,他只好弯下腰,将薄唇凑近林嫣的耳廓,“林嫣,我可不是傅青山,不太会怜香惜玉,你赶紧给我醒一醒,别跟我玩楚楚可怜又孤立无援的样儿,我不吃这一套。” “喂,醒一醒,喂……” 林嫣被耳旁不断传来的声音,吵得眉头皱成了一团,想要挥手赶走,却好像碰到了什么,声音还挺大,她这才从黑暗梦境的深渊中被拉扯回来,随后睁开眼睛,无数光影迅速的涌进眼底。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顾西沉高大挺拔的身躯。 以及他伸手捂着侧脸,眉眼之间含着一片恼怒情绪的神情。 林嫣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又睁开,才发觉自己不是做梦,并挣扎着坐起身,仰起小巧精致的脸看向身前的男人,“顾西沉,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你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 林嫣已经意识到自己在睡梦中可能对他动了手,因为她的起床气很大,傅青山叫她起床的代价,通常都是一巴掌。 当然,她也得付出代价。 就是过后得用热吻弥补他,不然就得用“肉偿”的方式。 林嫣的眼睛里永远都带着几分清纯又无辜的留白,看人的时候,红唇微抿,一副不染纤尘的模样,即便想要和她大动干戈,恶语相向,都于心不忍了。 顾西沉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才尽量把语气放缓,“赶紧收拾一下,我带你离开这里。” 林嫣微微愣了一下,“……怎么会是你来?” “那你以为谁会来?乔漫?贺骁庭?纪云深,亦或是……傅青山?” 她想过乔漫会来,想过贺骁庭会来,也想过纪云深和傅青山会来,但从没有想过他会来。 先不说顾西沉很少踏进纪云深和傅青山所在的朋友圈子,和商业圈子,就说之前因为乔漫和纪晗所产生的那些纷纷扰扰的恩怨,他们彼此双方应该很难打开心结,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替谁出面办事。 她承认,她从来都不懂男人之间的友谊。 但这一分一秒,她似乎更加不懂男人之间的友谊了。 林嫣沉默了几秒钟,才轻轻缓缓的说了一句,“至少……不会是你来。” “这个问题很简单。” 顾西沉从裤袋里掏出烟盒,但一想到之前他要在林嫣面前抽烟时,傅青山的黑脸,又瞬间收起了烟盒,声音低沉,又带着几丝难以言说的性感,“我之前欠过傅青山一个人情,他又还给我一个人情,这次我出面帮他,就又是一个人情,将来我有事情的时候,他会想方设法的还我这个人情,仅此而已。“ “所以,你……听明白了吗?” 林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顾西沉,你没说重点?” 重点是,谁派他来的? 是纪云深,还是……傅青山?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重点?” “谁让你来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西沉笑了笑,“林嫣,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来问我?我只是个跑腿办事儿的,你要是真的好奇,就问你该问的人去,我来呢,就只是把你保释出去,剩下其他的,我都无可奉告。” 林嫣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放弃,接着又问了一句,“顾西沉,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抱歉,我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的!” 林嫣从沙发上迅速的站起身,因为体温过高,再加上眩晕感一直都没有消失,她刚刚站起来,又直直的栽了回去,十厘米的高跟鞋和沙发下面的地毯纠缠在了一起,脚踝重重的崴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西沉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回沙发上,有些狼狈不堪的女人,“我真的不知道。” 林嫣愤愤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顾西沉……” 顾西沉摊了摊手,一副非常无奈的口吻,“我真的不知道。” 林嫣气恼的别开头,“算了,我不问了。”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了也是白问。”说完,又伸手指了指她的脚踝,“能不能站起来,我可不想抱别人的女人,在交警局这种地方走来走去。” 林嫣抬头瞪了他一眼,“我没说让你抱,你想得美。” 说完话,她就站起身,慢慢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刚刚走出两三步,她就因为脚踝上传来的尖锐疼痛,而扶靠在墙壁上动也不动,她的肩膀微微缩起,整个人抖成了一团,大半张脸都被肩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从他站着的角度,根本看不清上面的表情和情绪。 他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过去,“你怎么样?用不用我抱你走?” “不用。” 林嫣倔强的咬唇,又试图迈开脚步,却被脚踝上锥心刺骨的疼痛,弄得脸色惨白,却强忍着,没喊一声疼。 顾西沉看她疼得厉害,还是皱眉说了一句,“别逞强了,我抱你出去。” 说着,就弯下腰要去抱她,却被她侧身躲开了。 顾西沉看她,她也看着顾西沉,僵持了几秒钟以后,林嫣又问了一句,“顾西沉,你跟我说实话,傅青山……是不是出事了?” “你真想知道?” 林嫣听到他的话,停顿了五秒钟,才很缓慢很缓慢的点了点头,“想。” “那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回答你这个问题,你就不打算离开这里了?” “我反正都会出去,只是早晚的问题,没有必要急于这一时啊!” 顾西沉像是被她的话气笑了,“林嫣,我放着日进斗金的工作不做,亲自过来给你疏通关系,要把你从这里解救出去,你就是这么领情的?” “你刚刚也说了,那是你和傅青山之间的人情,跟我没有关系。” 顾西沉非常清楚的知道,现在告诉她傅青山的事情,不仅帮不到他们,还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造成更多无法估计的后果,所以他在考量了几秒钟以后,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说,弯下腰就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那就自己问他去,我只负责把你带出去。” 顾西沉显然是铁了心的什么都不说,而她的脚踝又太疼了,只好暂时把所有的情绪都憋闷在心里,什么都不再说,也什么都不再做。 外面还在下着雨,顾西沉迈着一双长腿走出去后,等在车子旁边的私人秘书就撑伞走了过来,很快的就遮住了两人头顶上方的那片风雨。 林嫣从顾西沉把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折腾。 上了车子以后,又累又困的她,很快就重新陷入了深度睡眠当中。 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米澜别墅的,更不知道是怎么被顾西沉抱回床上的,只知道她正沉浸在一片柔软又舒适的环境中,没有任何的危险。 …… 顾西沉完成任务以后就驱车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停在米澜别墅外的那辆黑色宾利车,以及宾利车上的耀眼男女。 过了大概五分钟,刚刚顾西沉车子消失的方向,又缓缓的驶过来一辆车,离得不算远,黑色宾利车上的男人可以透过前风挡玻璃,清楚的看见坐在驾驶座位上的高大男人,贺骁庭。 等到车子驶进米澜别墅,两人才对视了一眼,随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略微调侃的说了一句,“林嫣的美貌,真的能让男人这么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吗?” “大概是的。” “你也被她迷住了?” 男人轻轻的笑了笑,随后凑近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声音低沉,“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迷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中国自古就有很多男人被女人迷住后,而广为流传的话语,比如,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比如,英雄难过美人关,再比如……红颜祸水。” “但女人跟男人就有所不同了,一个女人要是被一个男人迷住了,那她……就毫无利用价值了。” 女人也跟着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男人停顿了一下,大手攥住女人尖细的下颌,暧昧的摩挲,“你今晚该兑现承诺,跟我去酒店开房间了。” “我又不是林嫣,你还能提起兴致?” 男人的大手把玩了一会儿女人的下颌骨,接着又滑向纤细的脖颈,最后从衣服的领口钻了进去,“无所谓,毕竟……兴致这个东西是可以培养的,就像我现在这样。” 女人没躲,任由男人上下其手,并朝着他的耳廓吹风,低低的说了一句,“好,家宴结束,我就跟你走。” “嗯,够-sao,我喜欢。” …… 贺骁庭把车子稳稳的停在米澜别墅前的停车坪上以后,就熄了火,没有下车,而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并抽出一根迅速点燃吸了起来。 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也模糊了他那双漆黑如夜眼睛里的所有情绪。 就这么呆坐着抽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远处的天空被黑暗全部吞噬,他才动了动,捻熄手中的香烟,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他先深吸了几口气,随后才伸手按门铃,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下来开门,他就打开密码锁的开关,开始输入密码。 和之前在他别墅居住时所设的密码相同,他输入最后一个数字,防盗门就应声而开,他走进去,门厅的感应灯就亮了起来,只能勉勉强强的看清家具的轮廓。 他借着晦暗的光影,挪动到旁边,伸手打开了客厅的所有灯光,接着又开口叫了几声林嫣的名字,可都没有应答。 他只好换了拖鞋,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的门口,他先敲了敲门,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回应,他只好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能够看出微微凸起了一团,是女人侧躺过去造成的形状。 他借着窗外影射进来的园林景观灯,能够看到她睡得很香甜,唇角挂着一抹浅淡弧度的微笑,和她的人一样,明明很淡雅,但就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嫣儿……”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没动,他就坐在了床边,大手落在她的额头上,然后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了她柔软的红唇上。 刚想要低头亲上去,躺在床上的林嫣就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模糊晦暗的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大叫出声,然后拿起旁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贺骁庭任她砸了两下,才伸手把她手里的枕头扯掉,并低声的说了一句,“是我,嫣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嫣才算冷静下来,随后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声音不稳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们是吵架,又不是分手,我为什么不能先来找你赔礼道歉?” 贺骁庭嗓音淡淡的回了她一句,接着又说道,“况且……今晚是贺家的家宴,我因为你,已经把家宴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如果你这个女主角再不出现,只留下我一个人唱独角戏,那我不得被贺家的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你以为我傻啊?” 他把那么沉重的事情,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让她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混蛋。 明明不喜欢,却吊了他那么久,对他真的是一种不公平。 可现在骑虎难下,木已成舟,她只能继续朝前走。 “我昨晚没睡好,本来只想休息一会儿,但没想到闭上眼睛就睡了这么久。”她微微低头,声音含着许多歉意,“抱歉,我都没有提前化妆打扮收拾自己,这样的话,应该会丢你的脸吧?” 贺骁庭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没关系,你怎么样都很美。” 林嫣红唇微抿,在晦暗的光影中与他对视了一眼,不过很快就低下头,然后赶紧掀开被子,躲开了他不断释放暧昧的大手,“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收拾好。” “嗯,不着急。” 林嫣忘了脚踝上的伤,掀开被子就直接下了床,却因为脚踝上传来的锥心刺骨的痛感,而跌落在地面上。 贺骁庭听到她的轻呼声,赶紧绕过床尾,走到她的身边,并轻轻松松的把她抱回到床上,接着就把她的脚,放在了他曲起的膝盖上,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上面,仔细的检查,“你的脚怎么会受伤?” 林嫣缩着脚,躲着他的大手,“没事,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贺骁庭皱了皱眉,在她的脚踝上轻轻的按了一下,林嫣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他抬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大问题?嫣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个样子没法参加今晚的家宴了,我现在就通知取消……” “不用。” 林嫣赶紧伸手拉住他西服的衣袖,声音很焦急,“我真的没事儿,况且这是你掌权贺家以来,第一次举行家宴,如果临时取消,贺家的那些人会怎么想?其他被邀请来的嘉宾贵客会怎么想?” “我没事,用冰袋敷一下,把今晚坚持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贺骁庭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妥协道,“你不去的话,我确实会很为难,但你脚伤了,也别太逞强,去露个面就赶紧走,之后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嗯,好。” 林嫣没有化浓妆,也没有选特别扎眼的裙子,而是化了一个很清新的淡妆,然后配了一条白色的薄纱长裙,整个人看起来仙气飘飘,像是误落到人间的仙子,干净的没有一丝烟火尘埃的味道。 “我好了,我们走吧。” 贺骁庭在林嫣进去衣帽间以后,就到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等她,听到她的话,他缓缓的转过身,有那么一秒钟,好像失去了反应能力,也停止了呼吸,一时看呆了。 只因为眼前的女人太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只要看一眼,就再难忘记。 林嫣走得缓慢,贺骁庭喘匀了呼吸以后,就起身走了过去,本来想伸手扶她,但这个方式又好像太慢,没什么效率,他就直接弯下腰,把她抱在了怀里。 林嫣惊呼了一声,因为恐高,赶紧伸出柔软的双手,环吊住了贺骁庭修长的脖颈。 而这一切,都被隐匿在窗外的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 晚上六点,米兰郊区的高级私立医院。 窗外的雨始终没有停歇,傅青山睡了一觉醒来后,就挪动到窗边,开始听雨声,来忘记饥饿感带来的身体折磨。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身后的病房门才被人推开,随后就传来一道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并伴着拐杖落在地板上的咚咚声音。 他几乎不用猜,更不用仔细去想,就知道走进来的人是他的爷爷,傅长林。 傅长林走过来以后,就坐在了他的身边,先是长叹了一声,随后才说道,“你还要这样绝食多久?你是不想要命了?还是不想要眼睛了?你可以明确的告诉我,我也好跟你爸爸妈妈有个交代,别到时候你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在反过来埋怨我,我这个老头子承受不起这份罪过。” “没有她,我什么都无所谓,活着或者死了,失明或是不失明……”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长林手中的精致拐头就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混账话,“她她她,你整天就知道她,林家丫头是美,也确实够出众,但她绝对没有优秀到让你这么心心念念的地步?” “来,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我让她去改。” 傅青山笑了笑,“爷爷,你应该知道,不管她什么样,我都喜欢,所以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小山,你的偏执已经接近于心理疾病,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爷爷不介意给你找个心理医生,用特殊的手段,让你彻底忘记林家丫头。” “哦?” 傅青山轻轻的回应了一声,接着又笑道,“我完全不怀疑爷爷您会这么做,但是我更想说,您为什么不用点特殊的手段,让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呢?这样我就可以被你训练成为一条听话的狗,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七情六欲,干干净净又好摆弄,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 傅长林抬起手中的拐杖,举在空中好几秒钟,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混账东西,你就知道和我唱反调,这次我是铁了心让你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说完,他就站起身,“还有,西西的名字必须叫傅屿温。” 444,在我的心里,她连林嫣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傅青山剑眉微挑,一字一顿,玩味般的咀嚼这个名字,“傅屿温?” “对!” 傅长林握着手中的拐杖,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冷冷的哼道,“既然你不想给西西取名字,不疼他,也不打算认他,那就由我来。” “我会尽我的所能,培养他的性情,陶冶他的情操,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再给他一个美好的童年,而且……他会是我傅长林唯一承认的重孙子,是名正言顺的傅家小少爷,也会享尽傅家所能给他的一切荣华富贵。” “至于其他的女人,都是妄想。” 傅青山很有耐心听傅长林把话说完,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想说什么了,才接着他的话说道,“爷爷,不过一个名字能代表什么?” 傅长林气息一重,握着精致拐头的手微微收紧,又低头瞥了一眼淡定从容的傅青山一眼,才收回视线,等着他有条不紊的回击,或是回讽。 这好像已经是他们这几年来相处的常态,除了他失忆的那会儿,他对他的态度,是晚辈对年老的长辈应有的恭敬态度外,其他的时候,他都寸土不让。 而他们的话题的中心,永远都是林嫣。 “说下去,我听着呢。” 傅青山闻言轻轻的笑了笑,再出口的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调侃,又带着几分讽刺,“就算你把温西的名字改成傅屿温,能代表我爱温暖,还是能代表她就是我的妻子?不,这个名字什么都代表不了,甚至还是个笑话。” “林城谁都知道她温暖就是个笑话,妄想用一个孩子拴住男人,不管她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是在破釜沉舟,这种做法都不明智,简直可以说是愚不可及。”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声音低淡,几乎没有什么温度,“不得不说,能利用孩子成功上位的女人本就不多,她算是其中一个,至少她俘虏了您。” “不过……” 傅青山还是之前的表情和动作,也还是波澜不惊的语调,“我可以认真的告诉您,别说您把他的名字改成叫傅屿温,就算叫傅爱温又能怎么样?在我的心里,她连林嫣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更别说嫁给我,当我的妻子了。” “我还是不爱她,永远都不会爱她。” 傅长林的脸色一变,血压也跟着飙升,“你……” 傅青山的脸上还是霁月清风的笑容,没管他的反应,继续说道,“爷爷,不如这样吧,我手上有一个现成的办法,可以说两全其美,不知道您想不想听一听?” 傅长林冷哼了一声,干脆利落的说出一个字,“讲!” “您要是真的很中意温暖的话,干脆就直接娶了温暖吧,然后再和奶奶把婚离了,反正是您中意的孙媳妇儿,不是我中意的媳妇儿,要解决,也是您自己去解决。” 傅长林动了怒,下意识的就举起了手中拐杖,却在看到他身上的伤时,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只是低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傅青山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也能够感受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和拐杖收回去时而扬起的风声,他笑了笑,表情很淡,好像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这个表情,只有在林家丫头的面前时,才会露出多余的表情和别的样子。 总之,没有这么深沉内敛,淡漠无温。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这个孙子,刚刚过了而立之年不久,便已经叱咤军政商三界,在林城,可以说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见了他都羡慕,就是在感情方面太不让他省心。 如果他的感情,和他的事业一样顺风顺水,那他就真的能够安享晚年,什么都不管了。 傅长林没再说什么,也知道他说什么,傅青山都不会听,还会回讽他几句,他这把老骨头是真的跟他折腾不起也耗不起了,所以,就直接放了话,“话别说的太满,等你能从我的手掌心里逃出去再说吧。” 说完,傅长林就迈着那双不算太利索的双腿,朝着病房的门口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傅青山低沉又淡漠的声音,“爷爷,如果我从这里出去了,是不是就代表我和林嫣的事情,您今后不会再插手了?” “先从这里逃出去,才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如果你根本没有能力跟我斗,那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乖乖的娶温暖过日子,忘掉林家丫头。” 话落,他就拧动门把手,接着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傅青山将把玩在指间的香烟叼在嘴里,接着又摸过打火机,点燃香烟后,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随后满脑子钻出的都是林嫣窈窕又纤细的身影。 他想她,即便她那么没心没肺。 但他……还是很想她,很想很想。 …… 晚上六点四十分,星际酒店。 贺骁庭驾驶的车子穿过重重的雨幕,稳稳的停在了星际酒店门前的停车位上。 刚刚停稳,就有两名负责调度车辆的泊车人员走过来,分别为主驾驶座上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人撑伞。 贺骁庭迈开长腿下了车以后,便朝着身边的泊车人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打伞,接着就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的车门边,并伸手利落的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将坐在上面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林嫣抱在了怀里。 从她和贺骁庭确定恋爱关系到今天,他们从来都没有像真正的情侣一样,做过今晚这么多暧昧又浪漫的事情。 虽然他没有过多的肢体语言,动作规矩又得体,就像是照顾一个朋友那样照顾她,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不自在。 就像,就像在跟一个陌生人打交道。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贺骁庭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从来都没有试图去了解过他,而她也从来没有给他机会,让他对自己有所了解,他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远不近的关系,但不知道随着婚期的临近,还是傅青山的重压之下,他终于袒露了一切。 包括他对她隐瞒已久的情绪和心思。 她越是想忽略,就越是害怕。 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惯性,以往面对他时的那种坦然自若,云淡风轻,被忐忑不安取代,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样下去是对,还是错?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他不会用那些低级的手段逼迫她,更不会利用她的愧疚,来逼她妥协。 他还是那个贺骁庭,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嫣儿,抱紧我,小心淋到雨。” 林嫣哦了一声,环吊在他勃颈上的手臂微微收紧,却始终没有靠近他,几公分的距离,好像隔着一整个太平洋。 就像是两颗心的距离。 贺骁庭没有感觉她的靠近,只是微微蹙起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快到让人察觉不到。 调度车辆的泊车人员在旁边撑着伞,遮住了两人头顶上方的那片风雨,而贺骁庭则轻轻松松的抱着她,迈着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阔步接近酒店的门口,全程都目视前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和情绪。 她脚踝伤得很严重,自己根本走不了,让他抱着走进去,是唯一的办法和方式。 可不知道是她太紧张了,还是透过衣料传过来的体温太灼人,她拼命的想躲开,可那些体温还是无孔不入,甚至蔓延到全身的每个角落。 就在她准备再远离一些,头顶上方就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别躲了,再躲就掉下去了,乖,我快点走,很快就到了。” 林嫣始终低垂着头,没敢看他的脸,也没敢往旁边看,生怕会泄露自己的情绪,但她还是听了贺骁庭的话,没再继续躲,这样避免他尴尬,也避免了自己的尴尬。 毕竟热恋的情侣,而且还是未婚夫妻,这种动作,只能算是礼貌的亲近,连亲密都算不上,她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她既然答应了嫁给他,也就包括要被他碰。 即便不适应,也要强迫自己适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能后悔。 …… 两分钟以后,贺骁庭就抱着她上了酒店门前的台阶,这时,刚好有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子缓缓的行驶过来,并停在了贺骁庭的车子旁边。 车子没有熄火,雨刷器也没关,透过前风挡玻璃上的那片扇形区域,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酒店门口的晦暗灯影下,那对和谐又出众的男女身影。 看到这个场景后的两秒钟,坐在驾驶座上的女人才关掉雨刷器,并熄了车火,随后就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走了下去,甚至连伞都没撑,就踩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匆匆的朝酒店的门口跑了过去,并迅速的接近门口的那对男女。 贺骁庭抱着林嫣稳稳的走着,就听到身侧有高跟鞋落在满是雨水的路面上的声音。 他没回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去一眼。 贺嫣然咬唇跟了几步,才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容,“哥,林嫣这是怎么了,即便下雨,也不用让人抱着走路吧?” 林嫣将近一米七的个子,即便再轻,也不可能轻到哪里去,而且看贺骁庭抱她的架势,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下来自己走。 不知怎么,胸口突然燃起燎原的火,然后在看到贺骁庭一脸温淡,甚至可以说是宠溺的神情后,胸口的火直接蔓延了全身。 贺骁庭没说话,像是根本就没有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 贺嫣然咬了咬红唇,随后看向贺骁庭怀里的林嫣,“林嫣,我哥他每天工作都够辛苦了,好不容易休婚假,你就这么奴役他?” 林嫣也实在是不想再刺激她,只是低淡的说了一句,“我今天不小心崴了脚踝,不是故意奴役他。” “怎么不是……” 贺嫣然还要说什么,贺骁庭就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嫣然,大家都在等着你,你快进去吧,不用在这纠结我抱嫣儿的事情,这事儿轮不到你管,也用不着你管,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贺嫣然听后,咬了咬红唇,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林嫣看着她气匆匆的背影,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她这人偏执,你应该好好和她说。” “没事,她的道行还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倒是你,要早点适应我的体温和拥抱,我不想每天都和你玩捉迷藏,你明白吗?嫣儿?” 如果之前只是简单的暗示,那么他现在所说的话,就等于明示她。 她假装没有听懂,偏过头躲过了他的眸光。 贺骁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迈着稳健的阔步,接近大堂的金色电梯。 …… 贺家的家宴在二十八楼的宴会厅举行,整个宴会厅大约一千平方米左右,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可以很轻松的就想象出第一财阀世家在米兰,乃至整个意大利的影响力。 站在宴会厅外的侍者看见贺骁庭抱着林嫣走过来,赶紧恭敬的打开旁边五米高的宴会厅大门,两人的身影一出现,就吸引了宴会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站在角落的贺知遇和贺嫣然。 贺知遇看到贺嫣然猛灌了一口酒,眼神简直像是淬了毒的箭,就低声笑道,“嫣然,你知道一个女人最失败也是最丢盔卸甲的地方是什么吗?” 贺嫣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贺知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低低的说了一句,“就是……明明斗不过别的女人,却还要摆出一副愤恨不已的样子,你看见哪个正室会摆出这副样子?会摆出这副样子的女人,没有一个会成为正室。” 贺嫣然挑了挑秀眉,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谁说我要成为他的正室了?” “那就是……要当他的小三?” 贺嫣然将手中的红酒杯递送到路过的侍者手里,随后又说了一句,“他不会娶林嫣。” “哦?” “我们打个赌如何?” 贺知遇像是来了兴趣,又靠近了她一些,高大的身躯与她的柔软身躯几乎贴在了一起,“好啊,你想赌什么?” “赌傅青山会来阻止,赌……林嫣会身败名裂。” 贺知遇略带酒气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赌注是什么呢?” “赌注就是……”她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几秒钟以后才继续说道,“你要在他们的婚礼那天,帮我把林嫣过去的那些丑闻都抖搂出来,我要让她以后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只能缩着脖子走路。” 贺知遇的薄唇摩挲着她白皙的肌肤,声音温淡,“你今天不就打算把她过去的丑闻都抖搂出来吗?好像轮不到我去给你抖搂什么了啊!” “今天只是一小部分,也只是一个提醒和一个小教训,婚礼的那天,才是真正的惊喜。” 贺知遇点了点头,“可以。” “但……如果他如愿娶了她呢?” “那我就嫁给你。” 贺知遇又笑了笑,“谁说我还想要你?” “不管你想不想要我,你都应该比我清楚,我是贺家唯一一个能帮你把贺骁庭从贺家掌权人的位置上拉下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和你有着共同语言和目标的人,如果你连我都不想要,那么,你就什么都捞不到。” “对自己这么有自信?” “当然。” 贺知遇没再说话,几秒钟以后,才从她的身前退开,“我们的联盟算什么?” “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今晚的“肉偿”就很诱人了,不用再做其他的补偿了,剩下的,都算我帮你的,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喜欢到没有原则底线。” 贺嫣然睁大那双美目,轻轻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就转过身,轻声的嗔怒道,“哼,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 …… 贺骁庭抱着林嫣走到角落的椅子上时,就有不少人走过来,以打招呼的方式来进行八卦,而这些人,都毫无例外的被贺骁庭四两拨千斤的话语给挡了回去。 不仅把好奇心挡了回去,更挡住了他们继续八卦的心情。 林嫣坐在椅子上,和周围的人打过招呼以后,就开始琢磨怎么过去和贺骁庭的家人打招呼。 但她看他们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搭理别人的样子,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们的没时间搭理人,能够让她多一些时间调整状态和情绪,这多少算是对她的一种心理安慰。 贺骁庭是今晚的主角,很快就被周围的人群团团围住。 她和他在空中对视了一眼,示意他去忙,不用管她,他就微微点头,就和涌上来的众人走到了宴会厅的深处,直至消失不见。 林嫣自己坐在那里,也乐得轻松自在,正要起身去跟贺骁庭的家人打招呼,就听到旁边有低低的议论声传来,“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是气质名媛的那一挂,却没想到私生活这么乱,贺骁庭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就被这种狐狸精给迷住了,我真的想不明白。” “就是,贺骁庭除了出身不好,样样都好,如今更是成功上位贺家掌权人,却要娶个这样的女人,真是让人觉得难过又可惜……” 这些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可以一字不落的传进她的耳朵中。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 她没有想到,在贺骁庭举办的家宴中,还能有人主动挑起战争。 她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偷偷委屈的人,更不是个被人当面议论,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那种喜欢息事宁人的人。 所以她几乎在第三个女人没把话说完的时候,就强撑着脚踝上的伤走了过去,声音也不大不小,却足够旁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从小长到大,父母都会耳提面命的跟我说,在外面的时候,要多做事情少说话,小心祸从口出,这些年,我一直都谨记他们的谆谆教诲,所以就忍不住的过来想请问几位,你们在说别人之前,看没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一双漂亮的美目在几个人身上掠过去,“你们哪一个不是绯闻缠身,经常被八卦媒体抓拍到花边新闻?今天密会男模特,明天密会男主播,再就是密会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你们的老公头顶,怕是都长出了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绿草坪了,又有什么资格在背后议论我?” 女人们气不过,都纷纷抬头看向站立着的林嫣,“你……” “我什么我?敢说别人不敢让别人说?” 林嫣伸手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随后又说了一句,“就这点心理承受能力,我还是建议你们回家多看看宫斗剧,至少能让你们提升一下情商和智商,然后再带着点脑子出门,因为你们要是在宫斗戏里面,恐怕连第一集的一半都活不过去。” 说完,她没等那几个女人反应,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虽然脚踝上还是锥心刺骨的疼痛,但她每走一步,都告诉自己,她的背影一定要高傲,绝对不能泄露半分沮丧的情绪。 …… 宴会厅里面有些闷,她和贺骁庭的家人打完招呼,就走到后面的小花园透气,准备再呆个十几分钟,就回去露一面离开。 刚刚走到花园后面的园林景观旁,就看到了站在前面,仿佛等了她很久的贺嫣然。 她没说话,打算绕过贺嫣然,就见她抱胸走了过来,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脚好了?不用人抱了?” “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得这么清楚?” 林嫣还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像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贺嫣然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着说道,“林嫣,你知不知道傅青山已经出事了。” 林嫣脸色一变,呼吸也跟着一顿,“贺嫣然,你的手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级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他现在被他的爷爷关在医院里,受了枪伤,还有可能失明了。” 445,这里是公共场合,你要疯也有个限度好不好? 林嫣的一双美目盯着陆嫣然看,一股风吹过,她忍不住的抖了抖。 即便此时此刻的林嫣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盯着她看,也让她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感。 整个人不寒而栗,每个毛孔仿佛都在叫嚣着不适和慌张。 一开始贺嫣然还可以与她对视,最后实在顶不住她眼神释放出的高压,就微微偏过头,看向了其他的地方,“哦,瞧我,怎么能当着你的面,说出关于傅青山的事情呢,你和他早就成为过去式了,就算他的眼睛真瞎了,也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抱歉呢,是我一时疏忽说错话了。” 话落,就摆着纤细的腰肢,就从她的身侧绕过去,准备回到宴会大厅里去。 在擦肩而过的那瞬间,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一只瓷白的小手扣住,接着,就将她扯了回来,“贺嫣然,你想走可以,先把话说清楚。” 贺嫣然被她的力量拉扯回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有些震惊的睁大眼睛,似乎没有想到平时看着弱不禁风的林嫣,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也突然来了脾气,使尽了力气挣扎,却没有挣脱开半分,还是被林嫣的手牢牢的扣着手腕。 “林嫣,你怎么那么粗鲁?” “所以,别逼我用更粗鲁的方式对付你。”她又靠近了一些,身上全是咄咄逼人的气场,“说,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贺嫣然咬着红唇,在她的逼视下,忍不住的后退,开始恶语相向,“林嫣,你是小学的时候语文没有学好,还是在米兰呆的时间长了,听不懂中国话了?我刚刚说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自己理解去。” “听不懂也少来烦我,松手!” 贺嫣然伸手去拉扯扣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却被林嫣用力的往前拉扯了一下。 她趔趄了一下,却听到响在耳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温度,“贺嫣然,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的手腕还想要的话,就给我好好说话。” “我偏不说……啊!” 林嫣又用了一些力量,贺嫣然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林嫣,你赶紧松开我,别以为你力气大我就怕你了?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诉你……啊!” “好啊,那我们就试试,是你的嘴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眼前的林嫣,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除了咄咄逼人以外,还多了几分狠辣,和她以往呈现在别人面前的人设完全不符。 “林嫣,你终于肯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贺嫣然忍着手腕上传来的锥心刺骨的疼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道,“那你在我哥面前装什么名媛淑女?你相不相信,如果他看到了你这副样子,一定不会娶你,更不会继续喜欢你……” 贺嫣然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嫣又用了力量的手给很轻易的打断了,“贺嫣然,我刚刚已经跟你说了,我的耐心有限,是你一定要挑战我的脾气和底线。” 说完,就直接用了蛮力。 贺嫣然的手腕被掰向后面,几乎呈现垂直的角度,贴合在手臂上。 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手腕上的疼痛,求了饶,“好好好,我说我说,不吊你的胃口了,你先放开我,然后退离我一米之外,我就把我知道的关于傅青山的一切都告诉你。” 林嫣皱了皱过分好看的秀眉,几秒钟以后,才缓缓松开扣着她手腕的小手。 贺嫣然如获大赦,没等林嫣主动后退,自己就连连退了几步。 直到觉得退到了安全的距离,才低低慢慢的开了口,“林嫣,你这样吊着两个男人有意思吗?如果你喜欢傅青山,那你就赶紧和我哥解除婚约,如果你不喜欢傅青山,就别和他藕断丝连眉来眼去,你能不能替别人想一想,替我哥想一想?” “贺嫣然,你……到底,说不说!” 林嫣的语气很重,是那种一听就不想再废话下去的语气,她没敢再试图惹恼她,毕竟刚刚那一幕的她,真的让人觉得害怕。 有一种窒息,又无法逃脱的感觉。 贺嫣然转了转眼珠子,在原有基础上,开始添油加醋,“我也是很偶然的机会,去市郊那家私立医院旁边的西餐厅见朋友,无意间听见隔壁桌的两个人说话,才得知傅青山受了枪伤住院的消息。” 她揉着手腕,用着漫漫凉凉的语调陈述道,“当然,具体受伤的过程,我不知道,只知道傅青山在酒店里面中了枪,又身负重伤,眼睛会面临失明的危险,而且还被他爷爷软禁在了那家医院里,说是等着你和我哥的婚礼结束,再把他绑回国。” “听说……他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嫣,她越难过,她就越开心,表情和声音都难掩兴奋,“哎,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真的是好惨啊!” 林嫣的脸色,一寸接着一寸的苍白了下去。 在听到最后“好惨啊”三个字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尽量的不去发作。 贺嫣然瞥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唇角的笑容逐渐的扩大,“林嫣,我以前就听说米兰这边的黑白势力都不怎么消停,喜欢动刀动枪的,从傅青山的这件事情上来看,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呢!” 林嫣当然知道贺嫣然在用这种方式,故意让她难过,故意让她方寸大乱。 她也很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在听到他受了枪伤,眼睛还有可能会失明的话时,所有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她甚至无法想象,他真的失明了,她该怎么办?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她的自私而起。 那么造成这种结果,是不是意味着是她的责任? 即便她不是全责,也难辞其咎。 林嫣没再听她说废话,转身就要走,就听到身后的贺嫣然又说了一句,“林嫣,你等一等,我还想起来一件事情,忘了跟你说。” 朝着宴会大厅迈过去的脚步,还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贺嫣然走近她,类似低喃,“你靠我来一点,我手疼,不方便侧身。” 林嫣还是听话的转过身,却没想到贺嫣然突然推了她一把,她没有防备,整个人直直的朝着后面的人工河摔了过去。 几秒钟以后,就响起了重物落水的声音,以及林嫣在水里扑腾的声音。 贺嫣然站在四五米高的岸边,看着在水里不断挣扎的林嫣,低笑着说道,“哎哟,你瞧我,怎么突然就手滑了呢?我也不会游泳,你等着我,我去宴会厅里面叫人来救你。” 林嫣的水性很好,掉进四五米深的河里,还不至于被淹,但冬天气温低,她的体质又特别的怕冷,连吹冷风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整个身体都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 以前坠过两次海,她都侥幸没死,但这次她觉得她可能要死了。 …… 美国,洛杉矶。 晚上的八点钟,城海集团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面还亮着灯光。 林南城坐在办公桌前,正低着头,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签字。 原本他和父母,还有爷爷奶奶约好了要一起坐飞机,赶到米兰参加林嫣的婚礼。 却因为工作量实在太大,无法抽开身一起去,只能让他们先走,他忙完桌面上的这些文件再乘坐班机赶过去。 当然,除了工作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宋果不肯跟他一起去。 刚刚他的私人秘书甚至敲门进来,告诉他说,晚上宋果跑去见朋友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去了。 他这几天本来就因为没日没夜的工作有些心浮气躁,听到秘书的话,肺都要气炸了,连签字的手都不听使唤了,满脑子都是宋果的身影。 又签了两份文件,他就把笔扔出了老远,霍地站起身,随后拿起挂放在椅背上的风衣外套,迈着流星大步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了过去。 总裁办公室的门外,就是总裁私人秘书的办公地点,听到开门声,江瑶立刻站了起来,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林南城,赶紧恭敬的问了一句,“总裁,您这是要去哪里?” 林南城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压抑,“去喝两杯,你忙完手上的工作就下班吧,我办公室里的灯不用关,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的,总裁。” 出了城海集团大厦,林南城就快步走向了停放在门前停车坪上的那辆烟灰色世爵车。 按了遥控锁后,他就拉开主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接着就启动车子,并用着娴熟的车技,滑向了一旁川流不息的公路上。 一路上,他都保持着沉默。 直到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江瑶所说的那家法式餐厅的门口,他才熄了火,但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车座的椅背中。 然后点燃了一支烟,透过前风挡玻璃,看向正对面的落地窗里相对而坐的男女。 男人侃侃而谈,不时给女人夹菜。 而女人则不时的回以笑容,在棚顶散落的灯光下,那些笑容显得明媚又耀眼。 可在他看来,那些笑容虽然很美丽,却也很刺眼。 他用一支烟的功夫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迈着长腿走了下去。 快要接近餐厅门口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两名门侍恭敬的将门打开,并弯腰等他走进去,才将餐厅的门关合上。 风铃随着灌进来的夜风作响,煞是动听。 宋果单手托着腮,一双美目很有礼貌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好似在认真的听着他讲话。 但实际上,他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到,只看见他的薄唇在一张一合,脑海里却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不知道在想谁,也说不出来在想谁。 “宋小姐,不瞒你说,你很符合我对妻子的想象。” 对面的男人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温醇的声音在餐厅舒缓的音乐中,显得更加的磁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你和我想象中的妻子一模一样,如果能有幸娶到你,那一定是我花费了三生三世的力气所修来的福分。” 宋果注视着他,但又好像没有看他。 见她听到他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就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宋小姐,宋小姐……” 宋果听到男人的呼喊,才算是从那些乱糟糟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拘谨的坐直身体,轻声的问道,“抱歉,我这几天工作太累了,不小心走神了,你刚刚说了什么?” 男人温淡的笑,“我说你和我想象中的妻子一模一样,如果能有幸娶到你,那一定是我花费三生三世的力气所修来的福分。” 宋果想,她刚刚为什么要嘴欠的问他说了什么? 她就应该假装听到了,然后什么都不回应,这样彼此都不尴尬,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会又重复的问了一遍,她不想回应都不行。 但她……又没法回应。 倒不是说她的心里有谁,而是她真的没打算结婚。 她不信奉爱情,也不相信婚姻。 她觉得她一个人挺好,事业有成,收入可观,还有一个聪明又懂事的女儿,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男人,至少现阶段不需要。 对面的男人等了一会儿,见宋果没什么反应,低低淡淡的笑道,“宋小姐,你对你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能满足你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当然,满足不了你的,我也会尽我所能的满足你。”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宋果抿了抿红唇,正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话语拒绝,才不会显得唐突没礼貌,就听到身侧有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果儿,约了朋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做东请你们一起吃饭。” 她很缓慢的抬起头,当熟悉的声音,和眼前熟悉的面容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一种想逃的冲动。 坐在宋果对面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微变了变,但眼神还是很有礼貌的在宋果和林南城之间徘徊了两次,“宋小姐,请问这位是……” 宋果看了看对面的相亲对象,又抬头看了看杵在餐桌旁边,饶有兴致的等着她回答的男人一眼,接着说道,“他是我的朋……”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南城就接过了她的话,“你好,这位先生,我是宋果的男朋友林南城,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是什么,在哪里高就啊?” 说着,他就推了推宋果,示意她往里挪一挪。 宋果没动,试图再次解释两人的关系,就被林南城突然弯腰抱起来,他就顺势坐在了她腾出来的位置上,她也理所当然的在他坐下去以后,坐在了他的双腿上。 而他的一双铁臂有意无意的抬起来,环在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上,言语动作间,占有意味十足。 坐在对面的男人听到林南城的话后,不敢置信的看向一脸温淡怒意的宋果,好几秒钟以后,才回答了林南城的问题,“我叫邢易琛,是一家挂牌交易所的高级会计师。” “哦!” 林南城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名片,然后推了过去,“城海集团,林南城,请多多指教。” 在洛杉矶这个国际化大都市里,见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但对面这个男人,无疑是传奇中的传奇。 他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扩大成为一家上市企业,可以想见他的眼光还有魄力。 又因为他会计师的这个职业,经常会跟各个公司的老总切磋打交道,对林南城这个人也多少有所耳闻。 听说他极其的杀伐果决说一不二,被称为百年难遇的商业奇才。 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和宋果有所牵扯? “原来是林总,都怪邢某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您这个大人物……” 邢易琛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了一家挂牌交易所的高级会计师,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能力,还跟他的圆滑程度有关系。 像他这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几乎都不会冷场。 林南城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一双铁臂不断的收紧,阻止怀里的女人挣扎。 宋果见挣脱不开,一双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刚想用尽力气挣脱,林南城的那双手就不客气的朝着她下面的短裙移去。 好像她再挣扎的话,他就要对她不客气了,吓得她再不敢动,只能任他抱着,欺负着。 “哪里哪里,邢先生也是个中翘楚,应该是林某自叹不如才是。” 邢易琛赶紧摆了摆手,“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林总言重了。” “……嗯?” 林南城低下头,看了怀里紧张得几乎一动不动的女人一眼,“我……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邢先生说,对我的女人很有兴趣?” “怎么会呢?林先生。” 邢易琛说到这里的时候,先是伸手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几口,随后又拿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像宋小姐这样的天仙佳人,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怎么能配得上,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林南城挑了挑剑眉,又问了一句,“是误会吗?” “是误会,是误会。” “哦?”林南城抬起一只手,把玩着宋果垂落在肩头上的长发,“既然是误会的话,邢先生是打算免费围观我和我女人亲热吗?” 邢易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林先生,宋小姐,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就不陪两位多聊了,日后有机会我做东,再请两位吃饭,告辞告辞。” 说完,邢易琛几乎一秒钟都没有停留,就迅速的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宋果积攒了一肚子的话和气,在邢易琛消失以后,全都喷薄而出,“林南城,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相一次亲,你就过来破坏一次,是不是看我嫁不出去,让你很有成就感?还是你的恶趣味就是这么低俗,喜欢棒打鸳鸯?” “棒打鸳鸯?” 宋果在他的凝视中,缓慢的移开视线,“对啊,你就是在棒打鸳鸯,刚刚你应该也听到邢易琛对我的评价,他还说他很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 “宋果,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他伸出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情话,只能代表他想泡她,绝对不代表他对她动了感情,你不会天真到犯傻,相信邢易琛说的那几句狗屁话了吧?”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几秒钟以后才睁开,“林南城,我已经成年了,对感情方面有自己的判断,不用你来教我。” 说着,就开始挣扎,“你放开我,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拉拉扯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别动。” 宋果不肯听他的,林南城眉头紧蹙,一只大手直接从她的短裙钻了进去。 宋果迅速的僵硬了身体,狠狠的瞪着他,“林南城,你要是再耍流氓,我就报警了。” “随便啊,反正我也不吃亏。” 这么说着,就又往里探了一下,她的那双小手赶紧护住短裙的边缘,不让自己走光。 她看了一眼周围,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林南城,这里是公共场合,你要疯也有个限度好不好?” “不好!” 宋果觉得和他已经沟通不了,正要想办法挣脱,男人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只好把探进她裙子里的大手抽出来,然后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滑下接听键以后,却没有让她如愿的从自己的怀抱里挣脱,而是继续抱着她。 电话的那端是他的私人秘书江瑶,他滑下接听键,就低声的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总裁,我手上的工作都做完了,该打印的文件都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我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我知道了。” 446,清晰的写着一行字,宫内妊娠四周,单胎 江瑶后面还说了什么,林南城都没听,直接按下了挂机键。 而被他困在怀里的宋果也将刚才的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见他挂断电话,就低低的说了一句,“林先生,你明明有佳人挂念,献殷勤,还来惹我这颗毫不起眼的野草,是什么意思?” “是没泡过这种类型的,所以觉得新鲜吗?” 宋果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妄自菲薄的人,但面对林南城这样的天之骄子,她真的很难有自信。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林南城跟她不是一路人,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复杂的成长背景,是她的短板,也是她择偶嫁人时的最大障碍。 她不认为林家人会接受她,她更不认为她能嫁进去。 林南城剑眉微蹙,怒极反笑,“宋果,你觉得我愿意抽大把的时间出来,就只是为了泡一个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女人玩?图个新鲜?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寂寞无聊?” 宋果偏过头不看他,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不自然,“林南城,你别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林南城将手机扔到餐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吓得宋果瑟缩了一下,下一秒,尖细的下颌骨就被男人空出的大手攥住,接着就被迫看向他,“宋果,我对你的兴趣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嗯?” “你也说了是兴趣,什么都代表不了,所以……你想让我怎么想你口中所谓的兴趣?” 林南城唇角的笑意逐渐扩大,深黑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她慌张无措的那张脸,“宋果,我要是存心想要玩弄一个女人,不会耐心十足的等到今天。” “还有……” “单论男人玩弄女人来说,相信我,你各方面的条件都还不够格。”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睛在她的胸前流连,“尤其是这里。” 也就是说,男人想要玩的女人,必须有倾国倾城的美色,还要有顶级的身材。 在美色方面,她还算差强人意,至少在女人堆里也算出类拔萃的。 但是身材……尤其是胸,就真的不敢让人恭维了。 真的很小,也很平,也难怪他会嗤之以鼻。 “林南城,你还说你不是存心玩弄我?” 她迎视着他的眸光,没有丝毫的闪躲,“从上个月到今天,你一共在我面前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商场偶遇,你和你的私人美女秘书采购衣物,一次是今天。” “先不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想要追求我,就说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频率,够不够让我误会你的用意?” 她气的不轻,每个字音都咬的很重,甚至让他怀疑她下一秒会扑过来咬他,“你是打算欲擒故纵,让我主动的倒贴过去?还是打算让我始终站在原地,等着你的“偶尔”临幸?” “在我看来,你就是在用你的男性魅力,来伤害别人的自尊心。” 林南城没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看,当然,也没有让她从他的怀里逃脱,在周围用餐顾客的眼里,就像是闹了一点小别扭的热恋情侣在腻歪。 宋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就仓皇的移开了视线。 接着就开始挣扎,几乎手脚并用,“林南城,我该说的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也都算跟你说明白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更不算是特别熟悉的人,请你立刻放开我,不要逼我大喊大叫。” 林南城的那双铁臂依然紧紧的环抱着女人纤细的腰身,声音低淡,“你叫啊,没关系。” 宋果狠狠的皱眉,“林南城,我想以你现在的身份,应该不想在这种高级餐厅里,被哪个合作者,或是有意向的合作者认出来,然后对你商业精英的印象大打折扣吧?我给你留面子,也请你给自己留些脸面,不要再逼我了。” 林南城听后,没恼也没怒,还很好脾气的说了一句,“真的没有关系,不用给我留脸面。” 说着,他就低下头,朝着她小巧的耳廓吹出一口热气,“相对来说,我更想知道你叫完以后,明天会不会有媒体报道,然后……” “会不会对你的形象,和公司的运作有影响,没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嗯?” “林南城,你威胁我?” 宋果没再挣扎,而是转过身,一双美目狠狠地瞪着他。 从邢易琛走,她就一直在他的身上动来动去,之前都还好,动作不大,他可以硬生生的忍耐下来。 可刚刚她转身的动作太大,大到他的下面立刻就起了反应,而宋果也明显的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白皙的小脸立刻变成了酡红色。 接着低骂了一句,“林南城,你欺负一个女人就算了,还用这么低级恶劣的手段欺负,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有发言权吗?” “你……” 宋果的脸更红了,几乎没经过大脑,就口不择言的说道,“这句话,你应该去对温暖说吧?” 林南城微微变了脸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快得就好像是她眼花看错了。 他抬起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脸蛋,只是低淡的说了一句,“我和你之间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宋果咬了咬红唇,几秒钟以后,才接着说道,“你和她青梅竹马的长大,这些年小心翼翼的护她周全,免她烦恼,又处处维护她,难道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女人?” 林南城听到她说的话后,整个人呆愣了两秒钟,随后脸上露出了类似于惊喜的表情,“你不接受我的真正原因,是觉得温暖做过我的女人?还是……觉得我现在依然爱着温暖,和你继续纠缠,也只是因为心乔?” “亦或是,你和温暖都是清新脱俗那一挂的,觉得我是在寻找她的替身,来慰藉我自己?” 宋果像是被猜中了心事,开始躁动不安,“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实际上,我对你和温暖之间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兴趣,当然,对你这个人也没有任何的兴趣,只当你是心乔的爸爸,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林南城又笑了笑,“宋果,你之前喝醉,抱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对我说,让我即便组建家庭,也要时常过来看看心乔,如果可能的话,让我不要结婚吗?” 宋果脸耳廓周围也开始泛红,“那是醉话,你也能相信?” “醉话?” 林南城冷哼了一声,居然放开了环在她腰身上的那双铁臂。 她得到自由以后,立刻挪到了他身边的位置,双手胡乱的整理泛着褶皱的衣裙,和被他弄得凌乱不堪的长发。 林南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声音在也没有一丝温度,“宋果,你对我的那点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不管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我今天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在我没有找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女人之前,你也不许给我找固定的男朋友,要钱或是要其他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满足你……” 说着,他就倾身过去,大手掰过她的脸蛋,“既然你只当我是玩玩而已,那我们就玩玩而已,你满意了吗?” 话落,就直接站起身,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宋果坐在餐位上,透过装饰镜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她视线所及的尽头。 不知怎么,突然泪意汹涌。 …… 米兰,市区某幢高级别墅。 林嫣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所及的都是陌生的家具和摆设,还有从窗帘缝隙漏射进来的久违阳光。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浑身酸痛无比,仿佛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疯狂的叫嚣着难受。 她缓慢的撑坐起身,却因为力气不够,又重新跌落回床上。 手上也跟着传来一阵刺痛感,她偏头看过去,才发现手背上插着针头。 她顺着针管向上看,墙壁上正挂放着一瓶吊水,正顺着针管,源源不断的输入她的身体里。 她有些恍惚,抬起没有挂水的那只手,用力的敲打了几下头部,之前的记忆才一点一点的拼凑出来。 她记得她从宴会厅里面走出来,到后面的花园透气散步,遇到了贺嫣然,然后贺嫣然提到了傅青山的事情,争执了几句以后,她刚准备离开,就被贺嫣然推进了人工河里,然后…… 然后呢? 后来的事情,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是很模糊的记得她在水里不断的挣扎,却又无法靠近岸边,冰冷的河水很快就把她冻得失去了意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河里出来的,是谁救得她,又是怎么离开宴会厅的,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但粗略的看过之后,她觉得救她的人是一个男人。 因为她现在身处的房间,都是黑白灰色系,没有一丝多余的设计,也没有累赘般的装饰,色调单一到有些刻板。 整个房间给她的感觉就是没什么生气儿,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更像是一个临时的住所。 她脑补了一大堆内容,也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又试着撑坐起身,这次的结果和之前相同,她刚刚要坐稳,就又跌回了床上。 显然,她恢复的体力还不足以支撑她下床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叹了一口气,正左右扭头,找着能够通讯外界的电子产品时,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了过去,接着就有一抹挺拔高大的男人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先是皱眉,在看清男人的脸时,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低声的开口,“……骁庭?” “是我。” 贺骁庭几个大步走到床边,又顺手捞过一张椅子坐下,接着就交叠双腿,神色淡漠的看向躺在大床上的林嫣,嗓音在安静得有些过分的房间里,显得温沉又磁性,“感觉好点了吗?” 林嫣点了点头,“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我从人工河里面救出来的?” 贺骁庭低下头,宽厚的大手摸出裤袋里的烟盒,接着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放在手里把玩,语气依旧温淡,“这是我名下其中一处房产,偶尔想换换心情的时候,会过来住一下。” 回答完她的第一个问题,他紧接着又回答了她的第二个问题,“是我把你从人工河里面救起来的,临近婚期,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就私自决定,把你带到了这里……” 说着,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抬起头,重新和她对视,“嫣儿,你不会怪我吧?” 林嫣当然理解他的立场,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会怪他。 接着又问道,“我怎么会挂水?” “你高烧了一天一夜,这会儿刚刚退烧,我来的路上就在想,如果你的高烧还是不退,我就把你送到医院去接受治疗,还好老天眷顾,你没事了。” 林嫣总觉得贺骁庭的表情和语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你能扶我坐起来吗?一个姿势太久,我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 贺骁庭点头,随后就倾身过来,一双大手很绅士的将她扶坐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包上。 林嫣说了一声谢谢,又瞥了他一眼,随后问道,“骁庭,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贺骁庭剑眉微挑,“可以。” 林嫣抿了抿唇,犹豫了两秒钟,才缓缓的说道,“贺家家宴的那晚,贺嫣然跟我说,她说……傅青山出事了,受了很严重的枪伤,眼睛,眼睛也有可能会失明,你……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贺骁庭听到她的话后,就将始终把玩在手指间的香烟叼在了嘴里,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以为你不会问我,但事实很明显,我高估了我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也低估了傅青山对你的影响力。” “抱歉,我知道我的问题有些唐突……” “没关系。” 他直接打断了她的道歉,低声回答了她的问题,“傅青山确实出事了,也确实受了很严重的枪伤,眼睛也确实是会面临失明的危险,至于……他受伤的过程,我完全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了这些。” 林嫣漆黑的双眸立刻浮现一层水雾,她一双美目直直的盯着贺骁庭,半晌,才艰涩的吐出一句话,“骁庭,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我想去医院看看他。” “没有必要。” 贺骁庭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即便去医院看他,他也不会有所好转,还不如直接相忘于江湖,两不相欠。” 说完,他就掏出了打火机,按燃以后,就低头将叼在嘴里的香烟凑近了火苗点燃,接着就深吸了一口,并仰头缓缓的吐出烟雾,完全忽视了她不喜欢闻烟味的喜好。 林嫣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她不能在已经知道傅青山出事后,还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做不到。 “骁庭,我既然想要嫁给你,就不会左摇右摆……” “林嫣。”他轻声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没看出来么?我在逼你做选择,我,还是傅青山?” 林嫣睁大眼睛看他,“骁庭,我……我从没有想过……” “你从没有想过什么?” 贺骁庭突然倾身过来,一张俊脸在离她的脸两公分左右的位置停下,“从没有想过离开我?还是从来没有被傅青山吸引?林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把你送到医院去?你知不知道我他妈现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嫣皱了皱眉,脸色变得很难看,“骁庭,你对我发火之前,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 “可以。” 他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随后将烟雾喷洒在她的脸上,林嫣抬起手,下意识的想要驱散眼前的烟雾,就被男人伸手扣住了手腕,并用力的拉扯到他的身前,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换来他更加粗暴的对待。 “贺骁庭,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贺骁庭冷冷一笑,随后从西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化验单,扔在了她的脸上,“林嫣,看看你和傅青山做的好事情。” 话落,就甩开了她的手,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咬唇忍耐,想要把事情弄清楚再发脾气。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坐稳了一些,接着就抬手拿过贺骁庭刚刚摔在她脸上的那张化验单,五秒钟以后,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白得几乎透明。 化验单的结果上,清晰的写着一行字,宫内妊娠四周,单胎。 她怀孕了?是傅青山的孩子? 可她明明记得医生说过,她很难再怀孕,可为什么偏偏在孩子最不该来的时候,赐给了她一个孩子? 贺骁庭慢慢的直起腰,烟抽得有些猛,烟雾一不小心就呛入了肺腑,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以后,才低声问道,“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是我疯了吗?” 林嫣的双手握紧化验单,什么都没再说,只是简单又苍白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贺骁庭冷哼了一声,“林嫣,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掉你们对我的伤害?” “我说过,在我们结婚前,我可以不在乎你和傅青山有什么,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但林嫣……你们做事情都不考虑后果吗?现在小学生都知道做爱得带套避孕吧?你们是智商过人的成年人,连这点道理还需要我言传身教吗?” 林嫣低着头,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贺骁庭也没再说话,只是抽烟的手抖得厉害。 过了十几秒钟,或是更长的时间以后,林嫣才低声的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办?” “婚礼照常,这个孩子我会视如己出。” 贺骁庭突然的平静,让林嫣惊慌的抬起头看向他,“骁庭,我……” “停!” 他摆了摆手,“千万别跟我说你对不起我,所以要跟我取消婚礼的事情,容我提醒你一句,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了,贺家的喜帖也都发出去了,而且……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我不想被戴了绿帽子之后,还要成为落单新郎。” “骁庭,你听我说……” 贺骁庭继续摇头,显然不打算跟她说下去了,“不用说了,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明天早上会有人过来给你梳洗打扮,还是那句话,婚礼照常,这个孩子……我会视如己出。” 一个男人的隐忍力能有多强?或者说,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的隐忍力能有多强? 看看现在的贺骁庭就知道了。 是真的可以为了她忍受背叛,忍受欺骗,忍受践踏,只因为这样可以和她厮守终生。 贺骁庭说完,就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就往房间的门口走去。 林嫣拔掉手中的针头,想追,却一点力气都没有,“骁庭,你给我打得是什么针,会不会对孩子……” “不会。” 贺骁庭握着门把手的大手用力到泛白,“我知道你怀孕了以后,没有让医生给你打退烧针,而是打得营养针,然后物理降温,你放心,即便我对你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出气,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 没再听她说话,他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只留下坐在大床上,有些若有所思的林嫣。 …… 林南城是在得知林嫣失联了以后,匆匆从洛杉矶赶到米兰的。 落地开了手机后,就有不少消息和未接来电,大致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林嫣找到了,让他不要担心。 他悬着一路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刚要拨通爷爷林正臣的手机号码,就有两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抬头看过去,几秒钟以后,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是的,站在他对面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林城赶来参加婚礼的纪云深,以及现在餐饮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顾西沉。 纪云深指了指机场出口的方向,“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我们找个地方喝点酒?然后边喝边叙旧?” “我以为你不是来找我叙旧的?” 447,最近很爱哭,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吗? 纪云深双手抄兜,随便一站,就自成一道炫目的风景,周围擦肩而过的路人不时投来目光,频频回首,似乎没有想到东方男人会这么高大挺拔,五官的轮廓线条会这么深邃精致,在满是金发碧眼的西方男人堆里,也丝毫不逊色。 甚至更加的出类拔萃,简直就是东西方的完美融合。 加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自然成了汹涌人潮里的吸睛机器。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忍不住的看过来一眼。 林南城和顾西沉所站的位置,背对着停机坪方向走过来的涌动人流,只能简单的看到一抹背影,这样就更加的凸显了纪云深的卓尔不群,以至于林南城说着话的时候,不停的有相机和手机的闪光灯亮起。 此起彼伏的光亮晃得人眼睛疼,他们三个嫣然成了当红明星的架势。 林南城话说到一半,便摊了摊手,用着很无奈的表情和语气说道,“老纪,看来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流连忘返啊!在国内如此,在国外也如此,不然……你免费让她们参观一会儿,好散发一下你过人的魅力?” 纪云深闻言挑了挑眉,声音温淡如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是专门起了一个大早,特地跑来机场给你接风洗尘,你就是这么看待我对你的兄弟情?” 说到底,三人都是常年在这个看似没有硝烟的商战场里浮沉,早就看惯了各种大场面,这种被人驻足围观的场面,也就显得不值得一提,三人也全都不在意,每个人脸上都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谁都知道,这帮兄弟里面,你和傅青山的关系最好,也难免……会徇私袒护他!” 林南城和傅青山交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林城上流圈子几乎人尽皆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两人剑拔弩张的程度,就差拿着枪指着对方的头,让对方跪地求饶,但又因为林嫣,两个人都在极力的忍耐,可显然,这种忍耐随着傅青山再次跑到米兰纠缠林嫣,而升级成了白热化。 “为什么?”纪云深还是刚刚的表情没变,温淡的语调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难道我的脸上写着“说客”这两个字?” “如果不提其他的事情,只是单纯的为我接风洗尘,喝多少酒,我都没有问题。” 纪云深笑着点头,便半转过身,修长的铁臂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请吧,林总。” “客气了,纪总。” 话落,林南城就继续朝着机场大厅的出口走去,纪云深和顾西沉隔着两米左右的位置跟走在后面,刚刚顾西沉一句话都没说,这会儿实在有些按奈不住,“我觉得从林南城这里入手,都不如从傅奕怀那里入手,或者干脆双管齐下。” “双保险?”纪云深沉吟了两秒钟,给出了一句评价,“嗯,好主意。” 接着,纪云深就转过头,淡淡的瞥了一眼并肩走在他身侧的顾西沉,“这样,我从老林这里入手,你去搞定傅奕怀。” “傅奕怀?你让我去搞定?” 顾西沉这么惊讶,是因为傅奕怀这个人太复杂,复杂到软硬不吃,更从不近女色,是一个行走在传说边缘的人物。 比起傅青山这个有软肋的痴情种,就显得傅奕怀没有任何的短板,连个攻击点都没有,剩下短短的一天时间,他怎么搞定? “那你去搞定老林,我去搞定傅奕怀?” “……” “有没有可能,你搞定林南城以后,再去搞定傅奕怀?” “你想喝死我?” “……” “既然想要讨老傅的人情,让他以后见到你的生意就绕道,总该付出一些什么,虽然你们两个的商业领域不同,交集也不多,但盛世不敢抢的,别人也不敢抢,盛世想要让的,别人更不敢抢,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顾西沉剑眉微蹙,“那你总该提示我一下他的短板和爱好都有什么?我不可能空手套白狼,一套一个准吧!” “你那个养在外面的妹妹,奕怀对着不是挺特别,你可以让她试一试。” “你说顾黎?” “难道还能是纪晗?” 顾西沉,“……” “你现在提起纪晗,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完全像是提起一个毫不相干又陌生的人,那可是十年啊,纪总!” 纪云深回给他一个很温淡的笑容,可开口的语调里,却是满满的揶揄,“彼此彼此啊,顾总。” 说完,就迈着长腿追上前面的林南城。 顾西沉摸了摸鼻子,回味着刚刚纪云深的话。 他说傅奕怀对顾黎挺特别,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顾黎才刚满十八岁,还是个孩子,没想到傅奕怀的口味竟然这么重? …… 顾西沉和纪云深分配好任务,就各自行动了。 他先是给傅奕怀打了一个电话,约他一会儿出来吃饭,电话那头的傅奕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挂断电话以后,他就在想,傅奕怀对自己好像特别的客气,难道他真的把他当成大舅哥对待了? 靠! 在心里鄙视完一番,他就又拨通了顾黎的号码,直到快要自动挂断,那头才传来柔柔软软的女声,“哥,这么早,什么事儿啊?” 顾西沉和妹妹顾黎从小就相依为命,后来被顾峰一家收养后,他们就搬到了顾家住,但因为妹妹顾黎从小就漂亮,越大越招人惦记,他就把她安置在了外面居住,很少回顾家,也很少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名义上只有纪晗一个妹妹,但却不知道,他有一个亲生妹妹。 而除了这件事情以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是……他和妹妹的姓氏。 他们姓顾,并不是因为顾峰的收养,后改成顾,而是他们本来就姓顾。 顾西沉也没兜圈子,劈头盖脸的就问,“你认识傅奕怀?” “认识啊,他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校医,上次我出意外,就是他给我做的急救,然后把我送到医院里面去的啊!” 顾西沉闭了闭眼睛,有些咬牙切齿,“那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 “这有什么好说的啊!” 顾黎懵了懵,随后胡乱的挠了挠头,声音带着被吵醒后的愠怒,“哎呀,哥,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我寒假马上就要结束了,来米兰的目的,除了度假,就是睡懒觉,你却连着两天早晨扰人清梦,到底什么意思啊?” 顾西沉想到纪云深的话,额角抽了抽,“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啊!” “傅奕怀。” …… 同一时间,市郊贺骁庭的高级别墅里。 贺骁庭走了以后,林嫣足足花费了十几分钟,才完全消化自己已经怀孕的消息,接着,又花费了十几分钟,消化了傅青山受了枪伤出事,还很有可能会失明的消息。 深黑的眼睛不知不觉的就涌上一层淡淡的雾气,难怪她最近会觉得很脆弱,也很爱哭,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吗? 她低下头,小手抚上腹部。 宝宝,告诉妈妈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而同样在医院受着煎熬的傅青山,此时此刻也在想着她。 已经接近承受极限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足足四天了,他没吃没喝,只靠着打生理盐水,和一些药物维持身体的基本需求。 他坐在病房落地窗旁的真皮沙发上,依旧处在满是黑暗的世界中,他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也看不见窗外的明媚阳光,更看不见窗外那些重重把手的雇佣军军队,但即便他看不见,也能够感受到医院里面的过分安静。 没有嘈杂的脚步声,没有病人家属的说话声,更没有医生和护士的交谈声音,整个医院仿佛遗世独立,从这个世界被隔离了出去。 奕怀和小白两天以前来的时候,他还不时的能够听到走廊上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偶尔路过的病人家属,还有医生和护士的交谈说话声。 但从今天早上开始,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曾经一度怀疑他的耳朵被枪弹滑过的声音震到失聪,他接着故意制造出声音检验,结果发现并不是他的耳朵有问题,而是医院的问题。 大概爷爷已经把剩下的那些病人也清理出去了,整个医院,再也不会出现任何陌生的面孔,除了跟傅家,或是跟他有关的人出现。 就这样呆坐了不知道多久,病房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就是一阵翻窗进来的声音,跟着就有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落在地面上,由远及近的传来,几秒钟以后,小白便缓缓的在他的身边站定,“长官,纪先生吩咐我的事情,我都已经部署下去了。” 傅青山轻轻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待命,不要被人发现。” 小白恭敬的说了一声是,随后又很忧心的说了一句,“长官,你这样不吃不喝下去不是办法,我夜里再偷偷的潜进来给你送点吃的吧?不然……我怕你撑不住!” “不用。” 傅青山几乎是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我一旦吃了东西,状态就不对了,老爷子眼花但不代表不尖锐,那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就泡汤了,你只要给我顶住外面,时机成熟了,我自由安排,不用担心。” 小白又恭敬的说了一声是,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傅青山听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又听着窗户被关合上的声音,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又恢复了安静。 他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只觉得天旋地转,强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 纪云深既然说给林南城接风洗尘,自然得充当司机,在公路上疾驰了将近二十分钟以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便在一家高级西餐厅的门口停住。 两人一左一右的下车,接着就走了进去。 到了包厢里面,林南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上的宋果,以及宋果旁边的乔漫。 “老纪,怎么没人跟我说接风洗尘还有美人相伴的事情?” 话落,就迈着一双长腿走了进去,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宋果的右手边,纪云深则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去,坐在了乔漫的左手边。 “这么久没见,想给你一个惊喜。” 纪云深的回答,不禁让林南城蹙起过分好看的剑眉,“惊喜?谁是惊喜?” 他顿了顿,就看向了一边的宋果,“你觉得她是我的惊喜?” 纪云深轻轻的笑了笑,“宋小姐欠我一个人情,我又刚好觉得你们投缘,应该有共同话题,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到这里,他就看向了林南城身边,坐姿有些拘谨的宋果,“宋小姐,既然林总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那就麻烦你先离开一下吧,过后我再向你赔礼道歉。” “没有关系,是我该感到抱歉才对。” 宋果站起身,朝着纪云深和乔漫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后,就准备抬脚离开,刚刚走出两步,就被男人的大手扣住了一侧的手腕,接着就把她拉扯回了座位上,“纪总的面子这么大,能请得起宋小姐,怎么也应该留下来陪我喝两杯才对,怎么能说走就走?” 宋果瞪了他一眼,“刚刚纪总也说了,林总对他的安排不太满意,既然在纪总的安排里就多了我一个人,我当然要有自知之明的离开才对啊!” 说着,就伸手要甩开林南城的手,却听到他徐徐缓缓的说了一句,“坐下,我和纪总还有得谈。” 这句话他虽然是对着宋果说的,可包房里的人都听得出来,他是在对纪云深说这句话。 纪云深免费围观了一场闹剧后,接着就开口说道,“宋小姐,既然林总也不是接受不了,那你就留一会儿吧,不然我也过意不去,不仅开罪了林总,还惹得宋小姐不开心,我夹在中间,两面都不是人。”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林南城也放开了扣在她手腕上的那只大手,接着就将身前的酒瓶启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转动桌盘给纪云深倒了一杯酒,然后就举起手中的酒杯,看向斜对面的纪云深,“纪总,这杯酒,我是不是应该敬你投其所好?” “可以。” 纪云深也举起身前的酒杯,唇角含笑,“但前提是,你怎么回报我的投其所好?” “说来听听,如果不是很过分,我大概可能都可以接受。” “哦?” 纪云深挑了挑剑眉,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说道,“老傅因为林嫣受了枪伤,很有可能会双目失明,因为……他不同意娶温暖,现在呢,被老爷子关在米兰郊区的一家高级私立医院里面,周围被上千名雇佣兵军队包围把守……”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几秒钟以后,才继续开口说道,“林嫣是你的妹妹,她也很在意你和家人的想法,老傅可以为了她什么都不要,甚至连命都不要,但是不能为了她的退缩而丢了命,那太不值得了。” 林南城的剑眉皱成了一团,接着就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说重点。” “重点就是,林嫣不想因为她自己,让傅青山一无所有从零开始,也不想你和傅青山反目成仇,更不想让傅青山和贺骁庭成为对手,恶性竞争,这其中……你是关键。” “我?”林南城将酒杯凑到薄唇边,然后一仰而尽,随后用着被烈酒熏染过后的嗓音徐徐淡淡的说道,“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自己有这么重要?” “老纪,我知道你的接风洗尘宴大多是“说客”宴,我来也来了,听也听了,但我妹妹的幸福,比我的命还重要,所以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我都可以考虑,但就只有他不行。” 纪云深微微后倾,宽大的背脊贴靠在餐椅的椅背上,声音低淡,“老林,你不能用过去的事情,来衡量现在,而且你对老傅的偏见太大,他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林嫣最适合林嫣的那个男人?” 林南城沉默了两秒钟,接着笑道,“老纪,我不是没有相信过他,但他是个惯犯,我不能看着嫣儿再往火坑里跳,所以,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 话落,他就直接站起身,“老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请你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纪云深看着站在餐桌旁的林南城,犹豫了两秒钟,才看向旁边的乔漫,“漫漫,你给他看一下那段视频。” “好!” 乔漫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并利落的找出一段视频,递给了一旁的林南城。 视频中的男人女人他很熟悉,一个是贺骁庭,一个是贺骁庭没有过门的“继母”,两人从酒店门口一路热聊到酒店房间,时间显示的是三天前的夜里。 他看了几眼,就抬头询问,“这段视频是什么意思?” “贺骁庭以私生子的身份,成功上位贺家掌权人,背后做过的肮脏事情肯定不止一件两件,当然也包括和他未来“继母”的这件事情,你说你希望林嫣幸福,那么你觉得一个可以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的人,能给林嫣幸福?” 林南城笑了笑,语气意味不明,“老纪,你别忘了,我们谁都不是干净的人。” “我们确实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但是……” 纪云深停顿了五秒钟,随后又笑了笑,“……我们至少有底线,而贺骁庭……没有底线。” 林南城又看了几眼视频文件,才重新坐了回去,“老纪,你还查到了什么?” 林嫣从和贺骁庭谈恋爱到现在,十个月的时间,只回过美国两次,一次呆了三天,一次呆了两天,他没有特别问她什么,只是问她爱不爱贺骁庭,她说很爱。 他的工作繁忙,抽不出时间来观察她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违心欺骗,只是点了点头。 但显然,她会这么着急的选择结婚,选择貌合神离的婚姻,一方面是为了安抚家人,一方面也是愧疚,愧疚当初她的执迷不悟,害得林家没落,害得林家从此在林城销声匿迹,害得全家人都因为她而抬不起头来。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说为了她着想,但好像从没有设身处地想过她真正需要什么,喜欢什么。 “后续可能还会有些劲爆的料,但我要先问问你的态度,毕竟你和贺骁庭也是商业合作伙伴,互惠互利的关系,我不想单方面的让你们成为冤家,也就是说……我希望你和他能心平气和的解决,然后跟我一起想办法把老傅弄出来。” 林南城没有马上接话,而是间隔了几秒钟,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晚上之前,我给你答案。” “好。” 纪云深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宋果,“宋小姐,你有什么想法吗?” 宋果摇了摇头,“我没有想法。” 她刚刚出了神,甚至都不知道纪云深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林南城的那句话,老纪,你别忘了,我们谁都不是干净的人。 谁都不是干净的人吗?可她明明觉得自己昨天还是个孩子,今天就要面对成人世界的狂风暴雨了吗? “ok,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 纪云深这边解决了以后,就给顾西沉发去了一条短信,大致的内容就是林南城被他搞定了一半,还有一半需要搞定。 而此时的顾西沉,正用着观察的眼神,在对面的傅奕怀,和身边的顾黎之间来回徘徊。 顾黎虽然年纪小,但也感觉到了哥哥的异常,赶紧伸手捅了捅他的腰侧,“哥,你出门忘吃药了啊?看什么看?赶紧说事,我很困。” 顾西沉瞪了她一眼,随后将铁臂搭在她的椅背上,便抬眸看向了对面的傅奕怀,“听说傅二少从小就很喜欢医学,几乎一路顺风顺水的考进了常青藤里面最好的一所医学院,又顺利的拿到了医学博士学位,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们念书到这种程度,心理是不是都有些扭曲了?” 448,她被贺骁庭变相的软禁了起来 傅奕怀不同于纪云深和傅青山,虽然同样都是出身红色名门的世家子弟,但他却不用像纪云深和傅青山那样背负家族使命,更不用在条条框框里呆一辈子,他的人生更恣意潇洒,无拘无束些。 早年,林城人形容傅奕怀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学神。 后来形容他最多的两个字,就是神秘。 当然,更准确一点的形容词语,就是隐形富豪。 他很早就创立了傅氏集团,这几年,和纪云深的明远集团几乎并驾齐驱,横行林城,这也是为什么林嫣刚刚嫁给傅青山时,认为他也是穷光蛋的原因。 毕竟傅家没落已久,傅奕怀的人设又太剑走偏锋,也就很难和富豪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傅奕怀挑了挑剑眉,似乎对这个词语颇有兴趣,“扭曲?” 他漆黑的双眸有意无意的从顾黎的脸上滑过,声音低淡,“不知道顾总所说的扭曲,是哪种扭曲法?” “比如……” 顾西沉微微停顿了几秒钟,才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道,“……有恋童癖,喜欢泡未成年,或是刚成年的纯情小女孩!” “哦?” 傅奕怀像是很惊讶他会这么说,蹙起的剑眉直接皱成了一团,接着反问了一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顾总对我有这样的误会?我看起来像是喜欢泡那种未成年,或是刚成年的纯情小女孩的类型?” 顾西沉锋薄的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简明扼要的回了一个字儿,“像!” 傅奕怀点了点头,一张和傅青山酷似的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笑意,“既然顾总对我有这样的误会,那我不能徒有虚名才是啊!” 说着,就又看向了顾西沉身边的顾黎,“顾小姐,你说呢?” 顾黎昨晚很晚才睡,从进到餐厅里面就昏昏欲睡,突然被点名,赶紧挺直背脊,下意识的回复了一句,“说得很对。” 傅奕怀听到顾黎的话后,唇角的笑容愈发深浓。 接着又看向了顾西沉,并耸了耸宽阔的肩膀,露出类似于无奈的表情,“顾总,你看,顾小姐说我说得很对。” 顾西沉的一张俊脸黑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顾黎瞥了一眼,才靠过去,低声的问了一句,“哥,我刚刚没听你们说话,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 顾西沉回答的很大声,“你说得很对。” 顾黎被震得耳膜一疼,还没有来得及发脾气,就听到对面的傅奕怀说了一句,“抱歉,顾总顾小姐,我去下洗手间。” 顾西沉没说话,顾黎赶紧笑着说道,“好啊,二少自便。” 傅奕怀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座位。 直到傅奕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顾西沉才半转过身,看向身边的顾黎,“顾黎,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傅奕怀是怎么一回事儿?” 顾黎被顾西沉说出口的弄得懵了一懵,好几秒钟以后,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和傅奕怀能有什么事儿?” “没事?” 顾西沉很不可置信,“你和他都这样了,你还告诉我没事?顾黎,你的心究竟有多大?” 顾黎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明白了他突然咄咄逼人,又无比反常的原因,“哥,我和他怎么样了?就是见过两次面,说过几次话,萍水相逢而已,真的没事儿啊,你别把人想得太龌龊了。” 顾西沉的肺都快气炸了,“顾黎,我说你胖,你是不是还给我喘上了?” “没事他能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你?没事他能在我的面前,还表现出一副对你有着浓厚的兴趣的样子?说,是他先招惹的你?还是你先招惹的他?” 顾黎听后还没有回答,顾西沉接着又说,“黎黎,你不用害怕,有哥在,哥会替你撑腰。” 他深吸了一口气,言语间已是一片焦灼的暗哑,“你告诉我,是不是……他经常给你打电话发短信骚-扰你?跟你说一些让你做他的女朋友,或是当他情人之类的话?” “哥,真的没有。” 顾黎娇俏可人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无奈,“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还不至于缺男朋友缺到非要找一个大我将近十岁的男人,再说,我大学还没有毕业,不想那么早的谈恋爱找男朋友,我这么说,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顾西沉还是将信将疑,“你真的没有迷恋上他吧?” 他和孟东行早年因为家境不好,很早就辍学加入了黑帮,过着刀尖上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混乱日子。 所以,在妹妹顾黎的眼里,他即便已经洗白,成为遵纪守法的成功商人,可还是和傅奕怀这种出身名门,又有文化底蕴的文绉绉商人不一样。 甚至,是天差地别的看待方式。 “没有没有没有,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明白?” 顾黎是真的不喜欢傅奕怀这样内敛又腹黑的成熟男人,相对来说,她更喜欢像她哥顾西沉这样的男人,深沉雅痞,最重要的是话多。 她觉得如果她和傅奕怀这种性格的男人组建家庭,每天说话都不会超过三句。 但要是和顾西沉这种性格的男人组建家庭,每天都会有说不完的话。 她最怕安静,也最怕寂寞,是绝对不会自讨苦吃,让自己后半生都在安静和寂寞中度过的。 顾西沉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顾黎,好几秒钟才说了一句,“没有最好,即便有什么,你也要给我扼杀在摇篮中,傅奕怀这样的男人不适合你。” “当然,我也知道我的做法和想法很自私,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想你受一点委屈,我可以很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傅家这样的高门槛,一定很难接受你的出身,这一点你可以参考林嫣。” “除了这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像傅奕怀那样的天之骄子,很难真正的去喜欢一个女人,尤其是你这种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黎重重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因为她和他的想法一样。 “所以……” 她咬了咬唇,低声的说了一句,“哥,你叫我一起来见傅奕怀,就只是因为他对我表现出一点点兴趣,你特地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我?恕你妹妹的脑子不好,理解不了你的做法和行为。” 如果只是想提醒她,那么他刚刚的那些话,已经足够让她清醒。 但他在组局之前,就已经知道傅奕怀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却还叫她一起来,这难道不是创造机会? 所以,她不明白。 “是有一件事情。” 不管傅奕怀是为了让他难受,特地表现出对顾黎的兴趣,还是他真的对顾黎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兴趣,他都打算让顾黎替自己和他聊一聊关于傅青山和林嫣的事情。 第一点,当然是侧面的了解一下他的真实想法。 第二点,就是更全面的试探他的心意。 顾黎完全不意外,“说来听听。” “傅青山和林嫣闹了别扭,又因为家里的逼婚,受了很严重的枪伤,有可能会双目失明,现在被傅老爷子关在了米兰郊区的一家高级私立医院里面,周围有上千名雇佣兵保镖包围把守,他出不来,但明天就是林嫣和贺骁庭的婚礼了……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傅奕怀的帮忙。” “所以,我是搞定傅奕怀的筹码?” 顾西沉挑了挑过分好看的剑眉,“傅奕怀这个人软硬不吃,你从哪里来得自信,认为你就是我搞定他的筹码?” 顾黎听后略感尴尬,赶紧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你不会是想让我开门见山的问问他的想法吧?”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真无聊,我还以为能陪你玩一场游戏呢?” 顾西沉伸手捏了捏她秀挺的鼻子,“你才多大,还玩游戏,你能聊出我想听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时,傅奕怀从洗手间的方向折返回来,顾西沉又嘱咐了一句,“黎黎,注意分寸,我去洗手间。” 说完,顾西沉就站起身,先是系好西服前面的纽扣,然后就迈开长腿,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和傅奕怀擦肩而过的时候,很有默契的谁也没看谁。 傅奕怀几个大步就走回到了座位上,服务员紧随其后就推着餐车走了过来,将刚刚傅奕怀点的餐端了上来,一一放在餐桌上后,说了一句请慢用,就恭敬的退离了餐桌前。 顾黎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一双像是倒进了万千星光的眸子顿时明亮起来,“二少,真的好巧啊,你点的东西,也都是我最爱吃的东西。” 说着,她就抬起头,深黑的眸子里映着傅奕怀高大挺拔的身形,“真的,毫不夸张的说……我们爱吃的东西一模一样。” 傅奕怀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低低的说了一句,“喜欢吃的话,就多吃一点。” 顾黎点了点头,刚要拿起筷子夹菜,就想起了顾西沉交代的任务,随后欲言又止的说道,“二少,我刚刚听我哥说……你哥因为前妻受了枪伤住院,还有可能会双目失明,被你爷爷关在了郊区一家高级私立医院里面,明天就是你哥前妻的婚礼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打算帮你哥?” 傅奕怀听到顾黎的话,半天都没有说话。 顾黎看着他,他也看着顾黎。 最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安静,而且还安静的这么彻底。 就在顾黎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希望我帮?” 顾黎没想到他会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赶紧又说道,“二少,你哥他明显很爱他的前妻,就算他娶了你爷爷给他安排的女人,像这种类似的事情还是会重复的发生,你就不怕你哥为了他的前妻而丢了命?” 傅奕怀的脸上依然看不到任何情绪,仿佛她的试探话语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顾黎哪有那么高的道行,只能看出表面的东西,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说了一句,“好的,我大概知道二少的意思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真的很好奇。” “什么?” “既然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娶不了,那么生在名门世家又有什么好的?只是表面光鲜亮丽而已吧?所以二少,你将来可千万不要找门不当户不对,更不要找没背景没人脉的那种女人,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走你哥的老路了。” 顾黎的这几句话,其实真的是替他着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被他误解成了她在提醒他,“你是在提醒我,不要打你的主意吗?” 顾黎夹菜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在当说客之前,已经自动把你自己代入到这个故事里了。” 顾黎赶紧摇头摆手,“二少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把我代入到你哥和你哥前妻的故事当中,因为我和我哥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出身,根本不敢攀二少,或是像二少这样出身的女人的高枝儿的。” “其实你可以试着攀一攀,兴许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呢?” 顾黎懵了懵,“二少,你在逗我吗?” “你觉得我像在逗你?” “不像。” 顾黎放下手中的筷子,“但是……二少,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从来都没有对你有过任何的想法。” “哦!” 傅奕怀波澜不惊的回应了一句,“那真的很可惜,本来看着你的面子,想让你哥如愿以偿来着,但是现在你伤了我的自尊心,一切就都免谈了。” “二少,你这是在用我哥来逼我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顾西沉会叫她来,无非是想通过她,来说服他帮助傅青山。 先不说傅青山是他亲哥,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爱去死,但如果能利用这个机会,让顾西沉开开窍,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开端。 至少他和顾黎之间的障碍少了一半。 顾西沉在洗手间抽了两支烟,回来的时候,脚步特别的缓慢。 顾黎看着从洗手间方向走回来的顾西沉,接着又看向对面的傅奕怀,“二少,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帮我哥?” “很简单啊,你陪我约会,我就帮他。” “只是约会?” “你想有别的,我也不介意。” 顾黎的一张小脸迅速爆红,赶紧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又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这件事情不能让我哥知道。” “可以。” “还有……我只答应跟你约会一次,约会结束,你我各不相干。” 傅奕怀宠溺的一笑,“顾黎,你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多了?” “你要是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哥帮得是你哥,你连你自己亲哥哥的生死都不顾,我也没有必要让我哥非得往火坑里跳。” “好吧,成交。” 顾西沉走回座位上,还没有说话,傅奕怀就开门见山的告诉他,他可以和他们联手,一起把傅青山从那个监牢般的医院里救出来。 顾西沉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顾黎,接着才转头看向对面的傅奕怀,“傅奕怀,你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没用什么花花肠子在我妹妹的身上吧?” “我倒是想用。” “你想得美。” 说完,就拉着顾黎站起身,“我就这个一个妹妹,除非我死了,不然你休想碰她一根手指头。” “至于……傅青山那里,我们就晚上会合的时候,在决定具体的方案。” 顾黎被顾西沉拉着往出走的时候,频频回头,朝着傅奕怀比出一个再打电话的手势,傅奕怀笑着点头,也回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直到两人彻底消失,他才回过头,喝了一口面前的苦咖啡。 没有想到,爱情的萌芽,也可以发生在冬天。 …… 第二天,也就是林嫣和贺骁庭举行婚礼的日子。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仿佛也在为新人祝福。 林嫣从得知自己怀孕,和傅青山有可能会失明的消息后,就吃不下东西,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又不得不吃,所以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再吐,吐了再吃…… 直到又一天的开始。 贺骁庭没再出现,而是派了化妆师和服装师过来,一个给她化妆,一个给她穿样式复杂的婚纱。 而跟着化妆师和服装师一起出现的,还有上百名的雇佣兵保镖,是的,她被贺骁庭变相的软禁在了这栋价值上亿欧元的豪华别墅里,成了真正的金丝雀。 而她又不敢跟任何人抱怨,更不敢跟任何人说。 因为这是她的选择,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被贺骁庭安排在了市区的高级酒店里,细节方便安排的天衣无缝,打电话的时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夸贺骁庭是个好孩子,也夸她终于找对了人,可以开始没有傅青山的人生了。 她除了笑着回应,什么都做不了。 化妆师安排人,在她的面前放了一面巨大的化妆镜,她看着上面反射的身影,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想笑是因为她曾经那么期盼这一天的到来,想哭是因为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而她却不想嫁了。 “林小姐,林小姐……” 化妆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打量,她抬起头,才发现脸上满是湿意,“林小姐,我知道结婚的这一天,女人都很容易激动,但现在距离您和贺先生举行婚礼仪式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了,您最好保持情绪稳定,不然就不能美美的出嫁了。” 林嫣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抹掉脸上的泪,“好,我知道了,我会的。” 从化妆师提醒以后,她就没再哭,而是选择了接受这样的事实。 虎毒不食子,傅长林手腕再狠再强硬,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傅青山被毁,所以即便她很担心,但也清楚的知道,傅青山会没事,只是和她一样,被软禁在了一方天地,失去了自由而已。 而另一个清醒的认知,就是傅青山不会来婚礼找她了。 她会很顺利的嫁给贺骁庭,但她期盼着他能说话算话,视这个孩子如己出。 时间在漫长的化妆和穿戴婚纱的过程中,被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在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就举行婚礼仪式时,她被人扶着走出别墅,上了车子,然后一点一点的接近那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大教堂。 在到达目的地后,她先是被安排坐在车子里,等坐了十几分钟,才被人扶下车,然后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她低着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笑容灿烂的走过去打招呼,“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 “哎……” 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应答,接着林正臣就握着拐杖走了过来,“我们小嫣又漂亮了,这次要好好和骁庭过日子,不要再让我们失望了,知道了吗?” 林嫣点了点头,“知道了,爷爷。” 林南城站在最外侧,见爸爸妈妈和奶奶都要拉着林嫣说话,他赶紧几步走上前,挡在了林嫣的前面,“爸妈,爷爷奶奶,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想跟嫣儿说,你们先去教堂里面吧!” “这孩子……” 今天是贺家和林家喜结连理,他们确实不适合在外面久呆,还要照顾来参加婚礼的女方宾客,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就相互结伴离开了。 林嫣看着几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笑着抬头,“哥,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林南城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嫣,接着才问道,“嫣儿,傅青山出事儿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林嫣点头,温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知道,怎么了?”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 林嫣歪头笑笑,“他被关在医院里,根本出不来,绝对不会来我婚礼上捣乱的,你放心吧!” 449,林嫣的过去,脏的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敢看了吧? 林南城看着与他只隔着一个身位的林嫣,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甚至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个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疼的妹妹。 只知道她的性格骄纵,没有金钱观念,花钱大手大脚。 在感情方面可以说爱恨分明,向来言出必行,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林家千金的显赫身份,让她从来不需要隐忍,所以她也不擅隐忍。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让自己吃亏,这是他没有赶到米兰前的唯一认知。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她不是不能隐忍,而是要分人。 比如为了家人,她可以断了对傅青山的所有念想和不舍,转身投入到他们认为好的男人怀中,甚至可以接受一段貌合神离的婚姻,甘愿为爱牺牲。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南城双手抄兜,剑眉紧蹙,有些欲言又止,林嫣以为他担心她会临阵脱逃,而做出什么让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不省心的举动出来,赶紧柔声开口,“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必须在你们羽翼的庇护下才能安然无恙的小女孩了。” 她在笑,可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我懂得分寸,也会顾全一切,绝对不会再丢林家的脸,也绝对不会再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整个林氏家族因为我而蒙羞。” 林南城蹙起的剑眉皱成了一团,心口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嫣儿,你不要这么说,是我无能,才会让你受委屈,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哥,今天我结婚,我们就不要再说这些让人堵心的话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颊边的梨涡在明媚的阳光下,好似突然乍泄的春光,根本无法让人移开视线,“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人活着不都是应该往前看的嘛?我早就想开了,你也别再为我鸣不平,或者喊冤了,我真的没有多少委屈,谁让我自作自受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错了就是错了,要敢于认错,也要敢于……认命。” 林南城一想到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揉了揉眉心,好像累极了的模样,“嫣儿,有些话我现在不方便说,但我希望你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也会为你遮风挡雨,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垂在身侧的双手抬起,握住了她单薄又纤细的双肩,“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害怕,也不要在意,知道了吗?” 林嫣完全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在担心她会在婚礼上害怕,毕竟结婚这种事情,是人生大事,没有人不会紧张害怕。 “我知道了,哥!” 她笑着伸出双手,与握住她双肩的大手相握在一起,“还有啊,这已经是我人生的第二场婚礼了,我已经不会那么过分的紧张和害怕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真的很好。” “嗯,你好就好。” 两人说完悄悄话,就各自回到了原位。 一个在女方宾客里来回穿梭打招呼,一个在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准备一会儿牵着爸爸的手出场,接受众人的注视和祝福,然后和新郎互说爱的誓词。 林嫣昨晚没有睡好,天亮时刚刚要睡,就被化妆师和服装师搅了睡意,这会儿坐在椅子上等着等着,居然打起了瞌睡,有些昏昏欲睡,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情。 …… 彼时的教堂大堂里,已是一片混乱。 只因为两分钟以前,一张巨大的投影幕布降落下来,本来应该滚动播放新人拍摄的婚纱照,没想到婚纱照却变成了傅青山和林嫣的亲密照片,各种角度的都有。 甚至还有他们欢爱过后,一起躺在床上的抓拍照片。 除了床上相拥而眠的男女,还能看见散落一地的衣物,包括男人的内裤,女人的bra,以及随手一扔的避孕套。 播放完这些照片,接着就开始播放当年被林家和傅家联手压下去的新闻。 比如…… 林嫣曾在年少时被人j--ia-n--污。 再比如,她曾经嫁给傅青山,又因为年少的凄惨遭遇,而留下了心理创伤一级,有暴力倾向等等方面的疾病,甚至在和傅青山的婚姻存续期间,曾多次拿枪伤过傅青山的新闻。 而最劲爆的,当属最后一条新闻。 就是她曾经纵火,亲手烧死了自己不到一岁的儿子,后来入狱三年。 现场一片哗然,不仅是贺家那边的宾客炸开了锅,林家这边的宾客也同样炸开了锅。 各种尖酸刻薄的言语甚嚣尘上,甚至还有人幸灾乐祸的评价了一句,“林嫣的过去,脏的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敢看了吧?” 贺家那边的亲朋宾客大都愤然离席,完全没给林家留面子。 而林家这边的宾客也因为挂不住脸,对林家的家主林正臣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以各种理由离开了教堂,多一秒种都没停留。 经过最初那几分钟的慌乱时间,整个教堂里面,只剩下了林嫣的至亲家人,和贺骁庭的至亲家人。 贺骁庭原本在外面迎接宾客,见两方的亲朋宾客都匆匆的从里面走出来,赶紧逆着人流往里走。 当看到正对面的巨大投影屏幕上,放着傅青山和林嫣的亲密照片时,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如果不是周围的声音太嘈杂,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双手因为用力,而发出的“吱咯”声。 与贺家新一任的掌权人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妻子,却在婚礼上爆出这么难堪的丑闻,贺骁庭的父亲贺时顿时雷霆震怒,第一个站出来跳脚。 他几个大步走过来,看着对面花白头发的林正臣,已经是怒不可遏的声音,“林老先生,我们贺家好歹是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虽然不如傅家富有,但也素来显赫。” 说着,他便举起右手,做出了一个发誓的手势,“苍天在上,我贺某人发誓,我和骁庭的母亲对即将过门的儿媳妇林嫣是掏心掏肺的好,不敢有一丝亏待,结果呢,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贺家,这么回报我们对她的喜欢?” “林老先生,今天我们贺家的脸面算是丢尽了,我必须要讨一个说法。” 话音刚落,周围就涌出来不少雇佣兵保镖,把林家人团团围住,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林南城。 强龙不压地头蛇,贺家横行意大利的黑白两道,如果硬碰硬,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但是林家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化,就好像贺时的震怒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震慑力。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林家是红色军门,每个人都曾见过生生死死,这样的场面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林正臣的双手紧紧的握着精致的拐头,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林南城便走过来,站在了林正臣和贺时中间,阻隔了贺时对林正臣的咄咄逼迫。 他的脸上都是温淡的笑意,却一丝一毫都不容人忽视,他说,“贺先生,请您搞清楚,林家现在的掌权人是我,我爷爷早就已经退休,每天的任务就是养鱼喝茶种花,你跟一个闲云野鹤的老人较什么劲呢?有什么不满直接冲着我来就行。” “林先生,你这是在挑衅我?” 贺时笑了笑,接着就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容我提醒你一句,这里是米兰,不是林城,更不是洛杉矶,你想要使横之前,麻烦你看看清楚,你的横能不能使,使出来有没有效果?” 说完话,没等林南城说话,贺时就挥了挥手,“去化妆间里把林小姐请出来,这么精彩绝伦的好戏,怎么能没有她呢?” 贺骁庭皱眉,“父亲,没有这个必要……”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贺时就挥过来了一巴掌,力量大的让他连连后退两步才站稳,“贺骁庭,你为了一个女人不求上进也就算了,她都快把你绿成草原了,你还在这里给我偏袒她?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的手放得太快?还是……贺家的掌权人太好当了?” 贺骁庭满身的狼狈,却没有一丝难堪,“父亲,这是我的选择,我可以接受。” 贺时又笑,“好啊,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你的选择,你可以接受。” 接着,那双犀利的眸光又扫过旁边的雇佣军保镖,“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化妆间把林小姐给我请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是,是……贺先生!” 贺时的前任情人谷咏梅,也就是贺骁庭的母亲一直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见贺时要把事情闹大,刚要走过去劝慰几句,一旁贺时的现任情人,也是贺时即将要迎娶过门的妻子秦露就踩着高跟鞋,快步的走了过去,并环住了贺时的臂弯,一边摇晃一边撒娇般说道,“阿时,你不要太凶了,人家好怕啊!” 贺时听到秦露的话,紧绷到极致的面容终于缓和了一些,“不用怕。” “嗯!” 秦露轻轻的应了一声,美目从贺骁庭红肿的侧脸滑过,眸光深沉。 …… 教堂里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林嫣趴在化妆台上睡着正酣,就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迅速的从睡梦中惊醒,一双眉目看向声音的源头,却在看到逆光走来的高大男人身影时,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她只僵硬了两秒钟,就恢复如常,并重新趴在了化妆台上。 她一定是做梦了,一定是。 不然……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看到傅青山? 她清楚的知道,刚刚的那一眼,并不是她的眼神有问题,更不是假装矜持,不想他出现。 但赤裸裸的现实摆在眼前,她除了在做梦的时候能见到他,怎么可能在别的地方,尤其是在她举办婚礼的地方见到他? 不可能的! 正沉浸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耳边就响起了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嗓音,“几天没见了,你见到我就是这个反应?” “那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喜极而泣?还是抱头痛哭?” 林嫣依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声音温淡似水,“傅青山,我只想睡一会儿,你赶紧消失,别打扰我睡觉,省得我一会胡思乱想。” 男人的大手抚上女人深栗色的波浪长发,动作轻柔,触感真实,如果不是知道他被关在医院里面出不来,她甚至真的会相信他已经逃出来了,并且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别闹了,赶紧消失吧。” 林嫣往旁边挪了挪,困倦的睁不开眼睛。 傅青山眉眼不动,声音含笑,“嫣儿,我的体温你难道感觉不到?” 林嫣听到他的话后,身体又不知不觉的僵硬了起来,开始仔细的感受他的气息体温,还有指尖的温度。 是他,真的是他? 她迅速的站起身,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总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你不是受了很严重的枪伤住了院,而且双眼还有可能面临失明的风险么?怎么说出院就出院了?你眼睛没事了?” 傅青山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嫣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微微错开视线,“看我,真是问了一个傻问题,你都安然无恙的站在我的对面,当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话落,紧接着就又说了一句,“你……是特地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林嫣,这是你的梦。” 林嫣这才慌了,“可是你的气息和体温很真实啊!” “做梦的时候,这些当然会很真实。” 林嫣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甚至毫无波澜,她即便想在里面看出点名堂,也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重新坐回去,没再搭腔,准备继续培养睡意,却被他的大手扣住了手腕,然后轻轻的一拉,她就落在了他宽阔坚硬的胸膛前。 她没有挣扎,而是伸出双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回应了他的拥抱。 隔了几秒钟,她才缓缓的说了一句,“傅青山,我知道你是真的。” “知道你还问那些傻问题。” “我问什么了?” 傅青山的一双大手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脑,声音低淡,“你觉得我从窗户跳进来,是特地来参加你的婚礼的?以后能不能动动脑子再说话,嗯?” 林嫣咬了咬唇,“你……是怎么从医院里面逃出来的啊?” “我以为你更想问我怎么从这里把你带出去。” 林嫣跺了跺脚,“回答我的问题。” 她这几天瘦了不少,本来就没有几两肉的身上,抱起来更加的骨感硌人,本来就尖细的小脸,愈发的清减。 皮肤还是很白,在阳光下,几乎是那种晃眼的白。 一般人穿着白色的婚纱,会很提肤色,凸显身材,结果她穿白色的婚纱,是真的穿出了那种飘飘的仙气感,不是衣服衬人,而是人衬衣服。 他皱了皱眉,回答的简单明了,“不想回答。” 林嫣没见到他之前,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委屈,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变得无比的委屈,只要他说一句凶她的话,她就好像随时能哭出来,就比如此时此刻,她突然泪意汹涌的想要哭。 她嗔怒了一声,“傅青山!” 傅青山又笑了笑,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音,赶紧拉开她,低声的嘱咐,“一会儿什么都不要怕,我会处理,你只需要装傻,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就行了。” 说着,他就伸出大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我得先回避一会儿,你记住我的话。” 傅青山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的女人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你还会回来吗?” “你当初斩钉截铁要嫁给贺骁庭的时候,可是希望我永远都不要在你的眼前晃悠的!” 他的话,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肺腑。 她低垂眉眼,恰到好处的恼怒,“傅青山,你准备跟我一直计较下去?” “暂时不会计较,但你有前科,吵架的时候难免带节奏。” “你说的我好像是个无赖。” “你还以为你是个言而守信的老实人?” 林嫣看着傅青山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接着,身后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凌乱又嘈杂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就看到了四五名雇佣军保镖走了过来,在离她大概半米的位置停下,恭敬的说了一句,“林小姐,贺先生有事找您,正在大堂里等着您。” “好,我知道了。” 悬在半空中的心,因为傅青山的突然出现,而落了地。 她笑了笑,既然傅青山以命相搏,她自然不能再退缩,不管前面遍布荆棘,还是万丈深渊,她都必须往前走,不能回头。 …… 教堂的大堂里,林家人和贺家人依然僵持不下的对峙着。 直到林嫣提着婚纱,踩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的接近对峙的人群,有些吵闹的大堂才恢复了安静。 贺时眯着眼睛看着走过来的林嫣,低低的说了一句,“林小姐看着气质绝佳,相貌出众,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心理疾病,还有那么不干净的私生活,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要嫁给骁庭,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是贺家的掌权人,能够让你们林家东山再起,在国际商界占有一席之地?” 贺时劈头盖脸的嘲讽向林嫣砸过去,她没恼也没慌,甚至走过来的时候,还粗略的把投影屏幕上的那一帧一幕的照片看了一遍,也大致猜到了婚礼会暂停的原因。 说实话,这种事情无论摊在谁的身上的,都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何况贺家是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地位尊崇又显赫,在国际商界又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这样的人家,自然就更不能接受林嫣的过去。 她迈着小碎步走过去,站在林南城和贺时的身边,微微笑答,“贺总,当时我和骁庭交往的时候,我就明确的表达过我的想法,当时您说并不在意,还说难得见到像我这么真实的女人,怎么才过了没几个月,您就要推翻当时的那些话吗?” “我没有要推翻当时的话。” 贺时淡淡的陪着林嫣,“是林小姐对我们隐瞒在先,又和前夫藕断丝连眉来眼去,甚至多次发生了男女关系,试问这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我和前夫藕断丝连眉来眼去,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是贺总,和我结婚的是骁庭,他都说他不在意,您又为什么非得揪住这一点不放?” 林嫣的声音很冷静,冷静的连她自己都诧异,“这样吧贺总,我知道您并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而我也不是一个死缠烂打不要脸的女人,我们各退一步,就当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我和骁庭的婚礼继续。” 这次贺时还没有说话,站在他身边的秦露就开口说道,“林小姐,您从哪里来得自信认为骁庭在知道你和傅青山干得那些龌蹉的事情后,他会继续原谅你,然后娶你,是你长得特别美,性格特别好,还是家世特别好?” “都没有吧!” 秦露向前一步,声音低柔,却不容人忽视,“在米兰若是想找到比林小姐漂亮的女人不胜枚举,性格好的也大有人在,至于家世嘛,那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我想请问你,你是从来哪里来得自信呢?” 林嫣看着秦露,轻轻的笑道,“秦露小姐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说这些话呢?” 她还是笑,声音甚至比秦露的还要低柔,“我从哪里来得自信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骁庭的想法,不如我们都问问他的想法,如果他能接受,我们说得再多也是白搭,如果他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强求。” “好啊!” 话落,林嫣和秦露就同时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贺骁庭。 贺骁庭眉眼不动,听到两人的话,先是淡淡的瞥了秦露一眼,随后看向一旁的林嫣,“我可以接受,婚礼继续。” 450,她回过身,就看见了逆着光影走过来的傅青山 贺骁庭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微微一变。 秦露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终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刚刚的信誓旦旦全都变成了难堪,“骁庭,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贺骁庭的眸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去,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从容和魄力,甚至没有半分狼狈和难堪,“我可以接受这一切,婚礼继续。” 贺时冷冷的笑,那双经过岁月打磨和洗礼的锐利黑眸微微眯起,略带沧桑的脸已经全然没有表情,阴森又摄人,“好啊,你现在是贺家的掌权人,既然你想娶那就娶,但是林家欠我们贺家的说法,你必须给我讨回来,不然……” “我能把你捧上去,也就能把你拉下来,除非你什么都不想要,除非……林小姐什么都不想图!” 言外之意就是,即便贺骁庭不追究,他也会继续追究。 除非贺骁庭什么都不想要,而贺骁庭什么都不要,就意味着他将一无所有,也就失去了联姻的价值。 如果这样的话,林嫣还肯嫁,那他都无所谓。 反正像他们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所以谁是家里的女人,谁是外面的女人,就显得没有多么重要了。 谷咏梅红了眼眶,赶紧走过来小声的劝道,“小庭,你就听你爸爸的话,别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为了那样的女人不值得啊!” 秦露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也跟着劝,“骁庭,这场婚姻的初衷,你比谁都清楚,既然结果已经注定无法挽回,那你就该早做打算,明哲保身才对啊!” 贺骁庭没有说话,始终低垂眉眼,但却是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 完全把别人的劝慰当成了耳边风。 林嫣的父亲林明翰母亲欧荞,在林嫣提着婚纱裙摆走过来的时候,就一左一右走到了她的身边。 听到贺家那边传来的不堪入耳的话后,欧荞没有着急回讽,而是皱起了眉头,低声询问身边的林嫣,想要尽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嫣儿,你跟妈妈说,是不是傅青山跑来纠缠你,威胁你,你为了把事情压下去,能顺利和骁庭举行婚礼,才不得不与他周旋?” 更多的话,欧荞没说。 但林嫣心里明白,母亲是真的很喜欢贺骁庭,喜欢他的踏实稳重,更喜欢他的责任感。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一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了这么大的侮辱,却还是处处维护和偏袒她,让身为母亲的她很是动容,至少在遇事时的反应,比傅青山强上一万倍。 林嫣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欧荞,脑袋里都是傅青山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说她只需要装傻,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他会替她解决。 可感情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事实上,是她不太会拒绝傅青山。 这么多年,她什么都学会了,唯独没有学会怎么拒绝他。 欧荞等了几秒钟,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就自动将她的迟疑归结成她想要的答案,“我就知道傅青山没安什么好心,自己没本事不幸福也就算了,还要跑来米兰拖着你不幸福,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烂最渣的渣男。” 话落,她就伸手拉过林嫣,让她面向自己,“嫣儿,既然骁庭都说不在意……” “妈……” 林嫣没等欧荞说完话,就蹙起好看的秀眉,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那些话,“我和……傅青山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您不能因为喜欢贺骁庭,就自私的把这一切的过错都归结到他的身上,他没有错,只是太爱我。” “爱你?” 欧荞的脸色瞬息万变,最后像是深吸了一口气,趁着贺时和贺骁庭那边的气氛僵持不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就拉着林嫣走到了教堂的一角,确定不会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后,才低淡的问了一句,“嫣儿,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和傅青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千言万语,林嫣只能低头说一句,“妈,对不起。” 是她辜负了家人对她的关心和信任,也辜负了贺骁庭的心意,更加对不起傅青山所受的伤害。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不想否认,也不能否认。 “嫣儿,你当初信誓旦旦的对我们说,说你很爱贺骁庭,说这一辈子非他不嫁,说你会很幸福,可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什么?你想过我们长辈的心情,想过该如何收场,想过你自己吗?” 林嫣的头垂得更低了一些,“妈,对不起,对不起……” 事到如今,她很想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她又清楚的知道,无论她的解释有多么合理,多么名正言顺,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甚至,会变成他们眼中的狡辩。 虽然她是真的对傅青山死了心,虽然她是真的打算嫁给贺骁庭。 但那些都已经变成了曾经,说出来也只是一徒增的笑料。 还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这段时间以来,她处理感情的方式确实不够干脆利落,这样的结果她能接受,骂名她也会背下来,而不会一味的逃避,让傅青山承受这一切。 那样的话,就对他太不公平了。 “嫣儿,事情已经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你没有对不起别人,你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欧荞面露疼惜,却又有着几分责怪,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情传出去,你以后再想嫁人,就真的比登天还难?” “你又知不知道,温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如果你斗得过她,现在住在傅家老宅的女人会是你,而不是她。” 欧荞的话,像是带着万箭穿心的力度,将这样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但也只是一秒钟。 林嫣缓缓的抬起头,声音低柔,“妈,虽然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就像您说的,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我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 她停顿了两秒钟,接着继续说道,“我不怕别人有色的眼光,更不怕那些难堪的流言蜚语,当然也不怕我会嫁不出去,我更怕的,是你们对我失望。” 欧荞听到林嫣的话后,内心震动不已。 她突然觉得她这个母亲当的很失败,好像从未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更没有在乎过她心里的想法。 只是一味的把自己的喜好和思想强加给她,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开不开心,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妈,我可以不嫁,可以当个聋子和哑巴,也可以忽略那些风言风语,只要您和爸爸还要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欧荞眼眶微红,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我们怎么会不要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和你爸爸心目中的公主,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千金宝贝,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林嫣动容,柔软的双臂环抱住欧荞,“妈,谢谢您,有您的这句话就够了,真的……够了。” 欧荞回抱住她,脸上都是心疼,“你呀,就是太死心眼,尤其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挖空心思的讨好和付出,从来都不会为自己着想和考虑。” “那是因为我是妈和爸的女儿,所以才会这么笨!” 这边欧荞和林嫣母女敞开心扉,打开了心结,那边的贺家父子依然剑拔弩张,好似随时能发动一场战争。 而欧荞和林嫣走到教堂角落的举动,也已经证明了她们的选择,不嫁。 林正臣年纪大了,从洛杉矶折腾过来时,身体就已经吃不消了,这会儿开始头晕目眩。 林南城看见,赶紧上前扶住摇晃的林正臣,插了一句话,“贺总,贺先生,我爷爷身体有些微恙,我要先带他去医院,婚礼的事情,等我们双方都缓一缓再谈也不迟。” 说完,没等贺时和贺骁庭有所反应,就搀扶着林正臣往教堂的门口走去,林明翰始终保持沉默,这种时候,说多错多,如果没有必要,他不会轻易的开口说话。 在林南城扶着林正臣走出几步以后,他就朝着贺时和贺骁庭父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礼貌的道别,接着就转过身,跟在林南城和林正臣的身后往出走。 整个教堂安静了五秒钟以后,就响起了贺时铿锵有力的声音,“婚礼的事情不交代清楚,抱歉,你们谁都走不了。” 说着,他就挥了挥手,下一秒钟,就有数道黑色身影从教堂外面涌进来,将林家人团团围住,人数之多,和电影里面所渲染出来的黑帮对峙场面不相上下。 林南城皱了皱眉,将身边的林正臣交到了林明翰手中,随后转过身,看向笼罩在一片烟雾中的贺时,“贺先生,你当我林南城是从小被吓大的?别说这点小场面我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更大的场面,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说过给你交代就会给你交代,也请你高抬贵手。” 贺时低低的笑了一声,“林总,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你们欺人太甚。” “从一个月之前,我们贺家就开始策划和筹备这场婚礼,为了能给林嫣一个难忘的婚礼,付出了巨大的人力和才力,喜帖印了一堆,也发了一大圈。” “现在呢,整个米兰城的上流圈,甚至是国际名流圈几乎人尽皆知我们贺家的喜事,可喜事最后却变成了天大的难堪,所以,我想请林总简单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你们林家,你们会怎么办?” 贺时那双锐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我想你们不会咽下这口气,同理,我们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林南城几个大步走过来,与贺时面对面而站,虽然两人的岁数相差不少,但气场却同样强大。 就某种程度而言,林南城的锋芒完全能盖住贺时的锐利和深沉,从而让他无所遁形。 “贺先生,那不如说来听听,你想怎么办?” 林南城的唇角挂着玩味一般的笑容,像是挑衅,但更多的是对他的讽刺,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条件不是太苛刻,又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都可以考虑。” 贺时眉眼微动,兴味十足,“好吧,既然林总这么有诚意,我贺某人也不是什么冥顽不灵,甚至是不开窍的人,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 贺骁庭看见贺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就抬起脚步向前,却被谷咏梅和秦露在一左一右的配合拉扯中,而连连退后了几步,正好撞上一直在后面看热闹的贺知遇和贺嫣然。 贺知遇和贺嫣然同时伸手扶住他,笑容温淡。 林南城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只是对贺时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林总,我知道你的公司刚刚起步,经营还不算稳定,但若是抛售给贺氏,我们就两清,互不相欠。” 林南城的公司确实刚刚起步,经常会发生资金周转困难,甚至是融资困难的事情。 但总体来说,正以一匹黑马的态势冲出重围,成为上市企业指日可待。 贺时算盘打得是真精,如果他真的用抛售公司的方法还人情,那么贺时只需要将公司上市,就会赚得盆满钵满。 “贺先生,您的这个提议,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贪心吗?” 贺时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可是林总,商人如果不贪心,那还能叫商人嘛?” “也对。” 林南城点了点头,一张过分英俊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和情绪,根本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一丝一毫都猜不出来。 “只是……” 林南城低头,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后,接着说了一句,“我不想满足你的贪心。” 贺时脸色微变,他没有想到林南城会拒绝,毕竟婚礼上的丑闻报出去,林嫣这辈子都会活在难堪的流言蜚语中,别说嫁人,就是谈谈恋爱消磨时间,可能都会成为一种阻碍,所以,他不能够完全理解林南城的做法。 “也就是说,林总觉得钱比家人的声誉和幸福重要?” “nonono,不是我觉得钱比家人的声誉和幸福重要,而是觉得你不配。” 林南城的话,让贺时彻底变了脸色,他没再说话,而是扫了周围一眼,离林南城最近的雇佣军保镖纷纷拿起手枪,对准了林南城的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开枪。 教堂里的神父和修女看见这个场景,不禁捂唇尖叫,更加凸显了此刻氛围的紧张。 欧荞和林嫣手牵着手站在教堂的角落,看到这一幕,也都心下一惊,林嫣迅速的放开了和欧荞相握的手,要提裙走过来,却被欧荞拉住,“嫣儿,别过去。” 林嫣笑了笑,推开了站在她身前的欧荞,“没关系的,妈,我不害怕。” 话落,就在雇佣兵保镖让开的一条路中,走向了对峙的两个人。 林南城眨了眨眼睛,“贺先生,虽然米兰不是林城,更不是洛杉矶,没有让我可以只手遮天的人脉,但也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甚至组建私人雇佣军军队,更没有让你肆无忌惮到可以随便开枪杀人。” 他又朝着贺时的方向迈开一步,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大可以开枪,反正人总会死,早死或者是晚死又有什么关系?” 贺时并不怕林南城的逼迫,接着就从裤腰上拿出一把枪,然后指向林南城的脑门,“林总,我贺时想要一个人的命,还没有困难到你形容的那个地步,如果你想得开点,一切的事情就按照我的说法和想法进行,不然……” “不然你就开枪?” 林南城没等贺时说完,就抢着打断了他的话,“我都说了,你可以开枪。” 贺时皱了皱眉,勾动手枪的扳机,还没有按下去,林嫣就已经提着婚纱裙摆走了过来,“伯父,是我对不起骁庭,是我让贺家丢了人,不是我哥,如果你非要找一个人来惩罚,那你就来惩罚我,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贺时怒极反笑,“林小姐,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啊!既然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如果还不满足你,就显得我太言而无信了。” 说完,就将指着林南城脑门的手枪,转移到了林嫣的脑门上。 林嫣连眼睛都没眨,刚要上前一步,一道可以震碎耳膜的枪声就在教堂里面响了起来,而伴着枪声响起来的,还有贺时的惨叫声。 所有人都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一切,甚至没有人看到是谁开的枪。 正主挨了枪子儿,雇佣兵保镖都变了脸色,要知道敢对贺时开枪的人,一定是有着强硬的背景,不然怎么敢公然对付贺时。 贺时伤了握枪的那只手,鲜血顺着弹壳滑过的伤口不断的溢出来,他疼得咬牙,开始环顾四周,“是谁,是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教堂的举架很高,并不聚音,回声很大,也很清晰,足够教堂里面的每个人都听到。 贺时没有听到回答,又问了一句,“到底是谁干的?是男人就站出来。” “别急啊贺总,我这不是正向你缓缓走来嘛!” 一道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在人群的后面响起来,雇佣兵保镖听到背后的声音,纷纷让行,自动形成了一条路。 林嫣和林南城几乎同时回过身,就看见了逆着光影走过来的傅青山。 他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圆板寸的头发凸显了他的英俊和硬朗,配上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裤,深沉中带着些许雅痞的意味。 贺时看向来人,眉头直接皱成了一团,“傅青山……” “嗯,没错,是我。” 贺时看了一眼他手上那支把玩的手枪,又问了一句,“刚刚是你开的枪?” “没错,是我。” 傅青山的回答,就像是在和他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贺时深吸了一口气,“傅总,你知不知道米兰的法律很严,如果我一个电话过去,你可能……” 傅青山没再听他废话,“说说吧,你的条件。” 贺时愣了一秒种,“你要替她还债?” “林嫣是我的女人,我替她还债需要这么惊讶吗?” 贺时没说话,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傅总,婚礼上的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的?” “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你的条件,其他的问题,你没有资格和我讨论。” 傅青山是林城出了名的铁血将领,在用枪和用兵上,堪称林城第一人,这么多年,无人能撼动。 又或者是他身上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硬,不近人情,所以在面对他时,会下意识的产生一些恐惧感,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感。 贺时确实忌惮傅青山,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有他在经商上的极高造诣。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盛世,贺氏集团一定会成为这个行业的no1,但有了盛世,贺氏只能永远做个老二,屈居盛世之下。 他不甘心。 或者说,没有人会甘心屈居人下,他也不例外。 “可是傅总,我的条件,可不包括你可以伤了我的手。” “你要庆幸我只是伤了你的手,因为刚刚我差一点手抖打在了你的脑袋上,那样的话,你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了一具什么都不能做的尸体。” 贺时脸色有一变,“傅总,你在威胁我?” “贺总,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怎么可能会威胁你?我开枪,是因为你拿枪指着我的女人,和我女人的家人,我打伤你的手已经算很客气的行为了,如果你还不满意,那我也无话可说。” “傅总,你就不怕……我和你硬碰硬啊!” “不怕啊!” 说着,就拍了拍手。 接着就有更多的人涌了进来,大概是贺时雇佣兵保镖的二倍多。 451,我还没有low到需要用这种伤害她的方式,来赢回她 人挨着人,原本宽敞的教堂,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傅青山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上,明明浮着轻轻浅浅的笑意,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恐惧,就连他均匀的呼吸声,仿佛都带着千军万马的奔腾气势,将贺时嚣张无比的气焰顿时碾压于无形。 他垂放在身侧的铁臂抬起来,自然而然的环在了林嫣纤细瘦弱的肩头上,一字一句,声音低淡,“贺总,我傅青山不喜欢惹事,但不代表我怕事。” 说着,他就懒洋洋的抬起了右手中的枪支,并吹了吹枪头上弹药留下的弹灰,“贺家丢了的面子我给你补回来,但人……我必须带走。” 贺时没敢再轻举妄动,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手上的枪伤,在不断提醒他傅青山的疯狂。 “傅总,刚刚的这一枪,是真的给了我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啊……” 贺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明翰突然情绪失控的话语打断,“爸,您怎么样?爸……” 林正臣到底还是昏了过去,林明翰的双臂拥抱住即将倒下的林正臣,接着就动作利落的背起他,接着就要往出走,却被贺时这边的雇佣兵保镖拦住去路。 傅青山几乎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又朝着教堂的棚顶放了一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一震。 傅青山是在战场立过军功的少将,最会排兵布阵抓人心,他的这声鸣枪明显是在警告贺时放人。 贺时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放人走? 正要说话,贺骁庭就甩开了身边所有的束缚,迈开长腿走了过来,“父亲,傅老先生的身体要紧,您手上的枪伤也需要及时处理,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请让我和傅总先谈一谈。” 贺时听后动了心,但面上却是一派威严,“绝对不行。” 他瞥向站在一米外的傅青山,“这样就显得我太好说话,会让别人误会我们贺家是软柿子,谁都可以上来捏一把。” 贺骁庭当然懂贺时的套路,更懂得他爱面子的心理,赶紧又接了一句,给他台阶下,“父亲,请让我试一试。” 他冷冷的哼道,“就你这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窝囊废,我能指望你什么?” “指望你能把贺家的颜面讨回来,还是能指望你斗得过别人?” 贺骁庭继续配合他,“父亲,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处理好,不会让贺家丢脸,也不会让您丢人。” 贺时当然很清楚,让傅青山和贺骁庭私下解决,无疑是现在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不会让两家硬碰硬,也不会两败俱伤,而贺家的里子面子也都有了。 他听后,又皱眉冷哼了一句,“你确定你能处理好?” “我确定。” 贺时这才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退出去,对林家人放行。 贺时这边的雇佣军保镖接收到指令,就都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后面跟着贺家的那些人,最后是贺时,只留下了贺骁庭面对傅青山和一众雇佣军保镖。 傅青山等到贺家人全都退出去,才吩咐身边的小白,让他立马载林明翰和林正臣上医院。 欧荞见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也跟着林明翰走了,只留下了林南城和林嫣陪着傅青山。 “我以为傅总会想单独跟我聊聊。” 林南城很有眼色的转过身,然后伸手扯过傅青山怀里的林嫣,“你挑起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别拉着嫣儿,男人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那还是孤独终老比较好。” 孤独终老这四个字,林南城咬得音特别的重。 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傅青山转头看了一眼僵在半空中的手臂,又看了一眼上一秒钟还呆在他的怀里,这一秒钟就已经被林南城揽在怀里的林嫣。 几秒钟以后,才挑了挑精致的剑眉,低低的说了一句,“林总,我现在难道是在为我自己讨公道?” 言外之意,他明明是在为他们林家奔波撑场面,却落了一身的埋怨。 简直是……好心没有好报。 “傅总,难道我跪着求你了?” 林南城的话里两分认真三分玩味,剩下的五分,算是对他的考验。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带她到我的车里等我,如果我一会还能站着走出去的话,希望第一眼就能看到你们。” 他的这几句话,成功的让林南城怀里的林嫣变了脸色。 她微微挣扎,红唇微张,正要说什么,林南城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就加大了力量,并迅速的将她带离原地。 接着就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一句,“嫣儿,他是故意说那样的话骗你心疼的,考验的男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心软,我们走。” 傅青山的眸光跟着林嫣的背影移动,而站在一侧的贺骁庭,也同样盯着她的背影。 那白色的婚纱,在明媚的阳光下,有那么一秒钟,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等到林南城和林嫣也消失在教堂入口处,两人才收回视线,谁也没有看谁,但又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变化。 “傅总,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一件事情……” “哦?” 傅青山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接着就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香烟,先是递给了身前的贺骁庭,然后又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接着才缓慢的说道,“说说看。” “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爷爷的“软禁”,就是为了上演今天这个完美的“金蝉脱壳”?实际上,你早就胜券在握?” 傅青山的那张脸,在薄薄的一层烟雾后,深冷又沉静,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变化。 他没有说话,贺骁庭接着就又问了一句,“我说得对吗?傅总?” “你觉得呢?” 他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正面否认。 那就等于了间接的默认。 他用一场几乎可以说完美的表演,降低了他的防备,更加挑衅了傅长林的权威。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他需要一场示弱,来达到他的目的。 而他早就已经暗箱操作,运筹帷幄。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深沉不过纪云深,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傅青山的心机和城府,和纪云深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思缜密的简直让人觉得可怕。 “现在说这些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说正事儿吧!” 说着,他夹烟的那只手就指了指一旁的长椅,“事情有点长,话又有点多,我们坐下说吧。” 贺骁庭没有异议,“好。” 傅青山率先走过去,坐下后,先是将手枪放在了旁边的座椅上,但手并没有离开枪身,另一只夹烟的手则不时凑到嘴边抽着烟。 贺骁庭跟在他的身后坐下,完全没有在意他没有放下手枪的动作,“傅总,如果你没有追过来,林嫣一定是我的,或者我这么说,你只是很幸运的先遇到了她,又把她一颗不算大的心满满当当的占据了,不然我不会输……” “贺骁庭,你不觉得你的话有语病吗?” 傅青山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到底输在哪里,你心里比我清楚,何必让我把一切都捅破?” “傅总,我们谁都不是干净的人,我的手段或许肮脏了一点,但是傅总又比我清高到哪里去,脚下还不是踩着鲜血和累累的白骨?” 贺骁庭把傅青山刚刚递给他的香烟叼在嘴里,随后又朝他伸出了手,“借个火。” 傅青山没有把打火机递过去,而是直接按燃了打火机,并把火苗凑到了他的烟头旁,“我是不见得比你清高多少,但至少……不会玩老子的女人,你和秦露暗通款曲,合起伙来把你老子耍得团团转,这种事情,我还真的做不出来。” 贺骁庭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因为吸得太猛,烟雾呛进肺腑,他剧烈的咳嗽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情……她知道了吗?” 她,自然指的是林嫣。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傅青山高大的身躯微微后仰,背脊深陷进长排椅的椅背中,“我还没有low到需要用这种伤害她的方式,来赢回她。” 贺骁庭听到他的话,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眸子渐渐变得空洞,再也透不进一丝光亮,“傅总,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你而起,如果你不给个说法,我父亲不会善罢甘休,或许在外人的眼里,我已经是贺家的掌权人,但实际上……我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这么巧?” 贺骁庭的遭遇,何尝不是傅青山的遭遇。 但有一点还是不同,贺骁庭没有反扑,是因为他的实力还不够,而傅青山没有反扑,是因为时机不够成熟。 贺骁庭摇头笑笑,嗓音是被烟雾熏染过后的低哑和性感,“我真的很喜欢林嫣,为了她,我真的可以放弃理想和抱负,和她厮守一生,但……我的命还是不够好,有缘遇见她,却没有本事留住她。” 他是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说话做事都有着自己的考量,但对于林嫣,和关于林嫣的事,他从来都是冲动大过于头脑。 因为他真的喜欢她,如果非要问他是哪种喜欢,大概就是那种要死要活的喜欢,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 甚至可以不要命。 可事到如今,他不想认输,却又不得不认输。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命中注定,他得不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 他深黑的眸子被青白色的烟雾熏染的有些迷离,说话的语气带着三分感慨七分叹息,似乎很不舍,“那……接下来我就说说我的条件?” “可以直说。” 傅青山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就更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了。 贺骁庭点了点头,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条件很简单,就是拿出盛世集团百分之十的股权,还有未来一年所有的商业合作权,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会追究,当然,我父亲也不会追究。” “贺总,没想到你和你父亲一样,都喜欢狮子大开口啊!” 盛世集团百分之十的股权,再加上未来一年所有的商业合作权,粗略估计就要付出几十亿,还真的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 “傅总当然可以选择不答应。” 贺骁庭淡淡的笑,“相对来说,我更希望我和林嫣的婚礼能继续……” “不可能。” 他甚至连听到她要嫁给别人的消息都受不了,更不用提穿着婚纱,站在别的男人面前,含羞带怯的说出我愿意那三个字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傅总就是答应了?” 傅青山吸着烟,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神情上来看,是真的很不爽。 也对,一场婚礼就换来几十亿,搁谁都不会开心。 贺骁庭手中的烟头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将烟头扔到了地上,又用皮鞋捻熄,接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是的,他几乎不用留下来等傅青山的答案,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或者说,这个时候,无论他提什么样的条件,傅青山都会答应。 其实仔细的想一想,他并没有像父亲那么苛刻,直接去要林南城或是傅青山公司的经营权,而是直接要钱。 但也不是多么善良,因为那并不是什么小数字,而是几十个亿! 几十个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能够用那些钱,让贺氏成功跻身世界top100强企业,更能让贺氏集团和盛世集团并驾齐驱,成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两大服装设计的公司。 他先是优雅的系上西服前面的纽扣,接着就迈开了脚步,刚刚走出两步,身后就响起了傅青山低沉又磁性的声音,“贺骁庭……” 贺骁庭停住脚步,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他继续开口。 傅青山也跟着捻熄了手中的烟头,接着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侧,“我希望你找个机会跟林嫣说明白,不要让她有愧疚,你我都清楚,她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中,最无辜的那个人。” “她只是想好好工作认真生活,却因为我和你,平白无故的背上了那么多的骂名,又平白无故的遭受了那么的白眼和冷漠,这对她并不公平,毕竟,你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权利和地位,而我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女人,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放心。” 贺骁庭温润一笑,“借用你的话说,我还没有low到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再去找什么存在感,该跟她说明白的事情,我会跟她说明白,不会隐瞒。” 傅青山听后点了点头,目送着贺骁庭离开。 教堂里面的雇佣军保镖都还在原地待命,在贺骁庭的身形消失在视线尽头中以后,傅青山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解散了。 几百人的雇佣军军队相继退了出去,拥挤的空间,迅速变得空旷,他站在原地徘徊了五分钟以后,才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 从林南城和林嫣走出教堂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原本明媚的天空就飘起了雨。 雨势很大,豆大的雨滴落在前风挡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扰得林嫣坐立不安,频频看向教堂的方向,生怕错过什么。 林南城自从上了傅青山的黑色世爵车子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在林嫣的眼神第无数次的飘向教堂门口的方向时,林南城就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嫣儿,你再这么看下去,眼睛都要掉进去了。” 林嫣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南城,又抿了抿红唇,“哥,你说……会不会有事儿啊?” “不会,顶多就是损失点钱财。” 林南城轻描淡写的话,让林嫣更加的坐立不安,“钱财?” “贺家是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可以说财大气粗,而贺骁庭又是贺家的掌权人,他想要什么我都不觉得稀奇,但是钱财……他有那个必要吗?” 她想过贺骁庭让傅青山给他道歉,也想过让傅青山给他公开道歉,更想过让他就此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等有需要的时候还上。 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要钱财。 “他是没有那个必要,但是贺时有那个必要啊,不然他怎么会一张口,就让我把公司抛售给他?” 林嫣有些明白了林南城的意思,“这确实是个机会,也是一个跳板,如果他把握好了,不仅可以踩着贺时的肩膀,成为贺氏名正言顺的掌权人,更可以甩掉贺氏集团里一大片的蛀虫,简直完美。” 林南城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闻言笑了笑,“嫣儿,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林嫣刚想点头,就看到了贺骁庭从教堂的门口走了出来,半分钟以后,几百名雇佣兵保镖也从教堂的门口走了出来。 又过了大概几分钟,傅青山也从教堂门口走出来,并迈着稳健的阔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过来。 林南城没有听到林嫣的任何回应,甚至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这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她痴痴地看着车窗外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我好像在空气里面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道?嫣儿,你闻到了吗?” 林嫣咬唇瞪了他一眼,随后笑道,“对了哥,我最近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起宋果和心乔?” “她们有什么好提的?” 林南城不冷不热的话语,让林嫣一愣,“我之前听妈提过一嘴,说你在追求宋果,但人家好像不太乐意……” “胡说。” 林南城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怎么可能会不乐意?” 林嫣半信半疑的语气,“哦?” 话落,身侧就传来了开门声,接着坐在身边的林南城就被门外的男人大力的拉出了车外,“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了,你可以滚了!” 林南城突然从车子里面被人拉拽到车子外面,一双精致的剑眉狠狠的蹙起,“老傅,你吃错药了?” “这你都知道。” 傅青山笑了笑,随后看向前面的司机,“开车。” 林南城拍着车窗,“傅青山,你别得寸进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司机启动引擎并踩下了油门,迅速的朝着教堂前的公路行驶了过去。 林嫣频频回头,“雨这么大,我哥走到自己的车位,可能要被淋透了,你刚刚为什么非要把他拉下去?” “因为碍眼。” 林嫣秀眉微蹙,“什么?” 傅青山的薄唇凑到她的耳边,大声的回答,“因为他这个电灯泡很碍眼。” 几秒钟以后,林嫣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好像接受了他的这个解释,但又好像没接受,总之眉眼不动,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车子继续疾驰,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林嫣打破了安静,“你要带我去哪里?” “米澜别墅。” “我不回去,我要去医院看爷爷。” “回家换完衣服再去。” 林嫣低头看着身上的白色婚纱,又笑了笑,“只是一件衣服,有必要?” “非常有必要。” 男人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如果你不想挑战我脾气的底线的话。” 林嫣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他,或是她已经不想再反驳,可能是阴天下雨有关系,她突然觉得心情都跟着潮湿了,有些低落。 傅青山也没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林嫣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没一会儿,就靠在窗玻璃上睡着了,男人看见,将她轻轻的揽在了怀里,睡梦中的林嫣感受到温度,赶紧钻了进去,仿佛在寻找安全感。 傅青山非常满意她这个举动,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 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米澜别墅的院落中时,林嫣还在睡着,而且一时半会儿没有要醒的意思,他就没有动她,而是保持着那个姿势,让她靠着。 时间在她的深度睡眠中,被无限的拉长。 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只是用双耳听着窗外没完没了的冬雨声,时而重时而轻,仿佛悦耳的旋律。 452,他说,嫣儿跟我走吧 好像只要有她在身边,就连他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的雨声,都能变成悦耳动听的美妙旋律。 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的傅青山,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椅座上,满脑子只有失而复得四个字。 人似乎总是喜欢在经历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后,才能深切的体会和懂得“失而复得”这四个字的弥足珍贵。 他……也不例外。 这一秒钟,和她认识以来的所有画面,像是电影剪辑的镜头,一帧一幕跃进脑海,无声无息,却将他一颗已经荒芜的心满满的占据。 如果非要让他仔细的说出爱上她的时间,其实他并不能准确的说出来,他甚至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对她的厌恶,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宠溺。 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比起失去她,眼睁睁的嫁给别的男人,也就显得他经历过的那些苦难,变得不值一提。 或者更准确点说,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甘之如饴。 甚至有那么一两秒钟,还会感到无比的庆幸。 庆幸她还能爱,还能回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犯了烟瘾。 为了压抑发作的烟瘾,傅青山迅速的偏过头,看着车窗玻璃上留下的模糊水雾,和女人好看的侧面剪影,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均匀又清浅的呼吸,透过男人胸膛前的西服衣料,源源不断的传来热度。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块胸膛变得越来越热,最后竟然变成了灼人的热度,像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导火索,轰地一下,就完全的点燃了他的身体。 不过瞬间,那股火就蔓延至他身体的各个角落,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跟着逆流起来。 他必须拼命的隐忍克制,才能压下心中不断升腾的欲火,和那股想要把她狠狠压在座椅上欺负的冲动。 外面起了风,卷着冬雨落在黑色世爵的车身上,将落雨平庸又单调的声音,变成了嘈杂又凌乱的音律。 像是配合着他体内的火一样,将原本云淡风轻的他,搅得躁动不安。 就连一直节奏规律的心跳,也跟着不断地加速。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抵挡住她的馨香和柔软,借着车窗外影影绰绰的园林景观灯光,低头看了她一眼。 可最初明明只是想看一眼,但当视线落在她脸上的那一秒,就怎么也移不开了,想再更多的汲取一些她身上的美好。 垂在身侧的大手忍不住的抬起来,将散落在她颊边的长发别在耳后。 她的皮肤细腻光滑,他的指尖贴上去,像是发现了新的陆地一样,整个大手直接覆在了她耳后的皮肤上,然后滑下来,落在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上。 她穿着抹胸婚纱,双臂环着他腰身的动作,直接将她胸前的美好风景全都暴露在他的眼前,光影虽然暗淡,但对身边的男人来说,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看着看着,温热的大手就探了过去,仿佛已经不受身体的支配。 林嫣窝在男人体温过热的宽大怀抱里,是这几天以来,难得睡得很香甜的时刻,直到一股触电般的颤栗感袭击全身,她才朦朦胧胧的恢复了一些意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上游走,类似于傅青山经常逞凶时的那只大手。 近乎粗暴,又带着几分亵-玩。 当然,这些都是她潜意识里本能的以为,更多的,她是觉得她在做梦。 和他以那样决绝的方式分手,她从来都没敢想过他们还会有所交集。 但流连在她身上的手温又是那么地真实,真实到她睁开眼睛,想要用双眼证实他的存在。 “傅青山……” 她本来只是想叫一声他的名字,用声音和双眼同时确认他的真实性,但他大手上的动作并不温柔,她刚一开口,柔软的声音就全成了支零破碎的音节,在安静的车子里面,更像是故意在拿腔拿调的对他撒娇。 即便黑夜的颜色遮住了他幽深双眸里所有的情绪,但她还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那里的灼热,好像看一眼,就会让人融化掉,再也没有一丝余地。 她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环在他劲瘦腰身上的柔软双臂收回来,开始抵在他的胸膛前,不遗余力的反抗。 出口的声音依旧不稳,“傅青山,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 他压低身体,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密不透风的包围,也遮住了她眼前的所有光亮,声音很低,低得甚至有些性感,“你看不出来?嗯?” 她皱起好看的秀眉,内心虽然恼怒不已,但柔软的音调里,依然满是笑意,“傅长官的特殊嗜好总是能让人刮目相看啊!” “真不是我说,你就没点自觉吗?” 男人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反而她越抗拒他就越想征服下去,尤其想看她低眉顺眼的服软样子,娇娇媚媚的,能撩得他心痒难耐,那种感觉他最喜欢。 听到她的话,他低低的笑了两声,喉结滚动,“林嫣,对美丽的女人产生正常的身体反应,这也能叫特殊嗜好?” 林嫣也笑,“傅长官,你趁人睡觉耍流氓,好一逞你的兽欲,这还不叫特殊嗜好?” “如果这也叫特殊嗜好,那……你岂不是被我的特殊嗜好伺候过无数回?”他的大手终于从她的胸前移到了她的脸上,开始描绘她的眉眼轮廓,“怎么……也没见你说不要,反而哭着求我的次数多呢?” “要我说啊,这应该叫做……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这四个字,他说的很缓慢,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出口,不知怎么,听在她的耳朵里,就多了那么一两分se--情的意味。 林嫣眨了眨那双仿佛倒进了万千星光的眸子,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几秒钟以后,才将脸上那些硬撑出来的笑意收回去,开始手脚并用的抗拒他,“傅青山,你放开我,我可不像你,随时随地都能情不自禁。” 傅青山见她抗拒的厉害,怕伤到她,也就没有继续下去。 接着,高大如山的身躯就从她的身上移开。 他苍劲有力的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背脊深陷进座椅的椅背中,并抬起手,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西服上面的褶皱,笑得肆意又盎然。 虽然他低着头,但慢慢撑坐起身的林嫣还是看到了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以及从锋薄的唇中溢出的断断续续的低哑笑声。 林嫣迅速的整理好身上的婚纱,还有盘起的发鬓上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笑声始终没有停止。 她忍无可忍,皱眉问了一句,“傅青山,你到底在笑什么?” 傅青山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嫣儿,我连笑什么都要向你汇报一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眸,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上的所有情绪,以及那双眼睛里的调侃,便偏过头,有些不自然的躲开他有些灼热又深不见底的眸光,“但你笑的确实很无聊。”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包括他受了严重的枪伤住院,包括他被傅长林变相的软禁,包括他突然空降她和贺骁庭的婚礼,也包括他当着林南城的面直接带走她…… 会跟他走,是因为她真的跟他折腾不起。 她早就见识过他的疯狂,更会为了疯狂而疯狂。 再加上她怀孕胃口差,又容易乏累,根本来不及思考多余的事情。 当然也就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东西作为交换,让贺家的人心甘情愿的放了手,然后顺利的把她从婚礼上带走的。 哥哥只是模棱两可的说是牺牲了一些钱财,就能办到这件事情,她也信奉商人金钱至上的观念,认同哥哥的观点,可即便她觉得费心费力,没有仔细的想过,更没仔细的猜过钱财的数目,但也大致知道,这笔钱财不会少。 话落以后,她就朝着门边挪去,好像没了跟他继续说下去的兴趣,“爷爷在医院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我要进去换衣服赶过去,今天这件事情,想必他会对我很失望,你就不要跟我一起去了。” “至于我们的事情……” 一想到刚刚在教堂的画面,她就忍不住的想起贺时拿着枪支指着她和哥哥头的画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显然还没有从婚礼上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走出来。 她闭了闭眼睛,又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等到我从医院出来以后再谈吧,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同样的,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时机。”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拉车门,却被身后的男人扣住了手腕,然后一个轻轻的拉扯,她就稳稳的落在了他宽大的怀抱里,“林嫣,这种时候,你把我撇下,是准备独自面对你家人的怒火,还是没打算跟我共同进退?” “或者……做这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其实你从来都没有想要跟我走?” 他的怀抱宽大温暖,又密不透风,一靠近,就忍不住的让人想沉溺其中。 她皱了皱秀眉,微微挣扎,“傅青山,既然我已经这么不值得信任,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别有目的,那你还来纠缠我干什么?赶紧滚回林城去当你的一军将领,用你的铁血手腕带给林城人们安居乐业的生活去啊!” “林嫣,别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林嫣又试着甩开他的手,但没能如愿,“傅青山,你放开我,你明知道这个时候你出现,只会让我家人的情绪波动更大,对我们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帮助……” “那又怎么样?” “……什么?” “我说那又怎么样?” 傅青山那双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声音低沉又磁性,“你是我的女人,他们是你的家人,你总要有一个抉择,既然我已经做出了我的抉择,林嫣,你觉得你还能有退缩和犹豫的机会?” 林嫣受不了他的注视,微微偏头,躲过了他类似于深情的注视眸光,“我没想过……” “还不承认?” 他的手上又用了一些力量,将她重新拉回了自己的怀里,“自从你这个小骗子,亲自下药把我送给别的女人时,我就已经不在相信从你的小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了,当然,包括……你服软的情话。” “不管是夫妻,还是情侣之间,彼此信任有多关键,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我想要跟你走,也会被你的不信任给吓怕,从而退缩……” 傅青山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低淡的说了一句,“林嫣,这从来都不是你处理感情的方式,告诉我,你究竟在顾虑什么?嗯?” 林嫣是觉得她现在怀了孕,跟他回林城的话,这个孩子多半会有危险…… 但…… 不能跟他在一起好像会更痛苦,她也很难抉择。 所以,多少会显得她有些拖泥带水。 “没……没什么!” “好,你不说我就去查,如果让我查到你隐瞒了我什么,相信我,我们再对峙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么温柔缠绵的方式了。” 他说完话,就摸出了裤袋里的手机,刚要拨通小白的手机号码,就被林嫣的小手抽走了他握在大手中的手机,“傅青山,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 他的语调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慵懒,在车内有些晦暗的灯影下,显得特别的霁月清风,他说,“嫣儿,跟我走吧。” 林嫣当然懂跟他走的意思,他是想让她跟他回林城去。 她咬了咬红唇,“我需要考虑……” 他没再说话,似乎已经对她失望。 她也没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是压抑的。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就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好,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整理情绪,但是……我多一秒钟都不会等,也就是说,你可以选择自愿跟我回去,或是让我用特殊的手段带你回去,你……自己选。” 他的几句话语虽然轻描淡写,但是警告意味十足。 林嫣在想能拖一会是一会儿,最起码能给她更多的时间建立信心,来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她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失去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思来想去,她还是对他妥协了,“好,我知道了。” 一晚上的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 当然,也是他顾虑她的情绪,特地让出来的时间。 她怎么会不懂傅青山的心思?她懂的,比任何人都懂。 傅青山见她眉眼落寞,薄唇凑上去吻了吻,“不用有任何的顾虑,一切有我,知道吗?” 林嫣在她的怀里重重的点头,“嗯,好!” 又拥抱了一会儿,她才从他的怀抱里退出去,指了指别墅的方向,“那……我先进去换衣服了?” “下这么大的雨,又是雷又是闪电的,你怎么进去?”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有闷雷声响起,伴着闪电,从车身滑过去。 林嫣吓了一跳,瞬间就缩成了一团,并用双手紧紧的环抱住自己,“傅青山,你这个乌鸦嘴!” 男人笑了笑,突然倾身过去,将她环在了自己的双臂之间,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他的胸腔在很有规律的震动,“林嫣……在床上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我的乌鸦嘴吗?” 林嫣瓷白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几乎想都没想就伸出小手覆在了他的薄唇之上,“傅青山,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往那方面联想?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 “装的都是你啊!” “所以你爷爷才会说你没有出息,整天就只知道围着女人转。” 傅青山在她的眉眼上面吻了吻,“围着女人转,就叫没有出息?你难道没听过冲冠一怒为红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看你现在可不仅仅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么简单……” 林嫣仰头看他,“简直就是丢魂落魄,完全不知道脸这个字该怎么写了。” “哦?” 男人挑了挑精致的剑眉,声音低淡,“那你教教我啊!” 说着,就低头要吻她的红唇,却被她偏头躲过去了,“别闹了,赶紧想办法让我进去,再送我去医院啊。” “行,不过……你得先吻我一下。” 林嫣说了一声幼稚,随后就在他的唇角吻了一下,“这样可以了吗?” “是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快点。” 林嫣又凑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刚要退开,就被男人的一双大手扣住了脑后,接着他就将吻加深,并快速的撬开她的唇,开始攻城略地。 他的吻带着蹂躏的粗暴,很快,她的唇舌就麻木成了一片,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男人才结束了这个深吻,并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大手的拇指摩挲着被他吻得红肿的那双柔软唇瓣,他又说了一句,“嫣儿,你会跟我走,不会再骗我了,对吧?” 他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迟疑,像是突然对自己的死缠烂打失去了信心。 “嗯!”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嗯字。 男人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和眉眼,笑着说,“我进去给你取衣服,你就在车里换?” “车子里……” 她说了一半,才像是反应过来,伸出小手在他的胸膛前捶打了一下,“傅青山,你别欺人太甚,车子里怎么换衣服?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趁机占我便宜。” “林嫣林小姐,你身上哪一处我没看过摸过,你现在还给我装什么矜持,要不你就忍着被雷劈死的危险跑进去,要不就听我的话,你自己选。” 答案不言而喻。 她怕黑又怕雷,脚上又穿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雨天路滑,她跑快跑慢都是个挺折磨人的方式,索性就按照他说的来吧。 “那你快一点。” “知道了,胆小鬼。” 说完,男人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还没有迈开脚步,林嫣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赶紧说了一句,“傅青山,给我拿一双舒服的平底鞋,我不想穿高跟鞋了。” “好。” 他没跑,只是迈着阔步接近几十米外的别墅防盗门,她看着他逐渐走近,然后输入密码消失在门内,又盯着看了十几秒钟,才收回视线,一颗心还在因为刚刚那个吻而悸动。 是太久没见,还是……他的吻技太好? 亦或是,她也在庆幸? 其实她并不能分得清楚,只知道此时此刻的感觉很好。 五分钟以后,男人就撑着一把伞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防水购物袋,几个阔步就走了过来,接着就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并把没有沾水的购物袋递到她的手里,“换吧,换完我们就出发。” 林嫣抱着购物袋往后退了退,满脸的防备,“傅青山,你先出去。” “外面又是惊雷又是闪电,你就不怕我被雷劈到或是被闪电电动?” 林嫣咬了咬唇,“那你坐到驾驶座上去,总之不许在我身边。” “林大千金还真不是一般的矫情啊。” 傅青山给了句评价,就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上面,接着就朝后面瞥了一眼,“换吧,小祖宗。” 林嫣瞪了他一眼,随后侧过身开始脱身上的婚纱。 婚纱的造型很繁复,穿上费劲,脱下也很费劲,她一会解前面的绳带,一会又解背后的绳带,却还是没有脱下来。 而这一切,驾驶座上的男人通过后视镜完完全全的看在了眼里,笑着说道,“用不用我帮忙?” “不需要。” 林嫣继续逞强,可越脱越费力,最后干脆放弃了会让他占便宜的想法,将美背朝向前座的方向,“傅青山,赶紧帮我解开。” 不知道是车里的空气稀薄,还是她刚刚前后忙活增加了体温,才会显得又热又难受。 傅青山转过身,一双长臂利落的解开了她后背的纽扣和绳带,等到她要转过身的时候,他的大手就落在了她微出薄汗的美背上,“用不用我帮你擦擦汗?” 林嫣咬牙切齿,“不用。” 男人低低的笑了笑,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林嫣终于脱掉了身上的婚纱,又很快的穿上了傅青山拿来的衣服和鞋子,等到一切完毕,她累得一动不想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傅青山见她折腾完了,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开始假寐,又低声的问了一句,“现在出发,还是等你睡醒再出发。” 林嫣睁开眼睛,给了他一个你明知还故问的表情。 傅青山的脸上还是宠溺的笑容,“好,现在就出发。” 话落,男人就启动了车子,并迅速的踩下了油门,下一秒,车子就朝着别墅院落的尽头驶了过去。 雨势很大,傅青山没敢开快车,几乎把车速降低到了这个天气里面的最慢速度。 林嫣始终闭着眼睛假寐,完全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没有感受到任何颠簸,是男人故意放慢车速的效果。 黑色的世爵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大概四十分钟以后,就穿过重重的雨幕,驶进了市区一家高级私立医院门前的停车坪上。 两人还没有下车,几个雇佣军保镖就走了过来,并敲了敲主驾驶座上的窗户。 傅青山降下窗户,看向车门外的几名雇佣军保镖,“什么事?” 雇佣军保镖听到傅青山的话,整齐划一的指向了医院大厅的方向,“傅先生,林先生说林小姐可以进去,您……不可以?” “哦?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几名雇佣军保镖面面相觑,几秒钟以后才回了一句,“林先生说如果您一定要进去,那就先过我们几个这关。”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进去,就得打过他手下最精悍的几名保镖? 有意思。 “行吧。” 说着话,傅青山就要推开主驾驶座的车门,却被后座的林嫣打断了他的动作,“傅青山,你枪伤还没好,不能跟人打架,我去跟我哥说说……” “不用了!”男人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男人的事情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我还废不了……” “不行。” 林嫣格外的坚持,“傅青山,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说我去跟我哥说!” 男人拗不过他,“好好好,你去说。” 林嫣没下车,而是朝着大厅的林南城勾了勾手指头。 林南城原本站在那里幸灾乐祸的抽烟,看到林嫣的动作懵了两秒钟,但并没有走过去,而是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嫣的号码。 五秒钟以后,那端就传来了林嫣柔软又甜绵的声音,“哥,你为什么要派几个保镖来为难傅青山,你明明知道他受了枪伤……” “男人流血不流泪,这已经是我能够想到的,最能让爷爷和爸爸妈妈放下芥蒂的方法了……” 林嫣没听林南城把话说完,就接了一句,“哥,你明明就是在欺负人,他的枪伤还没好,对付你身边这几个身强体壮又身手不凡的雇佣兵保镖,根本就是把他往死里弄的打算。” “嫣儿,你哥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吗?” “是!” 林嫣的话,让林南城笑了笑,“嫣儿,我是你哥,我还会害你们吗?听哥的话。” “不听不听我不听。” 林嫣咬了咬红唇,“他不能出事儿,因为我……” “什么?” 林嫣先是看了看驾驶座上的傅青山,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林南城。 453,她的指尖开始在他的胸膛前画圈,可我只有你了 傅青山很少见她有这么欲言又止的时候,那双几乎与黑夜融在一起的双眸,本来正透过氤氲模糊的车窗玻璃,和重重叠叠的雨幕,看向站在医院大厅门边的林南城,听到她无比为难的语气,便收回了视线,落在了她有些局促不安的脸上。 像是对她即将要说出口的答案也突然感了兴趣。 “因为,因为……” 林嫣握着手机的小手用力到泛白,贝齿咬着红唇,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怀孕了。” 她本来不想那么快就把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尤其不想那么快地让傅青山知道。 可如果她不说,林南城是绝对不会放过傅青山,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傅青山把他直接拽下车,仍在雨里的一箭之仇。 傅青山本来就有枪伤在身,根本就禁不起车外那几个大块头的折腾,她可不想再成为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她在心里这么劝自己。 “嫣儿,你大点声,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她的声音细如蚊呐,更像是从嘴里发出的呜咽,根本就听不出来她说了什么。 别说电话那端的林南城没有听清,就算和她共处一个空间的傅青山也一个字儿都没听清,看向她的眸光不禁又多了几分深沉。 “我说……” 她提起一口气,想要把一切都说出口,可话刚冲到嘴边,又变成了低声的呢喃。 林南城站在医院门口四五米高的透明玻璃门前,看着坐在黑色世爵后车座上的娇小人儿,突然有点不爽。 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却在关键的时候胳膊肘向外拐,偏向一个外姓人,这种体验还真是有够不爽的。 但他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脚步微微向前,没有握着手机的那只大手擦掉玻璃上的模糊水雾,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好了嫣儿,既然是你不想说的事情,哥不会逼你,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不一会儿你自己进来,要不他跟你一起横着进来,你坐在车里慢慢选,我不着急。” 说着,林南城就将手机拿离了耳边,想要按下挂机键。 电光火石间,林嫣朝着手机的听筒喊了一句,“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你再重说……” 林南城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嫣手中的手机就被驾驶座上的男人夺了过去,并利落的按下了挂机键,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是倒进了亿万星光,“嫣儿,你刚刚说什么?” 林嫣瞥了他一眼,就偏过了视线,看向雨幕中的园林景观,“没,没什么,我骗我哥的。” “你再说一遍。” 男人没等她的回答,就直接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走了下去,两秒钟以后,带着一身雨气坐进了后排椅座中,接着就伸手将缩在门边的女人拉拽了过来,动作粗鲁,又像是情绪激动的应激反应。 他的声音低淡,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林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林嫣被迫看向他,偷瞄了他一眼,有些恼怒的皱眉,“说什么啊?都说是故意骗我哥的……” “你再说一遍。” 面对他近乎咄咄逼人的气势,她还真的不太敢撒谎。 一是她不太会撒谎,二是这件事情撒谎的后果会很严重,尤其他们之前还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苦,两人都想过这一辈子不会再有孩子,所以,也就显得这个孩子特别的弥足珍贵。 “我……” 她开了头,却没有说尾,突然恼怒,“你既然都听到了,还问什么?” “是嫌我不够丢林家的人?还是嫌我不知廉耻同时吊着两个男人,最后还怀了孕?亦或是嫌我家人不够因为我的事情而焦头烂额?” 她的恼羞成怒,等于间接承认了她怀孕的事情。 他欣喜若狂的同时,也为她的故意隐瞒有那么一两分怒意,但他却不舍得发作,“所以,之前会突然呕吐,现在又这么嗜睡,不愿意穿高跟鞋,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林嫣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间隔了两秒钟,才缓缓慢慢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死死的闭上眼睛,等着承受男人的怒气。 她闭着眼睛等了半分钟,或是更长的时间,他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甚至有那么一两秒钟,她连他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了,就好像变成了无声无息的空气,让人看不见摸不着,当然,也更让人心慌。 因为她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作,她觉得晚点发作还不如早点发作,至少她现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又等了一会儿,男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她忍不住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男人更加放大的俊脸。 下一秒钟,那张带着滚烫温度的薄唇就落在了她咬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上,接着,她就听到了他在热吻间隙的低声呢喃,“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想跟我说?你明明知道我会高兴的发疯,明明知道我每次都不带套,就是希望有这样的奇迹发生,为什么?嗯?” 她的一双小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眼神乱飘,“就是,就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觉得我会保不住这个孩子?” 他一针见血的就道出了她的心事,所有的难堪像是突然就曝光在他的眼下,没有一丝保留。 她边后退,边承受着他的啄吻,直到纤细单薄的美背抵在车门边,她才退无可退,声音不稳的说了一句,“我妈说我斗不过温暖,她……那么有能力,那么有手腕,把你家人哄得晕头转向,我名不正言不顺的,突然怀孕算是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一双小手抬起来,把玩着他衬衫的风纪扣,嗓音清澈又柔软,“再说……我可不想让你家人以为我和温暖争风吃醋,才故意怀孕,况且,我怀孕的时间,都是和贺骁庭在一起,他们万一觉得这个孩子不是你的,让我去做亲子鉴定……” 男人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的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给你撑腰吗?” 林嫣抬眸瞥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好,你说。” 男人坐正身体,然后将抵在门上的女人拉拽过来,抱坐在了他的长腿上,然后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背,一只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料源源不断的传过来,让她过低的体温,迅速的升高。 林嫣也没有过多的扭捏,一只柔软的手臂乖乖的环吊住他的脖颈,然后老老实实的窝在他的怀抱里,接着低下头,抬起另一只手继续把玩他衬衫上面的风纪扣,“你之前不是说可以把你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到我的名下吗?还有盛世集团的股份……”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这些话……还算数吗?” “哦!” 男人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在为肚子里的孩子打算盘呢?” “不行吗?” 她挑起秀眉看他,把欲望说得坦坦荡荡,“温暖的儿子是傅家的长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和你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好像个第三者一样,而且……你们家人又没一个人喜欢我,当然也就不会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注定要跟你回林城,那我不为我的孩子提前谋划好,等到我斗败,或者被玩死一命呜呼,我还能给我的孩子留点东西……”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呵斥制止,“听你的话,我好像是个窝囊废,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的看你斗败,或者被玩死?” “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她没打算继续惹他不开心,指尖开始在他的胸膛前画圈,“可我只有你了。” 他捉住她作怪的手,拿到嘴边吻了吻,“都给你都给你,连我这个人都是你的,我要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只要能让你开心就好。” “那……以后,家里的钱都是我说了算,你不能留私房钱。”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好!” 林嫣一双美目看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说了一句,“还有,你不能挪用公款给温暖母子花钱,你要是想给他们买礼物,或是买房子车子那种不动产,要提前跟我商量,我不想让你为难,但也不想委屈我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西是他的亲生儿子,她即便再不待见温暖,也不可能苛待温西,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如果是必要的生活开支,她都不会有任何意见,但如果动不动的就给温暖母子花钱,会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斤斤计较无理取闹的女人,既然选择和他走接下来的路,就要承受路上的狂风暴雨,当然,这其中就包括温暖母子。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意思就是我赚的所有钱必须全上交?一分钱都不能自己支配?” 她咬了咬唇,还没有说话,男人又接着说了一句,“嫣儿,我很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初衷?是觉得不给我钱,我就不会给温暖母子花钱,还是你只是在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更怕我有一天会负了你?” 她还是没有说话,男人皱了皱眉,“回答我!” “都有一点吧。” 车内光影晦暗,她不能完全清晰的看到他刀削斧凿般的俊脸上的表情,更猜不透一分一毫,只能被动的点头,“如果你觉得条件太苛刻,我们还可以商量,毕竟那不是我赚来的钱,我并没有权利支配……” “但这样会让你有安全感,对吗?”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自私又过分。 她没说话,等于间接的默认了他的话。 车内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当中,跟他打这样的心理战,她完全不是对手。 在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后,低声的说了一句,“你考虑一下吧,然后告诉我答案。” “这是你跟我回去的条件吗?” 她笑得坦坦荡荡,“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说着,她就从他的怀抱里退了出去,一点一点的往门边移动,“时间不早了,我先进去了,你身上有伤,先好好地回去休息吧,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了,我会好好解决的。” 话落,小手就已经碰触到了门把手,还没有拉开车门,天空就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闷雷声,并伴着狂风和闪电,将车外面的世界一时渲染成了只有灾难电影里才会看见的风雨大作的场面。 她的身体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拉开了车门,选择了离开。 右脚刚刚落地,就被男人扣住手腕拉了回来。 她身体不稳的摔到他的身前,一张足以惊艳时光的脸撞上了他的胸膛,她摸着犯疼的鼻梁,眼冒金星的问,“傅青山,你干什么啊?” “我答应你。” 他深黑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管你是因为我会给温暖母子乱花钱,还是单纯的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我都ok。” 林嫣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在想刚刚是不是她的幻听。 谁能想到,天之骄子的傅青山,会答应她这样过分甚至是有些苛刻的条件,这一点很像她仗着他的喜欢,在为所欲为的感觉。 而实际上,她也确实仗着他的喜欢,在为所欲为。 “我们事先说好,答应了就不能后悔。” 男人笑了笑,“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后悔过?” “不过你放心,你的零花钱不会断,一个月会有十万块左右的样子,如果你没有特殊的应酬应该够用了,当然,不够用可以跟我说,我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多给你点零花钱。” 男人的俊脸上依然满是笑意,“知道了,贪心鬼。”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是故意在挑战他的底线和容忍度,她想要那些钱是假,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也是假,她实际上更想用这种方式把他牢牢锁在她的身边。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是怕她斗不过温暖,最后人财两失,所以才提前给温暖上眼药。 这个下马威的威力,他打五分。 毕竟她撒撒娇就能做到的事情,别人可能一辈子或者几辈子都做不到。 “那……我们进去吧。” 林嫣又往后挪了挪,还没有挪到门边,男人就又将她拉了回来,“外面雨大,先别下车。” “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车子里耗着呀!” 傅青山知道她着急,就低声说道,“我待会把车子开到门口,你走进去,我再把车子开回来,这样能避免你淋到雨,本来你身体底子就差,现在又怀着孕,我是一点都不敢冒险。” 林嫣白皙的脸红成了一片,如果不是光影太暗,恐怕会完全暴露在男人的眼前。 “说话。” 见她还是没有说话,男人就又调侃了一句,“哑巴了?还是舌头被猫叼走了?” 林嫣咬了咬唇,趁他没注意,一双柔软的手臂就环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傅青山,谢谢你能够包容这样一个我,谢谢。”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容得下你的男人了吧?” 她闭上眼睛,深嗅他身上的味道,轻轻的点了点头。 又拥抱了两秒钟,男人才拉开她,“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进去看爷爷,也能早点回去休息,不然你都快变成国宝熊猫了。” “好!” 男人又揉了揉她的发顶,才推开车门走下去,很快就坐回驾驶座的座位上,接着就启动车子,开到了医院大厅的门口,等到她走进去,他才把车子开回停车坪的位置,然后撑伞下车,一步一步走近站在门口的林嫣,以及正一脸严肃看他的林南城。 他刚把手中的雨伞收起来,耳侧就传来一阵拳风,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挥打过来的力度给挥退了几步才站稳,一侧的脸颊迅速肿起,唇角甚至还流出了鲜血。 林南城还想再对刚刚站稳的傅青山挥拳,林嫣就走了过来,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被傅青山拉拽到了怀里,并结结实实的挨下了林南城又挥过来的拳头。 傅青山踉跄了几步站稳,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娇小女人,“有没有伤到你?” 林嫣摇了摇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林南城就又要挥拳头,林嫣张开双臂挡在傅青山的面前,“哥,你想打死他吗?他的身上还有伤,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计较他把你仍在雨中的事情行不行?” “林嫣,你以为我是在为那点小事生气?” 林南城双手掐腰,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你怀孕了意味着什么?” 林嫣沉默,没说话。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来回走动,“意味着你就是个小三,现在林城人尽皆知他傅大少有一个国会议员的女朋友,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私生子,即便傅家现在什么都没有承认,但他们母子就住在傅家老宅里,地位可见一斑,已经等于间接的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你身体不好,其实并不适合怀孕,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怀孕,你是觉得你怀孕了,就能够回去逼宫,让温暖领着她的儿子滚蛋吗?” “不会的,她只会用尽手段让你丢人现眼,说不定还会让你一尸两命……” “林南城,你够了。” 傅青山疾言厉色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把我当死人了吗?还是觉得我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林南城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他只能看向对面的傅青山,脸上的神色始终黑沉如墨,没有一丝缓和的迹象,声音更是紧绷到了极致,“傅青山,你要是真的能保护好你的妻子和孩子,屿林怎么会死,嫣儿她又怎么会为此入狱三年?” “你们走过的覆辙还少吗?一个两个的就不能清醒一点吗?” 林嫣早在他说出一尸两命的时候,就低垂下了头,明明在拼命的控制自己,但就是不断的有泪水溢出来,一滴接着一滴。 傅青山将她搂抱在了怀里,“林南城,从头到尾都是我强迫她,你有什么怒火冲我来。” “你以为我不会冲你发火吗?她和贺骁庭的婚礼因为你而取消,现在嫣儿的笑话大概已经传遍了整个米兰的上层名流圈,相信很快就会传回林城,到时候你让她和她肚子里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怎么办?” “而且……在有未婚夫,又马上结婚举行婚礼的情况下,又公然和前夫纠缠在一起,并且怀了孕,这让我们林家情何以堪?” 傅青山将她的头狠狠的按在怀里,并伸出手捂住了她露在外侧的那只耳朵,“是我娶妻子,又不是傅家娶妻子,她只需要我给的名分就行,至于其他人给的名分,那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她开心快乐幸福,而不是和随便一个男人结婚,过着貌合神离的婚姻生活。” “你这会儿倒是挺能为自己打抱不平的,那你怎么还是挨了枪子儿?” 林南城双手插兜,没有温度的声音,在有些空旷大厅里显得格外的摄人,“说到底,你不是也没敢把老爷子怎么样嘛!” “你还想我怎么样?让我拿枪崩了他?” “我怎么可能会提倡这么暴力又血腥的解决方式?其实我更想说,如果傅家人老拿亲情和道德绑架你,你是不是可以单方面的宣布脱离傅家,独立门户,这样你不仅可以让嫣儿和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还能给老爷子一个天大的下马威……” “没有用的。” 傅青山知道林南城心疼妹妹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不是一两个极端的解决方式就能够彻底解决的。 况且,他是长子长孙,长辈在他的身上寄予了厚望,即便他想独立门户,也要找一个最合适的契机,而不是匆匆忙忙的现在。 总之归根结底,是林城的水太深,傅家的水也深,而爷爷给他填的水也太深。 454,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林南城微眯双眸,双手抄兜,又走近了一点,平视站在半米外的傅青山,“所以,傅大长官窝囊又无能,就得让我们林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疼的公主,去给你当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给你生孩子,是……这个意思吗?” 傅青山皱了皱好看的剑眉,还没有说话,林嫣就将话接了过来,“哥,阿山答应我把他名下所有动产和不动产转到我的名下,也会变更盛世集团的持股人……” 林南城几乎想都没想,就近乎冷酷的打断了她的话语,“林嫣,你今年几岁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他就算把他名下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都转到你的名下,但却给不了你名正言顺的身份,你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推崇真爱至上,但你有没有想过一生刚正不阿,宁可流血不流泪又战功赫赫的爷爷?” “有没有想过爱你的爸爸妈妈和奶奶?有没有想过我们林家的脸面,有没有想过那些流言蜚语对你的伤害?”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你想要的爱情,如果满是伤害,那你为什么还选择继续和他纠缠,而不是果断的离开他?啊,你告诉我?” 林南城一字一顿的质问,让林嫣的头越垂越低,最后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她也想成为家人的骄傲,不拖林家的后腿。 可她这些年好像一直都在给家人丢脸,就没让他们省心消停过。 林南城终于移开落在傅青山身上的视线,看向了还是双臂伸展挡在傅青山前面的林嫣,声音低沉似水,没有一丝温度,他说,“这些年家里人为你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你自己知道。” 间隔了两秒钟,他又继续说道,“嫣儿,你要想好,这次如果你跟他走,我第一个不同意,将来如果他辜负了你,或是你被傅家人欺负,都不要回来跟我们哭,我们不欠你什么,不能永远跟在你身后为你收拾烂摊子。” 林嫣何尝不知道,林南城是在用这种近乎决绝的方式让她做选择。 见她犹豫,林南城趁热打铁,“你的身体不好,孩子你想留下来,我们林家也养得起,不用非跟他回去遭那份罪,总之,我不同意你跟这种窝囊废在一起。” 林嫣还是之前的动作和表情,低着头不说话,这种过于安静的沉默让傅青山剑眉微蹙,怕她会因此动摇,垂在身侧的双手赶紧抬起来,还没有伸手环抱住她,就听到身前的小女人低淡的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哥。” 她从来都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这段感情能修复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既然是以命换命的感情,她没有道理说放手就放手。 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可谁让她又有了他的孩子。 也许冥冥之中都是命。 林南城见她一副已经豁出去,并且完全不听劝的固执样子,也懒得再跟她争执下去,“我看你脑袋就是被门夹过了,才会这么偏执成狂?” “行,一会儿上去别指望我帮你们,你既然用你怀孕的事情,让他通过了我这关,那我就看看你怎么用你怀孕的事情,通过爸妈还有爷爷奶奶的那关。” 说完,林南城就大步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刚刚走出两步,林嫣就小跑着过去,拉扯住了他西服的下摆,“哥,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我不能再用怀孕的事情刺激他们,你待会一定得帮我,要不然我就……” “你就怎么样?” 林南城偏头看向她,又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傅青山,“我又不是你男人,找你男人撒娇去,别来找我,烦。” 说着就要甩开她的手,却被她抓住机会,直接环上了他的手臂,半个小身子靠着他,左右晃着撒娇道,“哥,你怎么那么小心眼?你明知道他身上有枪伤,还上来就揍了他两拳,你要庆幸我现在的脾气改了很多,要是搁以前,我的男人只有我能打,其他的人可都没有资格。” “哦?” 林南城又笑了笑,“那听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的脾气改了很多呗?”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才舍不得对你发脾气。” 林嫣的这句话让林南城无比受用,但他没有任何表示,依然摆着架子,“行,我尽量试试。” 说完,又要迈开长腿往前走,却又被林嫣的双手拉了回来,“哥,你别走。” “我凭什么听你的?” 林南城说完,就要甩开她的手,她一副无赖样,“哥,你要是帮我,我就帮你追宋果,不然我保证给他介绍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超级无敌好的男人,让你一点机会都没有,更别做直接把她娶回家,就能完成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催婚又抱上曾孙和孙子的美梦了。” “超级无敌好的男人?” 林南城微眯双眸,“这世界上,还会有比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男人?” 林嫣在林南城的瞪视下,违心的摇了摇头,“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还敢给她介绍男人?” 林南城满意的哼了一声,还没有说话,两米外的傅青山就走了过来,低低沉沉的说了一句,“林总,你对你自己的误解好像很深。” 话落,就将身边的娇小女人揽抱在了怀里,声音没有温度,但却像是寒冬结束后的温柔春风,带着特有的磁性,“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用到他,剩下的我会解决,走吧。” 林南城睁大双眼,“行,傅青山,我就看你的本事有多大。” 傅青山拥着林嫣往前走,朝着身后的林南城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多少带着鄙视的意味。 林南城冷笑,“你是不是还想再尝一尝我拳头的滋味?” 回应他的,是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 …… 林正臣住在三十二楼的高级病房层,整个楼层大概只住着十个病人,装修和环境都高级的无可挑剔,甚至可以说有点太静了,静的傅青山拥着林嫣走出电梯,就清楚的听到走廊尽头那几道低淡的声音。 其中一道就是林嫣的母亲欧荞的声音,“妈,小嫣那孩子聪明,不会再在傅青山那里跌跟头,吃亏上当的,她兴许就是不想和贺骁庭结婚,又怕我们不同意,就联合傅青山演了这一出戏,没事的,您放心吧。” 林明翰听到欧荞的话,也跟着劝慰道,“是啊,妈,您就放心吧,她在傅青山的身上吃过那么大的亏,怎么可能还会跟他有什么纠缠?也许只是逢场作戏也说不定……” 林明翰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声音,一双锐利的眸子突然定格,紧紧的盯着从电梯口方向走过来的一男一女。 而林明翰的反常,让一旁的欧荞和蓝蕴也跟着看了过去,两人脸上的表情和林明翰的差不多,可以用精彩纷呈四个字来形容。 林嫣见奶奶和爸爸妈妈的脸色不善,便想从他的怀抱里退出去,可刚刚挪动脚步,就被男人用力的拉扯回来,甚至姿势比之前还要亲密,带着难以言说的占有欲。 林明翰欧荞和蓝蕴看到后,脸色又变了变。 蓝蕴的身体不好,欧荞这几天又头晕目眩的厉害,林明翰便没有让她们说话,直接站了起来,走向了傅青山和林嫣的方向。 在离欧荞和蓝蕴所坐的长椅两米的位置,傅青山揽抱着林嫣停下了脚步,因为林明翰已经挡住了他们继续前行的路。 林嫣叫了一声爸,傅青山本来也想喊爸,但又怕他们会更生气,思来想去,就叫了一声,“伯父。” 林明翰狠狠的皱起眉头,甚至有些恼怒的挥了挥手,“哎,傅长官可别这么叫,您的这声伯父林某实在是受不起。” 话落,就要伸手去拉他怀里的林嫣,却被傅青山揽抱着退出了一步,逃离了他想要对林嫣进行的掌控。 “伯父,我和林嫣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说我们的事情……” 傅青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明翰厉声打断,“你们?你们能有什么事情?” “我告诉你,傅青山,不管你是当年的小师长,还是如今的一军将领,我们林家都不会怕了你,所以你有什么招数就冲着我们来,别再用下三滥的手段去祸害我的女儿了,她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 说着,林明翰再次试图将傅青山怀里的林嫣拉回来,却又被傅青山拥到一旁,巧妙的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伯父,我知道您心疼女儿,我保证以后不会让她跟我受苦……” “保证?”林明翰冷笑,一字一句带着万箭穿心的力度,“傅青山,你拿什么保证?” “我们林家和傅家隔着世仇,你们家人又因为嫣儿是林家的女儿,所以从来都不待见她,所以,你能拿什么保证?是拿你的军衔,还是拿你的一腔爱意?” 林明翰又伸手去拉林嫣,这回傅青山没有阻止,他就顺利的把林嫣拉了回来,“既然嫣儿不是真心喜欢贺骁庭,只是为了让我们开心,而随便找个人凑合结婚,所以,你毁了嫣儿婚礼的事情我们也就不跟你计较了,那么……”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电梯口的方向,“请你现在就离开。” 林嫣会乖乖的走到林明翰的身边,其实也想让傅青山先离开,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包括爷爷突然病倒,她想缓一缓再说她怀孕,还有他们两人的事。 但傅青山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双手抄兜,眉眼轮廓都是温润的笑意,“伯父,我来医院可不是把嫣儿送回来这么简单……” 林嫣上前一步,把他往后推了推,“傅青山,现在时机不对,你先别说了……” 傅青山低下头,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嫣儿,现在说和以后说会是同样的效果。” “你说,或者我亲自说,你自己选。” 他完全不给她任何退缩和逃避的机会,或许他的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一气呵成,而不是犹犹豫豫,半途而废。 况且她现在怀了孕,他说服林家的人带走她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但全身而退肯定不可能,应该会受点皮肉之苦。 林南城是挥拳头,到他老子这还不得动刀动枪? 两人的低语让林明翰更加的火大,他一个大步走过来,几乎很粗鲁的把林嫣拽过来。 林嫣没有防备,险些跌倒。 傅青山脸色大变,赶紧上前把即将要倒下的她扶住,接着就急急的问道,“没事吧?” 林嫣摇了摇头,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身上变化的强大气场,她赶紧伸手攥住他身前的西服衣领,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要因此去怪林明翰粗鲁。 她怀孕这件事情在他们长辈的认知上,本来就是挺荒谬的一件事情,她可不想把这种荒谬,变成理直气壮的荒谬。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才咬牙说道,“你到底说不说?” 林嫣咬了咬唇,想摇头,却在接触到他寒冰一样的眸光后,又点了点头,“我说,但你不许添油加醋。” “可以。” 林嫣听到他的回答,才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接着就看向了站在几十公分外的林明翰,以及坐在林明翰身后长排椅上的欧荞和蓝蕴,“爸,妈,奶奶,嫣儿有一件事情想和你们说。” 见她的声音是那种带着不忍伤害的痛苦,几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我……怀孕了!” 和刚刚在车里时一样,怀孕两个字几乎是模糊的呜咽,根本让人听不出来她说了什么。 林明翰的眉头蹙的更紧,“你说什么?” “我……我,怀孕了。” 还是近乎呜咽的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 林明翰欧荞和蓝蕴没有听清林嫣的话,几乎同时问出口,“什么?” 别说林明翰欧荞和蓝蕴没有听清,就连离他最近的傅青山都一个字儿没听清,他也没给她拐弯抹角的机会,直接替她说道,“她说,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什么?” 林明翰脸色突变,蓝蕴晃了晃,欧荞赶紧伸手扶住她,头也跟着嗡地一声,像是被什么重物打到了头部一样,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这一秒钟,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清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傅青山好像浑然不自觉刚刚的话到底有多大的威力,甚至还抬起一条手臂,环住了林嫣单薄纤细的肩膀,模样愈发的漫不经心。 林明翰气的心绞痛,忍不住的伸出右手,食指先是指了指林嫣,接着又指向罪魁祸首傅青山,“你们,你们简直太不像话了……” 欧荞缓了缓,也说道,“就是啊,嫣儿,今天之前,你都是骁庭的未婚妻,却怀了傅青山的孩子,这要是传出去,让我们林家的脸面往哪搁啊?” 林嫣无话可说,祸是她闯的,本就应该承受所有的指责,她并没有想过逃避。 傅青山将身旁的小女人往身后带了带,随后迈开修长有力的长腿,接近怒意腾腾的林明翰,“伯父,我知道我们这样做有违常理,但我又对嫣儿情不自禁,她身体的底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怀了孕,我怕她自责愧疚伤了胎气,你们要打要骂就冲我来,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傅青山的诚恳态度让林明翰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也仅仅是因为他有男人担当的那一面,没想着把所有的事情都推脱出去,毕竟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不可能只怪一个人。 但他把责任全揽下来,也算是很男人的举动了。 林明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开口,“这件事情不管是你们互相情不自禁,还是你单方面的情不自禁,现在我只能给你们一个选择,就是马上去把这个孩子打掉,我不想我的外孙儿是个私生子,更不想让他承受父辈那边的歧视。”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林嫣走,却被傅青山挡在了中间,蓝蕴怕林明翰的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赶紧伸手捅了捅身边的欧荞,示意她快去旁边劝一劝,别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欧荞点了点头,赶紧站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到了林明翰的身边,接着就环住了林明翰的臂弯,轻轻缓缓的说道,“老公,你别着急,再听听他们的想法,说不定还能有别的解决办法呢?” “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这种办法是最有效也是最快速的办法了。” 林明翰完全不听劝,或者说他在心痛,只不过用这种应激反应来表达他对爱女遭遇的心痛。 欧荞又用力的拉了拉林明翰,“老公,嫣儿的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如果打掉这个孩子,就真的有可能这辈子都怀不了孕了,我们林家现在虽然不比傅家和纪家富有,但是养个小孩子又是什么难事?你为什么非要逼着嫣儿去堕胎呢?” 林明翰听到欧荞的话后,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一半,接着他就硬声硬气儿的说道,“好吧,既然你妈也提到了你的身体,那么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可以同意你留下这个孩子,但前提是你必须跟这个男人断的干干净净,别再有任何纠缠。” “不可能。” 回答林明翰的不是林嫣,而是傅青山。 他比林明翰高一些,再加上铁血将军的硬朗气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林明翰的气焰压下去了一半,“伯父,女人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必须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 林明翰气笑了,“你说了算的意思是什么意思,让我们林家的公主去给你当小三,你别白日做梦了。” 这次,林明翰没再听欧荞的劝告,直接甩开她,去拉林嫣,却被傅青山高大的身躯直接挡在了前面,两人之间只不过隔了几公分的距离,双目相对的视线里,早已是火花四溅。 “傅长官,这里是米兰,不是你逞能的地方?用不用我给令尊令老打个电话,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的儿子和孙子到底都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 傅青山完全不受威胁,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随便啊,反正他们说什么我也不会听,同样的,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会听!” 之前林城的军事报纸,曾对傅青山进行过一个版面的文字报道,标题只是引用了一句话,“一个铁血将军的练成史!” 没有人知道,身为傅家长子长孙的傅青山,经历过多少的魔鬼训练,又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 而这个来之不易,甚至有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成就,却因为一个女人,就轻而易举的放弃了。 这是一种什么体验,大概就像是古代的皇帝,有着野心勃勃和雄才伟略,去独独没有过去美人关。 现在的傅青山,又何尝不是这样? “傅长官,引用你爷爷曾经问过你的的一句话,林嫣她是一个过去不干净也不清白的女孩,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林明翰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甚至有那么一两秒钟,骨节之间发出了吱咯的声响,可以想见他有多么的愤怒。 傅青山挑起剑眉想了想,“大概可能……没有原因。” 喜欢一个人非要有什么原因和理由吗? 好像没有,反正不管她穿什么样的衣服,留什么样的发型,化什么样的妆容,他都觉得她很好看,是那种想要立马把她私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的美丽。 彼时,他并不知道,这种喜欢,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林明翰又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接着就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对面的傅青山。 看到林明翰拿枪,欧荞和林嫣都脸色一变,一个赶紧站在林明翰的身前,防止他冲动之下枪支走火,一个则赶紧站在傅青山的身前,以此来平息林明翰的满腔怒火。 林南城在底下抽了一支烟才上来,刚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了走廊的尽头已经是一种僵持不下的对峙场面,赶紧走过去,挡在了傅青山和林明翰中间,“爸,有话好好说,这里是米兰,别动不动就掏枪。” 说着,林南城就去抢林明翰手里的枪支,林明翰有条不紊的躲开,继续指着傅青山的头,“我刚刚已经算跟他好好说过了,可他不听,那就没有办法了。” 林嫣也怕林明翰的枪支走火,赶紧回头去看傅青山,“我爸情绪太激动了,你先回去吧,好吗?” “不好。” 傅青山轻轻漫漫的回答完,就伸手拉开了林嫣,接着又推开了林南城,一步一步接近林明翰手中的枪头,直到将额头抵上去,他才淡淡的说道,“伯父,如果你开枪打死我,能够清除你对我的愤怒,那我完全不介意去死,但如果你只是为了拿枪吓一吓我,那我可能就得很抱歉的说一声,我必须带林嫣走。” 除了刚刚已经和他对峙完的林南城,其他的人也都立刻听懂了傅青山的话,他所说的带林嫣走,无非就是带林嫣回林城去。 “不可能。” 林明翰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接着就扣动扳手,好像随时能对他开枪。 林嫣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还没等上前,就听到傅青山低低哑哑说了一句,“那……伯父,你就开枪吧,如果没有她,我活着或者死了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傅青山,你别以为我不敢。” 这么说着,林明翰的枪头就狠狠的顶了顶傅青山的额头,好像他再多说一句话,他就会一枪崩了他。 傅青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明翰看,“伯父,你开枪吧。” 林明翰冷冷一笑,手指勾动扳机,刚要按下去,一旁的病房门就被人打开,接着就传来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明翰……” 林明翰听到林正臣的声音,赶紧半转过身,恭敬的低头,说了一句,“父亲。” 林正臣点了点头,气息不稳的说道,“让傅家小子进来和我聊一聊,你们在外面等着。” “可是……” 林正臣挥了挥手,“我一生纵横沙场,他那点道行还翻不出我的五指山,放心吧。” 说完话,林正臣就拄着精致的拐头,朝着房间里的病床走了过去。 林明翰没再说话,而是瞥了云淡风轻的傅青山一眼,心里在想他是否能过了父亲的那一关,想了半天的结果,就是没有答案。 虽然老爷子一生纵横沙场,但若论阴谋诡计,还真不一定是傅青山这小子的对手。 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一军将领的位置,除了过人的手腕和能力,当然还要有超凡的智慧,玩转阴谋与人心。 但即便他的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也不可能出声制止,老爷子的权威,容不得有人公然挑衅,身为儿子的他就更不能了。 傅青山抬脚就要往病房里走,刚刚走出一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身看向一脸愁容的林嫣,“我会没事的,你去那边坐一下,饿了就点外卖,我很快就出来带你走。” 说到这里,他就直接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留下原地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林明翰和林南城。 林南城当然懂林明翰的意思,刚要往后退,就听到林明翰低声说了一句,“南城,你现在都在忙些什么?连你妹妹喜欢谁,跟谁在一起,又是什么时候怀孕的,你都不知道,还配做哥哥吗?” 林明翰正在气头上,林南城一句都不敢反驳。 林嫣见林南城因为自己挨骂,想上前一步阻止,却被林南城伸手拦了回去,并将双手背到身后,给她摆出一个ok的手势,示意她不用管他。 林南城承受着林明翰的怒气,欧荞也在一旁柔声的劝,“老公,别跟孩子们生气了,我有点饿了,你陪我去附近的中餐馆吃点可口的林城菜吧?好吗?” 林明翰当然受不了她的撒娇,硬邦邦的点了点头,“好!” 说完,她就对林南城和林嫣眨了眨眼睛,又朝着身后的蓝蕴挥了挥手,示意她在吃完饭以后,一定把他全部搞定。 林南城和林嫣目送父母离开后,就一左一右的坐在了奶奶蓝蕴的旁边,林嫣是女孩子,所以直接靠在了蓝蕴的肩膀上,林南城则是靠着蓝蕴坐着,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姿势,但蓝蕴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就像小时候那样。 “奶奶,您也生我的气了吧?” 林嫣晃着蓝蕴的手臂,嘟着红唇撒娇,“您不要生气了,嫣儿知道错了,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惹您生气了。” “哼,你呀,从小就是嘴甜,做错事情永远都要你哥替你背黑锅。” 林南城清了清嗓子,“没事儿,我都习惯了。” 林嫣瞪了瞪一脸笑意的林南城,又说了一句,“奶奶,明明是您总偏向哥哥,就算他做错事情,您也是第一个责怪我,与其说他总替我背黑锅,还不如说我们彼此为彼此背黑锅呢!” 蓝蕴笑了笑,“你呀,得理不饶人。” 说完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赶紧说道,“孩子多长时间了?” 林嫣听后脸上一红,还没有回答,蓝蕴就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前三个月最重要,你最好不要再穿高跟鞋,也不要吃太凉或者太辣的东西,这样对宝宝都不好。” “奶奶……” 林嫣又开始撒娇,“我都生过一个孩子了,又不是小女孩了。” “就算你长大成人,又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可你在我的心里还是个孩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蓝蕴说完这句话,又继续说道,“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别看你年纪小,但是孕期该注意的东西一定要注意。” 455,我说了,我抱你进去 林嫣轻轻慢慢的点了点头,心里面的愧疚和难过突然泛滥成灾,她拼命隐忍压抑,但都没什么成效,反而越是压抑,那种情绪就越汹涌。 她只能将环在蓝蕴臂弯的双手收紧一些,以此来换取力量。 蓝蕴抬起另一只纹路苍老的手,覆在了林嫣交叠的双手上,温热的触感一下子就驱赶了她身上的凉意。 甚至连她心底的凉意也都一并驱赶走了。 蓝蕴保养得宜的脸蹭了蹭放置在她肩膀上的小脑袋,声音依旧低柔,“跟他回去以后,不要太任性了,受了什么委屈要及时打电话告诉奶奶,奶奶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你出气,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知道了吗?” 林嫣闭上了有些犯疼的眼睛,瓮声瓮气的说道,“知道了,奶奶!” 蓝蕴低低的嗯了一声,接着又说了一句,“还有啊,不要生你爸爸和你爷爷的气,他们只是表面看起来铁石心肠,但实际上是心疼你,怕你走太多的弯路,更怕你误入歧途,才会那样对你,其实……他们的心里比我和你妈妈都要疼你,只是他们不说。” “你也知道,他们的性格,根本就不善于表达自己,我和你妈妈早就受够他们了,但又离不开。” 蓝蕴笑了笑,声音依旧像是低柔的春风,缓缓轻轻的拂过脸颊。 她闭着眼睛听,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窝在奶奶怀里的时光。 那么的无忧无虑,那么的……令人向往。 “总之啊,你不要介意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要记住,他们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好,这就足够了。” 林嫣这回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蓝蕴继续嘱咐她,“我和你爷爷年纪大了,以后不可能长途跋涉坐飞机回林城看你,你有时间就带着孩子回来,别让我们总是挂念,知道……了吗?” 后面两句话,蓝蕴已经湿了眼眶,声音更是带着几分哽咽。 林南城再也听不下去,从椅子上站起身,就朝着吸烟区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种温馨又煽情的美好场面,好像真的不太适合有男人在场。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不太适合有他在场。 他不得不从心里面承认,这样的场面,很容易让已经强大到铁石心肠刀枪不入的男人变得心肠柔软,甚至可以说柔软的一塌糊涂,变成了一滩水,再也没有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魄力。 好像突然就有了短板和软肋。 可他深知,男人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少魄力。 当然,也不能有太多的短板和软肋,在这种认知没有变得更强烈之前,他选择了不再去感受。 他不希望被人看出他有太多的牵制,即便是家人也不行。 所以他自动远离。 林嫣跟着笑了笑,环着蓝蕴手臂的双手又收紧了一些,以示回应。 …… 彼时,高级病房里面。 傅青山尾随林正臣走进病房后,就站在他身后两米的位置没再靠近,看着他双肩已呈下垂的背影,声音低沉的叫了一声,“爷爷。” 林正臣应了一声,就挥了挥手,“过来坐吧。” “好!” 傅青山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刚刚走近,一阵风就从耳边掠过,是林正臣挥过来的拐杖,他其实可以躲开,但他没有,而是站在那里,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那一拐杖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他的手臂上,而且是他受了枪伤的右手臂。 他皱了皱眉,即便从伤口传来的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他也只是低低的闷哼了一声,正应了那句,男人流血不流泪的话。 林正臣看他的反应,没什么表示,推了推刚刚因为用力挥打拐杖而从鼻梁上滑落的老花眼镜,才又指了指身边的真皮沙发,声音浑厚又沧桑,“见面礼你已经收下了,就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傅青山点头,接着就坐了下去。 林正臣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过来,随后落坐在他的身边,“好久没见了,你爷爷现在身体怎么样?” “他一切都好。” “也是。”林正臣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培养了这么优秀的两个孙子,怎么可能会不好?说起来,是老朽杞人忧天了。” 傅青山正襟危坐,没敢有一丝懈怠,但眉眼轮廓依旧是霁月清风的散漫,给人一种他即便是在正襟危坐,也依然有着强大的不容人忽视的气场。 “爷爷,若论培养,南城也不差,短短几个月,就将一个小公司发展成了一家上市企业,被美国财经杂志评选为年度最会赚钱的商人,更被人评价为百年难遇的商业奇才,他跟我和奕怀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您又何必在我的面前自损?” 林正臣笑了笑,将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低低感叹,“南城他确实有手腕有能力,也很有眼光,但比起你和奕怀他还差得很远,不然为什么被驱逐出林城的是林家,而不是什么李家张家孙家?” “况且……你这小子还要带走我最疼爱的孙女儿。” 他挥了挥手,还是笑,“说来说去,都只是一些安慰人的话罢了。” 林正臣的这番话,无非传达出两个观点。 一个是他很不满意当初被傅家驱逐出林城的事情,第二个就是想要带走他的孙女,就不要说安慰人的漂亮话,要做出实际行动。 而实际行动,无非就是钱或者权,亦或是名利。 无功不受禄,总得有一样才行。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学着林正臣的样子,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也没再拐弯抹角,“爷爷,嫣儿还怀着孕,今天她又累了一天,我想早点带她回去休息。” “这样吧。” 他拿出裤袋里的烟盒,放在手心里把玩,声音低沉又磁性,“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是有什么条件,可以直接告诉我,如果不过分,又刚好在我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我都可以答应您。” “就像我从婚礼上带走嫣儿,答应了贺家……” 说着,他就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林正臣,“要给他们盛世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和一年之内所有的合作权一样!” “哦?” 林正臣像是没有想到他会为了带走嫣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所以……你刚刚的那些话,是在给我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也可以这么理解。” 傅青山收回视线,继续把玩手中的烟盒,“您都说了,我这次是要带走您最心爱的孙女儿,既然是最心爱的,就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换,才能显示出“最”这个字的价值,不是吗?” “嗯,果然是可塑之才,一点就通。” 林正臣又笑了笑,“既然你不想跟我耗下去,又觉得说那些客套话浪费时间,那老朽就直言不讳了。” 傅青山点了点头,非常恭敬的说出两个字儿,“请说。” 林正臣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敲打着拐头,像是在沉思,间隔大概五秒钟以后,他才缓缓淡淡的说了一句,“傅家小子,老朽平生没什么愿望,就是希望能死在家乡,把别人从我手里抢走的东西还回来。” 说到这里,他叹息似的摇了摇头,“但是后者,我知道你也很难帮我做到,所以我们就谈你能做到的,也就是说……我要我们林家光明正大的回到林城,而不是以被驱逐出境的身份。” “其次,我要你风风光光的娶嫣儿进门,而不是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当成你的附属品,陪葬品,你能做到吗?” “可以。” 傅青山的回答干脆利落,和他的行事作风一样,“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娶过别的女人,除了嫣儿,所以这点正合我意,至于让林家光明正大的回到林城……这也不算什么难事,现在林城只手遮天的人物,七七八八都是我的朋友,亦或是我的生死之交,再不济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说到这里,他故意的停顿了一下,接着才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做什么,不过是说句话的事情。” 他这话,明着是在迎合林正臣。 但实际上,也在间接的提醒林正臣,现在林城的主宰是谁。 林正臣听到傅青山的话,这才正儿八经的好好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说了一句,“确实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只不过臭小子,你要记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话办事给自己留点后路,当然,除非你没有任何软肋。” 他拿权势压人,他就拿嫣儿压他。 一物降一物,本就是这世界上的生存法则。 傅青山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林正臣嗯了一声,随后挥了挥手,“我累了,想休息了,没什么事情你就带嫣儿先走吧,她身体底子差,你一定无微不至的照顾些,不然你可别怪我这个老头子翻脸无情,让你这一辈子连她的影儿都瞧不见。” “您放心吧,爷爷,我一定会千倍百倍的对她好,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嗯,去吧。” 傅青山着急回去,也没有再客套寒暄,直接走了出去。 林嫣趴在奶奶的肩膀上差一点就睡着了,听到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突然惊醒过来,睁开一双美目看向从门里走出来的男人。 怔愣了两秒钟,才迅速的站起身,走向离自己只有一米左右距离的高大男人,“你和爷爷……聊得怎么样了?” 傅青山只是轻描淡写的给出了四个字儿,“非常愉快。” 抽了三支烟回来的林南城,听到傅青山的话,忍不住的挑起剑眉,沉声问道,“没挨揍,也没挨骂,就完好无损的从里面走出来了?” “有问题?” 林南城摇了摇头,“倒是没有问题,就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傅青山没再听他的揶揄和调侃,伸出长臂,将林嫣圈在怀抱里,就径自走到了长椅旁的蓝蕴面前,“奶奶,我和爷爷都谈完了,他也同意我带走嫣儿了……” 说着,他就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嫣,“她孕期反应有点大,我怕她太晚回去休息不好,影响情绪和身体,对她和宝宝都不好,就先带她回去了,等明天一早再过来看爷爷,顺便正式拜访一下你们。” 蓝蕴虽然很喜欢傅青山,但他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做的太混蛋了,所以她即便喜欢,也压抑着,“嗯,走吧。” 傅青山微微点了点头,便牵着林嫣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正巧碰到了从餐厅回来的林明翰和欧荞。 傅青山立刻停住脚步打招呼,“伯父伯母,我先领嫣儿回去休息了,等她睡醒,我就带她过来看爷爷。” 林明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欧荞怕林嫣心里难过,赶紧接了一句,“嫣儿体娇,受不了这样的折腾,既然你已经过了爷爷那关,那就带嫣儿快走吧。” “好的。” 傅青山又恭敬的半鞠躬,才环着林嫣继续朝前走,而林嫣则始终沉默着,她怕她一开口,所有的话语就都会变成哽咽,虽然她不喜欢哭,更不想哭。 但怀孕的女人总是多愁善感,她也不例外。 到了医院大厅门口,傅青山还是先走出去开车,等到把车开到离门最近的位置,林嫣才撑伞走出去,并迅速的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 等她坐稳,又系好安全带,傅青山才启动车子,踩下油门,下一秒钟,车子就朝着医院门前的公路行驶了过去。 一路上,傅青山都没说什么话,只是一手搭着车窗,一手掌控着方向盘,那双几乎与黑夜融在一起的眼睛始终目视着前方的路况,偶尔红绿灯的间隙,她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线条精致的侧面轮廓。 但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更让人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林嫣的身体和脑袋都紧绷了一天,这会儿终于放松了下来,也就没太在意傅青山的沉默,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繁华夜景,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到车子熄灭引擎的声音,便费力的从梦境中挣扎出来,并迅速的解开安全带,接着就拉开车门,想要下车。 还没有将外侧的那只脚落在雨地上,她整个人就被主驾驶座上的男人拉了回来,“坐在车里等我,我抱你进去。” “不用了。” 林嫣说着,就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我说了,我抱你进去,别逞强,嗯?” 说实话,林嫣这会又困又累,根本就没有精力跟他作对,点了点头,就任由他折腾了。 米兰的冬夜有些凉,他把伞递过来,弯腰把她抱在怀中,他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瑟缩和颤抖。 他加快脚步,十几秒钟以后,就接近了别墅的防盗门,他没放下她,而是让她在他的怀里直接输入密码。 林嫣的小手利落的按下了几个数字后,防盗门应声而开,他抬脚就走了进去,她紧跟着就把手中的伞收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雨伞架里。 而这些动作,都是在他的怀里完成的。 “饿不饿,我去给你煮面吃?” 问她的时候,他的脚步已经走向了餐厅。 林嫣很想说不吃,但她确实有些饿了,也就什么都没说,乖乖的听他安排。 十几分钟后,傅青山就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葱花牛肉面,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不禁感慨,上帝在创造出一个优秀的男人时,是不是一定让他各个方面都一样优秀,比如……厨艺。 “你的厨艺好像又进步了。” 林嫣看着面前的葱花牛肉面,根本移不开视线。 傅青山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一年多专门为你练习的,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要是喜欢吃,我可以常常给你下厨做。” 林嫣拿过筷子,挑起一些面条送进嘴里咀嚼,听到他的话,低声的问他,“没有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常常给我下厨,那要是有人在的时候呢?你也会常常给我下厨吗?” “有人在?” 傅青山拉过她旁边的餐椅,慵慵懒懒的坐在了她的身边,“谁在?” 林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就微微皱起秀眉,几秒钟以后,才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就是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在的时候,或是傅奕怀在的时候,或是……” “一样。” 他没听她把话说完,就低低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不管谁在,只要你想吃,我就给你做。” “不怕……他们去给你灌输君子远庖厨,成大事者不要围着锅台转的至理名言啊?” 傅青山没有说话,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林嫣有些受不了他的灼热视线,嗔怒道,“你别看着我,我该吃不下了。” 傅青山果然没有再看她,而是看向了两人在餐厅装饰镜中的倒影,半晌才说道,“我为你做的荒唐事又不是一件两件了,现在才追究起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林嫣挑面的手一顿,唇角的笑意扩大,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我怎么不记得你为我做过什么荒唐的事情?”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突然倾身过来,“我为你做过什么荒唐事?” “林嫣,你居然好意思问我?” 林嫣眨了眨眼睛,一双美目回视着他,“哦,我忘记了。”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我为了你直接放弃了去京都任职,又为了你远离我的家人,还为了你满身伤痕累累,双手双脚都没有以前灵活,这都不算我为你做的荒唐事情?” 林嫣撇了撇嘴,“好吧,这些勉强算。” 傅青山冷哼了一声,“要是有没良心的比赛,你不去拿第一,都对不起你。” 林嫣没说话,继续挑着面吃,唇角的笑容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越扩越大。 五分钟以后,林嫣差不多吃饱了,把面碗往他身前一推,“我吃饱了,剩下的你解决吧。” 傅青山也没嫌弃,拿过她用过的筷子和面碗就吃了起来。 男人吃东西很快,但也很优雅,她单肘撑在餐桌上,偏头看着他的吃相,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他们仿佛已经在一起一辈子的错觉,但也仅仅是那一瞬间。 傅青山吃完面碗中的面,又把面碗放进洗水槽里洗干净后,才走回餐厅抱起她上楼。 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上楼,不用他抱,但既然他愿意服务,而她又确实不愿意爬楼往上走,就索性让他抱好了。 到了房间里,她先去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傅青山还是之前的衣服没变,似乎并没有打算跟她一起睡,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他根本就没打算睡觉。 他刚刚到外阳台抽了两支烟,这会儿身上有弥漫的烟气,林嫣擦着头发走出来,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不打算睡觉吗?” “这几天被爷爷关在医院里,盛世集团那边有很多合同要修订,还有很多视频会议要开,今晚可能要在书房通宵了,你不要管我,先上床睡觉吧。” 林嫣哦了一声,就打算掀开被子上床。 林嫣爱干净,不洗澡睡不着觉,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不喜欢吹头发,以前都是他替她吹,但更多的时候,她就直接擦一擦就上床睡觉了,也不嫌难受。 傅青山等在房间,就是为了给她吹头发。 “现在是冬季,房间里的暖气也不是很足,开空调我又怕空气太干燥,影响你的睡眠,所以你必须吹了头发再上床睡觉。” 林嫣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怎么这么麻烦,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你抱着我闭上眼睛睡,我帮你吹完头发,就抱你上床。” 林嫣低低的嗯了一声,就伸出柔软的双臂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还有他握着电吹风吹来的暖风温度。 大概十分钟以后,他结束了给她吹头发的动作,而身前的小女人也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关掉电吹风,又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放在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上,又给她仔细的掖过被角,关掉灯,才从房间里面退了出来。 456,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傅长官有这么好的艳福 房间里的灯光尽数熄灭,走廊上偏橘色的感应灯光从门缝溜进来,瞬间驱赶了一室的黑暗。 男人本来迈出去的脚步突然顿住,接着就缓缓的回过身,高大的身形站在半敞的房门边,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床上的娇小女人,握着门把的大手才微微用力,将房门彻底的关合上,把她的美丽阻隔在了黑暗里。 走廊上的感应灯光很快熄灭,却又随着他落在高级地板上的脚步声而亮起。 他迈着沉稳的阔步接近走廊尽头的书房,正要推门走进去,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亮起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接着就滑下了接听键,一边推门走进去,一边低沉的问道,“小白,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天的时候,林正臣突然在教堂里面昏倒,小白奉傅青山的命令送林家的人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又直接被傅青山派去傅长林那里打探消息。 这个时间回来,还不知道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小白听到无线电波那端传来傅青山的声音时,车子刚好穿过重重的雨幕,驶进米澜别墅的院落。 车前两束远光灯直直的照在别墅建筑的墙壁上,折射出无数的光影。 混着院落里的园林景观灯,几乎将处在晦暗中的别墅照得通亮。 远处的人工河顺着蜿蜒的河道流向山脚下,在满世界的雷雨声中,依然能透过车窗的缝隙,清清楚楚的听到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小白在停车的间隙看过去一眼,山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已经被凄迷的雨雾氤氲成了朦胧的光影。 像是海市蜃楼般,令人目眩神迷。 他没有在这幅美景中迷失,而是转过头,看向别墅建筑。 风有些大,卷着雨滴落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他必须开着雨刷器,才能看清周围的一切,以及站在别墅二楼书房落地窗前的傅青山。 “长,长官,二少已经带着老爷子回……回林城了。” 不知道是雨势太大,将别墅外的世界渲染得太过喧嚣嘈杂,还是小白太过心虚底气不足,回答的话几乎不成句子。 傅青山站在被雨水冲刷的有些模糊的落地窗前,看着院落里开着远光灯的黑色车子,那双几乎与黑夜一样深邃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驾驶座上,正仰着头看向他的小白,“你上来说,还是我下去说?” “长……长官……” “我下去?” 小白赶紧摇头,关了车前灯和雨刷器,“长官,我上去。” “嗯!” 傅青山挂断手机通讯,就转身走出了书房,经过主卧的时候,故意放轻了脚步,在小白走到别墅门口按门铃之前,就提前把门打开,等着他走过来。 小白见傅青山已经提前帮他把别墅的门打开,就诚惶诚恐的快步跑过来,没敢看他的眼睛,连连说道,“长官,其实雨不大,还劳烦您特意快步过来给我开门……” 小白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已经转过身,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别误会,我是怕你按响门铃会影响林嫣休息,不是为了你。” “……”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要怪就只能怪林小姐太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甚至只是勾勾手指,就能把长官迷得神魂颠倒,改变所有的底线和原则。 他从十几岁就跟在长官身边,算是与长官患难与共历经生死,也见识过太多次他的雷厉风行杀伐果决。 当然,也见识过太多次他为了林嫣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地位名利和女人…… 之前陪着长官参加宴会,很多人都借着酒意调侃过他。 说养女人就跟养宠物一样,心情好就宠一宠,心情不好就搁在一边,晾一晾。 这样既有新鲜感又有神秘感,省得她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他一个大男人怕了她,在她的面前,整天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围着她转,他自己不别扭,他们这帮兄弟看着都别扭?替他不值。 当时长官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漫不经心的敲着膝盖骨,那张过分英俊的脸隐匿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他听到以后,只是用着被烟雾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嗓音说了一句,“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大概,能够得上深爱的,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而林嫣之于傅青山,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甚至是无可替代的女人。 小白回想完这些,傅青山已经翘起二郎腿,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等着他走过去。 他在翻飞的思绪中赶紧脱掉了脚上的皮鞋,换上了傅青山刚刚扔过来的拖鞋,然后快步的走过去,站在距离傅青山所坐的地方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住脚步,接着就恭敬的说了一句,“长官,你有话对我说。” “嗯。”傅青山的身体后倾,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动作和语气一样,随意又闲适,“爷爷让你给我带什么话了?亦或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没有。” “没有?” 傅青山挑了挑眉,声音愈发的低沉磁性,“小白,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八年,长官。” “嗯,很好。” 傅青山的烟瘾犯了,刚刚在卧室里他没敢抽,这会儿他将裤袋里的烟盒掏出来,直接抽出一根烟点燃。 深吸了一口,在氤氲模糊的烟雾中,继续开口说道,“那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个人最讨厌身边的人撒谎。” “尤其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兼亲信,如果你不想说,我尊重你,但付出的代价就是……你必须离开我。” 他又将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接着说道,“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我不需要一个会撒谎的亲信,无论什么样的原因。” 小白当然明白傅青山的意思,也知道傅青山是在给他机会,但他依然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见小白犹豫,傅青山也没再跟他废话,“那好吧,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要离开,多余的话……” “我说。” 小白哪会不懂傅青山,他的心理战术纯熟到无人幸免,当然也包括他。 傅青山倾身弹了弹指间过长的烟灰,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和情绪,“行,那就说吧。” 小白紧张的低下头,眉眼间是一片浓重的豫色,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傅青山也不着急,像是在故意给他留挣扎的时间。 大概一分钟以后,小白才艰涩的开口,“长官,二少确实已经带着老爷子回林城了……” “嗯。” 傅青山仰头吐出一口烟雾,低低的应了一声,很有耐心的等着他继续开口。 小白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像是豁出去一般,“老爷子临走前给我交代了几个任务,一个是严密的监控您和林小姐的一举一动,每天都要向他汇报,一个是让我在必要的时候,用点特殊手段把您带回去,不让您犯糊涂。” “还有,最后一个就是……”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就是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去做,就会找我家人的麻烦。” 小白越说声音越小,身体也开始跟着瑟缩,像是被傅长林的铁血手腕吓得不轻,“他还说,还说……如果我背叛了他,把所有的事情对您和盘托出,就挑了我的手筋脚筋,还会让我全家都跟着陪葬……” “你答应了?” 小白赶紧摇头,“我没答应。” “但也没有拒绝,对吗?” 小白很想摇头,以表忠心,但他不会撒谎,而且即便他撒了谎,也逃不过傅青山的火眼金睛,所以他选择了实话实说,“是!” 面对傅长林那样手段过人,又攻心一流的老革命将领,大概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这一点他可以理解。 甚至……还有点同情。 傅青山蹙起的剑眉,狠狠的皱成了一团,接着他就把手中的香烟捻熄在茶几上面的透明烟灰缸里,“除了这些,没说什么关于嫣儿,或是关于林家的事情?” “没有。” 小白继续低垂着脑袋,低声说道,“老爷子因为您的事情,有点犯心绞痛,交代完我这些东西,就被二少扶着回房休息了。” 傅青山皱成一团的剑眉微微舒展,接着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又带着不容人置喙的力度,“行,我知道了,今天你也累了一天,就先回酒店休息吧,有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 小白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就转过身,准备往别墅门口走去。 刚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一道类似于抽气的闷哼声传来。 他皱了皱眉,转过身来,还是没有忍住多了一句嘴,“长官,您哪里受伤了吗?” 傅青山摆了摆手,“不碍事。” 小白从头到尾都没敢看傅青山的脸,这会儿才敢看过去,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是那种失血过多病态的苍白。 他赶紧上前,开始前后检查傅青山的身体,“长官,我带您去医院挂个急诊吧,有病不能拖着。” “没事儿。” 傅青山不着痕迹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躲开了小白的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赶紧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做。” 说着,就抬起脚,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白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就直接伸手去扯他的手臂,却触感湿腻,他抬起手一看,已是满手的鲜血。 难怪他刚刚就觉得长官的气息有些微弱,侧面的衣服颜色要更深一些,原来是因为上面渗满鲜血的缘故。 傅青山刚刚没有换衣服,一个是因为他确实有许多工作要做,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伤口被林正臣挥过来的那一拐杖而直接撕裂开了。 不想声张,是因为他不想让林嫣难过愧疚。 没有对小白说,是因为小白为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受尽折磨,这点小伤小痛,还不至于让他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喊痛。 小白吓了一跳,赶紧说道,“长官,您枪伤的伤口崩裂开了怎么不说?还流了这么多的血?赶紧跟我去医院吧,这样下去您会失血过多的。” 傅青山甩开他的手,“我说了没事,你赶紧回去吧。” 说完,就迈开长腿走向了楼梯口的方向,没再管站在原地没动的小白。 回到书房前,他先是到酒柜里挑了一瓶烈酒,打开大灌了几口以后,才走回书房,并快步的走向落地窗前的办公桌,接着就开始处理桌面上堆积成山的文件。 专注桌面上的文件,也就无法感知时间的快慢,等到书房的梨花木门般被人敲响的时候,他才从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抬起头,并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腕表,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一点四十二分了。 不知不觉,他已经进到书房两个多小时了。 这个时间会来敲门,除了小白,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他皱了皱眉,说了一声请进,就继续埋头看着桌面上的文件。 门外的人听到他的请进声后,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随着走近的人,他还闻到了一股属于女人的香水味道,并不是常常在林嫣身上闻到的清淡香味,而是更浓烈热情一些的香气,他这才抬起头,看向迎面走来的人,不是小白,而是他军区的私人医生,厉凝。 “你怎么来了?” 厉凝将手中的医药箱放在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眉眼是一片忧色,“长官,您伤口撕裂的这么严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给您处理,您知不知道枪伤是最容易致命的伤,您别不拿着当一回事儿。” “厉医生……” 小白停好车子,就快步的追了上来。 他担心长官逞强会加重病情,就私自做主去酒店载着厉凝过来,想着她是军区最优秀的医生,也是长官在军区的私人医生,肯定能把他的伤处理的特别好。 愿望是好的,但厉凝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路上的时候一直追问他原因,他嫌她太吵,就跟她说了实话,没想到她更吵了。 刚刚他甚至还没有停稳车子,厉凝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很快就从雨幕中消失,他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 这会儿他也只能乖乖的低着头,准备承受长官的怒气。 傅青山看了一眼被雨水淋湿了大半的厉凝,又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小白,低声的说道,“你们谁来跟我解释一下?” “是我……长官,是我自作主张。” 小白主动把一切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一切都因他而起,况且厉医生是女人,他总不好让女人替自己背锅,那就显得他太不够男人,也太对不起雄魂特种作战部队这几个字了。 傅青山高大的身躯微微后倾,将背脊深陷旋转椅的椅背中,“小白,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的脾气秉性你应该最清楚也最了解,我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助理士官擅作主张了?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擅作主张?” 这回,不止小白的脸色变得难看,就连站在小白身边的厉凝也变了脸色,类似于尴尬,又类似于受伤,总之是一副暗恋被戳破,又无地自容的窘迫感。 小白早就提醒过厉凝要谨言慎行,但她真的太沉不住气了。 现在不用跟别人比较,就跟隔壁睡觉的那位比较,她的段位就差了不止一条街,这样的人还想觊觎长官?简直是痴心妄想。 厉凝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赶紧开口说道,“长官,是我听到您受伤的消息一时乱了心神才会闯进来,其实……其实不关小白的事情……” 傅青山终于把放在小白身上的视线,转移到了厉凝身上。 他微微一笑,甚至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慢慢又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你喜欢我?” 厉凝喜欢傅青山,从十八岁,到现在的二十六岁,整整八年。 她以为他会一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想到今晚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问她,但她也清楚,喜欢一个人,甚至是发狂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学会审时度势。 比如此刻他问她是否喜欢他,如果她有一丝的犹豫,就会被踢出局,所以她没给自己犹豫,甚至是退缩的机会,直言不讳的说道,“是的,我喜欢你。” “哦?”他笑了笑,接着又问了一句,“有多喜欢?” “要多喜欢有多喜欢。”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意,根本藏不住。 你可以从她的眼睛,从她的表情,从她的举止神态清清楚楚的看出来。 傅青山又笑,“厉医生,你做我的私人医生几年了?” “长官,我知道你接下来要提醒我离你远点,甚至是让我对你死心,别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但我也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放弃,任何时候都不会,只要你还没有结婚,只要你的配偶栏上没有其他女人的名字……” 厉凝的这段话是一气呵成说完的,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 从对“您”的尊称,也变成了更随和的“你”。 像是她对这段感情的向往,和势在必得。 虽然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得自信,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反常,但这些年,小白见过不少为长官疯狂的女人,大都像厉凝这样,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小白脸色几变,但却在傅青山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的情绪,包括愤怒,或是讽刺。 没有,什么都没有。 干净的像是一张没有任何东西的白纸,让人一丝一毫都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他见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就出声缓和气氛,“长官,厉医生来都来了,让她先帮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也好。” 傅青山没有拒绝,像是伤口确实很疼,急需要敷药包扎,又像是在给厉凝机会,总之,长官对她的态度有些特别。 特别到……让人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小白一想到隔壁还睡着个祖宗,就不免佩服长官的心理承受能力。 家里有那么一支刺儿人的玫瑰,谁又敢去偷野花?这简直就是在找虐。 厉凝顿时红了眼眶,咬着红唇说了声好,就走向傅青山的方向。 而傅青山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就配合她把西服外套脱了下来,并随手扔在了地板上,里面的白色衬衫已经是鲜红的一片,真的很难想象,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他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也很难想象,他又是怎么在忍受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时,做到面不改色的。 厉凝绕过地板上铺躺的西服,几个小碎步就走到了傅青山的身边,并拿着剪子,将侧面的衬衫全部剪开,露出里面崩裂开的枪伤伤口。 说实话,在现在这样和平的年代中,医生已经很少能看到枪伤的伤口,但厉凝是军医,就会比医院里的医生更常见到枪伤。 当然,也就比医院里的医生更擅长处理枪伤。 厉凝将剪刀剪下来的衬衫布料放在了地面铺躺的西服上,接着又对伤口进行了局部麻醉,然后就拿过针和线,对伤口进行了缝合。 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厉凝就将伤口处理好,并用白色的纱布,对伤口进行了美观的包扎,最后,还系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好了,长官。” 厉凝处理完伤口,就将刚刚用到所有的东西都收纳了回去。 小白将地面上的带血衣物拿起来,又对地面进行了仔细的擦拭,确定一点都看不出来有过鲜血的痕迹,才满意的站起来。 傅青山头也没抬,“你们可以走了。” 厉凝本来还想说什么,就被小白拉着走了出去。 傅青山坐在办公桌前,听着两人下楼的脚步声,又听到了防盗密码门关合的声音,接着唇角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只是很淡,淡得人几乎察觉不到。 …… 林嫣一夜无梦睡到天亮,直到厚重的窗帘再也遮不住外头强烈的日光,她才幽幽转醒。 她睁开眼睛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就这样反复的适应了一会儿房间里的光线,才撑坐起身,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上面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提醒着她那个男人一夜未回。 难道还在书房里忙工作? 她没太在意,掀开被子就下床洗漱去了。 等到洗漱完毕,她又换上家居服,才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刚刚关上房间门走出两步,她就听到楼梯口的方向有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随着她的走近,那道声音越来越清晰,“长官,这个药要连续换一周,每天要换两次,这样有利于你伤口的恢复,也利于你日后手臂的灵活度的恢复。” 傅青山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闻言只是低低淡淡的嗯了一声。 厉凝见他眼底都是青色,一双柔软的小手直接移到了他头上,开始给他做推拿按摩,“长官,枪声对耳膜的刺激很大,从而会引起头晕目眩甚至是耳鸣,我建议你再去详细的做一遍检查,这样能排除……” 厉凝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从旋转楼梯走下来的美丽女人打断了,“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傅长官有这么好的艳福?一大早上就有美女送上门做推拿按摩?” 傅青山听到林嫣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但却没有走过去,而是继续享受着厉凝的推拿按摩。 而厉凝也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笑着看向林嫣,“林小姐,您睡醒了?” “对你们长官你都可以你你的叫,到我这就不用假客套了吧?” 说着,林嫣就坐在了傅青山的身边,声音娇媚又撩人,“你说我说的对吗?傅长官?” 傅青山没有说话,厉凝赶紧接过她的话,“林小姐,您说笑了。” 林嫣挑了挑好看的秀眉,接着继续用刚刚娇媚又撩人的声音问傅青山,“你说我说的对吗?傅长官?” “嗯,你说什么都对。” 傅青山终于还是回应了她的话,随后伸出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昨晚睡得好吗?饿不饿,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去做给你吃。” “长官,您通宵工作,哪还有什么精力去下厨?不然这样吧,林小姐想吃什么我去做,我的厨艺很好,绝对会让林小姐满意……” 厉凝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又直接被林嫣打断,“厉医生,你是保姆吗?” 厉凝一愣,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不是啊……” “不是你老抢保姆的活干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厉凝没再说话,继续按揉傅青山的头部,林嫣瞳孔微缩,又笑着问身边的高大男人,“舒服吗?” “还行。” “人家也想体验一下厉医生的手法,不知道傅长官能不能割爱呢?” 林嫣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凑到了傅青山的身边,并伸出一根小手指,在他的胸膛前画着圈圈,一副魅惑的狐狸精样儿。 厉凝微微皱眉,笃定傅青山不会答应她,但她的这个想法还没有完完全全的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就听到男人低沉又磁性的说了一句,“只要你喜欢,有何不可?” 到了这里,厉凝已经完全看不懂傅青山了。 他明明一副给她机会的样子,又让林嫣继续指手画脚。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着,傅青山就挥了挥手,“厉医生,刚刚的按摩手法,给嫣儿也按揉一下。” 厉凝不敢拒绝,只能恭敬的说了一声好,便从傅青山的身后,挪到了林嫣的身后。 按摩之前,厉凝低声的说了一句,“林小姐,我不是专业的按摩师,所以手法可能没有那么娴熟,有时候会重一些,有时候会轻一些,还请您多担待。” “没关系,你能待在傅长官的身边那么多年,想必应该样样都行,不然他怎么会留下你?你放心大胆的做就好了,我对你有信心哦!” 她的几句话带着明显的笑意,却又能够让人听出几丝讽刺和鄙夷。 没有错,大概她从心底就没有瞧得起她,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也才会这么高高在上。 厉凝咬了咬红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开始给她进行按揉。 林嫣虽然不喜欢厉凝,但不得不承认,她在专业领域的那一块,还真的是很少有人能追赶得上。 她想,这个大概就是傅青山明知道她对自己有歪心思,也没有把她赶走,而是继续留在身边的原因和用意吧。 傅青山见她一脸的享受,忍不住的问,“很舒服吗?” 林嫣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撒娇道,“嗯,要是天天有厉医生这样的按摩推拿师帮我按摩推拿,我想我会每天都这么舒服的,只可惜啊,我没有傅长官那么好的命,还有私人医生……” 厉凝同样身为女人,怎么可能会看不懂林嫣的意思。 她分明就是在向傅青山撒娇,让她每天都来给她按摩。 但她转念又一想,傅青山是那种公私分的最严明的人,即便林嫣对他撒娇要她天天来给她按摩,他也不见得会答应。 可出乎意料的第二件事情又发生了,他同意了,而且还亲自嘱咐她,“厉医生,嫣儿怀着孕,你以后要多费心了。” “怀孕?” 厉凝按摩的手指一顿,顿时收了一些力量,林嫣疼得皱眉,“厉医生,你弄疼我了!” “抱歉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关系,毕竟你不是专业的推拿按摩师。” 林嫣的大方,更加凸显了她的窘迫,她觉得她好像一个跳梁小丑,在别人面前跳来跳去,但却跳不出属于自己的舞蹈。 傅青山温热的大手始终牵着林嫣的小手,声音温柔,像是寒冬过后的春风,“对,嫣儿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所以整个人就更娇贵了一些,以后就麻烦厉医生好好照顾。” 厉凝突然觉得,他会营造出一种她很特别的假象,是因为他想让她照顾林嫣,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和让步。 457,倒贴上来的女人我从来都没要过,除了你 他的谋略和城府不允许他冒险,尤其是在关于林嫣的事情上冒险。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干脆利落的否决了她,她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照顾林嫣,为她保胎,直到她顺利的生下肚子里这个孩子的。 想到这里,她也多少理解了傅青山的用意,之前没想通的东西仿佛一下子就想通了,而所有的一切也就都能说通了。 她也就没再继续胡思乱想,或是继续妄自菲薄下去。 或者更准确点说,她从没觉得自己比林嫣差,以前没觉得过,现在林嫣从云端跌入泥沼,她就更没觉得她有多好了。 论出身,她生在京都赫赫有名的红色军门,从爷爷到她的哥哥都是国家器重的政治要员,军区将领,她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骄傲,更是父母哥哥捧在手心疼的掌上明珠,前几年又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于美国尖端医学名校。 论美貌,她是京都名媛之首,追求者可以从京都的一环排到八环外,裙下之臣无数。 论事业,她现在是军区最优秀的军医,专业方面无人能够取代。 这些加在一起,让她的自信几乎从骨头里散发出来,明媚又耀眼。 虽然她知道自己样样都好,但手腕却比不过林嫣,这一点,从傅青山对她的着迷程度就可以看出来。 她羡慕嫉妒,却从来没觉得林嫣能笑到最后。 因为她深刻的知道,像傅青山这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即便私生活再干净,看着无欲无求又霁月清风,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不然他和林嫣也不会离婚,让温暖趁虚而入,而且还带回来那么大一个儿子。 说到底他的深爱,也不过如此。 而且,她帮了他一个多大的忙,他就等于欠了她一个多大的人情。 即便他不觉得欠她人情,那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十个月的时间,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要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她就不会放过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 今天林嫣当着傅青山的面,明目张胆的嘲笑她,那么将来,她也会尽数的还回去。 厉凝脸上的阴霾随着心理活动的变化,顿时一扫而空,笑着回答,“好的,长官,我都听你的安排。” 刚刚林嫣不是不喜欢她您和你的分别对待她和傅青山吗? 她就偏偏不如她的意,最好气死她,反正傅青山有求于她,能忍让的他一定不会斤斤计较,她做事说话也就更有底气,当然,也就更加的有恃无恐变本加厉了。 林嫣靠仰在沙发的椅背上,一直闭着眼睛享受厉凝的按摩,表情闲适,完全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厉凝低着头,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她几秒,没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大方,能够容下她。 她以为她会无理取闹,把她当成竞争对手,或是有危机感的情敌,但她好像完全不care她。 甚至根本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种感觉,就像用尽全身的力量挥出去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被弹回来的感觉。 厉凝正出神盯着林嫣看,没想到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一时没有躲开,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跌进了她漆黑的眸子里。 她还没有做出反应,仰躺在沙发椅背上的美丽女人就轻启红唇,淡淡说道,“我突然觉得腿有些麻……” 林嫣也一瞬不瞬的回视厉凝,就在厉凝以为她会过分的要求她去给她捶腿的时候,就又听她说了一句,“阿山,你给我揉揉吧!” 她看着厉凝,话却是对傅青山说的。 傅青山只是笑笑,什么话都没说,就挪到她的腿边,单膝跪地给她揉腿,动作轻柔又娴熟,就好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经做过无数回这样的事情。 而最让厉凝感到震惊的是,男人那双尊贵无比的双腿竟弯曲起来,只为了给她揉腿。 是不是他一直都是这样“伺候”林嫣的?这个想法一旦从脑海蔓延开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地泛滥成灾。 而这个画面,又让厉凝想到了两个字,“佣人”。 林嫣就像那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女王,而她和傅青山就像她裙下的佣人。 傅青山开始给林嫣揉腿后,她就没再将头仰靠在沙发的椅背上,而是抬起来,眉眼弯弯的笑着看向给他揉腿的尊贵男人,“傅长官还真是体贴,怪不得那么多的女人会到贴上来,在明知道你的家里有朵盛开的白莲,外面有朵带刺儿的红玫瑰后,却依然前仆后继,真是令人羡慕。” 林嫣一会儿腻歪的叫他阿山,一会儿又暧昧的叫他傅长官,故作娇媚的同时,又有些别人无法渗透进去的亲密。 这让厉凝有些心慌,但也只是那一瞬间的心慌。 “哦?” 傅青山微微抬头,看向坐在明媚晨光中的美丽出尘的女人,“可在我的印象中,倒贴上来的女人我从来都没要过,除了你……” 他的话带着轻飘飘的散漫,像是半真半假的玩笑,可厉凝却知道,他从来不屑跟女人说玩笑,所以他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同样都是倒贴上去的,林嫣到底哪里好值得他这样? 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林嫣听后笑了笑,将一双嫩白笔直的双腿叠放在了男人曲起的长腿上,又伸手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声音低柔,“是吗?那我是不是要感激涕零说一句,还好我对傅长官来说有些特别,不然……可能早就被其他的女人踢下去了!” “是吗?” 傅青山似在回想,然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你确实没有多好……” 厉凝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林嫣则还是刚刚的表情和动作,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就是……谁也代替不了。” 林嫣白净的脸上依然满是笑意,她伸出手,拉住傅青山胸前的领带,然后一拉,将他整个人拽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另一只手紧接着就抚上他的眉眼轮廓,朝他眨了眨眼睛,话语低淡暧昧,撩人心扉,她说,“傅长官,你情话说得这么漂亮,肯定跟不少女人说过吧?” 傅青山那双漆黑到深邃无比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几秒钟以后,才用着同样低淡又暧昧的语气回答她,“没有,只对你说过。” 两人的姿势格外暧昧,眼神之间能够看到爱意燃烧的火花。 厉凝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出了傅青山对林嫣的百依百顺,和无条件的配合。 更不想自取其辱,再被林嫣利用。 她也清楚感情这种东西不能急于这一时一刻,反正回林城以后,她和傅青山相处的时间有很多,她就不相信他不会犯错误,更不相信她会攻不破他的心理防线。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停止了对林嫣头部的按摩,然后低声的说了一句,“长官,林小姐,我中午约了米兰这边的朋友出去逛街,如果没什么事情,我想先离开了……” “哦?” 厉凝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嫣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刚刚我好像隐约听到厉医生说你们傅长官的伤口需要一天换三次药,要连续这么换一周,你走了,我笨手笨脚的,可能会换不好呢?” 林嫣显然没想就这么放过她。 厉凝咬了咬红唇,显得有些犹豫,“这……” “你回去吧。” 这回说话的不是林嫣,而是傅青山。 林嫣听到他的话,才移开了落在身前高大男人身上的视线,缓缓慢慢的转到了站在沙发后面,穿着一身白色薄纱长裙的厉凝身上,她刚刚下楼的时候,其实就很想问她,她大冬天的穿着一条夏天的裙子不冷? 想勾引男人,可不是只有美丽冻人这么简单。 关键得有脑子,显然她的脑子不算好。 穿着这么一条裙子,等于将她的心思全都暴露了出来,昭然若揭。 像傅青山这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以说是勾勾手指头就能办到的事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蠢的笨的他都绝对不会碰…… “可是,可是……人家不会啊!” 林嫣眨了眨眼睛,又看向已经退回到她腿边的那人,“人家厉医生心灵手巧,结束包扎都能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可是人家从来没有伺候过人,别说包扎,就连系蝴蝶结可能都系不好呢!” 厉凝难堪的皱眉,“长官,我……” “没关系,你回去吧,她不会的东西我可以慢慢教她。” 林嫣一瞬不瞬的回视看过来的傅青山,好看的秀眉皱了皱,到底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好吧,既然傅长官愿意教,那厉医生就回去吧,明天别忘了稍微晚点来,我也好学一学厉医生心灵手巧的包扎技术。” 傅青山又抬头看了一眼杵在那里的厉凝,“你走吧。” 厉凝看傅青山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去收拾放在茶几旁边的医药箱。 五分钟以后,她和沙发上的两人礼貌道别,就走出了别墅建筑。 傅青山看都没看一眼,很专心的给林嫣揉腿,等到厉凝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他的听力范围内,他才动了动,想坐回沙发上,却被沙发上的那双美腿压下来,“傅长官,我可没说我的腿不麻了,既然想用这种方式秀恩爱,就该人前人后一个样!” 说着,她就前倾身体,好看的红唇在他眼前一张一合,“你说……我说得对吗?傅长官?” “生气了?” 林嫣又伸手撩了撩肩头上的波浪长发,眨了眨眼睛,还是一脸的笑意,“没有啊,傅长官这么受欢迎,我应该高兴才对啊,我喜欢的,大家都喜欢,证明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他承受着她双腿的重量,没有站起身,还是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双温热的大手继续给她揉着腿,“听口气还是生气了啊!” “如果傅长官非要往我已经生气了那方面联想的话……”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摊了摊手,用着有些无奈的语气说道,“我也没有办法,啊……”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那双突然收了力量的双手弄得腿上一疼,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男人听到她呼痛的声音,才满意的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太笨的女人。” “厉凝除了对我有点歪心思以外,医术绝对没有问题,有她跟着你,我能放心一半。” “傅长官想把一个女人留在身边,都会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林嫣偏头看向落地窗外的明媚阳光,低柔的声音突然夹杂出许多无辜的性感,和不自知的悲伤,“你安排了,是不是我也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她真的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奈。 傅青山现在贵为一军将领,身份和地位不知道碾压林城和京都多少达官显贵,却还是要逢场作戏,陪不喜欢的人周旋。 他都如此,更何况是已经渺小如尘埃的她。 傅青山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她的段位连你的一半都没有,你可以完全忽略她,等你顺利生下孩子,我立刻让她滚蛋。” 林嫣何尝不知道厉凝不够聪明,甚至很多的时候还有些愚蠢。 但她的家世和背景,却是现在的她渴望而不可及的。 毫不夸张的说,厉家在京都,就相当于林城的纪家和傅家,可以说只手遮天,动动脚都能让整个京都抖一抖,即便厉凝不是很聪明,但她的家世和背景,完全可以弥补这些缺点。 甚至……也足够所有人忌惮她。 “好啊,都听你的。” 既然他认为这样好,他能放心,那就这样安排吧,她都无所谓。 “我知道你看她碍眼,我一定不会让她膈应到你,好不好?” 林嫣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没再说话。 傅青山又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给她揉按双腿,直到她满意为止。 …… 深夜,米兰市中心的高级私立医院。 林南城正在吸烟区吸烟,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微微褶皱的眉心瞬间舒展开,好看的指骨立刻滑下了接听键,“宋小姐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事?” 无线电波那端的宋果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淡淡的说道,“林总,婚礼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来参加了,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身份证和护照还给我?我公司那边还有一堆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 宋果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南城就懒懒散散的打断了她的话,“宋小姐,你公司离开你几天就转不了了,你还那么多员工干什么?为了到你手下吃闲饭?” “那是我的事情,林总。” 言外之意就是,不关你的事情。 “哦?” 林南城低低的笑了几声,夹烟的手凑到嘴边,又深吸了一口,才用着被烟雾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声音说道,“那可怎么办呢?宋小姐,你的身份证和护照被我弄丢了,不然这样吧,你让你在美国的朋友帮你补办一个,或者等几天跟我一起回美国。” 软的不行,她就来硬的,“林南城,你别太过分。” 宋果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但却让林南城的心情更好了,好像每次欺负她,都能让他心情很好,“宋小姐还有事儿吗?” 她见硬的不好使,又换成软的,“林南城,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怎么?不说我过分了?” “林总这么绅士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过分的事情呢?” 宋果故意把嗓音变成娇媚撩人的语调,“我说得对吗?林总?” 林南城听后没有说话,而是迈着双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吸烟区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面的城市灯火,和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的雨滴,他看了几眼,就闭上了眼睛,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她的声音,就让他有了生理反应。 那如果是在床上,他是不是得死在她身上? “你在哪里?” 林南城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格外的暗哑,吓了宋果一跳。 她的小手握紧手机,好一会才说了一句,“我还能在哪里?就在你给我安排的那家酒店的房间里,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除了在房间里憋着,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他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快速的打断了她的话,“你等着我,我现在过去。” 宋果这才发现她给自己挖了一个深坑,刚要告诉他不要来,那端就已经切断了手机通讯。 她再打过去的时候,那头不是没人接听,就是通讯占线,根本联系不上他。 她一边惴惴不安的等着,一边想着要不要逃走,但她又想她要是逃走了,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要回护照和身份证了,那她就必须跟他,还有他的家人一起回美国了…… 想到这里,她就彻底的打消了要逃走的念头。 心乔都那么大了,她吃亏能吃亏到哪里去? 而且她睡了林南城的话,她也不吃亏,细算下来的话,还是她赚了呢。 反正……只要不和他的家人一起回美国去,她怎么样都无所谓,这是她的底线。 半个小时以后,酒店房间的门铃被按响,她整理了一下睡衣和头发,才慢吞吞的走到门边,先是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是林南城后,才握住门把手,将高级梨花木门打开。 林南城淋了些雨,衣服湿了大半,但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狼狈,反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性感。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让开门边的位置,低柔的声音缓缓的说道,“林总,这么晚了,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打算让我站在门口跟你聊天?” “不然呢?” 宋果眨了眨眼睛,“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太不像话了……” 她后面的话,直接被男人大力推开门的动作给打断了,“心乔都六岁了,你现在跟我说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太不像话了,好像有点太晚了!” 宋果被他大力推门的动作带到一边,眼看着阻止不了他,她就赶紧伸手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微微用力,直接拉拽到了怀里,并利落的用脚踢上门。 然后将怀中的女人抵在了后面的墙壁上,把她直接困在了他温热的胸膛和冰冷的墙壁之间。 身前身后,冰火两重天的体验,让她好看的秀眉狠狠的蹙起,“林南城,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别来那套强买强卖的霸权主义行吗?” “行啊。”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一只大手垂下去,覆上了她的腰身,而另一只大手则直接从她睡衣短裙底下探了进去。 落在皮肤上的温热触感,像是电流一样,瞬间就袭遍了她的全身,她躲了又躲没躲开,就开始用力的挣扎,“林南城,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疯……唔!”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完全的说出口,就被男人落下的吻给封在了唇齿之间。 他的吻并不温柔,但每一处他都会细细研磨,好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让她有一种被珍惜着的感觉。 不知道是她太久没和男人接吻,没和男人有更一步的亲密接触,还是她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男人,在那方面的经验少得可怜,所以才会这么不禁撩,只是一个缠绵的热吻,就把她所有的坚持和原则都毁的一塌糊涂。 从一开始的拼命挣扎,到最后的完全沉沦,他只用了短短的五分钟,就把她彻底征服了。 时间被他超高吻技的吻给无限拉长,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放开她的时候,距离他最初吻上她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唇舌是一片麻木,身体也软的像是一滩水,如果不是他的双手扶着她,她很有可能已经顺着墙壁滑到了地板上。 林南城满意的看着眼前像是一滩水的女人,然后用着厚茧的拇指,摩挲着被他吻得已经红肿不堪的双唇,“现在还觉得我是在霸权主义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明明也想要,却反过来怪我? 宋果已经没有了力气,双腿又软又飘,“林南城,脸是个好东西,拜托你要点吧?” “哦?” 说着,他又低下头,作势要吻她,却被她扭头躲开,然后恼怒道,“林南城,你不许再吻我了。” “为什么?” “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更不是你的女人,你没权利这么对我!” “可我在追求你啊。”他的大手撩起她垂披在肩头的一缕头发,放在鼻端轻嗅把玩,“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总说他在追求她,但她又没觉得他那是追求。 反而更像是成年男女之间搞得小暧昧。 “我没看出来。” 话落,她又伸出那双小手抵在他的胸膛前,推拒着他,他却轻轻松松的化解了她的抗拒,“没看出来?” 他的语气带着三分威胁,她别开头,不情不愿的说道,“好吧,就算我看出来了,但你追求女人,总得允许女人拒绝你吧?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追求,请你把我的护照和身份证还给我,我不想……” “嘘,别说了。” 他突然将竖起的食指放在了她柔软的唇边,阻止了她继续要说出口的话。 宋果闻言,果真没有再说话。 林南城见她这么听话,就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还有眉眼,接着才声音含笑的说道,“不过呢……有一点你还真的猜对了,我这个人追求女人,从来都不允许女人拒绝,也就是说,我追求你,就除了答应,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宋果微微变了脸色,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厚颜无耻。 林南城见她脸色变得更难堪了,也就没有再开口说话刺激她,而是抬脚往里面走去,“我饿了,去给我煮面吃。” 宋果看着男人翩然的背影,有那么一秒钟真的很想冲过去,把他脸上的笑意撕掉,但那种冲动只维持了一秒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趿拉着拖鞋,跟着男人的脚步走进去,看到他要坐在沙发上,赶紧出口说道,“你的衣服湿了,不要坐……”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衣服脱了?” 宋果真的很想把他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当然,这种事情她也只敢在心里面想一想。 她看他作势要脱衣服,赶紧摆手,“那你……坐吧。” 林南城这才收回要去脱衣服的双手,接着翘起二郎腿,又说了一句,“给我煮面之前,先给我冲一杯咖啡过来,要52度的水,多一度不行,少一度也不行,我只喝这个度数的咖啡,谢谢。” 宋果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睁开又闭上,如此反复几次以后,才微微笑道,“林总,我这里不是餐厅,做不到那么精准,不然这样吧,哪天我请你吃饭,你把这些要求告诉服务员,相信他们一定能达到林总的要求。” 他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然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两秒钟以后才说了一句,“行吧,那你就随便给我冲一杯,然后赶紧去给我煮面,我饿了。” “这么晚了,我有点累了,不然……我给你叫外卖吧!” 宋果更加的咬牙切齿,林南城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唇角的笑容越扩越大,“也行吧,那你过来坐,我有点事情跟你说。” “就这么说好了。” 她非常干脆利落的就拒绝了他的提议,但他的脸上没有因为她拒绝而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反而一脸笑意,“哦,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要护照和身份证的话,那你就站在那里和我说话好了……” 林南城只把话说了一半,剩下的意思让她自己体会。 她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就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她的睡裙是那种短款睡裙,坐在沙发上,直接撩到了腿根处,她只好将双手放上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太窘迫。 其实她并不是故意要穿这么短的睡裙见他,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因为她来米兰匆忙,只带了这一套睡衣,就连出门的衣服,也只带了一套,刚刚她犹豫了半天,也没换出门的衣服,她怕弄出褶子,明天没法出门。 而且……她没有护照和身份证,出门买东西很受限制。 再加上米兰最近在反恐,就连买衣服也要拿身份证,她没有身份证买不了,只能将就那一套穿,想着快点把身份证和护照要回来,这一切也就结束了。 林南城闲适的坐在那里,看着她的侧影,好一会儿才说道,“忙完这一阵,我们全家可能要从美国移回林城,你跟不跟我走?” 宋果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和我女儿分隔世界两地?” 宋果听到他的话,这才侧过身看他,“这也没什么,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你想她了,就飞过来看她,她要是想你了,你就派人过来接,跟同城几乎差不多。” 他眯眸又问了一句,“你舍得我走?” “林城是林家的根据地,又是你爷爷的心头好,老人家开心最重要,你又……”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 宋果咬了咬红唇,又犹豫了两秒钟,才低淡的说道,“我早就说过,林总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况且……我的家世不堪,父亲随时找上门,继母又是赌徒,挥霍无度,找我这样的女人,就等于找了一个无底洞,别说我自认配不上你,就算我觉得我能配上你,你的家人也不会喜欢我。” “我这个人不喜欢看别人的眼色生活,可能跟我从小就在看别人眼色中长大有关系,所以成年以后,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别人的眼色……” “我知道我的拒绝对林总来说有些不知好歹,但我觉得我目前的生活状态很好,有女儿有事业,还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虽然还是要应付父亲,但总体来说,我还是很满意的。” 宋果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小心翼翼的说道,“林总,我斗不过我父亲的,他早晚都会再给我安排男人,虽然不是很优秀,但能给他一大笔钱,也只有这样,他才会让我过消停的日子。”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娶我就要损失一大笔钱,你们林家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需要资金周转,才能东山再起,根本无力承受我父亲的狮子大开口。” “况且……你们商人都不喜欢做亏本的生意,这笔买卖,想必你也不会做。” 458,林嫣,以后你只能操心我的事情 林南城那双沉如黑夜的眼睛,盯着宋果美丽窈窕的侧影轮廓,以及那双白嫩笔直的双腿,突然烦躁的伸手,有些粗鲁的松了松白色衬衫上的领带。 喉结微微滚动,嗓音带着极致的魅惑和性感,“这么了解我?” 宋果正襟危坐,小手拼命的揪着撩到腿根处的睡裙裙摆,刚刚的那些话已经是她强自镇定的极限,这会来自身侧的强大压迫感,让她一时无所遁形,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 或者说,回不回应,都是输。 她没说话,他也没再说话,气氛僵持不下。 深夜的套房格外的安静,安静到可以清晰的听到身侧男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落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没有规则的雨声。 又过了半分钟,她终于有些受不了他的沉默,刚要站起身,就被男人的大手扣住了手腕,接着轻轻的一拉,她就稳稳的坐在了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上,娇小的身子也顺理成章的落在了他充满男性气息的怀抱里。 她微微挣扎,却被男人的大手攥住尖细的下颌骨,她不得不被迫仰起小脸看他。 “宋果,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为了女人一掷千金?” 他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性感的暗哑,好像她不给他答案,他就不会放过她一样。 而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她更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她从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好,好到足可以吸引林南城,从而让他对自己一往情深,死心塌地。 也许她这么想有些偏激,毕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令人羡慕的爱情,她亲眼见过的,就有纪云深和乔漫,傅青山和林嫣…… 但很可惜的是,她不是乔漫也不是林嫣。 况且……也不是哪个男人都会像纪云深傅青山那样深情,或者更准确点说,不是哪个女人都值得男人那样深情。 至少,她不值得。 “或者我这么问,你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会?” 宋果抿了抿红唇,突然笑了,“林总,我没有乔漫和林嫣那样惊心动魄的美貌,也没有她们那样的家世背景,更没有疼爱我的家人,我这个人很孤独,从来没碰过感情,一旦认真起来,一定会变得超级黏人,又爱患得患失,最重要的是,想甩掉会变得很困难。” “而且……我这样的性格,也不太适合给人当小三做情人。” “所以呢……”她眨了眨眼睛,笑得如诗如月,“我不会谈情说爱,又做不了林太太,也不适合给林总当小三做情人……”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没再继续说下去,而剩下的另一半,想必她不说他也明白。 林南城的一只大手在她美背上肆无忌惮的游走,另一只手则掀开了她本就短的可怜的裙摆,很有一种立刻就要了她的架势。 她的双手抓住了他在身前作乱的大手,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林总,我刚刚说的话,想必你都听明白了吧?” “你说什么了?”林南城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带着薄茧的大手绕过她的小手,继续攻城掠地,“我没仔细听,你再重说一遍。” 他这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耍流氓。 宋果开始胡乱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他的体温和怀抱对她的蛊惑,可是她越挣扎,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甚至有那么几秒种,想不管不顾的和他接吻,当然,也不介意更亲密的举动。 毕竟她和林南城男未婚女未嫁,没有任何道德的约束。 男欢女爱…… 只要心里喜欢,又互相吸引,就可以战胜一切。 包括理智,包括原则,也包括……底线。 “宋果,你再蹭一会儿,我的身体就要爆炸了。” 宋果闻言身体一僵,果然停止了挣扎,甚至感觉到了他爆炸的源泉,瓷白的脸瞬间红成了一片,有些语无伦次,“抱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先放开我……” 林南城只是笑了笑,唇息贴近她小巧的耳廓,用着蛊惑撩人的语调说道,“宋果,给我好不好?我想要你。” 说着,他就吻上了她的耳朵。 宋果吓了一跳,一双小手赶紧撑在他的胸膛上,“不不行,这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还需要准备什么?” 林南城显然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只因为怀中女人太美好了,美好的让他疯狂的想在这一分一秒就据为己有。 宋果拼命躲着他的吻,气息不稳,“不行,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就做那么亲密的事情……” 她在他的热情攻势下,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胡编乱造,“总之,太容易得手的女人,你该不珍惜了。” “没想到你还挺保守的?” 林南城低哑的调侃笑意不断的传进她的耳朵,她几乎羞愤的无地自容,“林南城,你别闹了,我真的不是那种拿得起就放得下的女人,说不定真的会赖上你。” “赖上我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没本事还想套住一个男人……?”说着,他的眸光就在她春光乍泄的身体上流连了一会儿,尤其是她的胸部,最后只给出了一句评价,“宋果,你有套住男人的本事吗?” 宋果瞪着他,有些恼羞成怒,“林南城,我有没有套住男人的本事,不需要你来评价,你放开我,我不跟你做。” “行,我今晚不碰你也可以,给我一个不碰你的理由,如果能说服我,我就再耐心的等一等,不会想着霸王……硬上弓了。” 他那双映着星辰大海般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褪去了散漫和慵懒,里面的认真让她开始心慌,“我……我不想跟我母亲一样,变成爱情的附属品,我只想做我自己。” “所以,林南城,你放过我吧!” 林南城又皱了皱过分好看的剑眉,声音低淡磁性,“宋果,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宋果气得浑身发抖,开始口不择言,“你这么晚过来,根本就不是想要还我身份证和护照的吧?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抱着要过来睡我的想法?以为我一推就倒,甚至你勾勾手指头,我就会扑上去?我说的有错吗?” “好吧,既然你已经把我想得这么龌龊不堪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似乎就太对不起你给我贴的这些标签了!” 说着,他就双手配合,直接撕碎了她身上的吊带睡裙,她只觉得浑身一凉,在他的面前就完全变成了真空的状态。 宋果躲着他的吻,和双手的侵犯。 可她越躲,男人的怒气就更盛,直到他拉开裤链,没有任何的前戏,就那么闯进了她的身体,她才开始泪如雨下,嘴里不停的骂着他,“林南城,你就是个********犯,臭流氓,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全世界最烂最渣的渣男,你弄得我都快疼死了,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林南城吻着她脸上的泪,气息微喘,“宋果,我刚刚接到你的电话,听到你的声音,就满脑子都是你在我身下绽放的模样,我还在想我会不会死在你的身上……” 正说着,他就变换了姿势,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那双眸子清晰的倒映着她绽放的模样,“我知道你也渴望我,别拒绝我,当我的女人,嗯?” “行啊,想让我当你的女人可以,我只做林太太,其他的都免谈。” 林南城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含笑,“可以。” “林南城,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又不是聋子。” 宋果咬唇,又说了一句,“可你心有所属,又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到我这个年纪,大张旗鼓的去追一个女人,本来就没打算只是玩玩,再说,我一直都在打算让心乔回到林家,而她又不能没有妈妈,正好,林太太的位置也空着,谁坐上去都没有区别。” 所以他在告诉她,不是他心底的那个人,谁坐上林太太的位置都没有关系吗? 她偏过头,苦笑了一下。 他的坦荡和理所当然,让她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难堪和屈辱。 刚刚她究竟在想什么呢?奢望他爱她吗? 怎么可能? 他追她撩她和她上床,不过是因为她是他孩子的妈妈,也因为她的性格跟他平时接触的女人类型不一样,对他来说有那么一点特别,接触下来,又多少产生了点兴趣,大概仅此而已。 她没再发出声音,他的大手掰过她的脸蛋,直到她的红唇溢出破碎的颤抖,他才满意的笑了笑,“说话,哑巴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好事落在我的身上,一晚就能换来林太太的位置,早知道就不用你霸王硬上弓,我早就贴上去了,这样你不会生气,我也不会疼,两全其美的,多好啊!” 林南城脸色一变,“你给我好好说话。” “林总,我发誓,我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刚刚的欲拒还迎都是引你上钩的手段,我从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怎么可能会心性单纯?比别人清高?我只是没有太好的目标,而你又在我可控的范围内……” 林南城停下动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但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宋果见他停下动作,就伸出双臂环吊住他修长的脖颈,“林总,你刚刚答应会娶我,应该不会食言?也应该会满足我父亲的狮子大开口吧?毕竟我事先跟你交了实底,是你见色起意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三言两语,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男人突然失去了兴趣,草草了事,随后直接站起身,缓缓慢慢的系上了西裤前面的拉链,“所以,你故意挑深夜给我打电话?接着又给我来了一出睡裙的诱惑,这些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宋果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着寸缕的身体贴上了已经衣冠楚楚的林南城,“林总,从始至终都是愿者上钩,我一没有故意贴上来勾引你,二没有给你下料,故意让你对我的身体产生反应,三你我都没有喝酒,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上床,不存在酒后乱性……” 林南城听着宋果伶牙俐齿的狡辩,突然觉得自己的眼光太差了,看错了温暖,也看错了宋果。 他低下头,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接着就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隔着薄薄的一层烟雾,看向眼前的美丽女人,“听你说完话,还真是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不过我收回你套不住男人的话,因为你套男人……真的很在行。” 她说的套和他说的套显然不是一个意思。 她白皙的脸微微泛着潮红色,没敢让自己露怯,“林总,你忘了,我之前好歹是个演员,演这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最在行了,是你太大意了。” 林南城又抬起手中的香烟,凑到薄唇边深吸了一口,接着就朝着她的脸缓缓的吐出烟雾,她没躲,承受着他恶劣的举动,“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话,他就转过身,却被女人拉住了西服的下摆,“林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放心吧,你这么会算计,林太太的位置非你莫属。” 话落就伸手甩开了女人的手,头也没回的离开了总统套房。 宋果看着男人高大翩然的背影,哭着哭着就笑了。 人生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却没有被拆穿,她是不是要为自己的演技喝彩? …… 一周后。 林嫣的孕期反应随着怀孕周数的增加,越来越强烈。 几乎就是吃了吐吐了吃,有的时候,恨不得把胃都一起吐出来。 傅长林前几天出了院,身体状态恢复的很不错,林明翰和林南城就开始张罗一家人回美国的事情,而她和傅青山也订了两天后的机票回林城。 林嫣怀了孕,要到十个月以后才能生,这期间很难坐飞机回美国看他们,就想着在她离开米兰之前,和他们好好聚一聚,说说话。 而首当其中的,就是林南城。 一家人,她最操心的就是他。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宋果,他却不正儿八经的追,她都替他着急。 所以,她没有通过林南城,就直接联系了宋果。 因为她的关系,乔漫才会帮她抚养心乔那么多年,宋果一直都觉得很亏欠她和乔漫,所以当她打通宋果的电话,约她出来吃饭的时候,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她开心的挂断了手机,就把约会的地址发给了宋果,接着又按下林南城的号码,还没有接通,手中的手机就被身侧突然伸过来的大手给抽走了。 她皱眉看着男人,男人也皱眉看着她,半晌才说了一句,“好好吃饭。” 林嫣看他没有一丝妥协让着她的意思,就开始服软,随后双手抱住了男人的手臂,左右晃着,“我没有不好好吃饭,我就想着在我哥离开米兰之前,给他制造一个和宋果见面的机会……” “你怀着孕,少操心这些没用的事情。” 傅青山的脸色依然难看,但声音多少有了一丝温度,“吃饭。” “我哥的事情,怎么能叫没用?” 她的小声呢喃在男人的瞪视中,变成了模糊的呜咽,她还没有想好怎么继续哄他,就听到他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林嫣,以后你只能操心我的事情,其他男人的事情你少给我操心。” “那是我哥……” “你哥也不行,只要是男人就不行。” 林嫣笑着看他,好一会才说了一句,“傅青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又爱吃醋了?” 傅青山将筷子递到她的手里,低声催促她,“赶紧吃饭。” “可是……我不安排好这件事情,我吃不下饭啊!” 她继续朝他撒娇,“行不行啊!” “行,但是得先吃饭。” 林嫣看着他,知道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妥协,也就没再说什么,开始吃他六点起床就开始做的早餐。 她今天的胃口不错,吃了一个三明治,又吃了两个煎蛋,男人盯着她,直到她吃完,才把手机还给她,“你哥连追女人都不会,我看就适合孤独终老,你还替他操心个什么劲儿?” “傅青山,别挨了我哥两拳头,你就耿耿于怀的。” 林嫣瞪了他一眼,就拨通了林南城的号码,和约宋果时一样,都没告诉对方会来。 林南城已经几天没见她,一想到他要回美国,她要回林城,下次再见也许是一个月后,或是几个月后,就欣然答应了她的邀约。 林嫣成功的约完人,又心情很好的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光了,傅青山看着她唇角沾着的纯白牛奶,眸光暗了暗,“当媒婆就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这可是我哥的终身大事。” 说完,她就站起身,“我去换衣服了,你也快点,迟到的话,宋果万一先见着我哥了,我的媒婆梦就破碎了。” “知道了,你上楼慢点,别跑。” “嗯。” 她应了一声,就快步的上了楼,换好衣服后,傅青山正好从楼下走上来,看她穿了一条藕粉色的连身长裙,以为她要搭配高跟鞋出门,赶紧蹙眉说道,“你身体底子差,能不穿高跟鞋就尽量别穿高跟鞋了,好吗?” 男人明显是商量的语气,林嫣心情一好,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侧吻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你要是永远像今早这么乖,我们傅家的祖坟可能都要冒青气了。” 林嫣眨了眨眼睛,低低笑道,“所以呢,你就不用担心你家的祖坟会冒青气了。” 男人也跟着笑,低头正要吻她的红唇,却被她偏头躲开,“你快去换衣服,没时间了。” “让我吻一下。” 他又凑过来,她怕他耍无赖,只能乖乖的任他吻,直到他满意了,才放开了那双被他吻得红肿不堪的双唇,“嫣儿,你的唇怎么那么甜?” “行了,快去换衣服吧,真的没有时间了。” 看她真的着急,他也就没再闹她,换完衣服,就牵着她的手下楼,随后换鞋,又拿过鞋柜上的车钥匙,才手牵着手走出别墅门。 走近停车坪前的黑色世爵车子,男人就开始全程服务,给她开车门关车门系安全带,一气呵成的做完,才启动车子。 下一秒钟,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别墅的院落。 …… 半个小时后,黑色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林嫣预定的西餐厅门口。 傅青山把车子交给泊车人员,就牵着林嫣的手走进了西餐厅,并在服务员的引导下,顺利的来到了二楼的包房。 宋果已经提前到了,听到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才转头看过来,当看到门口的傅青山和林嫣后,赶紧从餐椅上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林小姐,傅先生……” 林嫣朝着宋果走过来,伸手拉住她的手,“我们出门挺早的呀,没想到还是迟到了!抱歉啊。” 宋果又笑了笑,“你们没有迟到,是我到的太早了。” 傅青山跟着林嫣的身后走过来,说了一声宋小姐,就给林嫣拉开了宋果旁边的餐椅,等着她坐下。 林嫣看到,拉着宋果走过去坐下,接着说道,“果果你大概什么时候离开米兰啊?” 宋果很想说自己的护照和身份都在林南城那里,他不回美国,她也回不去。 但她听说林嫣怀孕了,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跟她发牢骚,让她帮自己,那样的话,林嫣会变累,她也会变得很累。 “我啊,我还能呆几天,想着好不容易放假,索性就给自己放个够,反正公司是我的。” 林嫣也笑,“是啊,好不容易休假,就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就示意身边的男人去门外叫服务员点单,她看着男人起身以后,就看向了身边的宋果,“果果,我们点菜吧,你想吃什么?” “你是孕妇,你说了算。” “今天是我请客,当然要听客人的。” 话落,傅青山就领着服务员走了进来,林嫣和宋果面对面说着话,也就没有看到服务员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在看到林嫣身边的宋果后,瞳孔快速的收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服务员将菜单递过来,林嫣直接交到了宋果手里,“果果,你点。”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在宋家,没有人在乎她,她小的时候,经常饿肚子,常常都要趁深夜别人入睡的时候,到厨房里偷偷的拿东西吃,而且还不敢多吃,怕被他们发现。 所以也就养成了不挑食,几乎什么都吃的习惯。 “说了你点就你点。” 林嫣很坚持,宋果没有办法,只好接过林嫣手里的菜单,还没等仔细的看,身旁的餐椅就被人拉了出来。 她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高大英俊的林南城,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像是触电般,赶紧看向手里菜单,假装没有看到他。 林嫣并没有察觉宋果在林南城进来之后的细微变化,当看到一身深黑色西装的林南城坐在了宋果身边时,她忍不住的笑道,“哥,你来啦。” 林南城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就翘起二郎腿,眸光不时的落在身边的宋果身上。 宋果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随便点了几样,就把菜单给了林嫣,“嫣儿,我喜欢吃的都点了,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再点一些,你怀着孕,需要补充营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林南城就看向了隔着一个身位的林嫣,接着开口说道,“嫣儿,有些人吧,你看着纯良无害,其实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你别被骗了。” 包房里一共就坐了四个人,除了她和傅青山就只剩下宋果。 很显然,他的这几句话就是说给宋果听的。 那晚不欢而散以后,他一直都没有联系过她,也没有把她的身份证和护照还回来,她一直都在等,等他被她算计过后的愤怒。 可都没有,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有的时候,她甚至都会觉得那晚上只是一场梦,不然他怎么会毫无反应? 宋果难堪的垂头,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林南城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接着又笑道,“怎么,我有说错什么吗?” 林嫣早在林南城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在他还要开口说伤人的话时,她赶紧缓和气氛,“你说的没错,你说的都对。” 然后就抬起头,看向杵在一边的服务员,“就按照刚才点的上吧。” “好的,小姐。” 服务员离开包房以后,整个包房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宋果刚要找去洗手间的借口离开包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显示的是爸爸两个字,而坐在一旁的林南城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459,能伤害我的人,就只有你 宋果连忙站起身,对身边的几人说了一声抱歉,就匆匆的走出包房,去接听电话了。 包房的门开了又关,直到宋果踩着高跟鞋落在高级地板上的踢踏脚步声消失在耳边,林嫣才挪到了林南城旁边的餐椅上,接着就皱了皱好看的秀眉,似乎非常生气他刚刚对宋果的冷言冷语。 甚至可以说是冷嘲热讽。 “哥,你刚刚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就算和宋果吵架,你也不能口不择言的去诋毁她,你明明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人。” “那样是哪样?” 林南城掏出裤袋里的烟盒,接着就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放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中的香烟,声音低淡又磁性,“说说看,你对她的印象。” 林嫣没有想到林南城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瞥向了餐桌那边的傅青山。 傅青山始终盯着她的身影,她看过去时,正好跌进了他漆黑深邃的眸光里,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没有一点留白,就好像全世界的繁华,都不及她的眉眼轮廓有吸引力。 或者说,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只能看到她。 显然傅青山帮不到她什么,她只好快速的移开眸光,阻止加快的心悸。 “你看他有什么用?” 林南城还是之前的动作和表情,眼角眉梢挂着清浅又慵懒的笑意,但却没有一丝温度,“就说你想说的。” 林嫣抿了抿嫣红的唇,间隔了两秒钟,才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哥,你是不是误会宋果什么了?她看着不像是那种手段过人心机深沉的白莲花,她如果想跟你有什么,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跟我之前想得一样,只可惜,我们都被她骗了。” 林南城轻声打断她的话,接着就把手中的香烟叼在了嘴里,随后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林嫣看着林南城挺拔翩然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好像真的恋爱了。 因为只有在恋爱中的人,才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傅青山……” 她收回视线,便半趴在餐桌上,看着逆着窗外明媚光影而坐的男人,“你觉得我哥会幸福吗?” “放心吧,男人只要智商高,情商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言外之意就是,男人的智商能拉高情商,但多久能拉高,他不敢保证。 “哦!” 林嫣闷闷的回应了一声,好像被林南城离开包厢时说的那些落寞的话,弄没了所有的好心情,整个人彻底陷入了低谷。 傅青山于心不忍,还是坐到了她的身边,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柔声的安慰她,“别闷闷不乐的,你哥的事情他自有分寸,还有……他们之间不是还有心乔嘛,有孩子就等于有牵挂,他们分不开的。” 傅青山就是有这种魔力,一秒钟就能看懂她,读懂她,然后会用她喜欢的方式对她说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的半个身子已经掉进了沼泽里,他却还能轻而易举的把她捞上来,然后拍拍她的头告诉她没事。 她蹭到他的怀里,还是闷闷的声音,“好吧,那我就暂时相信你,不瞎操心我哥的事情了。” “嗯,乖……” 她蹭着蹭着,就在她宽大的怀抱里寻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窝了进去,然后闭上眼睛,感受着他透过衣料传来的的体温,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男人温热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又吻了吻她的脸颊。 间隔了几秒钟,突然低声问了一句,“嫣儿,你害怕吗?” 林嫣当然知道他说的害怕,是指他们回林城后要面对的风风雨雨。 她摇了摇头,“我不害怕。” “嗯,记住,能伤害我的人,就只有你。” 他的薄唇又吻了吻她白皙细腻的脸颊,声音带着磁性的低哑,“你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盔甲,而我的喜乐,也都跟你有关……” 她笑了笑,接着抬起头,在他的薄唇上啄吻了一下,“傅长官,你刚刚那几句情话,我给你满分。” “满分的情话就只是蜻蜓点水的吻?” 她在他的怀里仰着脸看他,见他要吻下来,赶紧伸出一双小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傅青山,胎教很重要,你别动不动就吻我,小心教坏孩子……” “林嫣,是你起的头。” 林嫣又窝了回去,不再看他。 他低头追过来,到底吻上了她那双诱人的唇瓣,在深吻的间隙,呢喃似的的说了一句,“父母经常接吻,是恩爱的表现,这也是一种胎教。” 林嫣皱了皱过分好看的秀眉,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他更深的吻给封在了唇齿之间。 …… 林南城叼着烟走出包房后,就朝着吸烟区的方向走了过去,路过中间的楼梯通道门时,从门缝隙里隐约的传来一道低柔又熟悉的女声。 他的脚步顿住,犹豫了两秒钟,才放轻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宋果背对着楼梯通道门的方向打着电话,再加上林南城故意把脚步放得很轻,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 电话那端的宋岐山还在喋喋不休,根本不给宋果开口的机会,“果果,宋氏企业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绝对不能拱手让人,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一定不忍心看着爸爸留宿街头对不对?” “听我的话,就去跟汪总见一面,他说了,如果把他伺候满意了,一个亿只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爸!”宋果跺了跺脚,用着豁出去的语气说道,“我说了,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谁?那个林南城吗?” 宋岐山笑了笑,却带着一股浓浓的阴森感,让人不寒而栗,“他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被驱逐出林城,已经一无所有的穷鬼,你跟着他能捞到什么?他连他自己都养不活了,还会有一亿的闲钱给你玩吗?” “你居然调查我?” “这还需要我调查吗?” 宋岐山转动旋转椅,接着就看向落地窗外的繁华景色,声音像是被冰冷的海水浸泡过的一样,没有任何的温度,“你要是不想我去找林南城的麻烦,就赶紧跟他断了。” 话落,又说了一句,“果果啊,女孩子的青春有限,你跟那个穷鬼是耗不起的,听爸的话,赶紧找个有本事的男人嫁掉,这样你的人生才真正属于你自己,属于……自由。” 宋岐山的话,让宋果很心动,但也只是心动。 可能是之前发生过太多次出尔反尔的事情,以至于她对他已经完全免疫,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得他别有目的。 “如果我不听呢?” 宋果的话,让宋岐山愣了两秒钟,接着就传来了他更加冷酷的嗓音,“果果,你外公外婆都年纪大了,如果你还想让他们安度晚年的话,最好就乖乖的听话,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果然每次都是威逼利诱,像个吸血鬼一样,恨不得榨干她身上最后一滴血。 “爸,是不是只要给你一个亿,我就可以得到自由?”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宋果闭了闭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那……不如这样吧,爸。” 她停顿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我去给你凑这一个亿,但条件是……你得把外公外婆还给我,然后跟我脱离父女关系,并到公证处公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 “我就和您同归于尽。” 宋岐山听后先是咒骂了几句,但一想到她能帮他弄到一个亿,还是安静了下来,“好,都听你的,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汪总,我也不会为难你,我主要是关心那个钱……什么时候能到账。” “一个月之内吧。” “好,那爸爸就再等你一个月。” 说完,就啪的一声挂断了手机通讯。 她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唇角溢出一抹冷漠的笑意。 一个亿,她就算抛售她手里的公司,再加上信用卡透支的额度,只能勉勉强强的凑够几千万,离他所说的一个亿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 但……事在人为,她不想永远都活在阴影里。 她也渴望阳光,渴望靠近光明。 宋果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十几秒钟以后,才缓缓的转过身,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身后那道黑色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接着就拍着胸口嗔怒道,“林南城,你站在我身后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她其实是在用虚张声势来表达她的紧张,因为她不确定林南城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更不知道他都听到了什么。 林南城没说话,而从从裤袋里拿出打火机,接着低下头点燃了叼在唇边的香烟。 烟雾袅袅,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眉眼轮廓,以及脸上的表情。 他虽然没说话,但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是出来抽烟的。 她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然后低头整理了一下肩头的波浪长发,以此来缓解这一秒钟的尴尬,“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 “如果林总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低下头,准备从他的身边绕过去,却被他扣住手腕直接拉拽了回来,然后把她推到墙壁上,用着被烟雾熏染的有些暗哑的嗓音说道,“我刚刚听你和你爸的通话内容,他形容我是个穷鬼?” “他的眼里只有有钱人和没钱人,林总现在属于韬光养晦的阶段,跟穷这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她谄媚的笑着解释完,就开始微微挣扎,看男人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不禁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林总,我这种女人心机很可怕的,你不怕再上当啊!” “在其他的地方我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在女人的身上跌倒两次……好像没什么不可以。” 他的话说的非常的暧昧,暧昧到她的心跳加快。 男人越靠越近,嗅着她身上的馨香,“你跟你爸说你交男朋友了?” “他要给我介绍一个比他还大两岁的富商给我,情急之下,我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我没说那个人是你,是他自己猜的。”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你放心吧,他知道你现在是困难时期,需要资金东山再起,是绝对不会找到你,然后对你狮子大开口的。” “宋果,那晚上你一副把我算计了的模样,今天又是一副恨不得跟我撇清关系的模样,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前面是男人宽大温热的胸膛,后面是冰冷的墙壁,冰火两重天的感受,让宋果增加了许多无力感。 她听到以后,又朝他笑了笑,“林总,女人可以有很多面,你可要小心哦!” 说完,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就从他的包围下溜走,并迅速拉开通道门走了出去。 林南城还是之前的动作和表情没变,看着身前变成了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语,欲罢不能。 她越是百变,他就越是爱不释手。 这种感觉无关情爱,只是暧昧的蛊惑。 …… 两天后。 林嫣在米兰生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突然离开回林城,她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落在了这里。 但她仔细的回想,又想不出来到底留恋什么。 直到她从旋转楼梯走下去,看着男人整理行李箱的样子,才有些恍然大悟,她所留恋的,是跟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因为她清晰又深刻的知道,他们回到林城以后,他会变得非常忙碌,几乎没有时间陪她,而她怀孕后,又多少有些粘他。 她怕她回去以后会不适应忙碌的他,更怕面对他的家人。 傅青山听到旋转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就微微抬起头,看向了晨光中,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裙的林嫣,“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饿了吗?” “有一点。” “我收拾完东西就去做早饭,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马上收拾好。” 林嫣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低声说道,“我不着急,你慢慢弄。” 说完话,她就拿过一个沙发抱枕抱在了怀里,看向低头认真整理行李男人。 可能因为他是军人,所以他的动手能力很强,就连衣服都叠的整整齐齐,很像电视里面经常看到的有棱有角的方块被子。 可能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还是看了过去,“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突然发现你很英俊。” “突然?” 他像是对这两个字非常的不满意,甚至还细细的沉吟了两声,“我的长相,需要用到“突然”两个字儿?” “那不然呢?” 傅青山笑了笑,然后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林嫣将手中的抱枕直接扔到了他的脸上,“认真干活,没看到我在监督你吗?” “遵命。” 傅青山单手敬礼,然后继续收拾身下的行李。 大概十分钟以后,傅青山就收拾好了两人的行李,接着就去厨房准备早餐,两人都吃过以后,才乘车去了机场。 米兰的冬季温和多雨,明明上一秒钟还晴朗的天气,这一秒钟就有雨滴飘落了下来。 林嫣坐在黑色世爵车子里,看着漫天飘落的雨滴,和被漫天雨雾氤氲的有些模糊的建筑轮廓,低声的问了一句,“傅青山,你说这次我们谁会先放手啊?” 说着,她就举起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是你……还是我?” 傅青山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她玩笑似的话语,直接睁开了那双漆黑的双眸,声音低淡,“我什么时候放开过你的手?每次吵着要离开的人都是你。” 林嫣又笑,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傅青山,你要是这次还让我失望,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不会有那一天。” “但愿……不会有。” …… 二十分钟以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穿过重重的雨幕驶向了机场停车坪。 傅青山率先下车撑伞,绕过车头打开林嫣那侧的车门,接着就把伞递给她撑着,然后弯下腰,直接抱着她走进了机场的候车大厅。 林嫣始终埋在傅青山的怀抱里,直到他把她放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她才开始左看看右看看,看看大家的反应。 见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林嫣就嗔怒的说了一句,“傅青山,我只是怀孕,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至于下个雨就不让我走路了吗?” “让我抱着不好吗?” 他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林嫣受不了他看过来的眼神压力,只好说了一句,“抱着当然好,但是也要分场合,毕竟……我才刚刚和贺骁庭解除婚约,难免有人认出我……” 傅青山终于听懂了她的顾虑,笑着说道,“这里是米兰,世界的时尚之都,上街随便一抓就是一个美女,你虽然漂亮,但西方人看咱们东方人差不多都长一个模样,认不出什么来。” 他的安慰显然有些差强人意,但她没有跟他继续争辩下去。 又过了两分钟,林嫣突然想喝草莓奶昔,就催促傅青山去附近的饮品店去买,傅青山叮嘱了她一声别乱跑,就抬脚往饮品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嫣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等着,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她才看过去,便看到了站在她身侧位置的贺骁庭。 他瘦了很多,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眼睛里更是布满了血丝,昭示着他最近过得有多不好。 “你要跟他回去了吗?” 她没有先开口说话,因为她很早之前就想过,他们在婚礼上分开后,就应该不会再见面,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她站起身,有些局促的看向他,“是啊,我要跟他回林城了。” 贺骁庭见她一脸的防备和紧张,就低低的笑了笑,“你最近还好吗?他对你……还好吗?” “都很好。” 贺骁庭点了点头,“你好就好。” 林嫣也跟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尴尬,正不知道要怎么办,就听到身前的男人说道,“要离开了,不给个道别的拥抱吗?” 林嫣眨了眨眼睛,刚要伸出双臂,就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动作,“林嫣,你敢抱一个试试看。” 是傅青山的声音。 她看过去,面露无辜的表情,“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怎么,嫌我耽误你们道别了?” 傅青山先是瞥了一眼身前的贺骁庭,然后把手中的饮品递给身边的林嫣,“鲜榨的草莓奶昔,加了一点点糖。” 林嫣接过去,赶紧吸了一口,“真的很好喝。” 她笑着说完这句话,以为她刚刚要和贺骁庭拥抱的动作就那么过去了,就听到他说道,“贺总这个时间不在公司,来机场大厅做什么?说实话,还没见过这么巧的偶遇,我看你就是特地跑过来的吧?” “哦?要是按照傅长官的说法,我来机场大厅都不行了?” “倒不是不行,就是劝你别在我的女人身上再动什么歪心思。” 贺骁庭又低头笑了笑,接着说道,“傅长官,你之前把我的未婚妻抢走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自信,怎么?你怕嫣儿被我拐跑了?” 傅青山直接将垂在身侧的手臂环在了林嫣的肩膀上,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他的……自信。 贺骁庭挑了挑剑眉,最后摊了摊手,好像有些无奈,“好吧,既然傅长官对我敌意这么大,那我就不在这讨嫌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一下,接着继续说道,“嫣儿,如果你跟他回林城之后不开心或是感觉不幸福,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放下一切过去接你……” “抱歉,她不需要,也用不到。” “哦,傅长官怎么知道会用不到?” 贺骁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似乎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460,伤了我不会给你包扎,残了就更别想我伺候你 傅青山越看越碍眼,满脸满身的防备,“贺总,我的脾气看起来有那么好?好到能让你当着我的面,公然挖我的墙角,碰我心底最深的忌讳?”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小白和厉凝也乘车从酒店赶到了机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看到三人有些僵持,甚至是对峙的场面,小白下意识的蹙起眉头,一脸的戒备担忧。 而厉凝则是冷眼旁观幸灾乐祸,她是真的很希望林嫣能在傅青山的面前出丑。 最好能出丑到让他嫌弃,自动远离,也省得她再费心费力。 贺骁庭双手插进裤袋,表情和语调是极致的漫不经心,“傅长官,你把嫣儿从我的婚礼上带走,不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之前,他和林嫣的那些亲密照片,让贺家在米兰上流圈,乃至整个意大利的上流圈,几乎丢尽了脸面。 当然,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但那也只是给了贺家一个满意的交代,那是于公。 那么……于私,他也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所以,贺总丢下日理万机的工作,专门跑到机场送行,就是为了向我讨一个交代?” 贺骁庭蹙了蹙剑眉,声音充满了耐人寻味的低沉,他说,“傅长官,原本我只是想让嫣儿给我一个离别的拥抱,这件事情就算是弥补过去了,但你的反应,显然是不允许,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小白,离登机还有多久?” 小白从机场入口走过来以后,就站在了傅青山的身侧,突然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回答,“长官,现在距离登机还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 傅青山听后很低很低的嗯了一声,接着就伸出一条铁臂,做出了一个非常绅士的邀请姿势,“既然贺总认为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私事,那就找个地方用男人的方式解决一下,贺总不介意吧?” “我当然不介意,只是你身上有伤,就算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我可能也胜之不武……” “贺总好大的口气。”傅青山动了动脖子,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低淡,“放心吧,你不用有任何顾虑,再伤了或是残了都算我的,跟你没有关系。” “至少……比我的女人让你抱一下,让我觉得舒服惬意多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的女人只有他能碰,别的男人休想染指,即便只是一个拥抱也不行。 林嫣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她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西服下摆,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傅青山,你别太逞强了,骁庭他也进过特种作战部队,身手绝对不比你差,万一你打不过他……” 男人眯起眼睛,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的话,“林嫣,你叫他什么?” 他听话的重点就是她叫了贺骁庭的名字,没有在前面加姓氏? “傅青山,你听话能不能听重点?这个时候,你在意的应该是你的胳膊,而不是我叫了他的名字,却没有在前面加姓氏。” 林嫣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但傅青山却一点都不忌讳被贺骁庭听到,回答她的声音都很大,“林嫣,你不觉得现在还叫他骁庭,显得很亲密暧昧吗?” 他这么说,根本就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当众给贺骁庭难堪。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傅青山唾手可得的女人,他贺骁庭梦寐以求一辈子都得不到,这种认知的落差,足够让人疯狂。 也……足够让人失去理智。 但贺骁庭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就好像根本没听到傅青山说了什么。 林嫣快速的瞥了贺骁庭一眼,攥着他西服下摆的小手又用了一些力量,“傅青山,你正经一点。” “我看着哪里不正经了吗?” 他眨了眨眼睛,那张过分英俊的脸突然在她的眼前放大了无数倍,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眼睛里只剩下他的倒影,“怎么?怕我打不过他?” “还是……你在心疼我?” 贺骁庭就站在半米外,他这样旁若无人的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明目张胆的刺激贺骁庭,让她对贺骁庭又产生了一些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这种愧疚无关感情,只是一种利用他过后,又把他无情甩开的那种带着歉意的愧疚。 是的,她对贺骁庭感到万分的抱歉。 如果不是她,他不可能成为米兰整个上流圈的笑话,婚礼上播放她和傅青山亲密照片的这件事情之后,人人都知道他贺骁庭的头顶长着一片绿色的草原,而他竟然还乐在其中,甚至还给他绿成草原的女人一个盛大无比,又空前绝后的世纪婚礼。 从古至今,女人对男人的忠贞,也同时代表着一个男人的自尊。 如今贺骁庭的自尊被人任意的践踏嘲笑,她有一大半的责任,这让此时此刻的她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傅青山,你别这样,婚礼上的这件事情,说到底,是我和你对不起他,不该让他自己买单……” 傅青山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半晌才说了一句,“嫣儿,你不能因为对他感到愧疚,就觉得什么事情都理所当然的替他做。” “这件事情说到底必须各自买单,我买我的,他买他的,现在他来找我,就是互相买单。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男人之间的事情,最好用男人的方式的解决。”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而且,这是……我和他之间唯一一个不用两败俱伤的方法。” 见劝说无效,林嫣就松开了攥着他西服下摆的小手,只说了一句,“你小心点你的胳膊,伤了我不会给你包扎,残了就更别想我伺候你。” 他又压低了一点身体,薄唇凑过来,作势要吻她,“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胳膊废掉,这样的话……在床上会很不方便伺候你。” 这句话,他虽然将声音压了下去,但她竟然觉得比他之前故意大声说话,让所有人都听到,还要让人羞愧难当。 她低下头,躲着他的吻,“傅青山,你别闹了,这么多人呢。” “我只是想尝一尝草莓奶昔的味道……” 他的低哑声音像是带着蛊惑,一点一点的吞噬她的感官,吞噬她的反抗,吞噬她的一切…… 最后,他还是肆无忌惮的吻住了她的红唇,当着所有人的面。 她揪着他的西服外套,有那么一秒钟,连呼吸都不会了。 他的深吻带着浓烈又滚烫的热度,很快就将她的体温燃烧起来,贺骁庭再也看不下去,说了一句我去那边等你,就迈开长腿匆匆走远了。 在贺骁庭走远后,傅青山才结束了这个浪漫的法式长吻,唇角不禁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林嫣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说了一句幼稚,就再也不看他不理他。 傅青山倒也没在意,临走之前又啄吻了几下她被吻得红肿不堪的唇瓣,才迈开苍劲的长腿,朝着贺骁庭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嫣到底没有忍住,还是随着他的背影看了过去。 傅青山说的没错,她对贺骁庭是有很多愧疚,所以很多时候,宁愿吃亏,也不愿意再让贺骁庭受伤。 但对他,她确实是心疼。 她真的很怕他会再受伤,尤其还是因为她受伤。 …… 贺骁庭走到无人的角落以后,才觉得胸口不是那么憋闷了,呼吸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他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缓了一会儿,才从裤袋里拿出烟盒,并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才觉得刚刚很像落荒而逃。 这会儿傅青山应该得意坏了吧,但没有办法,谁让他在他面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呢。 等了两分钟左右,他听到身侧有脚步声传过来。 他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抹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 傅青山站在距离他两米左右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他。 他指间的烟雾袅袅上升,几乎模糊了他的眉眼轮廓,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刚刚的落荒而逃已经证明了一切。 多余的,傅青山已经不想再追究。 贺骁庭没说话,只是慵懒的倚着身后的墙壁,然后透着薄薄的一层烟雾看着傅青山。 傅青山也没有说话,同样隔着那层烟雾回视他。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对峙僵持,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几秒钟以后,傅青山才动了动,开始伸手解着西服前面的纽扣,一边低头解,一边微笑着说道,“贺总,刚刚耽误了一会儿,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也就是说,我和嫣儿要乘坐的航班还有二十分钟就起飞了。” “所以……你要是想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我带给你的难堪,就尽量快点,时间可不等人啊!” 贺骁庭看着他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又歪了歪脖子,动了动僵硬的手脚,才低低的笑了笑,“傅长官,你这么着急,会让人误以为你才是被难堪的那个人。” 傅青山把脱下来的西服外套随手仍在了一边,接着淡淡说道,“贺总,你的苦肉计演得这么好,总是让嫣儿对你心存愧疚,于心不忍,不应该是个大赢家吗?怎么现在又摆出了一副落寞孤寂的样子给我看?以为我会像疼女人那样疼你吗?” 贺骁庭闻言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几秒钟以后,才用着被烟雾熏染的过分低哑的嗓音说道,“傅长官,人你带走了,心你也带走了,我要是连点念想都没有的话,是不是对我就太过于残忍了?” “那能不能请贺总具体解释一下刚刚的这几句话?我洗耳恭听。” 贺骁庭也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没听错,我会跟你公平竞争,只要她还没嫁给你。” “不介意她的心里只有我?” “不介意。” “不介意她怀了我的孩子?” “不介意。” “不介意她的过去?她的心理疾病?还有她暴力倾向的人格障碍?” “不介意。” 他的每个问题,贺骁庭都回答的干脆利落,等于间接的告诉他,他对林嫣是真爱,而且……深爱。 傅青山又走近了贺骁庭一点,接着就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开始吞云吐雾。 他的回应,就是直接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分钟左右,他才低淡的说了一句,“贺总,我给你一个忠告。” “请说。” “追女人光有一腔热情没有用,她的心不在你那,你就永远都是输家。”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继续追下去的原因,是觉得我让你丢了面子,你必须找补回来,还是……你真的爱嫣儿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不然……何必在这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贺骁庭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直接将烟蒂按熄在了一旁的垃圾桶的桶盖上,接着与他面对面站立,“傅长官,你在怀疑我的诚意?” “不,准确来说,我在怀疑你的目的。” “没有目的,就是不甘心。” 一个可以用生命去爱的女人,被他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带走,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甘心,包括他。 傅青山与贺骁庭的身高相差无几,几乎可以平视,如果有机器在旁边录制的话,应该能够把两人无形之间就产生的火花四溅给拍下来。 “贺总,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傅长官害怕了?” 傅青山挪动皮鞋尖,继续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害怕?你花费那么长时间布下的局,说被我搅乱就被我搅乱了,我会怕你?” “我只是怕你太蠢,会伤及无辜。” “傅长官威胁我?” 他口中所说的伤及无辜,大概就是指贺氏集团,和他的家人。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短板和软肋,而贺骁庭的短板和软肋,显然就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贺氏集团,以及……他的母亲。 贺骁庭完全没有惧怕他的接近,反而他越接近,他就越兴奋,“只是很可惜,我这个人通常吃软不吃硬,有的时候呢,软硬都不吃,所以你的这招,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傅青山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的抬起来,拽住贺骁庭衬衫前面的领带,接着将他扯向自己,“那是因为贺总还没有见识到真正的铁拳。” 说完,就狠狠的挥下去一拳。 贺骁庭没有任何防备,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住他的拳头,高大的身形因为拳头的力度,而微微退后两步才站稳,脸也歪到了一侧,上面明显的泛着红肿,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傅青山没再挥拳,等着他的反击。 贺骁庭只是用手揩掉唇角留下来的鲜血,低低的说道,“傅长官,这就恼羞成怒了?” “你想在嫣儿面前用苦肉计,我免费配合你,何来恼羞成怒这一说?” 傅青山刚刚的这一拳只用了六成的力量,他就已经觉得耳朵轰鸣,半张脸都是麻木没有知觉的,如果他用了全力,他大概会倒在地上的吧。 说到底,他还是对他的苦肉计有忌惮,怕林嫣和他之间再产生缝隙和分歧。 贺骁庭伸手去解身前的西服纽扣,发型微微有些凌乱,“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还手吧。” “好吧,既然傅长官强烈要求。”他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扔在了地面上,接着也开始活动筋骨,“好久没打架了,突然觉得手很痒。” 傅青山站在原地没动,耐心的等着他。 半分钟以后,贺骁庭突然朝他挥拳,他躲闪不及,被打得连连后退几步,接着回击…… …… 林嫣坐在贵宾席位的沙发上,一边喝着傅青山买回来的草莓奶昔,一边蹙眉看着傅青山消失的方向,焦急的等着他回来。 小白两次抬脚要去看看,又都被临走时傅青山飘过来的眼神给吓得退了回来。 他的眼神,明显是在提醒他,照顾好林嫣,剩下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而他,也确实操不了长官的心。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只要是关于林嫣的事情,长官从来都是亲力亲为,所以也用不到别人替他的女人操心。 当林嫣第五次抬起左手的手腕看腕表上的时间时,刚刚傅青山消失的方向,就逆着光影走来一道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 她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那是傅青山。 她把手中的奶昔杯递给了小白,就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傅青山见逆着人流跑过来的娇小女人,皱了皱眉,赶紧加快脚步走过来,直到被她扑个满怀,他才不得不被迫停止前行的脚步。 林嫣刚刚扑过来的时候,明显的听到了他的闷哼声,是那种疼痛过后,极力忍耐的声音,她紧接着又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开始仔细检查他的身体,“你伤到哪里了吗?胳膊怎么样?伤口崩开了没有?” “我没事。” 她不确定的问,“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那……贺骁庭呢?他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说他和贺骁庭几乎同样幼稚,都是三十几岁事业有成的男人了,居然还会为了一个女人动手打架,这要是传到商场对手的耳朵里,怕是会成为一段广为流传的笑话。 傅青山伸出大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顶,“贺骁庭比我惨多了,我至少还能看起来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照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他啊,整个就是斗败的公鸡,不敢出现在你面前,直接就走了。” 其实,傅青山要比贺骁庭伤的重,但为了不让林嫣对他产生恻隐之心,如他的愿,他故意说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 但…… 他现在半个身体是麻木的,没有知觉的。 “可为什么我看你像斗败的公鸡?” 林嫣说着,就伸出双手在他的胸膛前戳了戳,果然如预料的那般,听到了他更加痛苦的闷哼声,“所以傅长官,这就是你说的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傅青山没再说话,而是伸出一条铁臂紧紧的环住了她,将半个身子的重量交到了她的身上,“你明知道我受伤严重,还用你的小手戳什么戳,想谋杀亲夫啊?” “不戳你,你肯定继续装。” “聪明,奖励你一个吻。” 说着,就低下头作势要吻她,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你别闹了,我们乘坐的那趟飞机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起飞了,我们得赶紧过安检,不然就来不及登机了。” 傅青山没再继续闹她,而是揽着她快步的走向了安检处。 小白和厉凝早就过了安检,正在前面等着他们。 两人走过去,也同样很顺利的就过了安检。 四人会合,就快步的朝着停机坪走了过去。 上了飞机,厉凝以她是医生,可以很好的照顾傅青山为由,要求和傅青山并排坐在一起。 这个看似为人着想实则谋私的提议,要是搁在平时,一定会换来林嫣的冷嘲热讽外加白眼,但现在傅青山受了伤,有厉凝的照顾会更好些,她也就没有逞强,接着就站起身,准备和她换座位。 傅青山坐在外侧的位置上,她要想出去,必须经过他的身边,奈何他的腿太长,把路几乎堵死,她又不能横跨过去,只能伸脚踢了踢他的腿,“傅青山,你让一让,我要出去。” “不用换位置。” 闭目养神的傅青山只说了这么一句,让站在那边等着的厉凝脸色一红,也让林嫣的动作一顿。 谁都不是傻子,当然听懂了傅青山话外的意思。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耐心的解释,“我确实不怎么会照顾人,厉医生经验丰富,想必能让你一路上减轻不少疼痛感,所以你还是让一让,让我出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睁开了那双几乎与深夜一样漆黑的眸子,“我说了,不用换位置。” 说完,就看向了一旁的厉凝,“你也回座位吧。” 厉凝见他格外的坚持,而林嫣又显然说服不了他,她只好咬着红唇回到了小白旁边的位置上。 他微微仰头看着站在他腿边的林嫣,而林嫣也微微低头看他,几秒钟以后,还是坐了回去,“傅长官,身体要紧,你又何必在这在跟自己较劲,弄得自己难受,别人也都跟着难受?” “不想照顾我就直说,少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我,嗯?” “好吧。” 林嫣缓缓慢慢的点了点头,“既然你不想和厉医生一起坐,我也不勉强你,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个孕妇,又特别不会照顾人,尤其是受伤的人,也就是说,这一路上,别指望着我会伺候你。” “林嫣,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是为了谁才会身负重伤的?” 林嫣挑着秀眉看他,用娇媚无比的声音说道,“傅长官,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一直都是你在小题大做,贺骁庭明明说只要我给他一个离别的拥抱,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是你非要霸权主义不让任何人染指你的女人,后果也理应由你承担。” “你怎么可以把自己撇的这么干净?嗯?” “那是因为……” 他越靠越近,就在要吻上她的时候停止,她屏住呼吸,接着才低淡的说道,“……因为一个离别的拥抱就能解决的事情,你非要大动干戈,我觉得不值得,你难道不会有这种感觉吗?” “我没有这种感觉。” 傅青山语气很坚定的回答了她的问题,“相反的,我还很庆幸能用这种方式解决。” “因为……” 他又靠近了她一些,薄唇在她的红唇上啄吻了一下,“我的女人只有我能碰,别的男人休想!” 她之前一直都知道他是个霸道且专横独行的人,更有轻微的大男子主义,这一点从他对她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就能看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已经强烈到让人发指的地步。 林嫣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三秒钟,才微微转过头,看向舷窗外的云朵,和远处消失成点的建筑物。 傅青山抓过她的手握住,却被她抽了回去。 他又抓过来,这回与她十指紧扣。 她刚要凶他,就看到他一脸倦容的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最近的工作很累,再加上休息不好,他的眼底是很浓重的青色,看一眼,就很难让人移开视线,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想替他赶走所有疲惫的冲动。 …… 五个小时后。 从米兰到林城,乘坐飞机大概需要十八个小时左右。 傅青山这会浑身都难受的半躺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天,以此来分散身体上的疼痛感,但更怕这样会影响到她,会让她睡不好休息不好。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滑过午夜零点,今晚没有太多的云,能够清晰的看见天上的繁星。 林嫣看着窗外的美景,眼睛像是倒进了星辰大海的光亮,熠熠的发光,“傅青山,我突然感觉像是在做梦,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如果你能帮我按揉淤青的伤口,我可能就会有这种感觉了。” 林嫣回头瞪他,“那为什么厉凝要坐过来的时候,你拼命阻拦?这会儿开始喊疼,没人会心疼。” “你很希望我和她坐在一起,嗯?” “坐在一起又不是睡在一起,有什么值得介意的吗?再说,我确实是不太会照顾受伤的人……” 傅青山笑了笑,突然伸手一拉,下一秒钟,她整个人就跌在了他的胸膛前,“不按摩也行,那就让我吻一会儿。” 虽然这里是头等舱,有帘布遮挡,但周围也有不少旅客,她赶紧伸出一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阻止他继续靠近,“行,我给你按摩还不行吗?” 傅青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放开了她。 之前没看到他身上的那些淤青之前,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两人打了一架,但当她看到他胸口以及身前身后的那些淤青时,她才惊觉,他们两人真的是在用男人的方式解决对彼此的厌恶。 她拿起跌打损伤的药瓶,倒在手心里一点,然后双手配合在他的身前身后按摩推揉。 刚刚推揉了几下,他就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有点疼,你轻一点。” 深夜的头等舱十分安静,安静的可以让周围的旅客清楚的听到他的这句抱怨,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林嫣朝四周看了一眼,虽然有帘子挡着,但她敢肯定,头等舱大多数的人都看了过来,包括坐在两人斜前方的厉凝和小白。 “傅青山,这是飞机上,不是家里,你注意点影响。” “嗯,你注意你手上的动作,别弄疼我。” 说着从来没有伺候别人,更绝对不会伺候别人的林嫣,到底伺候了他一路,等到飞机稳稳的降落在林城国际机场的时候,她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或者说叹息不准确,而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傅青山听到她类似于终于熬到头了的叹息声,笑着说道,“我有那么恐怖吗?” 林嫣重重的点头,“真的很恐怖。” 男人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接着笑道,“我以为你是心甘情愿的照顾我。” “哦?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么傅长官,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想多了。” 说完,就拿着手包下了飞机,根本没等他。 傅青山也不急,盯着她翩然的背影十几秒钟,才跟着起身,随着人流下飞机。 车子小白早已经安排好,为了能快点到青山别墅,傅青山选择自己驾车回去。 林嫣坐上车以后,就一直偏头看着窗外,明明都是熟悉的人事物,但她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荒凉感,大概,她对这个城市,有着最浓的渴望。 当然,也就有着最浓的恐惧。 前面是将近一分钟的红绿灯路口,傅青山踩下刹车,就偏头看向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面的林嫣,接着低声说道,“马上到晚饭时间了,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给你弄,你吃饱以后再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 林嫣听后,缓缓慢慢的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傅青山又伸出大手,忍不住的揉了揉她的发顶,以示宠溺。 …… 四十分钟以后,黑色世爵车子才稳稳的停在了青山别墅主建筑物前的停车坪上。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娇小女人早已经进入了熟睡的状态,他熄了火,没舍得叫醒她,准备等她醒过来。 但转念又怕她在车里睡会着凉,在内心纠结了几秒钟,还是选择把她叫醒,“嫣儿,醒一醒,我们到家了。” 林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玫瑰花。 她没来之前,青山别墅向来都是种菊花,她来了之后,他就让园艺工人辟出一块地,专门种植玫瑰,因为她喜欢长桔梗的红色玫瑰花。 没想到一年没回来,这些玫瑰花已经开得这样漂亮了。 “我抱你进去?” 林嫣听后点了点头,她不想动,一点都不想动,就等着他来抱。 傅青山下车迅速的绕过车头,打开她那侧的车门之后,就弯下腰把她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林嫣除了最初腾空的那一秒有一点反应之外,其他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傅青山迈着阔步接近别墅防盗门,他说出密码后,让林嫣在上面按,一连串的密码数字按完,门也就应声而开。 他抱着她走进去,连鞋都没换,直接将她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佣人朱嫂听到门口有动静传过来,赶紧从房间里走出来查看,当看到傅青山和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美丽的女人时,先是愣了两秒钟,随后赶紧低下头,恭敬的说道,“傅先生,林小姐……” “嗯。” 傅青山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挥了挥手,“你先回房间吧,有事我叫你。” “好的,傅先生。” 佣人离开以后,傅青山先是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挂放起来,随后又给她脱鞋,把鞋放进鞋柜里,才转身去厨房。 林嫣看着他出出进进的身影,突然说了一句,“傅青山,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陷入爱情里的人,对爱情里另外的一个人好还需要什么理由?” 林嫣还是笑,“不行,你必须说出一个理由。” “唔……让我想想。” 傅青山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放在流理台上,然后又拿来菜刀,很熟练的切菜,好一会儿,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就是喜欢,你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我哪都喜欢。” 他的情话总是说的猝不及防,让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她红了脸颊,才无聊的拿过遥控器,准备翻出一部电影看打发时间。 傅青山见她安静下来,也没说什么,利落的给她准备着晚餐。 林嫣随便打开一部电影,看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傅青山就把最后一道菜放到了餐桌上,随后压低声喊她,“嫣儿,过来吃晚饭了。” 461,我劝你叫我傅太太之前,还是先把家里的那位白莲花解决了 林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在沙发上,这么悠闲惬意的看过一部电影了。 或者更准确点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彻彻底底的放松过了,好像只要有他在,她的神经就不用那么紧绷,也可以毫无防备,这个样子的她,等于卸掉了所有的伪装和盔甲,在他面前,完全就是最真实,也是最软弱的自己。 毫无保留。 她看得很投入,傅青山连着叫了三遍她的名字,她都没有任何的回应,显然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电影故事里面,无法自拔,也就没有听到他叫她的名字。 傅青山健硕的铁臂撑在餐桌上,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她的背影,突然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谁能想到一个多月之前的他,还每天都过着黑白颠倒,喝酒度日又严重失眠的日子。 可一个月之后,她回到了他的身边,还带给了他一个梦寐以求的孩子,这种感觉,真的像是在做梦,至少有很多个瞬间,会让他觉得不真实。 甚至在米兰很多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觉得那是他醉酒后编织出来的美梦。 醒了,还是空荡荡的房子,空荡荡的心口,空荡荡的世界…… 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他就迈开脚步朝她走了过去。 她盘坐在沙发上,双臂环抱着一个沙发抱枕,那双装满星辰大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电视屏幕,沉浸在电影人物编织的世界中。 看她看得认真,他也忍不住的看了过去。 电影的内容有些催泪,是讲男女谈恋爱分手以后的一些状态,只要是谈过恋爱,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的人去看,多少都会有些感触,也会或多或少的把电影里的某个情节,某个浪漫的画面,联想安插到自己的身上。 他弯下腰,双肘撑在沙发椅背上,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离她的侧脸,大概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带着清冽好闻的男性气息,迅速的将她包围,甚至淹没。 即便她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着电影,也轻易的就感觉到了他吹拂到她勃颈上的灼热呼吸。 她被扰得心神不宁,无法继续专心看电影,只好偏头,无奈又无辜的看了他一眼,“傅青山,你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 “我刚刚站在餐桌那边连叫了三声你的名字,可你没理我,我只能过来找存在感了。” “哦,是吗?” 她赶紧转头看向电视,低声说了一句,“我没听到。” “看你看的那么认真……” 傅青山没有追究她听没听到这个问题,而是对电影的故事内容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跟着一起看向了电视画面,“是因为这部电影的故事情节很吸引人吗?” “就是恋爱中的情侣吵架,然后又因为发生的各种误会而分手,接着就和好分手,分手又和好,因为贴近生活,又是大部分情侣的真实写照,所以很容易引起共鸣,听说票房不错,创造了这类都市爱情电影的票房先河。” “而且……我记得没错的话,傅长官好像也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之一。” 会记得他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是因为她无意间逛微博,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了傅青山和这部电影的女主蒋瑜,闹出了一段绯闻,大概就是庆功宴之类的宴会,傅青山把外套披在了蒋瑜的肩上,从而引发了媒体的轰炸式报道。 一连三天,都占据微博热搜前五名的位置。 不过后来发展的怎么样了,她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她卸载了微博。 至于为什么卸载微博,她具体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不是羡慕或是嫉妒,更不是见不得他好。 现在想想,大概是她那会儿忙得昏天暗地,最忙的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但却在看到微博热搜后,很少胃疼的她却疼了一个晚上,从那之后,她就落下了胃病,当然,也同时治好了她通过微博来了解关于他信息的偷窥心理。 “你怎么会知道?” 傅青山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性感又撩人,“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你人还在米兰。” “你想我给你什么样的答案呢?傅长官?” “相比你的答案……我更想知道你那时候的心理状态。”他伸出其中一条铁臂,将她整个拥向自己,“你可自诩是个在感情上从不拖泥带水的人,拿得起也可以放得下,所以,你为什么会在离开我以后,还关心我的生活? 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但却隐含着笑意,“这……并不符合你处理感情的方式吧?嗯?傅太太?” 林嫣在听到他说傅太太三个字的时候,心态还是崩了,“傅青山,我现在可是一朵野玫瑰,我劝你叫我傅太太之前,还是先把家里的那位白莲花解决了,然后……再来深情款款的叫我傅太太也不迟。” 话落,就把手中的抱枕扔了出去,接着,那双小手就开始胡乱的扒着横亘在她身前的铁臂。 可她的挣扎对他来说,和挠痒痒无异。 他几乎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可以让她动弹不得,“林嫣,回答我的问题。” “傅青山,你想听我说什么?” 她偏过头,那双映着万千星光的眼睛在看向他时,永远都有着干净的留白,那是独独属于她的纤尘不染,“说我爱你,放不下你,还是想听……我即便拼命叫嚣着离开了你,却偷偷的关注着你?” “是,我承认我在微博上看到了你和蒋瑜的绯闻,但那么大的一个新闻,只要是经常玩微博的人都能看到,如果你非要认为我在分手之后还有意无意的关注着你,那么也同样让我有理由怀疑你……”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像是在故意吊人胃口。 傅青山还是一副慵懒又散漫的模样,完完全全的配合着她,“哦?怀疑我什么?” “说来听听,我真的很感“兴趣”。” 傅青山故意把兴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而她可以肯定,他所说的兴趣,并不是普通的那种兴趣…… 想到这里,她一张白瓷如玉的脸迅速泛起潮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说了一个兴趣,她就能浮想联翩出那么多的东西的? 她真的很怀疑,她再继续和他在一起,会被他的思想带的越来越歪,甚至有的时候会很羞耻的想入非非。 “……怀疑你故意用和流量明星的绯闻,引起别人的注意。” 虽然她没有说出这个别人是谁,但傅青山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言语中说的别人就是她自己。 “所以……你觉得我是故意制造和蒋瑜之间的绯闻,来引起你的注意?” “难道不是吗?”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想从他的表情窥探出他的真实想法,但他的脸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甚至连微笑都没有,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与他这样对视了大概十几秒以后,她还是先移开了视线,“好吧,就当是我自作多情……”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他在她的话还没有完全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就先出声阻止了她继续要说出口的那些话,“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离开我以后,还有意无意的关注我?哪怕只是报道上的只言片语,哪怕只是一张和其他女人的绯闻照片?” “傅长官,我林嫣倒追了你这么多年,几乎人尽皆知我喜欢你,喜欢到无可自拔的程度,这些我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接着,她就挑眉点头,“是的,我到米兰后,确实在有意无意的关注你。” 傅青山听后没有露出太多惊喜的表情,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淡然,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好了,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现在该还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是不是故意在用明星的流量和热度炒绯闻,好让我能够看到你美人在侧,过得很好的消息?” 他眨了眨眼睛,最后缓缓的点头,“对,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我当初确实就是在利用蒋瑜的流量和热度,故意给你看我的消息。” “好,算你光明磊落。” “我还不屑跟你玩口是心非的那一套。” 说完,男人就凑近,吻了吻她的唇角,“当然,更不屑跟你玩欲擒故纵的那一套。” 林嫣没再说话,而是伸出一双小手,拍了拍横在她身前的铁臂,“你松开我一些,我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他依言放开了她,随后站起身,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折腾了十几个小时,你肯定特别累,赶紧跟我去吃饭,吃完洗澡,也能早点休息。” 林嫣看了他一眼,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电视屏幕一眼,最后抿了抿唇,低缓的说道,“傅青山,我想看完电影再吃饭,你陪我看吧,好吗?” “先吃饭,一切还有商量。” 那么言外之意就是,不吃饭,一切根本没有商量。 林嫣只好关掉电视,随后站起身,“那……吃完饭你要陪我看刚刚的那部电影。” “可以。” 林嫣没有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痛快,她还以为他会说不可以,要直接上楼洗澡睡觉呢。 因为想看那部电影,所以林嫣吃的很快,在男人第五眼看过来的时候,她就把碗筷往前一推,“我吃饱了。” “再吃点。” 他低低的说了一句,就舀了一碗汤给她喝,她乖乖的接过去喝掉,又吃了几口饭菜,才又将碗筷推走,“我真的吃饱了。” “去看吧。” 这个场景,真的有一种女儿跟爸爸的既视感。 但林嫣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真的很想知道男女主分手后都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和好,又或者和其他人走进了婚姻殿堂,忘掉了曾经的刻骨铭心,也忘掉了曾经的海誓山盟…… 傅青山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以后,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接着就起身把餐桌收拾好,又洗了碗筷,才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着接下来的剧情。 电影中的男女主谁都没再主动联系谁,都是通过朋友,或是其他的社交网络了解这彼此的生活状态,以及生活以外那些点点滴滴的事情。 故事的结局算是一个悲剧,因为两人还是分开了。 一个嫁人生子,一个也遇到了家境不错的女孩,又谈起了新的恋爱。 那些曾经的过往,被遗忘在了角落里面,无人提起。 林嫣并不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她以前总觉得这种电影就是在无病呻吟,用一点抓人的剧情和抓人的台词,从而引发都市男女的强烈共鸣,但她现在是个孕妇,孕妇的情绪本来就喜怒无常。 尤其……电影的内容,跟她和傅青山之间的感情状态很像。 但故事就是故事,它一定有结局,但现实的生活中,却没有结局…… 她的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在不断的翻涌,但她并没有让那种泪意泛滥成灾,而是在拼命的克制,最后干脆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的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傅青山几个大步追上去,在她抬脚迈上楼梯台阶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也阻止了她继续向前的脚步,“嫣儿,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沙子进眼睛了,我觉得难受,想去洗一洗,再滴点眼药水。” “胡说。” 他将她直接拉拽过来,被迫让她面对他,“回林城之前,我查了近半个月的林城天气,除了这个月月底有个晴朗一点的天气,其他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下雨,就是准备下雨,这么潮湿的空气,从哪来的沙子?” 林嫣见甩不掉他的手,就皱了皱秀眉,“傅青山,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刨根问底了?” “我看见你在哭。” “我说了是沙子进眼睛了。” 男人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林嫣,让你对我坦白心迹就那么难?你会哭,难道不是觉得男女主的感情经历和我们很像,所以就带着主观臆断,把自己代入到了男女主的感情当中,认为我们最后分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只是一部电影而已,我不会拿自己和里面的人物相比,你想多了。” 她又用力的甩了甩手,想要甩开他,却被他轻轻松松的化解,最后被他一推,她没有站稳,整个人直接摔到了墙壁上。 她狠狠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摔上去的疼痛,可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传来,她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他的一双铁臂放在了墙壁上,为她挡住了所有可能的疼痛来源。 “你撒谎。”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明明是看到这个结局,才会哭鼻子。” “不用你管。” 她推着他,突然来了脾气,“我是自己想哭也好,是被这个结局弄哭的也罢,都不关你的事情,不要再理我了。” 他的脸上还是之前霁月清风的笑容,“行,那我就去军区了?可能……两个礼拜左右都回不来,你自己不会害怕吧?” “放心吧,不会。” 她的回答特别的干脆利落,可他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间隔了几秒钟,他才又说了一句,“逗你的,我明天才回军区。” “是……两个礼拜都回不来吗?” “……是。” 她听到以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他推远,“两个礼拜太少了,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也别让我再看到你,我会烦死。” 话落,就从他的身边绕过去上了楼。 傅青山看着她翩翩然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在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 半个月以后。 从米兰回来的那晚,她和傅青山两人不欢而散后,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傅青山的忙碌比林嫣想象中的还要忙碌,几乎马不蹄停,很多的时候,都是她睡了,他才回来,然后第二天她还没醒,他就离开去军区了。 就这样,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凶残的半个月没有见面。 当她把这件事说给乔漫听的时候,乔漫正躺着沙发上敷面膜,然后数胎动,听到林嫣的话后,突然笑道,“你俩也真够能沉得住气的。” “没有办法,他太忙,我又太闲。” 林嫣也跟着躺在了沙发上,然后又缓缓的说了一句,“不瞒你说,有的时候啊,我还真的挺怀念在米兰的日子,至少他可以整天围着我转,但我又知道,男人就该以事业为主,而不是整天围着儿子老婆。” 乔漫继续宽慰她,“他离开林城那么久,上面难免得做点样子,不然都跟风学他,那军纪不就等于空口号了吗?” “也是。” 林嫣点点头,小手习惯性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随后笑道,“漫漫,今晚我去你那儿住吧,反正我和傅青山这样,等于分居的状态,想必他也不会关注我住哪。” “你来避难我可以收留你,但你要是趁机和傅青山吵架拿乔,恕我不能奉陪。” “漫漫,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 “像!” 林嫣又笑了笑,淡淡的解释,“我知道你为难,我不会为难你。” 说到这里,她起身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倾盆大雨,随后说道,“我真的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太没有意思,又好几天没见到你,想和你一起腻歪一下,你不会狠心的想要拒绝我吧?” “那好吧。” 乔漫把脸上的面膜撕掉,看向身边的高大男人,说了一句,“我让家里的司机过去接你,你怀着孕,又下着这么大的雨,我不放心。” “嗯,好。” 挂断电话以后,林嫣就上楼去换衣服,拿着手包刚刚走下来,就听到别墅的防盗门关合的声音,接着,就有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是傅青山。 他看到她穿戴整齐,又拿着出门的手包,不禁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约会。” 男人眉心一蹙,“和谁?” “秘密。” 说着,她就坐在沙发上开始等纪家的司机过来,在她的得意还没有持续一分钟的时候,傅青山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清晰的听到他滑下接听键,叫了一声老纪。 她怎么就忘了纪云深会告诉傅青山关于她和乔漫的一切呢? 纪云深显然告诉了他一切,他低低的应了两声,就切断了手机通讯,然后几个大步走过来,声音有些沙哑的问她,“在家里觉得很闷?” “还好。” “用我陪你吗?” “不用。” 男人听后,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我本来今天休假,想带你出去逛一逛,但你用不到我,那就算了吧!” 林嫣咬了咬红唇,低低的哼了一声,然后就站起身,朝着别墅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没有走出去,就被男人拉拽了回来,“是觉得无聊才会去找乔漫,还是想跟她发我的牢骚?亦或是单纯的想让担心,嗯?” “都错了,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你而已。” 男人笑了笑,将她抱个满怀,“我离开林城那么久,难免会忙一些,朱嫂每天都会跟我说你的情况,只是我真的没有时间和你耳鬓厮磨,为了赔罪,我硬挤出了两天的假期,今天陪你出去逛,明天陪你去产检。” 林嫣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就没再继续挣扎,窝在他的怀里说道,“傅长官的赔罪诚意就只有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看海了,想坐游轮了!” 傅青山又笑,“你不是晕船吗?” “晕船可以克服。” “好,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她听到他的话以后,先是给乔漫打电话,问她想不想和纪云深一起去,她说她要考虑十分钟,然后给她答案,她说好,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就转身去收拾东西。 “要在那里过夜吗?” 林嫣点头,“嗯,要在那里过夜。” 男人倚在墙边,又说了一句,“这几天台风会登录林城,海浪很大,你确定你可以?” “是的,我可以。” 462,在我的眼里和心里,现在的你才是最好的你 林嫣头也没回的收拾东西,行李箱有点大,她拿着有些吃力。 倚站在门边的男人再也看不下去,几个大步走过去,单手帮她提起来,然后放在了衣帽间中央的地面上,又挥了挥手,指向角落的双人沙发,“去那边坐好,我来收拾。” 林嫣乐得什么都不用干,没有推辞或者扭捏,直接毫不客气的朝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将那双修长白嫩的美腿交叠在了一起,接着就用一双漆黑好看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收拾东西的男人。 这一秒钟,好像所有的背景都褪了颜色,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 傅青山随便挑了两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里,剩余的地方全都留给了她。 接着就抬起头,与她的视线相撞在一起,“剩余的地方装你的东西,你想要带哪件衣服?” 问完话,他就走到了挂着她衣服的柜子前,随手挑出来一件,“这件白色的裙子怎么样?很衬你的肤色。” 林嫣摇摇头,“太保守,穿着不好看。” “那这件?” 他又拿出一条裸粉色的长裙,比刚刚的那件款式还要保守,裙摆直接遮到脚踝,“你穿这个颜色也很好看。” “不行,那件衣服穿起来会显得我整个人很闷,我也没有很老,为什么要穿这种看起来很沉闷的裙子?” “轻熟不好吗?” “傅青山,轻熟和沉闷是一个意思吗?” 傅青山特别喜欢控制她穿衣服的尺度,整个衣帽间大多数衣服都是他买回来的,各式各样的都有,但没有一件是露背,或者是膝盖以上的裙子。 全都刚好遮住了她的美点,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全都遮住了她可能会性感的源头。 “那就这一件?” 他又挑出一件浅紫色的荷叶裙,裙摆刚好垂到膝盖,是那种轻熟中多少带着点妩媚的裙子,林嫣觉得这条已经是他承受的极限,便点了点头,“这件可以,但还要多带几条裙子。” “只去一个晚上,你确定需要带那么多条?” 她微笑着点头,“我确定。” 傅青山点了点头,接着在她几排衣服前继续挑选。 而剩下的几条,他没有听她的意见,直接拿下来叠好放进了行李箱里。 林嫣瞥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几条款式类似的裙子,她说这种风格可以,他就全给她挑了一样的风格,还真是满满的套路。 好像生怕她会穿着暴露,给别的男人养眼睛。 除了裙子,其他的东西他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直接放进去的。 等到他全收拾好,林嫣再往行李箱里看过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很小的位置,放着他的东西,剩下的位置,全都是她的衣物,包括整套的护肤品面膜之类的女性用品。 傅青山真的很会宠女人,她应该算是很少见过他宠女人样子的女人。 而被他宠的那个女人不是她,是纪晗。 林嫣走过去,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一句,“你的东西……要不要再单独拿一个行李箱?看着怪难受的,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你说的好像从来没有欺负过我一样。” “傅青山,说话要凭良心,你没惹我的时候,我可从来都没有虐过你。” 傅青山笑了笑,接着从半蹲的姿势站起来,看着半米外的美丽女人,“嫣儿,我怎么记得我没惹你的时候,你也照样虐过我,你该不会是欺负我曾经失忆过,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信口开河吧?” 林嫣也跟着笑,只是笑意丝毫未达眼底,“哟,真是难得傅长官还记得你失忆过的事情呢!” 话落,什么话都没再说,直接走出了衣帽间。 傅青山看着女人窈窕美丽的背影,有半分钟的出神,然后提着行李箱追了上去,在她马上要走出别墅门的时候,伸手拉住了她,“怎么好好的,说生气就生气了?” 她非常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我没有生气啊,我只是……” 后面的话她还没有说完,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看到漫漫两个字,就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钟,就传来了乔漫低柔又清澈的声音,“嫣儿,纪云深说这两天林城天气不好,我又到了孕后期,虽然很想去玩,但更怕经不起折腾,我就不陪你去玩了。” “好,我哪天再去找你玩。” “嗯,你好好玩,挂了。” 按下挂断键,她就又看了一眼扣在手腕上的那只温热大手,“傅青山,你要抓着我到什么时候?” “说清楚再走。” “有什么可说的?反正你记忆深处的女人到底是谁只有你自己清楚,我就算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是的,关于他恢复的记忆,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就是他只记得结婚后的林嫣,结婚前的林嫣,他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大概的记忆,都是纪云深跟他说的,或是共同经历过的人跟他说的。 他从来都没有记起过她青春明媚的样子,更不知道她的追求有多么热烈。 记忆的缺失,让他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叫嚣。 因为他并不是忘了所有人,而是单单的忘记了结婚前的林嫣。 “你怎么知道我记忆深处的女人不是你?” 这回他没再等她的回答,而是将她密不通风的拥在身前,“不过,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比在我身下哼唧更让我喜欢。” 林嫣白瓷般的小脸迅速的红成了一片,一直红到了耳根,“傅青山,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往那方面联想?” 他挑了挑剑眉,一本正经的回答,“可正常的男人都喜欢往那方面联想,相信我,没有人会抵挡住美丽女人的诱惑,我也不例外。” 林嫣瞪了他一眼,推着他,“快点出发吧,晚了雨势就更大了。” “好。” 傅青山如她所愿的放开了她,然后拿起雨架里的伞递给了她,“在这等着我,我把车子开近一点,然后过来接你。” 林嫣点了点头,就看到他撑着另一把伞走进了雨中,没过几分钟,就把车子开近了别墅的门口,然后又下车过来抱她,等到她稳稳的坐进去,才又关掉车门,回身去取行李箱。 将行李箱放进车子的后备箱,高大的男人就绕过车尾坐进了车子里面,外面的雨势很大,他难免会淋到雨,坐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潮湿又浓烈的雨气,但却没有遮掩住他身上清冽又好闻的男性气息。 “擦一擦。” 林嫣见他修剪利落的圆板寸上有着不少水珠,就将座位旁边干净的白色毛巾递给了他,他没有接,而是倾身过来,“你给我擦。” “我不伺候你,你自己擦。” “那就不擦了。” 他又退了回去,接着就启动了车子,还没有踩下油门,身边娇小的女人就低低的说了一句,“等一下,我给你擦。” 傅青山很满意的嗯了一声,随后打开了雨刷器,冲刷着前风挡玻璃上的模糊水雾,让日光透进来一些,能更加清楚的看到她的出尘般的美丽。 他的眸光太过灼热,灼热到她的体温都跟着升高了不少,“傅青山,你别看着我。” “车子里就你和我两个人,我不看你看谁?” 她直接将手上的毛巾推到他的脸上,“不听话,就自己擦去吧。” 傅青山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又简单的擦拭了两下,才重新坐好,下一秒钟就踩下了油门,车子像是箭一般窜了出去,迅速的划破了重重的雨幕,朝着别墅院落的尽头驶了过去。 …… 一个小时后,黑色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海边停车场,小白买完游轮的门票,就撑着一把黑伞走了过来。 傅青山没着急下车,而是等到小白把门票送过来。 林嫣见傅青山没有下车,也没有着急,而是和他一起坐着等。 过了大概半分钟,小白撑伞走近,傅青山降下车窗接过他手里的游轮票,就见他一脸为难,又有些欲言又止。 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却又碍于林嫣在场,不方便说出口。 傅青山挑了挑精致的剑眉,低声问了他一句,“有什么话就快说,我没时间跟你这么耗。” 小白又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林嫣,似乎真的很忌惮她在场,生怕她会听见什么。 傅青山很了解小白的性格,知道他不会故意做这些无聊的举动,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处,只好转过身跟林嫣说了一句,“嫣儿,我和小白去外边聊两句,你在这等我回来?” “好啊。” 林嫣完全不介意,也没有兴趣知道他俩的谈话内容,在话落的下一秒钟,就转过头看向了窗外,不再看他。 傅青山将车窗升上,又揉了揉身边女人的发顶,才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走了出去。 和小白共撑着一把伞走出几米后,小白才附在他的耳边,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长官,刚刚我看到温小姐和她的朋友也上了这艘游轮,您看您是带着林小姐回避一下?还是……” 还是……不用在意,各玩各的?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傅青山看了一眼雨雾中的巨型豪华游轮,几秒钟以后才收回视线,“不用在意,不过……你给我盯着点她,是朋友聚会偶然和我们碰到一起也好,还是她故意调查后,过来打探虚实的也罢,都别让她弄出什么动静出来。” “好的,长官。” 多余的话,傅青山也没再说。 林城要说大很大,要说小也很小,偶然碰到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如果她越界,或是做事丢了应有的分寸,他一定会给她好看。 和小白说完话,傅青山就冒着雨走了回来,打开门坐进来的时候,又带来了很多湿凉又清新的雨气,几乎密不透风的将她包围,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突然觉得很冷,冷得彻骨。 傅青山见她缩着肩膀,整个身体都在瑟瑟的抖着,就脱掉了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好。” 林嫣点点头,双手拉拽身上的西服外套的衣襟,紧紧的裹住自己。 傅青山回身拿过后排座的雨伞,打开车门撑开,就迈开长腿下了车,然后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旁,一边伸手拉开车门,一边把伞递送到她的手里,腾出的双手直接抱起她,往豪华游轮的方向走过去。 日光很暗淡,在重重的雨幕下,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既视感。 她一只手撑着黑色的双人伞,一手环抱着他的脖颈,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的低柔,“傅青山,你为什么要把最好的我给忘记了?” 傅青山低头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说他丢失的那部分记忆的事情,好一会儿才用着跟之前一样低沉又磁性的声音说道,“因为在我的眼里和心里,现在的你才是最好的你。”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这不仅是她的遗憾,也是他的遗憾。 林嫣听到他的回答没再说话,而是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上蹭了蹭,寻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后,就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男人很高,被他抱着,一路上都有腾空的失重感。 直到他把她包放在游轮高级套房的沙发上,她才舍得睁开眼睛,看着房间极奢极简的装修,和复古梨花木的家具摆设,突然有一种类似于兴奋的情绪产生。 只因为这间套房,很像他们当初结婚度蜜月时住过的那间套房。 每天早上醒来,都是阳光微风和大海。 耳边除了海鸥海鸟的叫声,就是海浪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傅青山见她的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代表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很好,同时也感染了他的情绪,一扫以往的阴霾和凝重,只剩下浅淡微醺的笑意。 他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把她用抱在怀里,低声的问她,“饿不饿?” 林嫣被他一问,赶紧伸手摸了摸小肚子,安静的想了两秒钟,才低声的回答,“有一点吧。” “想吃什么?去餐厅吃?还是叫客房服务?” “叫客房服务吧,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傅青山点了点头,“好,想吃什么,我去打电话。” “随便点吧。” 傅青山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行,那我就按照你平时的喜好来点了?” “嗯。” 傅青山站起身,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客房服务的电话号码,就拿出裤袋里的手机,迅速的拨了过去。 接通的嘟声响了大概五秒钟以后,那边就传来一道柔腻的嗓音,“您好,我这里是客户服务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要客房服务套餐里的b套餐,菜里不要放香菜,少放点盐,谢谢。” 那边的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听到他的话,为了不出任何差错,迅速的拿起笔记在了本子上,“好的,先生,您的要求我都一一记下了,请问除了这些,您还有其他的需要吗?” “暂时没有了,就这样。” “好的,先生,我们会尽快为您送达,谢谢您的来电,再见。” 切断手机通讯后,他就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走了回来,还没有坐下去,林嫣就指了指自己的头部,“傅青山,我的头有点疼,你给我按摩一会儿。” “这么伺候有什么奖励?” 他高大的身形蹲在沙发边,有着非常大的违和感,但又让她产生了一种被珍惜着的感觉。 她趴在真皮双人沙发上,先是哀怨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凑过来,在他的脸侧吻了一下,“这就是奖励,快按。” “再给一个奖励。” 林嫣无奈,只好再凑过去,没想到却直接吻上了他的薄唇。 她瞪大眼睛,有两秒钟的不可置信,又有两秒钟的随波逐流。 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身体上的快感,伸出一双小手,撑在了他坚硬的胸膛前,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的一双大手轻松的拉扯开,随后,他整个人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他没有用尽全部的身体力量,但还是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在他的身上,很难做到真正的拒绝。 当然,也包括她。 “傅青山,你好重啊,赶紧从我身上起来。” “我没压着你呀。” 他双肘撑在床上,身体确实不算压着她,但他却密不通风的包围着她,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她撑在他胸膛上的双手又用了一些力量,却还是没有撼动他半分。 她皱了皱好看的秀眉,那双原本撑在他胸膛上的小手,改为环吊着他的脖颈,然后将红唇凑过去,在离他的唇大概两公分左右位置停下,低低淡淡的说道,“傅青山,有没有告诉你,欺负女人的下场是什么?” “除了扇巴掌你还会什么?” “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是你没有挖掘我的好。” “哦?”傅青山笑着看她,“我很想知道,我没有挖掘过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她好像明明说的是挖掘她的好,但他说的却是…… “傅青山,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能。” 说着,他就要去吻她的红唇,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并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傅青山我想吃甜品了,你去给我买回来。” “想让我伺候你,就得让我心甘情愿,显然……我现在心不甘情不愿。” 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如果想让他伺候她,就要先让他心情好,那么让他心情好的东西,就只有她的吻。 她凑过去,在他的唇角吻了吻,“傅青山,注意胎教,我现在是孕妇,你得让着我。” “胡搅蛮缠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孕妇?要注意胎教,嗯?” “那不一样。”林嫣咬了咬嫣红的双唇,又伸手把玩了一会他衬衫上的领带,声音低淡,“宝宝在妈妈的肚子里成长,根本不会介意妈妈做了什么,但……却一定会介意爸爸做了什么。” “比如欺负妈妈,比如……”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他也都懂了。 “想吃什么甜点?” 他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或者也可以说,她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有特权。 “草莓派,芒果布丁,抹茶味的慕斯蛋糕。”她现在的口味好像每天都在变,今天喜欢吃辣明天喜欢吃酸,后天可能有喜欢吃甜食了,她也很苦恼,“唔……没有了,暂时就这么多,你去买吧。” 傅青山没再闹她,从她的身上站起身,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朝着房间门口走了过去。 直到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被海浪的声音逐渐覆盖,她才惊魂甫定的拿过抱枕,狠狠的敲在沙发上。 差一点,差一点就又被他蛊惑了。 …… 傅青山走出高级套间房后,就抓住了一个路过的服务员问餐厅在哪里,询问了一通后,才快速的走近游轮的餐厅。 甜品店的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跟在人群的后面,等着买林嫣说的草莓派芒果布丁,和抹茶味的慕斯蛋糕。 排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以后,终于轮到了傅青山,他走近了一些,看着蛋糕台上摆放的小蛋糕都很可爱,就挥了挥手,“把这些都给我打包带走。” “好的,先生。” 蛋糕师很快就把傅青山说的那些蛋糕都打包了起来,傅青山付了钱,拎着蛋糕就往回走。 刚刚走出几步,就有一道娇小的身影追挡到了他的前面,他停住脚步,看着半米外的蒋瑜,好看的剑眉微微皱了皱。 “蒋小姐有事?” 蒋瑜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身上的衣料,声音有一两秒钟的迟疑,“傅先生,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傅青山单手插兜,似乎已经想不起来跟她有关的任何事情,“什么答案?” “你说你不喜欢温暖,喜欢我。” “哦?”傅青山笑了笑,好像在笑她的天真,“那可能是蒋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 “误会吗?” 蒋瑜咬了咬红唇,“傅先生,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463,傅长官有那么多的女人排着队心疼 傅青山又笑了笑,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是那种清风朗月的气质,能让人的心,跟着温柔的一塌糊涂,“蒋小姐,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言外之意,就是她在自作多情。 四面八方的眸光汇聚过来,她一时成了最难堪的存在。 未战先输。 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连一个过往都算不上。 蒋瑜的红了眼眶,红唇微微颤抖,“相思红豆的庆功宴上,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披上了你的西服外套,我以为,我以为……我对你来说,至少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就算不是很特别的存在,也能构成你的兴趣……”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没有跟她把话说明白。 “蒋小姐。” 他没听她把话说完,就沉声打断了她的话,字字句句说的缓慢,“女人呢,有自信是好事,但有的时候太过盲目的自信,那就跟蠢无异了,所以……”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两秒钟,才用着低沉又磁性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希望这是我和蒋小姐的最后一次见面,再见。” 说完,就迈开长腿准备从她的身侧绕过去,擦肩而过时,她突然伸手攥住了男人的衣袖,掌心冰凉,“傅先生,我能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男人低头瞥了一眼她攥着他衣袖的小手,她像是触电般松开,赶紧开口问道,“傅先生,她们都说你……都说你把林嫣接回来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傅青山只回答了三个字,就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蒋瑜看着他手里拎着的各式甜品蛋糕,咬了咬红唇,泪意突然泛滥成灾,她只能仰起头,才能把掉泪的冲动抑制住。 …… 五分钟以后,傅青山拎着甜品回了套房。 林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她真的很喜欢蒋瑜演的这部关于前任的爱情片,她看的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就连他走近,她都没有发现。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想发现。 他将手中的甜品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然后瞥了一眼她的侧影轮廓,低声说道,“我看蛋糕做的不错,每一样都给你打包了一份,快吃吧。” 林嫣没有说话,继续盯着电视屏幕。 傅青山从进来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从她锁定的电视内容,就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难怪他觉得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那抹一闪而过的翩跹身影很像她,原来真的是她。 所以,她刚刚看到了他和蒋瑜站在一起? “怎么不说话?” 他伸出手臂要揽抱住她的腰身,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突然不想吃了。” “我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才买到的蛋糕,你说不吃就不吃了,是不是太不把男人的自尊当一回事儿了?嗯?” 他再次伸出手臂要揽抱住她的腰身,她却直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的笑着,“傅长官有那么多的女人排队着心疼,我拿不拿你的自尊当一回事儿又有什么关系?这样正好啊,还可以去她们身上找找安慰?你说呢?” 说完,没等他回答,就往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傅青山赶紧追了过去,温热的大手扣住她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拉,将她整个人都拉拽到了他的身前,“我会默认和蒋瑜的绯闻,一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另一个就是给温暖难堪,逢场作戏而已。” “我可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所以,傅长官这是不打自招了?” 傅青山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因为拥有过你,其他女人就显得太过一般。” “是吗?”女人笑了笑,手指在他的胸膛前戳戳点点,“可傅长官跟我接触过的其他男人相比,就显得又渣又烂……还多情。” 傅青山脸色一变,阴沉的好似能滴出墨来,“林嫣,你打算跟我无理取闹下去?” “对啊,这不是我最擅长的东西吗?” 她眨了眨眼睛,开始微微挣扎,却没有撼动他半分。 她只好抬起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却因为是拖鞋,根本没有以往高跟鞋的力度,挣扎了一会儿,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只能瘫在他的身前,任他予取予求。 男人见她终于服了软,就把她半拖半拽的拉到了沙发旁坐下,然后又倾身拿过茶几上的甜品,随便打开了一个递到她的嘴边,“客房服务会有些慢,先吃点甜品垫一垫胃。” 林嫣把他的手推的老远,“我不吃。” “你吃不吃?” “我不吃。” 傅青山皱了皱精致的剑眉,声音低淡,“林嫣,我再问你一次,你吃不吃?” “我不吃……唔。” 她后面的话,都被他突然落下来的吻给封在了唇齿之间,变成了细声的呢喃和呜咽,在安静的房间里,有一种致命的撩人蛊惑,瞬间就将他身体里的热血点沸,久久都没有平息下来。 他的吻并不温柔,甚至带着刻意的蹂躏,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沉沦成了一滩水,软软的窝进他的胸膛里。 直到彻底的征服了怀中的女人,他才结束了这个法式热吻,接着就用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着被他吻得红肿不堪的唇瓣,声音暗哑,“我以为没有自信的人会是我。”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傅长官的身边这些年来什么时候断过女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自信?你去骗鬼吧!” 男人低低哑哑的笑,“那还不是因为我这些年只碰过你一个女人。” “傅青山……” 她气得大叫,“你别说甜言蜜语哄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男人又低头吻了吻她柔软香甜的唇瓣,“是不是我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嗯?” “总之呢,我暂时不想看到你,和你的这张脸。” 说完又伸手推他,却被他的双臂轻轻松松的控制在他的胸膛和沙发之间,“行行行,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出去待着,等你吃完了我再进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随你便。” 她低着头,日光有些暗,他并不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能低头去捕捉,可他越想去看,她的头就垂得越低,最后,他干脆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仰头看向他,“到底要我怎么样?嗯?” 林嫣咬了咬红唇,“不知道。” “那你怎么样才会心情好?嗯,我的小祖宗。” “不知道。” 男人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我真是怕了你了,每天都花样百出的折腾我,你就不怕我短命,到时候你就没人欺负了?” 处理厉凝的时候,她是一种方式。 处理蒋瑜的时候,她又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他真的不敢想他的身边再出现其他女人的时候,她会再换什么方式折腾他。 “不怕啊。” 林嫣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你,我就再找个对我好的男人任我欺负。” “林嫣,你别想有那天。” 他的双臂突然收紧了力度,将她密不透风的抱住,咬牙切齿的说,“你只能是我的女人,要是敢跟别的男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怎么,就行你美女左右相伴,不许我找个备胎。” “有你在,我大概只能吃糠咽菜了,还美女左右相伴,你觉得我会嫌自己的寿命太长,让你有机会折腾我吗?” 女人窝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又软软糯糯的说了一句,“傅青山,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女人扑过来向你献殷勤呢?哪怕她们只是飞蛾扑火,哪怕她们会撞得头破血流……” “我以后尽量接触女人,减少她们扑过来的几率,杜绝逢场作戏,杜绝暧昧,这样行不行?” “喏,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顶,刚刚说了一堆话,又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就是等着他主动说这些话,然后伸出双手缴械投降吧? 这个有心机的小女人。 “嗯,好男人从来不用逼,都是自己体会。”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怨天尤人的味道?” 男人将甜品拿过来,递到她的手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快吃吧。” 林嫣接过他手里的甜品,吃了一口后,就送到他的嘴边,“你也吃点吧?很好吃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你自己吃吧。” 林嫣知道他不喜欢吃甜食,也就没再勉强他,又吃了一口,还没有开始咀嚼,男人就低下头,将她唇角的奶油都吻干净了,完事后给了一句评价,“嗯,很甜。” 不知道他是在说奶油,还是在说她的唇。 她听后,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两人在这样的雨天,紧紧的相拥着,居然有一种已经天荒地老的错觉。 …… 林嫣嗜睡,整个白天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傅青山没跟她一起睡,而是拿着笔记本到客厅办公,等到她睡醒走出来,他已经把一堆文件看完了,正在揉着眉心歇眼睛。 听到开门声,他转头看了过去,颇为宠溺的笑了笑,“睡醒了?” 林嫣点了点头,随后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傅青山,我饿了,想吃意面和牛排了。” “好,去换衣服吧,我带你去餐厅。” “嗯。” 林嫣点了点头,就回房间换了衣服。 两分钟以后,她就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等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微微窘迫的说了一句,“傅青山,后面的拉链我够不到,你过来帮我拉一下。” 傅青山起身走过去,拼命忽略她美背带来的感官冲击,和优雅又窈窕的背脊线条,一双手几乎是在颤抖中,将她后面的拉链拉合到了后脖颈处,接着就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环到了身前,“明天去做产检的时候,要问问医生,到底什么时候能碰你……” 林嫣瓷白的脸迅速红成了一片,“傅青山,你就不能要点脸?” “或者……你用其他的方式帮我解决,我可以考虑要点脸。” 其他的方式解决? 手或者……嘴吗? 林嫣伸手扒开他环在身前的那双铁臂,“你做梦吧!” 说完,就抬脚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傅青山快步跟在她的身后,低哑的笑声不断的传进她的耳朵,像是魔咒一般,不断的冲击的她身体和大脑。 十分钟以后,男人拥着女走进游轮负一层的豪华西餐厅。 也许是傅青山的身份太过尊贵特殊,又或者是俊男美女的组合太过惹眼,他们两个一走进去,就吸引了餐厅里面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角落里的宋瑶和温暖。 宋瑶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低声的安慰旁边的温暖,“暖暖,你不用太在意林嫣,她现在没名没分,除了漂亮点,几乎一无是处,你就等着过两天老爷子公开西西的身份吧。” “等你和西西在傅家有了名正言顺的位置,到时候她想不知难而退都不行。” “哪有那么简单?” 温暖落寞的垂眸,然后拿起身前的酒杯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还有,你是从哪里看出林嫣除了漂亮点几乎一无是处的?她从小就是天上耀眼的明星,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别说男人,就是女人都很容易被她吸引住。” “再说,傅青山这些年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你见哪个他真的上心过?没有,一个都没有,也包括我。” “暖暖。”宋瑶伸手握住温暖垂放在餐桌上的小手,接着继续轻声安慰,“你不要太妄自菲薄了,傅青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等到他的新鲜劲过去,就知道谁对他是真爱,谁对他是逢场作戏了。” “但愿吧。” 温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就听到手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赶紧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号码,接着就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钟,就传来了温西干净的声音,“妈妈,你今晚会回来陪我吗?” “西西,妈妈今晚和你宋阿姨在一起,不能回去陪你了。” “那好吧,你玩的开心点。” “嗯,乖,妈妈明天回去给你买好吃的。” 切断手机通讯,温暖才难得露出一抹笑容,“我现在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就是西西越长大越懂事,已经开始学会体贴我,照顾我了。” “真好,我也想有这么懂事的儿子。” “那你赶快结婚生一个。” 宋瑶在温暖的打趣声中叹了一口气,随后趴在餐桌上,手指把玩着桌面上的红酒杯,声音很低,“哪有那么容易?我爸最近逼我逼得很紧,我又不想随便找个男人凑合过日子,哎,总之,一言难尽……” “逼你?”温暖闻言挑了挑秀眉,难免有些诧异,“你爸不是一直在逼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结婚吗?怎么又会逼你?” “宋果她带着个拖油瓶能嫁的多好?再说,林家失了势,又变成了穷鬼,即便林南城有心给她,也没有那份力气,最后啊,肯定还是得牺牲我自己的幸福,成全我爸我妈他们。” 温暖又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随后像是随意般的说道,“不然……你和傅奕怀试一试?他的身家和能力,在林城来说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拿下他,也等于拿下了大半个林城,到时候你爸你妈再想压榨你,也得看你的心情了。” “傅奕怀吗?”宋瑶突然直起身,隔着餐桌看向对面的温暖,“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接近他吗?”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你说说看。” 温暖勾了勾手指,宋瑶会意,赶紧坐到她的身边,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勾引傅奕怀的办法…… …… 彼时,傅青山已经拥着林嫣走到了餐厅最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旁的服务员赶紧递来菜单,恭敬的说道,“先生小姐,这是餐厅的菜单,请两位点餐。” 傅青山接过菜单,直接放在了林嫣的面前,“想吃什么就点吧。” 林嫣也没客气,直接点了她刚刚跟他说的想吃的那几样,然后才把菜单推向他,傅青山没接,直接还给了一旁的服务员,“刚刚她点的东西来两份,谢谢。 “好的,先生,请两位稍候。” 服务员恭敬的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林嫣打量了一眼餐厅的装修,无意中就对上了一道带着打量的目光,离得虽然有些远,但她还是很轻易的就认出了那是属于温暖的特有目光。 傅青山见她一直盯着角落里看,也跟着瞥过去一眼,看到温暖的那一秒钟,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后转过来,看向已经收回眸光的林嫣,“我不知道她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打包回房间吃?嗯?” “没关系,就在这吃吧。” 林嫣笑了笑,“反正以后这样的事情会经常发生,早一点适应也没什么不好。” 傅青山皱了皱眉,隔了两秒钟才缓缓的说道,“她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只需要保持好的心情,不受她的影响,顺利生下孩子,知道了吗?”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种事情还需要你教我吗?” 傅青山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你看着很聪明,有的时候也拎不清孰轻孰重,我要是不跟你说,你恐怕会钻牛角尖。” “我才不会。”林嫣偏头,不再看他,“这些年,出现在你身边的女人数都数不清了,我要是每个都去介意,去钻牛角尖,可能早就活不成了,哪还会有今天坐在你面前的我,别做梦了。” “好好好,你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这样说行不行?” 林嫣没再说话,也没再看他,而是偏头看着餐厅侧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青山见她有些沉默,就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去给我放点舒缓的音乐。” “好的,先生。” 半分钟以后,原本节奏明快的歌曲,变成了舒缓的轻音乐,确实有助于缓解情绪,至少林嫣觉得她的情绪没有最开始那么紧绷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紧绷,她想不出来,就归结到自己怀了孕,心理和生理都比较脆弱的缘故。 但更多的,她没有承认。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她很怕会斗不过温暖,然后再像之前那样落荒而逃。 “有没有好点?” 傅青山剑眉微蹙,在马上要挪到她身边时,她就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白天睡多了,胃有点不舒服。” “胃不舒服?” 傅青山再没有任何的犹豫,赶紧坐到了她的身边,“是吃坏东西了?还是单纯的胃疼?” “不知道,说不上来。” 刚刚还没有这么强烈,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疼痛突然愈演愈烈,好像要把她吞没了一样。 傅青山的大手覆上她小腹的位置,给她轻轻的揉按,“很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让我闭眼躺一会,看看能不能好点?” 他这会说去医院根本就不现实。 一是外面下着大雨,游轮不好停靠,而且也根本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就停靠,二是游轮即便能立刻停靠,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赶到下一个港口停靠,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把胃痛挺过去。 思来想去,只能硬挺。 傅青山眉头皱的更紧,“嫣儿,你不要逞强,如果真的难受,我立刻让船靠岸。” 林嫣没说话,但显然胃部更加的不适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不是胃疼,而是小腹疼。 她怀过孕,生过一个孩子,不可能完全分不清,即便她现在疼得有气无力,也知道,她是小腹疼,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能说胃疼。 也许会这么说,不仅仅是为了给他安慰,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慰,省得她自己吓唬自己。 “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去让船靠岸。” 话落,他就颤抖着手,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小白的号码,两秒钟以后,电话接通,传来了小白低沉嗓音,“长官。” “想个办法立刻让船靠岸。” 464,即便前期靠药物留住孩子,后期也很难…… 船外海浪翻涌,狂风呼啸,硕大的雨滴落在船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沉闷声音,预示着今年第五号台风登陆林城海岸前的疯狂。 傅青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却又在吩咐小白后,顿时清醒了几分。 在遇到这么极端的恶劣天气时,游轮根本无法像平时那样顺利的停靠港口,只能在海上飘着,等待狂风暴雨过去。 那么在游轮无法停靠在港口的情况下,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方法,出动直升机。 他没听小白的回答,就直接切断了手机通讯,然后迅速的拨通了纪云深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大概三声后,无线电波的那端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老傅,你不是和林嫣……” “老纪,你先听我说。” 傅青山没有听他说完话,就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和林嫣在皇家101号游轮上,她突然肚子疼,现在天气对流严重,游轮根本无法靠岸,你现在就开车去军区调个最好的飞行员,然后开直升机过来接我们。” “尽量快点,她好像很疼。” 纪云深眉心紧蹙,没再多说废话,“好,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等着我。” “嗯。” 切断手机通讯后,他紧接着又拨通了傅奕怀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十几下,在马上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传来了傅奕怀慵懒无比的嗓音,“我说傅大长官,你是有多闲?这么晚了还能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少废话,你现在就开车去军区和老纪会合,我和林嫣在皇家101号游轮上,她突然肚子疼,天气恶劣,游轮无法靠岸,我又怕直升机很难准确降落到甲板上,你先带着急救时候需要用到的所有东西过来看一看,记得要快。” 傅奕怀听到以后,迅速收起了所有的吊儿郎当,“我知道了,你先稳定她的情绪,别太紧张,兴许还有希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傅青山已经懂了。 他闭了闭眼睛,缓了好几秒钟,才艰涩的开了口,“奕怀,你一定要帮帮我。” “嗯,我会全力以赴。” 切断手机通讯后,他就弯腰抱起了身旁的娇小女人,快步朝套房的方向走过去。 林嫣瘫在他的身前,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西服衣襟,脸色近乎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整个人冷得颤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跟着打颤,“傅青山,我们的宝宝……” “别自己吓自己,会没事的。” 林嫣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攥着他衣襟的手用力到泛白,“阿山,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不害怕不害怕,嫣儿,有我在,不要怕,嗯?” 林嫣本能的点头,不敢让自己睡过去,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阿山,阿山……” 她叫一声,他就应一声。 一双铁臂紧紧的环抱着她,希望能帮她驱赶一些痛苦,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 深夜,林城某高级别墅区。 傅奕怀接到傅青山的电话后,就火速的换好了衣服,伸手刚刚拉开房门,就看到了蹲在他房门边的娇小女孩。 她好像已经蹲在那里很久了,有些昏昏欲睡,随着他拉开房门的动作,整个人突然失去了重心,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跌在了他的脚边。 “这么晚了不回房睡觉,蹲在我门边干什么?” 顾黎懵了两秒钟,才想起抬头去看身边的高大男人,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惺忪和甜美,“傅二哥,我没事了,我想回学校了。” “不行。” 傅奕怀抬起脚准备绕过她,却被她直接抱住了大腿,“傅二哥,我真的没事了,你就让我回学校吧。” “我说了不行。” 她仰起小脸,朝着他眨眼睛,“可我不能总住在你这里麻烦你啊!” “这里你住多久都没有关系,我可不想在看到你们班级的那些女同学劫道欺负你,当然,更不想看其他班的男同学,或是社会上的那些男人过来追求你,给你送花送钻戒送关心,你明白了吗?” “我……不太明白。” 顾黎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多久,哪里是混迹商场多年,又从小到大都顶着学神称号的男人对手。 傅奕怀试着抽了抽她抱在怀里的长腿,却发现她抱得很紧,柔软的触感透过西裤的衣料源源不断的传过来,让他开始呼吸急促,甚至心猿意马起来,“我现在有急事要处理,等我回来再说?嗯?” 顾黎皱了皱眉,显然不同意。 男人拿她没有办法,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跟你一起去,等你闲下来,我们谈谈。” 傅奕怀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纠结,只好点了点头,“去房间拿外套,然后跟我走。” “好。” 顾黎松开了双手,然后小跑着回房间拿了外套,又匆匆的跑出来。 傅奕怀还是刚刚的姿势和动作没变,看见她跑得有些急,不禁蹙了蹙好看的剑眉,“你跑慢一点,小心摔跤。” “哦。” 顾黎赶紧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以后,伸手扯住他的西服下摆,好像生怕他会把她撇下不管一样。 傅奕怀迁就着她的脚步,下楼时有意的放慢了步调。 顾黎伤了脚,根本走不快。 看他有意迁就她,就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走。 他察觉到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过去,就看到她一脸哀怨的看着他,“怎么不走了?” “脚疼,走不动了。” 傅奕怀什么都没说,走上一级台阶后,直接弯下腰把她抱在了怀里,“你平时对你哥也是这么撒娇的?” “你怎么知道?” 顾黎把傅奕怀当成了顾西沉,任意的撒娇,任意的使唤。 她总觉得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疼,关心她的生活起居,关心她的交友情况,更关心她有没有挨饿受人欺负,她也就理所当然的把他放在了和顾西沉一样的位置上,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给她的一切,完全没有一点男女间的危机意识。 而傅奕怀也不着急让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一个是她太小理解不了男女间的感情,第二个就是他在找机会渗透给顾西沉,他要挖顾黎墙角的信号。 傅奕怀很高,顾黎待在他的怀里,总是有一种腾空的失重感,和她平时看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样,这种感觉很新鲜,新鲜到她整个人都很兴奋。 却完全忘记了她的不安分,对身前的男人是多大的考验。 或者更准确点说,傅奕怀必须咬紧牙关,才能抵挡住那种想要把她压在身下,狠狠的拆吞入腹的冲动。 到了别墅门口,他放下她,“在这里等我,我开车过来接你。” 顾黎听到他的话后,就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等着他开车过来接。 一分钟后,他将车子开近别墅门口,然后撑着伞走过来。 男人迈着几个阔步就接近了站在别墅门口的顾黎,接着就把手中的雨伞递送到了她的手里,等她稳稳的撑着,他才弯下腰抱起她,然后转过身,迈着跟刚刚一样的步伐接近门前开着远光灯的黑色宾利车子。 走到副驾驶座的门边,顾黎没有撑伞的那只手配合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下一秒钟,他就被男人稳稳的放松到了副驾驶座上。 等到她坐稳,男人才接过她手中的雨伞,并甩上车门,很快的绕过车头,坐进了主驾驶的座位上。 把雨伞收起来,放到后座的脚边,他就启动了车子,接着就踩下了油门,车子像是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划破重重的雨幕,驶向了别墅院落的尽头。 …… 半个小时后,傅奕怀的车子和纪云深的车子在军区门口会合在一起。 两人同时降下车窗,简单的交流了一下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调来军区最好的飞行员,又调来一架私人直升机后,纪云深,傅奕怀和顾黎同时坐了进去。 直升机往皇家101号邮轮飞去的时候,顾黎接到了顾西沉从米兰打来的电话,因为直升机的引擎声有些大,她必须捂着耳朵,才能隐约的听见顾西沉说了什么,“你那边怎么那么吵?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学校的宿舍吗?怎么会在外边?” 顾黎喊了几声,顾西沉都没有听得特别清楚,她只好切断通讯,给顾西沉发短信,告诉他她正在外面,要过一会儿才能回学校的宿舍。 她编辑好短信,点击发送以后,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愧疚感。 这种愧疚感来自于她善意的谎言,是的,她怕他担心,所以从来没跟他提过她在学校被同学欺负的事情,更没有说那些男同学,和一些社会精英猛烈追求她的事情,她真的很怕让他失望。 纪云深原本没认出顾黎,直到她刚刚和顾西沉通话的时候,他无意间听到她管电话那头的那人叫哥,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分明就是顾西沉的声音,这么一联想,他多少就猜出了顾黎的身份。 傅奕怀在接收到他有些探寻的眸光时,没避没闪,甚至还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他对顾黎的想法。 纪云深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给了一句评价,“看来你还真的是嫌生活索然无味,所以才会给自己找了个祖宗供奉着吧?” 纪云深的揶揄和调侃,让傅奕怀微微挑了挑剑眉,间隔了好几秒钟,他才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纪总说的好像你家里没供个祖宗似的!在这一点上,你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来揶揄我吧?” 顾黎显然没有听懂两人的话,还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傅二哥,我怎么没在你家看到供奉祖宗的牌位?” “那是因为顾小姐还不够了解傅二少,他才对你隐瞒了牌位,等你再长大一点,他就会让你看到。” 顾黎蹙了蹙好看的秀眉,然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的话好深奥啊!” 纪云深笑笑,没再说话。 傅奕怀看了纪云深一眼,才将顾黎拉到自己的身边,“不用听他的话,你只需要记住,我和你哥一样,是真的关心你,疼爱你,这就够了。” 顾黎重重的点了点头,“嗯,谢谢傅二哥关心我照顾我,等我长大赚钱找男朋友以后,一定加倍偿还你。” 纪云深再也控制不住,大笑了起来。 傅奕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又怕吓到她,只好微微笑道,“好,有你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落,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升机的机舱内,一时只能听到飞机的引擎声,和舱外狂风暴雨的声音。 又过了二十分钟后,直升机接近了海面上的皇家101号豪华游轮,但因为天气恶劣,狂风呼啸,直升机很难直接降落在游轮的甲板上。 傅奕怀让纪云深指挥飞行员,寻找落点,自己则先带着东西,跟着直升机放下的绳索,一点一点的降下去。 在一阵阵的狂风海浪中,他落在了甲板上,然后拿着医药箱,迅速的往傅青山所说的套房跑去。 五分钟以后,傅奕怀跑到套房门外,刚敲了一下门,门就被疾步走过来的男人拉开,接着,他就在男人的身后走了进去,迅速接近躺在大床上疼得冷汗沁沁的女人。 傅奕怀看了床上的林嫣一眼,就赶紧拿出保胎药剂和针管,一边问一边说道,“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将近一个小时了。” 傅青山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冷静,或是跟冷静有关的任何情绪,整个人像是易燃易爆的炸弹,随时可能把人炸的面目全非。 傅奕怀嗯了一声,随后把手中的药推进她的身体里,接着说了一句,“她会突然这样,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孕酮偏低,另外一方面……就是她的子宫膜偏薄,即便前期靠药物留住孩子,后期也很难……” “我不想听那些话,奕怀。” 傅青山双手握拳,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说道,“孩子……会不会有事?” “我给她打了保胎针,她只是肚子疼,没有流血,说明没有多么严重,暂时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傅奕怀的话,让傅青山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林嫣折腾了一个晚上,早就没了力气,这会儿打完保胎针,肚子不是那么疼了,她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等到纪云深指挥飞行员将直升机稳稳的降落在甲板上,就带着顾黎来到了傅青山和林嫣所在的高级套房里,傅青山看见纪云深的身后跟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不禁皱了皱眉,“老纪,这位是……” “奕怀带来的人,跟我没有关系。” 傅奕怀正想着怎么介绍顾黎,顾黎就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微微笑着来了一个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顾黎,是顾西沉的妹妹。” 她看到他在说出顾西沉三个字以后,傅青山微微变了脸色,以为他是忌惮哥哥,所以又解释了几句,“因为这段时间,我在学校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傅二哥就把我带回了家,今晚我有事跟他说,他又急着出门,我就只好跟他来了,想着等他忙完再跟他说。” 傅青山微微点头,然后紧接着又瞥了傅奕怀一眼,“奕怀,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有些事情要想清楚,不然很有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傅奕怀轻声的回答了一句,就拥着顾黎往房间外走去,“走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 “嗯。”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纪云深和傅青山的视线之内,两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纪云深先开了口,“我以为你的口味就算很重了,没想到奕怀比你的口味还重,顾西沉这个妹妹好像才刚成年,他就已经下了手……” 纪云深后面的话没说,但傅青山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他又瞥了一眼两人消失的方向,然后说了一句,“奕怀这些年身边根本没有出现过什么女人,这还是第一个,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他能幸福,至于其他的,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你和傅家,而是顾西沉,他和他这个妹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有多深不言而喻,要是知道奕怀早就存了这份心思,还不知道要发什么样的疯。” 傅青山叹了一口气,“但愿顾黎能让他省点心。” “我看很难。” 话落,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又过了半分钟的时间,纪云深才淡淡的开了口,“直升机还停在甲板上,等风雨消一些,你还是领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饮食的问题,还是身体的问题,如果她的身体不太行,你也别太勉强了。” 傅青山点了点头,“我明白。” 多余的话,纪云深也没有多说,而是转身走出了房间,将空间还给了他和林嫣。 男人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美丽女人,才低下身体,在她的眉眼轮廓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嫣儿,我爱你。” …… 傅奕怀和顾黎走出高级套房后,傅奕怀就叫来服务员又开了一间房,等到服务员拿来门卡开了门,他才放开了顾黎,等着她和他谈判。 顾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一眼,才缓缓慢慢的说道,“傅二哥,我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我想回学校宿舍住了,这样我还能心安理得一点,再说,我的那些同学已经被你教训过一次了,想必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你就那么想远离我?” “……什么?” 傅奕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半晌才又问了一句,“顾黎,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 顾黎听到他的话,先是愣了两秒钟,然后才低下头,毫无底气的否认,“我没有。” “如果你告诉我你喜欢的男人是谁,我就考虑让你回学校住。” 她喜欢的人,是她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她没打算跟任何人共享,但那个人是他,像亲哥哥一样的他,好像告诉他也没什么不可以。 又犹豫了好几秒钟,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个人。” “谁?” 傅奕怀从裤袋里掏出烟盒,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眯眸看向双手不停绞着裙摆的小女孩,“说话,那个人是谁?” 顾黎咬了咬唇,半晌才回答道,“是我们班的李燃。” “他长得很帅?” 顾黎点了点头。 “学习成绩很好?” 顾黎又点了点头。 “他的家世很好?” 顾黎想了两秒钟,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又点了点头。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顾黎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的学习成绩很好,是我们学年当之无愧的学霸,至于家世,我还从来没有了解过,而且……我也不在乎他的家世怎么样,只要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就足够了。” “他也喜欢你?” 傅奕怀夹烟的手一抖,“你跟他表白了?” 顾黎抿了抿红唇,间隔了好几秒钟,才很缓慢很缓慢的点了点头,“对,我已经跟他表白了,而他也已经接受我的表白了,但我们现在都会以学业为主,不会过早的谈情说爱,等到毕业以后……” “够了。” 傅奕怀直接出声打断了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憧憬和向往,“你连他的家世都没有了解过,就盲目的去喜欢他,跟他表白,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受伤?” 顾黎皱了皱眉,“他的家世好不好,跟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仔细的算下来,我的家世也不算好,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的家世一定要好,那根本不现实。” 傅奕怀挑了挑剑眉,怒极反笑,“所以……你这么着急的商量我搬回学校住,就是因为能够离他近一点?顾黎,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女孩子的羞耻心?” “傅二哥,你突然怎么了?我怎么就没有身为女孩子的羞耻心了?我喜欢他有错吗?” 傅奕怀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是的,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465,只要有她在,林嫣永远就只能做个小三 顾黎被傅奕怀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两步,声音也跟着不稳起来,“傅二哥,你……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啊?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 傅奕怀双手掐腰,忍了又忍才挤出一句话,“没事,但你不许搬回学校住。” “可是……”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我不同意,以后也不准再提。” 顾黎突然觉得傅奕怀变得很陌生,陌生的让她有些难过和害怕。 他的过于强制和霸道,和她平时既定思维里的那个“哥哥”形象相去甚远,因为印象中的他,永远都是温柔的,对她百依百顺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变成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顾黎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忍无可忍的大喊道,“傅奕怀,说到底你只是我哥的朋友,又不是我亲哥,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交友习惯?你凭什么?” “问我凭什么?” 傅奕怀怒极反笑,“好,那我就告诉告诉你凭什么!” 话落,就大步迈向几米外的顾黎,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顾黎本能的后退,直到背脊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才退无可退的停止,一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双眼紧闭,却强自镇定的说道,“傅奕怀,你要是敢打我,我一定会告诉我哥你欺负我,让他好好的修理你,让你再也不敢作威作福。” “你,你可千万别乱来……” 傅奕怀那张英俊的脸逼近她,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致命的诱惑,“谁说我要打你?“ “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不看。” “顾黎,我再说一遍,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顾黎只好硬着头皮睁开眼睛,然后仰起小脸看向他逆着光影的俊美脸庞,不敢再造次,只好软着声音说道,“傅二哥,我已经十八岁了,能够决定我自己的人生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被骗被欺负……唔。” 她后面准备好的喋喋咻咻还没有说出口,嫣红柔软的唇瓣就被男人突然落下的吻给封住了。 她瞪大眼睛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来挣扎,却被男人的一双铁臂紧紧的箍住,根本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她抬脚去踹,双手并用的捶打,可换来的是男人越来越粗暴的对待,带着刻意的蹂躏,仿佛就是为了让她疼而吻,完全不顾她的感受逞着凶斗着狠,直到她的身体软的像是一滩水,双腿打颤,瘫在他的身前,他才逐渐将吻变得温柔。 顾黎在他的高超吻技之下,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一双小手几乎本能的抓紧他身前的衣服,才算堪堪站稳,没有让自己倒在他的脚边。 又是一番细细研磨的缠绵吻后,他才缓缓的放开了她,结束了这个长达十几分钟的法式热吻。 顾黎瓷白的小脸红成了一片,双唇更是被他的粗暴蹂躏的红肿不堪,配上她的年龄,有一种无法忽视的禁忌美感。 傅奕怀必须咬牙克制,才能忍下身体里那种疯狂想要她的叫嚣。 顾黎喘匀了气儿,才想起罪魁祸首干了什么好事,赶紧伸出一只手,朝着傅奕怀的侧脸就挥了过去。 傅奕怀看见,躲都没躲,任她的小手落下来。 顾黎被响起的巴掌声吓了一跳,却没忘了屈辱,更没敢让自己露怯,大声的质问他,“傅奕怀,你凭什么吻我?” 傅奕怀没说话,双手插进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顾黎被他的气定神闲淡定从容气的不轻,那双小手拼命的朝着他的胸膛砸上去,“你这个思想龌龊的流氓臭无赖,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这样子对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越说越气,越说泪越多,最后竟然变成了委屈的哽咽和控诉,“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初吻,要留给李燃的初吻,你赔给我,你赔给我……” 他听到她那句哽咽的控诉,也没考虑能不能吓到她,突然抬起一只大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拽到自己的身前,声音低淡,没有一丝温度,“你再说一遍,你的初吻要留给谁?” “我的初吻要留给谁关你什么事?你松开我。” 她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只好张嘴咬上他的手臂,可他依然纹丝未动,就好像她用尽全力咬上他的手臂,对他来说跟挠痒痒无异。 很快,她就尝到了血腥味,她没敢继续咬着,还是松开了嘴。 傅奕怀眸光深深的看着她,看她的唇角还沾着鲜红的血液,便抬起另一只手,用带着薄茧的拇指擦掉了她嘴上的血迹,明明动作轻柔,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和占有欲。 顾黎不是傻子,如果她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傅奕怀的心思,她就真的白长这颗脑袋了。 “傅奕怀,你……你不安好心,亏我,亏我还把你当成我的哥哥,你,你却只知道占我的便宜,以后我再也不想理你了,也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说完,又开始拼命的挣扎,“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傅奕怀始终没有放开扣着她手腕的大手,间隔了几秒钟,才低低缓缓的说了一句,“顾黎,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最好,不能明白,就乖乖听我的话,你知道的,我有一万种让你痛苦的方法,又有一万种让你哥痛苦的方法,你别逼着我把这些手段都用出来。” “傅奕怀,你混蛋。” “我要是混蛋,你现在就应该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了,而不是叫嚣着我对你有多不好,多不可理喻。” 说到这里,他还是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接着又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再让我从你的小嘴里说出任何男人的名字,尤其是那个什么李燃,你要是不想让我把他撵到国外,永远看不着他,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上学。” “傅奕怀……” 顾黎大声的尖叫,却突然被傅奕怀单臂撑在墙壁上的壁咚动作给吓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世界安静了以后,傅奕怀又说了一句,“顾黎,虽然我很想听你叫我的名字,但那会让我更加冲动的想要你,所以你以后还是叫我傅二哥比较好,一是这个称呼像是情侣间的昵称,二是能提醒我别太快逞兽欲,你听懂了吗?” 眼前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没再跟他硬碰硬,而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傅奕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颇为宠溺的说道,“乖,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为难你。” “但是……”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你不要试图跟你哥告状,或是表面上答应我的话,背地里却忤逆着我,我这个人平时看着脾气很好,但要是发起脾气来……相信我,真的会很吓人。” 关于吓人的这一点,顾黎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但是……她如果接受了他的话,和所有的提议,是不是就代表她承认当他的女人? 女人这两个字跃进她脑海的时候,让她整个人抖了一抖,像是条件反射,又像是对这种认知的恶寒。 总之,这已经颠覆了她三观,她真的接受不了。 “听到我的话,就回应我一声。” 傅奕怀的话,让她又抖了抖,她只是仰脸看着他,没有说话。 “听到没有,嗯?”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的温度了,她咽了咽口水,只能点头,“我……听到了。” “嗯,那我们就出去吃点东西吧,等林嫣醒过来,我们就回去,你明天还有课,要早点睡。” 傅奕怀从她的身前退出去,她突然觉得呼吸顺畅,眼前也变成了明亮的世界。 本以为今晚的荒唐已经结束了,随后在与他走出套房时,又听到他说了一句,“顾黎,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我可以很有耐心的等你长大,慢慢的培养感情,但你要记住,除了我之外的男人,你不准提,更不准想,如果……你跟谁提了,又默默的想了,让我知道以后,你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顾黎抿了抿红唇,又逼着自己点了点头。 傅奕怀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随后伸出铁臂环住她的肩膀,与她一起走出了这间高级套房。 …… 两个小时后,林嫣才从那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世界里挣扎醒来。 她满身都是冷汗,惊醒的那一刻,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腹部,大喊了一声,“宝宝……” 傅青山正守在大床边,看到她从床上弹坐起来,赶紧坐到她的身边,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轻声的安慰,“嫣儿,已经没事儿了,宝宝还在,不要想得太多,嗯?” 林嫣捂住腹部的双手赶紧握住他的双手,有些激动的问他,“阿山,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没骗你,孩子还在。” 林嫣显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稳稳的接住她,线条精致的下颚摩挲着她的发顶,然后一字一句,温柔无比的说道,“嫣儿,你也知道你的身体底子很差,其实很不适合怀孕……”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组织了一下词语,才继续说道,“答应我,如果以后真的保不住这个孩子,你也不要太伤心,我们有孩子会过得很幸福,没有孩子也会过得很幸福,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我一点都不奢求。” 林嫣的那双小手紧紧的攥住傅青山的西服衣襟,半晌才说了一句,“傅青山,你我都知道,这个孩子是我们斗过温暖唯一的筹码,如果没了,我们除了分开别无选择。” “不会的不会的。” 傅青山那双与黑夜融在一起的眼睛覆上一层水雾,他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力度,将她密不透风的抱住,“就算我脱离傅家,和你远走高飞,也不会再跟你分开,我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林嫣的冰冷的心,像是突然被他的情话暖到,有那么几秒钟甚至停止了心跳,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这个问题我们好像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你是傅家的长子长孙,肩上背负的责任太多太重,我不想你为了我负了所有人……” “嘘,嫣儿,别说话了。” 傅青山吻了吻她的额头和眉眼,声音更加的低柔,“那些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你不用跟着操心,你只要记住,负了谁我都不会再负你。” “傅青山……”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她才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看我身体不舒服,有可能会保不住这个孩子,才会跟我说这些话的?” “不是,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会跟你说一辈子的情话。” 林嫣虚弱的眨了眨眼睛,“傅青山,你再这么说我可要当真了?那样的话,我死也不会放手,做鬼了都要缠着你一辈子。” “嗯,我们早就说好一辈子,一天不能少,一分也不能少。” “傅青山……” “嗯。” 林嫣在他的怀里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然后窝了进去,接着就闭上了眼睛,“我好累啊,想再睡一会儿,但我又有点饿了,怎么办?” “你先睡,醒了我给你煮面吃。” “好。” 林嫣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她传来均匀又清浅的呼吸声后,他才慢慢的把她抱放在床上,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淡淡的说道,“嫣儿,我爱你。” …… 纪云深在吸烟区吸了两颗烟后,就匆匆的往套房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出两步,就从另一侧半敞开的女洗手间的门缝里,传来一道柔软的女声,本来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打算大步流星的往回走,却从那道女声说出的话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宋果。 宋果?那不是老林疯狂追求的女人,心乔的亲生妈妈吗? 他皱了皱眉,还是收了脚步,准备听听墙根。 他又折返回去,掏出裤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就又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公共洗手间的门口,他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一起过来听墙根。 傅青山犯了烟瘾,也是过来抽烟的,看到纪云深朝他招手,他先是皱了皱眉,还没有走过去,另一侧的女洗手间里就传来一道锋利的女声,近乎大喊道,“宋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不会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无线电波那端的宋果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气得宋瑶又喊了一句,“你不是很能耐吗?答应爸爸会给他弄来一个亿,那你就去弄啊,为什么要来一起牺牲我的幸福?” “好了,我该说的也都跟你说了,该做的我也都做了,你要是不心疼爸爸,我也没有办法。” 宋瑶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又说道,“这边的相亲对象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他说了,只要你能够把他伺候满意了,别说一个亿,就是十个亿他也会给你,再说,他也没有多大,只大你十几岁而已,那个林南城不是还大你六七岁,你能接受林南城,又有什么接受不了我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的?” “行了行了,别跟我废话了,后天下午米兰达酒店,不见不散。” 宋瑶通知一般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温暖始终站在她的旁边陪着她,听到她刚刚那些话,微微皱了皱眉,“瑶瑶,你应该好好跟宋果说的,你也知道的,她吃软不吃硬,有的时候甚至软硬不吃,你跟她讲道理还行,如果硬碰硬,她未必会听话。” “没事的,我有她的把柄!” 温暖听后,挑了挑秀气的眉毛,接着像是很随意般的问道,“哦,是什么把柄啊?” 宋瑶张口就想说,又想到她还要拿这件事情威胁宋果,就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的把柄,但足够让她听我的话,等以后她相亲成功嫁出去了,我爸不再逼着我相亲结婚,嫁给我不喜欢的男人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好啊。” 温暖没再多问,她知道,有些事情宋瑶不想说,她问了也是白问,如果宋瑶想说,她不用问,宋瑶都会告诉她,说到底,还是时机不对。 不过,她多少有些好奇罢了。 毕竟宋果看着仙气飘飘,不像是那种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的人。 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兴许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软柿子,而是将喜怒哀乐都隐藏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下的女王呢? 宋瑶补了补妆,才打开水龙头洗手,接着又问了温暖一句,“暖暖,西西的生日你打算让老爷子弄多大的排场啊,是轰动整个林城的那种,还是请媒体来,把这件事情说一说就完事了呀?” 温暖洗完手,拿过纸巾擦了擦手,想了两秒钟,才缓缓的说道,“我既想让排场大一点,又想把所有的媒体都请来,你也知道,西西从小就缺失父爱,这是最好的一次弥补父爱的机会,我不想让他有阴影。” “嗯,这样也好,省得傅青山整天跟你玩捉迷藏,打太极拳,这下他不想承认你们母子都不行了。” 宋瑶洗完手,走到温暖的旁边,然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才又说了一句,“还有啊,暖暖,你一定要想办法,让老爷子尽快把林嫣赶走,她那么有心机有手段,时间长了,老爷子再被她套路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瑶原本没那么警惕林嫣,更没觉得林嫣是温暖的对手。 她一直都知道,像傅家那种高门槛,如果没点能力和手腕,怎么可能双脚迈进去,还得到了傅家所有人的庇护。 但刚刚她在餐厅,看见林嫣柔若无骨的靠着傅青山,好像是不舒服,又好像是故意给温暖难堪,总之,让傅青山大庭广众之下,就抱着她走了出去。 能让傅青山完全不在乎自己可能会变成小媳妇的形象,甚至还对她言听计从,这种能力,还真的不是一般人有的,更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得了的。 温暖听到他的话后,身体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的时候再说吧。” 宋瑶一听就知道温暖在敷衍她,但这件事情除了敷衍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了,毕竟傅青山爱林嫣爱的死去活来,好像只要有林嫣在场的时候,他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见林嫣。 这种落差感,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温暖已经够坚强了,她真的很佩服她。 宋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温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嗯,这件事情也急不得,反正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别害怕。” “嗯,有你真好,瑶瑶,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宋瑶深吸了一口气,刮了刮温暖秀挺的鼻梁,“我们之间还说什么感谢,只要你过的幸福快乐,我也会跟着幸福快乐的,所以这是幸福加倍,也有我的份。” 温暖也跟着笑,“你每天都有很多道理说。” “那是因为你每天都太压抑了,才会觉得我每天都会说很多道理。” 是的,宋瑶说的没错,从她带着温西踏进傅家的门时,她的神经每一天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没有一天敢放松下来,或许这种时候,就会显得友情很可贵,她真的很感谢宋瑶,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着她,鼓励她。 “我始终相信一切会好的。” 温暖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永远的一成不变,就像恋人之间的海誓山盟,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变成风吹过耳的情话,什么都代表不了。 傅青山也许现在很喜欢林嫣,或者很爱林嫣,但那是因为没有出现一个比林嫣更好的女人。 她出现了,就会取代林嫣,成为他眼底和心底的女人。 而且,她很有耐心。 一天不行,那就等一天,一年不行,那就等一年,十年不行,那就等十年。 只要有她在,林嫣永远就只能做个小三,而且是见不得光的小三。 466,傅青山,温西真的会喜欢我吗? 温暖和宋瑶又相视笑笑,就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洗手间。 傅青山站在靠门边一点的位置,温暖走出去,就迎面撞上了傅青山幽深如夜的双眸,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宋瑶站在她的身后,虚扶了一下她的腰身,防止她因为脚步凌乱而摔倒。 “青山,你怎么在这里?” 温暖伸手将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过了最初那几秒的慌张无措后,又变成了笑意盈盈的样子,赶紧开口,兀自缓解着此时此刻的尴尬,“我们今天还真是有缘分呢,走到哪里都能碰到。” 傅青山慵懒的倚着琉璃台,听到她的话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烟头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老纪,我有点话跟她说,你先回去吧。” 纪云深说了一声好,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垃圾桶的桶盖上,就抬脚走了出去。 宋瑶看这种情形也不好再留下来,跟温暖说了一句我回套房等你,就匆匆的离开了。 留下了继续吞云吐雾的傅青山,和紧紧捏着裙角的温暖。 等到宋瑶的脚步声消失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温暖才动了动,想伸手整理一下傅青山微微敞开的衬衫衣领,却被傅青山抬手挡了回来。 她没有任何防备,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就朝后倒了过去。 情急之下,她本能的伸手撑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堪堪站稳后,才微微抿唇说道,“青山,你还要这样对我多久?疯够了闹够了就回来吧,我不介意和林嫣共享你,但你也不能这么晾着我啊,女人的青春有限,我跟你耗不起,而且,这对我也不公平。” “公平?” 他笑了笑,是那种好像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的讽刺笑容,“温暖,你现在跟我谈公平?” “请问……你有什么资格?” 温暖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可是……青山,我爱你,即便你把我的人生已经给毁了,可我还是爱你,每一天每一秒钟都在爱你。” 傅青山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觉得她对他的执着,已经是那种完全疯癫,甚至带着一些不可理喻的病态。 他没再继续纠结那些,低淡的说了一句,“行了,多余的话,我不想跟你多说,但有两点请你务必记住,第一点,就是别再叫我的名字。” “第二点,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认为我愿意让两个女人同时共享我?” 温暖难堪的咬唇,“青山,你只是还没有发现我的好……” “温暖,我好像不止一次的拒绝过你,也对你说过,我对你没有兴趣,是那种你脱光了站在我的面前,我都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那种,你是脑子有问题听不懂人话?还是想钱想疯了?非赖在我家不走?” 他突然站直身体,男女间悬殊的身高差让他的气势更加的迫人,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让她不敢抬头看他,“不然这样吧,你开个价,只要不是太过分,我来满足你,也省得你整天装成无辜的小白兔,在我家人的眼前蹦,累死累活的不说,还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何必呢?” 温暖澄澈的眸子里迅速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努力咬牙克制,才没有因为他刚刚那些冷漠到近乎无情,甚至是绝情的话而泪崩,“青山……” “我说了,别叫我的名字,你还不配。” “好,我不叫。” 温暖别开脸看向旁边,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笑道,“你也知道你对我恼没有用,留下我的是你的家人,他们早就把我当成了你的妻子,而且经过这将近一年的相处,我和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很深厚,不是你的三言两语就能把一切都一笔勾销的。” 她字字句句说的缓慢又清晰,“有能耐的话,你就让林嫣搬回来住啊,爷爷他们要是选择她,我一定二话不说什么都不要就搬走。” “你倒是会见缝插针钻空子。” 他低声的评价了一句,接着又说了一句,“只可惜,你赢得了所有人的心,却独独赢不了我的心,温暖,说到底,没有男人的宠爱,你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那又怎么样?” 温暖将所有的情绪都抛在了脑后,不甘示弱的回道,“林嫣她就算有你的宠爱又怎么样,她还不是照样进不了傅家的门槛?照样得成为世人眼里不知羞耻的小三。” 她的笑容明媚,但也很刺眼,“傅青山,我真诚的劝你们一句,早点分开吧,这样你们的痛苦也能少点。” “温暖,说真的,你的挑衅和你的信誓旦旦对我来说,就像一只没有经过驯化的野狗,除了能发出大一点的犬吠声,毫无意义,我才真的是奉劝你一句,别不撞南墙不回头,小心惹火烧身。” 温暖眨了眨眼睛,脸上依然是娇媚的笑容,“我不怕啊,除非……林嫣舍得跟我一起共享你。” 说到这里,傅青山捻熄了手中的香烟,显然认为已经没有和她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她痛苦,不急这一时半刻。 转身要走,温暖就伸手拉住了他的西服衣袖,他用力的甩开,温暖这次连扶墙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狠狠的跌在了地面上,并重重的崴到了脚。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几秒钟以后,才抬头看向他,“傅青山,你有多讨厌我,就有多让我期待你迷恋上我的那一天,我们走着瞧。” “不自量力。” 傅青山丢下这句话,就迈开苍劲的长腿走远了。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交锋,也是他觉得时机成熟后的第一次交锋。 没有男人会喜欢被女人威胁,尤其是一个心机深沉,又手段一流的女人。 那种感觉,比拿枪上战场中了暗枪还让人不爽。 是真他妈不爽。 …… 凌晨三点,傅青山用一床棉被裹着还在昏昏欲睡的林嫣,乘着甲板上的直升机,离开了皇家101号游轮。 林城初春的夜很凉,林嫣被他抱着走出船舱,就幽幽的醒了过来,直到上了直升机,她才慢吞吞的动了动。 傅青山察觉到怀里女人的轻微蠕动,低头摩挲着她的柔软的发顶,“醒了?很快就会到家,回家就给你煮面吃。” 林嫣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隐在暗淡灯影里的纪云深,傅奕怀和顾黎一眼,接着缓缓的说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耽误大家回去休息了?” “没关系,你身体要紧。” 林嫣又往他宽大的怀抱里缩紧了一些,寻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呢喃一般,低声说道,“你替我跟他们说声抱歉吧,我还是好困,睁不开眼睛,想再睡一会儿。” “嗯,我会跟他们说。” 他见她要闭上眼睛,赶紧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嫣儿,你今天已经睡了不少,等回家吃过饭以后再睡吧,我怕睡多了,你会更难受。” “可我醒着会胡思乱想啊!” 傅青山的薄唇在她的额头和眉眼之间流连的吻了几下,才缓缓的说了一句,“可你睡着……我会胡思乱想。” 她从小就体质不好,用家人的话说,就是他们从来都不敢想她能怀孕,还能顺利的生下孩子,可她不仅做到了,而且还是顺产生下了屿林。 只可惜,屿林福薄,还没有好好享受这个世界的精彩,就猝不及防的离开了。 与其说是傅长林非要她进监狱才能一解她误烧死他曾孙的恨,倒不如说,她因为愧疚入狱。 似乎只有在那一方没有自由,没有阳光,暗无天日的空间里,才能让她好过一点,心安理得一点。 至少不会再夜夜噩梦,梦到……她的屿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知道怀孕以后,想起屿林的次数就愈发的频繁了,几乎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睁开眼睛是他的小身影,闭着眼睛还是他的小身影。 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拥着他的小身子,听他的哭声或笑声。 她一点都不想醒,想一直这么睡下去,这样就可以永远和屿林在一起,没有任何烦恼,更不用费尽心机赶走别人,或是让别人喜欢自己。 “别睡了,陪我聊一会儿,嗯?” 林嫣终究还没有舍得拒绝他,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好,我不睡了。” 傅青山又吻了吻她的眉眼,才低声询问她,“嫣儿,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又梦到屿林了?所以才会放任自己这么睡下去。” 林嫣没说话,等于默认了他的问题。 “你怎么能抛下我?” 傅青山心疼的拥紧她,“你是不是想看我痛不欲生,想看我生不如死?” “我没有……” 林嫣的小手覆上他的薄唇,焦急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很想他,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再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现在又是一军将领,手握重权,又是站在财富金字塔尖的顶级富豪,有没有我陪你都可以很好,但是屿林他那么小,更需要我……” “胡说。”他皱眉打断她的话,“我没有你也会死。” “傅青山,你幼稚不幼稚啊?” 他笑了笑,有些欲言又止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嫣儿……” 她把玩着他的手指,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你老实跟我说,你怀孕后,当年那场火灾留下的的心理创伤是不是又严重了?” 年少的经历,让她的心理非常脆弱,只不过故意用那种刀枪不入的外壳,来掩盖一击即碎的内心世界,而在烧死屿林的那场大火过后,她的心理创伤就更严重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黑白颠倒,甚至无法入睡。 他都不敢再想那段时间的痛苦,更何况是身心都遭逢巨变的她。 林嫣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否认,“没有啊,我很好。” “嫣儿,你知不知道你的逞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嫣咬唇没说话,傅青山低头瞥了她一眼,间隔了半分钟的时间才继续说道,“意味着你又把我丢在了角落里,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我真的是太累了,才会特别嗜睡,而且怀孕的人,本来就容易嗜睡……”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说到后来的时候,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变成了呢喃。 几秒钟以后,她才嗔怒的说道,“傅青山,你别盯着我看。” “不盯着你看,你就会继续撒谎。” 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她会犯的错误,然后又说了一句,“明天产检完,我带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做一下心理疏导,这样的话我回部队也放心些,不然我根本无心去做任何事情。” “不用……” “答应我,好不好?” 他没听她说完话,就继续商量她,“嗯?好不好?” 林嫣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好吧,都听你的。” 傅青山满意的笑了笑,又吻了吻她的眉眼,才心满意足的放过她。 …… 二十分钟后,直升机稳稳的降落在青山别墅的院落里。 纪云深和几人匆匆道别,就去地库里随便找了一辆车子,接着就启动引擎,往自己的蓝山别墅方向行驶了过去。 傅奕怀本来也要去地库里随便找一辆车子开,送顾黎回自己的别墅,但傅青山怕林嫣的身体再出什么意外,没有让他离开,顾黎理所当然的就陪他留了下来。 别墅的二楼有两间客房,傅青山叫醒朱嫂,让她赶紧收拾出来一间给顾黎住。 安排好顾黎,傅奕怀就又按照傅青山的强烈要求,对林嫣进行了一系列的仔细询问,确定她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更不会发生什么突发症状后,才对着床边忧心忡忡的傅青山说道,“哥,目前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但你今天陪她去产检的时候,一定让妇产科医生再用仪器好好检查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傅青山听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其他的地方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除了这些,就是饮食和情绪方面了。” 傅奕怀被他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感觉非常疲累,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犯疼的眉心,“女人怀孕时容易心焦,又爱胡思乱想,你军区事务那么忙,她难免会心情低落,这样多少会影响食欲,你有时间最好多陪陪她……”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嗯,我已经准备明天去写退伍申请,卸任所有职务,以后专心在家陪她。” 这句话,不止让傅奕怀愣住了,就连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林嫣都不禁撑坐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床边的傅青山。 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傅青山,你不要因为我就不要全世界了,你会后悔的。” 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全世界没有你最重要。” “可是你爷爷……” “我爷爷?我爷爷怎么了?” 她很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爷爷的病,还有他家人和他部队下属对他的期望,但她又怕她问出口了,就再也没有一点自私的理由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很想让他陪着她。 从怀孕到生产,一直陪着她。 “没什么!” 她摇摇头,躲避着他有些犀利的眸光,“我就是想问……想问你是不是骗我?” “不是。”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又磁性,“我身不由己这么多年,是时候把时间留给我自己,留给我最在乎的人了。” 傅奕怀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反正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他为了林嫣而做的疯狂事,这件事情,已经算不上惊天动地又轰轰烈烈的大事了。 他双手插进西裤的裤袋,声音低淡,“哥,你可想好这件事情的后果,别又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赶紧滚回你应该待的地方去。” 傅青山的话,让傅奕怀碰了一鼻子灰,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没跟他计较,转身走出了他和林嫣的卧室。 等到傅奕怀把房间的门关合上,傅青山才伸手将她揽抱在怀里,“想不想怀孕的时候让我一直陪着你?” 林嫣没有扭捏,诚实的点头,“想,可是……” “没有可是。” 他轻声打断她的话,“我去给你煮面,你躺下等我,嗯?” “好!” 傅青山这才放开她,临走前又吻了吻她的脸颊。 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她才伸手捧住脸颊,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 大概十几分钟后,傅青山端着煮好的面回到了房间里,看着她吃了小半碗,实在吃不下了,才接过她手里的碗,把剩下的面条吃完。 吃完面,他把面碗和筷子放到旁边的柜子上,想等着明早睡醒再拿下去。 接着,他就抱她去洗漱,两人简单的洗了一下,就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相拥而眠。 林嫣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明媚的阳光。 她抬起手遮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窗外映射进来的强烈光线,才缓缓的看向周围,看向窗外。 床边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只有泛起的一丝褶皱提醒着她,昨晚他确实睡在她的身边。 她没见到他的人,就开始翻找手机,想给他打电话,问他去了哪里。 刚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房间的门就被男人从外面推开。 林嫣听到开门的声音,迅速的抬起头,就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高大男人,他的大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清粥小菜,能看得出来刚做好,清粥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她把手机放回去,又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服,才低柔的问了一句,“你去做早饭了啊?” “嗯,怕你醒来饿,就早起给你做了早饭。” 他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端来粥碗,拿勺子轻轻的舀了一下,吹凉后喂到她的嘴边,“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林嫣张嘴吃掉他喂过来的温粥,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鲜美,入口即化,一点都不比专业粥店卖的差,“傅青山,你这么伺候我,就不怕把我惯出毛病,过了孕期以后,你不做早饭,我就闹你啊!” “早起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做早饭就更不是难事,你要是喜欢吃,不嫌腻,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林嫣眨了眨眼睛,突然凑近他,“傅青山,没人告诉你,不能这么惯女人啊?” “我的女人我想惯就怎么惯,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 他说着,就又舀来一勺粥递到了她的嘴边,“快点吃,吃完我带你去医院做产检。” “哦!” 林嫣倚靠在床边,全程都倚靠在床头上,享受着他贴心到位的伺候。 二十几分钟后,在他又舀来一勺粥后,她终于摆了摆手,“傅青山,不要喂我了,我吃不下去了。” “再吃一点。” “不行,再吃就要吐了。” 傅青山也没有强求,把她剩下的东西吃光了以后,就放到了托盘里,然后端着托盘站起身,小声的嘱咐她,“赶紧去洗漱吧,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去医院。” 林嫣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傅青山端着托盘往出走,林嫣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接着就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男人送完托盘回来,就走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她洗完脸,一层一层的护肤,又一层一层的涂抹化妆品。 林嫣认真的收拾着自己,见他倚着门边一动不动的看她,她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到楼下等我,我很快就好了。” “没事,我就站在这儿等你,感觉挺好。” 林嫣挑了挑秀气的眉毛,没再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 五分钟以后,她结束了化妆,又去衣帽间挑了件裙子换上,才跟着他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到了别墅门口,她本来想穿矮一点的高跟鞋,但傅青山坚决没让她穿,她就只好穿了一双平底帆布鞋,站在高大的他身边,娇小的样子,就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上了车子,他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完事以后,才给自己系安全带,紧接着就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后,就迅速的滑向了别墅院落的尽头。 …… 上午的九点二十分,已经过了早高峰的时间,除了等红绿灯的时间,一路几乎没有堵车,顺畅无比的就到了市区的一家高级私立医院。 傅青山将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医院大楼前的停车坪上后,就和林嫣一前一后的下了车,然后朝着医院大楼的门口走去。 厉凝和医院里任职妇产科的同学见过面,刚要离开,就看到了从黑色世爵车子走下来的傅青山和林嫣,顿时停住了脚步。 几秒钟的挣扎过后,就匆匆的返回同学所在的办公室,以落东西为借口,想多和傅青山待一会儿。 哪怕……只是同一个地点的不同空间。 傅青山拥着林嫣走进医院,就径自来到了妇产科。 小白事先就联系好了医院的一切,她进去以后就直接开始检查。 一系列的项目检查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检查的医生说大概要半个小时以后出结果,两人就没离开,而是坐在科室外面的长排椅子上,等着检查结果出来。 林嫣今天的状态很好,没有特别疲惫,或是特别难受的时候。 这会儿安静下来,就直接窝在了他的怀里,看着偶尔被丈夫搀扶着路过的孕妇,眼睛里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羡慕的神色,当然,她并不是羡慕她们有丈夫的搀扶和陪伴,而是羡慕她们脸上露出的恩爱和喜悦。 她想,拥有那种恩爱和喜悦的人,大概就是最幸福的人。 她这么想着,已经无法正确的感知时间。 等到科室的医生走出来,拿着单子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和傅青山才肩并着肩走进去。 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个上了岁数的女医生就扶了扶老花镜,温声细语的说道,“孕妇的身体状况特别不好,黄体酮比正常的孕妇少了一半,需要用针剂打黄体酮,和保胎针。” “我的建议是,如果想要保住孩子,最好长期卧床,不要有剧烈的运动,当然更不能有房事,这样的话,兴许能顺利的生下这个孩子。” “还需要注意什么吗?” 没等林嫣开口问,傅青山就蹙眉开了口,“比如饮食方面,或者关于她情绪方面……” 女医生听后,淡淡开腔,“饮食方面,最好忌凉忌辣,至于她的情绪,大概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你的身上。” “你是她的丈夫,她的喜怒哀乐自然就跟你有关,怀孕期间,她的情绪好心态好,宝宝也会开朗健康,如果这期间她过于焦虑压抑,宝宝也不见得会健康,所以饮食要注意,情绪也要非常注意,尤其是你,要格外的注意,什么事情都顺着她,不要和她闹别扭。” “好,我知道了。” 傅青山听到医生没有说太严重的症状,多少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的问题,是都可以调节的问题。 只要能调节,就不算太糟。 女医生将手中的单子递给两个人,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从b超能看出来你太太的宫壁很薄,能怀孕算是个奇迹,孩子是上天派过来的最好礼物,你们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负他。” 林嫣的双手下意识的捂向小腹,轻轻的点了点头。 傅青山一起捂住她的小腹,跟着点头。 结束看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林嫣走在前面,傅青山几步追上去,直接把她揽抱在了怀里,低声的问她,“接下来要去哪里?” “回家啊,医生不是说了孕期我最好卧床。” “卧床很重要,但适量的运动也很重要。” 林嫣听后,蹙眉看向他,“你有想去哪里吗?” “回老宅吧,我想把你怀孕的消息告诉家里人,顺便让你见见温西,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林嫣听到温西的名字,赶紧别开头,“我喜欢他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他妈妈。” “你就把他当成屿林好了,我们的屿林要是长大,应该就是他这个样子。” 傅青山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是她多少已经猜出来他这么做的原因了。 医生说让她保持好的心情,那么让她忘掉怀孕带来的梦魇,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面对,温西不是屿林,但却和屿林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她有太多次把他想象成屿林,然后来安慰自己。 “温西这么大了,应该知道讨厌人了吧?我估计他会很讨厌我,我不太想那样……” 孩子始终是大人世界里最无辜的产物,她不想用成人世界的算计伤害他,他还那么小,对世界和以后的人生充满期待,她可以不喜欢,但也绝不能恶意的伤害。 “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去伤害他,只是看看他而已。” 傅青山这么说,她真的就动心了。 或者准确点说,温西太招人喜欢,虽然她和温暖互相讨厌,甚至互相算计,但对于温西,她真的讨厌不起来,甚至很喜欢。 “那……我们去商场给他买点东西吧,男孩子应该喜欢枪具,或是遥控车之类的吧。” 傅青山点点头,“嗯,买什么不重要,心意最重要。” “我们去商场吧,我亲自给他挑。” “好。” 林嫣的脸上一扫阴霾,又变得明媚如初。 几分钟后,两人上了黑色世爵车子。 傅青山迅速启动引擎,并踩下油门,下一秒,车子就窜了出去,朝着附近的商场行驶了过去。 林嫣给温西挑了很多的玩具,她对孩子很少有保留,尤其她还那么喜欢温西。 东西买完,傅青山负责提东西,回到车上的时候,林嫣看着满满一后座的玩具,轻声的说道,“傅青山,温西真的会喜欢我吗?” “会喜欢的。” 听到他的回答,她又弯了弯唇角,然后收回目光,“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好久都没有和这么大的孩子一起玩过了,真的很期待。” 467,叫她太太,或是大少奶奶 半个小时后,黑色世爵车子缓缓的驶进了傅家老宅的院落。 老宅的管家夏嫂从厨房走出来,眼尖的捕捉到了驾驶座上的傅青山,几乎小跑着上楼去敲书房的门,通知里面的傅长林和于菁,“老先生,夫人,你们快下来吧,大少爷开车回来了。” 傅长林正在书房描绘山水风景画,于菁则站在一旁给他研着磨,再不时的给他端茶递水,无声的陪伴着他。 听到门外夏嫂的话,于菁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就要走出去,却被傅长林大声的喝住,“不许去,他回来了,就让他上来,难道我们还要颠颠的凑上去,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我金戈铁马一辈子,还真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于菁无奈的停下脚步,回身等着书桌前的傅长林,“可我们和小山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啊?你能不能不要事事都跟他过不去?你不心疼孙子,我还心疼呢!” “心疼他有什么用?他要是懂得体谅我们做老人的心,他还用走这么多的弯路?” 傅长林继续挥着手中的画笔,一副软硬不吃的架势,“也不知道随了谁,整天就知道围着女人转,耳根子还软,人家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人家让他往南,他不敢往北,没出息的东西,我对他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于菁狠狠的蹙起眉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几步走回来,试图跟他讲道理,“傅长林,要我说,你才是最冥顽不灵的那个。” “小山明显就是爱惨了林家丫头,你非要在中间横拦竖挡,简直一天一出,搞得小山左右为难,要不是怕气到你这把老骨头,你以为他能忍到今天?” 于菁说着说着,突然心痛不已,老花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开始酸疼起来,“现在倒好,家里住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赶不出去,外面又养着个嚣张跋扈的祖宗,整天受着折磨,两个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我们小山得多苦多累啊!” 说到这里,于菁就取下了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拿出口袋里的手绢,开始擦拭眼底不断溢出的泪水。 傅长林听到于菁有些哽咽的哭声,笔上的动作一顿,一下子就画偏离了一些,他蹙起眉头,低声埋怨,“你瞅瞅你,我在这平心静气的临摹山水,你却当着我的面这么哭,不是在破坏我的意境,影响我的画作嘛!” “我就是要哭,你能拿我怎么办?” 于菁越哭越来劲,“有能耐你就把我一起赶出家门呀,眼不见为净,这样你就真的可以唯我独尊,为所欲为了。更不会有人干涉你,整天在你的耳边吵吵闹闹,惹你烦心了。” 傅长林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后落下最后一笔,感慨似的说了一句,“你呀你呀,亏你跟我风雨兼程了一辈子,怎么老了,还是想的这么简单。” “哦?” 于菁又擦了擦掉落出来的眼泪,哽咽着说,“那你说说看,我也好好的听一听,看看我到底把哪里想得太简单了?” 夏嫂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两下门,“老先生,夫人……” 话落后的半分钟,她还是没听到书房里有任何的回应,也就大概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便没再继续敲门,而是转过身下了楼,准备接待难得回来一趟的傅青山。 于菁听到夏嫂离开的脚步声,又蹙了蹙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等着已经搁下笔墨的傅长林继续往下说。 傅长林拿过桌旁的毛巾擦了擦手,随后又拿过旁边放了枸杞大枣的茶水喝了一口,接着才缓缓的说道,“是,我承认,我确实对林家丫头有些偏见,认为她配不上小山,但还不至于过分讨厌……”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几秒钟。 那双经历世事沧桑的眸子,盯着书桌上那幅他临摹了一上午的水墨画,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温暖,觉得她有些得寸进尺,甚至是贪得无厌,但这样的个性很适合做小山的贤内助。” “或者更准确点说,他需要一个这样的妻子,让他在政途上一路青云平步,你明白吗?” 于菁听后淡淡的笑了笑,“这些大道理我都不懂,我只知道,一个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快乐,如果你连他快乐的权利都剥夺了,那就不叫人了,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不再试图和他讲道理,更不打算继续在书房待下去,临走出书房门之前,她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长林,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说句心里话,但又怕你觉得我烦,但今天,我不得不跟你说。” “你不能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爱情,还可以一辈子相敬如宾,就抱着所有人都可以这样过一生的想法,是,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可以存活,但你无法想象这种婚姻里的孤独和无助,我不希望小山跟我一样,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孤独的人。” 话落,于菁就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留下了站在书桌前若有所思的傅长林。 …… 傅青山将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老宅建筑前的停车坪上后,就迈开长腿下了车,接着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旁,一边帮她打开车门,一边抬手护着她的头顶,等到她走出来,他才关掉车门,揽抱着她往老宅的客厅里面走。 夏嫂从楼上走下来,就匆匆的迎了出来。 刚刚车子一闪而过,她并没有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嫣,这会儿见两人举止亲密的走过来,足足愣了两秒钟,才想起打招呼,“大少爷,林小……” 夏嫂的招呼还没打完,傅青山就轻飘飘的扔出一句,“叫她太太,或是大少奶奶。” “哎哎。” 夏嫂赶紧应了一声,接着就朝着林嫣恭敬的叫了一声,“大少奶奶。” 林嫣其实并不在乎这些称谓,但如果他听别人叫她大少奶奶,能让她更有存在感,也能让她在他的家人面前更趾高气昂一点,那也未尝不可,反正跟他回来,就意味着要对傅家的所有人宣战。 她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这点小场面,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更不值得她大惊小怪。 夏嫂将两人一路迎到客厅里,见里面空无一人,傅青山蹙眉低声问道,“爷爷奶奶呢?” “哦,老先生和老夫人正在书房里作画。”夏嫂回答完,又小心翼翼的瞥了傅青山和林嫣一眼,觉得非常有必要告诉他们两人一声温暖的行踪,“至于温小姐,她今天早上很早带着西西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傅青山嗯了一声回应,就揽抱着林嫣走向客厅的沙发处,“夏嫂,去弄点鲜榨的草莓奶昔,不加冰,嫣儿喜欢喝。” “哎,好嘞。” 夏嫂应完,接着又问了一句,“那大少爷您喝什么?” “咖啡。” “哎,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弄。” 恭敬的说完,夏嫂就走向了厨房,把客厅的空间让了出来。 傅青山和林嫣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略显拘谨,一个则慵懒无比,甚至抬起那双苍劲有力的长腿放在了茶几上,一副到了自己家的模样,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林嫣原本紧绷的神经,因为他的动作松懈了不少,甚至还调整了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坐姿。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最后十分钟过去了,楼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没打算要见他们。 林嫣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傅青山却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时把玩着她肩头的波浪长发,和柔软无骨的手指,仿佛一点都不担心爷爷奶奶对他们表现出来的冷漠。 又过了几分钟,就在林嫣要出声问他该怎么办的时候,木质楼梯上就传来一道轻柔的脚步声,两人几乎同时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了气质雍容,保养得宜的于菁。 她缓缓的走过来,接触到林嫣的目光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是在落落大方的微笑,甚至坐在两人对面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他们十指相扣的那双一大一小的手。 “你们回来了?什么时候从米兰回来的?” 于菁靠坐在沙发上,说话的时候唇角永远挂着一抹淡笑,带着一个庞大家族的长辈风范,气度从容。 傅青山揽着林嫣肩头的大手,改为揽抱她的腰身,然后漫不经心的回答,“也就半个多月吧!” “哦,吃中午饭了吗?” “没有。” 于菁笑了笑,就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夏嫂……” 夏嫂端着冲好的咖啡,和鲜榨出来的草莓奶昔走出来,笑着应声,“哎,老夫人,您叫我。” “嗯,你赶紧准备饭菜,他们还没有吃午饭。” 夏嫂把咖啡和鲜榨的奶昔放在林嫣和傅青山的面前后,就连连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夏嫂办事效率很高,而且很有眼力见,应完于菁的话,就匆匆的离开了,把客厅的空间完全腾让出来。 傅青山倾身向前,把草莓奶昔的杯子递到她的手里,随后拿过咖啡杯,凑到薄唇边轻抿了一口,随后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奶奶,爷爷呢?” “他还在书房里作画,你也知道,他作画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傅青山点了点头,看身边的小女人喝了一口奶昔后,就皱了皱眉,便低声问道,“怎么了?不好喝吗?” 林嫣摇摇头,“不是不好喝,就是有点太甜了,我有点受不了。” 傅青山见她喝不习惯,就直接将奶昔杯子放回了原位,接着就回身朝厨房喊了一句,“夏嫂,再给嫣儿重新鲜榨一杯草莓奶昔,别放太多糖。” 夏嫂听到傅青山的话,赶紧从厨房里走出来应声,“好嘞,大少爷,我马上重新弄一杯。” 于菁单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一会看看傅青山,一会看看林嫣,在两人都有些受不了她梭巡的目光后,她才淡淡的开口说道,“嫣儿,你这一年在米兰怎么样?好像有点瘦了,还是怎么都吃不胖吗?” “在那边还可以,就是饭菜有些吃不惯,我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吃多少都不会胖。” “这样挺好的,我看现在的小姑娘都靠节食减肥,你不用那么辛苦的控制体重,是一件挺值得开心的事情。” 于菁客套完,继续开口寒暄,“你爷爷奶奶和父母的身体都还好吗?” “他们都还好。” 于菁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了一句,“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林嫣刚要开口回答,傅青山就接过了于菁的话,“和我住在青山别墅。” 于菁完全不在意傅青山的反应,又笑着问了一句,“你们今天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单纯回来看看我们?” 傅青山轻声的回答,“两者都有。” 这时,夏嫂将重新鲜榨好的草莓奶昔端了过来,放下后,又匆匆的离开了。 于菁没再说话,一双犀利的眸光,在两人的身上又来回的梭巡了几下后,才笑着站起身,“我记得嫣儿喜欢吃糖醋排骨,你俩先坐着,我去厨房帮帮忙,就当做我为你俩接风洗尘。” 林嫣愣了一下,还没有开口客套,傅青山就接了话,“您再顺便做个冬瓜排骨汤,嫣儿也喜欢喝。” “好,我知道了。” 于菁抬脚离开,客厅又剩下了林嫣和傅青山。 林嫣先是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轻声的问道,“傅青山,主角都没在,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怎么?害怕了?” 傅青山挑眉看她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 好像是那种难得见她会害怕,会退缩的样子,所以就摆出了一副我会替你遮风挡雨的表情。 她皱了皱眉,拿过茶几上的草莓奶昔喝了一口,才缓缓的说道,“傅青山,我要是害怕就不会跟你回来了,主角都不在,我们两人在这唱双簧也实在是没什么意义啊!” 傅青山抬起大手,轻轻的弹了弹她的脑门,“你见过到别人的主场来挑事,别人却始终避而不见的?” 言外之意就是,时间还没到。 林嫣的性格很随遇而安,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喜欢半途而废,更不喜欢落荒而逃,既然有些事情注定避免不了,那早一天面对,总要比晚一天面对更好。 …… 美国,纽约。 宋果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专业经理人打理后,就开车带着心乔去林南城的公司找他。 到了林南城的公司后,前台以她没有提前预约,而林南城又在开着会议为理由,让她坐在大厅里排队等候。 宋果看了一眼坐在大厅里等候的人,没有三十人,也有二十人,估计她排一天也见不到。 见此情况,她就默默的拿出手包里的手机,拨通了林南城的私人号码。 前台没撒谎,林南城确实在开会,接通的那一刻,她甚至还听到其他与会的人畅聊项目的声音。 她没敢耽误他的时间,长话短说,“林南城,我有点事情找你,前台说我没有提前预约,只能坐在大厅里等,你能不能让你的私人秘书过来接下我?” “嗯!” 林南城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宋果愣了一秒钟,才将手机拿离耳边。 接着就摇头苦涩的笑了笑,她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五分钟以后,林南城的私人秘书从顶楼的总裁办走了下来,接着就在大厅的人群里喊了一句,“宋果小姐……” 宋果清楚的记得林南城之前的私人秘书是个男人,这回却换成了一个年轻貌美又性感的女人,这种赏心悦目的福利,连身为女人的她都抵抗不了,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她想,他的工作激情一定倍增了不少。 林南城的私人秘书汤菲见没人应她,就又喊了一句,“请问哪位是宋果小姐……” 心乔见妈妈不回答,就捅了捅身边的宋果,“妈妈,漂亮阿姨在喊你。” 宋果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牵着心乔走了过去,“抱歉抱歉,大厅人太多,我没有听到你叫我,我就是宋果。” 汤菲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宋果一眼,随后恭敬的摆手,“您好,宋小姐,我是林总的私人秘书汤菲,您就叫我小菲就好,现在,请您跟我来。” 宋果点点头,就拉着心乔跟在汤菲的身后,朝着总裁专用电梯走了过去。 几人进了电梯,汤菲就按下了52层的数字键,随后就热络的与宋果聊天,直到把她送进总裁办公室里面,才转身离开。 从她的谈吐气质,还有刚才热络的寒暄,都能看出她强大的工作能力,林南城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心乔很敏感的感觉到了宋果的情绪变化,便伸出小手晃了晃她的手,“妈妈,你是担心爸爸被其他的漂亮阿姨抢走,才会这么失落难过吗?” 宋果赶紧收敛起一切情绪,笑着说道,“我没有啊,我是因为要离开你很久,有点难过,跟你爸爸没有关系。” 心乔抓住宋果的手,糯声糯气的说道,“没关系的,妈妈,你要是想我了,我就会让爸爸带我去看你的。” “嗯,真乖。” 宋果揉了揉心乔的头,就把她把抱坐在了沙发上,“有没有想喝的,妈妈去给你弄。” 心乔摇了摇头,“妈妈,我不想喝东西,我想……我想在爸爸的办公室玩一玩,可以吗?” 林南城的办公室是那种极简的黑白风格,东西不多,摆的井然有序,她很怕心乔弄乱,惹林南城不开心,但她马上要回林城去相亲,有可能半个月左右都见不到心乔,不忍拒绝她,就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你不能乱动,爸爸会生气,妈妈哄不好,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心乔答应完,就从沙发上跳了下去,开始左摸摸又碰碰。 宋果看了她几眼,就收回目光,准备找两本杂志看。 刚低下头,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从里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先是蹙了蹙眉,随后看向一边蹦跳玩着的心乔,“心乔,妈妈去接个电话,你不准乱动爸爸的东西,知道吗?” 心乔软糯的声音回答,“知道了,妈妈。” 宋果听到心乔的保证,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出总裁办公室,走到一个拐角处,才滑下接听键,下一秒钟就传来了宋瑶有些冷漠的声音,“宋果,你的飞机票买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回林城相亲,我一定会煽动爸爸,让他把你外公外婆折磨死……” 宋果皱了皱眉,“宋瑶,你也是爸爸的女儿,凭什么把所有的东西都推给我?” “谁让你是私生女,生来就是贱命。” “你……” 宋瑶抬起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放到唇边吹了吹,“我什么我?你乖乖的给我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还用我这么大费周章的替你操心?我也嫌累好不好。” 宋果懒得跟她继续说什么,“行,多余的废话我也不想说,我可以答应你回林城相亲,也可以安分的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但你要保证不会对我外公外婆不利,如果你违背承诺,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行吧,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我的好妹妹。” 宋果听着变成盲音的无线电波,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激动的情绪。 好一会儿后,她才转过身,却差点撞到身后的男人。 她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林南城一身深黑色西服站在那里,双手插着兜,气势阴森又迫人。 那双像是映着黑夜颜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在质问她,又好像是在单纯的看着她。 总之,他脸上浮现出来的表情,让她不能准确的分辨出他的真实情绪。 她双手紧张的背到身后,笑着说道,“林,林总,你……你怎么会站在这里?” “这层是我的办公室。” 话外的意思是这一层都是他的办公地点,他出现有什么值得她稀奇。 她又笑了笑,“抱歉,我好像问了一个傻问题……”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南城就低声的问了一句,“我还有会议要开,你最好能长话短说,找我什么事?” “哦!” 她赶紧应了一声,表示了解,随后赶紧说道,“是这样的,我有点私人的事情需要回林城一趟,你先带心乔一阵吧,等我从林城回来,再过来接她。” 他从裤袋里掏出烟盒,直接问她,“什么私人的事情,需要你回林城这么久?” “就是……我,我现在不太方便说,等我办好再跟你说吧。” 林南城点了点头,也没再追根究底的问,“行,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宋果摇了摇头,“没有了。” “嗯,那你可以离开了,我会派人把她送回我父母那里去。” 宋果听到他要把心乔带回他父母那去,便皱了皱眉,“你父母还不知道心乔的存在,突然让他们知道,会不会……” “不会。” 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们更喜欢名正言顺生下的孩子。” 宋果难堪又屈辱的咬唇,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就要抬脚离开。 而这时,总裁办公室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传来心乔凄厉的哭喊声,“妈妈……” 宋果听到声音赶紧往那边跑,但还是没有林南城快,等到她跑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林南城已经抱起了被屏风压住的心乔,并紧张的询问她,“有没有哪里疼?告诉爸爸。” 心乔只是突然被屏风砸到,吓了一跳,身体上并没有特别疼痛的地方,随后心虚的摇了摇头。 宋果走过来,完全忘了跟林南城保持距离,赶紧倾身检查他怀里的心乔,“心乔,你怎么那么不乖?妈妈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随便动爸爸的东西,爸爸会很生气的,会讨厌你的,妈妈也哄不好,你没听见吗?” 心乔委屈的掉泪,“妈妈,对不起。” 宋果又瞪了她一眼,才又说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 心乔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爸爸的屏风好像摔坏了。” 从心乔和宋果对他的畏惧程度来看,是真的很担心他会讨厌她们,厌恶她们。 他皱了皱眉,是真的很想敲开宋果的脑袋,看看她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 宋果仔细的检查完心乔,才发现离林南城太近了,她像是触电般退后了两步,然后赶紧走过去,想把倒下的屏风扶起来,可屏风已经摔断了,她一不小心碰到了尖锐的木屑,手指瞬间就被划出一个很大的口子。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却没敢呼痛。 林南城刚把心乔抱放在沙发上,就听到了宋果因为什么疼痛而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他快步走过去,赶紧把她从地面上拉拽起来,动作粗鲁的让宋果趔趄了两步才站稳。 她以为他要揍她,赶紧低垂下头道歉,“抱歉抱歉,我一定会再买一样的屏风赔给你,你别生气了……” 林南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你知道这扇屏风值多少钱吗?把你的公司卖了,你都还不起。” “啊?那么贵啊?” “南宋的屏风,市值一个亿。” 宋果的头垂的更低了,这会她除了口头道歉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了,毕竟上亿的屏风,她实在赔不起,只能认怂。 或是他打她一顿能让他平息怒火的话,她也不介意被他打。 林南城看她死死的闭着眼睛,一副等着被打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手伤到哪了?让我看看。” 宋果将双手背到身后,“没事,就是被木屑扎了一下。” “让我看看。” “真的没事……” 林南城脸色阴沉似水,黑的吓人,“我说让我看看,别让我说第三遍。” 宋果抵抗不了他眼神带来的压力,只好抬起手让他看。 林南城看她手上的伤,眉心紧蹙,“你手都伤成这样了,还跟我装没事,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孙悟空,有一副刀枪不入的好身体了?” 宋果没敢挣扎,赔笑着说道,“我已经够给你添麻烦了,怎么还敢给你添麻烦。” 林南城瞥了她一眼,接着就伸手指了指沙发的位置,“过去坐下,我去拿医药箱。” 宋果继续赔笑,“不用了,我拿纸巾随便止下血就可以了,晚了,我怕赶不上回林城的飞机了。” “赶不上就给我重新买,那点机票钱我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说完话,林南城就迈开长腿朝着里面的休息间走了过去。 宋果不敢再惹他,只好按照他的意思走回沙发旁坐下,然后伸手点了点心乔的额头,“都怪你。” 心乔看得懂宋果的不安,也跟着惶恐起来,“妈妈,爸爸真的会讨厌我们吗?” “爸爸本来只讨厌我,现在你不乖,就很有可能连你一起讨厌了。” 心乔听到宋果的话,落寞的低下头。 宋果看心乔这么难过,赶紧开口补救,“不过你是爸爸的孩子,就算做错了事情,爸爸也不会讨厌你,所以呢,心乔下次一定要注意,不要惹爸爸不开心,也不要再让爸爸有讨厌你的理由,知道了吗?” 心乔重重的点头,然后又问了一句,“那……妈妈,爸爸还会继续讨厌你吗?” “嗯……”宋果想了两秒钟,才缓缓的回答,“爸爸呢,也不是讨厌妈妈?是不喜欢妈妈,所以才会讨厌妈妈,等哪天他遇到喜欢的阿姨,就算阿姨做错了事情,他也不会讨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能听明白吗?” “也就是说,被爸爸喜欢的阿姨,和我拥有同样的权利。” “嗯,差不多。” 心乔眉头紧蹙,“那为什么妈妈不能变成爸爸喜欢的阿姨?”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她伸手点了点心乔的小鼻子,“妈妈哪里都不好,不值得你爸爸喜欢,他适合更漂亮气质更好的阿姨。” 468,林嫣,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林南城从休息间走出来,听到的就是宋果对心乔说的这句温声软语。 从他所站的角度看她,带着几分她并不自觉的楚楚可怜。 或者更准确点说,他被她那几句近乎妄自菲薄的话,蛰起了所有的敏感神经。 有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情绪,从他的心底,一点一点的蔓延出来。 宋果和心乔背对着他而坐,也就没有发现他已经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心乔听到宋果的话,赶紧凑上去,环抱住了她的腰身,“妈妈,在我心里你最好,也最美,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比你更漂亮气质更好的阿姨了,所以你才是最配爸爸的人。” 宋果笑了笑,线条好看的下颌骨缓缓的摩挲着心乔柔软的发顶,“原来我在心乔的心里这么完美呀!。” “不过可惜的是啊,爸爸的心里已经有一个很喜欢的漂亮阿姨了,没有妈妈的位置了,所以心乔以后一定不要抱着这个想法跟爸爸相处,知道吗?” “为什么呀,妈妈?” 心乔窝在宋果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让你和爸爸分开,我想让你们一直陪着我。” 宋果蹙起秀眉,想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心乔,你还小,大人世界里有很多的东西你还理解不了,但你也六岁了,应该知道,什么东西都要分先来后到的,感情也一样。” “而且……爸爸妈妈只是没有生活在一起,可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 心乔还是很难过,但她又怕继续难过会让妈妈难过,就赶紧把所有难过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妈妈,我虽然很想你和爸爸在一起,但如果你们没法在一起,我也会一直爱你,永远爱你。” 宋果亲了亲心乔白净的额头,“嗯,心乔真乖。” 还要再说些什么,她的背后就传来了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就看到了从休息室走过来的高大男人。 她朝他笑了笑,下一秒,就松开了环抱心乔的双手,接着有些局促的站起身,“真是麻烦你了。” 林南城没有说话,径自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将医药箱放在了腿边,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宋果抿唇坐下,看着身边的男人熟练的从医药箱里拿出包扎需要用到的东西,很配合的把受伤的手递送了过去。 林南城也没怜香惜玉,整个包扎过程都黑着脸,动作不耐又粗鲁,一副懒得再搭理她的模样。 她也很识趣儿的没吱声,默默的承受他不算温柔的包扎。 十几分钟以后,他终于将她受伤的手包扎好,她赶紧收回放在他大手里的小手,笑着说道,“谢谢林总了。” 林南城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宋果难堪的咬了咬唇,接着就识相的站起身,“那……林总,我就先走了,心乔这些天就拜托你了。” 林南城又哼了一声回应。 宋果还是笑,和心乔比出一个打电话联络的手势,就迈出脚步匆匆离开了林南城的办公室。 心乔一直盯着宋果的身影消失,才敢偏头看一眼林南城,像是在内心做了一番激烈的斗争,才小声问道,“爸爸,你真的已经有喜欢的漂亮阿姨了吗?” “没有,别听你妈妈胡说。” 心乔皱了皱眉,“可妈妈说……” 林南城烦躁关上医药箱,霍地站起身,“以后别再我面前提你妈妈说的话。” 心乔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落寞的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南城惊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但又没法对一个孩子做解释,而且就算解释了,她也未必能听懂。 思来想去,他选择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原地。 心乔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第一次偷偷掉了眼泪。 …… 林城某高级西餐厅。 温西前几日钢琴比赛得了一等奖,愿望就是让温暖陪他一天。 温暖没有食言,举办方宣布完结果,她就带着温西出来逛街买衣服,只不过大部分都是给她自己买的,除了刚刚路过童玩店,温西指了指橱窗里面的步枪,央求她给他买一个,她才不得不敷衍的给他买下来。 这会儿接近中午,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有些走累了,也没管温西的喜好,径自走进了这家西餐厅。 温西拎着温暖购物后的战利品,亦步亦趋的跟在温暖的身后走进来。 温暖坐那点完餐,温西才慢吞吞的走过来。 她笔直白嫩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忍不住的瞪了他一眼,“温西,你能不能别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你下次再这样,以后不管什么比赛得第一,都没有奖励了,更别想有什么亲子时光了,知道吗?” 温西将手上的东西费力的放在餐椅上,随后双手贴紧裤线,低垂着头认错,“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会改的。” “嗯,认错的态度还可以。” 温暖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坐吧。” 温西点了点头,随后爬上餐椅,正襟危坐。 温暖叫来服务员,只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东西。 温西很想吃薯条,但又怕妈妈会觉得他挑剔,直到服务员离开,也没敢开口提。 二十分钟以后,服务员将温暖点好的餐端上来,温暖随便施舍了温西一样,就径自吃了起来。 温西拿起温暖递过来的食物,小口小口的吃着,一副沉稳内敛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像几岁的孩子。 温暖最不喜欢温西露出这种表情,直觉碍眼,就挥了挥手,“你吃饱了就去门口等我。” 温西刚吃了几口,连半饱都没吃上,但为了不惹妈妈生气,他还是乖乖起身走了过去。 …… 陆潇潇和朋友吃完饭,刚从包厢的楼层走下来,就看到了站在餐厅门口的那道小身影。 她本来没有特别注意,但匆匆一瞥后,总觉得那孩子的眉眼轮廓太过熟悉,她又一时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只好走过去,主动搭讪,“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 温西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潇潇,没说话,一副充满敌意戒备的表情。 陆潇潇越看他越觉得眼熟,忍不住的问道,“小朋友,你知道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吗?” 温西转过身,不再搭理她。 陆潇潇看他不再搭理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这世上相似的人千千万万,她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就连刨根问底,只要是懂事的孩子都会这样戒备她吧? 她没再继续停留,而是起身走出了餐厅。 刚走出去,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名字,接着就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钟,就传来了陆正鸣的声音,“潇潇,你现在在哪里?” 陆潇潇听后,还没有回答,陆正鸣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先不说这些了,家里出了些事,你快回来一趟吧。” 话落,那端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陆潇潇将手机拿离耳边,看着一点一点暗下去的屏幕,一颗心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海里,有那么几秒种,甚至停止了跳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叹息了一声,刚要迈出脚步,衣服的下摆就被人从侧面拉拽住,她回过身,就看到了刚刚在餐厅门口看到的那抹小身影。 温西仰着头,声音哽咽的说道,“阿姨,我和妈妈走散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家,我知道我家的地址。” 陆潇潇一想到陆正鸣叫她回去就没什么好事,也就没拒绝他,“好,我送你回去。” …… 同一时间,汉水路的红绿灯路口。 温暖刚刚在西餐厅接到夏嫂的电话,说是傅青山领着林嫣回了老宅,而且于菁还亲自下厨招待她,她被这些话刺激的冲昏了头脑,拿起今天购买的战利品,匆匆的就结账离开了餐厅。 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想起温西还站在餐厅的另一个出口那等她。 温暖赶紧开车往回返,在询问餐厅的工作人员后,他们告诉她,温西被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领走了。 她和温西相处了这么久,知道他不会轻易的和陌生人走,能把他带走的漂亮女人,一定是他熟悉的人。 她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目标人物聚焦在了林嫣的身上。 现在最期盼她犯错的人,大概就只有林嫣了。 她没再继续寻找,耽误时间,而是迅速驱车离开,准备回去和林嫣对峙。 半个小时后。 温暖驾驶着黑色宾利车子,缓缓的驶进了傅家老宅的院落。 夏嫂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时,温暖正好从门外走进来,她一一叫了人后,就走到林嫣的身边,低声下气的说道,“林嫣,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你不能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你对我有不满就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尤其还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林嫣眨了眨眼睛,“温小姐,你是在演戏吗?不然我为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嫣,算我求你了,你把温西还给我吧!” 于菁一开始并没有把温暖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她的嘴里提到了温西的名字,她才不得不出口问道,“温暖,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温暖抿了抿唇,眼底早已经是猩红的一片,“奶奶,是这样的,西西他在前几天的钢琴比赛中得了一等奖,愿望就是希望我能陪他一天,我刚刚和他在餐厅吃饭,只是去了洗手间几分钟,回来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 于菁站起身,情绪也跟着变得激动起来,“他怎么会不见?” “奶奶,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能盯着我们母子的人,一定是对我们恨之入骨的人,我承认我鸠占鹊巢,你要是不喜欢可以直接赶我走,为什么非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温暖的话虽然没有对着林嫣说,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她的话就是说给林嫣听的。 林嫣没什么表情,仿佛她的污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在演戏,她根本就care。 傅青山去楼上的书房敲门没人应,正缓缓的下着楼梯,就听到温暖一字一顿的柔声说道,“我求求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温西是我的命,我真的不能没有他,请你把他还给我。” 温暖说的信誓旦旦,就连于菁都瞥向了一脸云淡风轻的林嫣。 夏嫂站在一边始终大气儿不敢出,也不敢走,生怕弄出什么动静,自己就成了这场血雨腥风的罪魁祸首。 傅青山见温暖咄咄逼人的站在林嫣的身旁,一副想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赶紧快步走下来,并不着痕迹的站在中间,隔开了温暖的瞪视和叫嚣,“温暖,你属狗的吗?不咬人就难受?没事你对嫣儿发什么疯?” “傅青山,你还问我对她发什么疯?你为什么不问问她都做了什么好事?”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温暖,我娶你了吗?” 温暖咬了咬红唇,蓦地变了脸色。 “我没娶你,你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给谁看?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其实也不过如此。” 站在一旁的于菁看不下去了,赶紧说了一句,“小山,你先别跟温暖吵了,是西西不见了,她也难免会失分寸……” 傅青山没有听她说完话,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奶奶,这跟她失不失分寸没有关系,西西不见了,她完全可以去报警,而不是在这像是发疯的野狗乱咬人。” “你……” 温暖眼底的温热终于决堤,她伸手抹掉,“傅青山,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好啊,我最喜欢讲道理了。” 说这句话的,是林嫣。 她从餐椅上站起来,绕过挡在她和温暖中间的傅青山,径自走到温暖的面前,然后与她四目相对,间隔了几秒钟,她才缓缓的说道,“你说是我故意藏起了温西,那么请问,你有证据吗?” “不管是监控拍录下来的,还是有人亲眼看到的,只要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把温西带走的,那我一定二话不说就向你赔礼道歉,所以,请拿出你的证据,让大家心服口服,而不是虚张声势的在这叫嚣,说实话,这样跟狗真的没什么区别。” 温暖被噎的哑口无言,却又不甘心。 这时,楼梯的方向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楼梯上出现的人,是始终没有下楼的傅长林。 他手里握着精致的拐杖,隐约的听到温西不见了的话,赶紧大声喝道,“温西不见了,你在这吵闹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报警。” 温暖本来就心神不宁,被傅长林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应了一声,就拨通110报了警。 傅长林没追问细节,只问了她一句温西是怎么丢的。 温暖把刚刚温西和她走散的情节又说了一遍,只换来傅长林的一句评价,“你单独领着孩子出门,居然能丢下孩子,独自去洗手间,几分钟的时间,你知不知道能让一个人飞黄腾达,也能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傅长林的话语,让温暖狠狠的抖了抖。 她以为傅长林喜欢她,甚至没有原则和底线,但现在她终于明白,他不是没有底线,他有底线,而这个底线就是温西。 有了温西,他可以把她捧上天。 但同样的,没有温西,她就只能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这种认知,让她的手心出满了冷汗。 傅长林没再多说什么,或者说,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只能祈祷温西没事,平平安安的回来。 餐厅里的气氛本来就有些紧绷,又因为温西走丢的事情,而瞬间降到了冰点。 傅长林过了最初那几分钟的痛心疾首外,低声的说道,“小山,你人脉广,好好查一查西西怎么会走丢?” 傅青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温暖本以为她刚刚的叫嚣,会让所有人对林嫣的印象变化,但没有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让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皱了皱眉,开始懊恼自己的自作聪明。 如果她刚刚再仔细的调一下餐厅的监控,或是周围的监控,确认一下温西到底被谁带走,比她刚刚那样叫嚣靠谱多了,这真的是她算计上的失误。 林嫣本来就很疲累,经过刚刚的那番较量,整个人就显得更疲累了,她伸手扯了扯傅青山的西服下摆,“傅青山,我想回去了,我好困好累,想好好的睡一觉。” 这时候,菜香味飘过来,她突然胃部一阵翻涌,忍了又忍没忍住,就匆匆的往洗手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傅青山见她一路小跑,追在她后面小声提醒,“嫣儿,你慢点跑,你还怀着身孕,小心摔倒。” 傅青山的这几句话,无疑是平地的一声惊雷,一下子将餐厅里的所有人都炸清醒了。 而温暖,却被炸的面目全非。 她的心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中,一下子就乱了节奏,甚至还出现了几秒钟的窒息。 她不敢想象林嫣怀了孕,是否会取代她的地位,更不敢想象她自诩无人比拟的一切,会不会被她超越。 总之这一秒钟,她很难过,是那种生不如死的难过。 傅长林则是和于菁对视了一眼,却让此时的气氛更加的耐人寻味。 好一会儿,温暖才低声的问了一句,“爷爷,奶奶,西西还没有找到,我本来不应该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如果林嫣怀了孕,你们要拿我和西西怎么办?” 她的话,让傅长林和于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久到温暖以为他们不会回答,却在十几分钟以后,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我尊重你们年轻人的选择。” 尊重? 像傅家这样的人家,什么时候讲过尊重? 她摇头苦笑,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傅长林和于菁是真的疼爱她? 怎么会呢? 他们会喜欢她,愿意给她踏进傅家的机会,完全都是因为她够聪明,而且还替他们生了一个聪明可爱的重孙子,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原因都没有。 客厅这边陷入了长久的静寂,而洗手间那边,林嫣正趴在马桶上昏天暗地的吐着。 傅青山蹲在她的身后,温柔的帮她拍着背,以此来缓解她此时此刻的痛苦。 林嫣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去以后,才有气无力的靠坐在马桶上,一动都不想动。 傅青山给她整理污秽的呕吐物,又投湿毛巾给她擦脸擦嘴擦手,接着才弯腰抱她走出去,客厅里的人看见,也都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唯有温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快到没有人察觉。 ……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小白把餐厅里面和餐厅周围的监控录像放到了傅青山的手机上,他连接雷达之后,一帧一幕的看着画面里的温暖和温西。 离得有些远,并不能看到两人的表情,但他总觉得温西在她的面前过于拘谨,那种感觉并不像是其乐融融的母子关系,更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因为只有在陌生人的身上,才会产生恐惧感,他在温西的身上看到了恐惧。 又看了一会儿,才看到领着温西离开餐厅的女人。 画面中,只是女人的一个背影,但从她的身形体态判断,是个他很熟悉的人,至于在哪里见过,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温暖焦急的来回踱步,生怕温西出了什么意外,当然,也很怕温西什么事情都没有,然后跟他们说是她让他罚站,才会跟她走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无比。 林嫣本来想回青山别墅休息,但傅青山又怕她自己回去没人照顾,就直接让她上楼休息。 她摇摇头刚想说不用了,傅长林就开口说道,“既然怀了孕,就别逞强了,赶紧上去休息吧!” 温暖咬唇,眼眶更红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秒钟她的心有多疼,更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害怕。 林嫣也懒得折腾,况且留下还能让温暖难受,她就留下了。 469,我可以配合你,但并不包括你可以骗我 傅青山二话没说就抱着她上楼休息,将所有的目光都抛在了身后。 林嫣被他一路抱到房间的床上,他弯腰将她轻柔的放上去后,她的困意和疲惫感反而没有那么浓烈了。 傅青山给她掖好被角,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刚要抽身离去,撑在她身侧的大手就被她的一双小手抓住,他缓缓的看过去,用眼神询问她突如其来的反常。 林嫣抿了抿嫣红的唇,半晌才问了一句,“傅青山,你真的……相信我吗?”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不问缘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站在了她这边,不管他对温暖有没有感情,不管他喜不喜欢温西,他都对他们有一份责任,虽然那份责任不足以撼动他的喜怒哀乐,但也足够让他有所触动。 但他刚刚表现出来的,完全就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信任从何而来。 傅青山的铁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听到她的话,那双湛黑深邃的眸子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不过很快,就隐没在了更深的黑暗中,让人无从捕捉。 几秒钟以后,他才淡淡的说道,“你对你自己从来都很有自信,为什么这次会在心里自我否定?嗯?” 房间里很静,将他的声音衬托的愈发磁性低哑,缭绕在她的耳边,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让人无从抗拒,无法抗拒。 林嫣偏头看向旁边,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勉强她,而是继续用着低哑的声音说道,“嫣儿,你那么聪明,应该很清楚,温暖是在试探所有人的底线,温西怎么丢的无所谓,因为以傅家的人脉,不出半天的时间,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对温暖来说,比温西丢了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如果有一天温西真的不见了,她没有任何的筹码了,她在大家的心里是什么位置,才是她现在急切的想要知道和证明的。” 她重新看向他,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哦?那试验的结果呢?” “结果就是……”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光在她的红唇上徘徊暧昧,“没有了温西,她只能是一颗毫不起眼的尘埃,掀不起风浪。” 林嫣听后眨了眨那双美目,又问了一句,“那我呢?” “你跟她不一样。” “不一样吗?” 她笑了笑,小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可是,我和她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啊!” 同样过去不堪,同样家道中落,唯一的不同点,大概就是温暖喜欢机关算尽,而她喜欢剑走偏锋。 傅青山挑了挑精致的剑眉,随后压低身体贴近她,“你还想让我怎么夸你?” “挑好听点的说,毕竟没有女人能够抵挡甜言蜜语,我当然……也不例外。” 傅青山沉默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只是与她四目相对。 就在林嫣有些受不了他近乎犀利压迫的眸光,想看向旁边时,男人就缓缓淡淡的开了口,“嫣儿,我承认我今天带你回来,还有其他的私心……”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 林嫣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就低声打断了他的话语,“大概也只有你能逼她自乱阵脚,我会问你,是真的想听甜言蜜语了。” 傅青山又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好像在确定她的真实情绪,又好像在透过表面看里面的真实。 她没闪没避,与他的目光紧紧的纠缠在一起,无声无息的对峙。 最后,还是他先投降了。 他直起身,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后退了两步,与床身拉开了一些距离,“嫣儿,有些事情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好……” “我可以配合你。” 她慢慢的撑坐起身,微微仰头看着站立在床边的男人,“但并不包括你可以欺骗我。” 傅青山再次沉默了下来,他低下头,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放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半晌才回了她一句,“sorry,嫣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傅青山,你非要我把话说明白?” “如果你觉得你能说明白,那你就说,我听着。” 林嫣那双漆黑漂亮的双眸看向落地窗外,间隔了几秒钟,才缓淡的说了一句,“没有跟你回老宅之前,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跟家人炫耀我怀孕的消息,给温暖个措手不及,那么现在看来,你想要做的并不是炫耀,而是直接让另一个消失……” 后面的话,林嫣没有继续说。 但她觉得她不用说,傅青山也会清楚明白。 傅青山听后,温润如玉的脸上依旧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哦?你觉得我会心狠手辣到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或者我这么问,温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我对他动了手,又让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你的身上,然后用你怀孕的事情抵过所有,你也没有理由质问我啊,毕竟……那不是你的孩子,理论上来说,更想让他消失的人是你不是我才对啊!” 他一针见血的说出一切,让她眸光开始飘忽不定。 “嫣儿,你就那么喜欢温西?” 林嫣放在被子上的双手开始收紧,用力到泛白,“我没有喜欢他,就是觉得孩子无辜,成人世界的黑暗和肮脏,不该由一个孩子来买单。” 说到这里,她偏过头,重新与他四目相对,“况且,我也不屑用孩子的命去换取什么,温暖和温西是你生命里不可避免的错误,根本不会因为谁的消失就不存在,难道不是吗?” 温暖现在用温西威胁傅家也好,或是用当年傅青山对她的施暴说事儿也罢,那都是他犯下的错误,他必须承担所有的后果。 如果他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也不配做她喜欢那么多年,也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傅青山看了她几秒钟,最后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这么能编故事,你应该去写书,而不是做服装设计师。” 她伸手甩开男人的大手,秀眉紧蹙,“傅青山,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行,既然你这么执着于答案,那我就告诉你……”他又笑了笑,声音低淡,“我没有做伤害温西的事情,说到底,他也是我的血脉,我怎么可能对他动手。” 那句血脉,让林嫣难堪的别过头,虽然她很庆幸他没有不择手段,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苦涩,说不清又道不明。 她听后刚要开口说话,房门就被人敲响,是夏嫂的声音,“大少爷,大少奶奶,温西被人送回来了。” 房间里的两人听后,又对视了两秒钟,男人才声音含笑的说道,“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乱怀疑,甚至还用那样的方式逼问我,为了惩罚你……” 他突然靠近她,好像随时都会吻上去,“我要……你给我一个法式热吻。” 吻字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一双小手就撑在了他宽大的胸膛上,“休想。” “不给吻?” 林嫣赶紧躺下,用被子蒙住自己,“我……我累了,你赶紧走吧。” 傅青山胸腔震动,发出低低的笑声。 林嫣用被子又把自己裹紧了一些,想要阻隔他的笑声,但却在下一秒,被男人随手掀开,接着他高大的身躯就覆在了她娇小的身躯上,“现在不给吻,晚上要加倍弥补,比如……” 他盯着她嫣红的唇,眸光意味深长。 林嫣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怕他晚上折腾她,接着就凑过去,在他的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的眸光在她的脸上来回梭巡,最后说了一句,“晚上在收拾你。” 话落,就伸手给她掖好被角,接着就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林嫣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逆着窗外的太阳光影逐渐走远,不知怎么,心脏突然一点一点被柔软填满。 最后,变成了一滩水,柔软的一塌糊涂。 …… 同一时间,傅家老宅的客厅里。 陆潇潇领着温西一出现,温暖就疯了一般的冲了过去,先是推开陆潇潇,然后蹲低身体,一把抱住了眼眶微红的温西,“西西,都是妈妈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陆潇潇被温暖一推,趔趄了几步才站稳。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木质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过去,楼梯上出现的男人正是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傅青山,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副霁月清风如诗如画的样子,给人一种除了林嫣以外,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眼的错觉。 傅青山几步走下来,先是和陆潇潇打了一声招呼,又微微点头以示感谢,接着就将蹲跪在温西旁边的温暖拉拽起来,动作粗鲁又不耐,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 温暖没有任何的防备,随着男人的拉拽而趔趄后退,直到背脊靠在墙壁上,才堪堪站稳。 她因为他的粗鲁动作疼的蹙起秀眉,那双永远映着明月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恼怒的情绪,“阿山,你干什么?” “既然你做不了好妈妈,那就让别人来做。” 温暖一愣,随后瞪大眼睛,“阿阿……山,我不明白,你,你什么意思啊?” “听不明白?” “是,我听不明白。” 傅青山笑了笑,伸手阻止了所有人靠近,包括傅长林和于菁,接着就将温西拉过来,“好,你听不明白,那我就说得明白一点,让你心服口服。” 说完他先是环视了客厅所有人一眼,“夏嫂,你先把温西抱到房间里,跟林嫣待在一块,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上去找他们。” 夏嫂早就吓软了腿,连连应是,接着就抱起泪眼朦胧的温西,匆匆的上了楼。 傅长林和于菁见这形式,也不好过多的干涉,毕竟有些事情他们做长辈的只能看,不能说。 陆潇潇本来想默默的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被傅青山叫住,“陆小姐,请你留步,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好啊。” 陆潇潇歪头笑笑,然后隔着窗外明媚的光线看向难得有些狼狈的温暖。 温暖瞥了陆潇潇一眼,才看向距离自己几米外的傅青山,“阿山,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啊?有必要让外人在这听笑话吗?” “你一直都是个笑话,应该早就已经习惯别人把你当成笑话听了吧?” 陆潇潇没有忍住,还是笑出声来。 温暖瞪了她一眼,随后走近傅青山,“好,既然你是这样觉得的,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笑了笑,“但是……阿山,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特别好的理由,不然……我也不确定我能做出什么来。” 傅青山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偏头看向了身旁的陆潇潇,“陆小姐,你送温西回来的时候,他有跟你说他为什么会和妈妈走散吗?” 陆潇潇点了点头,“嗯,他说了。” “你撒谎。” 温暖没等傅青山再开口问陆潇潇,就急切的打断了她的话,“西西根本不认识你,又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温小姐,你在害怕什么?” 陆潇潇双手抱胸,低低的笑,“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大家知道吗?” 温暖的又蹙了蹙秀眉,“陆小姐,我真的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家事指指点点?难道你是找不到特别好的金主,非要在阿山的面前来显示你的狐狸精样儿,破坏别人的感情吗?” 傅青山低头淡笑,没再开口说话,完全置身事外看热闹的样子,好像很有耐心的在等温暖露出什么马脚的样子。 而此刻的温暖确实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锐利,当然也就没有观察到傅青山的情绪变化。 陆潇潇一直自诩欠林嫣一个人情,她觉得有生之年都没什么机会还她这个人情,但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温小姐,我真的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还口不择言的用言语攻击我,说到底,我都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没有我,他很有可能已经被什么人领走,即便傅家人脉遍布林城,找到他很容易,但你敢保证他能平平安安完好无损的回来吗?” “答案很明显,你不敢保证。” 陆潇潇说到这里,便抬起一只手,吹了吹新做的鲜艳指甲,“虽然我也没想捞到什么好处,或是让你们把我当救命恩人,但温小姐这样污蔑我,真的很让我伤心啊!” 温暖咬唇,突然放软了语调,“陆小姐,我拜托你,请你离开吧。” 温暖混迹政坛这么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她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甚至能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付陆潇潇,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傅青山见温暖换了策略,赶紧接话道,“陆小姐,没关系,你有话就直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这话,明显就是在给陆潇潇撑腰。 也就是说,只要陆潇潇说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话,她就很有可能会失去温西。 她知道,傅青山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没有人会喜欢被威胁,况且还是只手遮天的傅青山,当然,她也想过他会这么做,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至少此时此刻,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扭转乾坤。 陆潇潇根本就不怕这些,即便傅青山没说这些给她撑腰的话,她也会如实相告,“西西对我说,是她妈妈让他到门口罚站,等他回去找妈妈的时候,妈妈已经拎着逛街的东西走掉了,他怕有人伤害他,就跑去求助我,还给了我他身上仅有的五块钱,他还说……” “陆潇潇,你够了。” 温暖脸色微变,声音隐隐有着一丝颤抖,“西西是我的儿子,我和他之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和他的母子关系,更不会改变什么,请你不要再信口开河,不然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陆潇潇听后,根本没搭理她,继续说道,“西西还说,妈妈平时对他很冷漠,很少给他买衣服,更不会关心他,除非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才会对他好一点。” “阿山,小孩子的话不能信。” 温暖见陆潇潇软硬不吃,就试图去迷惑傅青山,“况且西西也不会这么说,不然你把西西叫下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不用了。” “这么说,你是相信我了?” 温暖的欣喜若狂还没有完全的体现出来,傅青山就低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陆小姐。” 陆潇潇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谢谢傅先生的信任。” 温暖有些不可置信的在两人的身上巡视,“阿山,你宁可相信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外人说的话,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温暖,我劝你最好把所有的底牌都清理干净,毕竟……有的底牌,不是你的……” 他的话说的很轻,轻到几乎没有任何的重量。 但她却觉得有千斤般的重量,一下子就压到了她的身上和心上,一种从没有过的慌乱和无措感,从心底缓缓的蔓延出来,不过瞬间,就袭遍了她的全身,让她的思维开始变得缓慢,甚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是的,她最大的筹码就是温西,如果失去了他,她就等于失去了傅太太的位置,和所有的荣华富贵,她怎么可能甘心,又怎么可能认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暖偏过头,又伸手整理了一下散乱肩头的长发,来缓解此时此刻的微妙氛围。 傅青山还是笑,“温暖,你最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陆潇潇配合完傅青山,就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傅先生,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傅青山点了点头,“今天的事情,很感谢你。” 一语双关,让人分不清他是在感谢她刚刚的配合,还是感谢她把温西平安无事的送回来,亦或是两者都有。 但她没有过多的纠结,而是笑了笑,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出了别墅的门口,就有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子冲了过来,她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从半降的车窗能看出来,驾驶座上的男人是傅家二少傅奕怀。 而黑色的宾利车子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子,她站在路边避让,却没想到那辆车子停在了她的脚边,她皱眉看过去,却看到了已经很久都没见的顾西沉。 她率先打招呼,“顾总。” 他将车窗降下来,状似随意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和傅总有点事,过来聊一聊。” 顾西沉低淡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下一秒,就升起车窗,然后踩下油门,朝着傅奕怀车子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是绝对不敢相信,傅奕怀和顾西沉那样身份的男人,会幼稚到在路上飙车。 …… 陆潇潇离开后,温暖也没再和傅青山说什么,转身就要上楼找温西,却被傅青山挡住了去路,“温暖,我劝你见好就收,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钱,如果你想要盛世集团的股份,我可以给你股份,但是傅太太,或是我儿子的妈这两个身份,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温暖现在是国会重要议员,也算是有话语权的女政客。 都说和气生财,给她钱或是股份,能让她就此安分下来,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钱财对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但如果她不识抬举,他也不介意让她知道,什么是鱼死网破。 “傅青山,你就不怕我把你当年强迫我的事情抖搂出来,让你身败名裂,成为林城的反面教材,或是……给傅家惹火上身啊!” “不怕。” 他干脆利落的回答她,“而且,那种事情……本身就对女人的名声影响更大一些,你要是想政途坦荡,也应该爱惜羽毛,而不是随时想着和别人同归于尽,或者更准确点说法,就是你的同归于尽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他可以身披难堪的丑闻退伍,但他依然是手握经济命脉的成功商人,依然可以让傅家活跃在金字塔的顶端,而反观她,似乎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傅青山,我从来都不怕这些。” 温暖绕过他继续往楼梯的方向走,傅青山没再拦她,而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温暖,听说你父亲温家明被判了死刑……” 温暖虽然不是温家明最疼爱的孩子,却是和温家明最亲近的孩子。 很多的时候,她宁可自己受委屈,也绝不会辜负温家明的期望。 这一点,温橙不如她。 而且温橙远在国外,又因为温家明对她母亲做过的那些错事,而对他埋怨颇深,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更别提出手帮他。 而乔漫呢,早已经对温家明恨之入骨,不让纪云深去踩一脚已经是仁至义尽。 三个同父异母的女儿,对待亲生父亲的方式南辕北辙。 温暖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没再继续楼上走。 傅青山迈着大步走到她的身边,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果你愿意放手,我也可以让他从死刑变成死缓,如果他表现得好,兴许还能被判个无期监禁,当然……我也有让他立刻就行刑的能力,就看你……怎么选了。” 温暖没说话,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裙料,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傅青山,你当我是几岁的小孩子吗?这件事情连纪云深都没有插手,你越过他去插手……即便乔漫不认他这个亲生父亲,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你觉得她能眼睁睁的看着?” 乔漫和纪云深的二胎马上就要出生了,算起来,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更应该明白身为父母的不易,虽然她不喜欢温家明,甚至很恨温家明毁了她的一切,但说到底,她都是他的女儿,这个关系,就算他们彼此死了都改变不了。 她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 “哦?那要不要试试看?” “随你便。” 温暖执意上楼,傅青山也没拦着,而是将手中把玩的那根香烟叼在了嘴里,接着就啪的一声按下打火机点燃,还没有吸下去,楼上就传来了夏嫂和温暖的对话。 夏嫂听傅青山的命令,不让任何人靠近林嫣的房门,即便来的人是温暖,她也没敢违背傅青山的交代,“温小姐,请您留步。” 温暖皱了皱眉,“你给我让开。” “温小姐,请您别为难我。” “夏嫂,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拦我的路?我让你滚开,听到没有?” 温暖的话落,接着就传来一道苍老又清澈的声音,“温暖啊,夏嫂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她从小跟着我,在我们的眼里,她就是我们的家人,是我的姐妹,你现在跟她大呼小叫,就等于在跟我大呼小叫,你知道吗?” 于菁的话,让温暖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之前辛辛苦苦维持的好印象,好像一下子就败光了。 于菁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夏嫂不让路,她又说不了,林嫣的房门她是注定进不去了。 她狠狠的瞪了夏嫂一眼,随后朝着门里喊道,“西西,是妈妈来了,妈妈已经知道错了,对不起,你跟妈妈回去吧?好不好?” 门里没有任何回应,她又连叫了几声,“西西,西西……” 房间里的温西坐在林嫣的旁边,半天都没动,最后要走过去的时候,林嫣伸手拉住了他,“西西,你要想好,是想让妈妈认知错误,真正的疼爱你,还是让她屡教不改,继续用冰冷的态度对待你。” 温西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和成熟,听到林嫣的话,起身的动作又收了回来。 他看着身边的林嫣,想象着梦里妈妈的样子,好像跟眼前的她差不多,他几乎脱口而出,“阿姨,我在梦里梦到过妈妈温柔的样子,就跟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如果你是我的妈妈,那该有多好呢?” 那该有多好呢? 是啊,如果温西就是她的屿林,那该有多好呢? …… 温暖在房门外叫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嗓子都喊哑了,温西也没出来,像是没打算原谅她,又或是林嫣对他灌输了什么迷魂汤,让他故意远离她。 总之温西不出来,她的脑海里就有一万种猜测,但她不能在继续喊下去了,不然没法开会讲话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因为再不离开,下午的会议就要迟到了。 温暖十分生气的离开,傅青山就载着林嫣和温西离开了傅家老宅。 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温西已经和林嫣熟稔了,会时不时的钻进她的怀里,还会给她讲笑话,讲他在学校里的各种趣事,林嫣听的很认真,脸上全程都带着笑容,像是在透过温西在看屿林。 到了青山别墅,林嫣和温西就钻进了傅青山准备的儿童房,陪他玩各种益智的积木,和其他的玩具。 傅青山在门边拿着单反相机给他们拍照,给林嫣营造出了一种屿林还活着,他们一家三口从来都没有分开过的错觉。 直到晚上十点,温西累的睡着了,傅青山才抱着他上床,并牵着林嫣从儿童房里走出来。 林嫣一步三回头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来,直到他把房门关合上,她才抬头看了一眼身边身材高大的男人,“傅青山,我怎么感觉现在的快乐和幸福像是偷来的,总有一天会被别人夺走。” “不会的,这种快乐和幸福很快就会属于你。” 林嫣只当傅青山是在用这种话安慰她,她也就没有多想,而是伸手环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并窝在了他的怀抱里,“你就只会用假话来哄我。” “我从来没有用假话哄过你,一直都是用真话在哄你,是你不相信我,才会觉得我说的都是假话。” 林嫣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再说,而是从他的怀抱里退了出去。 傅青山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轻轻缓缓的说道,“嫣儿,风雨过后就是彩虹,属于我们的彩虹很快就会出现了。” 林嫣落寞的点头,“但愿吧。” 但愿属于他们的彩虹快点出现,驱散所有的黑暗和阴霾。 …… 第二天一早,傅青山就回了军区。 家里只剩下她和温西,还有朱嫂,以及别墅周围出现的百十人的雇佣兵保镖。 温暖来过三次,都被雇佣兵保镖给拦了下来,她也没有硬闯,像是在忌惮什么。 林嫣就抱着这种幸福是偷来的心态,一直惴惴不安的和温西呆了十天。 而十天后,正好是温西六周岁的生日,也是傅长林承诺温暖,让她和温西名正言顺踏入傅家的日子。 林嫣早起后,就跑到儿童房,看着床上正在沉睡当中的温西,好一会儿,才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舍,以及即将要分离的难过。 她很清楚的知道,她不是温西的妈妈,总有一天要把他还给他的妈妈。 只是,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变成贪心,甚至愈演愈烈。 她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把温西藏起来,变成自己的屿林,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温西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柔软的亲吻,就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接着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林嫣,他揉了揉眼睛,笑着喊道,“林阿姨。” “西西,阿姨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 “好啊!” 温西坐起身,一双深黑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林嫣。 林嫣伸手揉着他柔软的发顶,笑着说道,“爷爷奶奶要来接你回家了,所以……在你离开之前,能不能叫我一声妈妈,就当是我这些天照顾你的苦劳,好不好?” 温西咬唇,他知道妈妈这两个字不是随便叫的,意义很重大。 虽然他和妈妈之间的关系不像其他母子之间那么和谐,但在他的心中,从来没有怨过恨过她,反而觉得她不容易。 林嫣见他一脸为难,又赶紧说道,“好了,阿姨只是随口说说,既然西西觉得为难,阿姨就不勉强你了。” 她不愿意为难一个孩子,况且她的要求也确实很过分。 话落,她就站起身,“既然西西起床了,那阿姨就带你去洗漱吧,你爷爷奶奶马上就要来了。” “好。” 温西听话的掀开被子,随后下床,跟着林嫣的身后走进浴室,开始梳洗穿衣服,等着爷爷奶奶来接他。 林嫣从米兰回来以后,还没有见过傅青山的父母。 她现在怀着孕,和傅青山这么没名没分的纠缠在一起,想必他们对她的想法一定会很多,但事情已经到了现如今的这步,好像已经没有更坏的可能,她也就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 朱嫂早就做好了早饭,她和温西下楼的时候,朱嫂刚盛好粥,放在餐桌上,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就抬起头笑着说道,“太太,我刚要上去叫你和小少爷,早饭都好了,快趁热吃吧。” 林嫣点了点头,“好,你也去吃吧,辛苦了。” “太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朱嫂说完,就解开身上的围裙,把餐厅的空间让了出来。 她和温西一前一后的走到餐桌旁,随后面对面的坐着,林嫣先是给他夹了一个煎蛋,他就给她夹了一片切好的火腿,小小年纪,就绅士十足,她不得不承认,温暖把他教育的很好。 一顿早饭,用时半个小时。 而这时,傅青山的父母也正好赶到,他们只简单的和她寒暄了两句,就带着温西走了。 直到他们的车子走远,她才魂不守舍的往回走,看着突然空荡荡的房子,眼底冒出温热的感觉,如果不是她拼命压抑,大概能随时掉出泪来。 她正沉浸在这种依依不舍的心境中,客厅的座机就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接起来,下一秒,就传来了傅青山低沉又性感的声音,“爸妈把温西接走了吗?” “嗯,接走了。” “怎么了?听你的声音不太对。” 林嫣摇摇头,“可能是着凉了,嗓子有点哑,没事。”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傅青山早就听出了她敷衍的语气,但又不忍心拆穿她,笑着说道,“我一会儿也要回老宅,你要来吗?” “我不去了。” 原本她很想去的,但她现在又觉得没必要去自取其辱,就算她有傅青山的宠爱又怎么样,那代表不了整个傅家,以及傅家的态度。 既然她去就等于自取其辱,就实在没有必要去。 傅青山像是猜到了她会这么说,还故意问她,“为什么不去?兴许你怀孕的消息,要比温西改姓傅更让人觉得劲爆呢!” “傅青山,我未婚怀孕,难道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或是值得人调侃的事情吗?” 傅青山笑意更浓,“怎么?生气了?”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在说风凉话。” 话落,那端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林嫣等了半天,那边都没有声音,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娇小的身子就被人从后面密密实实的抱住,她吓了一跳,刚要尖叫出声,耳边就传来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嘘,别动,是我。” 林嫣看着上一秒还在无线电波那端,这一秒钟就已经真实的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一样,接着嗔怒道,“你怎么回来了?” “秘密。” 从上一次他提出退伍,到现在又过去了十天的时间。 他越来越忙,而她因为怀孕周数的增加,而越来越闲。 她没有特别无聊,但是在很多的时候,会想起他的承诺,陪着她一直到生的那个承诺。 虽然她清楚她是在无理取闹,甚至是丧失了理智,但是怀孕的女人,好像都会这样吧? 至少她是这样的。 “是特地回来告诉我一声,你要去参加西西的生日宴吗?” 傅家给西西准备的生日宴,绝对是今年上流社会中最重要的社交活动,几乎吸引了林城所有的精英人士,当红明星,还有政商名家。 排场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算是,也不算是。” “什么意思啊?”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470,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她的 春天的林城,总是阴雨连绵。 此刻的天空,正飘着雨滴,接连不断的打落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惹的人心烦意乱,尤其他说出口的话,是那么的让人不知所措,甚至是局促不安。 林嫣纤细单薄的身体,在他的宽大的怀抱里,忍不住的僵硬起来,半天才有了反应,“抱歉,我……不太想去。” 是的,她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让她陪着他去。 他应该很清楚她的心境,还有为难才对啊! 傅青山对她的反应倒是很不以为意,面上依旧是清风朗月的笑容,“你不去,就不怕我成为人生赢家啊?在别人的眼里,我的家里有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外面有一朵带刺儿的野玫瑰……” “不瞒你说,这种好事,光是让男人想一想,都觉得人生无憾了,更何况……我还是身在福中的那个男人。” 林嫣皱了皱过分好看的秀眉,接着就转头看向了他,“傅青山,说句实话,我也觉得你是人生赢家,用不用把温暖可以和其他女人共享你的事情散布出去,那样的话,外面可就不是只有一朵带刺儿的野玫瑰了,也许会有无数朵带刺儿的野玫瑰,我想那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傅青山看着她温温淡笑的脸,薄唇凑过去吻了吻,“你这张嘴,好像从来都不会认输。” “那还不是因为傅长官的笑脸给得太多了,相信我,你要来一次家暴,我一定会好好的认输的。”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胸腔的震动透过两人的衣服传到她的身体上,“好好好,我先认输好不好?陪我去吧,嗯?” 说到这里,他举起右手,做出了发誓的手势,“我保证是惊喜不是惊吓。” 林嫣还是摇头,“抱歉,我真的不太想去。” 大概没有人能够承受最爱的人身边站着其他的女人,她算不上心胸宽广,所以,更不例外。 傅青山听后,挑了挑剑眉,“好吧,既然你不想去,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说着,他就松开了环抱在女人身上的那双手臂,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哦,对了,今天有台风登陆前的雷阵雨,雷声会有些大,你在家要关好门窗,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男人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转过身,还没有迈开脚步,西服的下摆就被一只小手拉扯住,“傅青山,雷声……会很大吗?” 她还没有从温西离开的落寞中挣脱出来,情绪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如果再加上狂风暴雨和惊雷闪电,她恐怕会更加胡思乱想,这种时候,她似乎需要那种热闹来冲散她的所思所想,让她适应一下突然没有温西的生活。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让她可以从温西就是屿林的假想中挣脱出来。 显然,这十天的时间,她已经入戏太深。 “嗯,会有些大,你自己在家小心点。” 他又要往前迈开脚步,一个娇小的身影就钻到了他的身前,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怎么了?” 他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顿住脚步,似乎已经有些无奈她的反复无常,但双臂还是环上了她不盈一握的柔软腰身,低淡的说了一句,“说话啊!” 她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我在。” “我改变主意了,我跟你去。” 傅青山又挑了挑剑眉,声音含笑,“这才听话,看来不吓吓你,你是绝对不会回心转意的。” 林嫣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前,闷闷的语调,“我没有害怕,就是喜欢热闹。” “嗯,好,你说什么都对,我们走吧。” “嗯。”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傅青山撑伞冲出去,先是把车子开近别墅的门口,再把她抱进车子里,这个过程当中,没有让她淋到一滴雨,真的让她有一种被捧在手心里珍惜和疼爱的感觉。 她坐进去的时候,发现他一侧的肩膀被雨水打湿,就伸手拿过后座上的毛巾递给他,“擦一擦,小心感冒。” “没事,这点雨还不至于让我感冒。” 傅青山没接,伸手就启动了车子,还没有踩下油门,女人就倾身过来给他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擦拭一边说道,“还说我冥顽不灵,不听你的话,你才要看看你自己,有哪次听过我的话?还不是每一次都当成耳边风,然后我好脾气的哄着你。” 傅青山眉心一蹙,“我真的很想请问林大千金,你哪次好脾气的哄过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像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还真别说你没哄过我,在床上的时候,你好像经常哭着示弱哄我来着……” “傅青山……” 林嫣红着脸颊打断他的话,“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能。” 车子里回荡着女人的咒骂声,还有男人一直没停的笑声,久久不散。 …… 黑色的世爵车子在重重的雨幕中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稳稳的停在了米兰达酒店的门口。 今天是傅家的大喜日子,场面也尤为壮观,林嫣挽着傅青山的手臂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当然,还有很多经常在电视画面里出没的大人物,她本来没有任何感觉的内心,突然犹如擂鼓般跳动。 谁都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果今天温暖给了她一个天大的难堪,那么她将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会成为林城上流社会的笑话,更会丢尽林家的脸面。 傅青山像是察觉出了她的紧张,伸手环住她挽着他手臂上的那只小手,并矮身凑近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别紧张,相信我。” 林嫣看向他,轻轻的笑了笑,只是那笑没有多少底气。 傅青山也回了她一个笑容,然后就带着她往宴会厅深处走去。 温暖和宋瑶站在宴会厅的角落,看着林嫣挽着傅青山从宴会厅的大门走进来时,都不由的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尤其是宋瑶,“暖暖,傅青山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公开告诉所有人,你同意和其他的女人共享他,还是他……别有目的啊?” 温暖没有把前几天的事情告诉宋瑶,一是她从来没有那么丢人过。 二是宋瑶的嘴不牢,让她知道的事情,整个林城差不多都知道了,所以她对她只字未提,也才会让宋瑶如此惊讶不已。 温暖瞥了一眼凑过来的宋瑶,斟酌了几秒钟,才低淡的回了一句,“大概是想给我难堪,又或者是想弄出什么动静,让我知难而退,不过没有关系,我只要有温西这张王牌,就一定输不了,或者说,只要温西是我的孩子,她林嫣就赢不了。” 宋瑶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附和着说道,“也对,只要你有温西这张王牌,她林嫣就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甚至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 温暖听后笑了笑,没再说话,似乎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个话题。 宋瑶也很识趣儿的什么都没再说,她知道林嫣是她心底最深的忌讳,最怕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她虽然是她的好朋友,但也不能一再的碰触她的底线。 况且温暖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把她给惹急了,就是朋友她也不会惯着,她可不想再碰触她的底线,更不想再体验被她骂得体无完肤的感觉。 …… 另一边。 傅青山和林嫣走近宴会中央的傅长林于菁,以及傅青山的父母后,就停下了脚步。 傅青山简单的和家人打了招呼后,林嫣就两步上前,也和他的家人一一问候打招呼,从头到尾都表现的落落大方,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难堪或是焦虑,可以说滴水不漏,很符合她林氏千金大小姐的身份。 傅长林和于菁朝她微微点头,算是对她的回应。 而傅青山的父亲傅竟国和母亲路蕴也朝她微微点头,完全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较之傅长林和于菁,更多的表达出了对她的反感和不满。 林嫣倒是没有在意他们的态度,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始终挂着清淡的笑容,像是全世界的繁华和热闹,都走不进她的心里,更影响不了她的情绪。 简单的打完招呼过后,傅青山就拉着林嫣走向纪云深和顾西沉所站的位置上。 乔漫快要临产,所以纪云深没带女伴,倒是顾西沉带了女伴过来,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将温西平安无事送回傅家老宅的陆潇潇。 林嫣先是瞥了纪云深和顾西沉一眼,接着又看向了旁边艳丽四射的陆潇潇。 陆潇潇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眸光,抬眸看了过来,与她四目相对。 不过很快,她就别开头,大概是她眼睛里的浓烈情绪表达的太明显,她有些受不了了。 走近以后,傅青山就把她拉到陆潇潇的身边,让她等他一会儿,他有点事儿要和纪云深顾西沉聊。 她听后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直到三个高大的男人走远,她才看向倚着柱子的陆潇潇,声音没有什么温度,“陆小姐,我以为你不会再铤而走险,但现在看来……我显然高估了顾西沉,低估了你。” “年轻美丽的女人总是有资本让男人驻足,我从来都不是个没有自信,或是妄自菲薄的人。”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隔了几秒钟,才缓淡的说道,“既然他有兴趣,而我又需要这么一个人,把我从沼泽里面拉出来,那么我就没有理由让我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然后逢人就说我有多么苦难,这似乎更不讨喜,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林小姐。” 林嫣点点头,从侍者的餐盘里拿过一瓶纯净水,接着就拧开喝了一口,随后说道,“也对,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但也总有那么一两件会如意,就比如陆小姐年轻美丽,刚好又符合顾总的胃口,是没有道理不好好把握。” 陆潇潇真的很喜欢和林嫣聊天,或者也可以说她很懂她,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她就能清楚又明白她的所思所想,这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常常会让她产生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她很想和她做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 “你呢?打算怎么办?” “这种情形,好像也没什么打算可以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嫣走近她,学着她的样子靠着旁边的柱子,声音更加的低淡,“至少应该不会比现在情形更坏了。” 陆潇潇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接着一饮而尽,然后用着被烈酒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声音说道,“林小姐,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先为你自己考虑,有的时候呢,给男人压力,并不是在招惹他们的反感,而是……一种调情的情趣。” “没有男人喜欢女人强大到无所不能,甚至不需要他的迁就和忍让,虽然我知道傅长官对你很迁就忍让,但那种程度远远不能够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到底有多爱你,到底有多么的……非你不可。” 如果现在这种局面,换成五年前的林嫣,她大概会选择更加剑走偏锋的方式。 可是现在的她,却更喜欢温和的方式。 而这其中的根本原因,就是她为他着想的越来越多,怕给他太大的压力,让他活的不开心。 更怕……他会有一天厌倦她。 她的害怕,让她变成了一个胆小鬼,变得不再像林嫣。 或者说,她爱他,比他的深爱更深,比她的想象更深,只是她从来不曾真正的去发现和察觉,直到陆潇潇刚刚替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才让她认清了一切。 她转过头,看向笑的温淡似水的陆潇潇,“陆小姐,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怕。” “是吗?” 陆潇潇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红酒杯放在路过侍者的托盘里,随后又从里面拿出一杯,在灯光下,轻轻的晃着,“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所以会认为我可怕,可是如果你足够了解我,就会知道……”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可怕的人,甚至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怕的人。” 说到这里,她将手中的红酒杯凑到了嘴边,接着一饮而尽,“林小姐,不瞒你说,我很想跟你做朋友,但我又知道,你因为那件事情,永远都不会当我的朋友,如果我说这件事情是我心里很大的遗憾,你会不会相信?” 林嫣点头,“我相信。” 接着就将手中的纯净水瓶抬高,与她的红酒杯碰撞在一起,“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个特别喜欢记仇的人,也就是说,我可以不计前嫌,让你成为我的朋友,而且是那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陆潇潇没有想到林嫣的性格会这么豪放不羁,至少这件事情换做是她,做不到她这样的胸襟宽广。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好像没有必要骗你,陆小姐。” 陆潇潇这才仰头靠着身后的柱子,声音浅淡,“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轻易的原谅我,这真的超乎了我的想象,请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让我平复一下现在难以言说的心情。” 林嫣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心睡着了,我们去那边坐下说吧,我现在是孕妇,很容易累。” 孕妇两个字像是一颗深水炸弹,一下子就将陆潇潇的双眼炸开,“怀孕?” 她沉吟了一下这两个字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难怪刚刚纪云深和顾西沉讨论那么多关于林城怀孕逼宫,然后成功上位的典范,原来他们是受你怀孕的影响,才会那么说……” “所以……在我没有说出我怀孕之前,你一直认为他们是在变相提醒你,不要试图用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拴住顾西沉?” 陆潇潇没有否认,微微的点了点头。 林嫣挑了挑秀气的眉毛,“顾西沉可不是男女那点事儿后,就能让他心甘情愿付出的那种男人,他愿意给你机会,还是代表他对你有兴趣,虽然我不确定这种兴趣能维持多久,又是怎么样的兴趣,但你完全可以通过这种兴趣,达到你心中的所思所想。” 陆潇潇很轻很轻的点头,“我明白。” “不要失落,兴趣和喜欢差不多,喜欢呢又是爱的前提,别着急。” “嗯。” 这边的两人聊成了灵魂默契的朋友,那边的三个男人在沉声的讨论接下来要做的轰天动地的大事情。 正说着话,顾西沉就看见了从宴会厅大门款款走来的傅奕怀,他刚要朝他走过去,傅青山就伸手将他拉了回来,“顾总,你和奕怀的私人恩怨不急,等今天这场好戏结束,你们就算是大战三百回合我都不管,但是现在要以这件事情为重,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顾西沉听到他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真的会冲上去狠狠的挥揍他两拳,让他口味那么重,连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傅青山听后没说话,倒是一旁的纪云深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那妹妹天生心思单纯,就算没有奕怀,也会出现别的男人骗她,我看林城现在的青年才俊里,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奕怀的,说起来,你还是应该先帮你妹妹好好的调教他,别让他拈花惹草,只疼你妹妹一个才是正事儿。” “你说的好像我妹妹嫁不出去了一样。” 纪云深摊了摊手,一副不想再跟他说下去的样子。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缓淡的接话,“事情就按照我们刚刚说的那样进行,我去外面抽根烟。” 这种时候,他也格外的紧张。 倒不是怕事情进展的不顺利,而是怕那张化验单的结果。 如果结果真的和他想象的一样,那么他和林嫣之间将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而且即便还有阻碍,他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为难,或是愧疚,可以安安心心的和她往下走,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林城春天的雨夜很凉,他刚走出去,西服的下摆就被狂风吹起,发出猎猎声响。 他高大的身影,被弥漫的雨雾氤氲成了更加模糊的轮廓。 吸完一根烟,他紧接着又点燃了一根。 直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才眯眸掐灭手中的烟头,随后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就传来了小白的声音,“长官,化验单出来了。” “说结果。” 小白看着手中的dna报告,缓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确实如您所想,化验单出了错,温西并不是温暖小姐的孩子,而是林小姐的孩子,也就是说,温西就是您和林小姐的孩子,傅屿林。” 这一秒钟,满世界都是嘈杂的雨声,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他自己几乎已经快要停止的心跳声。 他真的很庆幸,这个世界上有失而复得这么美好的词语。 而这个美好的词语,把他们过去的分离,都变得值得起来。 “长官,您还在听吗?长官……” “嗯,你继续往下说。” 小白的手攥紧手中的化验单,接着又说道,“长官,我说到这里,想必您也猜到了,没有错,当年的那场大火,就是老爷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可想而知,就是想拆散你和林小姐,至于孩子为什么会丢,又为什么会落在温暖的手里,我正在查。” 当年,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去查那场大火的来龙去脉,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他曾怀疑过是有人动了手脚,更怀疑过是自己身边的人策划了这一切,但他从没有怀疑过他的家人。 或者也可以说,他从来都不敢想象把他变成生不如死的人,会是他最亲近的家人,尤其是那么疼爱他的傅长林。 “嗯,继续查,我要让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 如果只是爷爷策划了这一切,不可能做到瞒天过海,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的人动了手脚,而那个人,很有可能也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又或是他的家人。 想到这里,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整颗心收缩的厉害,不能自己。 “好的,长官,我这就去查。” 切断手机通讯,傅青山很久很久都没有动,直到宴会厅里传来慌乱的喊叫声,他的思绪才从那个震惊不已的消息中抽离出来,然后逆着人群的方向往里跑去。 他以为是谁不小心打碎了酒杯,或是撞到了人,才会有喊叫声从宴会厅里传出来,但没有想到,是有人推倒了几米高的香槟塔,而被砸的人,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受到伤害的人,林嫣。 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他最不愿意看到,也不能容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几乎是狂奔过去,将倒在香槟塔下的女人扶起来,旁边的宋瑶早就吓傻了眼,一个劲的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她的,刚刚有人在我的背后推了一下,我穿着高跟鞋没有站稳,就撞上了她,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想过要撞她,从来都没想过。” 傅青山懒得听她说话,直接弯腰抱起了昏过去的林嫣,一边往外走,一边咬紧牙关和走过来的纪云深和顾西沉说道,“别让我在林城再看到这个女人,让她立刻马上给我消失。” 纪云深看了他怀里的林嫣一眼,接着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顾西沉没说话,而是站在一边,有些同情的看着站在一地碎片旁边的宋瑶,仿佛感慨她成了这场游戏的牺牲品。 今天的宴会,媒体记者来了不少,从香槟塔倒下的那一刻,就有不少人涌过来拍照,直到傅青山逆着人群的方向跑过来,一把抱起了地上的林嫣,相机快门和闪光灯的灯光就充斥了整个宴会大厅,完全喧宾夺主,博取了所有的眼球。 傅青山面不改色的抱着林嫣往外走,仿佛已经感受不到了周遭的一切,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也只有她。 傅长林和于菁也匆匆的赶了过来,见林嫣受了伤,都露出一副很担忧的表情。 而躲在角落里的温暖,却把两人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表情都看到了眼里,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双手攥成了拳头,很想挥出去。 但在有挥出去的冲动时,又收了回来。 她怕她会失去现在的一切,更怕成为众矢之的,如果隐忍能够换来一切,那么她不介意继续隐忍。 宴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根本就不能再继续进行下去,傅长林对温西做的承诺也没有实现,不止温暖心情低落,温西心情也很低落。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还一直安慰温暖,“妈妈,没有关系,我们早晚都会成为真正的一家人,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温暖听到他的话后,就低头看向身前五官轮廓几乎与傅青山七成相像的小男孩,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西西,妈妈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啊?妈妈?” “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温西思考了两秒钟,才糯着声音说道,“哦,我知道了,妈妈。” “你说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那种类似于密室逃脱的地方?我找不到你,你找不到我,却能够让人心有余悸,更能让关心我们的人紧张担心,是吗?”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温西听后,拍了拍小手,“哦,太好了,妈妈又要带我出去玩了。” 即便温西不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心情,但是妈妈喜欢,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做了,时间长了,这就成为了他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但他的内心依然不喜欢,只是为了配合妈妈。 温暖笑了笑,揉了揉温西的发顶,“嗯,西西乖。” 场面太乱,加上记者太多,温暖和温西的离开,就显得特别的微不足道,直到纪云深和顾西沉一起处理完媒体记者和宋瑶后,转身才发现温暖和温西不见了。 调了监控,也因为人太乱,没有看清楚离开的方向。 他们不敢耽搁,赶紧派出更多的人,搜寻温暖和温西。 …… 傅青山开车送林嫣到医院时,只用了十分钟。 他用着这种恶劣天气,能开到最快的速度,一路向医院疾驰狂奔,车停的那瞬间,他感觉他的心脏的跳动都已经变得缓慢,只因为他看到了很多鲜血从她的身上不断的溢出来。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害怕过,恐惧过,孤独过。 他的双手不停拍打着她的脸,试图唤醒她,“嫣儿,你醒一醒,不要丢下我和屿林,嫣儿,嫣儿……” 他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朝着急诊室的方向狂奔,等跑到急诊室的时候,他已经满身都是汗水。 急诊医生见孕妇大出血,赶紧止血,然后把昏迷不醒的林嫣推进了手术室。 傅青山浑身是血的等在手术室门外,很怕医生出来,又很怕医生不出来,他就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中度过了一秒又一秒,一分又一分。 直到手术室上面的红灯变成了绿色,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他才几步踉跄的走过去。 医生扶住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位先生,不瞒您说,您太太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怀孕,今天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磕碰,就能让她流产,又或者大出血,一尸两命,虽然今天我用尽了全力,保住了这个孩子,但我想您太太也撑不了太久,除非……有奇迹。” 傅青山也有想过让她拿掉这个孩子,可他舍不得,但这一秒钟,他真的很想不顾她的意愿,打掉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然后他就去结扎,这一辈子都不再要孩子。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医生说完,就迈开脚步离开了。 他看着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女人,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嫣儿,你怎么样?你醒一醒,嫣儿……” 推着移动病床的小护士见男人深情款款的喊着床上的女人,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先生,这位小姐还在昏睡当中,这种时候最好让她保持安静的状态,好好的休息,才有利于她的恢复,请您配合我们。” 471,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爱你 快要入夜的医院,逐渐被黑暗包围。 手术室旁边的窗户外依旧是无休无止的狂风暴雨,几乎快要将这座城市淹没。 傅青山浑身是血,双眼猩红,有着一种极致颓废的性感,让周围的女人都忍不住的幻想,被他深爱成疯癫状态的女人,该有多么幸福? 他最终还是恢复了理智,丢掉了看到她的身体不断有鲜血流出来时的那种恐惧,然后配合护士的话,轻轻缓缓的说了一句,“好,抱歉,我知道了。” 几名护士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正要继续推着移动病床往病房的方向走,就被走过来的高大男人接手,“既然她现在需要静养,就不需要你们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她。” 话落,男人就推着移动病床往前走去。 几名女护士看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都不禁发出一声感叹,是的,那是对爱情的一种向往。 或者说,是对真爱的一种向往。 当然,也可以说成是女人能被男人疼爱成女王的那种向往。 几分钟以后,傅青山就将移动病床推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高级病房里,把她从移动病床上抱到病房里的大床上时,她好像突然疼醒了,看着眼前高大又熟悉的男人,突然泪眼朦胧,“阿山,孩子是不是……” “还在。” 傅青山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大床上,接着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低声安慰,“你刚经历了一场手术,身体还很虚弱,别想得太多,赶紧休息吧,嗯?” 林嫣听到他说孩子没事,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下了一半,憋了很久的泪,终于掉落了下来。 男人很温柔的替她掖好了被角,伸手揩掉了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继续开口说安慰她的话,就听到她有气无力的说道,“阿山,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身体真的保不住这个孩子,你会……” “我会继续爱你。” 他没有听女人把话说完,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爱你,只爱你一个。” 林嫣听后,苍白的几乎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一层薄薄的笑意,“阿山,你知不知道我会当真?” “睡吧,别说话了,等你醒了我们再说,嗯?” 林嫣确实没有什么力气继续和他说话,就点了点头,接着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男人始终守在她的床边,直到裤袋里的手机响起震动声,他才不依不舍的从床边站起来,阔步走出病房,到外面去接听手机。 他滑下接听键,下一秒钟就传来了纪云深低沉淡漠的声音,“老傅,刚刚温暖趁乱把温西带走了,我正在派人搜找,你那边情况要是稳定下来的话,就过来一趟吧,免得长辈那边自乱阵脚,对你和林嫣后面的事情会更加不利。” “好,我现在就赶过去。” 傅青山听后,连忙要切断手机通讯,那边的纪云深接着又说了一句,“等等,老傅……” 傅青山将拿离耳边的手机又重新贴回去,刚要问他怎么了,纪云深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林嫣那边不能留她自己,外面天气不好,乔漫身体笨重不方便赶过去,就让陆潇潇到医院陪着她吧,这样我们大家都放心一些。” “好,我知道了。” 傅青山按下挂机键,接着就拨通了小白的号码,让他到医院门口接他,顺便把陆潇潇带过来,这样他才能放心离开。 二十分钟以后,小白驱车赶了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不止陆潇潇,还有顾西沉的妹妹顾黎,以及很久都没见过的宋果。 他来不及细问她们三个是怎么碰到一起的,但陪着林嫣的人越多,他也就越放心一点,朝着几人说了一句辛苦了,他就和小白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宋果的车子刚刚在路上抛了锚,正巧遇到了小白的车子。 陆潇潇和宋果之前就是很好的同学和朋友,虽然宋果出国以后,两人鲜少联系,但刚刚碰面,她们之间并没有产生什么陌生的情绪,反而有一种历久弥新的感觉,就像她们之间的那些分离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听到林嫣出了事情,她想都没想,就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医院,把车子直接扔给了道路救援的人。 至于顾黎…… 她是跟着顾西沉偷偷溜进今天的宴会的,想看看把她哥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长什么样儿,没想到被顾西沉发现,她只能自认倒霉的离开。 而顾西沉怕她自己离开,碰上傅奕怀的围追堵截,就让小白也载着她来医院,让陆潇潇变相的看着她。 陆潇潇被她烦了一路,这会儿都已经没有脾气了,她问什么她答什么,她不问她就乐得清静,这种情形,让一旁的宋果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陆潇潇瞪了她一眼,随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果果,有那么好笑吗?” 宋果赶紧摇头,“没有。” 陆潇潇还是那副气愤不已的表情,刚要上前和她打闹,宋果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没再继续手上的动作,而是和顾黎一起进了病房,把走廊的空间让出来,方便宋果接听电话。 宋果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宋瑶的名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滑下接听键。 接通以后,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无线电波的那头就传来宋瑶的带着哭意的声音,“果果,你要救救姐姐,姐姐真的不是故意推林嫣的,你要救救姐姐……” 宋果刚刚在路上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的问林嫣的情况,只听陆潇潇简单的提了一嘴,说林嫣是被人推倒的。 当时她还在想是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傅青山的眼皮底下玩猫腻,简直是不想活了。 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宋瑶。 宋果听后,霍地握紧了手机,用力到泛白,“宋瑶,你怎么那么糊涂?林嫣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她的背后有林家傅家,还有纪云深顾西沉等等那些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招惹她?”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了没有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揉着犯疼的太阳穴,“抱歉,我能力有限,真的帮不了你。” “果果,果果,姐姐求求你,你千万要救救姐姐,不然傅青山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求求你了……” 宋果咬唇,眼眶忍不住的酸涩起来,“宋瑶,我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左右那些只手遮天的人,你找别人吧!” 话落,就要挂断电话。 宋瑶见宋果铁石心肠不肯帮忙,接着就疯狂无比的说了一句,“果果,你听好了,你要是不帮我,我一定把你的秘密捅给全世界的人知道,到时候别说你吊着林南城,就是活在底层一无是处的男人,可能都再也看不上你……” “够了。” 宋果浑身都在颤抖,甚至连牙齿都跟着上下颤动起来,“你想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啊,你去求求林南城,让他去劝林嫣和傅青山。” “只要我能从这个暗无天日的看守所里出去,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为难你,更不会让你去相亲,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宋瑶信誓旦旦的说完,又放软了语调,“这样好不好?嗯?果果。” 宋果又深吸了一口气,满脸的无奈,“好,我可以去试试,但我不敢保证林南城会不会听我的话,所以……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你千万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这样不仅帮不到你,还有可能会连累到整个宋家。”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没有宋家,你就什么都不是,更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话,只会认为你在嫉妒我……” 后面的话,宋果没有继续说,想必宋瑶也应该明白了。 她已经明确的告诉了她,她可以帮她试一试,但不一定成功。 而且她得罪的是林嫣和傅青山,他们会怎么样折磨她可想而知,除非有人愿意把她的话传出来,不然她只能守着她的秘密在牢里呆一辈子。 也就是说,她是她唯一的希望。 如果不想撕破脸皮,还想出去,就只能靠她。 而这些话,也在间接的提醒宋瑶,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最后一根稻草,她想要从牢里出去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甚至是……无望了。 宋瑶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老实的点头,“好,我都明白,你一定要尽全力啊,果果,求你了,求你了。” “行了,你不用再求了,长话短说,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果我弄不清楚,都不知道该怎么求这个情。” 宋瑶听后,赶紧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当时林嫣站在香槟塔的旁边,我站在她的身后,本来是想上前跟她聊天,但地面太滑了,我又穿着高跟鞋,就不小心碰到了她,而且,事发太突然了,我来不及反应,就直接倒在了香槟塔旁边,而林嫣则香槟塔底下……” “果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脚滑没站住,总感觉有人推了我一下,可当时人太多,场面又混乱,根本来不及求证……”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传来了看守人让她挂断电话的声音。 宋瑶又快速的求了她一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挂断了电话。 宋果听着无线电波那端传来的忙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陆潇潇。 她不确定她听到了多少,但是从她的眼神能看出来,她已经听到了不少。 宋果局促的将散落肩头的长发撩到身侧,还没有说话,陆潇潇就低声说了一句,“果果,今晚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就是怕宋瑶会连累你,这些年,她做了那么多针对你,和对你不利的事情,这次是你与她,与宋家划清界限的最好时机,千万不要心软。” 宋果缓慢的低下头,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陆潇潇说得很对。 但宋瑶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宋家又对她有养育之恩,这种时候,她要是见死不救,宋家就真的会从林城上流社会中消失,而且……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果果,我和你的境遇大致相同,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也应该清楚,宋瑶和宋家就是一个无底洞,你帮了他们多少,都会变成你欠下的债……” 宋果眼眶微红,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潇潇,你别说了。” “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宋家没落,更没有办法看着宋瑶一辈子都呆在监狱里,所以……你不用再劝我了,可以吗?” 陆潇潇叹息了一声,接着就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我知道了,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只要你觉得开心。” “嗯,谢谢你。” …… 林嫣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整个身体都要睡散架了,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宋果,陆潇潇和顾黎一直守在床边,她醒过来,最先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的宋果,然后是躺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的顾黎,接着就是靠坐在墙边的陆潇潇。 她皱了皱眉头,想要说话,却又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 宋果睡眠很浅,感觉到了床上的窸窣震动,就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林嫣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示意她要去趟洗手间。 “你继续睡,我自己可以。” 宋果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去,赶紧站起身去扶她,“你刚做完手术,别太逞强,我陪着你去。” 林嫣也怕出什么意外,就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逞强。 宋果扶着林嫣走进洗手间,直到林嫣坐在马桶上,她才走到洗手池旁边,用凉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林嫣总觉得宋果有些欲言又止,但她没说,她也不好问,只能等着。 半分钟以后,林嫣从马桶上站起来,宋果赶忙走过去扶她。 可能是深夜太过安静,将两人的脚步声放大无数倍,也吵醒了顾黎和陆潇潇。 顾黎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是单纯的喜欢和她们待在一块,看见林嫣醒了过来,赶紧笑着拍手,“哇,林美人你终于醒了,害得我担心了那么久。” “林美人?” 林嫣笑了笑,似乎对她给自己的这个称呼很有兴趣,“为什么叫我林美人?” “你和乔漫的美貌,早就已经被我们学校的学生和老师勾勒得有些神话了,提到乔漫就是乔美人,提到你就是林美人,算是你和乔漫的外号吧,而且不止男同学对你和乔漫有兴趣,我们这些女同学也对你和乔漫很有兴趣。” 顾黎的话,让气氛微妙的病房瞬间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陆潇潇跟着笑,宋果也跟着笑。 而顾黎话中的主角林嫣也笑,附和着顾黎说道,“哦?没有想到我和乔漫的美貌会被神话,不过你们给我和漫漫起的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是吧?我也很喜欢林美人这个名字,如果有一天我也会被人神话,叫成顾美人,那该有多么美好啊!” 小女孩爱幻想,完全就是乐天派,让病房里其他的三个人,好像顿时都跟着年轻了不少。 林嫣没再说话,只是笑着,宋果也笑,只是那笑容掺杂着太多的情绪,陆潇潇看见,有些于心不忍,便帮着开口说道,“林小姐……” “既然说了做朋友,就不用叫的那么生疏了,你也跟乔漫一样,叫我嫣儿吧,我身边的朋友家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好啊。” 陆潇潇点头,在宋果有些不自然的笑中,继续开口说道,“是这样的,今晚推了你的人,是宋果的姐姐宋瑶,刚刚宋瑶给她打电话,拜托宋果在你和傅青山的面前求求情,希望你们能网开一面,对她的惩罚轻点。” “她说……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推你的,当时只是脚滑了,而且人多,互相之间可以有推搡的动作,她可能就成了替罪羔羊……” 陆潇潇很聪明,她懂得在求情的同时,把自己的观点加进去。 因为当时她也在场,清楚的看到了宋瑶慌乱求饶的样子,而那个样子的宋瑶,并不像是在撒谎。 况且宋瑶又不是傻子,她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得罪林嫣和傅青山,除非,她是被人设计利用了。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温暖。 当然,这都只是她个人的想法和猜测,她只是负责在替宋果开口的时候,顺便加上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话,所以这一切,都要靠林嫣自己去判断。 宋果抿了抿唇,将脸上的笑意收敛干净,跟着陆潇潇的话继续说道,“嫣儿,我知道这件事情,宋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她胆小如鼠,还真的做不出来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 “当然,你有权利决定一切,我也只是尽我所能,如果你实在原谅不了,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林嫣一直静静的听着宋果和陆潇潇的话,等到她们两个全都说完了,她才低下头,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原谅她。” 不管她是被设计利用了也好,还是故意去那样做的也罢,总之她的血不能白流。 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一切,她根本就不敢想象失去肚子里的孩子会怎么样,因此也就无法原谅宋瑶的失误,或是被人设计的失误。 总之,她没有那么大度的。 宋果当然理解,笑着说道,“好,我知道了,这个话题我不会再提。” 宋果不是受伤害的当事人,并不能完全切身的体会到林嫣的挣扎和痛苦,既然她说原谅不了,就一定有她原谅不了的原因。 虽然大人们从小就教导孩子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但所有的正直善良都要有原则和底线,而不是一味的当老好人,什么人什么事都能原谅。 至少宋瑶那样的人,不值得人破坏原则和底线。 陆潇潇也没再多说什么,她也清楚这一切,更能看懂这一切,刚刚说那些话,也只是能让宋果死心一些。 而宋果也确实彻底的死心了,没有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或是其他侥幸的想法。 窗外的雨还在下,伴着狂风惊雷还有闪电。 这个夜,好像注定漫长。 …… 傅青山和小白赶到米兰达酒店的时候,是半个小时以后。 纪云深和顾西沉正在监控室里一帧一帧的看着宴会厅里的回放画面,想要找到温暖和温西离开的画面。 但温暖似乎对宴会厅里的布置很了解,甚至知道摄像机的死角,和拍不到的角落。 居然带着温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宴会厅里全身而退。 傅青山走进去的时候,全身被淋湿了大半,整个人是难得狼狈的样子。 纪云深和顾西沉听到沉重又凌乱的脚步声,朝着门口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傅青山,三人默默的对视了几眼,就开始继续在画面里搜寻有关温暖和温西的一切。 小白站在几个人的身后,也跟着焦急的寻找,因为刚刚在来的路上,是长官这么多年,第一次用着颤抖的声音问他话。 而他问的话,就是温暖会不会对温西不利的话。 他已经忘了当时心跳如擂鼓的事情,只记得长官额头青筋暴起,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像是在自责,又像是在愧疚。 总之,让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像长官的长官。 从这些细枝末节,他多少也能猜的出来,如果温暖真的对温西做了什么,整个傅家,长官,还有林小姐,又会重新上演一遍六年前的那个痛苦,而且会是双倍以上的痛苦。 都说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就是失而复得和虚惊一场。 长官已经经历了失而复得,希望今晚的插曲,也只是虚惊一场。 几个人盯着屏幕看了大概十分钟,傅青山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出声喊道,“暂停一下。”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赶紧按下暂停键,并把画面放大定格住,接着一道身影就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那人居然是陆遇白,本该待在监狱里一辈子的陆遇白。 是他帮着温暖策划了今晚的一切? 还是……他在策划着其他的什么事情? 纪云深和顾西沉面面相觑了一眼,最后还是纪云深先开了口,“你女人的哥哥,他从监狱里出来,你女人不会不知道吧?” “陆潇潇在陆家活得不如一条狗,是陆遇白入狱后,陆正鸣才把她接回陆家,要她商业联姻挽救陆家的基业的,你觉得她和陆遇白会兄妹情深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 言外之意就是,这件事情跟陆潇潇没有一点关系,警告他不要往她的身上扯。 纪云深挑了挑剑眉,没再说话,而是看向了一边的傅青山,像是在询问他的想法。 傅青山拿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后,才缓缓慢慢的看向身边的顾西沉,眸光深邃,“你真的确定陆潇潇跟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沾边?” “怎么?” 顾西沉说完话,从傅青山刚刚掏出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难道傅长官让我发个毒誓才肯相信?” 傅青山没怒也没恼,接着又说了一句,“你和陆遇白熟悉一点,他的事情交给你解决,至于温暖……她走不远。” “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西沉又将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难道你暗中早就安插了什么眼线,或是保镖之类的人?” 傅青山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在屿林的身上安过追踪器,如果他觉得自身有危险,应该会打开追踪器保护自己……” 后面的话,傅青山没有再说。 因为他不说,所有人也都清楚明白,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温暖,就是要靠屿林自己打开身上的追踪器。 可温暖是他的妈妈,他那么信任她,怎么可能会认为自己有危险? 将所有人派出去找,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等待,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而有的时候,等待两个字,是最让人觉得煎熬难过的两个字。 顾西沉听后,只是皱了皱眉,说了一句,“我先去解决陆遇白。” 说完,就转身走出了监控室。 纪云深在顾西沉走后,抬手拍了拍傅青山的肩膀,“屿林那么聪明,应该能够感觉出来温暖的变化,如果他觉得有危险,一定会打开追踪器让我们快点找到他,不用太担心了,我会全力以赴,你也一样。” “嗯,我知道。” 傅青山低下头,让脑海里所有的思绪都归零。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继续思考。 继续……安慰。 …… 两个小时以后,顾西沉给傅青山打去了电话,说是发现了陆遇白的行踪,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抓过来。 傅青山听后,低低的嗯了一声,顾西沉听他的情绪不高,又问了一句,“还没有找到有关于温暖的任何消息吗?” “没有。” “温西也没有打开追踪器?” “没有。” 顾西沉大概能够了解他此时焦灼的心情,但男人之间,能给彼此的只有无声的支持,而不是润物细无声的安慰。 而他也不太会安慰人。 当然,更不会安慰男人。 “好,那我知道了,你们那边再有什么情况打给我,我继续做事儿了。” “嗯。” 切断手机通讯,傅青山揉了揉发疼的眼睛和眉心,内心的焦灼开始不断攀升。 现在距离温暖带走温西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他能够理解温暖带走温西,因为温暖不想让他对所有人宣布温西的身份。 但如果香槟塔的事情也都是她策划的,那她的心思就太缜密了,甚至缜密的吓人。 为了防止一切变动,提前做好所有的预防。 该有多可怕的心思,才能做到这样的滴水不漏? 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纪云深看他一副难受不已的样子,赶紧开口劝他,“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这有我呢。” 傅青山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的。” 两人继续看着监控画面,想发现更多的有利的细节。 当然,也在用这种方式,等着温西能够主动打开追踪器,让他们能够准确的定位他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无法想象的煎熬。 直到电脑画面一变,传来了一个类似于地图的画面,上面有一个红点一直在不停的跳动,是屿林打开追踪器后的信号画面。 傅青山和纪云深看到,同时挺直了背脊,然后赶紧将画面放大。 地图上面显示的地点是郊区的一个废旧工厂,两人连一秒钟都没有耽搁,就快步的跑了出去,然后驱车朝着画面上显示的位置行驶过去。 小白跟在两人的车后面,而小白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型客车,里面是几十名雇佣兵保镖。 谁也不知道温暖那里会不会有枪支出现,那么保险起见,就是多带一些人去,如果发生交火,也不会显得太被动。 雨势很大,车子越往郊区的废旧工厂开,夜就越黑,最后道路两边都没了路灯,只剩下车前那两束远光灯,驱赶着深夜的黑暗。 纪云深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傅青山坐在副驾驶座上焦急的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黑暗,多想下一秒钟就赶到那个废旧工厂,把屿林带走。 可能是内心焦虑不已,所以也就显得时间很漫长,而道路也跟着变得漫长无比,看不到尽头。 可实际上,他们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废旧工厂外。 比正常的行驶速度快了十几分钟,是这种恶劣天气能够行驶的最快速度,如果不是人迹罕至,道路上没有什么车辆,不然真的很容易发生车祸。 赶到时,所有人都拿着枪接近矗立黑暗中的废旧工厂。 远远的,就能看到工厂里面散发出的微弱光火,以及越来越近,甚至一直都没有停止的咒骂声音。 472,傅青山,你受伤了 夜很黑,雨很大,很快就将傅青山和纪云深淋湿了大半。 春天的雨冷意逼人,所有人都屏着呼吸,跟在两人的身后,生怕弄出什么动静,被里面的人发现,从而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两分钟以后,几十名雇佣兵保镖有序的接近到废旧工厂的建筑墙边,并迅速的形成了包围圈。 这个场景,很像军事题材电影里出现的画面。 总结起来就三个成语,训练有素,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雨水不断的从头顶浇落下来,他们依然纹丝不动的等着傅青山发号施令,方便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 又过了半分钟的时间,傅青山大手一挥,示意可以行动了。 几十名前美国海豹突击队的退役雇佣兵保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门窗,很快就将废旧工厂里面的人团团围住。 而这个过程,只用了短短的几十秒,快到令人不可思议。 傅青山和纪云深举着手枪接近,动作和姿势超乎想象的标准,一点都不逊色于那几十名刚刚退役的特种兵。 无形之间,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恐惧。 一种接近于死亡的恐惧。 厂房内灯光昏暗,傅青山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头顶过于昏暗的灯光,才将厂房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过于破败的厂房建筑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温暖和温西,还有一张破烂不堪的沙发。 沙发的旁边,放着一个银白色的老旧收音机,里面放着只有在惊悚电影里才会有的配乐,以及凄厉的咒骂声音。 温暖抱着温西坐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流出来,混着地面上的泥土,变成了深暗又骇人的颜色。 遍布阴森。 离得老远,傅青山就看到了温暖怀里的温西在不停的颤抖。 他一步一步的接近,鲜血的颜色很快就变成了他眼底的颜色。 温暖眉眼弯弯的笑,白皙的脸上,像噙着一抹明媚的春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在傅青山和纪云深马上要靠近时,她才缓缓慢慢的说了一句,“阿山,你停下来。” 她的话落,傅青山和纪云深同时停下了脚步,她满意的笑,“我以为你要过很久很久才能找到我和西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们啦,跟你玩游戏,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没有赢的快感,也没有输的快感。” 傅青山也没跟她拐弯抹角,“温暖,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娶我,你不肯,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承认我和西西的身份,你还不肯……”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两秒钟,才继续缓淡的说道,“你让我太失望了,我已经不想怎么样了,就想和西西待在一起,哪里也不去。” 工厂的门窗早已破旧不堪,不时的有风雨漏进来。 傅青山的西服下摆被狂风吹起,在空中猎猎作响。 他逆着光影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更没有感情,眉眼轮廓之间满满的都是冰冷的气息。 间隔了几秒钟的时间,他才低沉的说了一句,“温暖,你把屿林还给我,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温暖很慢很慢的咀嚼这几个字,半晌才笑道,“那么请问傅长官,你的既往不咎指的是什么样的既往不咎呢?” “温暖,既然想要玩套路,你赢得起也应该输得起,屿林是无辜的。” 温暖摇头,“不对,他是你和林嫣的孩子,就不该是无辜的。” 说完,环抱温西的双臂又收紧了力度。 温西开始呼吸困难,一双小手抬起来,试图拨开横亘在他身前的那双手臂,可他越挣扎,温暖就越用力。 傅青山精致的剑眉蹙起,握着手枪的那只手勾动扳机,好像随时会朝她开枪,“温暖,枪支无眼,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温暖一点都不害怕,还朝他眨着眼睛笑道,“傅青山,有种你就开枪啊!” 纪云深早就看清了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刀,正横在温西的身侧,傅青山开枪的同时,她的那把刀就会贯穿温西的身体。 他怕傅青山被温暖激怒,一时乱了分寸,不管不顾的朝温暖开枪从而伤到温西,赶紧上前两步,走到傅青山的身前,阻隔了温暖和傅青山之间的剑拔弩张。 当然,也阻隔了傅青山对准温暖的枪口。 温暖还是笑,看着突然挡在傅青山身前的纪云深,歪着头说道,“纪总,这是我和阿山之间的事情,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出面替他解决问题,毁了我人生的男人不是你,而是他……” “温小姐。” 纪云深轻声打断了温暖的话,并朝着傅青山身侧的小白挥了挥手,示意他安抚一下傅青山焦灼的情绪。 小白会意,赶紧走到傅青山的身侧,将他手里的枪支取了下来。 纪云深看他紧握手中的枪支被小白拿了过去,就知道他恢复了全部的理智,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失去所有理智的,只会是跟林嫣沾边的东西。 比如屿林。 纪云深放下手中的枪支,然后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后,啪的按下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确定毁了你人生的男人是老傅?” “对,就是他。” 温暖回答的斩钉截铁,环抱温西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好像在用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分散紧张。 “温小姐,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和老傅都是男人,喝多了酒确实会让体内的荷尔蒙激增,然后意乱情迷之下做出一些错误的事情,但我很确定一点,就是无论一个男人醉成什么样子,都不可能上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你喝多了酒,记错了上你的男人……” “你胡说。” 温暖脸色突变,泛着病态的惨白,“我很清楚和我发生关系的男人是谁,纪总是他最好的兄弟,当然会替他说话,我本以为像你们这样功成名就的男人会有担当,但显然是我想多了,你们才是真正的孬种和懦夫。” 纪云深还想说什么,傅青山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跟她说。 “温暖,你连孩子都敢偷敢骗,会被别人误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傅青山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接着就伸手朝纪云深要烟抽,点燃后,深吸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况且刚刚老纪的话只是猜测,你要是真有底气,也不至于恼羞成怒,所以……你最好能看清楚你目前所处的形式,这样也有利于你全身而退,不是吗?” 温暖沉默了下来,好像在思考他的话。 虽然从破旧的门窗,不断的有风雨灌进来,可厂房内还是很安静,安静到可以清晰的听到有人扣动手枪的声音。 温暖将手中的刀子抵近温西的心脏上,傅青山赶紧出声阻止,“温暖,你把刀放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不会有人伤害到你,好吗?” “好啊。” 温暖又笑了笑,“你捅你自己一刀,我就跟你慢慢商量,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还给我。” 傅青山和纪云深同时变了脸色,显然没有想到温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为了温西的安全着想,谁也不敢说反驳的话。 傅青山看了看身侧的小白,小白赶紧从身上拿出一把刀递了过去,他伸手接过来,然后抵在自己的胸口上,“温暖,我可以把你认为我欠你的东西还给你,但你一定要放过屿林。” “可以,只要你听我的话,我是不会伤害他的。” 温西受了伤,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纪云深很想冲过去,阻止一切。 可是下一秒,傅青山已经往自己的身上捅了一刀,伤口很深,汩汩的流着血,和着地面暗黑色的血液,成了这个深夜,最恐怖的存在。 温暖开始大笑,几近疯癫。 而就在她大笑时,出现了两秒钟的空隙,围站在温暖身后的雇佣兵保镖看准时机,朝着她的身后射去一枪。 与此同时,纪云深用最快的速度踹开温暖,将她怀里的温西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温西的手臂上还在流着血,一滴接着一滴,好像要将这个世界淹没一样的红。 傅青山接过温西,迅速的往厂房的门口跑去,只丢下了一句话,“老纪,剩下的你来解决。” 纪云深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开始让人搬动吓晕过去的温暖。 雨还在下,伴着惊雷和闪电,划破了黑夜的一切。 如果仔细看,东方已经隐隐可见鱼肚白,天……终于要亮了。 …… 是夜。 陆潇潇宋果和顾黎在医院陪着林嫣一直陪到第二天晚上七点,她们走后,本来热闹喧嚣的病房,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林嫣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已经变小的雨势,在想着傅青山什么时候会来。 就这样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是医生和护士晚上例行查房。 她非常配合医生和护士的检查,等到他们一行人从病房里走出去,已经是晚上的八点五十分了。 她拿出枕头下面的手机,想了又想,还是拨通了傅青山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大概十几下,在马上要自动挂断的时候,传来了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嫣儿。” “你在哪里?为什么要叫那么多人来医院陪我?” 傅青山淡淡的解释,“军区这边出了一点棘手的事情需要解决,等结束过后我就赶过去陪你……” “傅青山,你不要避重就轻,你应该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傅青山沉默了下来,犹豫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嫣儿,我明天过去……” 林嫣没有听他说完话,就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自己一个人会害怕,你现在就赶过来,不管你在干什么,我挂了。” 她和傅青山之间应该也算很有默契,有些事情她不问他就不会说。 可有些事情,她希望她不问他也会跟她说。 她直觉一定出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把她自己仍在医院不管。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直到从门缝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才转过头看向门口的的方向,期待站在门外的人就是他。 几秒钟以后,病房的门才被推开,接着就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真的是他,傅青山。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西服,淋了一些雨,身上带着微凉的雨气,走过来的时候,她总感觉他的身形有些不自然,好像哪里不舒服。 她皱了皱好看的秀眉,低声的问他,“傅青山,你受伤了吗?” “没有。” 他走过来,捞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接着就伸手将她散落颊边的长发别在耳后,低声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觉得难受吗?” 林嫣伸手抓住他的大手,“没有,我很好。” 他听后,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刚要抽回握在她手里的大手,林嫣就扑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接住,下一秒,就从他的嘴里溢出了闷哼声。 她听到他的薄唇溢出的闷哼声,就僵硬了身体,接着缓缓的退回来,然后隔着昏暗的灯光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你受伤了?” “嗯,受了点轻伤,没事。” “让我看看。” “真的没事。” 傅青山躲着她的小手,直到她伸手去扒他的衣服,他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好好好,让你看让你看,你昨天才动过手术,需要静养,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医生的话,你是不是全当耳边风了啊?嗯?” 林嫣没说话,而是等着他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看伤口。 傅青山皱了皱剑眉,好一会儿才伸手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然后是里面的白色衬衫。 他抬起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开始解着白色衬衫前面的扣子,一粒接着一粒,直到露出完整的胸膛,和胸膛前渗着血的纱布,她才凑过去,声音不稳的问道,“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你快休息吧。” 傅青山让她看完伤口,就开始系着衬衫的纽扣,刚系上一颗,林嫣就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伤口都崩裂开了,需要重新包扎,我给你叫医生。” “不用,已经不疼了。” 林嫣听他这么说,没再说话,而是偏头看向了落地窗外,一双小手攥紧身上的被子,像是在无声的反抗他。 傅青山见她难过不已,就凑过去,笑着说道,“好,你想叫医生就叫医生。” 林嫣不理他,径自看着窗外。 “嫣儿,伤口崩裂开,你也有责任,你也不能不管啊!” “我怕我管会显得我多此一举。”她看着凑到眼前的男人,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看……还是让你自生自灭比较好吧?” 他看着她嫣红的唇一张一合,便凑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接着说道,“没良心的女人。” 林嫣知道他对她妥协了,便伸手按下床头的呼叫器,让值班的医生过来给他重新包扎。 医生很快就拿着药水和纱布走了进来,等敷完药,又重新包扎,这么一番折腾过后,已经是夜里的十点二十二分了。 她还是很容易疲惫,在医生离开病房后,就躺了回去,接着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不再理他。 傅青山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她没有一点想要搭理自己的样子,就温声开口说道,“你不搭理我,我就走了?” “嗯。” “我真走了?” “嗯。” 男人挑了挑剑眉,“行,那……你好好睡吧,我先回去了。” “嗯。” 她回应了一声,听不出来喜怒哀乐,好像巴不得他赶紧走。 傅青山笑了笑,就站起身,先是替她掖好被角,才转身关灯走了出去。 林嫣在男人走出去以后,才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以为他一定不会走,会留下来继续哄她,或是陪着她睡觉,没想到真的会干脆利落的离开。 说没有失落感绝对是骗人的,可他已经走了,她又守着这些失落感干什么呢? …… 傅青山烟瘾犯了,走出病房以后,就阔步走到了吸烟区。 掏出裤袋里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才觉得伤口不是那么疼了。 看来尼古丁麻痹疼痛,还真的挺管用的。 本来就没打算走,他连抽了三支烟,就又走回了林嫣所在的病房。 林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此时正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夜景,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偏头看了过去。 当看到门口的男人是傅青山时,她先是愣了两秒钟,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假装对他的去而复返没有一点感觉。 傅青山走过去,把她楼抱到怀里。 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好一会儿才动了动,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好像已经打算好不再跟他说任何话。 傅青山倒也没在意,一手握着她的小手,一手把玩着她垂落下来的长发,声音低淡又沙哑,“嫣儿,等你身体好一些,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什么事啊?” 她还是没有忍住,急切的问道,“我现在的身体就很好,你有事情就直接说好了,对我构不成什么影响和伤害的。” “不急这一时。” 傅青山吻了吻她柔软的发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身体,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得我好像是个易碎的洋娃娃一样,说不得也碰不得。” 傅青山又吻了吻她的脸颊,“还好,你对自己有一个明确的定位。” “傅青山……” 她皱眉在他的胸膛前捶打了一下,然后嘟起红唇,“你别说话了,我不想听你说话。” “好,我不说话了。” 依靠在他的胸膛前,感觉特别的心安和踏实,很快的,她就进入了梦乡。 男人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昏暗光线,看着女人的睡颜,好一会儿才低头吻了吻她诱人的红唇,低喃了一声,“嫣儿,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 隔天早上,阳光明媚。 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一扫前几天的阴雨连绵,和惊雷闪电。 林嫣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窗外的蓝天白云,开得正盛的玉兰花树,以及绿油油的草地。 她看向身边,没有男人躺过的褶皱和痕迹,这一秒钟,她突然有些不确定昨晚傅青山有没有来过,好像是做梦一般。 她拿过手机,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却被提示对方关机。 她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舒展开。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可他的手机在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处在关机的状态,她没有办法,只好拨通了纪云深的电话,询问一下他傅青山的下落。 纪云深好像正在抽着烟,听到她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她一句,“林嫣,说实话,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老傅,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纪云深的话,让林嫣一头雾水,她也没再跟他兜圈子,“纪云深,你告诉我,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手机为什么关机?” 她的身体虚弱,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傅青山肯定不会丢下她一个人,除非他发生了什么不可逆的事情,才会不来医院看她。 可她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不可逆的事情,会让他几天都不现身。 纪云深没说话,而是继续吞云吐雾。 就在她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她要按下挂断键时,纪云深的声音才再次传过来,相比刚刚,他的声音更加的低沉,如果不是仔细听,根本都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简单的说,就是他辞去了军中职务,被傅老爷子行了家法,现在应该还在书房里不吃不喝的跪着思过呢。” 至于屿林受伤,昏迷不醒的事情,他直接忽略掉了。 林嫣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473,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不联系我了? 纪云深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远眺城市的远方。 过了半分钟的时间,才用着被烟雾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嗓音说道,“你问我为了什么?” 他笑了笑,三分调侃,七分嘲讽,“当然是为了你。” “这世界上,大概除了你,就没什么人值得他愿意放弃现在唾手可得的一切,包括名声,权利,地位,金钱和女人。” 林嫣白嫩的小手蓦地握紧手机,用力到泛白,她试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乔漫醒来,见纪云深站在外阳台上抽着烟,烟雾袅袅,将他周身的轮廓缭绕的愈发模糊。 她看了几眼,就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走了过去。 纪云深沉默的吸着烟,见那头没了声音,刚要挂断电话,身侧就有一道软腻好听的女声响了起来,“阿深,这么晚了,你在跟谁打电话?” 夜已经很深了,将她的声音衬显的更加甜美可人,仿佛能够过滤掉一切黑暗和肮脏,直击人的灵魂深处。 越是喜欢听,就越是欲罢不能。 “林嫣,她问我点事情。” 纪云深漫不经心的回答完,就将手机拿离耳边,刚要按下挂机键,乔漫就伸出小手,将他手中的手机拿了过来,接着就捂住听筒,皱眉看向他,“你是不是跟嫣儿抱怨什么了?” 灯影晦暗,将他的眉眼轮廓渲染的愈发深邃。 他一瞬不瞬的回视她,半晌才说了一句,“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再说,嗯?” 乔漫躲着他伸过来要环抱她腰身的大手,继续追问,“纪云深,你都跟嫣儿说什么了?” “你如果想知道我说了什么,就跟我进去,你马上要临产了,小心着凉。” 乔漫继续皱着秀眉,不依不饶,“纪云深,我拜托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跟傅青山沆瀣一气,只顾着埋怨嫣儿,这件事情本来就该你们男人去解决,还是你们就喜欢为自己的无能找个借口?” 纪云深看她情绪激动,就没再试图靠近她。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挺括宽大的背脊靠在黑色的雕花栏杆上,隔着散落的昏暗灯光,看向半米外的美丽女人,“漫漫,有些事情男人可以一力承担,但有些事情,必须两人共同承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乔漫偏过头,不再看他,“我只知道你和傅青山总是喜欢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 纪云深叹息了一声,深黑如夜的眸光看向她手里的手机,举起双手投降,“好,是我态度不对,语气不好,电话没挂断,你想当着林嫣的面,跟我继续吵架闹别扭吗?” 乔漫当然不想和他吵架闹别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转身进了房间,将呼啸的风声和满世界的蝉鸣声抛在了身后,只顾着和林嫣说话。 纪云深没动,看着娇小女人的美丽背影,半天才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实在拿她没有办法的无奈表情。 乔漫试探性的问林嫣,想知道纪云深跟她说了什么。 林嫣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声音含笑的说她,“漫漫,你太草木皆兵了,实际上纪云深没说什么,是我问了他一个傻问题,他说两句不好听的话也很正常,这没什么的,以前傅青山不也总是这么对你,也没见你跟我抱怨什么,我也没有替你打抱不平什么吗?” “现在你这样,反而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总觉得我之前做的太少了,对你对纪云深,都太不公平了,让我有些愧疚不已……” 乔漫缓慢的走到床边坐下,听到她的话,低低淡淡的笑出声来,“反正我受委屈可以,但绝对不能让你受委屈。” “漫漫,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傻瓜,我不对你好要去对谁好?纪云深那个万年大冰山吗?他想都不要想,哼!” 林嫣仰头,逼退眼底的温热,“漫漫,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把我惹哭了。” “那你过来,我让你趴在我的怀里哭好不好?” 纪云深在外面又抽了一支烟,才走进来,听到她温温柔柔,有说有笑的对电话那头的林嫣说着话,一副不准备再搭理他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突然恶从心生,直接把她从床上横抱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失重感,让乔漫惊叫出声。 握在手里的手机,也跟着从她腾空的动作掉落在地板上,林嫣听到电话那头的惊呼声,赶紧收敛了所有的笑意,紧张的问道,“漫漫,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纪云深一脸得逞的笑容,乔漫皱眉,在他的怀里挣扎扭动。 男人从头到尾都是漫不经心的表情,看她挣扎的太厉害了,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要是再挣扎,我保证贵让你伺候我一晚上,不管是用手,还是……用嘴。” 当然,后半句话,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电话那端的林嫣并不能听到。 乔漫一脸怒容,却又不敢太放肆,因为太清楚他说一不二不管不顾的性格。 纪云深看她收敛了,就将她抱放在了床边上,然后捞起地面上的手机,在林嫣不停叫着她名字的声音中按下了挂断键,并关了机。 乔漫看见,也只能当做没有看见,狠狠的别开头,不再理他,似乎被他气得不轻。 林嫣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忙音,连忙重新拨打,但接通以后,响起的却是机械女声提示手机已关机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紧接着拨通了乔漫的手机号码,接通以后,和纪云深的手机提示音一样,都是提示手机已经关机。 没有办法,她只好又拨通蓝山别墅的座机,这回是佣人接听的,告诉她纪云深和乔漫在房间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这才把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下来。 她是真的很怕乔漫因为自己和纪云深吵架,即便她每次都能吵赢,让纪云深对她妥协。 但她依然不想成为某种累赘,尤其是乔漫的累赘。 按下挂机键,她又走到化妆台旁边,给自己简单的化了一个淡妆。 接着就拨通了小白的手机号码,接通以后,她没等对方说话,就直接说道,“小白,你来青山别墅接我,我要去傅家老宅一趟,你要是不来,我就自己打车去,总之,今晚谁也拦不住我,你自己选。” 小白正吃着宵夜,听到林嫣一气呵成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手中的餐具,哭丧着脸说道,“林小姐,长官跟我交代过……” “行,那我自己打车去。” 林嫣没听小白说完话,就直接按下了挂机键。 她拿起手包,关掉房间的灯,就下了楼。 刚走到门厅的位置,小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慢悠悠的接起来,“什么事儿?” “林小姐,我现在就赶过去接你,你千万别打车,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我就是有十条命也不赔不起啊!” “嗯,那好吧,我等你。” 林嫣再次切断通讯,接着就走回去,坐在沙发上等着小白开车赶过来。 二十分钟后,青山别墅的院落里响起一阵引擎声,车前两束远光灯穿透重重的夜幕,打射在别墅建筑的墙壁上。 林嫣转过头,透过落地窗玻璃,看向窗外刺目的车前灯光,好一会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朝着别墅的门口走去。 她的脚步频率,和小白下车走过来的脚步速度正好成反比,等到小白走到别墅的门口,她也正好走到别墅的门口。 她换过鞋子,就拉开了别墅的密码防盗门。 小白刚要抬手按门铃,见门从里面打开,赶紧低头恭敬的说了一句,“林小姐,今晚已经很晚了,老爷子和老夫人可能都睡了,要不……你明天再过去吧?” 林嫣没说话,而是直接甩上了别墅的防盗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可能。 小白揉了揉犯疼的太阳穴,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跟在林嫣的身后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小白看着副驾驶座上的林嫣,又缓缓的说了一句,“林小姐,最近家里很乱,你真的不考虑……” “开车吧。” 林嫣说完话,就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完全不听劝。 小白挠了挠头,才启动车子离开。 ……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穿过重重的黑夜,缓缓的停在了傅家老宅院落的停车坪上。 小白将车子停稳,又彻底的熄火后,林嫣才解开安全带,并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小白跟在她的身后走近老宅建筑,一想到一会儿的狂风暴雨,就忍不住的蹙起眉头,但又实在不敢出声阻止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她往里走。 现在已经是夜里的十点三十四分了,老宅里的人大部分都睡了。 夏嫂正在厨房里给跪在书房的傅青山煮宵夜,听到开门声,有些疑惑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当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林嫣和小白后,不由得睁大眼睛,一副受了不小惊吓的样子。 她震惊了几秒钟,才小跑过来,“林……大少奶奶,您,您怎么来了?” “傅青山在哪?” 林嫣连鞋子都没换,就直接走了进来,满脸都是淡漠的疏离,“还在书房跪着吗?” 夏嫂看了一眼林嫣旁边的小白,又瞥了一眼楼梯的方向,赶紧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没,没有。” “那他在哪里,麻烦夏嫂带个路。” 夏嫂哪敢掺和这种腥风血雨,赶紧摆手,“大,大少奶奶,我只是一个下人,您就别为难我了。” “好啊,那我就自己上去找了。” 林嫣笑着说完,就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夏嫂朝小白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跟过去。 小白会意,就迈着大步朝林嫣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林嫣上了二楼,就径自朝着走廊尽头的书房走过去,推开门,就看到了逆着角落的光影跪在地板上的高大男人。 他浑身都是鞭伤留下的血痕,衣服碎片式的挂在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整个人狼狈至极,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年轻将领。 更像是奄奄一息的失败者在苟延残喘,她只看了一眼,那些温热的液体就夺眶而出,一滴接着一滴掉落。 傅青山以为是奶奶于菁,或是妈妈路蕴偷跑过来看他,他连头都没抬,低淡的说了一句,“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说话。” 林嫣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停。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至极的语气,“我说了我现在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说,出去吧,好吗?” 林嫣在他的身边站定,娇小的身影几乎遮住了他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看向身前的人,却没有想到会是泪眼婆娑的林嫣。 傅青山一下子就慌了神,赶紧捞过旁边椅子上的衣服套在身上,直到遮住了遍布全身的鞭伤,他才笑着说道,“嫣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不联系我了?” 傅青山皱了皱剑眉,伸手去拉她的小手,却被她后退几步躲开了。 他没恼没怒,继续笑着说道,“嫣儿,家里的长辈都在,现在说话不方便,夜又深了,你需要休息,所以……你回青山别墅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 “傅青山,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傅青山难得放沉语气,“嫣儿,你听话。” 她哽咽着声音打断他的话,眼泪像是决堤了一般,无法控制,“你先告诉我,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我就是看起来伤的很严重,其实一点都不疼……啊!” 他的疼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女人突然伸过来的手掌推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没有忍住的低呼出了声音。 他咬紧牙关,才没有让疼痛的闷哼声继续从嘴里溢出来。 林嫣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朝着书房的门口走去。 傅青山察觉到她要干什么,赶紧伸手把她拉回来,林嫣拼命的挣扎,傅青山怕伤到她,只敢用双臂控制她。 林嫣挣扎了几分钟,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傅青山,你放开我。” “你保证你不会出去,我就放开你。” “好,我保证。” 傅青山看了她一眼,接着就松开了环在她腰身上的那双铁臂,林嫣见他放松警惕,抬脚就往出跑,傅青山几步追过来,高大的身躯直接挡在门板上,并落下了门锁 林嫣抬眸瞪着他,“傅青山,你什么意思?他们把你打成这样,我去问一问他们凭什么都不行吗?” “乖,你身体要紧,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生气,我的身体很好,这点鞭伤几天就好了。” “几天就好了?” 林嫣说着说着,又有泪掉落下来,“你浑身上下都是伤,你告诉我你几天就好了,傅青山,你真的把我当成三岁的小孩子去骗去哄了?” “傅家的家法就这样,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挨过多少次了,早就已经习惯了,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不用为了我难过,知道了吗?” 他伸出大手,要帮她擦掉脸上的泪,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谁会为你难过!” “那你哭什么?” “沙子进眼睛了,难受的。” 傅青山听后,低低的笑出声来,“什么沙子进眼睛,需要这样掉泪?” “不用你管。” 林嫣伸手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动作有些大,牵扯到他身上的鞭伤,他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脸上迅速的浮现了一层痛苦的神色。 她吓了一跳,刚要给他检查,他就伸出手,阻止她靠近,“别过来,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行,我可以听你的话,但是我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所以,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回答我什么,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和你的家人起冲突,毕竟我的暴力倾向不是装出来的。” 傅青山居高临下的看着身前的娇小女人,像是犹豫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不能打个折扣吗?” “能啊。” 林嫣笑了笑,“你可以坐下听我说,或是躺下听我说,只要你觉得舒服。” “这就是你的折扣?” “如果这样你还不满意,你还可以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低声打断了她的话,“好,你问吧,我听着。” “话很长,你坐那边听我说吧。” 林嫣指了指落地窗边的双人沙发,示意他可以坐下听她说话,傅青山瞥了一眼,摇了摇头,“我站着舒服点,你问吧。” 林嫣也没勉强,接着就说道,“温西生日宴会当晚,我会被人推倒昏过去,是不是温暖策划的?” “不算,温暖只占了十分之一的因素。” 林嫣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间隔了两秒钟,继续问道,“那我晕倒住院以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温暖在宴会上把温西带走了,她对宴会厅的布置好像很熟悉,成功的避开了所有摄像头的死角,也就没拍到她带着温西离开的路线,老纪和顾西沉虽然可以帮忙,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我亲力亲为比较好,所以我就在你睡着以后离开了医院。” 林嫣双手抱胸,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慵懒的靠在墙壁上,“就只是这样?” “那还能是怎么样?” 她仰头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她撒谎的蛛丝马迹,可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捕捉到任何关于心虚的东西。 她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视线,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你刚刚做了手术,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烦心。” “我为什么会烦心?温暖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人,温西也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道理会烦心,你真的想多了。” 林嫣的轻描淡写,让傅青山忍不住的蹙起剑眉。 在这之后的两分钟,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传进书房里面,他才将她拉拽到怀里,并比出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别发出声音。 林嫣怎么可能如他的愿,她恨不得立刻把傅家闹得鸡犬不宁,让他们知道一下动她林嫣男人的下场。 可傅青山太了解她了,在她想大声呼喊的时候,就伸手捂住了她嫣红的嘴唇。 林嫣伸出手,气急败坏的想把覆在她脸上的那只大手拿开,可她试了好几遍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好放弃。 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的消失。 直到再也听不见,傅青山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抬起脚,在他的脚上狠狠的碾踩了一脚,傅青山疼的一张脸都扭曲了,为了脱离疼痛,他的一双手臂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现在的他,宁可牵动身体的伤口,让她心疼,也不愿意让她继续这么跟他折腾,闹别扭。 林嫣知道他很疼,尤其他的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抖,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就窝在他的怀里。 男人觉得她终于服软了下来,才迈开脚步朝着落地窗边的双人真皮沙发走过去。 林嫣全程都低着头,什么都没看,直到他把她放坐在沙发上,她才睁开眼睛看向身前的男人,“傅青山,我们之前虽然经历了那么多,却总给我一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感觉。 他从来都不会跟她共享痛苦,当然,也不会共享秘密。 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想让他可以完全信任她,但又觉得那太难了,毕竟,他们之间的痛苦和伤害,就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永远都存在,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一分一毫。 “为什么我的着想,在你的嘴里就变成了那么难听的话?” “难听吗?我并不觉得难听啊?如果我真的想说难听的话,你现在可能已经听不下去了,甚至都不会跟我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傅青山低低的哦了一声,随后笑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会永远跟党走。” 474,你可以嫁进傅家,算是我们对你的弥补 深夜的十一点,蝉鸣从半敞的窗户传进来,驱赶了这一秒钟的安静。 夜空中照射下来的柔软月光,园林景观的灯火,和角落里落地台灯散发出的昏黄光影,透过玉兰花树的缝隙,影射到书房的高级地板上,混成了一片婆娑晦暗的灯影,影影绰绰的像是她此刻复杂的心境。 有风吹过,树影微微晃动,发出哗啦啦的摩擦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别避重就轻,傅青山。” 傅青山伸出那双健壮的双臂,将她温柔的揽抱到自己的胸膛前,线条精致好看的下颚骨摩挲着她的发顶,突然放低声音,“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不妨直接告诉我,女人的心思那么难猜,我怎么可能猜得透?你说我说的对吗?嗯?” 他的声音里夹着一丝低哑,响在她的耳边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和性感,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沉沦其中,甚至有些无法自拔。 “好啊!” 林嫣强自镇定心神,微笑着把玩他放在她身上的修长大手,眉眼轮廓漫上一层薄薄的笑意,“既然傅长官开门见山的问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告诉你,我到底想听你说什么。” “你说。” 她动了动,披在肩头的波浪长发,突然被透窗而进的夜风吹起,丝丝缕缕的滑过他的脸庞。 不知道是她身上的香水味道,还是洗发水的味道,直接冲进了他的鼻腔,并迅速的占据了他的整个感官。 他的眼前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看到她低头浅笑的样子,其他的,好像全都变成了映衬她的背景。 “你刚刚说的话有很大的漏洞。” “哦,说说看。” 林嫣抬头看了他一眼,才低淡的说道,“温西是温暖的孩子,她把温西从宴会上带走,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让我来猜猜看,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里?还是她为你生下了温西,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怜悯和施舍,让你开始觉得她其实也很不错,至少……她很适合当你的妻子。” “你觉得我移情别恋了?” “过去的这几天,我有这么想过。” 傅青山听后,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就连声音都含着笑,“这回知道你男人的魅力,和没有我的痛苦了吧?” “傅长官,请回答我的问题。” “都不是。” “哦?”她眨了眨眼睛,嫣红的唇一点一点靠近他薄削的薄唇,“那么请问,都不是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啊?” 他看着她的红唇凑过来,完全没客气的吻了下去。 林嫣一愣,大概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禁不起诱惑,或者更准确点说,是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吻下来,以往他比她更喜欢玩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可今晚的他,明显没有耐心跟她玩暧昧了。 他的吻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 林嫣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挣扎。 她蹙起秀眉,一双小手拼命的在他的胸膛前挥打,试图终止这个毫无温柔可言,甚至带着强烈侵略性的吻。 可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兴奋。 吻着吻着,她的呼吸就开始困难起来,她只好张开嘴,利用这种方式去呼吸新鲜空气,可她忘了,她这样的动作,更方便了他的攻城掠地。 他的唇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撬开了她的贝齿,在她的口腔里肆意的逞凶作恶,好像要把过去两个月的欲火,都发泄在这个吻里,不留一丝余地。 林嫣哪是他的对手,很快就在他高超的吻技之下,变成了一滩水,身体更是瘫软的不像话,要不是他的双臂横在她的腰身上,她恐怕早就滑跌到了地板上。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无法正确感知时间的变化,他才慢慢悠悠的结束这个深吻。 在结束的那一刻,她直接瘫到了他的胸膛上,开始拼命的呼吸,恨不得把刚刚缺失的氧气,一下子全都吸回来。 傅青山低头看着她喘息不已的样子,低低的笑出声来,胸膛的震动,透过西服的衣料传过来,她很想抬手在他的伤口上作恶,但又因为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抬起手指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更别提惩罚他。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才平复下来,身体也跟着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动了动,接着就抬起右手朝着他的脸挥了过去,男人眼疾手快的接住她的小手,并凑到唇边吻了吻,声音低淡的说道,“你刚刚看起来比我享受多了,这一巴掌,你好像没什么理由打下来。” “傅青山,你知不知道,你的脸都快有城墙厚了。” “是吗?” 他不以为意的笑笑,薄唇又凑近她那双被他刚刚的吻蹂躏的红肿不堪的唇瓣,“那我看你也挺喜欢的,不然……我委屈一下,亲身测试测试,怎么样?” 林嫣听到他的话,一脸的怒容,又抬起另一只手挥了过去。 和刚刚一样,在半空中就被他的手拦截住。 她一瞬不瞬的瞪着他,好像要把他的脸瞪出一个窟窿出来才肯罢休,“傅青山,我劝你最好赶紧放手。” “不放的话……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很简单。” 她笑着说完,就抬起那双美腿,在他的腿上狠狠的踹了一下。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傅青山跪了三天两夜,膝盖早已经疼痛不已,她踹过来的力度又不轻,这会儿雪上加霜疼上加疼,他终于如她所愿的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一点一点的疼弯了腰。 并伴着低声的抽气闷哼,好像真的疼得很厉害。 “傅青山,你别装了,我不会心疼的。” 傅青山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弯腰埋头的动作。 林嫣又笑了笑,“傅长官,你不去当演员真的可惜了,相信我,你演得这么逼真,要是去做了演员,奥斯卡的影帝都非你莫属。” 傅青山依然没有反应,高大的身躯窝在沙发的角落,让看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就心疼起来。 即便知道他是演出来的,她的心脏也难免的受到一击,甚至咯噔一下,赶紧检讨是不是自己刚刚真的误伤了他。 “傅青山,你再装我就要生气了。” “……” 沉默,依旧是无声的沉默。 “傅青山,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深夜本来就很安静,加上他不说话,就连呼吸都压抑着,所以也就将书房的空间衬得更加的静谧,仿佛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傅青山……” 林嫣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还是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她开始害怕,怕她刚刚真的误伤了他。 “你怎么样?真的疼了?” 她赶紧凑过去,一双手开始拉拽他,想让他直起身体,让她看到他的脸,以及脸上的表情。 可他一点都不配合,暗中使着力气。 她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蹲低身体,靠近他的身侧,然后透过他手臂和脸庞之间的缝隙,努力的梭巡他脸上的表情,想看看他是真的在缓解着疼痛,还是骗着她玩,为了让她心疼。 她看不到,就越凑越近,最后整个人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体上。 “傅青山,你说句话,别不出声的吓我。” 他没有回答,好像在疼痛感里努力的挣扎着。 她伸手去抓握他的双手,又趴在地面上去看他的脸,这回总算看到了他的脸,以及脸上的表情。 大概她刚刚的动作真的弄疼他了,他的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上更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即便灯影昏暗,她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双唇在颤抖,那是一种隐忍到极致的颤抖。 “抱歉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坐到他的身边,开始胡乱的揉着他的腿部,想要用这种方式缓解他的疼痛。 她只揉了几下,她就发现他的身体更僵硬了,她赶紧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抱歉抱歉,是我弄疼你了吗?我再轻一点,你忍一忍。” 说着,她果然又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大概两分钟以后,他伸手抓握住她胡乱揉按他腿部的小手,“行了,不疼了。” 他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可能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还带着几分沙哑,她皱了皱眉,甩开了他的手,“你别动,我再给你按揉一会儿。” “不用了。” 他挡开她的手,声音明显多了几丝不耐烦。 大概他从来没对她这么不耐烦过,她微微愣住,半天都没有动作。 当然,这种不耐烦她也体验过,他们刚刚新婚那会儿,他经常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只是新婚时候的事情,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变得十分遥远。 她甚至都已经想不起来那个时候,她是怎么样调节心情,然后继续热脸贴他冷屁股的了。 她没再动,抿了抿嫣红的唇,半晌才说了一句,“刚刚真的很抱歉,我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就往书房的门口走了过去,刚走出几步,就被追上来的男人拉拽了回来,下一秒,她翩跹的白色身影,就稳稳的落在了他宽大温暖的胸膛前。 他低头看着她的脸,声音愈发的低淡,“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怎么就要走了?” “累了,想睡觉了,放开我。” 她开始挣扎,却被他收紧的双臂控制住,接着就听他笑着说道,“嫣儿,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不明白我刚刚为什么会那样?” “真的很抱歉呢,傅长官,恕我天资愚钝,真的不太明白。” 他又把头低下去一些,薄唇贴着她小巧的耳廓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她的耳朵吹着热气,“我们那么久都没做了……而我又是个正常的男人,你的那双小手在我的腿上摸来摸去,我能没反应吗?不说你两句,你可能还会摸下去,你觉得我能受得了?” “傅青山,你的脑子整天装着的是不是都是那种事情?” “我又不是柳下惠,装那种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他理直气壮的反问,反而让她没了脾气,“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很累了,想回去休息了,麻烦傅长官放开我。” “还有啊,以后不是必要我不会来这里,免得你左右为难。” “你以为我是怕自己会在你和家人之间左右为难才让你走的?林嫣,你说话能不能动动脑子,有点良心?” 林嫣朝他甜甜的一笑,“很抱歉呢,傅长官,我本来就没有脑子呢。” 说完话,就挣扎着要走,却被男人拉拽了回来,“是不是我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就会一直这么阴阳怪调的跟我闹下去?” “不是啊,我这么善解人意,怎么可能会让你为难呢?傅长官,你真的想多了呢。” 男人皱了皱剑眉,“还说不是阴阳怪调?” 林嫣的漂亮的脸上依然满是笑意,“傅长官,你怎么那么难伺候?我跟你闹,你嫌我烦,我不跟你闹了,你又嫌我阴阳怪调,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对,或者你现在看我做什么都不顺眼了,是吗?” 男人听到这里,蓦地笑了,“说来说去,你还是认为我看上温暖了是吗?” “温暖那么好,把我哥迷得晕头转向那么多年,为她几乎放弃过一切,现在轮到你,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甚至还有些佩服,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有这种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能力,至少我没有。” 她又挣扎了两下,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就又笑着说道,“傅青山,你刚刚不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开吗?如果你再不放开我,我可能就会改变主意了,反正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嫣儿,你冷静一下。” “我没法冷静。”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好几秒钟以后,才缓缓的说了一句,“傅青山,你做选择吧,傅家和温暖还有我,你只能选择一样。” “林嫣,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吗?” “我没有啊,我这是在给你全身而退的机会,反正我也没想过和你地老天荒,反正你也不是非我不可,如果你后悔了,想要立刻甩了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但你能不能通知我一下,不要让我这么无休无止的等下去了!” “傅青山,我累了,我好累啊!” 林嫣很轻很轻的叹息了一声,在他精神有些恍惚的时候,迅速的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我走了,有结果了记得通知我。” 她继续往书房的门口走去,在她走到房门边,小手马上要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他才非常无奈的说道,“好,我什么都告诉你,但有一个前提。” “好,你说。” “你听后,一定要保持冷静。” “这个简单,没问题。” 傅青山揉了揉开始犯疼的眉心,又指了指窗边的双人沙发,很低很低的说了一声,“去那边坐好。” 林嫣点点头,就朝着窗边的真皮双人沙发走了过去。 坐下后,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也过来坐,我不喜欢让人站着跟我说话,会让我有一种仰视的错觉。”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接着就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犹豫了十几秒钟,才缓缓的对她说道,“嫣儿,当年的那场大火……其实另有隐情。” 林嫣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攥紧腿侧的裙料,好一会儿,才艰涩的说了一句,“什么……什么意思?你……说得再详细一点。” “那场大火……不是因为你的失误而造成的,而是有人蓄意的制造了那场大火,而且,屿林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谁?你说……谁还活着?” 林嫣的声音在颤抖,或者更准确点说,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连牙齿都在颤抖。 傅青山身体前倾,双肘支撑在苍劲有力的双腿上,半天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像在给她时间缓冲情绪,也好像在给自己时间,酝酿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总之,书房里又陷入了沉静当中。 而这种沉静,是前所未有的沉静。 “阿山,你快跟我说啊!” 林嫣怎么可能熬得过他的沉稳,一双小说迫不及待的抓住他身上的西服外套,“你说……谁还活着?” “我们的屿林还活着。”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半天才又问了一句,“那他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过去的几年里,她曾经无数次的梦到过那场大火,以及那场大火里,被烧焦的婴儿尸体。 谁都不知道,她的精神障碍一度严重到出现了幻想,甚至是幻听。 她始终觉得屿林还活着,这种感觉很强烈,家人朋友都以为这是心理创伤留下的后遗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来源于她受创的心理疾病,而是来自于她的第六感。 傅青山环抱住她,那双大手不断的在她的后背安抚着,“嘘嘘嘘,嫣儿,你冷静一下听我说,不然我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好好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林嫣伸手整理了一下肩头散落的长发,又整理了一下撩到膝盖上面的衣裙下摆,等到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才继续开口问他,“傅青山,你快点说,我想知道关于屿林的全部,一秒钟都不能再等了,我很好,真的很好。” “好,我继续说。” 傅青山也觉得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可以继续说了,不过在继续说之前,他把环抱在她腰身的那只铁臂又收紧了一些,好像在给她力量。 林嫣也顺势窝在他的怀抱里,并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听着他继续说道,“其实……那场大火是爷爷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拆散你我,至于屿林……” “他就是现在的温西,那场大火发生的时候,爷爷就抱走了熟睡的屿林,只是后来为什么会丢,又怎么落在温暖的手上,我还在查。” “也就是说,你爷爷他为了拆散我们,不择手段点了一把火,弄丢了孙子,又亲手把我送进了监狱,然后以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姿态,看着我们一家三口,在阴暗的角落里,生不如死苟延残喘的活着,我说的对吗?” 傅青山没说话,或者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她笑了笑,想从他的怀抱里退出去,却被他伸手拉了回去,“嫣儿,你答应过我,会保持冷静。” “冷静?” 她仰头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傅青山,你还想让我怎么冷静?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还是继续跟你谈天说地,谈情说爱?” “麻烦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傅青山没说话,眸光深沉似海,半天才问了她一句,“你想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想让他……尝一尝我的痛苦。” 说完,就伸手推开了身前的男人。 傅青山没有防备,被他推倒在沙发上,他想追出去,却又因为腿上的疼痛感,而摔了回来,等到能站起来,女人已经拉开书房的门跑了出去,并快步走到傅长林和于菁的房间门外,开始大力的敲门。 傅长林和于菁正熟睡着,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两人同时惊醒了过来。 于菁掀开被子下床,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然后披上衣服,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这么晚了,是谁啊?” “是我,奶奶。” 于菁听到林嫣的声音,脸色几变,最后看向身边的傅长林,“老头子,林嫣找来了,这下可怎么办是好?” “她会找来是迟早的事情,怕什么?” 傅长林冷哼了一声,也拿过旁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刚要往门口的方向挪动,于菁就伸手拉住了他,“老头子,还是我去跟她说吧。” “没事儿,早晚都得我自己去解决。” “不行,你的身体不行,还是我去吧。” 于菁很坚持,傅长林了解她的脾气,就没跟她继续拗,而是低声嘱咐她,“老婆子,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 于菁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迈开脚步,朝着房间的门口走去。 林嫣又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和回应,刚要提高声音喊,就被傅青山拽到了一边,“嫣儿,这件事情我们从长计议,现在太晚了,不适合……” “傅青山,你应该很了解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委曲求全,或是为了什么人甘愿忍气吞声的人,而是一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人,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就没有道理无动于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不符合我的性格。” “还有……他是你的家人,却是我的仇人。” 仇人两个字刚落下来,于菁就从里面打开了房门,她听到仇人两个字,身躯微微一颤,接着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了一句,“林丫头,这么晚了,你来敲我们的房门干什么?” “奶奶,我要找爷爷,不找你。” 于菁蹙了蹙眉,“你爷爷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奶奶,我要找爷爷。” “林丫头,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吧。” 林嫣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前的于菁,随后淡淡一笑,“好吧,既然你想替他跟我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两秒钟,才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爷爷做过的荒唐事儿了吧,他害得阿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害得我蹲了四年的牢,害得屿林这几年都没有亲生爸爸妈妈的疼爱……” 她再也说不下去,声音里满是哽咽。 傅青山伸手环抱她的腰身,她想躲开,却被他紧紧的箍住,根本动弹不得。 而她也没有再继续挣扎,而是以他的身体为支撑,缓淡的说道,“奶奶,你知道那种生不如生痛不欲生的感觉吗?我在那间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想过一万次自杀,我每天醒来,伴随着我的都是自责和愧疚,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会忘记关灶火,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出门。” “可结果呢,这一切都是他的蓄谋已久。” “这几年,我总在想,为什么家里有佣人,别墅里有保镖,还会让别墅失火,甚至火势大到都来不及救出屿林。” 她抿了抿红唇,再开口时,眼泪从眼眶滑落了下来,“奶奶,你说爷爷的身体不好,不让我跟他说,可他有没有想过我和傅青山,想没想过屿林,他不喜欢我,就要我们承受这一切不该承受的事情吗?” “还有,既然他可以这么不择手段,我也不敢再继续留下来,我真的怕哪天在他的手里一尸两命,或一尸三命。” 她抹掉脸上的泪,推开身边的男人,语气决绝,“我也不跟你们废话,更不想要什么补偿,只要你们把屿林还给我,我把他带走,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眼前,更不会耽误你们的宝贝孙子娶门当户对的妻子,生可爱漂亮的孩子……” 傅青山听着她的话,越听眉头蹙的越紧,最后干脆蹙成了一团。 没等于菁接话,他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嫣儿,你现在情绪不够稳定,等到你稳定下来,我们再慢慢谈,现在跟我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不好。” 她伸手甩掉男人的手,“我就要她现在回答我。” 于菁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林嫣,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她没怒也没恼,而是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林丫头,这件事情是你爷爷做的不对,所有的埋怨或是仇恨,我们都一并收下,只是……小山是我们傅家的长子长孙,屿林更是我们傅家第一个曾孙,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带走他。” “所以,您的意思是……他做错了事情,我除了接受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是吗?” 于菁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嫁进傅家,算是我们对你的弥补……” “我不需要。” 林嫣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事情,我真的很不喜欢,我再跟您说一遍,我必须带屿林走,至于其他的,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话落,她就转过身,一副不想再跟她说任何话的样子。 “林丫头。” 林嫣刚走出两步,于菁就出声叫住了她,她听后,还是停下了脚步,不耐烦的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恐怕真的带不走屿林了……” “奶奶。” 傅青山赶紧出声打断了于菁的话,可于菁只是皱了皱眉,把他的话直接忽略掉了,“屿林现在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你如果现在带走他,他就真的成为一具尸体了。” 林嫣听到于菁的话后,一下子就腿软的站不住了。 傅青山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奶奶,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嫣儿现在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小山啊,你也不小了,事业被你自己亲手毁了不说,还为了一个女人一再的和家里决裂疏离,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你爷爷又怎么会用那种手段分开你们,归根究底是你们太执迷不悟,但有一句老话说的很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爷爷既然有心悔过,你们适可而止就行了。” 所有的话,于菁都替傅长林说了。 不管傅青山和林嫣听后是什么感受和感想,她都必须这么说。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埋怨和恨意降低到最低点。 或者也可以说,这样说的结果,能让他们对傅长林的埋怨和恨意转移到她的身上一些,这样的话,他应该能开心一点吧。 林嫣没再说话,傅青山也没再说话,只是抱着林嫣进了房间。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里的时候,背后的房间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接着就出现了一抹高大的男人身影。 傅长林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低低的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我没感觉委屈,就是你的病……” “我没事,应该能挺过今年。” 傅长林的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会忘记很多事情,也会认错人,医生说他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最后谁都不记得,谁都不认识。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对他的仁慈。 能记得伤害的人,大多都是痛苦的人。 那么能靠这种病直接忘记的人,应该就算是幸福的人了。 “老头子,到了今天,我才发现,幸福并不是拥有了多少名利财富和地位,而是和喜欢的人,过好平淡的生活,只可惜……我们都明白的太晚了。” 傅长林的眼眶发热,好一会儿才仰起头,逼退这种温热感,接着笑道,“是啊,我们都明白的太晚了。” 475,嫣儿,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深夜的十一点,从傅青山的房间向外眺望,能够看到山脚下渐次连成一片的城市灯火,和远处高低起伏的山脉。 情深意浓时,林嫣窝在他温热又健壮的胸膛上,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她很爱他窗外远眺过去的这片城市夜景。 大概他的窗外,和他高高在上的身份一样,永远充斥着繁华和热闹,看不到一点阴暗和凄凉。 就像她对他的爱,永远热情似火,毫无保留。 当然,还有后半句她没说。 就是……她更爱和她一起看这片夜景的他。 她爱傅青山,爱了很多很多年,林城几乎人尽皆知。 为了他,她几乎付出了她能付出的一切。 甚至…… 还因为太害怕失去他,曾试着改变自己。 最后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满身伤痕累累。 几乎爱到山穷水尽,末路穷途。 这段感情,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公平可言,而她也从未奢求过公平,即便她一直都是在飞蛾扑火。 可此时此刻,她终于开始万念俱灰。 这种感觉比失去屿林还要痛苦,因为那是他的家人,她什么都做不了,不能怨不能恨,甚至连痛苦都不能明目张胆。 能给他的惩罚,就是远离他。 林嫣情绪依然激动,挣扎的有些厉害,傅青山没有办法,只好弯下腰,将她稳稳的抱在怀里,并一路朝着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走去。 他很高大,待在他的怀里永远都会有一种腾空的失重感,和这个高度所带来的眩晕感。 总之,和她的身高所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落差感,一如他们的感情。 她没再挣扎,任他迈着阔步往床边走去。 直到他把她放下,她才动了动,背过身去,不是试图要远离这个房间,或是远离这栋建筑。 而是选择直接远离了他,好像从此要跟他划清界限。 她刚刚那些决绝的话,都还声声在耳,他皱了皱好看的剑眉,接着就迈开脚步走到了她的身前,想和她好好的谈一谈。 他高大的身影刚挪动过去,就遮住了她头顶上方所有的光亮,她察觉到光影明暗的变化,没看他,接着又背过身去,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 男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就伸出垂在身侧的大手,试图将她拉扯到自己的身前,让她听他解释。 可当他的手刚碰触到她纤细的手臂时,她就条件反射的甩开了,动作很大,甚至吓了她自己一跳。 傅青山伸出的大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低低淡淡的问了她一句,“嫣儿,你是打算要和我一直冷战下去吗?” “傅青山,刚刚我当着你奶奶的面,已经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都要带着屿林离开你,离得远远的,最好远到……这一生都不能再相见。” 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阴沉似水,声音更是紧绷到了极点,“林嫣,你之前也说过跟我死生不再相见,你做到了吗?” “要试试吗?” 她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将他的心理建设轰然摧毁。 傅青山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咯咯作响,“嫣儿,惩罚我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非要用我们彼此都痛苦的方式……”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凉凉漠漠的打断了他的话,“傅青山,惩罚你的方式确实有很多种,但只有这一种才最让你痛苦,我痛不痛苦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你会比我痛苦,这就足够了。” 她不能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他的家人,那么,她就用这种方式惩罚他。 这样她过去的那些痛苦和难过才不算白白浪费。 “嫣儿……” 他叫着她的名字,高大挺拔的身躯突然放低,半蹲在她的脚边。 她偏过头,怎么也不肯看他。 他没有办法,只好伸出修长的手指捏攥住她的下颌骨,让她被迫低头看向他。 她的眼里有泪,他的眼里也有。 “嫣儿,你这样做,是不是想逼疯我?我会疯的,真的会疯掉的。” 她忍着下颌骨传来的疼痛,一字一顿的说道,“可是……傅青山,不离开你,我一定会疯掉,我原谅不了你爷爷,永远都原谅不了,可你是他最疼爱的孙子,他是你最敬重的爷爷,你能拿他怎么办?” “没有办法,什么办法都没有。” 她摇着头,泪眼婆娑的笑道,“既然已经是末路穷途,那么傅青山,我们就给彼此一个痛快,好好的过完余生吧,好吗?”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脏收缩的有多厉害。 更没有人知道,她用了多大力气,才把这几句话说完整。 但所幸的是,她做到了,也说出来了。 既然这样的痛苦和难过,都能轻轻松松的熬过去,那么余生没有他,又有什么熬不过去的? “嘘嘘嘘,嫣儿,你别哭,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她抬起手,捂住双耳,拒绝再听他说任何话。 他眼底的温热越聚越多,整个人开始颤抖,“嫣儿,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男人膝下有黄金,傅青山,不要对我跪,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心软,更不会回心转意。” 她的话语有多决绝,他的心脏就有多疼。 可这件事情,无论搁到谁的身上,都是致命的打击,更何况是从小就高傲如女王的林嫣。 她的人生字典里,除了年少的那个意外,和无可救药的爱上他外,其他的事情,几乎都是顺风顺水,没见过人性的阴暗面,更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的肮脏,她也就会比一般人更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她还无法惩罚让她痛苦的人,这就更让她无法接受了。 他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但却不能让她这么做。 “嫣儿,我求求你……” 他几乎没有犹豫,真的就双膝跪在了她的身前,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乞求,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等待她去认领。 “傅青山,你赶紧起来,别想用这招让我心软。” 她伸手拉他,他却跪在那里纹丝不动,“你不答应我,我不起来。” “好,既然你想跪,我陪着你跪。” 话落,她挪动到他的身边,跪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互相跪着对方,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浓烈的感情,可里面的感情越是浓烈,就越是伤人。 林嫣怀着孕,久坐久站都不行,更别提久跪。 男人皱了皱好看的剑眉,最终还是向她妥协了,“你是不是已经确定,我们之间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是。” “好,那你走吧。” 林嫣听后,缓缓的从高级地板上站起身,低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几眼跪在她身前的男人,才又说了一句,“请你一会用手机,把屿林所在的医院地址发给我,感激不尽。” 接着,就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去。 小白始终站在门外提心吊胆的等着,房间里面很久没有声音传出来,他正幻想着两人已经和好如初相拥热吻的画面,突然房间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他站在昏暗的走廊看过去,却看到了一幅无比震惊的画面。 他们雄魂特种作战部队的最高将领,此刻正跪在地上,而显然,他刚刚向走出来的女人下跪了。 走廊上的感应灯,随着林嫣走出来,而亮了起来。 她看到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小白一眼,低声的说道,“你们长官的腿伤好像挺严重的,你进去扶他一下吧。” 说完,她就要迈开脚步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白进去也不是,追她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徘徊。 此时,傅青山已经单臂撑在大床上站了起来,看到小白还在那傻站着没动,沉声的吼了一句,“你怎么把她接过来的,就怎么把她给我送回去,这点还用我亲自跟你说?” 小白拼命的摇头,“不用不用。”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是风一般,消失在了傅青山的眼前。 傅青山浑身上下哪哪都在疼,可脸上却是一派霁月清风的表情,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走到落地窗边,看着一身白裙的女人走在夜风中,逐渐接近停车坪前的那辆黑色世爵车子。 半分钟以后,女人走到车边,小白紧接着也跑了过去。 很快,车子就划破了夜幕,渐渐的从他的眼前消失无踪。 他又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拿出裤袋里的手机,先是给林嫣发了屿林所在医院的地址,接着就拨通了纪云深的手机号码。 嘟声响了几下后,那边就传来了一道低沉又磁性的男人声音,“这么晚了,有事?” “嗯,帮我收购林南城公司所有的股份,越快越好。” 纪云深捂住手机听筒,一路走到外阳台,才低淡的回复了一句,“林嫣作你作的很厉害?” “不是,她没恼没怒也没闹。” “那为什么还要针对老林,他的公司才刚有一点起色……” 傅青山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半天才回了他一句,“因为林嫣要带着屿林离开我,没有商量余地的那种。” “哦?”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笑,声音更加的低沉沙哑,在过于安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性感,“我之前就想过她的反应,而她现在这个实际反应,最接近我想象中的反应,这才是林嫣的行事作风才对。” “你少点幸灾乐祸吧,小心哪天就重蹈我的覆辙。” “哟,傅长官,你这明显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呐,怎么?看别人恩爱幸福就那么嫉妒?非要诅咒两句才觉得开心?” 傅青山心烦意乱,没有跟他继续扯下去,“少贫,这件事情抓紧时间办,我先挂了。” 说完,傅青山就按下了挂机键。 挂断电话的同时,林嫣的短信也回复了过来,只有很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她发这条短信时疏离淡漠的表情,和下定决心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 他又叹息了一声,才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 春天的林城,依旧阴晴不定。 明明上一秒钟还月朗风清,这一秒钟就有雨滴飘落下来。 黑色的世爵车子在路面上快速的行驶,直到雨滴坠落下来,落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才拉回了坐在后排座女人的全部思绪。 她微微转头看向窗外,高楼大厦已经被凄迷的大雨,氤氲成了模糊的轮廓,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是老天爷都感觉到了她的伤心,所以才这么配合她,下了这场大雨吗? 她勾唇冷笑,好一会儿才收回放在窗外面的视线,接着就开始闭目养神,不再有任何情绪的流露。 小白坐在主驾驶座上,不时的观察坐在后排座女人的情绪。 直到她开始闭目养神,他才敢愁眉苦脸起来,他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怎么面对长官,更不敢想象长官会用什么样的面目表情看向他。 总之,他现在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车子就这样平稳的行驶了将近四十分钟后,就缓缓的停在了郊区一家高级私立医院的门口。 看守在医院门口的雇佣兵保镖见有车子靠近,赶紧走过来查看里面的人是谁,等到确定车里的人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以后,才挥了挥手,放行车子。 小白朝着窗外几名雇佣兵保镖笑了笑,才踩下油门,将车子开进去。 在医院建筑前的停车坪上停稳后,他才转过头,看向后排座上闭目养神的女人,“林小姐,医院到了。” 林嫣嗯了一声,就睁开了那双美丽的让人有些自惭形秽的眼睛,然后紧接着就往车门边挪动了一点,伸手就要打开车门,小白看见,赶紧出声制止,“哎,不要开车门,林小姐。” 林嫣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看向驾驶座上的小白,“还有事儿?” “没,没事儿,就是外面下着大雨,我撑伞送你进去。” 林嫣刚刚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都已经忘了外面还在下着大雨的事情,听到小白的话后,笑着说了一句,“哦,那就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林小姐,护你周全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她没有对他的这两句话,发表任何的观点。 或许在她看来,跟傅青山有关的人和事,已经全都在她的心中屏蔽掉了,所以即便他说了什么她不爱听的话,或是做了什么她不喜欢的事情,她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因为她认为那是跟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她根本不必在乎。 爱的时候轰轰烈烈,分的时候洒洒脱脱,这样的女人,还真的是世间罕见。 小白越过后排座椅的缝隙,拿过一把黑色双人雨伞,接着就推开门下了车,然后一边给她开门,一边给她撑着伞,直到她从车子里走下来,并利落的走到医院的门口,他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林小姐,我还要去长官那里一趟,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 她回答完,就转身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敷衍的他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是的,他多少在为长官鸣不平。 毕竟男人膝下有黄金,能让他跪的女人,那都是他用生命去守护去深爱的女人,可她却轻轻松松的就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甚至可以完全不在乎,他知道他这样想有些自私,但这种时候,他只能自私。 看着女人一点一点的走远,直至消失在电梯里,他才转身离开医院。 林嫣站在光可鉴人的电梯里,看着电梯壁反射出来的人影,好一会儿才伸出双手,扯住两边的唇角,练习微笑。 既然这场爱情,是她的豪赌,那么她赢得起,也就输得起。 没关系,只要屿林还在她的身边。 到了顶楼的高级病房楼层,她刚走出去,就有一位医生打扮模样的人站在那里等她,两人对视了两秒钟,医生打扮的人便恭敬的说道,“林小姐,我是傅屿林的主治医生,刚刚傅先生给我打了电话,说您会过来探望,我已经等了您好久了,请跟我来。” 林嫣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就跟在他的身后,往走廊的尽头走了过去。 屿林还在安静的睡着,从加护病房的窗玻璃往里看过去,他的眉眼轮廓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痛苦或是难过都没有,她站在那里,忍了又忍,那些疯狂涌动的温热液体还是顺着眼眶流落了下来。 主治医生把她带到病房边,并把一套无菌探视服拿到了她的身前,“林小姐,屿林现在还在危险期,如果你想进去探视,必须穿上无菌服,探视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因为怕时间长,会留下什么细菌,从而导致他的情况变得更加危急。” 林嫣接过一声手里的无菌服,先是说了一声谢谢,随后说道,“我先站在这里看他一会儿吧,就像你说的,我怕我进去再给他带去什么病菌,还是远远的看着比较好。” “好的,林小姐,你想进去随时可以进去,不过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主治医生轻声的嘱咐完,就指了指他办公的方向,“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去忙了,林小姐。” “好的,刚刚谢谢你了。” “没关系,是我应该做的。” 主治医生和她客套完,就离开了屿林所在的无菌加护病房。 林嫣则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变,倚着墙壁,一瞬不瞬的盯着病床上的屿林看,直到身体承受不了,她才坐在长排椅子上继续看,这样看着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的睡过去。 而这时的天际已经破晓,雨势也小了不少。 新的一天又在悄无声息中开始了。 …… 早上六点钟。 屿林的主治医生过来查房,看见林嫣窝在长排椅子上睡着了,脸上又是一副痛苦难耐的神色,就赶紧走过来,伸手推了推她,“林小姐,林小姐……” 林嫣还在无休无止的噩梦中挣扎,听到有人叫她,她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人。 主治医生见她睁开眼睛,赶紧说道,“林小姐,你的体质比一般人都要差很多,现在又怀着孕,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这样我实在没法向傅先生交代,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明不明白?” “嗯,我明白。” 林嫣很轻很轻的点头,“只是……屿林他什么时候会醒,现在算是脱离危险期了吗?” “是的,过了72小时,就算脱离危险期了,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所以也请林小姐多多保重身体,不要屿林好了,你再病倒了,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嗯,我会谨记你的话。” 主治医生听到她的承诺,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拿出记录本和笔,参照仪器上数字,开始写写画画。 半分钟后,医生把所有的数字都记录了下来,随后又朝着她笑了笑,“林小姐,医院有食堂,现在是早饭的时候,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送过来。” 林嫣听到他的话后,挥了挥手,“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去吃,顺便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多谢你的好意了。” “好吧,那我就先去忙了。” “请便。” 等到屿林的主治医生走远,她才站起身活动一下身体,昨晚窝在长排椅子上睡觉,她好像有点着凉了,浑身哪哪都不舒服,但听到屿林已经脱离危险,没什么事情了,她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站在窗户边看了十几分钟,她才转身走出无菌病房,准备去洗漱,顺便吃早饭。 刚刚走出无菌病房,她就看到了从电梯口走过来的高大男人,他逆着走廊尽头的光影,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她很想装作没有看见,自动忽略他。 可他却几个大步走过来,直接站在了她的身前,“何医生说你昨晚窝在长排椅子上睡着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怀着孕?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我怎么样,就不劳傅先生操心了。” 话落,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男人不用仔细的去看,从她的声音就已经分辨出来她着了凉,他赶紧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男人宽大的西服外套上,带着特属于他的味道,和灼热的体温,她感受到以后,就像是触电般,赶紧将西服外套拿下来,递还给他,“我不需要,谢谢。” 男人蹙了蹙剑眉,伸手接过去,却又罩在了她的身上,“别跟我拗,让你穿着就穿着。” 林嫣非常了解他,知道她抗拒的太厉害,有可能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便没再和他执拗,说了一声谢谢,就要绕过他,准确去洗漱吃早饭。 林嫣刚刚挪出一步,他就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我已经让小白送早饭过来了,现在你去隔壁病房好好的休息一下,等早餐来了我叫你。” “不用了……” “我让你现在去隔壁的病房休息,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林嫣抬起头,很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霸道无比的男人,“傅青山,我想昨晚我已经跟你说得足够清楚明白了,所以你现在又是在演哪一出戏?抱歉呢,我演技有限,真的陪不了你了。” 说完这几句话,她就迅速的从他身边挪过去,就快要成功的从他的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男人垂在身侧的那只大手就拉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接着轻轻一拉,她就落在了他的胸膛前。 她没有任何的防备,整张脸直接撞到了他温热坚硬的胸膛,疼痛感瞬间从鼻尖传过来,她捂住秀挺的鼻梁,半天都没从疼痛中缓过来。 傅青山也没跟她继续说什么,而是直接弯下腰,将她稳稳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女人也没挣扎,或许她也知道挣扎没有用。 他几个大步就走到了他嘴里所说的那间病房,伸脚踢了一下,病房门就被他踢开了,接着他就把她抱到了房间中央的那张不大不小的病床上,然后直接伸手将被子扯过来,盖在了她的身上,“赶紧休息一下,要真折腾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他刚刚没说什么还好,这会一说,她真的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男人低声喝住了动作,“你再挣扎,信不信我让你看不到屿林。” 她太知道他的卑劣,既然他说了会放她走,那么她也就没有理由怀疑来怀疑去,毕竟,他比她还要知道她的脾气。 没再继续挣扎,她依言躺了回去,并迅速的闭上了眼睛。 男人温柔的帮她掖好被角,又吻了吻她白腻光滑的额头,才起身走出病房,并关上了病房门。 到了隔壁的无菌病房,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屿林,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赫然写着纪云深三个字。 他滑下接听键,下一秒,纪云深磁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傅,事情已经在进行当中,两天之内会有效果。” 476,是不是突然觉得很爱我,离不开我 早晨的医院特别的安静,也就显得纪云深的话,特别的温凉冷漠。 傅青山听到以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一门之隔的屿林还在昏睡当中,浑身插满了仪器,那张与他七八分相似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平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生气,小小的身体,承载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苦难。 他整个人贴近窗户边,大手握成拳头撑在上面,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握紧的拳头松开,接着就转身离开加护病房。 十几分钟以后,小白拎着丰盛的早餐来到了医院顶楼的高级病房楼层。 刚从电梯口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病房门口的傅青山,他高大的身躯慵懒的倚着门边,正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媚的阳光笼罩在他的周身,竟然衍生出了大片的寂寞出来。 他跟在长官身边多年,寂寞两个词,好像从来都跟他不沾边。 为了林小姐,他真的尝遍了本不应该属于他的许多东西。 包括寂寞,包括自尊。 小白走过去的脚步声稍稍有些沉重,刚一接近,傅青山就收回放在了窗外的视线,看向了他。 小白接触到他的深黑如夜的眸光,赶紧低下头,恭敬的说了一句,“长官,早餐是照您的吩咐,让朱嫂弄的林小姐爱吃的东西。” “嗯,给我吧。” 傅青山接过他手里的保温盒,接着就挥了挥手,“你可以离开了。” 小白很想解释昨晚的事情,但又觉得长官的情绪不够稳定,生怕现在解释会更加触怒他,到嘴边的话,也就硬生生的憋忍了下来。 傅青山转身之后,就直接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从半敞开的缝隙,小白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美丽女人,以及长官转身后,侧脸流露出的宠溺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总会让他会产生一种即使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打了一个死结,永远都解不开,却也离不开彼此的感觉? 病房的门随着傅青山的走远,而逐渐关合上,也阻隔了小白的视线。 傅青山拎着保温餐盒走到床边,先是捞过一张椅子坐下来,看了她一会儿,等到看够了,才倾身凑到她的耳边,柔声开口,“嫣儿,醒一醒,吃完早饭再继续睡。” “嫣儿,嫣儿……” 林嫣又做噩梦了,梦中的她置身火海,到处都是弥漫的浓烟,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傅青山和屿林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始终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的声音。 她精致好看的额头上都是冒出的冷汗,并不时的呢喃着什么,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他伸手揩掉她额头上的冷汗,又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可她依然在黑暗的梦境中挣扎。 他皱了皱剑眉,接着就掀开被子上床,直接躺在了她的身侧。 有的他的体温和怀抱,女人果然安静了下来,并熟门熟路的靠过来,钻进他的怀抱里,还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男人看着身旁的娇小女人,勾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几眼,才收紧横在她腰身上的健硕长臂。 昨晚她走了以后,他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和她躺在一起,竟然被汹涌的睡意淹没了起来。 他没有抗拒,而是低头吻了吻女人的额头,很快的就和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 今天是林城入春以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天空万里无云,整个城市都飘散着馥郁的玉兰花香气,透过半敞的窗户飘进来时,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变得舒服起来。 明媚的阳光透过玉兰花树的缝隙,影影绰绰的落进来,几乎洒满了整个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嫣终于脱离了黑暗如潮水般的梦境,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睛,就被眼前明媚的光线刺得立刻闭上了眼睛,接着就抬起手覆在眼睛上,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环视四周。 她刚刚还处在那个黑暗的梦境中,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也就没有感觉到身边坚硬胸膛带来的温热触感,等到她要开始回想睡觉之前的记忆时,她才察觉出了哪里不对,这好像……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而且,还很熟悉。 她抬眸看过去,就看到了男人迎着太阳光影的面容。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是那种女人看了都忍不住自惭形秽的好看。 他的睫毛也很长,又翘又卷,比女人的睫毛都要好看几分。 她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等到微凉的指尖真的碰触到了他的皮肤,她才像是触电般的弹开,可她的后知后觉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在她在用指尖碰触他脸部皮肤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他的大手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手,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低沉和暗哑,“怎么了?是不是突然觉得很爱我?离不开我?嗯?” “你少做梦了。” 林嫣气急败坏的甩开他的手,接着就撑坐起身,看向带着一脸满足笑意的英俊男人,“傅青山,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还是觉得皮一下会很开心?怎么动不动的就跑到我的床上?连个招呼都不打。” “嫣儿,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 她挑起好看的秀眉,温声细语的说道,“除了你不要脸的爬上来,我还真的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性,所以,就麻烦你别摆出一副我巴着你不让你走的无辜表情。” “可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 男人低低淡淡的笑了几声,接着就指了指房间里的监控,“要不要我把监控调出来?” “……” 林嫣没再说话,这会儿,她也开始没有信心的自我怀疑了。 毕竟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而且……他说的信誓旦旦,让她一时真的拿捏不好到底是她主动贴上去的,还是他先凑过来的。 林嫣的沉默,让男人唇边的笑容越扩越大,“看来,你还是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啊?那这样吧,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们还是先把监控调出来,看看到底是我不要脸的贴过去,还是你无意识的贴过来……” “我没时间跟你玩游戏。” 林嫣没有听他说完话,就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早就应该没有任何瓜葛的人,此刻却躺在一张床上,说出去,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个男人,是她已经决定好放弃的男人吧? “可是嫣儿……你不能把你对我的余情未了,强行解释成是我对你造成的骚扰或是困扰,这对我真的很不公平。” “傅青山,你到底在说什么?谁对你余情未了了?” 傅青山伸手扒了扒头发,然后突然倾过身来,一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一手攥住她的下颌骨,喉结上下滑动,“不是对我余情未了,为什么要往我的怀里钻?不是对我余情未了,为什么梦话里都有我的名字?” 林嫣听到他的话,蹙起的秀眉直接皱成了一团。 他越靠越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男人身上特有的荷尔蒙气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她越是拼命忽略,那种被他左右的情绪就越浓烈。 最后,她干脆将下颌骨从他的大手中抽出来,忍着痛笑道,“傅青山,监控虽然能拍下画面,却听不到声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让人相信?”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像是预料好了一切,接着就从裤袋里拿出了一个类似录音笔之类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里,“我的身上刚好装着一个录音笔,你说梦话的时候呢,我又刚好的记录了下来,不信的话,你自己打开听。” 林嫣瞥了一眼手中的录音笔,接着就像是触电一般,将录音笔扔了回去,“傅青山,你无聊不无聊?” “怎么,怕了?” “……” 林嫣还是没理他,直接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而就在这时,放在傅青山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很少将手机调成铃声的状态,也很少会用流行歌曲做铃声,可此时此刻,他分明换掉了千篇一律的本机自带铃声,而是下载了一首最近很红的流行音乐做了铃声,而这首歌的歌词,很像他要跟她表达的心声。 “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我不会有伤心……” 如果没有你? 换句话说,就是,我不能没有你。 傅青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将手机从裤袋里拿了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本来笑意浓浓的俊脸,瞬间变得阴沉似水。 他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穿上床边的皮鞋后,就匆匆的朝门口走了过去,边往那边走滑下接听键,下一秒钟,就有一道甜美的女声传了过来。 距离越拉越远,远到坐在床边的林嫣只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甜美女声,至于具体说了什么,她根本就听不清。 男人走出去以后,她也打算离开,却无意间瞥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餐盒。 现在已经是上午的九点二十二分了,她确实有些饿了,而且饿的心慌,浑身无力。 这种时候,她没有别扭或是矫情,而是挪动过去,准备去吃他特地拿过来的早餐。 打开粉色的保温餐盒的盖子后,就有浓浓的饭菜香味飘散了出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才拿起旁边的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傅青山接完电话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娇小的女人坐在床边,一脸满足的吃着保温餐盒里饭菜的样子。 他几个大步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 她没理他,径自吃着,直到他的眸光太过炙热,炙热到她连吃东西都觉得难以下咽时,她才抽空看过来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吃饭,很容易消化不良。” 男人的眸光还是深不可测的厉害,盯着她嫣红的唇看了两秒钟以后,才缓缓淡淡的回了她一句,“我也饿了。” 他的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总有一种一语双关的错觉。 甚至让她分辨不出来,他是真的饿了,还是另有所指。 跟他在一起时间久了,就连思想好像都同化了不少,什么事情都爱往那方面联想。 想到这里,她白皙精致的脸上浮现了一层红晕,不过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根本捕捉不到。 “医院有员工餐厅,你可以去那里解决你饿了的问题。” 说完话,她就转过头继续吃着保温饭盒里的东西。 他依旧是之前的眼神和表情盯着她看,又过了半分钟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想要再次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提前一秒钟打断了她的话,“你喂我两口。” “谁要喂你,你要吃自己不会夹吗?又不是没有长手。” 说着,她为了故意气他,用筷子很缓慢的夹起一块肉,又很缓慢的送到嘴边,还没有完全送进去,就被男人倾身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然后她刚刚送进嘴里的肉,就被男人夺了过去,末了,他还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很香。” 这次林嫣的脸彻底的爆红起来,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了。 男人见她这个反应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没再继续闹她。 她的饭量很小,怀孕之后也没大多少,刚刚连着吃了几口以后,这会儿就已经有了饱腹的感觉。 但为了肚子里孩子的营养,她又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了,她才放下筷子,接着就像平时那样,那保温饭盒拎到了他的身前,“我吃饱了,你吃吧。” 这一秒钟,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做了什么,等到从他的眼睛里解读出了不一样的情绪出来以后,才将保温饭盒从他的身边拿走。 她的动作还没有做出来,男人就伸手拿过了保温饭盒,开始吃了起来。 男人吃东西本来就快,再加上他本来就饿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保温饭盒里的饭菜都吃光了。 林嫣很喜欢看他吃东西,总觉得他动作中的细枝末节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是别人学都学不来的高贵优雅。 男人吃完保温饭盒里的东西,就越过她,把放置在床头柜上的盒盖拿过来合上扣好。 等到做完这些动作以后,他才看向身边的娇小女人,“录音笔里的东西听了吗?” 林嫣摇摇头,“这么无聊的事情,我才不愿跟你继续胡扯下去,你找别人去胡扯吧。” 话落,就直接站起身,然后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屿林这边你多照顾一下,等到他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就会带他离开,所以……在这期间,我不会过多的出现,也希望你不要过多出现在我的眼前,ok。” 男人没说话,像是在考虑,又像是在拒绝。 林嫣也没具体去猜他的意思,更没有等他的回应,而是直接离开了病房。 当然,录音笔她没有给他。 女人纤细又窈窕的身姿逐渐走远,男人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等到她彻底的从眼前消失,他才勾唇笑了笑。 可没有人明白,他的笑,有多么的运筹帷幄势在必得。 …… 二十天后。 屿林在医生的精心照顾,和自己不断努力的恢复中,终于可以出院了。 林嫣在屿林住院的这些天里,一直都奉行着有她在没他在,有他在没她在的原则。 直到今天,她才不得不和傅青山一起出现,毕竟,那是屿林的心愿。 她没跟傅青山一起出发,而是到商场给屿林买了一双鞋,一身衣服。 临离开商场的时候,路过一家手表店,她就又给他买了一只儿童手表。 等到结束逛街,打车来到屿林所在的病房时,傅青山正给他削着水果皮,一边削着一边给他讲故事。 两人的相处也其乐融融,没有任何的疏离或是淡漠的感觉,像是相处了很久的父子两人。 林嫣走进去的脚步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屿林很开心的喊了一声妈妈,而傅青山则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林嫣应了一声屿林,就将手中给他买的东西放在了病床上,然后又把手表戴在了他的左手手腕上,“这是我给你挑了很长时间的手表?你喜欢吗?” 屿林连看都没看,就直接点头,笑着说道,“好看,很好看,我很喜欢。” 林嫣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喜欢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林嫣就是帮屿林收拾东西。 只是傅青山太过于沉默,沉默的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想要忽略他,可他的存在感又太强,最后她只能咬紧牙关劝自己,一切都要结束了。 十几分钟以后,她收拾好屿林的东西,又让屿林穿着她给他新买的衣服。 等到屿林穿好衣服,她才缓声的说道,“屿林,这次出院以后,跟妈妈回美国好不好?” “回美国?那爸爸呢?” 屿林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和妈妈去美国以后,爸爸去哪里? 是跟他们一起去?还是会留在国内? 这种反应,也证明了他父爱母爱缺失后的一种本能反应。 林嫣抿了抿嫣红的唇,过了几秒钟,才用着更加低淡的声音回答他的话,“爸爸会留在国内,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 “妈妈和爸爸的性格不合适,早在几年前就办理了离婚手续,这次能把你找回来,是上帝对我的眷顾,我不想再体验一次生离死别的痛苦。” 林嫣的这些话,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多少显得有些深奥。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可是……妈妈,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屿林的眼睛很澄澈,看着她的时候,充满了期待,而她注定要让他失望。 以至于她与他简单的对视了几眼以后,就移开了视线,“屿林,妈妈跟你说,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可能偏离我们的预想,当这种偏离出现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屿林就急急的打断了她的话,“妈妈,我想让你和爸爸一起陪着我,好不好?” 他还是用刚刚那个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她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不起,屿林,这个请求,妈妈真的做不到。”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心底的气恼就会消失,从而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样,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但事实上,这一段时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回去重修旧好。 她想过许多未来,但都没有他在。 屿林听到林嫣的话,迅速的低下头,然后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从眼眶里面滑落,落在被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看到屿林的眼泪,身体像是被刀割般的疼痛,但她都咬牙忍了下来,没有心软,“别哭了,再哭妈妈也要跟着哭了,你想要惹妈妈哭吗?” 屿林摇摇头,示意他不想,但又忍不住的想哭。 大概就这样哭了五分钟,屿林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而这期间,傅青山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点表情都没有,完全像是一个旁观的局外人,事不关己又淡漠无温的表情。 林嫣的那双大手始终拍着屿林的后背给他安慰,等到他不哭了,她才又说了一句,“屿林,你好好看看爸爸的样子,今天见完,很有可能会很久很久都见不到,除了在照片,和朋友圈的短视频里。” 屿林听到林嫣这么说后,情绪就更低落了,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嫣看他这个样子,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接着又问了一句,“屿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屿林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随后抬起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傅青山,几秒种后,才低低的问了一句,“爸爸,妈妈说要带着我离开林城,你……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妈妈说吗?” “没有。” 傅青山摇了摇头,接着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嫣,笑着说道,“男子汉,碰到这点事儿就哭,将来还怎么保卫祖国,保护你妈妈?” 屿林将头垂的更低,声音也更加的低了,“那是因为我幻想过很多次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可当我觉得这个幻想马上要成真的时候,这个梦就又碎了,我只是……只是很失望,非常的失望。” “失望可以,但不能表现出来,现在就把所有的眼泪和委屈收回去,我不想看到我的儿子是遇到事情就喜欢哭的爱哭鬼。” 屿林听到傅青山的话,赶紧将哭意收敛,半晌才说了一句,“爸爸,你会来看我吗?” “不会。” 一道声音直接打断了屿林的问题。 而回答这句话的人,不是坐在床边的傅青山,而是站在床边的林嫣,“你跟着我生活,爸爸也会重新组建家庭,我们不要打扰他,好吗?” 她虽然不确定屿林能不能够理解这么深刻的感情和话语,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逼着推着你往前走,不想明白都不行。 那么既然早晚都要明白,她就实在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直接跟屿林说清楚,总比善意的欺骗他,然后让他长大以后去后悔的强。 屿林很低很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就下床穿鞋,朝着浴室的方向走了过去,“爸爸,妈妈,我去洗漱刷牙了。” “……嗯!” 两人几乎同时嗯了一声回应,等到屿林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浴室的门里,他才意味深长的看了床边的女人一样,接着说道,“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带屿林走,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的。” “好,那我知道了。” 傅青山回应了一声,就拿出裤袋里的手机,不知道跟谁发了几条微信。 林嫣也没在意,继续收拾着病床上屿林的东西。 等到屿林洗漱好出来,林嫣也把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好了。 她正要自己往出提,就被身旁的一条长臂拦了回去,“我送你。” “不用了。” 男人皱了皱眉,“你现在还怀着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逞强?” 林嫣咬了咬嫣红的唇,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见她沉默的厉害,男人又说了一句,“你决定好的事情很难改变,我已经不太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所以……让我送你回去吧。”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 傅青山把她手中的东西都接揽了过去,林嫣一身轻松,只需要牵着屿林的手就行。 几分钟以后,他们三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这家高级私立医院。 又过了大概四十分钟,三人回到了青山别墅。 林嫣帮着屿林收拾东西,并没有注意到屿林和傅青山一起消失了。 这边,屿林拉着傅青山来到书房里。 傅青山正要皱眉他什么事,屿林就低声说道,“爸爸,你……真的不打算挽留一下吗?” “如果挽留有用的话,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477,那这样看来,以后我要多抱抱你了 接近傍晚,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青山别墅,橘黄色的光影从干净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将一大一小的影子拉得老长,倒映在高级地板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差萌。 屿林听到傅青山的话,垂在身侧的那双小手死死的攥紧裤料,低着头没再说话。 那张已经十分精致的英俊脸上,好像连幸存的最后一丝幻想,也都随之破灭了。 甚至…… 还带着一目了然的绝望。 傅青山的双手插进西裤的裤袋里,看着眼前眉眼低垂情绪低落的屿林,好一会儿才硬邦邦的说了句类似于安慰的话,“屿林,你要是遇事永远只知道问别人能不能,可以不可以,答案永远都不会变,就是不能,不可以。” “有些事情你可以眼睁睁的选择放弃,但有些事情不可以,如果你连这点想法和自知都没有,我真的怀疑你能不能保护好你妈妈,不让她受到任何的欺负和伤害。” 屿林从很小的时候,就比同龄的孩子早熟懂事。 刚刚傅青山的话,他虽然没有全部都听懂,但也听懂了一个大概。 他拼命低垂的头缓缓的抬起来,接着就在夕阳的余晖中,看向身前高大挺拔的傅青山,“爸爸,你放心,我能保护好妈妈,无论你在不在,我都可以。” “嗯,你是我的儿子,我也相信你可以。”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随后抬起手,覆在他的发顶上,轻轻的揉了揉,“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跟我单独说吗?” “还有……” “什么?” 屿林犹豫了两秒钟,才低声说道,“我想……让爸爸和妈妈一起,陪我去趟游乐园。” “不行,你妈妈怀着孕,不太方便……” “可以。” 傅青山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门外走进来的美丽女人低声打断了,“我预定的是后天起飞的飞机票,屿林刚刚回到我们的身边就要面对分离,如果这点小小的心愿能够补偿他,我愿意。” 傅青山的一双铁臂抬起来,漫不经心的抱住胸膛,声音依旧低淡,“所以……我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了,是吗?” 她决定好的事情,似乎从来都不需要问他的意见。 以前这样,以后的漫漫余生,大概也只能是这样。 “你可以拒绝,也有权利拒绝。” 林嫣伸手握住屿林垂在身侧的小手,学着他的样子,一起看向逆着夕阳的橘黄色光影而站立的高大男人。 过了大概有十几秒钟,或是更长的时间,他才在两人的眸光中投降,“ok,我陪你们去。” 屿林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林嫣低头看着屿林脸上流露出的笑容,眼底开始变得温热,但很快地就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微笑着面对一切。 包括一直想要看她露出不舍犹豫,或是回心转意情绪的男人。 …… 晚上,屿林和林嫣睡在主卧室,傅青山则被要求睡在客房。 临出门前,傅青山突然朝屿林看了一眼。 屿林正准备躺下睡觉,接触到傅青山的目光后,那双漆黑又清澈的眸子转了转,接着就用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委委屈屈的说道,“妈妈,今晚能不能让爸爸跟我们一起睡,我还从来都没有跟你们一起睡过觉,好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以吗?” 林嫣敷完了面膜,又拍了睡前乳,刚要伸手关掉床头的壁灯,就听到屿林用委屈无比的声音问了她这句话,所有进行中的动作也就跟着停顿了下来。 傅青山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正好半转过身,一张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了和她刚刚听到时差不多的表情。 类似于心疼,又类似于心不忍。 林嫣瞥了一眼杵在那里不打算走的男人一眼,又瞥了一眼在床上用着无比期待的眸光看着她的屿林,半天才点了点头,“好吧,但只有今晚一晚。” “好的,妈妈。” 屿林笑着回答完,就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爸爸,快躺到我的身边来。” 傅青山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源后,靠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灯火走到床边,并准确无误的躺到了屿林的身边,接着像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屿林,告诉你妈妈,不要让她睡着以后往我的怀里钻,保持距离。” 摆在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虽然很大,但傅青山躺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有一种拥挤的感觉,再加上他对屿林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她突然撑坐起身,隔着屿林,看向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均匀的高大男人。 “傅青山,你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明明是你故意制造出我舍不得你的场面,关我什么事?” “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的看看今晚,你会不会隔着屿林钻进我的怀里。” “好啊,试就试。” 说完,林嫣就重新躺了回去,并用被子蒙住自己。 今晚的月光很好,从窗帘的缝隙漏射进来,总有一种被温柔包围的错觉。 林嫣折腾了一天,这会睡意正浓,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城春末的夜晚还是很凉,她睡着睡着就往旁边的热源靠过去,然后男人伸长手臂,将床上的一大一小揽到了胸膛前。 这种感觉,好像把全世界都拥在了怀里,让他的唇角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不过很快,就消失在了深浓的夜色里,直至消失不见。 …… 第二天早上。 林嫣的睡眠很浅,常常在床边的人有风吹草动的时候就醒过来,今天早上也不例外。 只是没有想到,她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放大无数倍的英俊脸庞,尖叫还没来得及从嘴里溢出来,就听到男人用着压抑无比的声音说道,“能不能把头先抬起来再尖叫?我这条手臂麻木的已经没有知觉,快要废掉了。” 她听到傅青山的话,才往周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还让她想起了昨晚睡觉之前的事情。 他好像信誓旦旦的跟屿林说,说她在睡着以后会钻进他的怀里,而她也信誓旦旦的说不可能。 可是……事实证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她确实隔着屿林钻进了他的怀里,而他为了迁就她,就贴着床沿,好像随时能掉下床去。 她皱了皱眉,一点一点的往后挪过去。 傅青山的手臂得到自由,紧蹙的眉头才逐渐舒展开,但是半天都没敢动,那种像是针扎般的刺痛感不断的从被她枕过的手臂位置蔓延,大概几分钟以后,他才动了动,从床上坐起来。 屿林还在睡,窝在两人的中间,而刚刚的姿势,很明显就是她怕冷朝着热源凑过去的姿势。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解释她昨晚的信誓旦旦,或是刚刚眼见为实后的感觉。 但她只是瞥了他一眼,就佯装无事的下床洗漱去了,留着床上的男人独自郁闷。 九点钟,三人吃过早餐,又穿戴整齐后,就驱车离开了青山别墅。 大概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一家大型游乐场的停车坪上。 三人下车后,屿林左手牵起傅青山的右手,右手牵起林嫣的左手,两大一小的身影,逐渐走近游乐场的深处,明媚的阳光将三人笼罩,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看起来温馨又有爱。 尤其一家三口的颜值都很高,很快就吸引了所有路过路人的目光,大家纷纷拿起手机相机,对着三人不停的拍照,很有一种明星家庭出游的感觉。 傅青山和林嫣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也就见怪不怪了,但考虑到这样会让屿林的曝光度增加,会让大众对他的身份进行又一轮的轰炸式猜测。 所以,为了避免对他幼小的身心造成伤害,他还是打电话让小白带人维持一下秩序。 但民众就是有一种从众的心理,越是不让他们过分去关注的事情,他们就越关注。 傅青山怕他们会冲撞到怀孕的林嫣,就直接大手一挥,把整个大型游乐场包了下来。 清场之后,林嫣会不时的偏头看向他,他捕捉到她的眸光,低低凉凉的说了一句,“我有好看到需要你一直看过来?” “我是在想,有你包下游乐场的钱,能给林城多少个上不起学的孩子送去希望。” 傅青山锋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又不是救世主,你别把我想的太伟大,你没听说过,能够身居高位,尝尽金钱权力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没说你是好人,就是突然感慨。” 屿林看爸爸妈妈不停的斗嘴,赶紧出声打断两人的话,“爸爸,妈妈,我想坐摩天轮。” 这家大型游乐场的摩天轮,是建在本市的至高点上,从那上面往下看,几乎能一览无余的俯瞰林城全市的美景。 林嫣恐高,很少参加什么刺激的娱乐项目,更从来都没有来过游乐场。 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傅青山,你陪他去吧,我在下面等你们。” 林嫣听到要去坐摩天轮,明媚阳光下的那张精致小巧的脸更加的惨白,他瞥见以后,剑眉微蹙,轻声的说了一句,“所以嫣儿,你答应屿林来游乐场,就只是陪他来?而不是陪他玩?” 屿林听到傅青山的话,也跟着他一起看向脸色惨白的林嫣。 林嫣看了看一脸幸灾乐祸的傅青山,又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期待表情的屿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同意了屿林的提议。 看到林嫣同意自己的提议,屿林开心的蹦蹦跳跳。 然后拉着两人的手,一路走向建在至高点上的摩天轮。 十分钟以后,三人走近了目测有几十米,甚至有上百米高的摩天轮。 工作人员将摩天轮中的一个观光屋打开,等三人进去,并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才将观光屋的门锁上。 简单的检查完设备以后,摩天轮开始缓缓的转动。 林嫣本来就因为恐高而腿软,这会突然启动,加上山风有些大,观光屋晃了晃,她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想都没想就钻进了旁边男人的宽大怀抱里。 她浑身都在抖,好像怕极了。 傅青山因为她失控的反应,而忘了冷嘲热讽,而是伸出长臂,将她揽抱在胸膛前,让她的头埋进去,不让她看周围。 屿林的反应,则和林嫣完全相反。 他很兴奋爸爸妈妈陪他坐摩天轮,而且又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坐摩天轮,激动的时候,甚至都手舞足蹈起来。 傅青山和林嫣坐在屿林的对面,看他一脸兴奋的看着窗外,他也不由自主的偏头看过去,也难怪屿林会这么兴奋,摩天轮外的林城风景,确实美得不像话。 能跟心爱的家人一起看到这样的风景,真的算是人间一大美事了。 “你抬头看看窗外,风景真的很美,嗯?” 傅青山忍不住的想跟怀里的美丽女人分享眼前的景色,可她缩在他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就更别说睁开眼睛看向窗外了。 林嫣拼命的摇头,整个人不停的颤抖,“傅青山,你别说话……啊!” 又一阵山风吹过,她听到钢铁碰撞的声音,忍不住的尖叫起来。 傅青山摇头笑着,“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大千金,会有这么大的弱点,以前我怎么没想到用你恐高这点来吓你。” “你不是经常吓我的吗?” “我抱你算是吓你?” “效果都差不多啊。” 他的身高和高度,就已经能够让她产生恐惧感,更别提现在是将近百米的高空上。 傅青山听后,挑了挑精致的剑眉,半天才说了一句,“那这样看来,以后我要多抱抱你了。” 林嫣没再说话,死死的闭着眼睛,很想让这种煎熬快点结束,可是越是觉得煎熬,时间就过得越慢。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回到了原点。 林嫣的腿已经软了,本来想赶紧从观光屋里走出去,却因为腿软又重新跌坐了回去,傅青山在后面稳稳的接住了她,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傅青山就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傅太太投怀送抱的姿势,还真的花样百出。” “傅青山,你做梦了?” “嗯?” “没做梦叫什么傅太太?我现在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傅青山很正经的点了点头,“哦,是这样啊,那么我想请问,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的你,为什么要倒在我的怀里?” 林嫣没说话,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接着就伸手推开了他。 傅青山知道她在跟他闹别扭,实际上害怕极了,就没再继续调侃她,而是笑着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 478,落款写的不是傅青山,而是阿山 接近中午的明媚阳光,从连绵起伏的山峰那端映射过来,笼罩在高大男人的身上,他迎着阳光的方向,将他的五官轮廓渲染的更加深邃立体,再配上他唇角淡淡浅浅的笑容,整个人耀眼得让她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屿林第一次坐摩天轮,觉得很新鲜很刺激,没有玩够,不想下去。 傅青山迈着矫健的步伐从观光屋走出去后,没听到身后有任何脚步声传过来,下意识的就抱着怀里的女人转过身去,看向了观光屋的方向,只见屿林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眼睛里面都是不舍。 又好像知道这是爸爸妈妈分开前,最后一次陪他玩,他很想把这种幸福的时光拉长一些,再长一些。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声音低淡,“屿林,你怎么不走?” “爸爸,我还想坐让你和妈妈陪我坐一次。” 屿林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低头看自己的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或者更准确点说,屿林在温暖长期严苛的对待下,一有风吹草动就喜欢把自己藏起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他自己不受伤害。 但其实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 而这样的他,一点都不像傅家的孩子。 更何况,他将来是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一直这样下去,只会增加他的自卑和懦弱,不会让他的性情有任何的变化。 林嫣一直说要给屿林时间,但一个男孩子,如果连这点风雨都承受不了,又怎么可能会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的剑眉蹙成了一团,先是瞥了一眼怀里的女人,低声的问了一句,“能站住吗?” 林嫣点了点头,男人就弯下腰,把她稳稳的放站在了地上。 然后就迈出宽大的步伐,走向了始终低着头的屿林,并蹲低高大的身躯,双手覆在屿林的肩膀上,“屿林,你刚刚跟爸爸提的要求,再抬起头跟爸爸重说一次。” 屿林听到他的话以后,轻轻的摇了摇头,用沉默表达了他的拒绝。 林嫣怕屿林一时承受不了傅青山的严苛,刚要靠近,傅青山就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她的靠近。 傅青山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屿林,你刚刚跟爸爸提的要求,再抬起头跟爸爸说一次。” “屿林,别怕。” 林嫣看屿林已经有些害怕的发抖,忍不住的又靠近了一点,“听你爸爸的话,再抬起头跟他说一遍你的要求。” “我……” 屿林嗫嚅了一会儿,才微微抬起头,与傅青山四目相对,然后用着微弱无比的声音说道,“我……我想再坐一次摩天轮,和,和爸爸妈妈一起。” “好,我答应你。” 傅青山干脆利落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屿林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快,眼睛里竟然不知不觉得迸溅出了火花。 “但是……我有条件。” 屿林的眼神开始乱飘,“什么,什么条件?” “你以后对爸爸和妈妈提要求的时候,或是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对着说话人的眼睛说,没有人会低着头跟人说话,这样不仅不礼貌,而且还会让你更加的自卑懦弱,你既然答应我要保护妈妈,那么从今天开始就要克服恐惧,努力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不是畏首畏尾,胆小怯懦。” 傅青山的这几句话,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显得太过犀利严苛,林嫣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屿林低缓的回应了傅青山一句,“好,我知道了,爸爸。” “嗯,这样才乖。” 傅青山的大手揉了揉屿林的发顶,然后站起身,牵起他的手,低着头很温柔的说道,“不过……我们要等到晚上再重新坐一次摩天轮。” “为什么啊?爸爸?” “因为现在是午饭的时间,我们去附近吃过饭,你和妈妈都要午睡,下午爸爸陪你去体验别的娱乐项目,等到夜景最好的时候,爸爸妈妈再陪你重新坐一次摩天轮,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屿林听后,很重很重的点了点头,“可以,妈妈要紧。” 林嫣本来已经想好了拒绝再坐一次摩天轮的说辞,可听到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后,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没错,傅青山的那番话,让她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反正闭着眼睛很快就会过去,她总要给屿林树立战胜恐惧的榜样。 这么想着,她也就没再试图拒绝或是找借口。 傅青山牵着屿林走近她后,就抬起另一条长臂,轻而易举的就环抱住了她的整个腰身,“自己走?还是我抱着你走?” “自己走。” 她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手臂控制的范围内走出去,却被他牢牢的抱住,不留一丝的缝隙。 挣扎无果,她索性就靠在了他的胸膛前,随着他故意慢下来的脚步往前走。 到了游乐园的门口,小白开车,载着他们一家三口到了附近的西餐厅吃了午餐,然后又到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方便林嫣和屿林午睡。 大概下午的三点钟,林嫣和小白同时醒过来。 傅青山一直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文件,听到大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抬头看了过去。 大床上的美丽女人正低头,亲吻着和他五官有七八分相似的孩子,配上窗外西斜的橘色阳光的渲染,让此时此刻的画面显得格外的温馨又有爱。 他将腿上的资料放在沙发上,随后双手插兜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床上,那一大一小的人儿,声音含笑的说道,“醒了?我们先去楼下的西餐厅喝会儿下午茶?等到你们清醒过来,再开车去游乐园?” 林嫣和屿林同时点了点头,然后分别从床上挪动了下来,去穿床边拖鞋。 两人简单的洗了一把脸,就和早就等在门口的傅青山一起乘坐电梯下到了酒店一楼的西餐厅。 随便点了一些甜点,和孕妇儿童都喜欢喝的甜品后,傅青山就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好像全世界的嘈杂对他来说,都是不入耳的尘世喧嚣。 他双腿交叠的坐在那里,窗外西斜的阳光洒落在他的白衬衫上,一双骨节匀称的手不时的翻阅着手中的资料,眸光轻漫又慵懒,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永远尊贵的令人屏息。 她看了几眼,就赶紧收回视线。 这样的男人,似乎不管看了多少眼,都还是想拥有。 即便他们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星辰大海。 半个小时后,林嫣和屿林都养足了精神,清醒了过来。 而傅青山也顺利的处理完了手上的文件,三人就像并肩走进来时那样,又并肩走出了西餐厅。 然后穿过酒店的大厅,一路来到了微风轻拂,花香四溢的酒店门口。 这家酒店的四周的花圃上,种植了各色的满天星,只要站在那里,就能闻到醉人的花香。 更何况此时起了风,将花香飘散到山顶的各个角落,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就美好了起来。 三人重新坐进黑色世爵车子里,在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又重新回到了游乐场的门口。 林嫣恐高,很多项目都在底下看着他们父子俩玩,直到玩到了旋转木马,她才跟着傅青山和屿林一起坐上去玩,而小白则站在一边负责给他们一家三口拍照。 就这样玩着玩着,天就黑了。 夜幕降临的山顶,到处都是醉人心魂的夜景。 高杆路灯,地灯,精光灯,和各种娱乐设施散发出来的灯光混合在一起,将本就美不胜收的夜景,渲染的犹如童话世界般耀眼迷人。 为了傅青山对屿林的承诺,林嫣不得不再次坐上摩天轮。 这次坐上去的感觉,并没有上午坐上去时,那么让人恐惧了。 大概是黑夜模糊了一切,也模糊了她眼里的高度落差。 从摩天轮上往山脚下看,到处都是连成一片的灯光海洋,她看了一会外面的风景,就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男人,和垫脚趴在玻璃旁,看着山下夜景的屿林。 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被拉得老长。 她看着看着,就拿起从小白手里要来的相机,拍下了这个画面。 然后又半转过身,单手举高相机,摆拍了一张自拍,当然,自拍的背景就是傅青山和屿林的背影。 摩天轮缓缓的旋转一圈后,稳稳的停下来。 屿林终于动了动,然后转过身,像是很满足的露出了笑容,看着眼前的傅青山和林嫣说了一句,“爸爸,妈妈,谢谢你们又陪我坐了一次摩天轮,满足我的心愿,我想说……无论你们以后跟不跟我生活在一起,我都会记得这一天,这一晚。” 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大概在大人的眼里,他们什么都不懂。 可这一秒钟的屿林,分明说了这么多让大人面红耳赤的话。 是什么让他变得这样成熟懂事?又是什么,让他知道了这样妥协呢? 林嫣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她很庆幸观光屋里面灯光昏暗,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变化。 她很希望,她能够抬着头一路往前走,不回头。 至少……在分离的这一刻,不会懦弱到需要别人的怜悯和施舍。 傅青山坐在那里没说话,只是看着屿林,半晌才安慰似对屿林的说了一句,“嗯,乖!” …… 林嫣怀孕以后特别容易感到疲劳,再加上白天折腾了一整天,以至于她回到青山别墅,匆匆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头也没擦的就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傅青山给屿林洗漱完,看见她头也没擦的就睡着了,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 接着就拿过吹风机走了过去,开始给她吹头发。 直到他的手掌再也感受不到潮湿,才收起吹风气,并抚平了她因为吹风机的噪音而蹙起的秀眉。 屿林累了一天,但好像不困,爬上床后,就一直看着林嫣,和给林嫣吹着头发的傅青山。 傅青山把躺在自己腿上的林嫣抱放回了床上,然后就对上了屿林的眸光,声音低淡又磁性,“为什么这么看着爸爸和妈妈?” “我想记住你们,记住现在这种感觉。” 傅青山低声的笑了笑,“赶紧睡吧,我不会离开你们。” 傅青山的话让屿林睁大了眼睛,像是倒进了万千的星光,瞬间明亮无比。 不过几秒钟,他眼睛里的星光又暗淡了下去。 因为他深深的知道,这有可能只是爸爸在安慰他而已。 傅青山没有对他的话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揉了揉他的发顶,“赶紧睡吧,嗯?” 屿林点了点头,随后掀开被角钻进去,“爸爸晚安。” “晚安。” …… 第二天早晨。 林嫣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傅青山,只看到了他在床头上留下的纸条,“公司有事,不能去机场送你们了,有什么事情找小白,他会代替我处理一切,一路顺风。” 落款写的不是傅青山,而是阿山。 他的字很好看,是那种看起来特别苍劲有力的字体。 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既然已经作出离开决定,而他又做出了承诺,对她彻底的放了手,他事事交给小白打理,没有亲力亲为,好像也特别的能够让人理解。 换句话说,她都要离开了,他还事事都亲力亲为,任她差遣,才真的会让她觉得奇怪。 朱嫂就做好了早餐,她起床后,就叫醒了屿林,两人简单的洗漱完,又简单的吃过早餐后,还没有来得及上楼,院落里就响起了一阵汽车引擎声。 林嫣和屿林同时看过去,是小白驱车来到了青山别墅。 林嫣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就牵着屿林上楼换衣服,收拾东西。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林嫣就叫来小白帮忙提东西。 如果可能的话,她连小白都不想再麻烦,但因为东西实在太多太重,她提不了,也提不动。 小白什么话都没说,很快就走上楼帮她提东西。 楼上楼下来回几趟搬运后,就将林嫣收拾好的东西全都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林嫣和朱嫂告完别,就牵着屿林坐进了黑色世爵车子里。 小白坐在驾驶座上,等着她和屿林全都坐稳后,才启动车子,并踩下油门,朝着别墅院落的尽头方向驶了过去。 车子启动以后,林嫣原本看向前风挡玻璃的眸光,忍不住的收回来,然后透过车窗玻璃,看向这幢她住了很久很久的青山别墅,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并且在车子驶出青山别墅前,始终没有回过头。 路上没有堵车,四十分钟以后,黑色的世爵车子顺利的抵达了林城国际机场。 她抬起左手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女士腕表,上面的时间距离她购买机票起飞的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时间刚刚好。 小白下车后,就帮她把所有的行李都打包托运走了,她只留下了一个贴身的手包,和一个装着飞机上需要能用到东西的手提包。 等小白办好托运回来,又和林嫣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才驱车离开。 林嫣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当中,才缓缓的收回视线,并低头看向一脸落寞的屿林,声音低淡的说道,“屿林,以后只有妈妈和你相依为命了。” 屿林抬起头,朝她笑了笑,“妈妈,你不要伤心,屿林会一直保护你的。” “嗯,妈妈相信屿林。” 时间飞快的转动,离登机的时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嫣低头看着手中的机票,和远处的登记通道,缓缓的笑了笑,然后就牵着屿林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还差几步接近安检的时候,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机场大厅里,人头攒动声音嘈杂,她并没有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直到屿林感觉到了她的手包在震动,才抬头看向她,“妈妈,你的手机好像在震动。” “哦,是吗?我都没有听见。” 林嫣和屿林顺利的过了安检,她才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当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母亲欧荞的名字时,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接着就滑下了接听键。 她还没有说话,欧荞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嫣儿,不好了,不好了……” 林嫣听到欧荞带着哭腔的声音,眉心狠狠的跳了几下,随后慌张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妈妈,你先别激动,也别哭,好好跟我说。” “是你哥……” “我哥?我哥怎么了?” 欧荞的声音不停的哽咽,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嫣虽然着急,却没有不停的催促,而是让她自己缓着情绪。 又过了半分钟,欧荞的声音才再次传过来。 相比刚刚,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你哥的公司遭遇了恶意收购,资金链全部断开,很有可能会再次破产,你爸爸告诉我说,是……是傅青山做的,我在想,他是不是在报复你离开他,或者,在用这种方式逼你……回去。” 之前林嫣只是跟她简单的说了一下屿林的事情,然后没隔几天又跟她说,她要带着屿林回美国,离开傅青山。 当时她没有多想,既然嫣儿说她和傅青山都已经整理好了这段感情,她作为母亲,除了支持,好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以说了。 毕竟在过去的五年,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遍。 作为这场感情的旁观者,她都感觉身心俱疲,更何况是身临其境的林嫣,所以,当她提出要带着屿林离开林城,回到美国跟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可现在一想,一切都太顺利了。 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傅青山的能力和手腕,以及他对嫣儿的偏执成狂,欲罢不能。 “我知道我这时候给你打电话很自私,但是嫣儿,你和傅青山的感情一天处理不好,就会给林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你也知道,我们林家想要东山再起,至少还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而这期间,随时可能被以前的政商敌人给踩在脚下。” “当然,别的敌人都还好说,毕竟你哥的能力摆在那,但是傅青山……他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再加上林城现在的掌权人,大多数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以说,他和纪云深联手,几乎就遮住了林城的天,包括林家的天……” 后面的话,欧荞没在继续说,因为她知道,即便她不说,林嫣也明白。 “你爸和你哥都不同意我给你打电话,我是偷偷打给你的,如果你有办法就想一想,没有办法,我们就一家人硬扛过去,我不想给你压力,尤其你还怀着孕。” 欧荞会给她打电话,肯定已经是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逼不得已才给她打的。 她虽然把一切都轻描淡写,简单概括了,但她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林嫣紧咬住红唇,“好,我知道了,妈,我会去找他的。” “你也别太为难你自己,是我和你爸爸没有把这个家撑起来,才会让你和你哥哥那么累,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妈!” 林嫣听到欧荞自责的话,直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这怎么能是你和爸爸的错,明明造成这一切错误的人是我,是我年纪轻,不知好歹,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才会为我们家找来这么多祸患,是我,一直都是我。” 欧荞和林嫣同时泣不成声,但谁都没有挂断电话,因为她们彼此都知道,这一通电话结束,就意味着她和傅青山会继续纠缠在一起,而且这一次的纠缠,就是一辈子。 虽然她不想,欧荞也不想,但现实摆在眼前,她们都只能选择投降。 挂断电话后,林嫣就牵着屿林走出来机场大厅,并拨通了小白的手机号码,让他返回来接她和屿林。 小白什么反应都没有,恭敬的说了一声好,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林嫣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忍不住的闭了闭眼睛,那只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 479,傅青山,你不觉得你在明知故问吗? 十几分钟以后,小白的驾驶的黑色世爵车子,从车流中缓缓的行驶了过来,停到她脚边的时候,正好是她乘坐那架飞机起飞升空的时候。 她仰起头,看着飞机从空中滑翔过去,拉出一道长长的白色烟雾,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并钻进车子,坐在了后排座上。 小白没问她为什么没上飞机,而是低声问了她一句要去哪里。 她情绪不高,所以声音就显得很低沉压抑,“送过去盛世集团,然后把屿林送回青山别墅。” “好的,林小姐。” 车子很快就启动,并滑进了车流中。 屿林大概是感觉到了林嫣身上的低气压,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坐着。 黑色的世爵车子一次又一次的穿过红绿灯路口后,终于停在了盛世集团的门口,她和屿林说了一声让他回家等着她,就推开门下了车。 刚刚走出几步,小白就重新启动车子,很快就融入了阵阵的车流中消失不见。 林嫣头也没回的往里走,到了盛世集团的门口,被几名前台拦了下来,她没有邀请函更没有工作证,只能在大厅等着排队见他。 她没有那份耐心,直接拨通了他的手机,几分钟以后,傅青山的私人秘书乘电梯下来接她。 她朝几名前台笑了笑,才迈开优雅的步子离开。 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讽刺,好像在诉说她们刚刚阻拦她的不自量力。 但其实,她只是笑自己的境遇太讽刺,只是她长得太过明媚耀眼,以至于一个讽刺的笑容,就能被看到的人解释出无数的含义。 当然,这一切,她并不知道。 上到顶楼,傅青山的私人秘书就恭敬的摆出请的手势,并恭敬的说了一句,“林小姐,总裁还在开会,麻烦您去总裁办公室里面等他,他说他结束会议会尽快赶来见你。” “好的,麻烦你了。” “没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傅青山的私人秘书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就朝着他的总裁办公室走了过去。 他的办公室很大,大到她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被这种大到有些空旷的感觉吓了一跳。 只是很快她就平复了情绪,并迅速的走到沙发旁坐下歇脚。 现在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已经没有剧烈呕吐的症状,但疲惫的状态却有增无减。 就像她从机场折腾到他的集团办公室,她就觉得身体没什么力气,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坐着等了一会儿,她觉得很无聊,就打开电视机,开始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爱情电影,又看了一会儿综艺节目,她就困倦的睁不开眼睛了。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这种困倦感,就直接躺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 傅青山结束三场会议,回到总裁办公室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窝躺在沙发上的林嫣。 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十分,西沉的橘色光线,从落地窗的窗玻璃投射进来,影影绰绰的洒落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美更加的遗世独立,仿佛误落到人间的天使,没有一点人世间的俗世尘埃的味道。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犯疼的眉心,就抬脚走了过去。 坐在她身边的时候,沙发微微往下塌陷,她感受到了沙发上传来的震动,就缓缓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当看到眼前的傅青山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这已经不是梦。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撑坐起身,然后隔着橘黄色的太阳光线,看向了身边的高大男人。 他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很缓慢的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后没点燃,而是放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接着就用低沉又磁性的嗓音问了她一句,“不是中午的飞机,怎么还来了我这里?来跟我道别?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当然是有其他的事情。” “哦,说来听听看。” 男人的身体后倾,将宽大的背脊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好像很有耐心,也很有兴趣听她会跟他说什么。 林嫣没有跟他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哥公司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有人跟你说是我做的?” “傅青山,现在是我问你,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好一会才笑着说道,“是。” “你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提了分开,让你觉得没有面子,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手,不过是在欲擒故纵,等着我来求你,等着看我落魄又狼狈的来求你,是吗?” 林嫣的口气很生硬,是那种万念俱灰的生硬。 傅青山没有回答的话,像是觉得没有必要回答,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之,在她看来,他有一万种心虚的理由。 又过了一会儿,他都没有出声,她才挑眉问道,“需要我帮你回答吗?” “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想听你说真实的答案,不要再跟我玩套路,你也知道的,像我这种人,跟你玩不起的。” 林嫣的话,一半在控诉,一半在妄自菲薄。 傅青山不喜欢她这么说她自己,但他也只是皱了皱眉,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甚至唇角始终都挂着那抹浅淡的笑容,让人分不清楚他的真实情绪,一点都分辨不清。 “嗯,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你哥的公司,很符合盛世集团的经营理念,我觉得收购下来,能给我带来更多更大的利益,仅此而已。” 林嫣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傅青山,你敢说你这么做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我说有关系,你会怎么做?” 傅青山突然靠近她,唇息贴近她的耳廓,并有意无意的吹拂着热气,给她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颤栗感,让她整个身体都开始紧绷起来。 林嫣兀自调节一下情绪,好一会儿才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我会……” 说着,她突然靠近他,然后趁他不注意,抬起右手,并迅速的朝着他的右脸挥过去。 男人眼疾手快的拦住她的手,声音低淡又温柔,“林小姐,你好像真的没什么资格对我挥巴掌了,一你不承认是我的女人,二呢,你又拼命的跟我扯开距离,三呢,你觉得我居心叵测,做什么都是为了让你出丑难堪……” “至于第四……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就不用我仔仔细细的跟你娓娓道来吧?”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第四,就是指她信誓旦旦的说离开,然后家里碰到事情又可以毫不犹豫的回头,简直就把他当成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东西,而不是一个深爱的人。 他大概就想知道,在她的家人和他之间,谁更重要。 毕竟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次,该轮到她做出选择了。 林嫣一直都觉得在她的心里,他比所有人都重要,哪怕是她最最亲爱的家人。 可这一秒钟,她显然高估了她自己,低估了他。 没有谁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受委屈,而什么都不做,她给他家人的委屈,他从来都没对她抱怨过一句,甚至很多事情在她还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的时候,他就已经妥妥帖帖的处理好了。 相比这一点,她好像永远都是让他在迁就她和她的家人,从来都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过他的感受。 这一秒钟,说她没有任何感触,那绝对是骗人的。 但如果非要让她做出什么来,她又什么都做不出来,只能熬着,耗着。 “傅青山,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先是低低的笑了笑,随后将背脊重新陷进沙发的椅背中,接着就开始沉吟她的话,“想怎么样呢?” 她偏头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可等来等去,只等他的一句,“我也不知道。” 他明显在用这种方式让她难受,或者是难堪,她将紧蹙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最后干脆站起身,“傅青山,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这段感情你比谁都清楚不该继续下去了,却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你就不怕我命短,享受不了……” 后面的话,林嫣还没说完,就被傅青山突然站起身的动作给打断。 接着,他一个大步就靠近了她,并与她四目相对,“刚刚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但现在,我想好了。” 林嫣偏过头,躲避开他的眸光,“行,你说吧。” “我要你做傅太太,这一辈子都不准再离开我。” “你做梦。” “行啊,那就看看是我能做梦,还是你们能够坚持到底。” 傅青山也没再跟她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林嫣垂在身侧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才迈开脚步离开,打断跟他耗下去。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林南城的公司亏损的越来越严重,而傅青山则完全不再露面。 自从那天和他在盛世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面见过以后,已经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听朱嫂说,他每天都是两点一线。 早上很早起床去公司,然后接近凌晨回来,说怕打扰她和屿林休息,就直接睡在书房里。 就这样,她和傅青山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奇迹似的半个月没有见面。 她有的时候,多少会怀疑他是故意这样抻时间给她看的,只想让她主动投降,但她也知道,作为一家上市企业的总裁有多忙,有的时候,甚至忙得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这天夜里,她准备等他回来,跟他好好谈一谈。 她坐在沙发上,一边拿着遥控器换台,一边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视屏幕,防止自己看着看着就会躺下去睡着。 直到切换到财经新闻频道,画面上出现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她才赶走越来越多的疲累和困意,并放大声音,听着里面的新闻播报。 不知道是夜太深,还是新闻播音员的声音本来就清冷,她总觉得有一股冷意流过去。 她将声音放大以后,就听到女播音员用甜美可人的声音说道,“从昨天开始,一条劲爆的新闻如平地惊雷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林城,据传,前雄魂特种作战部队将领,现任盛世集团总裁的傅青山,卷入多年前的一桩xi-ng丑闻案件,他曾醉酒后,对一名花季少女实施了强---暴……” 听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自从她年少的出事后,就很少会看新闻,更很少会看社会新闻。 她怕再看到和她一样类似的案件,很多的时候,从主持人介绍案件细节时,就会让她想起那晚的黑暗,所以她为了避免自己的身心被一次又一次的荼毒和洗礼,便拒绝了一切会让她胡思乱想的东西。 可今晚,她无意中的还是翻到了关于xi-ng丑闻的新闻案件,而案件的当事人还是傅青山。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是监狱中的温暖捅出来的,但她作为亲身经历过残酷xi--ng暴力的人,知道那种痛苦,所以即便她觉得这是温暖使用的一种手段,也不得不觉得这需要超乎想象的勇气。 至少,她没有那份勇气。 她关掉了电视机,然后坐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直到别墅的防盗门被人拉开,接着就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即便隔得老远,林嫣也清清楚楚的闻到了。 傅青山脱掉鞋子,换过拖鞋后,就走了进来,接着就在昏暗的感应灯的灯光下,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娇小女人。 他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就抬脚走了过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 “哦。” 男人应了一声,就朝着厨房走了过去,然后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饮,打开大灌了几口后,才返身回来,轻声的开口,“等我有什么事情?” “傅青山,你不觉得你在明知故问吗?” “怎么?你找我谈事情,就是为了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却被她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他感觉到手心突然传来的温热,最后还是坐了回去,“说吧,什么事?” 480,再挣扎我就松手了,今晚我喝酒了 晚上的八点钟,客厅没有开灯。 玄关处的感应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走动,而逐渐熄灭,只剩下落地窗外的景观灯投射进来的细碎光影。 男人转过身,又抬起手中的冷饮大灌了几口,接着就慵懒的靠在流理台上,然后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打量着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娇小女人,似乎并不打算接她的话。 林嫣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便按捺不住的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男人站在那里等着她走近,挺拔的身形隐在相对晦暗的角落里,将他衬显的更加高大,气场迫人。 他在她接近的那秒钟,就放下了手中的冰饮瓶子,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还有什么事情吗?我累了,想要洗个澡睡了。” “有事。” “说吧,我听着呢。” 林嫣不习惯在黑暗的环境中和人交谈,尤其交谈的人还是傅青山,这会让她完全没有底气。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男人那双几乎与黑夜融成一片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微微张合的红唇,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她逆着落地窗外的景观灯站在他的面前,让有些微醺的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像是置身在梦中。 她心理建设了几秒钟,才缓缓的抬起头,还没有说话,嫣红的唇就被男人突然低头落下来的吻给封住了。 烟酒味道随着他不算温柔的吻,迅速的在她的口腔里蔓延。 林嫣呆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一双小手刚要推拒,就被他的一只大手握住,往他的身下探去。 她察觉到了男人的意图,挣扎的更厉害了。 男人继续攻城掠地,甚至还趁着吻的空隙,低低哑哑的说了一句,“嫣儿,先帮我泄了火,我们才能继续谈,好好谈。” “你做梦……” 不过这三个字的发音并不清楚,更像是情到深处的嘤咛和呢喃。 因为他已经又深深的吻了下去,不给她任何拒绝或是反应的机会,并迅速的将她抵在琉璃台上面,单臂就轻轻松松的把她密不透风的围困起来,让她根本无法逃脱。 她的力度怎么敌得过他,很快就柔软成了一滩水,任他为所欲为。 他就像是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亲吻和动作都过于粗暴,甚至还带着她能感觉到的恶意蹂躏。 好像恨不得将她立即拆吞入腹,据为己有,疼得她一张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不断缩着肩膀往后躲着,想借此来缓解疼痛。 时间在他越来越深的吻中被拉长,到后来,她甚至已经无法正确的感知时间。 直到他拉开了西裤的拉链,她才清清楚楚的知道逃不掉了。 林嫣死死的闭着眼睛,一眼都没敢看,仿佛看一眼,就会让她彻底沉沦。 十几分钟后,她听到一直主导一切的男人重重的闷哼了一声。 她的裙子基本已经被他撕碎了,凌乱的挂在她的身上,竟然比没穿衣服更加具有视觉的美感。 至少他看了一眼,眼底的颜色就更加深暗了。 灯光很暗,但男人那双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还是很清晰的看到了女人的那双红唇,已经被他吻咬的红肿不堪。 这个样子的她,褪去了平时的高高在上,多了一种楚楚可怜。 一想到她拼了命的要离开他,然后在未来的某时某刻被其他的男人这样欺负,这样肆无忌惮的观看,他的胸膛就会有一种无名的火焰燃烧,并且随着她的眼泪越掉越多,而越来越明显。 “哭什么?” 他的大手抬起来,想要揩掉她脸上的泪痕,却被她挥手甩掉,可她忘了手心里都是他的东西,这样的动作,加上这样的深夜,会有一种s--e情暧昧的意味。 林嫣仰着头看他,眼睛里都是泪,“傅青山,你欺负人。” 他的眉梢微动,随后将她抱坐在流理台上,他弯下腰,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与她平视,“我怎么欺负人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先帮我泄了火,才能继续往下谈,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林嫣将手心的东西都擦在他的白色衬衫上,一双小脚不停的踢着他,“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一点都不想看到你,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的烦你。” “是不是刚刚只用了手,你也有点……不满足了?” 他停顿了一下,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上,一字一顿的魅惑说道,“不然这样,我们再真枪实弹的来一发?” 他的眼神里面带着火,只要接触一下,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推开他,几乎尖叫,“傅青山!” “说吧,我听着呢。” 他不停的在她的身侧移动,温热的呼吸一会落在她的耳廓上,一会落在她的侧脸上,一会落在她白皙的天鹅颈上。 总之,一点都不让她好过。 “傅青山,你能不能像个男人那样解决问题?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牵扯上我的家人?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玩够玩累吗?” 她的一双小手抵在他坚硬如磐石的胸膛前,阻止他的靠近,可她的力度对他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他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身前晃动,一会吻吻她的额头,一会吻吻她的唇角,好像看她生气,看她恼怒非常享受,并且非常的乐此不疲。 “我说了,我只是觉得你哥公司的经营理念很符合我的想法,就收购过来,想着给我创造更大的利益,你也不是几岁的孩子,应该知道,商人都是以利益为重,哪有什么你情我爱真情无价的戏码!” 林嫣不怒反笑,声音凉淡,“说来说去,你就是打定主意不肯承认你这么做,只是为了逼我回来,逼我离不开你,是不是?” “我没这么想过,当然不会承认。” 她看着他深暗如夜的眼睛,半天才笑着说道,“傅青山,你也真够卑鄙的了。” “所以,你想这么衣衫不整的跟我讨论下去?” 林嫣经过他的提醒,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只能堪堪遮住重点部位,她赶紧低头整理身上的衣物。 嫩白的小手刚刚接触到身上的裙料,就被男人突然横抱在怀里。 她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的惊呼出声,一双小手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环吊住他的脖颈,防止自己掉落下去。 男人迈着稳健的步伐往楼梯的方向走去,玄关的感应灯因为他的脚步声,而微微亮起。 她赶紧缩进他宽大的怀抱里,将声音压的很低,“傅青山,你疯了,屿林还在房间里,你赶紧放我下来。” 傅青山的双眸始终直视前方,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林嫣见他毫无反应,又挣扎了起来,“傅青山,你听没听到我的话?赶紧放我下来,快一点!” “你要是再叫一会儿,可能连楼下的朱嫂都被你叫醒了。”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阔步朝前走,她的重量对他来说,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当然,如果你想体验一下被人围观与我亲热后,激情余韵的画面,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一玩。” 林嫣的一张脸早已涨红不已,听到他的话,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她是真的怕吵醒楼下的朱嫂,或是楼上的屿林。 毕竟,她现在的样子等于身无寸缕,而抱着她的男人却是衣冠楚楚,这样强烈的对比,会让人以为是她倒贴上来的。 可实际上却是,只有他们在酒店阴差阳错的第一次是她主动的,其他的无数次,全都是他主导并主动的。 他好像很喜欢她的身体,超乎她想象的喜欢。 男人见她老实了下来,唇角微微弯起,并抱着她一路回到了楼上的主卧室。 到了房间里,她又开始挣扎,他开口吓她,“再挣扎我就松手了,今晚我喝酒了。” “傅青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欺负一个怀孕四个多月的孕妇?” “你说走就走的时候,怎么没说在欺负一个爱你爱到发狂的男人?” 林嫣被他的话噎的哑口无言,半晌才说了一句,“你不是一直都不缺美人相伴吗?前面有青梅竹马的纪晗,后面有痴情不悔的温暖,再加上我这个不知死活霸占你身边女人位置的狐狸精……” “狐狸精?” 男人很轻很轻的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今晚穿成这样,是故意勾引我的?” “傅青山,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脑袋就不好使了?” “再说……”她又瞥了他一眼,低低的说了一句,“谁说女人穿得性感是为了取悦男人?我们穿得的性感,明明是为了取悦自己的眼睛。” 说着,他已经把她稳稳的放在了房间中央的kingsize的大床上,然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今晚喝了酒,整个人的气质要比以往更高冷阴郁,不说话的样子,忍不住的让人心惊胆战。 她只跟他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好了,你可以滚了,滚回你的书房去,等明天你的酒醒了,我们再谈。” 话落,她就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睡觉,不跟着他折腾了。 可刚刚转过身,垂在身侧的手臂就被男人握攥住,随后轻轻的一拉,她就落在了他的身前,额头狠狠的撞上了他的腹部,这样一坐一站的姿势,真的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林嫣以为他还要让她用嘴帮他解决一次,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点燃,热的厉害,“傅青山,你还想干什么?” “酒喝多了,有点头疼,你帮我按摩一会儿。” “哟,傅长官还真会拿喝酒找借口。”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什么异样都没有,“我不按,要想按的话,去按摩店里去按,我相信会有很多很多的美女排着队给傅长官服务的,而且……技术都很好。”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只问了一句,“真不给按?” “不按,松开我。” 她又开始了挣扎,男人低低的笑了两声,又接近了她一点,这个姿势更加的暧昧,更加的让人脸红心跳,好像有一种她不给他按摩,他就会强行把她就地正法一样。 而且……是用嘴把她就地正法。 她也知道,他没有真枪实弹的做,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 从她怀孕以来,他不碰她,她都经常出各种各样的情况,他要是碰了她,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肯定会追悔莫及。 所以,他宁可憋着忍着冲凉水澡,也绝对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平时实在忍不了,也只是拉着她吻一会儿,然后再去冲凉水澡,今天算是她怀孕以后最过分的一次了。 不过也跟他喝了酒有关系,他喝了酒愿意对她逞凶,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以前也发生过几次,只不过那些时候她没怀孕,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 这次显然他只能用其他的方式解决,谁让她身体娇贵,一点都受不了他给的委屈。 “嫣儿,我再问你一次,到底给不给按?” “不给……” 后面的按字还没有说出口,男人就已经抓起她的手,往他的下身挪去。 刚刚的令人恼羞的巅峰余韵还没有完全过去,她怎么可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思来想去,她只好对他妥协的说道,“好,我给你按,但你总得让我先去洗个手吧?” 说完话,她就作势要起身,却被他挡了回来,“没事儿,我不嫌弃,反正我的身上也被你弄得全都是,这样公平一点。” “傅青山,你还知道脸这个字怎么写吗?” “不给按的话,就只能用其他的方式……” 林嫣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的恶劣程度,也知道他从来都说到做到,只能妥协道,“只能给按五分钟。” “半个小时,不接受讨价还价。” “傅青山,我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伺候我,根本没伺候过别人,你别太过分。”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只是很低很低的嗯了一声,随后慵懒的躺在大床上,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让你学会伺候你老公,不然会让你以为我的付出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这样你以后再说离开我的时候,也会掂量掂量再说。” 林嫣咬了咬唇,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好脾气的说道,“傅青山,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爷爷对我和屿林做过什么事情了?我也好像跟你说过,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永远。” “嗯,我听到了,开始按吧。” 他现在完全就是耍无赖的方式,根本就不用正常的方式解决。 她皱了皱眉,却知道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又呆坐了一会儿,她才挪动过去,然后他很自然的就把头枕在了她的腿上,闭着眼睛的样子,散发着一种禁欲似的迷人气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再靠近。 发现自己又被他蛊惑了以后,她赶紧移开放在他脸上的视线,一双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小手开始给他揉按头部。 他最近的神经紧绷的厉害,唯有此刻才放松了下来。 或者也可以说,他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感觉到放松。 林嫣揉按了一会儿,双手就变得酸疼无比,她皱了皱眉,想耍赖不按了,但看他一脸享受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把不想按了的话说出口。 男人一开始为难她,说让她揉按半个小时,可当十几分钟以后,他就感受到了她的双手力度开始变轻,大概是累了。 他睁开眼睛,伸手抓住女人的小手,声音低哑又磁性,“累了就歇一会儿,嗯?” “不累。” 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跟撒娇没什么区别。 他笑了笑,开口的声音依旧充满了迷人的磁性,“好了,我去书房去看文件了,你先睡吧,剩下的话等我酒醒了再说。” “你喝多了酒能看文件,却不能跟我把话说清楚?” “能是能,但我感觉你不想跟喝多了的我谈,还是……你觉得我喝多了酒,用比较激烈的方式谈比较好?” 林嫣大手一挥,“滚吧。” 男人的胸腔止不住的震动,临走的时候在她的侧脸落下一吻,“明天早上我有会议,会很早离开,之后也会一直都很忙碌,所以,如果想跟我谈,最好拿出点诚意。” “哦?” 女人盯着已经坐起来的男人看,半晌才笑着说道,“那还请傅长官说说看,你想要的诚意是什么?” “嫣儿,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想要的诚意是什么吧?” 他朝着她眨了眨眼睛,那双比女人还要卷翘的睫毛微微煽动,“等你拿出诚意了,你想怎么谈,我都陪着你。” “那傅长官的意思是,我没有诚意的话,你就会一直躲着我,避开我,然后让我一个人在家待产,一个人去医院检查,完全把怀孕的错都归结到我的身上,是吗?” 傅青山愣了两秒钟,才缓缓慢慢的说了一句,“既然你这么在乎我陪你,怎么可能还会提出离开?林嫣,你的脑回路也真的是清奇无比。” 也就是说,她提出离开,就已经说明她完全是不需要他的陪伴,或者已经完全不需要他这个人。 可现在她又说,她怀着孕,他却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那是不是也可以说,全世界的道理都被她说了,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是错的? 林嫣也觉得自己这样说有点词不达意,但现阶段她没有更好的理由说服他,或者机会接近他,跟他好好说话。 所以,即便让他觉得她的话有些智障,她也必须这么说。 “反正……我没有离开之前,你要时时刻刻陪着我,这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你会辞去雄魂特种作战部队的首领职位,不也是为了在我孕期的时候陪着我,那你现在又找工作的借口搪塞我,是想证明你真的很会拿话哄人,一时一个样?” “还是,你从来都没想过放弃什么,不过说说而已,嗯?傅渣男?” 傅青山被她这番话都气笑了,他伸出大手,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巧舌如簧,行,明天的所有应酬结束后,我就会把所有的事情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然后坐在家里远程操控,直到你出月子,都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这样可以吗?” 她明明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可他却偏偏往这个结果上走。 “不满意?” 男人见她没有说话,就又笑了笑,“看来你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我的陪伴,而是……想创造一个你离开的机会吧?” 林嫣见他满脸的阴郁,赶紧说了一句,“我怕我看你看时间长了,会很烦,你别多想。” “嗯,那就先按照现在的方式过,毕竟我的公司美女如云,看着也养眼睛,这样一举多得,也省得你看我看得时间长了,产生烦腻的情绪,那样的话,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啊!” 林嫣哪会听不懂他的话中话,,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淡淡的问他,“傅青山,你是在说我怀孕以后变得很丑的意思了?” 傅青山淡淡的瞥着她,好一会儿才学着她淡淡的语气说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嫌弃你?一直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我可什么都没说。” 林嫣见他的脸色缓和,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恶劣了,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不少,赶紧乘胜追击,“傅青山,你之前还说把所有的不动产,股权,和银行卡的钱都转到我的名下,这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是说,你也只是说说而已,只为了哄我开心?” 林嫣在想,如果他真的把所有的不动产,股权,和银行开的钱转到她的名下,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对林家步步紧逼了? 毕竟他变得一无所有,牵一发肯定动全身,如果还要跟林家,跟她哥硬碰硬,肯定会损失很惨重。 他自己都说商人喜欢权衡利弊,那么他应该不会喜欢两败俱伤的局面。 至少此时此刻,她觉得他刺客没有两败俱伤的打算。 481,怎么,傅青山他的身边有女人? 林嫣并不是想要他的财产,她只想桥归桥路归路,甚至,她可以在离开以后,再把所有的东西还给他。 会这么说,只是想要他有这层考虑。 只要他产生这层考虑,她是不是就可以顺利离开了? “手续什么的都已经办好了,只差着最后一步?” “什么?” “你嫁给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林嫣突地笑了,“傅青山,你幼稚不幼稚,我嫁给你,就代表我不会走了吗?你就不怕到时候人财两空?一无所有?” “不怕,只要你还呆在我的妻子那栏,我什么都不怕!” 他的话说的很笃定,笃定的让她产生了怀疑,“傅青山,你是不是在挖什么坑等着我跳?” “信不信随便你,我去处理文件了,你早点睡。” 说完,他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起身走出了主卧室。 林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下床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她将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吊带睡裙扔在了垃圾桶里,然后打开喷头,等到水温变热了以后,才站在水流下面,然后抬起双手看着。 刚刚在厨房里的那一帧一幕,都像是梦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脑海里重复播放。 她好像又中毒了,中了一种叫做傅青山的毒。 …… 傅青山照样跟之前一样忙碌,早出晚归,那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很快就被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冲刷的越来越模糊。 很多的时候,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真的觉得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但又有很多的时候,她可以深切的体会到,她很想他,是那种恨不得他立刻出现在眼前的那种想念。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得又过去了一周,欧荞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林南城已经撑不下去了,而这期间,哥哥林南城和父亲傅竟国,甚至是爷爷奶奶谁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可想而知,他们已经做好了跟傅青山死磕到底的准备。 可林家已经因为她而没落过一次,她不想在因为自己让林家没落,哪怕根本就不是她的错。 她挂断欧荞的电话,就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可嘟声响了很多下都没有人接听,最后自动挂断。 挂断后,她又尝试着拨通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听。 最后她拨通了小白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后,那端就传来了小白战战兢兢的声音,“林,林……林小姐,找我有事吗?” “你们长官现在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啊!” 林嫣笑了笑,“小白,我再问你一遍,你们长官在哪里?” 小白透过门上的玻璃,朝着包放里面看了一眼,接着才说了一句,“长官,长官现在在应酬。” “怎么,傅青山他的身边有女人?” “没……没有啊!” “你的声音这么心虚,不像是没有女人的样子啊!” 小白没再说话,直接禁了声。 林嫣也没在为难他,“把地址给我发过来。” 小白听后,又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林林小姐,长官现在在应酬,不方便见你,这样吧,等一会儿应酬完了,我让长官给你回个电话……” “我说你把地址给我发过来,别再让我说第三遍,我挂了。” 小白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忙音,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给林嫣发去了地址,然后又朝着包厢里看了一眼,接着又给林嫣发了一条短信,表示他会开车去青山别墅接她。 林嫣也没有客气,直接回了谢谢两个字。 小白驱车到青山别墅的时候,林嫣已经站在那里等他快十几分钟了,虽然已经到了初夜,但是林城入夜的时候,还是有着一些凉意,夏风吹起她的裙摆,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是怀孕将近五个月的孕妇。 她一身白裙的站在玉兰花树下,更像是十几岁的少女,一尘不染的让人忍不住的自惭形秽。 小白驱车靠近她,她听到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接着就抬起头看了过来,然后在车子稳稳的停在她的脚边后,就拉开后车座的车门坐了上来。 小白透过后视镜,和林嫣寒暄了几句,就驱车离开了青山别墅。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傅青山应酬的场所,林嫣瞥了一眼伫立在黑夜中的建筑,唇角勾了勾,难怪小白欲言又止,反常无比,原来他们长官的应酬地点是在紫夜,谁谈生意会来夜店? 估计他根本不是在应酬,而是来喝酒解闷吧? 林嫣没有多说什么,推门就下了车。 小白跟在她的身后,低声的解释,“林小姐,长官今天和纪先生约在一起应酬,喝了不少酒,刚刚纪先生离开,他又喝了一会儿,不小心打碎了酒瓶伤了手,因为我人脉有限,只认识厉凝,所以,我走的时候给厉凝打了电话,让她过来给长官包扎,这会儿……她应该还在包房里面。” 林嫣边走边听着,脸上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好像根本就不在乎长官跟厉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小白看不懂她的情绪,暗自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如果知道林嫣会给他打电话,他打死都不会给厉凝打电话,但长官喝了不少酒,手上的伤口又太深,他不配合他去医院,他认识的医生又少,熟悉的医生就更少了,思来想去,也只有厉凝这么一个。 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希望长官不会怪他。 到了包厢门口,透过包房的门玻璃,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男一女坐在包房的长排沙发上,各色灯光将沙发前面的茶几打的五颜六色,也将里面的人映衬的迷离不已,根本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此时,一身裸粉色长裙的女人正抓着男人的手,不时的朝着他的手吹着气,一边吹气,一边进行消毒,即便看不清楚表情,也能从她的动作看出她的小心翼翼,和满腔的爱意。 小白站在林嫣的身后,进去提醒不是,这么傻站着也不是。 就在他兀自纠结的时候,林嫣推门走了进去。 她开门的声音有点大,一下子就吸引了沙发上男女的视线。 厉凝看到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微愣起来。 而坐在厉凝身边的高大男人,此时正双腿交叠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那双被酒气熏染的双眸愈发的深暗,好像随时会把人吞没一样。 “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包房里显得低哑又性感,林嫣笑了笑,径自朝他走了过去,“在家呆着无聊,就出来逛了逛,没想到你会受伤,严重吗?” “没事。” 说着话,傅青山就将手从厉凝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瞥了厉凝一眼,“医药箱放在这里,你可以走了。” “可是……可是长官,我还没有包扎完……” 刚刚离得远,再加上光线昏暗,所以林嫣并没有太看清厉凝脸上的表情,可此时离得近了,她却清清楚楚的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泪痕,梨花带雨的泪痕。 想必她没赶来之前,他们说了些什么,而且是让厉凝心碎的话。 被傅青山拒绝了?亦或是她知道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她没有继续猜测,而是笑着说道,“没关系,厉医生,我会给你们长官包扎。” 厉凝听到她的话,很淡很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朝着两人笑笑,“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话,她就走到了小白的身边,笑着说道,“小白,现在很晚了,我一个人打车回家有点害怕,你送我回去吧?” 厉凝的话,小白没敢接,而是看向了沙发处的男人女人。 傅青山在厉凝起身的那一刻,就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了沙发的椅背中,并仰头靠在上面,开始闭目养神,完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 林嫣见状,就朝着小白点了点头,“小白,你去送送厉医生吧。” “好的。” 小白点了点头,随后就和厉凝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包房,而且还没忘了把门带上。 等到小白和厉凝彻底的离开,林嫣才挪动到他身体的另一侧,并把他的手拿到她的拤,开始接着给他的手上药包扎。 傅青山没动,还是刚刚的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好像真的喝多了。 厉凝走的时候,已经把他的手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差上药,和缠纱布了。 林嫣低头上完药后,就开始了包扎。 可能是她没控制好力度,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男人的眉头皱起来,好像很疼的样子。 她赶紧放轻手上的力度,然后就见他的眉头一点一点的舒展开,她才继续包扎。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还没有说话,男人就抬起另一只手揉着犯疼的额角,低声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说了,在家呆着闷,出来逛逛。” “嗯。”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随后抽出放在她小手里的大手,又低声的说了一句,“我一会儿还有应酬,等小白回来,我就让他送你回青山别墅。” “傅青山……”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应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像是在等着她往下说。 她犹豫了几秒钟,才缓缓慢慢的说了一句,“好吧,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事情。” “什么事?” “之前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好了。” “哦?” 傅青山像是终于来了兴趣,坐正身体,并隔着昏暗的灯光看向身边的美丽女人,“你说说看。” “我嫁给你可以,但你必须立刻停止对我哥公司的所有攻击。” “可以。” “还有,你必须把你之前对我做的承诺都兑现。” “可以。” 林嫣抿了抿嫣红的唇,又间隔了两秒钟才说道,“还有就是,你的身边以后不能出现女性的私人秘书,女性的医生。” “嗯?” “你听不懂我的话?” “不是没听懂你的话,是我闻到了一股子醋味,你没闻到吗?” 听到他玩笑一般的话,女人皱起眉头,然后伸手在他的胸膛上锤了一下,“你这么多天在外头应酬,是不是有不少女人投怀送抱,关心你?” “怎么了?怕我在你怀孕的时候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 “你能不能不要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倾身过来,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下,接着就用非常暧昧的话说了一句,“因为看到你会忍不住的想要拥有你,但又怕伤到你,所以不见你是最好的方法。” “而且……我不在的话,也方便你思考,省得你认为我蛊惑你,重新复婚过后埋怨我,我实在是承担不起这份罪过。” “油嘴滑舌。” 林嫣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来,可他却不让,而且攥得更紧了,“我哪点说错了吗?你会这样说我。” “没有,你说的话都特别的对,像是名人名言一样,让人印象深刻,无法反驳。” 说着,她又试图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可他却轻轻的一拉,将她拽到了身前,并伸手覆上她的肚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听检查的医生说是个女孩?” “你居然私下调查我的医生?” “笨蛋!” 他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你产检的时候我都在,只不过没有露面,这样你才能更想我。” “谁会想你。” “不想我,为什么颠颠的跑过来见过?” 他的话,成功的让她噎住了。 她没再说话,他也没再继续说让她难为情的话,而是继续笑道,“女孩子的话,要养的较贵一点,像你一样,但最好能碰到个比我爱你那样,更爱她的男人,这样我才能放心一点,不然总有一种自己精心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所以,我的父母家人也是这种感觉?” “我对你的好,甚至超过了对我父母的好,他们暗地里偷着乐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感觉?” 林嫣轻轻的哼了一声,“傅青山,你还真的是会往你的脸上贴金。” “这几天我睡不着觉的时候,已经把女儿的名字想好了,就叫傅娇娇。” “好土的名字。” “娇娇不好听吗?有娇生惯养的意思,有娇贵的意思,有我捧在手心里疼的意思,还有我爱你的意思。” 林嫣懒得跟他辩论下去,就点了点头,“好吧,你想叫给她叫这个名字,就叫这个名字吧。”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名字。”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都没有想过给她起什么名字,怀孕的女人脑子都不好使,你不知道吗?” 傅青山瞥了她一眼,又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摩挲了一下,“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了,最好长得像你,娇娇嫩嫩的。” “我怎么感觉你疼娇娇会比疼屿林多。” “嗯,女孩子要富养,男孩子要穷养,你没听过。” 林嫣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偏向女儿,因为她是你上辈子的小情人吧。” “我好像闻到更浓烈的醋味了。” 林嫣恼羞成怒,“好了,我我先走了。” 她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的铁臂稳稳的拥抱住,“好,我不说了,等会小白回来,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不是还有应酬吗?” “你都答应嫁给我了,我再不回去好好表现一下,万一你反悔了,我岂不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傅青山的话成功的逗笑了林嫣,“我还真的不知道你有那么珍惜我。”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吗?” 话落,就吻住了女人的唇瓣,并把她直接压在了沙发上。 林嫣最开始有些抗拒,但一想到他还有憋忍那么久,就没再挣扎,而是任他吻着,甚至有那么几秒钟,还主动的回吻了他。 傅青山喝了酒,本来很多情绪就不受控制,再加上她要比平时热情,整个人更是像被点燃,完全忘记了轻柔这回事。 林嫣疼得皱起秀眉,忍不住的呢喃出声,“傅青山,你轻一点。” “嗯……” 男人果然放轻了力度,但是又加深了吻。 林嫣被包房里五颜六色的炫目灯光弄得头晕眼花,再加上他密不透风的怀抱和亲吻,她甚至怀疑下一秒钟她就会彻底的眩晕过去。 傅青山本来只是想亲吻几下就放开,但她的唇和身体都太软了,软的他欲罢不能,越吻越想吻,越碰越想碰。 到最后,他甚至粗鲁的把她的衣裙撕裂开,然后往下攻城掠地。 林嫣没有阻止他,或许也知道他憋忍的太久对身体不好,又或者是在用这种方式哄他,毕竟他现在对林南城公司的收购只差临门一脚,她实在是没有时间玩暧昧的游戏了。 傅青山的全身都因为体内燃烧的烈火,而冒出薄薄的汗,并且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彻底的占有她。 可他在抵着她的时候,瞥见了她隆起的小腹,所有的热情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下来一盆凉水,瞬间熄灭。 他赶紧直起身,并拿过一旁的西服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抱歉,我去洗个脸。” 林嫣坐在沙发上,反应了一会儿,才笑出声音。 因为傅青山的背影真的像是落荒而逃的黄毛小子,生涩到让人觉得可爱。 她笑了一会儿,就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裹紧自己。 等到傅青山回来,她还是满脸的笑意,傅青山看见,忍住的吻过来,直到她脸上的笑意消失,才结束这个吻,可是双手并不规矩,在她的身上上下游走,“要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你以为我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还敢幸灾乐祸,嗯?” “你别弄我,好痒啊!” 她越躲着,他就越得寸进尺,一直到包房的门口有脚步声响起来,他才一把拥过女人,并用宽大的西服把她围的严严实实,不让别人看见她身上一点春光。 小白走到门口,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即便他在男女方面的事情经验有限,也知道了刚刚发生过什么,便退了出去。 刚退一半,就被男人出口的话给喊了回来,“滚回来。” 小白赶紧走进来,并恭敬的说了一句,“长官,我已经把厉医生送回去了。” “谁让你把她叫来的?” “我看您的伤口太深,又不停的流着血,而您又不愿意跟我去医院,我认识的人又不多,所以,只好请厉医生过来给您止血包扎……” 小白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青山轻声打断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还得我感谢你为我的着想。” “小白不敢。”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林嫣缩在他的衣服里有些不自在,便伸手拽了拽他的衬衫,“傅青山,有什么话你以后跟小白说吧,我想回去了。”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话落,就抱起沙发上的女人,并阔步的走了出去。 小白在两人走过来的时候,就让开了路,并呆愣的没有跟上,傅青山没听到脚步声音,头也没回的说道,“怎么,还得我用八抬大轿来抬你,赶紧过来开车,我喝了酒,不能开车。” “哦,好的,长官。” 小白听到傅青山的话,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紫夜外,小白先是跑到车旁,给两人开车门。 高大的男人先是稳稳的将她抱进去,才跟着坐在了她的身边。 小白等到两人都坐进去后,才关掉车门,并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做,然后启动车子,离开紫夜。 路上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林嫣没吃晚饭,路过一家日本料理的时候,突然说道,“傅青山,我想吃日本料理了。” “外面的不卫生,我回家给你做。” “你喝了酒,还能做东西吗?” 她的话,成功的吸引了他的视线,“我看起来像是醉了?” 林嫣摇摇头,最后什么都没说。 到了青山别墅,他先是把她抱回房间换衣服,自己也跟着换了衣服,随后就下楼给她做她想吃的日本料理。 林嫣知道不会那么快的做好,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走下楼,并倚着厨房的门边,看着在琉璃台旁边忙活不已的男人。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眸光,在做东西的间隙朝着门口看了过来,随后笑道,“去客厅看电视吧,我很快就做好。” 林嫣点点头,然后就朝着沙发走了过去。 可能是今天的午睡没有睡好,再加上林南城的事情,和傅青山的步步紧逼,让她本就乱糟糟的脑袋,每天都很累,所以她坐在沙发上没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傅青山做好晚饭,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躺在沙发上的睡颜。 可能最近太累了,她的脸上都是疲累。 他坐在沙发的旁边,先是吻了吻她的额头,最后才吻向她的唇,直到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才缓慢的睁开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 “傅青山……” “嗯,起来吃晚饭了,吃完再睡。” “突然不想吃了,想睡觉。”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半天才说了一句,“乖,吃完再睡,我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做好的,而且你不吃饭会饿,也睡不好,听话。” 林嫣挣扎了一会,才缓缓慢慢的坐起身。 傅青山见她反应迟缓,就弯腰将她抱在了怀里,并朝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秒钟以后,他被男人稳稳的放落在餐椅上,林嫣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最后抬头看向身边的高大男人,“就我自己吃,你有必要这么夸张的做这么多吗?” “谁说你自己吃,我也陪你吃,我刚刚应酬只喝了酒,没吃东西。” “我们俩吃也太多了。” 傅青山坐在她身边,给她递筷子,又给她夹了一块肉递到了她的碗里,声音低淡的说道,“这是弥补这么多天我没有在家照顾你,快点吃,如果觉得好吃,以后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不用了,我现在的体重增加的很快,如果我真的在怀孕期间变成了一个胖子,生产后应该会很难减掉,到时候就真的变成黄脸婆了。” “怎么?怕我嫌弃你。” 林嫣吃了一口,缓慢的说道,“谁会怕这个,毕竟我已经拥有了你的全部身家,你要巴着我才对。” 傅青山勾唇笑笑,“还真是大言不惭。” “跟你学的。” 这顿饭吃了半个小时,大概她真的饿了,吃了很多。 傅青山见她吃了不少,心情不错,“再多吃点。” “傅青山,不要再给我夹菜了,你是不是真的想把我变成一个胖子?” “没事,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再说,你现在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走,担心胖什么!” 林嫣皱眉,放下筷子,“我不吃了,真的吃不下了。” 傅青山知道她吃多了容易吐,也没有过多的勉强她,而是开始低头吃东西。 林嫣吃饱了就看着他吃,男人吃饭跟女人不一样,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爱看他吃东西,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 男人任她看着,好一会儿,才解决碗里的东西。 482,傅青山……我今天化妆了,好看吗? 第二天早上,林嫣就接到了母亲欧荞的电话,大致的意思就是傅青山已经停止了恶意收购林南城公司的举动,但也引起了林南城和林明翰的怀疑,说林明翰已经派林南城连夜赶回林城,准备直接找傅青山谈判,跳过夹在中间的所有人。 林嫣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她在告诉她,林南城为了不让她左右为难,只身回了林城,打算和傅青山摊牌。 原本没有这件事情,林家已经准备大张旗鼓的回到林城,这是傅青山当初从米兰带走林嫣时,早就答应好的条件。 没想到傅青山临时变卦,摆了林家一道,又给了林南城一个措手不及,这件事情也就顺延搁浅了。 林嫣听着欧荞的温声软语,过了很久才微微笑道,“妈,您放心吧,我不会让哥胡来,也不会让傅青山胡来,我保证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 “嫣儿,妈妈知道这一切让你很为难,但你也知道,爷爷奶奶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对这一切早就已经放手不管了,也管不动了,你哥哥和你爸爸的脾气又倔,做什么都不肯听我的劝,妈妈也没有办法才会打电话给你……” 说到这里,欧荞停顿了几秒钟,再开口的时候,林嫣明显听到了她声音里的哽咽,和细碎的颤抖,“只希望事情解决以后,你……你别怨妈妈就好。” “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怨您呢?说到底这一切都怪我,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是我……是我对不起所有人。” 欧荞抹掉脸上的眼泪,又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才缓声开口,“好了好了,嫣儿,妈妈就不该挑起这么沉重的话题,你身体不是很好,现在又到了怀孕的中后期,自己万事小心,不要太操劳。 “至于傅青山那里……男人嘛,尤其位高权重的男人,都喜欢女人去哄,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步,就不要再计较得失。” “你能把他牢牢的把握住更好,如果把握不住,就能捞多少捞多少,不要最后人才两空才好,知道吗?” 听到欧荞的话,不知怎么,林嫣那双漂亮好看的双眸立刻就浮现了一层模糊的水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大概母亲的态度,和当初傅青山要把她从米兰带走时截然相反,令她有些心酸。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作为母亲,能说能做的也实在有限,但又怕娘家做不了她的后盾,和傅家发生冲突矛盾的事情时,会间接的拖累她不幸福,然后被夫家嫌弃,所以在很多的时候,都是在帮她谋划后路。 她想,这就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心。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爱孩子的那颗心。 林嫣将握紧的手机拿离耳边,十几秒钟以后,才用着轻松又平常的语气说道,“嗯,我知道的,妈,别担心我,我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的。” 欧荞听到她的话,很低很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对她刚刚说的那句话的回应。 她抿了抿唇,怕再聊下去情绪崩溃,正要说切断手机通讯的话,就听到无线电波的那端又传来欧荞的声音,她说,“嫣儿,你老实的告诉妈妈?傅青山对你好吗?你也别为了我们委曲求全,如果实在不幸福,妈妈和爸爸就算什么都不要,也会把你带回来。” “所以……你千万千万要过得幸福,降低我和你爸爸的愧疚和无能感,知道吗?” 林嫣眼底的温热逐渐汇聚成泪滴,从眼眶滑落,她伸手随意的揩掉,就瓮声瓮气的回答道,“妈,我真的很幸福,傅青山对我也很好,你也知道的,他从来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乱搞男女关系,有时间就会回来陪我和屿林。” “我真的挺好的,你别因为这件事情,就觉得在委曲求全,你女儿的性格你应该也知道,怎么可能那么深明大义,如果我觉得难过,一定会离开的,你放心吧,妈。” “嗯,那就好,那就好啊!” 林嫣挂断电话后,心情久久都没有平息。 欧荞的话,也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响起来,提醒着她,她必须马上找到傅青山,才能够阻止林南城找他摊牌,硬碰硬。 想到这里,她赶紧低头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后,那边便传来了男人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嫣儿。” 他好像在开会,因为她的电话,直接暂停了会议,因为她清晰的听到了男男女女走出去的脚步声。 “你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有点事情找你。”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漫不经心的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后,淡淡的回了一句,“今晚可能会晚点,七点左右,之后可能还会有一个应酬,什么事啊?电话里不能说吗?” “不能。” 林嫣干脆利落的回答完,就朝着衣帽间的方向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那……我去你的办公室等你?” 傅青山揉着眉心,没说话。 林嫣见那端沉默,赶紧又接了一句话,“哦,我就是……就是在家呆着无聊,你会不方便吗?” “怎么?傅太太这是开始查岗的意思?” “所以,我到底能不能去。” 傅青山被她的话逗笑了,“我把所有的资产都转到你的名下了,也就是说,以后这里你说了算。” “说到底,不会挣钱就没有底气,你把所有的资产转到我的名下有什么用?我不会让钱生钱,更不懂经商之道,所以一切还不是你说了算,我还是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看你的脸色生活。” 男人转动旋转椅子,半晌才说了一句,“有事就说事,整个林城谁不知道你林大千金经常对傅青山挥巴掌,拳打脚踢,而傅青山除了被家暴之外,得像个小媳妇似的鞍前马后,简直就是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傅青山,你说的那是我吗?” “不是你是谁?难道你没有经常对我挥巴掌?” 林嫣挑衣服的动作一顿,“那还不是因为你欺负我,我忍无可忍之下,只能挥巴掌。” “那拳打脚踢的事情呢?你怎么解释?” “我哪有对你拳打脚踢?” 傅青山清了清嗓子,喉结上下滚动,“要我现在就举例吗?” 林嫣紧紧的咬着唇,没有说话。 “之前……” 男人接着就开始细数,林嫣怕一会搞不定他,赶紧软声打断他的话,“傅青山,我突然有点难受,你让小白过来接我吧。” “难受?” 男人听到她有些虚弱的声音,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如水,并迅速的坐直身体,声音里的调侃和懒散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会突然难受?哪里难受?我现在就回去接你去医院。” “不用了,可能就是胎动太频繁了……” “不行,我现在就去接你,穿好衣服在家等着我。” 林嫣赶紧开口,“不……不用了……” 可回应她的,是男人已经切断手机通讯的忙音。 傅青山将剩下的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就驱车离开了盛世集团的办公大楼。 在路上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便稳稳的驶进了青山别墅的院落,将车子停稳后,他几乎是跑着进到别墅里,动静很大,吓了坐在沙发上的林嫣一跳。 傅青山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美丽女人,在看到她盛装打扮后,微微愣了几秒钟,才走近她。 林嫣在他赶回来的时候,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再配上一条仙气飘飘的裸粉色长裙,让她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已经怀孕五个月的孕妇,更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浑身都充满了迷人的美。 她在男人迈着阔步走近的时候,心虚的咬了咬唇。 等他坐到她的身边,她就主动的靠了过去,并伸出手环住他的臂弯,接着又朝他的俊脸吹了一口热气,“傅青山……我今天化妆了,好看吗?” 傅青山深深的瞥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很漂亮。” 话落,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又接了一句,“把我骗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化妆了吧?” 此时此刻,他没有被骗后的恼怒,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没事,好像她怎么作他闹他,他都可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甚至可以完全不在乎。 “你好久没在家陪我了,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嗯?” 她在他询问的眼神中,逐渐把头低垂了下去,“怎么了?我真的打扰到你的工作了吗?” “工作方面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我以为你把我骗回来,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对我说,或者是为了让我躲开什么人……” 傅青山是何等敏锐的人,早就在发现她的异常时,就有所察觉。 而这一秒钟,他只需要用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心虚,就能足够确定她异常的原因。 林嫣听到他的话,脸色变了变,随后伸出一双小手,在他坚硬的胸膛前推了推,“好吧,既然你觉得我心怀叵测别有目的,那你就回去工作吧,我去找其他人陪我。” 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傅青山赶紧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你去哪里?” “不要你管。” 他又说了一句,“那我真的回去工作了?” 她停下脚步,回身瞪着他,“去吧去吧,赶紧去挣大钱去吧,别再因为我耽误傅长官的挣钱速度,那样的话,相信我,你一定会感到得不偿失的!” 话音落下,再也没有回头。 傅青山始终跟在她的身后,在她要穿高跟鞋的时候,赶紧从鞋柜里给她找出一双平底鞋出来,“出去逛会很累,你又怀着孕,不要穿高跟鞋。” “不要你管。” 林嫣推开他,坚持要穿高跟鞋。 男人蹙起剑眉,一只手勾着那双平底鞋,然后弯下腰,把她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林嫣怕高,乖乖的任他抱,“傅青山,你什么意思啊?我不用你陪我。” “今天的合作会谈很重要,我还要回去盯一下,加快速度的话,也要忙到下午五点,五点到七点之间我可以陪着你,七点之后我要去外面应酬,可能会喝酒到很晚,到时候我让小白开车送你回来?这样可以吗?” 林嫣还是不高兴,但却没有说话。 她在想,只要她待在他的身边,一旦哥哥找过来的话,她至少可以保证两方不起冲突,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至于其他的,她现在已经没有心力去管了。 男人把她一路抱上车后,先是蹲低高大的身躯,给她穿上勾在手指上的那双平底鞋,接着又给她系上安全带,随后才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走回到驾驶座的方向,并迅速的启动车子,驶离青山别墅的院落。 ……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停在了盛世集团办公大楼的地下停车位上。 按下车子的遥控锁,锁了车子后,他就牵着女人走向了总裁专用电梯的方向。 上到顶楼,傅青山就交代他的私人秘书把她送回总裁办公室,然后就匆匆迈开脚步往会议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嫣之前来过傅青山的总裁办公室,没用他的私人秘书带领,自己就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他的办公室,并熟门熟路的打开电视机,开始刷综艺节目看。 看了一会儿,困意就逐渐的就涌了上来。 她拼命的抗拒,想要等到傅青山结束会议陪着她睡,那样的话,即便她哥找来,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可她越是拼命抗拒,睡意就越汹涌。 最后,她还是没有敌过汹涌的睡意,逐渐的沉睡起来。 夕阳西沉,夜色逐渐降临,天际的最后一抹余晖,从落地窗的方向探射过来,影影绰绰的落在她的身上,竟然让此刻的画面,产生了一种遗世独立的美感,没人能够抵挡住的美感。 …… 另一边,盛世集团的会议室。 会议比傅青山想象中的进度要快,不到五点钟就完成了全部的内容。 他宣布结束会议以后,率先离开了会议室,其他的员工在他离开后,也跟着离开了会议室。 傅青山迈着长腿走在前面,刚刚走出会议室几步,迎面就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走廊尽头的光影走过来,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满心满脑都是快点赶回总裁办公室,怕等他的小女人等着急。 等到两人接近,他才看清楚黑色帽檐下,那张刀削斧凿般的熟悉面容。 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就被对面男人突然挥过来的拳头给挥退的踉跄了几步。 而跟在傅青山身后的员工都吓了一跳,不免发出震惊的惊呼声,谁也没敢继续往前走,但也都没敢走,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不知道该继续看着总裁被打,还是该上前帮忙,一时间,所有的员工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而这样的情况,也让本来宽敞的走廊,瞬间拥挤逼仄起来。 林南城挑眉看了一眼站在傅青山身后的员工,接着就低低的笑了一声,“傅长官,如果不想让你的员工看着你被打,丢了身为总裁的面子,我觉得你最好让他们都赶紧离开,这样……我们才好用自己的拳头说话,解决傅林两家的问题,你说呢?” 傅青山完全没有防备,踉跄的退了几步,才伸手扶着墙壁堪堪站稳。 听到他的话后,很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站在他身后的员工赶紧离开。 所有员工如获大赦,都低着头跑开了,偌大的走廊一时间只剩下了面对面而站的两个高大男人。 林南城刚刚挥过去的那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傅青山只觉得半张脸都是麻木的,耳朵里不断的传来轰鸣声,甚至有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他随手揩掉,又顺势将宽大的背脊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然后隔着不算明亮的光线,瞥向两米外的林南城。 他的脸上带着笑,“我刚刚还在想嫣儿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的要跟着我,原来是因为这个。” “嫣儿?” 林南城挑了挑剑眉,“嫣儿在这里?” “嗯,在我办公室里。” 林南城摘掉头上的帽子,随后指了指应急通道的方向,“我们去楼顶。” 傅青山听后没有说话,像是有什么顾虑。 林南城见状笑了笑,“怎么?怕了?” 傅青山原本想回办公室看一眼林嫣,但一想到脸上的伤,肯定会露出端倪,怕她过分担心,就点了点头,“可以。” 而此时,小白刚好乘电梯上来,看见长官和一个背影很像林南城的男人朝着应急通道走了过去,他想都没想,就拨通了林嫣的手机号码。 ……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林嫣还在沉睡当中。 大概是心里装着事情一直睡的不是太踏实,所以手机铃声刚刚响起,就把她从沉沉的睡梦当中拉扯了回来,并迅速的坐起身拿过手包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就滑下了接听键。 滑下接听键的下一秒钟,就传来了小白有些焦急的声音,“林小姐,我刚刚乘电梯上来,看见长官和一个背影很像您哥哥的男人上了楼顶,我怕出什么事情,您……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林嫣听到小白的描述,迅速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我哥?” “对,我应该没有认错,就是您哥哥,林南城。”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上去看看。” 切断手机通讯,林嫣就匆匆的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小白正站在电梯口那里等着林嫣,等到她走近,才指了指一旁通往楼顶的通道,“林小姐,从这里能直达楼顶。” 林嫣点点头,跟在小白的身后往楼顶走。 傅青山和林南城早就已经厮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拳的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此时的天空飘起了小雨,落在身上,有着一股沁凉到心里的凉意。 林嫣推开楼顶的安全通道门,就看到傅青山朝着林南城狠狠的挥过去了一拳,林南城一夜没睡,加上什么东西都没吃,挥打了几拳以后,已经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身体开始不稳的摇晃,好像随时能倒在地上。 而傅青山显然已经被激发出了全部的兽欲,眼睛里满是剧烈燃烧的火苗,红的一塌糊涂,并迈着阔步,一步一步的朝着林南城走过去,像是要继续朝他挥拳。 那个样子他,有些吓人,至少林嫣从来都没有见过。 林南城一点都不害怕,揩掉唇角的鲜血后,竟然踉跄着脚步,迎着傅青山走了过去,很有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 “住手,傅青山你住手……” 林嫣朝着两人跑过去,声音飘散在风中,有些细微的恐惧和颤抖。 傅青山和林南城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眼睛里只有彼此,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们此时此刻只想把对方打倒,哪怕用的是拳头。 林南城奔波了一路,此时和他继续挥打下去,已实属勉强,因此,一走近,就被傅青山拽扯住了衬衫的衣领,下一秒,就被傅青山重重挥过去的拳头给挥打在了地上,跑过去的林嫣甚至听到了林南城嘴里发出的闷哼声。 傅青山还要上前挥打,却被跑过去的林嫣伸手拦住。 她跪在林南城的身侧,张开双臂拦在林南城的身前,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够了傅青山,你要打死我哥吗?” 要说起特种兵的经历,傅青山和林南城都是特种作战部队里顶尖的人才,要说打架,更不存在谁比谁厉害,但近来林南城生了一场大病,加上为林嫣担心,一夜没睡,什么都没吃,才会处于下风。 但看到林南城被打,林嫣也顾不得分析细节,只知道维护,这让傅青山瞬间蹙起眉头,眼神也愈发的深暗无温。 “林嫣,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维护你哥,怎么不问问是谁先动的手?” 林嫣咬唇,偏移视线看向别处,“我只看到了你动手打我哥,其他的……我没有看见。” 483,跟你哥打架明显是我吃了亏,你却还是帮着他? 夜色逐渐深浓起来,楼顶的景观灯,和周围的高层建筑的灯光渐次连成了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 林嫣披散的波浪长发被夜风吹起,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楚上面的表情。 男人高大的身躯站在离她一米远的位置上,背对着景观灯的方向,不知不觉中,竟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寂寥,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快到让人无法察觉。 他低低的笑了笑,一身深黑色的西装,将他的身形勾勒的像是从地狱里走来的恶魔。 一步一步,都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力量。 林南城甩了甩头,随后伸手将林嫣挡在了身后,“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下去等我。” “我不要。” 林嫣挣扎着要上前,却被林南城直接拉拽到了一边,而此时傅青山又挥过来一拳,他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防备,整个人又重重的栽倒在地,像是地震一般,震得站在一边的林嫣头皮发麻。 她有一种今天傅青山会这么杀了她哥的错觉。 她跑过来,一下子就扑进了傅青山的怀里,“傅青山,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小嫣,你赶紧让开。” 林南城艰难的从地面上撑站起来,随后看向杵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白,“你赶紧把林嫣拉走,她怀着孕,小心伤到她。” 小白愣了两秒钟,说了一声是,然后快步上前,想要拽走傅青山身前的林嫣。 可林嫣哪会离开,她死死的抱着傅青山,一动都不动,“行,你们要是想打架,就从我的身体上迈过去,不然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再打下去。” 小白听到林嫣的话,不敢再动她。 傅青山早就已经被林嫣的话彻底激怒,直接伸手把她拽开。 林嫣因为他有些粗鲁的拉扯动作,一时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 林南城见状,胸口里郁积的愤怒瞬间爆发,他几步走过来,在傅青山还没有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就狠狠的挥过去一拳,接着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挥过去一拳。 这两拳,林南城用了很大的力量,傅青山被他打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林嫣见林南城也完全失了控,又赶紧扑到傅青山的身上,一双柔软的手臂死死的抱住他的头,“哥,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了,不要再打了。” 小白也觉得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直接站在了林南城的面前,“林长官,请您适可而止。” “滚开。” 林南城一挥手,直接将小白挥开,然后就准备对傅青山拳打脚踢。 而这一秒钟,林嫣想都没想,就直接挡在了傅青山的身前。 林南城腿上的力道根本收不回来,就在马上碰到林嫣的时候,傅青山眼疾手快的把她抱过来。 然后一个转身,那只脚就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腰背上,而疼痛令他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气,甚至那张俊脸都皱成了一团。 林嫣闭着眼睛,缩着肩膀,躲在他的怀抱里,听到他痛苦的闷哼声,赶紧在他的身前身后胡乱的检查着,“傅青山,你没事吧?” 傅青山还没有说话,林南城就又要抬脚踢过来,她伸出双臂环住傅青山的腰身,情急之下喊了一句,“哥,你别打了,我肚子……我肚子好疼啊,刚刚好像动了胎气……” 林嫣的声音很尖锐,瞬间就划破了有些冰冷的空气,让傅青山和林南城的身躯同时一震,所有的愤怒和挑起的作战神经,都随着她的话,而偃旗息鼓。 她并不像是装的,一张精致好看的小脸几乎没有了血色,并露出了痛苦难耐的表情。 傅青山爬坐起来,赶紧将她抱在身前。 他因为紧张,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肚子疼?很疼吗?怎么个疼法?” 林嫣点了点头,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傅青山,傅青山,我好疼啊……” 她陷入昏迷的无意识呢喃的样子,吓了林南城一跳。 他赶紧蹲下身来,半跪在她的身边,动作轻柔的抓握住她的手,“小嫣,是哥不对,是哥不对,你挺住,哥这就带你去医院。” 说完话,林南城就要把傅青山怀里的女人抱过来,却被他躲过去,直接抱了起来,“没听到她叫的是我的名字吗?” 小白看着这幅急转直下的场面,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傅青山轻轻松松的就抱起来了疼的直喊他名字的小女人,随后又瞥了一眼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白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亲自打电话去叫救护车吗?” “是是是,长官,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意识混沌的女人摇着头,一张绝美的脸上梨花带雨,“傅青山,我不想去医院,我害怕医院,你要是叫救护车,我宁可死也不去。” 傅青山怕她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举动出来,赶紧让小白挂断电话,接着又蹙眉说道,“嫣儿,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生我的气,等你好了以后,我们慢慢说,你现在肚子疼,如果不去医院的话……” “不去不去不去,谁让你那么喜欢打架,这是对你的惩罚。” 傅青山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回能去了吗?” 林嫣还是摇了摇头,“可能是吓到了,现在好多了,不怎么疼了,你把我送到你办公室躺一会吧,我现在双腿都还软着,头晕目眩,人也不清醒。” “好,我知道了。” 听她说她的肚子不怎么疼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林南城和小白一直跟在两人的身后,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也都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小白很有眼见的等在门口,林南城瞥了他一眼,就跟在傅青山的身后,走进了他的总裁办公室。 傅青山的双臂稳稳的托抱着她,就在要把她放在沙发上时,她伸手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傅青山,我要去里面躺着,安静。” 傅青山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话落,就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南城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怕会让林嫣情绪波动,考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而是坐在沙发上,开始细细打量傅青山这间大到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办公室。 傅青山把林嫣抱放在休息室的床上后,赶紧打开床头的壁灯,仔细的观察她的脸色,看看有没有特别异常,或是她故意隐忍的情况,但观察了一会儿,都没有看到这两种情况出现。 刚刚在外面淋了雨,林嫣有点冷,就推了推他蹲跪在地上,不停研究着她脸色的男人肩膀一下,“傅青山,去给我找件衣服换上,有点冷。” “哦,好。” 男人站起身,走到衣柜旁,给她拿了一件衬衫过来。 她从他的手里接过来,然后很大方的就脱掉身上被雨水打湿的长裙,凹凸有致的身材在相对晦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她穿上男人宽大的白衬衣后,还抽空伸手撩了撩肩头的长发,不断的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眼神里的东西都沉寂了下去,然后随着她袒露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沉沦,变成了顶礼膜拜她身体的奴隶。 傅青山站在床边,看着她有些反常的举动,终于有点明白了她的用意,“所以……刚刚说肚子疼,是故意骗我的?” 他的声音因为她故意撩拨的动作变得很沙哑,并在话落的下一秒,暴躁的扯了扯束缚的衬衫领口。 她如水的眸光与他深黑如夜的眸光对视着,她非常相信,如果不是她怀着孕,他可能这一瞬已经把她压在身下为所欲为了。 是的,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隐忍和克制,还有……几丝若隐若现的狂热。 林嫣眨了眨眼睛,无辜的摇了摇头,“没有啊,刚刚真的肚子疼。” 傅青山叹息了一声,随后坐到她的身边,开始给她系着身前的衬衫纽扣,“系的这么慢?不怕着凉?” 林嫣蹙起好看的秀眉,伸手就拍掉了他的手,“傅青山,你懂不懂情趣啊?真是扫兴。” “怎么?真想跟我真枪实弹的来一发?” 林嫣瞪着他,连纽扣都不系了,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傅青山怕她着凉,追过来给她系扣子,林嫣觉得有些痒,不停的躲着身体躲他,可能是眼前活色生香的场面让他变得有些难耐,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沙哑的说道,“林嫣,你要是再动,我就把你扒的一丝不挂给我真枪实弹的泻火,我说到做到。” 林嫣知道他的变态程度,就没敢挑战他的变态程度,乖乖的让他系扣子,没再躲着他。 他瞥了一眼变乖的她,才用着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你怎么就那么不知道心疼自己老公,嗯?一心帮着对你来说已经是外人的哥哥。” “谁让你跟我哥打架啦。” 他的手指温热,故意的划过她的皮肤,她躲了躲,接着又说了一句,“傅青山,要说起来,你才是那个外人吧?你平时对我那么不好,又爱小心眼的斤斤计较,谁是那个外人一目了然啊。” 傅青山盯着她,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林嫣,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跟你哥打架明显是我吃了亏,你却还是帮着他?” “因为……我和我哥都姓林,你姓傅。” 傅青山并没有在林南城的身上占到便宜,反而因为林嫣的关系伤的比林南城重,现在他整个胸腔都在疼,连呼吸都在疼。 双手和两侧的脸更是麻木不已,几乎没有任何的知觉。 他又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后系上了她身上最后一粒衬衫纽扣,接着就站起身,“行,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我出去跟你哥“再”聊一会儿。” 傅青山故意把“再”这个字的音咬得很重,仿佛又要去找林南城打架。 他刚刚起身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女人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从他的身侧跑过去,整个人面向他挡住了门板,那张精致到让人离不开视线的漂亮脸蛋上写满了担忧,一副不准备让他出去架势。 “怎么?林大千金这是打算把我软禁在休息室里了?” 林嫣咬唇,没有说话。 休息室安静了几秒钟,傅青山才又笑着说了一句,“你不把门让上开,是打算让我来硬的方式吗?嗯?” 林嫣依然紧紧的咬着红唇,没有办法,她只好走过来,然后钻进他的怀里,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吻了吻,“其实……其实,我也担心你,不然为什么冒险挡到你的身前?别出去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软,吻也很软,一双小手更是不断的在他的胸膛上放火,很有一副献身的打算。 男人退后了一步,远离了她的亲吻,“林嫣,你为了你哥,你还真是甘愿牺牲啊?连这种从来都不屑做,更不屑摆低姿态求人的事情都干出来了啊!” 林嫣隔着晦暗的光线看向退了半米的男人,随后又软着嗓子问了他一句,“傅青山,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后,似乎认真的想了一会,随后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并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林嫣瞥了他那双苍劲有力的长腿一眼,才不甘不愿的走过去。 还没有走近,就被男人轻轻一拉,接着就稳稳的落在了他的双腿上。 窗外下着小雨,并不时的伴着惊雷和闪电,她有些害怕,但更怕的是他的眼神,还有肆无忌惮的动作。 因为他趁着她刚刚缩着肩膀躲着惊雷时,一只手已经从衬衫下面探了上来,并在她的身上放肆的游走,一副要把她就地正法的样子。 林嫣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抓他的大手。 男人另一只手托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放肆游走的大手又被她抓住不让动,他落在她身体上的眸光逐渐抬起来,对上她深黑澄澈的双眸,声音含笑,“林嫣,你刚刚表现出来的诚意,看起来似乎并不像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难道我会错意了?” 说着,他就要放下她。 她察觉到男人的动作,一双柔软的手臂赶紧环吊住他的脖颈,“傅青山,你再闹我就生气了。” “哦,没关系,把你哥打趴下以后,我有的是时间哄你。”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似乎真的不打算放过林南城。 一想到最近一个月家里人为她受的委屈,还有哥哥好不容易创建起来的公司,被他大手一挥差点土崩瓦解,所有的委屈她都咽了下去,然后闭着眼睛,送出了红唇。 傅青山笑着看她凑近的红唇,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抱歉呢,我现在没有那种心情了。” 也就是说,他的视觉感官已经对她的身体免疫了。 或者换句更正确的话说,他一开始确实打算接受她的献身,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接受了。 林嫣又皱了皱眉,实在觉得拿他没有办法了,就空出一只手朝他的身下探了过去…… 男人因为她的动作僵直了身体,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厚重的迷离,有一种下一秒,就把她狠狠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冲动。 “林嫣,你别惹火烧身,趁我现在好好说话,赶紧让开。” “不让。” 她紧咬着红唇,一双水眸倒映着他的身影,没有咄咄逼人高高在上,只有男人看了忍不住想生出呵护怜惜的楚楚可怜。 只是这种可怜,她表现的越明显,他就越是想要欺负,大概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以及骨血里就存在的狂烈。 她的小手非但没有拿开,反而越来越放肆。 傅青山眉头紧蹙,低低哑哑的又说了一句,“林嫣,我再说一遍……” “你再说几遍,我都不会让开,你死了这条心吧。” 傅青山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把她抱放在旁边的床上,然后对她的红唇和身体开始了抵死缠绵的亲吻。 他吻技娴熟的亲吻着她身体的每一寸,一双手更是不停的点着火,让本来就眩晕厉害的女人,更加的眩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或者说,时间已经在他无休无止的亲吻中失去了意义。 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更感觉不到他的情动,只知道她的身体在不断的下坠,没有一刻是停止的。 她的身体不好,他会伤到她,这个认知让他迅速的撤离她的身边,却在他抽身离开的那一刻,她伸手拽住了他,“傅青山,你别去冲冷水澡了,伤身体,我帮你吧?” 男人笑了笑,“一脸为难的说帮我?” “我就是不习惯,没有为难啊!” 男人还是从她的身边退离开,声音低哑的说道,“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不适合做那种的事情。” 在他的认知中,这世界上所有的肮脏和黑暗都跟她不沾边,他也不会让她沾染上。 她只需要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阳光下,对着他笑,对着他撒娇。 或者在他的身下绽放,然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无忧无虑的活着,剩下的事情他会全部解决。 所以他不需要她这样讨好他,这也不是她该干的事情。 林嫣用被子遮住自己,狠狠的咬了一下被他吻得红肿不堪的唇瓣,“傅青山,你还想出去跟我哥打架啊?” “都差点犯了错误,还打什么架?我去冲个冷水澡,等着我。” 说完,傅青山就走进了浴室,很快地,就有水声传了过来。 林嫣床上他的白衬衫,害怕他会反悔,还是偷溜进了浴室里面。 傅青山站在花洒下看着她,水流在眼前形成了模糊的水雾,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不管不顾的继续下去,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胸口里,那些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冲动,朝她挥了挥手,“出去等我。” 她咬了咬唇,又说了一句,“傅青山,你这样冲冷水身体会受不了,还是……我帮你吧。” “还要我说几遍,出去等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傅青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好像看到猎物的野兽,让人碰触一下,就会粉身碎骨。 林嫣站在原地,又深深的瞥了他一眼,才转身走出浴室。 关上浴室的门,她没有着急离开,这回并不是怕傅青山出来后反悔,而是她的腿软了,走不动了。 她窈窕纤细的背部倚靠着浴室的透明玻璃门,脑袋里都是他刚刚站在花洒下,那张禁欲克制的脸,那个样子的他,好像真的爱她爱到骨子里,才会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不愿意让伤害到她,让她有一丝丝的为难。 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走向床边。 浴室里的水声始终没有停止,她呆坐在床上等着他,但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一刻是清醒的。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她觉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浴室的门才被男人从里面打开。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脱下来,换成了一件干净的浴袍。 他没有用吹风机吹干头发,而是用毛巾随便擦拭了两下,她甚至还能看到他发上潮湿的水珠。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傅青山就走了过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几个大步就走了过来,并坐在了她的身边,他的身上带着冲过冷水后的凉气,靠近她的时候,让她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林嫣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越靠越近,才缓缓的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眸光,“没什么。” 傅青山清楚她闷闷不乐的原因,便伸出大手钳制住她的精致漂亮的下颌骨,“我不欺负你让你很失望?不然为什么给我摆脸色看?” “我说了我没有。” 她忍痛挥掉他的手,却在他又伸出手的时候,缩到了墙边的角落里。 间隔了几秒钟以后,才用着很正常的语调说道,“你不是说你七点之后还有应酬吗?快去吧,别耽误了生意。” 484,别哭了,该不漂亮了,嗯? 入了夜,还算宽敞的休息室里,只有床头上的那盏壁灯,发着橘黄色的光亮,勉强的能照亮房间的一角。 她缩在墙角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狠狠的欺负了她。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橘黄色的光影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的五官轮廓映衬的愈发立体深邃,她没敢与他对视,匆匆的瞥了一眼,就将眸光挪向了旁边。 男人低低下笑了两声,在安静的休息室里,就连此刻响起的小声,也显得格外的沙哑迷人。 “你现在过来,我们还有得谈,要是在躲着我,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言而无信。”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和臣服。 她没有立刻过去,而男人也很有耐心的等着。 林嫣犹豫了半分钟的时间,才撑着身体挪动过去,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替代了他的呼吸声,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过于紧绷的神经,稍稍的放松了一些。 她靠近后,就被男人修长的铁臂揽到了身前,还没有说话,红唇就被男人突然落下的吻给封住了。 他的唇带着凉意,不过瞬间,就从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令她的身体止不住的抖了抖,好像是嫌凉,又好像是怕他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 她没有抗拒,但也没有迎合,只是配合他倾身过来的体位和力度,承受着他的吻。 林南城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傅青山从里面走出来,他皱了皱英挺的剑眉,想了一会儿,还是走过来敲了敲休息室的门,而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是两人吻得最忘我的时候。 遇到这种情况,女人的反应一般就是慌张的逃避,而男人往往都会受到刺激,从而更加肆无忌惮的亲吻,亲热,不给女人留一丁点退缩的余地,甚至会因为这种刺激,更加激发体内的征服欲,以及前所未有的快感。 林嫣在他深吻的间隙,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肩膀,“傅青山,我哥在外边……” “嗯,让他等一会儿。” 林南城没有听到休息室里面有任何的回应,又敲了敲门。 林嫣更紧张了,整个身体几乎僵硬的不会动了。 相比她的慌张无措,主导一切的男人就显得从容了很多,甚至还惩罚她的不专心,在她的红唇上狠狠的咬了一下。 女人受不了,疼得嘤咛了一声,却更像催-情的药剂,一下子就点燃了他身体里所有的火。 此时的总裁办公室里面很安静,以至于林嫣刚刚控制不住的嘤咛声,非常清晰的从里面传了出来,林南城皱了皱过分好看的剑眉,没再继续敲门,悻悻然的走了回去。 心里却在暗骂傅青山下手快,这么快就把人带到床上去了。 林嫣是真的生气了,刚刚她说帮他他不肯,这会却又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她敢肯定,她那声不算小的嘤咛声,一定传到门外让哥哥听见了。 她又凶又怒,一双小手狠狠的打在男人的胸膛前。 她只是生气的挥打,并没有控制力度,而男人的眉头却越蹙越紧,最后因为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而迅速的结束了这个吻,并将双手撑在床上,粗重的呼吸着,以此来缓解胸口的难忍疼痛。 林嫣因为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傅青山,你怎么了?” “没事。” 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就要往出走,却被她拉了回来,“是不是刚刚打架的时候受了伤?让我看看。” 他拂开她的手,“真的没事,出去吧。” 林嫣知道他在逞强,脸色苍白成了那样,怎么可能是没事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声音突然就哽咽了起来,“傅青山,你再不听话,我以后一定躲得远远的,让你找不到,随便你对我的家人做什么,我也不会再心软,再回到你这个渣男的身边。” 傅青山隔着半米的距离看着跪坐在床上的美丽女人,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并走回她的身边,“可能刚刚跟你哥打架的时候,伤了肋骨,然后你又一点不知道心疼,毫不客气的对着我狂捶猛打,轻的话是骨裂,重的话……可能是骨折。”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不是和你哥一个姓吗?我说了你会心疼?” 林嫣瞪了他一眼,随后就拿过手机,准备给小白打电话,让他送他去医院。 刚刚拿出手机,就被男人的大手抽走了,“现在还不能去医院,我得先跟你哥摊牌,把我们要复婚的事情告诉他,而且……” “七点之后的应酬真的很重要,不去的话,会有很大的损失,身为你的挣钱机器,我不能眼看着公司有损失不管不顾,这样的话,没了娘家没了靠山,你也不会一心只想离开我,而是我得一直巴着你,毕竟你现在是林城最富有,当然,也是最漂亮的女人了。” “傅青山!” 她叫着他的名字,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喜欢钱胜过一切的女人?” “生气了?” 说着,他就伸手去搂她,“跟你开玩笑的,我还能坚持……” “坚持什么啊?” 考虑到他的身上有伤,她就没挣扎,而是继续瞪着他,“你到底去不去医院?” “去医院的话,真的会损失很多钱的。” “你不是有那么多好兄弟吗?给他们打电话啊,这不是最能体现你们的兄弟情的时候吗?” 林嫣没好气的话,成功的逗笑了他。 可胸口实在是太疼了,抻到了敏感的疼痛神经,使他咳嗽了起来。 几秒钟以后,他才笑着说了一句,“好,我给老纪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 …… 两人穿好衣服,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外面的雨势更大了,硕大的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伴着不时响起的惊雷和闪电,让人有一种大雨要将这座城市淹没的错觉。 林南城正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抽着香烟,听到休息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赶紧倾身上前,把手中的香烟捻熄在了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里,随后就站起身,大步的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整个过程,什么话都没说。 靠近以后,拉着林嫣就往外走。 林南城拉扯的动作并不温柔,林嫣没有防备,也来不及防备,脚步不稳的踉跄了一下,却没敢惊呼,或者发出任何声音,只能被动的承受。 是的,她怕她会成为两人之间新一轮战争的导火索。 或者更准确点说,现在只需要任何一点细枝末节的东西,就足够他们发生新一轮的战争,她不想夹在中间,更不想让他们两败俱伤。 林南城在察觉林嫣身体失控的时候,就伸手扶住了她,并拥着她迅速的往门口走去。 林嫣很想让他冷静下来,还没有开口,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就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傅青山的脸色变得特别不好,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他瞥了一眼林南城拽着林嫣纤细手臂的那只大手,声音温淡的开口,“林总,我劝你还是把手放开,好好跟我谈。” “你如果想要林家,或是我的公司做为要挟,来左右嫣儿的决定和幸福,那就随你来,我不怕,林家也不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了几秒钟,才微笑着继续说道,“所以,傅总,我今天必须带她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话落,就拽着林嫣,想要从他的身侧绕过去,却在擦身的瞬间,被傅青山按住了肩膀,“林总,我劝你冷静一下,有话我们慢慢说,你这样做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更糟糕。” 火药味越来越浓,林嫣也赶紧出声安抚,“是啊,哥,有话慢慢说……” “你给我闭嘴。” 林南城移开与傅青山对视的视线,随后落在了林嫣那张绝美的脸上,“你还好意思说话?出了事情为什么不联系我?你觉得你自己能扛下来?还是就是喜欢犯贱,愿意跟在一个人渣的身边?” 她身上穿着傅青山的宽大衬衫,领口的皮肤,和线条优美的天鹅颈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男人留下的吻痕,和不算温柔的啃咬留下的红色痕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像是被家暴过了一样。 傅青山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妹妹,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林南城的这几句话像是带着万箭穿心的力度,让她顿时觉得呼吸困难,甚至有那么一两秒钟,她好像都不会呼吸了。 傅青山看着她那张小脸迅速的褪去血色,变得惨白,心疼的皱起剑眉,放在林南城肩膀上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度,语气也更重了,“林南城,你发什么疯,有脾气冲我来,你朝嫣儿发什么火?” “她是我妹妹,我教训她跟你有什么关系,放手。” 林南城用了力量甩开傅青山的手,声音满含怒意,“还有,傅青山,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当初你带嫣儿回国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如果她不幸福,我一定会带走她,这是你咎由自取的下场。” “所以,请你别再过来装情圣,好像真的对她一往情深的样子,她这些年已经被你骗的够惨了,请你放过她吧。” 话落,又试图傅青山的身边绕过去,却被傅青山伸出的铁臂横在了身前,挡住了去路。 林嫣说不动林南城,又试图去劝说傅青山,“傅青山,你让我先跟我哥谈谈吧,好吗?” 傅青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不好。” 他清楚的知道林南城看不上自己,在林嫣面前,根本不会说什么好话,还会动摇她的决心。 这世界没了谁都可以,却唯独不能没有她。 失去她的日子太长,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是肝肠寸断,生不如死,那种经历真的一次就够了。 “林总,你别逼我用更强硬的手段,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让林家东山再起,而不是过来插手我的事情,我想你也应该见识过我为她疯的样子……”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更凉薄无温的语调说道,“当然,这句话意思是,我可以为了她更疯。” 这个样子的傅青山已经有些病态,或者说,他爱林嫣,早已经爱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林南城完全不在意,一点都不为所动,唇角甚至还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类似于挑衅,“好啊,傅总,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他伸手打掉男人横在身前的铁臂,动作不耐又粗暴。 傅青山的胸腔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只是皱了皱眉,突然朝着门外的方向,沉声的喊了一句小白。 门外的小白听后,和十几名黑衣保镖迅速的走了进来。 林南城看着涌进来的人,才笑了笑,“原来傅总早有准备啊!” 林嫣也顾不得会惹林南城更生气,甩开他的手,站在了傅青山的身旁,“哥,你走吧,我已经决定和他复婚了,往后不管我过得快乐或是不快乐,幸福或是不幸福,都跟你和林家没关系。” 话落,她就伸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他赶紧离开。 林南城眉心一蹙,又伸手想拉过她,却被她微微偏身躲开了,“哥,你就听我的话,赶紧走吧,我保证和他在一起会幸福,不会再让你们跟着我操心难过,好吗?” “不好。” 林南城并没有放弃要带她离开的打算,反而她越这样说,越让他认为是傅青山在背后捣鬼,威胁她,她才会这样惧怕离开。 “嫣儿,你知道我的脾气,闹够了就赶紧跟哥走,我们不跟这样的魔鬼渣男负心汉在一起,哥会养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屿林,你相信哥,哥一定会让你们过得比从前还好,不会让你们受一丁点的委屈,嗯?” “可是哥……” 林嫣红了眼眶,声音温软,却一字一句的很有力量,“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委屈。” “哥不觉得委屈,跟哥走好不好?” 林南城也红了眼眶,然后沉默了下来,等着林嫣做选择。 站在娇小女人旁边的高大男人也在等着林嫣做选择,在她微微一动,好像要朝着林南城走过去的时候,男人长臂一展,直接把女人揽到了身前,并迅速的后退了几步,“小白,替我送客。” “好的,长官。” 小白恭敬的说完,立刻站在林南城的身前,而十几名雇佣兵保镖迅速的站在小白的身后,对林南城形成了包围。 小白的脸上带着温浅的笑意,声音恭敬又不失礼貌,“林总,这边请。” 林嫣站在傅青山的身侧,透过人群的缝隙瞥向满脸失望的林南城,“哥,你走吧,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好,林嫣,以后你最好别来找我哭鼻子,说他对你有多不好,而且……你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不止我不再管你的事情,林家的每一个人也不会再管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气话,林南城就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林嫣从来没有惹林南城生过这么大的气,她知道他刚刚都是说的气话,但却像是一根又一根的针,扎进了她的身体里,最后涌入她的心脏,疼得她眼泪迅速的从眼睛里滑落,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和难过。 傅青山拥着她,精致的下颚线条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温柔的像是三月的春风,“没事儿,他就是生我的气,才会对你发这么大的脾气,等事情过去了,他就会颠颠的来找你了,嗯?” 林嫣那双被水雾覆盖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听到他的话,也没有任何的缓解或是好转,还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无法自拔。 傅青山叹息了一声,“别哭了,该不漂亮了,嗯?” 他温热的大手温柔的揩掉她脸上像是连成线的泪,又吻了吻她的侧脸,“嫣儿,我胸口还是很疼,陪我去医院吧。” 林嫣听后点了点头,又理了理肩头凌乱的长发,才算有了一点反应。 看到她点头,傅青山绷直的唇角才有了一丝弧度,随后拥着她就往出走,边走边对杵在那里没动的小白说了一句,“去开车,我们去医院。” “是,长官。” 小白遣散了身边的雇佣兵保镖,就跟着两人的身后,一路来到盛世集团负一层的停车场。 三人一前一后的上车后,小白就启动了车子,很快,车子就驶向了停车场的出口,并迅速的滑向了车流之中。 …… 林南城从盛世集团走出来以后,先是暴躁的嘶吼了几声,又用拳头狠狠的捶打了几下墙壁,才算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打在墙壁上的拳头用了很大的力量,以至于他收回拳头的时候,上面顿时变得血肉模糊,可他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或者说,此刻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疼痛。 那种痛心疾首,让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世界上,大概真的没有比最亲爱的妹妹被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欺负,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来得让人痛苦和窝囊了。 正这样懊恼的暗自神伤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他闭了闭眼睛,才伸手拿出手机,并迅速的查看微信内容。 是他派出去的保镖给他发来的照片,而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把心乔扔给他后,就回国消失不见的宋果。 照片里的她,穿着一身轻纱白裙,脚上踩着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撑着一把黑伞,款款的走向一家酒店的方向。 夜风有些大,吹起她的裙角,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愈发翩跹美丽。 他微信不停的震动,接连几十张照片,他一张一张的看完,大致猜出了全部的内容。 后面的照片显示她进去不久,就有一位年纪看起来足以当她父亲的人走了进去,并坐在了靠落地窗边的她对面,显然是在跟她约会。 他深吸了一口气,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和表情才对。 又过了半分钟,他才走进风雨中,并迅速的靠近大厦停车坪上的那辆黑色宾利车。 按遥控锁开了车门后,他迅速的坐进主驾驶座,接着就启动车子。 下一秒,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划破了重重的雨幕,驶向了阵阵的车流中。 …… 深夜,星河酒店。 宋果见完客户,踩着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走出酒店大堂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撑着伞的林南城。 虽然雨下得很大,隔得很远,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形。 他正低着头倚在车身上,手里夹着一根香烟,光火在晦暗的夜色中明明灭灭,将他整个人映衬的愈发孤独寂寥,像是暗夜中的使者,又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邸,让人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大概美好的东西,总是能在脑海里经年不息,以至于再看到的时候,除了惊艳,还是想拥有。 她贪婪的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个时间,酒店门前并不好打车,她接连拦了三辆,都是载客的状态。 今晚应酬前,她知道会喝酒,就没有开车过来,而是直接打车过来的,这会儿她真的有些恼怒为什么没有开车过来,这样的话,她一定能避开他,赶紧逃离。 可能是有所感应,又或者是她白色的身影在深黑的夜里太过扎眼,他缓缓慢慢的抬起头,很轻易的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并迅速的朝她走了过来。 宋果看到他的身影往她的方向挪动,也顾不得下大雨,撑着那把黑伞就匆匆的跑远了。 林南城是何等敏锐的人,察觉到她的意图时,就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无奈他和她中间隔着一条车流密集的马路,他只能看着她越跑越远。 宋果跑得很快,见到胡同就往里钻,七拐八拐之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这一带是老城区,到处都是流浪汉,和醉酒的农民工。 她一心只想逃离,没想到会与迎面走过来的几名醉汉撞在一起。 485,果然二婚的女人什么待遇都没有了 她吓了一跳,而几名醉汉也吓了一跳。 雨势很大,大到可以模糊人的视线。 几名醉汉并不是因为她突然撞过来而吓了一跳,而是因为她太漂亮了,是那种不染俗世尘埃的烟火的那种美丽和漂亮,至少是他们活了几十岁,从没有见识过的美丽和漂亮。 高高在上,却又遥不可及。 宋果受了惊吓,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没敢让自己流露出更多的情绪,压低声音说了句抱歉,就撑着伞,打算绕过几个人继续往前走。 几名醉汉在她马上要绕过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接着就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美女,既然碰见了就是缘分,陪我们待一会儿再走吧。” 宋果往旁边退了两步,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到有些泛白,却强自镇定,“抱歉,我赶时间。” 话落,转过身就朝着来时的路跑过去。 但越慌张,脚步就越乱,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慌不择路的逃跑过程中,陷进路面的积洼中,重重的扭到了脚踝,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身体因为脚踝上传来的剧痛,而微微一晃,手中的雨伞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她被迫停下,并本能的往后退,直到背脊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才看向紧追不舍的几名醉汉,嗓音不稳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们钱的,很多钱,只要你们不伤害我。” 几名醉汉早就被酒精,和她的美色所吸引,这一秒钟,钱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诱惑力和吸引力,他们只想感受她身体的芳香和美好。 “小姐,只要你乖乖的,我们保证不会让你感受到一丁点的痛苦,甚至你还会很喜欢……” 几名醉汉露出无比猥琐,令人作呕的笑容,接着就朝她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力度。 宋果害怕极了,她不停的说着软话,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但都徒劳无功,反而她说的越多,他们就对她越感兴趣,恨不得立刻将她扒光。 “你们别过来……” 她缩着肩膀,紧闭双眸,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做着最后的反抗,“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几名醉汉发出淫-邪的笑声,把她的反抗当成了一种情趣,像是猎人看着笼子里的野兽不停挣扎的兴奋,尤其在酒精的作祟下,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在持续燃烧,接着就迫不及待的朝着她扑了过去。 宋果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嘴里不停的喊着林南城的名字。 她内心期望着林南城追过来,找到她,解救她。 但更强烈的声音告诉她,她已经逃不掉了,而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对林南城算什么呢? 一时新鲜感的玩物?或是心乔的妈妈?又或是他需要应付家里人挡箭牌?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林南城找不到她,也许已经离开了,又或者在她转身逃跑的那一刻,就掉头走掉了。 可能人在危急的关头,总是不冷静,不清醒,但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做到冷静和清醒? 脑袋里的思绪杂乱无章,她甚至想象着自己被几名醉汉欺负以后,又杀人灭口,满身是血的场景。 时间在纷落的雨中被无限拉长,她等了十几秒钟,也没有出现被人亲吻搂抱的画面,而是传过来几声惨不忍睹的哀嚎。 她睁开眼睛,便看着仿佛从地狱走出来的阿修罗使者般的男人,正对着几名醉汉拳打脚踢,那双向来沉静如水的眸光变成了赤红色,整个人可怖极了。 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地上的几名醉汉已经快要奄奄一息,她才走过去,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林南城,不要打了,你再打下去,他们会死的。” 林南城因为她突然的动作,身躯微微一僵,好像冷静了不少。 随后又踢踹了几脚,才抱着高挑纤细的女人扬长而去。 宋果受了不小的惊吓,直到坐进男人的车子里,都未发一言,只是用双臂环着自己,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完好无损的活着。 男人看她的反应,眉心狠狠的蹙起,先是拨通了一组号码,说了一句,“星河酒店旁边老城区的胡同里有几个人渣,把他们送到局子里,给我找个理由,关个几十年!” 几十年?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几十年,即便有,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牢房里,又有几个能熬过几十年? 也就是说,那几名醉汉被关进去,不是被折磨死,就是被摧残死,不会有更好的下场。 林南城交代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接着就从后排座的座椅上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开始温柔的替她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宋果在他的手碰触到她时,先是微微一僵,过了好几秒钟才放松下来。 男人给她简单的擦拭了一番,就启动车子,并踩下油门,迅速的涌入川流不息的车阵中,一路朝着他的私人宅邸的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宾利车缓缓的驶进了南山别墅的院落。 车子停稳以后,林南城就推开车门下了车,并绕过车头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宋果刚要走出来,就被林南城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从停车坪到别墅的门口,大概有二十几米的距离,深黑的夜空依然飘着绵密的雨滴,他逆着景观灯的光影,走在这方黑暗的天地间,好似神邸一般,让人恍惚不已。 到了别墅里面,他把她抱坐在穿鞋登上,然后蹲下高大的身躯,给她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嗓音轻柔的像是春风,“有没有哪里受伤?或是不舒服?” 宋果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林南城又深深的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接着走到鞋柜旁,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套在了她白皙的脚上,“去洗澡吧,衣服湿着很难受。” 宋果被他的温柔呵护弄得有些心烦意乱,机械的点头,就站起身,准备去淋个热水澡清醒一下,顺便暖暖身体。 可她刚站起来,整个人就瘫倒在了地上。 脚踝上传来的疼痛感,清晰的提醒她,刚刚的遇险。 那些被她强制性的压在心底的恐惧,因为这种疼痛而从心底蔓延出来,她缩着肩膀,终于泪如雨下。 林南城刚刚只顾着逞凶斗狠,抱起她就走,一路上又因为那几个醉汉的举动,而震怒不已,并没有察觉到她脚上的扭伤。 这会她突然因为脚伤,露出了所有的脆弱,让他的胸腔产生一种强烈的抽痛感。 仿佛动一下,就生不如死。 他大步走过去,一双铁臂稳稳的抱起她,“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宋果不说话,只顾着落泪。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本来就配不上他的自己,又多了满身的污秽,那样的话,活着似乎都变成了一种煎熬。 如果他没有出现,后果会是什么样,她根本都不敢想。 这一秒钟,她才真实的感觉自己被救了,那种劫后余生的心情,让她庆幸的同时,也让她对两人之间的感情多了一份释然。 喜欢也好,爱也罢,只要还有能力去爱,就不应该怕受伤。 而且…… 既然那么在乎他,为什么不努力的试一试?兴许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的好,从而爱上也说不定。 总好过每天自我怀疑,悲天悯人。 “别哭了,以后有我在,不用害怕,嗯?” 林南城抱着她往楼上走,边走边低声的安慰。 宋果在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里,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进去,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很想回应他,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成了无声的叹息。 没有自信,大概是她不能冲破心理障碍的关键因素。 或者也可以说,面对他这么优秀的男人,想自信太困难。 …… 另一边,医院。 林嫣陪着傅青山做了全面的检查,确定只是骨裂,需要回家吃药静养后,她才稍稍放心下来。 回去的路上,傅青山闭目养神的坐在她的身边,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根本让人看不出来他受了伤。 或者这就是他一贯的处事作风,即便受了伤,也都喜欢隐藏起来,不给对手或是家人一点点窥探的机会。 她记得哥哥曾经说过他们在特种作战部队里受训练时,经常受伤,大伤小伤从未间断。 大概他们都是从那个时候就学会了用隐匿的情绪保护自己,因为他们知道,大张旗鼓的让所有知道他们受了伤,只会增加家人的担心,并不能让他们逃离或是远离受伤。 既然不能逃离,也不能远离,那唯一的结果,就是接受。 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也接受了家人所有的安排,所以,也做到这些并不足为奇。 但这种“认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会让人觉得无奈,当然,也会让人觉得心疼。 林嫣隔着晦暗的光线,一瞬不瞬的盯着旁边的男人看,看了好一会儿,正准备收回视线,就听到男人低低哑哑的说了一句,“我有那么好看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睁开眼睛,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化,却让她慌乱的移开了视线,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抓到了一样。 她朝着车门边挪去,渐渐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男人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听到她窸窸窣窣朝着车门边挪动的声音,便伸出手,握攥住她纤细的手腕,随后轻轻一拉,女人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林嫣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恼怒的说些什么,就听到男人嗓音轻柔的说了一句,“别动,我胸口那还很疼。” 林嫣听到他的话,果然停止了挣扎。 他满意的弯起唇角,搂抱着她的铁臂又收紧了一些,好像要把她融入到他的身体里一样。 而这样的拥抱和温度,驱走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冷意,让她忍不住的沉沦再沉沦。 …… 复婚的事情因为和林南城打了一架后,被迅速的提上了日程。 以至于林家的人接到林嫣的电话,说她要和傅青山复婚,并且会重新举办婚礼的时候,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而且是不留余地的反对。 傅青山对于林家人的态度倒是不以为意,每天悠哉的在别墅里养伤,这让林嫣很头疼,而且是非常头疼。 一面态度坚决,一面打着太极,独独把她夹在中间,这样的感觉别提有多煎熬。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月,傅青山的伤养的差不多了,林家一家也从美国举家迁回了林城。 虽然家里人还是很反对她和傅青山在一起,但毕竟现状摆在眼前,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加上她又怀着孕,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家里人也从最开始的坚决反对,变成了无声的沉默。 大概的意思就是不支持也不反对,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来都不给傅青山面子。 就比如从回国到现在,傅青山提出好几次要请林家所有人吃饭,可每次都被拒绝,而且是毫不留情的拒绝,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傅青山也不恼,每天井然有序的上班,井然有序的下班,从不出去喝酒应酬,既和她保持着距离感,也保持着新鲜感,并且还能坚持随叫随到。 这种相处方式,林嫣很喜欢,不会太黏太腻,但也不会太疏远,刚刚好。 这天晚上,林嫣给傅青山打电话,告诉他她晚上会回林宅吃饭,让他不用着急从公司赶回来给她做饭了。 男人听后,沉默了两秒钟,给出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去。” 林嫣听到他的提议,有两秒钟的犹豫,毕竟他和家里人还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突然不打招呼的过去,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家庭战争,她现在已经到了怀孕的中后期,实在没有心力去调节双方的情绪。 正要开口拒绝,但随之又想到他已经被家人晾了那么久,她再跟着拒绝,会适得其反,就赚了话锋,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你下班之后就直接去林宅吧。” “不用,你在青山别墅等我,我回去接你一起去。” “嗯,好。” 切断手机通讯,林嫣就走向了沙发的方向,准备看会电视,边看边等。 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傅青山都没有回来,林嫣蹙了蹙眉,这是他们要复婚前最后一次回娘家,如果迟到的话,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哥哥肯定会生气,觉得傅青山仗着现在得势摆谱,不把他们林家放在眼里。 而事实上,林家压制傅家的那些年,要比傅家做的过分的多。 当然,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恐怕再无宁日。 脑子里思绪翻飞的想着,别墅的门口就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同时也拉回了她飘得老远的思绪。 她站起身迎过去,果然门打开的那一瞬,她就看到了那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 男人穿着一身深黑色西服,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将他本来冷硬的气质柔和了几分。 看到她,他就朝她伸出了大手,“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林嫣点点头,伸出手回握住他的大手。 到了黑色的世爵车子里,她先是左右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礼物之类的东西,便嘟囔了一句,“果然二婚的女人什么待遇都没有了。” 记得她第一次带他会娘家的时候,他准备的东西,用三台货车才拉下,大到爸爸妈妈喜欢的茶桌茶具,小到祖母绿的宝石戒指,礼物多到只有想不到,没有他送不到。 结果她同意和他复婚,他就这样怠慢,那以后几十年,他还指不定冷落她成什么样。 尤其他们之间还隔着世仇,两家关系可以说水火不容。 就这样他还不上心,她多少会有一丁点的失望。 傅青山启动车子,听到她小声的呢喃,假装没有听到,还故意的问了一句,“嫣儿,你刚刚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你今天这身衣服很帅。” “是吗?都是你之前给我挑的衣服,千篇一律的颜色,你怎么区分帅和不帅的。” 林嫣笑了笑,“长得好看的人穿麻袋都很帅,你就属于那一类。” 傅青山抽空瞥了她一眼,随后笑道,“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你多想了,这是我的真心话。” 话落,林嫣就转头看向了车窗外,什么都没再说。 傅青山也没有跟她继续说话,而是专心的开着车。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缓缓的停在了林家老宅院落的停车坪上。 林嫣低下头,刚要解开安全带,就见一行人从老宅的门里走出来,为首的人正是小白。 “礼物我早就已经派小白送来了,这次是三大卡车,估计老宅都装不下了。”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让她产生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轻咳了一声,假装客气道,“都把人弄到手了,孩子都快生了,还送什么礼物,浪费钱。” “哦?” 男人听后,挑了挑好看的剑眉,“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的问我都送了什么?” “你能想到什么好礼物,无非就是老人家喜欢喝的茶,或是拍卖行拍卖回来的字画,又或者是什么瓷器花瓶之类的古董,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林嫣不以为意的口气,成功的逗笑了傅青山,“每次都送一样的礼物有什么意义?你放心,这次送的礼物,保证会让你的家人惊喜,也会让他们觉得我是真的很珍惜你,爱你。” 林嫣白嫩的脸又红了红,没再说话。 小白领着一行人从别墅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了傅青山的车子,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继续走,而他则小跑着走到主驾驶旁,对着傅青山恭敬的说了一句,“长官,事情都办好了。” “老爷子什么反应?” 小白先是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林嫣,接着才说道,“没什么反应,但没有把我们轰走,就代表他已经认可了吧?” 林正臣是什么人? 他曾是叱咤林城军政商三界的传奇人物,他看不上的人,别说礼物,连靠近一点,他都会毫不留情把人损得一无是处。 这次却把傅青山送过来的礼物收了下来,大概傅青山真的送了什么他特别喜欢的东西,不然他不会是这个态度。 傅青山听后,很低很低的嗯了一声,随后挥了挥手,“你先走吧。” “好的,长官。” 小白恭敬的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林嫣解开身前的安全带,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了他一句,“傅青山,你到底送了我爷爷什么东西啊?” “待会你就知道了。” 话落,就解开了身前的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林嫣没有下车,而是等着傅青山过来给她开门。 自从上次她大出血后,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很少自己走,能抱就抱。 前些天,他伤了肋骨,抱得次数少了很多。 这几天他的伤好了,又开始了抱抱抱的模式。 林嫣被他抱起来,突然的腾空失重感,让她赶紧环抱住男人的脖颈,并且低呼了一声,“傅青山,你干什么啊?家里还有那么多长辈呢,你这样成何体统?” “怕什么,孩子都快生了,只是抱一抱,他们会选择装看不见的。” “那也不行。” 傅青山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说了一句,“我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他们看了只会高兴开心,哪有其他的想法,你乖乖在我的怀里呆着,不许乱动。” 林嫣敌不过他的力量,又说不过他,只能认命的待在他的怀里。 进到老宅里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两人吸引了过来。 包括被林南城生拉硬拽过来的宋果,她看到傅青山抱着林嫣走进来的时候,连送到嘴边的苹果都掉落在了地上。 像是林家和傅家这种传统的军人家庭,很少会出现什么特别伤风败俗的动作,比如当众拥抱亲吻。 尤其是小辈,都特别的注意。 所以,当傅青山大摇大摆的抱着林嫣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难免露出惊讶的表情。 林正臣瞥过来一眼,冷哼了一声,“小嫣,让你回来吃饭,还带不速之客回来,林家的规矩你是不是都忘了?” 傅青山对于林正臣的话毫无反应,甚至还给林嫣脱掉了脚上的鞋子,给她套上了拖鞋。 林嫣紧张的全身都僵硬了起来,正要说话,傅青山就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她这两天胎动太频繁,医生说她最好少走动,这样有利于她和宝宝。”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当然,也等于间接的拂了林正臣的面子。 486,我也觉得这苹果挺甜的,你也尝一尝。 下午的五六点钟,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柔和了所有深色家具的棱角,却丝毫没有柔和林家人的情绪。 而傅青山刚刚那几句云淡风轻,甚至在所有人听来有些挑衅意味的话,将此时此刻的氛围,凸显的更加诡异,安静的落针可闻。 偌大的客厅,沉静了大概十几秒钟,欧荞才站起身接话道,“既然回来了,就过来坐吧。” 傅青山朝着沙发处的几位长辈微微颔首,就抱着林嫣走了过去。 林南城和宋果坐在林明翰和欧荞对面的长排沙发上,傅青山抱着林嫣走过去,就直接将她抱放在了宋果的旁边,宋果礼貌的朝两人笑笑,更是浑身不自在,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毕竟这场复婚前的家宴,她是真真正正的外人,多少会显得拘束又局促。 林南城何等敏锐,一眼就察觉出了她的不安,便直接伸出长臂,将她揽抱到了胸膛前,动作很大,大到把放在林嫣和傅青山身上的所有长辈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宋果嫩白的脸红成了一片,她微微挣扎,却根本挣扎不出去,依然被他密不透风的抱着,她只能低头整理头发,假装没有看到别人投过来的视线,掩饰这一秒钟的尴尬。 林南城接受长辈的目光洗礼后,就将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然后倾身捞起一块苹果递给身边的女人,漫不经心的说了问一句,“傅总整天忙着收购别人的公司,还有时间来我们这小门小院做客,真是让我们林宅顿时就蓬荜生辉起来了。” 林南城揶揄的话语,令宋果皱起了眉头,她用手轻轻的捅了捅他的腰身,示意他说话别总是夹枪带棒的。 男人像是根本没有感觉,继续说道,“要我说,我们林家才是真的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后面的话,林南城没有说完,就被宋果直接往嘴里塞了一块苹果,“说了半天该口渴了吧,苹果挺甜的,你尝一尝。” 林南城低头瞥了一眼宋果,就直接开始咀嚼她塞进来的苹果,末了加了一句,“嗯,是挺甜的。” 他的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好像真的在说苹果甜,又好像在说因为是她递来的苹果,所以才甜。 她没有细细分析,而是偏过头看向旁边,没再说话。 傅青山早在林南城调侃他的时候,就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了沙发的椅背中,一只手横放在沙发的椅背上,无形中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包围圈的人无疑就是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的美丽女人。 他一直等到林南城把话说完,才轻启薄唇,想要回应他的话,却被身边的女人如法炮制的递过来一块苹果,然后粗鲁的塞进嘴里,“我也觉得这苹果挺甜的,你也尝一尝。”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与她对视了几秒钟,才开始咀嚼嘴里的苹果,最终什么都没说。 欧荞见状,赶紧站起身说道,“我去厨房看看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奶奶听到欧荞的话,也跟着站起身说道,“我也去看看,老头子,你陪客人先聊着。” “客人”两个字,不仅拉开了林家与傅青山的距离,同时也拉开了林家与宋果的距离。 是的,她早就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配得上曾经是天之骄子的林南城,即便他现在深陷囹圄,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落魄公子”“穷光蛋”甚至是“一无所有的贵族”,但她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重回巅峰。 他现在的落魄,不过是暂时的隐忍和蛰伏。 他明明是盘踞在天空中的苍鹰,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的落魄,而和她同化成一类人?那对他太不公平了。 林奶奶的这句话,让宋果脸色又难堪了几分,不过反观傅青山,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唇角甚至始终挂着一抹惔笑,就好像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一般,谁的话也撼动不了他,更构不成对他的伤害。 林南城环抱着宋果的长臂又收紧了几分力度,随后覆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呢喃了一句,“不用怕,奶奶不是在说你,他们恨不得我赶紧娶妻生子,怎么可能会对我带回来的女人有意见,放松点,嗯?” 宋果很想点头,但她真的觉得不自在极了,便在他要退回去的时候,又赶紧凑过去,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林南城,我还是先走吧……” “宋果,我记得那晚我强行闯进去的时候,你哭得梨花带雨的骂我混蛋人渣,说我只是玩弄你的感情和身体,甚至还问我会不会对你负责,我回答了什么?嗯?” 宋果没有说话,缩着肩膀躲着他温热的呼吸,可他却不允许,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又清晰,“我一点一点吻干你脸上的泪,说会,宋果,我会对你负责,把你娶进林家的门,让你做林太太。”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低到性感,“现在我就是在负责,你又打什么退堂鼓?是不是以后只要我的家人有一点风吹草动,或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就会打退堂鼓,把我一个人晾在这?” 宋果睫毛微颤,半晌才又说了一句,“我……我没有信心,林南城,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我知道是我太贪心了,我不该那样说,毕竟我也没有疾言厉色的阻止你,甚至还动情的回应了你,你就当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你说得倒是挺轻巧。” 林南城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可惜的是,我当真了。”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做林太太,一个是任我玩弄的女人,你自己选。” 宋果知道他是在说气话,但她又知道,他的家人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而她的父亲,也会极力的捣乱,甚至会不惜破坏她的名声,只为了给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关心她过的好不好,幸福不幸福。 “你们要是在这么眉来眼去,嘀嘀咕咕的,就给我滚出去。” 林正臣先是忍了傅青山和林嫣的浓情蜜意,没过一会儿,又轮到林南城和宋果,他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低吼出声。 宋果被林正臣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哆嗦,脸上的血色褪尽,迅速的变成了苍白的颜色。 她说了一声抱歉,就要往出走,却被林南城拉了回来。 她倒在林南城的怀里,还没有开始挣扎,就听到林南城淡淡的说了一句,“爷爷,爸爸,我今天带宋果回来,一是让她认一下林家的门,二是……我准备娶她过门,让她做我的的妻子,成为林太太。” “不可能。” 林明翰从沙发上弹跳着站起来,反观林正臣的反应就很淡定,仿佛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孙子娶了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女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 或者更准确点说,他的精力已经被傅青山和林嫣折腾消磨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大发雷霆了。 林明翰的反应,无疑是在本就不够坚定的宋果心上,下了一剂猛药。 林嫣看见宋果苍白的脸色,赶紧捅了捅身边的男人,示意他帮帮忙。 傅青山斜睨了她一眼,一副我为什么要帮忙的眼神。 林嫣皱了皱眉,那表情明显在告诉他快一点,他又看了她两眼,才不慌不忙的开口,“爸,爷爷,我们还是先谈谈我和林嫣的事情吧……” “哼,我跟你更没什么可谈的。” 林明翰瞪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林明翰一走,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了傅青山,林嫣,林南城,宋果和林正臣。 林正臣那双历尽沧桑的大手放在精致的拐头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完全不像已经落势的人,更像是久居高位后沉淀下来的睿智犀利,还有几丝看透世事的云淡风轻,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难接近,靠近。 当然,更难走近他的心,成为要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 林南城的大手始终扣在宋果的腰身上,不让她动弹,但也没有过分的要求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是等着林家的大家长林正臣说话。 他想要娶宋果,肯定要经过家人,但如果他们不同意,他也不会轻易的改变想法。 他想要娶的女人,无论中间隔着什么,他都会用尽手段得到。 哪怕很难,哪怕……她还不够爱他。 “这样吧,小城,你和宋小姐的婚事先往后推一推,毕竟你妹妹的肚子等不了,我怕再给她和傅家小子复婚的事情,这个孩子就要生出来了,我们林家虽然成了落魄户,但也不至于让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的掌上明珠受委屈,你说呢?” 林南城剑眉一蹙,还没有开口说话,林嫣就接话道,“爷爷,其实我可以和哥哥一起办婚事啊,反正咱们林家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热闹过了,而且……心乔也需要妈妈。” 林正臣终于变了脸色,看向脸色苍白的宋果,“不急,心乔的身份还没有验证,我想宋小姐也不会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爷爷,心乔和我哥长得那么像,根本就不需要验证啊……” 林嫣怕哥哥和爷爷吵架,在一旁拼命的缓和气氛,可她的话,显然没有得到林正臣的认同,“小嫣,你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明白,就别操心你哥的事情了。” 言外之意就是,心乔必须得坐dna。 而这个dna验证,显然是压垮宋果和林南城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正臣玩了一辈子心机,虽然不屑用在自己的子孙上面,但如果有必要,他也不介意玩一玩。 林嫣还想说什么,被林南城挥手打断了,“爷爷,你经常说我跟您哪哪都像,那是因为我们对看上眼的东西异常的执着,不瞒您说,宋果是我这些年来第一个遇到的想娶的女人,不管我和她之间会有多少阻碍,我也会得到她。” 傅青山的大手不停的敲着膝盖骨,看到两人吵架,好像格外的享受。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幸灾乐祸。 林南城如果想要娶宋果,面对的压力,要比他和林嫣复婚的压力还大。 在别人的身上看到自己所承受,所面临的痛苦,这种感觉,真他妈的爽。 林正臣瞥了一旁幸灾乐祸的傅青山一眼,又看了一眼难得一脸认真的林南城一眼,笑着说道,“小城,家丑不可外扬,你是专挑今天这样的日子,故意来跟你老子和爷爷摊牌,好让我们林家丢脸的吗?” “不算是吧,我不知道他也会来。” 这个“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指的就是傅青山。 傅青山听后,眉目不动,只是摊了摊手,用着非常无辜的语调说道,“爷爷,我也不知道他会选择今天摊牌,如果知道,我会选择晚点来,或是干脆改天再来,要是您觉得没面子,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到外面等着嫣儿……” 说着,傅青山就要起身离开,林正臣拿起拐杖,在地面上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冷哼着说道,“你也好意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俩私下已经串通好了吧?不然这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从头到尾都是烂剧本,一直上纲上线,如果还能骗过我,我这辈子还真是白混了。” 说完这些阴阳怪调的话,林正臣就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接着说道,“既然都来了,就没有再走的道理,今晚都留下来住吧,林家确实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林爷爷……” 宋果不明白男人之间的阴谋较量,但刚刚的那些话确实让她看清了自己,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林正臣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不用说了,所有的话等到吃完晚饭在好好说吧。” 话落,就拄着手中的拐杖走远了,留下沙发上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当然,傅青山和林南城脸上的表情都很淡然,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就好像刚刚林正臣什么都没说一样。 林正臣离开后,林嫣就附在傅青山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有点累了,想上楼躺一会儿。” 傅青山知道她是为了给林南城和宋果让出空间,什么都没多问,就抱着她上楼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宋果才挣扎着离开林南城宽大温热的怀抱,而这次林南城并没有继续强迫她待在他的怀里,而是隔着夕阳的余晖与她继续对视。 大概几秒钟以后,宋果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率先开口,“林南城,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也不想让自己有负担,我甚至能想到和你在一起会有多累,而且……心乔那么小,就要给她做亲子鉴定,即便我们可以瞒着她,但她总有一天会知道,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这个妈妈很失败。” 说来说去,她还是很介意做亲子鉴定的这件事情。 在她的观念里面,她可以为了爱情受尽委屈,但绝不能让心乔跟着受委屈。 做亲子鉴定,就表示林家人对心乔的身份有所怀疑。 她虽然没有太富有,但她足够能养起心乔,并不需要豪门做后盾,或是她的底气。 她真的可以努力赚钱,自己给自己底气的。 “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想跟我分开。” 宋果的眼神一直都飘忽不定,听到他的话,整个人突然瑟缩了一下,但过了几秒钟,她还是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男人,“林南城,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我们过了你家人的这关,也未必能过我家人的那关,我爸他一直都在谋划着我的婚事……” “也就是说,跟我结婚要拿出很多的钱,这一点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说着,她又低下了头,“你现在事业并不稳定,遍布荆棘,连投资都拿不到,更何况是拿出那么多钱,去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你图什么啊?”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拿不出钱娶你,或者我可以认为你在嫌我穷,给不了你想要的豪门生活,是吗?” “我没有……” 宋果摇着头,还没有说完话,就被林南城低声打断了,“宋果,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不要试图去说服我,我想娶你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共度一生,不要拿爱不爱,或是其他的物质来道德绑架我,听明白了吗?” 林南城是真的动了怒,声音已经满满的都是彻骨的凉意。 宋果哆嗦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可是……我想要的婚姻,必须有爱情,即便没有爱情,至少不需要仰望……”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林南城,我一直都在仰视你,从过去到现在。” 林南城深深的瞥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那是你的问题。” 话落,就直接迈开长腿离开了客厅,只留下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黯然失神。 …… 傅青山抱着林嫣回到楼上的房间后,林嫣没有上床休息,而是站在门边,透过门缝看向外面的走廊,似乎在等着林南城或是宋果手牵手的走上来。 是的,她就是怕两人吵架不欢而散。 等了又等,只见林南城黑着脸从楼梯口的方向走过来,并没有看到宋果的身影。 她赶紧迎了出去,却因为脚步太急,而踉跄了一下。 傅青山始终站在她的身边守护她,看见她马上要摔倒,想都没想就把她拉拽回来,并稳稳的护在胸膛前。 这样大的动静,直接拉回了神思飘出很远的林南城。 他瞥了两人一眼,就径自的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林嫣还是开了口,“哥,你是不是和果果吵架了?” “你觉得呢?” 林南城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就继续迈开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刚刚走出两步,林嫣就又说了一句,“哥,你不要跟她吵架了,我……我前两天去产检的时候,无意间碰见过她一次,虽然……虽然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了……” “什么?” 林南城迅速的回身看过来,“她去医院?是妇产科吗?” 林嫣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林南城没再说什么,迅速的往楼下跑去。 难怪她刚刚的表情会那么的失望,原来是她又坏了他的孩子。 如果心乔都需要做亲子鉴定,那么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做。 女人生孩子,等于从鬼门关走一遭,她如果为了他,从鬼门关走两次,却换来两次亲子鉴定,那对她来说,并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没有一个男人值得她这样做,他也一样。 宋果已经悄悄起身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现在已经不惧怕其他人的眼光了,或许更难堪的场面她都经历了,所以也就没什么值得害怕了。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出很远,她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过来,她没有回头,而是加快脚步往前走,最后变成了小跑。 她穿着高跟鞋不方便,即便跑也跑不了多快,几步就被他追了上来。 她被迫停下脚步,微笑着看向身前俊美的男人,“怎么了?” “你哭什么?” 她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是泪,她却并不自知,直到他的提醒,她才伸手揩掉脸上的泪,“没什么,风太大了,吹得眼睛疼。” “跟我进去。” “我不太想留下来吃晚饭,你进去吧,别影响好不容易才凑在一起的家庭聚餐。” 林南城单手拉住她的手臂,半晌才说了一句,“抱歉。” “哦,没关系。” “我也抱歉,也替我爷爷和爸爸,还有所有的家人向你道歉。” “哦,我都没有关系,这种事情我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次,都已经免疫了,快进去吧,我没事的。” 她的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就好像她真的无所谓一样。 林南城握攥她手臂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量,接着又说了一句,“跟我进去吧,我爷爷的话,其实已经默认我们的关系,而且……我不会做亲子鉴定,全世界都知道心乔是我的孩子,完全没有必要做,是我考虑的太少,抱歉。” “没事,他们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的。” 上流社会的豪门,哪家没有点秘闻。 去做亲子鉴定,也屡见不鲜。 说着她又开始了挣扎,男人却突然把她拽到怀里,低声的安慰,“我知道是我太过分了,果果,对不起,我真的太想得到你了。” “林南城,你还爱温暖吗?” “……” 长久的沉默,是她一直就知道的答案。 “你心里一直都有她的位置,甚至还经常去监狱里探视,这些我都知道。” 487,你知道当年对你做那件事情的人是谁吗? 这时已经入了夜,暗下来的天空,混着园林景观灯光,和高杆路灯垂落下来的橘色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折射在草地上拖得老长。 高大的男人和纤细的女人面对面站在那里,四目相对,她在他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多到她有些嫉妒。 可她却知道,那些情绪没有一样是关于她的。 这世上能让他如此对待的,大概只有温暖一个。 是因为她刚刚提了温暖的名字,所以他才会流露出这种复杂又无解的情绪吗? 她清楚的知道,却又只能装作不知道。 林南城双手插进西裤的裤袋里,那双如海般深邃的眸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宋果,你好像自诩很了解我?” 宋果在他深暗无边的凝视中,逐渐低下头,“抱歉,如果我这么说,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向你道歉。” 她伸手将垂落颊边的长发撩到耳后,声音在夜风中逐渐飘散,“但我并没有揣测你心思的意思,林城路人皆知你曾经深爱温暖,为了她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又被迫放弃了如日中天的事业,甚至入狱……” “当然,我也明白深爱这两个字,不是随随便便出现一个人就能够动摇。” 说着,她微微抬起头,一双映满星光的眸子里,泛着盈盈的水光,“至少……我没有这个能力。” 林南城突然低声笑了出来,眉目之间浮现出了几丝嘲弄,“宋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心有所属,既然你知道,就不应该来招惹我,现在既然已经招惹了,你就应该承受招惹我的后果,而不是撩完就跑。” “还是……你把我当成没有感情的情圣了?可以游刃有余的在感情里穿梭自如?不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有一点感觉,甚至连心痛都没有,是吗?” 宋果没有说话,她确实认为自己对他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现在说出来,肯定免不了一场无休无止的争吵,而她不想把自己搞的浑身狼狈,尤其是在他的家人面前。 或许,女人在面对比自己优秀很多的男人时,最常见的自我保护方式,就是变成刺猬。 伤害了别人,同时也刺伤了自己。 “宋果,你还真是没心没肺,我就不应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 话落,他又靠近了她一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侵袭过来,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系统,让她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宋果……”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边缓缓的响起来,她的睫毛微颤,本能的往后退,却被他的铁臂直接揽抱到了胸膛前,“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嗯?” 一个女人,如果真的喜欢什么,应该会奋不顾身。 但她一身毛病,明明喜欢,却又拼命的压抑克制,这种反应,可能跟她从小的生长环境有关系,他理解,但他不允许。 一丁点都不允许。 他的女人,只能和他并肩作战,而不是临阵脱逃。 “你先放开我。” 宋果往身后的宅子里看了一眼,入夜的老宅虽然已经灯火通明,但他们所站的位置,是老宅院落最显眼的位置,只要有人往窗外看,他们毫无疑问的就成为了被观赏的对象,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她惊惧不已。 林南城的身体又压低了一些,俊脸逼近她精致明媚的五官,“怕什么?你连我的孩子都怀了,搂抱亲吻这种最基本的亲密方式,别人看见了,也只会当做是我们调情的方式。” 他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让她又惊又怕,“林南城,你发什么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不承认?” 林南城笑了笑,“宋果,你最好现在就和盘托出你隐瞒我的事情,不然等我自己查到了……就应该不会有现在这么和颜悦色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宋果继续挣扎,一双小手不停的在他坚硬的胸膛前捶打,“林南城,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怀孕。” 他眯眸又问了一遍,“没有怀孕?” 宋果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没有,放开我。” “那你去医院的妇产科干什么去了?别告诉我你去检查身体。” 林南城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宋果红了眼眶,“我……我宫寒严重,生理期的时候,经常疼得死去活来,我朋友刚好是妇产科的医生,而我又刚好在国内,就叫我去做一下检查,给我开中药调理,让我能减少点生理期的疼痛,仅此而已,你不要联想的太多。” “真的?”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就去查好了。” 宋果挣扎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索性就不挣扎了,“所以现在,你能放开我了吗?” 林南城又深深的瞥了她一眼,才松开环抱在她腰身上的长臂,接着说道,“今晚留下来。” “林南城,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更不想跟你结婚了,麻烦你让让路可以吗?” “不可以。”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距离她只有几公分的位置上,说话的时候,好像有意无意的要吻她,弄得她左右躲着,完全没了要分手的气势,“林南城,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没说话,依然在她的脸侧暧昧的摩挲着。 “如果你是觉得没有被女人甩过,现在被甩很伤男性自尊的话,你也可以说是你甩了我,我都无所谓。” “所以……我冒着夏日的炎热,就是为了跟你探讨谁甩了谁,不会让谁更丢脸?” 如果他拦下她,还不是因为这个,那她就真的想不到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了。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话,或者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耗下去。 林南城见她一副无奈又无语的表情,低低的笑了笑,随后伸出大手牵住她的小手,“不要老是讲究配上配不上,我说你能配上,你就能配上。” “再说,我现在又不是什么豪门贵公子,满身的落魄,在这个时候还有勇气跟我在一起的女人,肯定不是图钱,他们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们那么说,也是在试探你,你也算生在豪门,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什么都当真。” 他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精致的鼻子,声音温柔,“还有,你究竟要因为身份的事情,跟我闹几回别扭?要是我有其他的女人,你这么理直气壮的闹我也行,现在我身边没有女人,又愿意娶你,什么都依着你,顺着你,你还这么折磨我是为了什么?想看看我究竟有多在乎你?” “我没有。” 她迅速的低下头,躲避他的眸光。 “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 “我和温暖在一起很多年,突然忘了她,确实很难做到,但我已经在慢慢的努力了,更何况现在有你和心乔,我的心就那么大,不可能放下那么多人,你只需要记住,现在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你,而我在乎你。” 宋果始终低垂眉眼,没有说话,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几乎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和情绪。 他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指勾住她尖细的下巴,“我这么坦诚以待,还换不回来你的信心吗?你是有多爱我,连这点拴住男人的自信都没有?” “我没有。” 她急切的否认,可越是否认,越是让他心情舒畅。 “多学学乔漫和嫣儿,她们对付男人的手段五花八门,还能让男人心甘情愿的交出全部身家,你呢?就知道藏和躲,这样栓不住男人的,只会把男人越推越远。” 宋果知道他说的很对,但她怎么能跟乔漫和林嫣相提并论? 她们的优雅和自信都是藏在骨子里的,是和纪云深傅青山势均力敌的感情,没有弱项,即便有弱项,她们也还有无人能及的美貌,但她浑身都是弱点,和林南城站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只能踮起脚尖仰望他。 “有本事和野心的女人,通常都会让男人爱她爱得死心塌地,你要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当然,也要有这个野心。” 他的话,让她彻彻底底的愣住了,半晌才问了一句,“林南城,像我这种女人在林城一抓一大把,愿意倒贴上来富家千金,名门淑女更不在少数,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想跟我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爱上我。”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或者说,爱上我最好,爱不上至少在外人看来有个完美的家庭,不至于痛失所爱后,落下形单影只落寞惨淡的苦情男人形象,对吗?” “宋果,你不去学算命真的可惜了。” “林南城,你把话说清楚,不能光诱惑我死心塌地的爱你,而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这就没有意思了。” 林南城笑了笑,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你也知道我是在诱惑你,那你为什么不反过来诱惑我,比如……色-诱。” “你能不能好好回答问题?” “我已经很正经的回答你的问题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回答?难道要我亲自教你怎么……色-诱?” 她皱了皱眉,一张脸都是恼怒的情绪,却没有表露出来分毫,“我怎么知道你吃不吃这一套?” “你喜欢我,全世界都能看出来,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拼命喜欢自己的女人,我也不例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再出现一个宋果,你也会给她一个机会?” 宋果的话,成功的逗笑了林南城,“宋果,你这是在钻牛角尖,先不说这种假设存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话,你就站在我的面前,天时地利人和,你没道理把这机会让给别人,让别人成为人生赢家,对吗?” “说来说去,都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一句真话。” 她半转过身,不再理他。 他追过去,一双铁臂紧紧的环抱住她,“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对我很特别,我想跟你试一试,试一试谈情说爱。” 宋果抿了抿唇,没说话。 “我已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你还不满意?” 她还是没有理他,像是在考虑,他又凑近了一些,声音暧昧,“是不是非要我跪下来求你,你才会答应我的追求?” “你的追求就只是嘴上说说,我没看出来诚意。” “我可以在床上,表现出无限的诚意。” 宋果本来就绯红的脸,瞬间红的一塌糊涂,她恼怒的皱眉,推了推身前的男人,“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你喜欢正经一点的追求?” “怎么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都变了味道?” 宋果挣扎不开,只能顺着他的力度窝在他宽大的怀抱里,“林南城,你会对我好吗?” “嗯。” “我们结婚以后,你要是发现无法爱上我,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拼命纠缠你,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四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总是有那么一两分的云淡风轻,这让他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他甚至能够想象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没有一丝丝的留恋。 “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是说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背着我偷偷喜欢别人,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林南城环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又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不会有那么一天。” 不会有那么一天? 是他已经无法爱上别人?还是……跟他结婚的女人是谁都无所谓,他只需要一场应付家人的婚姻。 如果能让他感受到幸福,那就最好不过。 如果不能,他也能够和结婚的那个女人相敬如宾一辈子。 心如止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 一周后。 还有两天,就是傅青山和林嫣的复婚典礼,消息已经公布,瞬间刮起了一阵娱乐风暴,舆论度不亚于任何一个当红明星。 林嫣倒是不怎么在意外界的风言风语,大概是经历的多了,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她优雅的背面,而她,也不再惧怕任何惊涛骇浪,甚至在面对那些风言风语的时候,还能够谈笑风生。 下午,林南城驱车带着宋果和心乔过来陪她说笑,直到入了夜才走。 他们走后,偌大的青山别墅,似乎更加的清冷寂静了。 她在房间里有些无聊,便沿着人工河向山坡下面走,直到山脚下的城市灯火映入她的眼底,成为她眼底的一抹色彩,她才停下脚步,向下远眺。 从青山别墅向山脚下眺望,好像能够看到盛世集团的大厦,但傅青山告诉过她,实际上从青山别墅往下眺望并不能看到盛世集团的大厦,她总是这么觉得,就认为她的觉得是她真实看到的东西,实际上不是。 不过是也好,不是也罢,山脚下的每一抹色彩,都足够吸引人,让人流连其中,无法自拔。 她这样呆站了不知道多久以后,身后蓦地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她回头看过去,就看到高大的男人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逆着光影,正朝她走过来。 夜风有点大,吹起她海藻般的秀发,在空中乱舞。 男人走进以后,很自然的伸手将滑落在她颊边的长发别在耳后,随后敞开西服的衣襟,将她整个包裹进去,“朱嫂说你站在这里很久了,你怀孕快七个月了,这么吹风很容易着凉,跟我进去吧,嗯?” 她没说话,只是低低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 “我以后又要成为没有家的孩子了,事实上,我从嫁给你,或者说,从我喜欢上你的那天,爱上你的那天,就没有家了。” 傅青山拥着她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间隔了几秒钟,才缓淡的说了一句,“复婚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会很幸福,我一直都在,别怕,嗯?” 她点了点头,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交付在了他的身上,“嗯,我只是有些感慨,毕竟当年在我的身上发生那种事情后,我的家人以及我自己,都觉得我可能嫁不出去了,不管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都有障碍,嫁出去也只是拖累别人,并不会给自己以及别人创造出幸福。” “当然,我也曾想过这一生都不嫁,守着那份难堪孤独终老,还有……很多个瞬间在想,我活着就是为了不让爱我的人失望,仅此而已。” 她的声音低柔轻缓,一点一点的在风中飘散,却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下子就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吻了吻她的侧脸,又吻了吻她的耳廓,低声的说了一句,“嫣儿,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嗯?” “嗯。” 林嫣笑了笑,便转过身,直接钻进了他宽大的怀抱里,“傅青山,我有点困了,你抱我回去睡觉吧!” “好!” 男人听后,就弯腰抱起了她。 她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但却轻的像羽毛,几乎没什么重量。 他每次抱她,都会忍不住的皱眉,因为她真的太轻了。 “我这几天忙着筹备婚礼的事情,你是不是又背着我没有好好吃饭?” 头顶上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她摇了摇头,“没有啊,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 “以后能不能别总吃猫食?你怀孕以后,就见肚子大了,其他哪都没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孕妇,所以,不需要特意控制体重了,知道吗?” “知道了。” 她乖乖的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夜风很舒服,拂过脸颊,撩起几缕发丝从他的脸侧滑过。 那份馨香,让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僵硬起来。 对这个女人,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抵抗力。 或者说,他对她,完全不想抵抗。 …… 一夜无梦,林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那抹高大的男人身影,只有床单上泛起的褶皱提醒她,他昨晚回来过。 是的,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他几乎都是早出晚归。 天不亮的时候就出门了,凌晨的时候才回来,她不是睡着了,就是等睡着了。 昨晚可能是朱嫂打电话提醒他,她的情绪很低落,他才会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平衡她的情绪,然后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忙碌。 要赶出举办婚礼的时间,还要赶出度蜜月的时间,他身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确实分身乏术。 她虽然很理解,但又难免有所埋怨。 怀孕初期,他说他会陪她体验整个孕期,可这个孕期,他除了忙碌的时间,就是两人冷战争吵的时间,而真正陪她的时间,仔细数都能数过来。 她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总不是滋味。 大概女人就是这么口是心非的动物。 她醒过来,就很难再入睡,便换了衣服下楼吃早餐。 大概半个小时后,她把朱嫂准备好的早餐解决掉,正准备上楼看会儿书,刷会儿剧时,客厅里面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青山别墅的座机,很少有人知道号码,她住进来的这几年,响起来的次数加在一起,都不超过五次,这次不知道会是谁打来的。 心里这样想着,就抬脚走过去接了起来。 她说了一声你好以后,对面紧接着就传来一道柔软明媚的女声,即便她怀孕后的记忆里再不好,也清清楚楚的听出来,这是温暖的声音。 “小嫣,听说你和青山就要复婚了。” 她用的是陈述的语调,而不是疑问句。 林嫣握紧手中的电话,半秒钟以后,才微微笑道,“温小姐浪费监狱里那么宝贵的通话时间,不会只是为了问我是不是要和傅青山复婚的事情吧?”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叙叙旧,关心你一下,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吧?” 她问她问题,她就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 这种感觉,还真的挺让人不爽的。 “好吧,那如果温小姐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挂电话了,毕竟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更没有什么好叙旧的……” 说着,她就要切断手机通讯,却被那端响起来的女声再次打断,“小嫣,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吧!” “我怎么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聪明?” 她笑了笑,声音低淡,“温小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不喜欢和人兜圈子,更不喜欢拐弯抹角。” “好啊!” 温暖也笑了笑,声音温柔似水,“小嫣,你知道当年对你做那件事情的人是谁吗?” 做那件事情? 她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难道她知道? 这一刻,她只觉得手足冰凉,所有的血液都在逆流。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知道?” 温暖的声音依旧温柔的像水,可每字每句都像是锥子一般,毫不留情的扎进人的血肉。 488,而且,你确实有这个动机和嫌疑 今年第九号台风登陆林城,明明上一秒还晴朗的天空,瞬间被狂风暴雨淹没,并伴着远处天际响起的惊雷,源源不断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像是为了配合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一样。 林嫣坐在沙发上,过了最初那几秒钟的心神俱荡后,就恢复了冷静。 没有人知道她花费了多少年,才能够在几秒钟之内做到优雅面对。 大概傅青山真的有这样的魔力,让她在最痛苦的时候,只要想想他,就会立刻变成她的铠甲和后盾,无论等着她的是什么,她都能淡然处之,从容不迫。 “温小姐,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可以说,看看是否能给我打击,或是你只是想看我狼狈的样子,其实早就做好了烂在肚子里的准备,但如果两样都不是,你只是想拿这件事情来消遣我,那么很抱歉,我没有那么无聊,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话落,林嫣就要切断电话通讯。 刚刚拿离耳边,那端就又传来温暖低柔的声音,“林嫣,我可以告诉你。” 林嫣最终没有切断电话通讯,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问道,“好吧,你有什么条件?” “我没有条件,就是想让你来监狱看看我,我当面跟你说,你敢来吗?” 林嫣听到她的话,皱了皱好看的秀眉,半分钟以后,才笑着说道,“为什么不敢?” “好,我等着你。” 切断通讯以后,林嫣听着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半天都没动。 会答应温暖的条件,一是她确实想听一听她都知道什么,二是她在复婚前,确实还需要和她做一个了断,不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曾经的情分上,她都需要把这份关系处理掉,这样才会拔掉心底的那根刺,再也不会疼。 …… 下午一点,林嫣驱车离开了青山别墅。 出门前,她化了一个美美的妆容,再加上一条白色的薄纱长裙,将她的好身材完全的勾勒了出来,衬托的她愈发高贵优雅,一点都不像怀孕七个月的孕妇。 路上的时候,傅青山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匆匆的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手机通讯,并将车子提了速,迅速的朝着温暖所在监狱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黑色的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了监狱大门口。 因为温暖提前就跟监狱里面的人打好了招呼,她没费吹灰之力就走了进去,也很顺利的就见到了消瘦不少的温暖。 那双曾经星光熠熠的眸子,像是覆上了一层尘埃,更像是置身无边的黑暗之中,透不进去一丝光亮,让人看到的时候,不免感慨物是人非。 林嫣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的时候,温暖的那双眸子一直盯着她隆起的小腹看,直到林嫣坐下,她才笑着问了一句,“看你的肚子,应该还有两个月左右就到预产期了吧?” 越是到怀孕的后期,肚子就越大。 虽然她很瘦,又穿着显瘦的薄纱长裙,但还是让怀过孕甚至生过孩子的温暖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嫣的手不自觉的房子隆起的肚子上,微微点了点头,“嗯,还有65天到预产期。” 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甚至是家人一般的朋友,突然在这种地方碰面,又是以那样的理由和方式最后一次见面,林嫣多少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温暖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从容的看向着对面的林嫣,甚至连嗓音都温柔的不像话,“你和傅青山最近还好吗?” “很好。” “你哥呢?他怎么样?” “也很好。” 温暖似乎被她不冷不热的情绪感染,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一些,“听说你和傅青山要复婚了,恭喜。” “我用说声谢谢吗?” “当然不用,因为我有更好的祝福送给你。” 客套一番后,这次见面的主题终于被摆在了台面上。 林嫣没有特别排斥,也没有特别期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霁月清风的淡然,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她。 温暖打量了林嫣几秒钟,才缓缓说道,“小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傅青山,却不喜欢你哥吗?” “因为傅青山很像太阳,可以发光发热,而你哥更像是月亮,我看不懂他,虽然这些年,他自诩很爱我,但我却从来都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过到一丁点爱意,一丁点都没有。” 林嫣没有说话,眉目温淡如水,安安静静的聆听她的话。 也许是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屑,或是迫人的气场,这让温暖多少松了一口气。 在她的想象中,林嫣始终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她以为她会没有耐心听她说这么多,就转身走人,留给她高傲的背影,一如过去那样。 可她没有,甚至连敷衍都省掉了。 十几年的友情,她确实对她仁至义尽。 想到这里,温暖微微红了眼眶,“那个晚上,我确实和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但那个男人不是傅青山,而是一个退役的军人,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起他恶心的嘴脸,但依然清晰的记得他施虐的动作,每个动作。” “我那时未成年,受了委屈不敢说,你哥又总是若即若离,我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林嫣眉眼微动,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继续听温暖动情的讲述。 温暖仰头逼退眼底的温热,间隔了几秒钟,才继续开口,“但那晚……傅青山确实跟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而且是用强迫的方式……” 温暖的语言幼稚,让林嫣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往外蔓延,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手足冰凉,突然失聪。 林嫣脸上的情绪变化,并没有从温暖的眼里逃脱,她微微倾身,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你知道被他强迫的女人是谁吗?” 林嫣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放在桌子上面的那双小手。 温暖笑了笑,声音低柔,“是你,嫣儿。” 林嫣感觉指甲穿入掌心,但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呆滞了几秒钟以后,她就学着温暖的样子,倾身上前,微微笑道,“温暖,那晚我发生意外的地点是在监控拍不到的死角区域,恰巧又断了电,你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的编造。”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相信她说的话。 谁都知道,她曾经被男人强迫过,而且是在林家一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时候。 不仅失去了军人家庭最看重的贞操,更丢掉了她从小到大的骄傲。 从那一刻起,她成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如果不是家人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她可能早就选择自杀,离开这个没有人情冷暖的世界。 “嫣儿,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在你出事的时候,酒店以及酒店附近的区域都断了电?” 林嫣没说话,将背脊深陷进座椅的椅背中,半晌才眯眸问了一句,“温暖,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嫣儿,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我说的话?” 温暖看着林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轻轻的笑了笑,“嫣儿,傅家和林家的恩怨由来已久,傅青山又是傅家的长孙,肩负重任,所以……为什么会那么凑巧,他会刚好在那家酒店举办宴会,又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刚好在那晚,他强迫了一个陌生女人……” “这一切很有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或者说,只要能打击到林家的地方,傅家从来都无所不用其极……” 温暖的话,带着万箭穿心的力度,让她整个人恍惚了一下。 如果事情真的像是温暖说得那样,那这一切似乎就合理多了。 当年,林家动用了所有的力量,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如果不是事先有人安排好,又在事后抹去所有的痕迹,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把所有的一切都清空,做到滴水不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说完了吗?” 林嫣没有等她回答,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唇角挂着一丝浅笑,看起来得体又大方,“温暖,我知道你的心思,也大概能猜到你这么做的用意,不过温暖……人这一辈子总要留下些什么,才不算白来人间一趟。” “可我怎么觉得你真的白活了呢?” 话落,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外面的雨势依然很大,大到模糊了这世间所有事物的轮廓。 林嫣站在门口,很久都没有动。 直到放在手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才回过神来,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名字。 当看到傅青山三个字的时候,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蛰住了她的心脏,半天都没有跳动。 林嫣在男人第二遍打来,又马上要自动挂断前,滑下了手机接听键。 下一秒,就传来了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嫣儿,你在哪里?朱嫂说你开车出了门。” 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低低的说了一句,“傅青山,我现在在郊区的监狱这里,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 她现在很冷,冷的彻骨,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傅青山听后,说了一声好,就切断了手机通讯,并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抛在了身后,以风一般的速度赶了过去。 ……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驱赶了入夜的黑暗,两束灯光直直的照射在监狱门口的女人身上。 她站在屋檐下面,虽然没被雨淋到,但他总感觉她魂不守舍,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样。 他停稳车子,连雨伞都没打,就朝着屋檐下的女人跑了过去。 接近后,他就将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了高挑纤细的女人肩头上,并低声问道,“嫣儿,你怎么了?” 几秒钟以后,女人才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高大男人,“傅青山,我有点冷,又有点饿,我们先回去吧。” 傅青山点了点头,刚要伸手去抱她,却被她触电般躲开了。 男人的双手僵在半空中,而女人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惨白的颜色,他皱了皱精致好看的剑眉,声音低淡的问道,“怎么了,嫣儿。” “我没事,我想自己走。” 她绕过他就要下台阶,却被他伸手拦了回来,她的反应和刚刚一样,甚至更加剧烈。 傅青山见她情绪激动,便没再试图和她发生肢体接触,接着就缓缓淡淡的说道,“嫣儿,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温暖跟你说了什么话,让你对我产生了误会?” “没有。” 她快速的否认,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表露出她的心虚。 傅青山眯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隔了几秒钟,才低声说道,“嫣儿,你应该知道温暖的城府,也应该知道她精于算计,我把她亲手送进监狱,一关就是几十年,这也就意味着她以后的人生都要在监狱里面度过。” “当然,这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会直接死在监狱里,我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惩罚,她当然会伺机而动,破坏我和你的关系,所以……不论她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知道了吗?” 林嫣迈着碎步,退后了一点,“我们回家再说吧。” 她对他很抵触,完全没有要跟他敞开心扉谈事情的想法。 他也没有再继续深究,或是咄咄逼人,因为她需要冷静。 他想,她这么聪明,过了最初的冲动后,一定会想明白一切,不需要他耳提面命的提醒。 况且他越是提醒,她可能就会越抵触,还不如放着她,让她独自冷静。 “好,我们回家再说。” 林嫣点了点头,就撑着手中的黑伞,走进了漫天的风雨中。 傅青山看着她娇小的背影逐渐被狂风暴雨淹没,才迈着长腿跟上去,用着刚刚好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就像守护她的黑骑士,不离不弃。 两人上了车后,男人就启动了车子,下一秒钟,车子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破了重重的雨幕,驶向了来时的方向。 下雨天,道路湿滑,加上能见度不高,傅青山并没有开快车,而是将速度降低到这种恶劣天气最安全的行驶速度。 正因为如此,黑色的世爵车子划破夜幕,驶进青山别墅院落时,已经距离最初行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傅青山将车子停在了距离别墅最近的停车坪上,刚要替身边的女人解开安全带,就见她解开了安全带,并用着最快的速度从他的身边逃离开,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当热,就更没有机会深究。 到了别墅里面,林嫣先是脱掉了披在身上的男士西服,接着就趿拉着拖鞋朝着楼上走去。 傅青山跟在她的身后往上走,就在她走进主卧室里,正要把门关上落锁的时候,他快步走过去,并单手撑在门板上,看向门里与他拉锯的女人,“嫣儿,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抱歉,我现在不想谈。” 话落,就用了一股蛮力,将门关合上,并利落的落了锁。 傅青山站在门外,眉心几乎蹙成了一团,接着就开始敲打门板,“嫣儿,你把门打开,有事情你就跟我说,别闷在心里好不好?” “傅青山,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林嫣靠在里面的门板上,拼命的摇着头,想要挥掉温暖对她说的那些话,所带来的影响力,可她越是抗拒,那种影响就越大,甚至让她开始相信她说的话。 傅青山听到她的话,果然没有再敲门,而是走到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声响了几下后,对面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傅长官怎么这么闲?居然给我打电话?” 林南城的声音带着三分慵懒,七分调侃,细听还能听到里面夹杂着冷笑。 他没时间跟他说废话,就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去套一下温暖的话,越快越好。” 林南城听傅青山的语气不是很好,赶紧正经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下午林嫣出门见了温暖,不知道温暖跟她说了什么,她现在很抗拒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她的身体不好,情绪波动太大,不仅会损伤她的身体,还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你现在就去监狱探下监,务必把话套出来……” 林南城一听是关于林嫣的,也没有那份闲心继续阴阳怪调,便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但你千万别再刺激她,等她冷静,应该会主动找你,你别逼她逼得太厉害了,知道了吗?” 傅青山烦躁的扒了扒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切断手机通讯后,傅青山没敢走,一直守在主卧的房门外。 时间在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甚至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面终于传来了房锁被打开的声音,他听到以后,立刻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在女人走出房门的那瞬间,他也刚好走到房门口,与她面对面站在一起。 四目相对,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痛苦,并且难以压抑。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最温柔的语调问道,“嫣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别让我在这胡乱的猜好吗?” 林嫣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放在他英俊五官上的视线。 接着,就打算从他的身边绕过去,还是没有和他说话,或是谈谈的打算。 傅青山没敢拦着她,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下楼,看了一会落地窗外的雨势,才缓缓淡淡的说了一句,“傅青山,你骗过我吗?” “没有。” “真的吗?” “真的。” 林嫣笑着看向落地窗上投射出来的男人身影,他们在玻璃的反射中对上视线,“傅青山,你知道今天温暖对我说了什么吗?” 刚刚林南城给他发了微信,大致的意思是温暖说了一些当年林嫣被强迫的事情,所以她才会这么反常。 但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温暖只是说了这些,应该还说了别的,只是林南城套不出来更多,他只能从林嫣表露出来的情绪中,一点一点猜测她的心思。 “什么?” “她说,当年强迫我的人……就是你。” 傅青山终于明白了她这么反常的原因,他几个大步靠近她,接着又低低的问了一句,“你相信她的话吗?”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你确实有这个动机和嫌疑。”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傅青山的语调很淡,没有一点心虚或是逃避的样子,就好像她说得只是一个笑话,听一听就算了。 “我会把我这些年所受的苦难,百倍千倍的奉还给你,所以……你告诉我,她说的是真的吗?” 傅青山抿了抿锋薄的唇,半晌才说了一句,“嫣儿,当年的事情……” “傅青山,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现在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当年的事情,是不是你?” 她的身体在颤抖,嗓音也在颤抖,没有人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煎熬。 但无论多煎熬,她必须挺过去。 “是我。” 两个字,让她的情绪突然崩溃。 “但是嫣儿,我并不知道当年那个女人就是你,我那晚喝多了酒,酒里被人下了料,再加上年轻,血气方刚的……”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知道真想以后却不告诉我?” 林嫣转过身,开始咄咄逼人,“是心太虚,还是觉得我不够惨,应该让我更惨一点?” 傅青山皱着剑眉,“嫣儿,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和理智,根本不适合谈这件事情……” “可我偏要谈。” 她又朝着他走近,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傅青山,你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知不知道我午夜梦回的时候,多少次想去死,想一死百了?” 傅青山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聆听她的控诉。 “我感觉我很脏,浑身都很脏,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 “我每天都要洗很多次澡,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很脏,只有洗完,我才会觉得我还活着,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或者……” 说到这里,她突然哽咽。 傅青山伸手想要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却被她转身躲开了,并低低的喊了一句,“不要碰我。” “嫣儿,这件事情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我觉得这件事情你不知道,会比你知道降低很多伤害,尤其……你现在还怀着孕,情绪不受控制的话,很容易让你和宝宝置身危险中,我宁愿让你误会我,也不想看到你和宝宝有危险。” 489,我们的女儿,就应该是天上耀眼的繁星 窗外的雨势又大了一些,敲打在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单薄又娇小的女人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窗外不断掉落的雨滴,心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再也没有一点内容。 高大的男人早已经被她轰走,此刻应该站在门外面,因为她在嘈杂的雨声中,偶尔能听见他按下打火机的声音,大概在抽烟。 她不断的回想那一夜,但却怎么也记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只记得他的身材高大挺拔,动作粗鲁,占有她的时候,嘴里不停的溢出难耐的闷哼声,现在揭开真相,她仔细的联想两个人的样子和声音,却奇迹似的重合在了一起。 是巧合吗?还是……他从一开始就别有目的? 她该相信谁? 脑袋里乱糟糟的,内心也不平静。 肚子里的宝宝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突然躁动起来。 她皱了皱眉,刚要调整一下坐姿,肚子就传来了一阵剧痛,接着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下体流了出来。 她生过孩子,知道这是破了羊水。 虽然没有很惊慌,但她还是很害怕,毕竟七个多月算是早产。 她痛弯了腰,小声的叫着傅青山的名字。 傅青山一直守在门外抽烟,听到门里面传来细如蚊呐的女声时,挺拔的身躯蓦地一僵,像是在仔细辨认自己是出现了幻听,还是真实存在的声音。 当他第二遍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接着就推门走了进来。 沙发上的女人已经痛白了脸,看向他时,满脸的惊慌和害怕。 傅青山几个大步走过去,迅速的把她抱在了温热的怀抱里,低柔的问,“怎么了?嫣儿,哪里疼?” “肚子疼,羊水破了。” 傅青山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就迈着大步朝门外走去,边走边柔声安慰,“没事的,老公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嗯?” 她的一双小手握紧他的西服衣襟,声音有些微弱,“傅青山,我不喜欢傅娇娇这个名字,听起来矫情,叫傅星星好不好,我们的女儿,就应该是天上耀眼的繁星,比娇娇好听,你觉得呢?” “嗯,都听你的。” “傅青山……” 她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应了一声,她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答应我,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一定一定一定要保孩子。” “嘘,你说什么傻话,孩子和你都会没事的。” “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 男人深黑如夜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猩红的颜色,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林嫣,你听清楚,不要想着用死来惩罚我,我要你活着,即便我们都痛苦。” 当年的事情,是她心底最深的伤疤,也是他最深的忌讳。 而最要的命的是,他们都出身军人家庭,严明的家风,让他们只能背负丑闻生活,无休无止的在世人面前,重复揭露他的错误,以及她的伤疤。 这些年,他喝酒只喝七分醉,从来不会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大多数都只是点到为止,算是他对那晚放纵的惩罚。 她不好过,他也同样不好过。 到了门外,傅青山就开始大喊朱嫂的名字。 朱嫂听到傅青山有些凄厉的声音,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当看到他怀里虚弱无比的女人后,顿时吓的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 傅青山瞥了一眼吓得不轻的朱嫂,便沉声吩咐,“去房间拿条毯子给她包裹上,然后打电话通知我的家人,和嫣儿的家人,让他们越快赶到越好。” “好好的,傅傅先生。” 朱嫂听到傅青山的话,连忙回房间拿了一条毯子包裹在了林嫣的身上,接着就给傅家和林家的人打电话。 傅青山已经没有空去管这些,抱着用毯子包裹严实的女人就冲向了车旁,打开车门后,就弯腰把她轻轻的放在了椅座上,并快速的回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踩下油门。 下一秒,车子就冲破了重重的雨幕,驶向了别墅院落的尽头。 …… 一路上,傅青山不停给车子加速,几乎用了这种恶劣天气下,能行驶的最快速度赶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医院。 下了车后,他就跑着女人一路狂奔到妇产科的急诊室。 这时林嫣的宫缩已经非常厉害,疼痛感让她已经没了什么意识,只感觉头顶的灯光在摇晃,而那张她爱慕了很多年的男人脸庞,也在不停的摇晃。 她伸手想要去碰触他,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一滴泪水从眼眶滑落,她闭上眼睛,最后的那丝理智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怎么埋怨,怎么愤恨,都改变不了她爱他,并且一直都爱他的那颗心。 她爱他,胜过一切。 没有原则,甚至没有底线。 她在想她能不能原谅他,答案是,也许可能会原谅。 大概人在体验濒临死亡的那种感觉时,所产生的求生欲,和恐惧感,会让人看开很多,也看透很多。 她想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脑海里只有这个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想法。 几秒钟以后,林嫣彻底陷入了昏睡。 妇产科的急诊医生给昏睡过去的林嫣测量了血压以后,接着询问傅青山,是要剖腹产,还是打无痛针自然分娩。 傅青山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用对大人身体伤害最低的方式。” 医生听后,把目前的状况一一对傅青山进行了解释,“傅先生,产妇现在会昏睡过去,是因为身体相对虚弱,也就是说,她身体的其他指标很正常,打无痛针自然分娩没有问题,但也有一定的风险。” “当然,这是我能想到降低对产妇身体伤害的最好方式了。” “那就按照这个方式进行,我要全程陪护。” 傅青山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敢有人提出异议。 而这时,傅家的人和林家的人也都一起赶到了医院,他瞥了一眼,就头也没回的走进了产房中。 欧荞和林明翰最为焦急,不停的踱着步。 路蕴和傅竟国同样也很焦急,但为了不制造恐慌的气氛,两人就没有像欧荞和林明翰表现的那么明显。 林南城和宋果是最晚赶到医院的,看到林南城的家人时,宋果微微一愣,赶紧上前打招呼。 欧荞和林明翰听到宋果的问候的声音,同时点头示意,接着又开始了焦急。 林南城走过去安慰父母,接着就揽抱住身旁的娇小女人,声音温淡的说道,“累不累?” 宋果摇摇头,然后伸出手,将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在了耳后,躲避着欧荞和林明翰看过来的眸光。 林南城倒是不以为意,接着又说了一句,“你现在是怀孕初期,不能长时间站着,听我的话,去那坐着,嗯?” 这句话出,不仅惊呆了欧荞和林明翰,更惊呆了傅青山的父母和爷爷奶奶。 林城谁都知道林南城对温暖执迷不悟,甚至曾经大放厥词,非温暖不娶,即便后来傅林两家决裂,不再往来,但傅家的人也知道,林南城对温暖的执念很深,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林南城愿意放弃林城打下的江山,和家人一起到美国重新开始的原因。 这个城市,有太多的回忆,多到他数不清。 他怕触景生情,更怕心软。 不过现在这一切,似乎翻篇了。 这个女孩子虽然没有乔漫和林嫣那样明艳动人,也没有温暖那么温婉如兰,但她却刚好将两种特质融合在了一起,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一点都不逊色那些富家千金,名媛贵族。 宋果本来就因为紧张而红了脸,听到她的话后,一张脸更是红的不像话,甚至恼怒的捅了捅他的腰侧,皱眉说他,“林南城,你当着两家长辈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胡说什么了?” 林南城笑了笑,间接的在告诉所有人,他刚刚的话是真的。 欧荞反应了几秒钟,赶紧踩着高跟鞋走到宋果的旁边,并拉起她嫩白的小手,声音温柔的说道,“宋小姐,小城说的话是真的吗?” 宋果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最后只能默认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欧荞听到她低声的回应后,赶紧笑道,“既然怀了孕,就该听小城的话,来来,跟阿姨到这边坐。” 她拉着宋果走过去坐下,接着问道,“宋小姐,你怀孕多长时间了?” “刚刚一个月。” 宋果并不自在,求救似的看向了一旁云淡风轻的林南城,见他没有帮忙的意思,宋果只好开腔转移欧荞的注意力,“阿姨,嫣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欧荞的注意力。 她在听到宋果的话后,下一秒钟就转头看向了大门紧闭的手术室,低声说道,“我们也刚刚赶到医院,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 “会没事的,您放心吧!” “嗯,谢谢你啊!” “阿姨,您客气了。” 宋果想把自己的手从欧荞的手里抽出来,无奈欧荞用了很大的力量,她怎么也没有挣脱开,只能任她握着。 宋果怀孕后变得很嗜睡,坐在那里不久,就睁不开眼睛。 林南城见状走过去,把她拥到自己宽大温暖的怀抱里,“睡吧。” 宋果点了点头,就在他的怀抱里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窝了进去。 欧荞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突然有些感慨,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有所感慨,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产房里面。 …… 大概一个小时后,产房的门被医生推开。 女医生摘掉脸上的口罩,微笑着走了过去,“恭喜各位,林小姐顺产,母女平安。” 接着傅青山就推着移动病床上刚生产完的林嫣,和刚刚出生的婴儿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动静很大,也就吵醒了宋果。 见林嫣被推了出来,她跟着站起身,却被林南城拉了回来,“小心点,人多别挤到你。” 说着,就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宋果看着男人宽大挺拔的背影,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睛酸涩无比,像是终于找到了这一生的归属和幸福。 那种感觉,很奇妙。 傅青山简单的和林嫣的父母打了招呼,又朝着远处的家人示意了一下,就推着移动病床,朝着走廊尽头的高级病房走了过去。 欧荞和林明翰紧跟在后面,林南城和宋果也跟着走了过去。 傅家人见场面混乱,也没跟着捣乱,远远的看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傅青山全程都在林嫣的身边陪着,这会她已经苏醒了过来,想看看怀里的宝宝,傅青山却低声的说道,“嫣儿,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补眠,孩子我会照顾,睡吧,不要担心。” “她……好看吗?” “很好看,长得像你。” 傅青山的话,让林嫣的唇角扯出一抹淡笑,接着就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可是……我想让她长得像你,永远做你掌心里疼爱的小公主,无忧无虑,不要像我的人生一样,那么坎坷……” “嘘,别说话了,睡吧。” 林嫣确实很累,说几句话,就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欧荞和林明翰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大概看到从小被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还能笑出来,突然觉得她长大了,可能早已经强大到不需要父母羽翼的保护。 这种认知,让两人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宋果站在一边,在欧荞与林明翰肩并肩的往外走,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神色,既欣慰又心疼,当然,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她抿了抿唇,便覆在林南城的耳边说了一句,“你去看看你父母吧。” “他们会彼此照顾,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照顾你。” 宋果听到他的话,不由自主的红了脸颊,“林南城,你怎么满嘴都是情话?” “你不爱听?” “爱听啊,哪有女孩子不爱听情话的啊,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级别的情话,不像是有感而发,更像是千锤百炼后的。” 言外之意,就是问他拥有过多好女人,才能练就这一身说情话的本领。 好像和男人在一起后,女人都会或多或少的问这样的问题。 林南城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声音温醇又性感,“傻瓜,男人天生就会说情话,说得好与不好,完全取决于女人,也就是说,男人想要讨好一个女人,情话这种东西完全可以无师自通,你明白吗?” 宋果很不配合的摇了摇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两人在门口眉来眼去,吵得傅青山皱起剑眉,“你们要谈情说爱,能不能换个地方?” 傅青山的话落,两人立刻噤了声。 隔了一会儿,林南城见林嫣没什么事情,周围又有一大堆人伺候,就带着宋果离开了。 朱嫂在林南城和宋果离开后,就拿来了刚熬好的猪蹄汤,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就结果傅青山怀里的小小人儿,开始哄了起来。 傅青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看孩子,全权交给了朱嫂,自己则在林嫣的身边寸步不离。 就这样不知道多久以后,雨停了,天际也开始破晓,驱赶了夜的黑暗,林嫣才幽幽醒过来。 傅青山的双眼都是猩红色,看到她醒过来,先是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接着柔声说道,“辛苦了,嫣儿。” 林嫣产后很虚弱,但依然抓住他的手,问孩子在哪里。 他回握住她的手,声音依旧温柔无边,“在隔壁,朱嫂在看着,没事。” “她有多重?” “3050克。” 女人问什么,男人就回答什么,很有耐心。 最后她问完了,他才把她抱坐起来,倚靠在床头的真皮软包上,接着就拿过来欧荞刚刚让人送来的补汤,拧开以后,她就皱了皱眉,推得老远,“太油腻了,我不喝。”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甚至感觉不到饿。 可能人的身体被完全的掏空以后,呈现出最虚弱的状态,是感受不到饥饿的。 傅青山皱了皱剑眉,低声商量她,“多少喝一点,你生完孩子还要排恶露,身体会受不了。” 林嫣还是摇头,“能不能换一样?” “好!” 他把这样放回去,又拿了一样过来,是简单的乳制品,她看着没有那么反胃,就按照他的意思喝了。 喝了一会儿后,傅青山才让朱嫂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 林嫣其实很喜欢女孩,之前怀屿林的时候,她就期盼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可惜不是,这次终于如愿,她很开心,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傅青山见她笑的开心,也跟着很开心。 看了一会儿,她就有些累了,直接躺了回去。 傅青山让朱嫂把孩子抱走,让空间保持最安静的状态,这样的话,才最适宜她坐月子。 …… 复婚的婚礼,因为林嫣突然生产,而被迫调整日期。 而林城所有人都知道,林嫣母凭子贵,被傅青山宠上了天,惹来无数女人的羡慕。 可林嫣却知道,他对她好,是因为他对她的感情,并不是因为她又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孩子,可以是维系他们之间感情的一个纽带,但绝不是全部。 坐月子期间,林嫣很少去想那些不快乐的事情,甚至强迫自己忘掉温暖这个人,以及她所说过的话。 日子在这样的情绪中,过得飞快,终于到了她出月子的那天。 这天是夏季最炎热的一天,她简单的化了妆,就抱过婴儿床里的星星,开始跟她聊天,甚至还给她唱歌。 傅青山从公司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可能是太美好,他倚站在门口半天都没动,而是杵在那里,欣赏着女人哄孩子的画面。 他直直的盯着她,目光灼热无比,女人察觉到,就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谁都没有逃避或是躲闪,就那样的深情对视。 直到怀中的孩子开始哭泣,她才收回视线,继续围着房间转,不让孩子哭。 孩子虽然不沉,但抱起来应该会很累,尤其林嫣身体不好,根本做不了这猴子那个体力活。 他走进去,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就将孩子抱了过来,然后边哄着边问她,“吃午饭了吗?” 林嫣摇摇头,“还没有。”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林嫣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就摇了摇头。 “不行,必须选一样吃。“ 林嫣在男人的瞪视中,只好随便说了几样菜。 傅青山听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就把孩子交给了走进来的朱嫂手上,“朱嫂,好好照看星星,我去给嫣儿下厨。” 朱嫂赶紧伸手接过傅青山怀里的小星星,可能年纪大了,都很喜欢小孩子,朱嫂也不例外。 傅青山几个大步走出房间,就直接下楼给林嫣准备午餐。 他没有用特别复杂的食材,而且大部分的食材都是林嫣平时爱吃的。 简单的炒了几个菜后,他就上了楼,打算叫女人下楼吃饭。 朱嫂已经抱着小星星回了隔壁,偌大的主卧室,只剩下床上娇小单薄的女人,她似乎睡着了,呼吸清浅,睫毛不时颤动,举手投足间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女人。 他走过去,反而没再着急叫她,而是想和她静静的呆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没忍住,还是把她从睡梦中吵醒,并直接公主抱她走出了房间。 林嫣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搂抱,而造成的腾空失重感,让她不敢放肆,只好伸出双臂环吊在他的勃颈上。 他的步伐很快,几个大步就到了楼下的餐厅。 这个场景,她好像在梦里梦到过,或者说,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细节,她都好像在梦里梦见过,所以在现实的生活中发生时,她总是有些后知后觉。 林嫣坐在餐椅上,看着餐桌上丰富的午餐,低声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做了这么多?我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不一定非要吃完,没听说过吗,生活需要仪式感。” 490,傅青山,我命令你现在马上回来 林嫣坐月子期间,傅青山寸步不离的照顾,因此落下了很多的工作,等到林嫣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也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忙碌。 那件事情仿佛变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谁都没再触碰。 周五,是傅青山的生日。 她特地把这天的时间都空了出来,又把屿林和星星都送回了娘家,让欧荞和林明翰代为看管一天,她则洗手作羹汤,等着他回来吃晚饭。 她忙碌了一整天,甚至还亲手做了一个双层生日蛋糕,却在马上可以开饭的时候,接到了他需要应酬,可能不会回来吃晚饭的电话。 傅青山已经应酬完一场,正在赶往另一场应酬的路上,听到电话那端异样的沉默,就用着低低哑哑的声音笑着说道,“抱歉,嫣儿,前段时间积压的工作实在太多了,等忙完这一阵,我一定抽时间好好陪你……” “傅青山……” 她没听他把话说完,就轻轻缓缓的打断了他的话。 傅青山揉着眉心,低低的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问了一句,“你究竟要用忙碌的借口躲我多久?一周,半个月,亦或是半年?” “我给你个期限好不好?你看……一辈子够不够?” 傅青山放下揉着眉心的大手,随意的摆放在交叠的长腿上,开始敲打膝盖骨,柔声哄着她,“别闹小孩子脾气,我应酬完就回去,好吗?” “傅青山,我命令你现在马上回来,如果不回来,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林嫣没有再听他说什么,就直接按掉了手机通讯,甚至拔掉了座机的电源,切断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然后就坐在餐椅上等着他。 傅青山喝了不少酒,给她回拨了几通电话,都显示关机后,就命令小白调转了车头。 在吵架和冷战这方面,他在她的身上吃过太多次的亏,已经深刻的记得要在第一时间去哄,否则等着他的不是狂风暴雨,而是风平浪静。 而他最怕她风平浪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冷暴力。 大概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划破重重的夜幕,驶进了青山别墅的院落。 周围的景观灯,被落下的雨雾,缭绕成了海市蜃楼一般。 他没撑伞,直接迈开长腿下了车。 透过被雨雾氤氲模糊成了一片的落地窗玻璃,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椅上的娇小女人,她正对着一个双层蛋糕发着呆,他蹙起眉头,在脑海里迅速的过滤今天是什么日子,最后总结出来,是他的生日。 难怪他说不回来,她会那么生气。 他笑着摇了摇头,就加快脚步,朝着别墅的门口走去。 半分钟以后,他利落的输入密码,就拉开防盗门走了进去。 坐在餐椅上的娇小女人听到防盗门开合的声音,就隔着棚顶吊灯的暖色光源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很自然的脱掉了身上沾着水汽的西服外套,挂在了一旁的衣挂上,然后就迈着大步走了过去,刚要低头去吻她,就被她偏头躲开了,只吻到了她的唇角。 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用着再平常不过的语调问她,“准备了很久吗?” “没有很久,应该不值得傅长官丢掉商业应酬,急匆匆的赶回来。” 她的话,成功的逗笑了男人。 他看着满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菜,眉目微动,接着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道,“应酬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吃,胃里很空,我们先吃饭,其他的留到饭后再谈?” 林嫣没搭理他,自顾自的拿过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傅青山拉开餐椅坐在了她的身边,也跟着吃了起来。 林嫣很不擅长厨艺,做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好吃,但男人依然大快朵颐,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捅了捅他,“吃不下去就别吃了,省得破坏你过生日的心情,我去给朱嫂打电话,让她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就从餐椅上站了起来,还没有抬脚走出去,就被男人直接拉拽了回去。 他的眉眼轮廓都浮着浅淡的笑意,声音低柔又性感,“我觉得很好吃,不是故意制造了二人世界吗?干嘛还给第三个人打电话,破坏这么美好的气氛?” “谁要跟你过二人世界。” 她没再起身,但也没再继续吃东西,而是看着他吃。 她很挑食,如果是味蕾难以接受的食物,她很难咽下去,所以会直接选择不吃。 男人根本不勉强她吃东西,看她不吃了,就低声问她,“用不用我去给你煮碗面条?” 女人眨了眨眼睛,媚声媚气儿的问道,“方便吗?” “为你做什么,我都方便。” 话落,他就倾身在她的唇角吻了吻,接着就起身走向了厨房。 林嫣托腮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这一刻,不知怎么,好像突然原谅了一切。 亦或是一想到当年的人是他,即便有很多的怨恨,但终不及她对他的爱。 所以,她不再自我折磨,也不再与他相互折磨。 而是选择忘掉,彻彻底底的忘掉。 她记得她之前看过的一本书上写着这么一句话:人生苦短,能快乐的时候,千万别悲伤。 是啊,人生苦短,能快乐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择悲伤? 更何况离开他,比痛苦的待在他的身边更痛苦,那么她就选择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而她今晚的举动,已经证明了她的原谅。 所以男人在走向厨房的时候,唇角的笑意越扩越大,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浑身都在抖。 这一招棋,险胜。 大概十几分钟后,他就将煮好的牛肉面端了出来,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先是拿筷子挑起了几根,然后喂到他的嘴边,“傅青山,你是寿星,应该你先吃。” “这碗面条是专门给你煮的,你吃吧,桌上这么多东西,已经够我吃了。” “你不觉得难吃吗?” “觉得。” 林嫣听到他的回答,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冷哼道,“那你还吃?” “林大千金为我洗手作羹汤,就算是毒药我都吃,更别说这些东西还不是毒药。” 说完,他又开始吃了起来。 林嫣喜欢看他吃东西,几乎吃一口面条,就看他一眼,最后把他看烦了,直接吻了过来。 林嫣身上穿着一条性感的吊带睡裙,没有过分的暴露,可在他的眼里,却比没穿衣服更有吸引力。 大概他对这个女人从来都没有抵抗力,所以不管她穿了什么,他都会把持不住自己,甚至有很多个瞬间,只想死在她的身上。 林嫣玩你追我逐的游戏玩上了瘾,在他的身体已经僵硬得像是铁块一般后,她便用双手象征似的敲打了几下他的胸膛,娇-媚的说道,“傅青山,我做的蛋糕你还没吃。” “做完再吃。” “不行,吃完才能做,不然连床都不许上。” 他们在深吻的间隙,彼此说着暧昧撩人的话。 而他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大概被轰下床太多次,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即便情到深处,也能保持着最后一丝惊醒,防止她玩新花样。 “傅青山,你快点……”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声,又粗暴的吻了一会儿,才结束这个长达五分钟的深吻。 他刚刚并没有控制力度,此时她的双唇已经被他蹂躏的红肿不堪,在暖橙色的灯光下,泛着旖旎的光泽,让他忍不住的想继续肆虐。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女人察觉到他的举动,在他低下头,准备继续的时候,被她撑着双臂远远的躲开了,“傅青山,我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再犯规你睡一个礼拜的书房,一个小时都不能少。” 傅青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给她切了一块蛋糕,又给自己切了一块蛋糕。 她在做饭上没什么天赋,但在烘焙这类的糕点方面,却有着极高的天赋。 以前心血来潮的时候,会给他做各式各样的糕点,可能是觉得他不喜欢吃甜食,所以看着他吃甜食的痛苦表情,会让她很有成就感,或是有他被捉弄后的满足感。 总之,她会笑得很开心,一双眼睛,像是天上弯弯的月亮。 他把她的那块蛋糕递给她后,就开始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半天都没动。 林嫣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开始往后退,却被他直接拉拽到了身前,声音温柔的问道,“多吃点,是不是有奖励?” 林嫣微微挣扎,嫩白的脸瞬间红成了一片,“没有奖励。” “没有奖励?我记得……以前吃甜点吃得越多,做的次数就越多,现在怎么会没有奖励了呢?”他又凑近了她一些,薄唇在她的眉眼轮廓流连忘返,“什么时候改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嗯?傅太太?” “谁是傅太太,你别瞎叫。” 她又推了他一下,却没有撼动他半分,反而换来了他低低哑哑的笑声。 她窝在他宽大的怀抱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孩子都给我生了两个,不是傅太太是什么?嗯?” 她蹙了蹙好看的秀眉,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狠狠的捶打了一下,“傅青山,你闭嘴。” “今晚给我,我就闭嘴。” “你想得美!” 傅青山突然低下头,薄唇距离她红肿不堪的唇瓣,只有两三公分的距离,“嫣儿,我是正常的男人,七八个月都没做了,你是不是应该看在我今天过生日的份上,满足我这个小小的生日愿望,嗯?” 林嫣知道躲不掉,缩着肩膀点了点头,“好,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商量,但前提条件是,你得把这个蛋糕吃完。” “不怕我的胃受不了?” “不怕。” “那好吧。” 傅青山做什么事情都不喜欢多说废话,既然达成了共识,他就开始了吃蛋糕的行动。 可能是他的表情有一丁点的痛苦,在他吃到一小半的时候,被她出声制止了,“行了,那么好吃的蛋糕,你吃下去像是在咽毒药,看着心情都不好了,你别吃了。” 傅青山弯起嘴角,声音低柔的问她,“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太僵硬。” 傅青山调整了一下脸部的肌肉,“那这样呢?” 林嫣的眉头皱的更狠了,“还是太僵硬。” 她直接伸手调整着他唇角的弧度,直到他弯起一抹很自然的弧度,才淡声说道,“傅青山,你连怎么笑能哄骗到我都不会吗?” “嫣儿……” 他低低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应了一声后,他接着说道,“我有点想你了。” “傅青山,你能不能走点心?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你怎么……”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傅青山落下去的吻,给封在了唇齿之间。 他吻的很认真,又很投入,甚至在深吻的间隙,轻轻缓缓的解释了他刚刚说的话,“我说,我想你了,特别的想……要你,一秒钟都忍不了了。” 林嫣生产完出院的时候,妇产科医生对他说过,要四十五天以后才能同房。 他想着她的身体虚弱,硬生生的忍了两个多月才敢碰她,可她因为当年的事情,很排斥他的靠近和亲热,所以,这件事情就一再的搁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已经是她产后的第八十天,也就是说,他已经忍到了他能忍的极限。 “不……不行,你还没吃完蛋糕。” “做完再吃。” 话落,就直接伸出健硕的双臂,把她抱放在了他苍劲有力的腿上。 林嫣感觉到身体的腾空,赶忙环吊住他修长的脖颈,等到他吻够了,她才低声的说了一句,“傅青山,我不喜欢在这里,我们回楼上吧!” “好!” 他应了一声,就直接抱她走向了楼梯的方向,步伐沉稳有力,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颠簸。 到了楼上的房间,他就直接把她压在了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上,并开始了上下其手。 林嫣不停的缩着肩膀躲着他,然后气喘吁吁的说道,“傅青山,你还没正式的求婚买钻戒把我娶进傅家的家门,我不想跟你做。” “我都下跪求过你,也没见你心软答应我什么,怎么专挑这会儿给我出难题?想憋死我吗?嗯,林嫣。” 话落,他比之前更疯狂,简直没有了任何的温柔怜惜。 林嫣疼得惊呼出声,只能张嘴咬在他的肩头上惩罚他,他却因为她的啃咬,更加的兴奋,像是猎人见到了猎物,眼角眉梢都是嗜血的兴味,仿佛她越吊他的胃口,他的反应就越激烈。 林嫣不敢再动,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大概两三分钟,或是更长的时间,她已经分辨不出来,时间仿佛在他无休无止的亲吻中,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 这场欢爱持续了很久,久到她浑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疼,他才餍足的放开她。 接着就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吻了吻,低声问道,“我抱着你洗一洗?嗯?” 林嫣无意识的点头,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男人又在她的红唇上吻了吻,才抱着已经处于半昏睡的她走进浴室,从放水到清洗,全程伺候。 等到把她清洗干净,裹着浴巾放回床上,自己才去清洗。 外面的雨势更大了一些,他站在温热的水流下面,身体和脑子里的记忆,全都是关于她在床上的娇媚,和气喘吁吁的求饶。 他站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关掉了水龙头,随便拿来一条浴巾裹在身上,就走出了浴室。 女人背对着门口浴室的方向,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到浴室关合的声音,她不安的动了动,被子从她的肩头滑落,他在看见她美丽的肩背时,压下去的所有火苗,又全都燃烧了起来。 他转身又回了浴室,这次浇的却是冷水。 等到身体里的欲--望都被浇灭,他才走出浴室,怕控制不住自己再去占有她,从而伤害到她,也就没敢再靠近她,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路过酒柜的时候,他拿过一瓶酒,并迅速的点燃了一根烟,接着就走到落地窗旁边的沙发坐下,独自浅酌了起来。 雨势很大,夜风裹夹着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却觉得动听极了,甚至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觉得,雨声这么动听。 大概跟他彻彻底底的发泄完,浑身舒畅有关系。 又或者是她的主动原谅,主动缓和这段关系,让他受宠若惊,导致他现在都觉得不真实,甚至有那么一两秒钟,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他做的一厢情愿的梦。 但雨滴真实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和烟雾真实地吸入肺腑的感觉,不断的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人们常说,只有不确定的东西,才会变得患得患失。 可要是把这句话放在他和林嫣的身上,可以直接说成,他们永远都是对方的不确定,所以总是在患得患失。 正出神的想着,放在旁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捻熄手中的香烟,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才倾身过去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亮起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就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就传来了小白有些低沉的声音,“长官,刚刚我联系了法国知名的珠宝大师米歇尔,她已经答应会为您和林小姐亲自打造复婚的对戒,她刚给我发了短消息,问我您和林小姐都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她好寻找灵感,贴合你们的喜好……” “让她大胆设计,未知才精彩。” 小白愣了半秒钟,“我就这样回答她吗?” “原话照搬就可以。” “好的,我明白了,长官。” 切断手机通讯后,他皱了皱眉,接着又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 嘟声响了几声后,一道有些不悦的男声传了过来,“老傅,你没听过春宵一刻值千金?” 纪云深有些微喘,又咬牙切齿的话语,一字不落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说了一声sorry,接着就说道,“乔漫和林嫣的身体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复婚的事情也该被提上日程了,你和乔漫帮我张罗一下复婚的场地和具体的流程吧,我现在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操心这些……” 傅青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纪云深打断,“老傅,你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意思,好像是在拿我和乔漫当佣人使!” “所以,你跟我抱怨的意思是……以后有事情也不需要用到我了?”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是警告,下次注意,我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脾气。” 被打扰了好事,他当然不会再跟他互怼下去,就像他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谁想浪费? …… 林嫣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身边早就没有了男人的温度,或者更准确点说,他好像没在房间里过夜,因为她身边的位置,并没有躺下后留下的任何痕迹。 她皱了皱眉,就拿过枕边的手机,拨通了傅青山的手机号码。 嘟声大概响了三声,对面就传来了傅青山低沉又性感的声音,“嫣儿,你醒了?” “嗯,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应酬。” 林嫣闷闷不乐的,“在哪里?” “你要来找我?” “你不想让我去找你?” 傅青山听着她别扭的口气,笑着说道,“怎么可能?我求之不得。” 话落,他紧接着就又说了一句,“我让小白开车去接你,你收拾下一下吧。” “好!” 林嫣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速的就掐断了手机通讯。 她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就开始了长达五分钟的胡思乱想,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想什么,但总有些失落是真的。 时隔那么长的时间,他们彼此交付心意,毫无保留的翻云覆雨,没想到他却没陪着在她的身边,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也没有办法不多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掀开被子下床,去了浴室洗漱。 洗漱出来,又简单的化了一个淡妆,配上一条裸粉色长裙,整个人就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明艳动人,倾国倾城,根本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当小白开车来接,看到她这样的打扮,不禁睁大了眼睛。 当然,他并不是觉得她的打扮夸张,而是觉得她太美了,这样的美人,如果让和长官应酬的其他人看见,长官肯定会黑脸,毕竟这么美的东西,谁都想珍藏,而不是逢人就说他的女人有多漂亮。 虽然确实够漂亮。 小白简短的惊讶了几秒钟,就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林嫣也没有多想,就直接上了车。 小白等到林嫣稳稳的坐好,又系上安全带后,才启动车子踩下油门离开。 大概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缓缓的在一家星级酒店的门口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有些灯红酒绿的酒店门口,就提着裙摆下了车。 小白礼貌性的询问了林嫣一句用不用他送她去,她却毫不客气的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小白嘿嘿笑,“不麻烦不麻烦。”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哀嚎,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他? 到了应酬的包房门外,林嫣冲着小白眨了眨眼睛,看着温柔无比,实际上却暗藏了无数把刀,让他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并在进去后,迅速让开门口的通道,让她像是电影里的女主角出场时才会有的待遇。 当然,效果也是一样的。 她的周身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傅青山坐在长排沙发的中间,正举杯浅饮,听到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他隔着影影绰绰不算明亮的光线看过去,却看到了一抹美丽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在其他参与这场应酬的人愣住,欣赏她美丽外表的空隙,就起身朝着门口的女人走了过去。 林嫣在他走近的那瞬间,很想转身跑掉,却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脸上也跟着露出一抹滴水不漏的笑容,“打扰到你了吗?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脱下来的西服外套盖在了肩膀上,“过来坐吧。” 她抿了抿唇,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拖拽到了角落的沙发上。 包厢一直都被音乐声,和五颜六色的灯光包围,以至于其他人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角落里说了什么,只看见他们的嘴在一张一合,似乎在吵架拌嘴,当然,更准确一点说,是在试探和被试探。 林嫣坐下后,就要把他的西服外套还给他,却被他直接按在了肩膀上,“不许拿下来。” “我偏要拿。” 他越是不让她做的东西,她就越要做。 傅青山没有办法,就把她半拖半拽的控制在了自己的双臂范围内,“林嫣,以后出门不许穿这种类型的裙子,如果你以后再敢穿,我见一次撕一次,到时候让你指导一下什么叫做,兽-性!” 林嫣没敢再挣扎,而是偏头看向他,“傅青山,别人都在看着,你放开我。” “我以为你想要的,就是让人们看到我对你动手动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缩着肩膀躲开了。 林嫣哪是傅青山的对手,很轻易的就被他重新拉扯了过来,“说说看,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嗯?” “傅青山,你别明知故问。” “我怕我忍不住的还想要,又怕你身体受不了,才会去书房睡……” “借口。”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却不再看他,“你要是喜欢睡书房,你就去睡好了,以后不许回主卧睡觉了。” “那这个……能不能让你消消气儿。” 说着,就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然后在她的眼前,一点一点把戒指盒打开。 戒指盒里无一例外的是钻石戒指,克拉数多少真的不好估计,但总归很大,大到让人瞠目结舌。 林嫣看了一眼后,就权当没有看见,“这什么东西啊!” “不是说我不求婚,又不玩浪漫吗?我现在跟你玩浪漫,你却跑来问我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故意的?” 林嫣没说话,又瞥了他一眼。 傅青山笑了笑,然后凑过来,在她的红唇上吻了吻,“好了,一会儿应酬完,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好不好?” “不好。” 傅青山伸手捏了捏她秀挺的鼻子,“听话,合同还没签下来,我要是跑过来围着女人转,不知道会被人骂的多难听。” 可他却在这句话的结尾,轻轻松松的抱起她,“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形象尽毁?然后独占我啊!” 他的玩笑话,成功的逗笑了林嫣。 她没再缠着傅青山,而是坐在角落,安静的看着他喝酒。 他真的很优雅,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让她看到的时候,频频都感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男人? 可能是她的眸光太过灼热,他喝酒的间隙看了过来,深黑的眼睛里像是布满了星光,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男人朝她举了举杯,接着一饮而尽。 女人手边没有什么可以喝的,只张开嘴说了一句,“傅青山,我有点渴了。” 正在应酬的傅青山听到她的话,赶紧给她拿来一杯白开水,可能是没有滋味,她并不喜欢,或者更准确点说,在这样的氛围中,不喝点酒真的可惜了。 傅青山从一开始就打算不让她喝酒,即便她能喝,但他不会让她喝。 林嫣见他逐渐蹙起眉头,多余的话都没说,而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这句知道了,包含了她所有的情绪。 失落,撒娇,还有委屈。 他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便将已经喝了一半的酒杯递到了她的眼前,“只需喝这么多。” 林嫣眉眼弯弯的笑,“小气鬼。” “当然……” 他把酒杯又拿了回来,“你也可以选择不喝。” 林嫣眉目微动,还是将他手里的酒杯抢了回来,“傅青山,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他笑了笑,霁月清风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491,我会做你永远的黑骑士(傅林番外完) 林城夏末的雨,下得格外频繁。 林嫣在觥筹交错的嘈杂背景中,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雨滴落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可这一切,全都变成了他低沉嗓音的陪衬。 或者更准确点说,他永远都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颗星,也永远都是她眼里最耀眼的明星。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 “你怎么还不走?” 她见他一直盯着她手里那杯他喝剩的酒,以为他是想伺机把酒拿回去,便将酒杯护在了身后,“我要喝酒。” “可以,我看着你喝。” “你不相信我?”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我应该相信你?” “傅青山,你见哪个女人会没事把自己灌醉?况且……我又不是酒鬼,不会故意把自己灌醉送到你的手上。” “哦?” 傅青山没走,反而坐在了她的身边,一副连生意都不管的架势,“你把自己灌醉送到我手上的事情,好像不止发生过一次,你是故意这么说?还是想……让我把你这几次的经历好好的细数一下,让你回忆起来?” 林嫣错开视线,看向旁边,声音温淡如水,“傅青山,你一个失忆的人,好像没有资格跟我提细数这两个字吧?” “用我现在给你数出来吗?”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酒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好啊,你说说看。” “八次。” 她笃定他的选择性失忆,不能让他记起来全部的事情。 可事实上,他却准确的说出了她把自己灌醉的次数,这让她惊讶不已,甚至微张了红唇。 男人深黑如夜的眸子,隔着橘色的光芒看向她的红唇,喉结忍不住的微微滚动,最后还是没有禁受住蛊惑,低头吻了下来。 林嫣还没有从他准确说出她醉酒后次数的震惊中脱离出来,就再次被他有些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瑟缩着肩膀躲着他的吻,“傅傅……青山,你疯了?周围都是人,你好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影响,啊……” 她在他深吻间隙,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几句话,可换来的是他更加粗暴的对待。 小白早在傅青山吻下来的时候,就叫来雇佣兵保镖,十几个人形成了一堵人肉围墙,将两人密不透风的包围在中间,而这样的举动,无疑会成为宴会中最瞩目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却什么都看不到,这种感觉最折磨人。 傅青山还有一丝理智,在没有更加失控前,结束了这个长达一个世纪的长吻。 林嫣在他退开的那瞬间,身体软的像是一滩水,直接瘫倒在他的怀抱里,而他的长臂则轻轻松松的托住她的腰身,两人的体温隔着衣料源源不断的传向彼此,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觉得刺激。 而越刺激,他就越过分,好像故意要看她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傅青山,我错了,我不喝酒了。” 傅青山的眸子里全都是没有消退的情-欲,他没说话,而是抬起骨节匀称而修长的大手,开始摩挲她已经红肿不堪的唇瓣,“为什么?我没有限制你喝酒。” “你这样做,比限制我更可怕。” “你从小就万众瞩目,是全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公主,这点场面应该已经司空见惯了才对,所以……这点场面怎么可能值得你认错呢?嗯?我的傅太太。” 林嫣怕极了他乱来,就伸出双手推着他坚硬的胸膛,阻止他继续靠近,“傅青山,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我不喝酒了,你别弄我了。” “真的不喝了?” 林嫣点点头,“真的。” 傅青山这才挥了挥手,周围的人墙迅速的四散到宴会的各个角落,他又吻了吻她的唇角,才优雅的起身去应酬。 林嫣怕了他,便匆匆的穿过人群,跑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她靠在洗手间的门板上,听着过快的心跳声,真的有一种甜蜜蔓延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她热恋他的那会儿。 只要他想得到的,喜欢的,感兴趣的,她都会想法设法的毁掉,然后他就会用刚刚那种表情,深情的凝视她。 当然,说深情并不够准确。 现在仔细的回想起来,他的眼神,委婉一点说是深情,直白一点说就是厌恶。 只不过效果都一样。 以前她故意做让他厌恶的事情,只为了让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身影,现在她花样百出的折磨他,大概也是为了这种效果,并且乐此不疲。 他显然已经熟悉了她的套路,开始对她反套路。 古话说,一物降一物。 她和傅青山,还真的是彼此的命中克星,谁都征服不了谁,谁又都离不开谁。 站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宴会厅上,傅青山正在四处找她,看到她出现后,几个大步就走了过来。 他的眉眼之间都是微愠,她瑟缩了一下,转头就跑。 她穿着高跟鞋,根本跑不快,没跑几步就被他抓了回来。 她微微挣扎,却被他直接锁在了身前,“林嫣,我对你说过多少遍?不允许用消失的方式来惩罚我,你是不是想看我疯掉,嗯?“ 他的一双铁臂用了很大的力量,林嫣挣扎不开,就开始撒娇,“傅青山,你今晚怎么这么凶?” “嫌我凶,你还玩消失?” 林嫣嘟着红唇,一双嫩白的小手开始把玩他胸前的高级领带,“我就是去了下洗手间,怎么就玩失踪了?” “我喝酒不对,去洗手间也不对,你是不是存心想跟我吵架?” 他太明白她的无理搅三分,就没再跟她继续说下去,声音也软了下来,“要是真想喝点酒,我陪你回家喝,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 “你就是想处处限制我。” 男人蹙了蹙眉,没再说话。 林嫣也没再说话,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别扭什么,他越是管她,她就越想折腾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眼睛里一直都有她的身影。 这种感觉,并不是没有安全感。 更不是想验证他有多爱她,而是出于本能。 出于本能的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或者对于她,是否根本没有底线,随时随地,任她予取予求?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劝说自己原谅了他当年的行为,但却并没有完完全全的甘心。 他让她受了那么多苦,难过了那么多年,她才只是折磨了他一下,应该不算是特别为难他。 至少跟她所受的痛苦相比,只能说是微不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妥协一般的语调,“怎么样才能不闹我,乖乖听话,嗯?”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间隔了十几秒钟,她才轻启红唇,缓缓慢慢的说了一句,“我想喝酒。” “你想喝多少?” “醉了为止。” 傅青山挑了挑精致的剑眉,“你确定是醉了为止,而不是醉到可以更折腾我为止?” “你到底是想让我听话,还是想让我喝酒,或是……我直接离开?” “喝吧,我再应付一会就结束了。” 傅青山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喝得太多,折腾我的方式那么多种,怎么笨到非用让自己难受的方式?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在这方面,就像没长脑子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的行为是没有长脑子的表现?” 林嫣瞪着他,声音轻轻柔柔,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淡的微笑,完全看不出来是在生气,亦或是故意在用这种方式让他不好过。 傅青山没有回答她,而是吻了吻她的唇角,才又说了一句,“你酒量不好,别喝得太多,会难受。” 话落,就又直接走向了需要应酬的人群中。 林嫣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缓缓的走远,直到淹没在人群中,才转身去找酒喝。 她从很早就想酩酊大醉一场,或许是在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时,又或许是抛下一切,跟他回国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到米兰找到她,要不顾一切的带她走时,又或许……是更早一些。 只不过她都没有付诸行动,一是她在米兰的时候工作繁忙,喝酒会误事儿。 二是她回国没多久就得知自己怀孕了,喝酒会对宝宝和母体有很大的伤害,所以在怀孕期间,她几乎滴酒未沾。 产后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她每天都睡不好,常常失眠,没有心思去想太多的东西。 可这些天,她调整好了身体和心态,现在终于轮到了和他之间待解的疙瘩了。 或许解决完这些,他们才能正视彼此,正视未来。 她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烈酒,然后走到角落坐下,接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酒精有的时候真的是个好东西。 它确实能让人忘记很多烦恼,产生不真实的晕眩,而这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让人喜欢,至少让现在的她很喜欢。 傅青山在跟人应酬的间隙,不停的看向娇小女人所坐的方向,见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很快的就把要谈的东西谈完,然后快步的走向她。 林嫣缓慢的眨着眼睛,看着远远走过来的男人。 不知道是酒喝得太多,太晕了,还是他逆着光影走过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邸,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她总感觉不真实。 就好像过去的那些年,全都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 他还是不爱她,但又不得不因为林家的权势敷衍她。 但又有那么两个清醒的瞬间,她知道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果然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人想起了很多不愿意回忆的东西。 他走过来,先是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放在了路过侍者的托盘上,然后紧接着就把她抱在了怀里,从后门悄悄的离开了宴会厅。 小白很有眼力的跟在两人的身后,在即将走近雨中的时候,赶紧跑过去撑伞。 林嫣今晚喝完酒没有特别闹腾,反而格外的乖,窝在他怀里的时候,东瞅瞅西看看,不时的戳着他坚硬的胸膛,硬是一句话都没说,那表情和动作,完全就像喝多的人,可她的“乖巧”又让他觉得她其实没喝多。 男人没有过多的分辨她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而是用最快的脚步,接近了停在雨幕中的黑色世爵车子。 等到把她稳稳的抱放在后车座上,他才坐进去,和她并排坐在了一起,并挥了挥手,示意小白等会儿再过来开车。 小白会意,就关上了车门,撑伞在一边等着。 生了车后,林嫣开始不安分了。 先是吻了他一下,随后捧着他的脸问,“傅青山,你爱不爱我?” “不爱。” “再说一遍。” “爱。” “再说一遍。” “可以,但能不能先放开我,我的脸都快被你捏碎了。” “不行,就这么回答我。” 她的一双小手捧着他的脸,用力到几乎变了形,而他再说出口的话,也因为她手上的动作,而变得断断续续,吐字不清,“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林嫣突然红了眼眶,又靠近了他英俊的脸一点,“你再说一遍。” “究竟要说几遍?” “我让你说几遍,你就说几遍。”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拿掉放在他脸上的那双小手,“嫣儿,你知不知道喝多了酒耍得酒疯,和没喝多酒耍得酒疯不一样?” “知道啊,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和没喝多,都可以耍酒疯。” 这句话,等于明着告诉他,她就是故意在折腾他,闹他。 傅青山也没再试图和她讲道理,因为和喝酒的人,根本讲不了道理,只能智取。 他微微向前倾身,距离她的脸大概几公分的距离时停下,声音低沉又沙哑,“嫣儿,昨晚你哭着求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要我把你求我的片段再重新演一遍吗?我觉得你好像忘了。” 她没有躲避,而是选择与他四目相对。 她看着他深黑的眼眸里都是她的倒影,满意的弯了弯唇角,一双小手又忍不住的抬起来,捧住了他的脸,“傅青山,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 “有多爱我?” 男人被她气笑了,低头吻上她的红唇,“很爱。” “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爱我?”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一双铁臂直接将她抱放在了他苍劲有力的双腿上,把她密不透风的困在了他的胸膛前,“嫣儿,当年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但在很多个时候,我会格外感谢那晚的女人是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 她与他对视,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大概十几秒钟以后,他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没碰过别的女人,当年醉酒后碰的女人也是你,也就是说,我只碰过你一个女人。” 他的话,听着像是在解释,但更多的像是在对她说情话。 他在告诉她,她是他的唯一。 即便他是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林城所有女人竞相追逐的对象,但就是这样一个身份地位卓越,身份尊贵的男人,只拥有过她一个女人,这种是他唯一的感觉,真的让人有一种想要把一切都给他的冲动。 林嫣眨了眨眼睛,声音低柔,“傅青山,你什么时候说情话说得这么溜了?” 以前他只是喜欢说些让她害羞的荤段子,那算是一种调情,可他现在却在说情话,一种让女人听了以后就会怦然心动的情话。 而且他说的很真实,真实到让她无所适从,无法应对。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又在她嫣红的唇上吻了吻,“为你学的。” “傅青山,你还能把话说得更肉麻一点吗?” “可以,不过有什么奖励?” “你先说说看,能不能让我肉麻,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奖励。” 他的唇角有笑,她的唇角也有笑。 是的,他们在无声的对峙,角逐,更是在彼此试探。 “好。” 傅青山还是先对她进行了妥协,接着就凑到她小巧的耳廓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感觉你生完孩子,那里不再是不盈一握了,和我的手大小刚刚好,不是有那么一个成语,叫做为你而生。” “我觉得你就是为我而生,天生就适合我的身体和灵魂。” “是情话,还是真心话?” “是情话,也是真心话。” 林嫣没再和他玩暧昧,而是悄悄的退回了原位,不再跟他玩文字游戏,“头疼,回家吧。” “我以为你会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林嫣朝他笑了笑,“今天结束,还有明天,我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和他进行长期拉锯战的准备? 她笑得很明媚,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醉酒的痕迹。 夏末的雨夜有些凉,车子里没开暖气,她又穿的少,没一会儿就开始哆嗦起来。 即便表现的并不明显,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适,并迅速的脱掉了身上的西服外套,罩在她的肩膀上。 她没有拒绝,让自己遭罪,而是直接拉紧衣襟,把自己完全的包裹在他宽大的西服外套里。 傅青山见她滑稽的模样,便没忍住,又把她拉拽了过来。 林嫣也没有过多的矫情,直接窝在了他的怀抱里,开始隔着厚重的衣料,享受他的体温带来的温暖。 车子里恢复了安静,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雨滴垂落在车身上的声音。 他们一起看向深夜的窗外,看着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都淹没在重重的雨幕中,好像电影的场景,加了滤镜和特效,每一处都有着让人怦然心动的力量。 就这样休战了五分钟,她才动了动,并低声说道,“傅青山,我困了,我们回去吧。” “好!” 傅青山朝着窗外的小白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上车了。 小白面目改色的坐进来,很快就启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吵累了。 又好像都在享受吵累后,这份难得的宁静。 大概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世爵车子就划破了重重的夜幕和雨幕,驶进了青山别墅的院落。 小白把伞给两人留下,就匆匆的下了车,生怕耽误长官谈情说爱,而波及到他。 所以,他宁可溜得快一点,被雨淋到,也不希望长官殃及池鱼,他……还想活的久一点。 小白匆匆的下车后,又让车子恢复了只有两个人时,才有的安静。 他们彼此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也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怀抱的力度。 傅青山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有下车的打算,一低头就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 他皱了皱眉,嗓音轻柔的喊着她的名字,“嫣儿,醒一醒,到家了。” “嗯,不想动。” “我抱你。” “不要,我就想这么睡。” 车子里还开着暖气,她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冷了,除了没有在床上躺着那么舒服,剩下其他的,都让她欲罢不能。 傅青山眉目微动,低声的哄着她,“乖,这么睡很容易感冒,尤其你还喝了酒,听话,嗯?” “不想听你的话,你不要说话了。” 林嫣又蹭了蹭,好像在他的怀里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好看的唇角微微弯起,甜美又可人,完全没有问他爱不爱她时的凌厉和咄咄逼人。 又或者她的撒娇,从来都不够纯粹,总是带着那么一股子凌厉和咄咄逼人,会让人觉得她不好相处,更不是一个好女人。 但其实她的心灵,比谁都要纯净。 可能跟她从小就生长在豪门,见惯了荣华富贵,已经很难再有什么东西能够入得了她的眼。 当然,除了他以外。 傅青山没有办法,只能让小白上来,把车开进车库,这样的话,多少能够暖和一点。 林嫣赢了他很有成就感,在小白把车子开进车库后,甚至手舞足蹈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困意。 他见她眉眼弯弯的笑,也难得的会心一笑。 林嫣看见他的笑容,微微愣了几秒钟,才歪头笑道,“傅青山,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偏偏想要去征服你吗?” “为什么?” “我哥的朋友当中,只有你对我最冷漠,从来都不会对我笑,刚开始追你那会儿,我以为你不会笑,可是后来,我见你在纪晗的面前笑得很开心,才恍然大悟,你不是不会笑,而是不屑对我笑。”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眸光看向别处后,开始涣散,“我阴魂不散的缠着你,破坏你的好事儿,故意找纪晗的茬,每一件对你来说的坏事,都是我喜欢你的证明。” “因为喜欢你,我才会对你那么特别,因为喜欢你,我才会什么都不要,甚至连我最在乎的自尊都可以不要,只为了跟你在一起。” “我有很多次都在提醒我自己,不要那么喜欢你,因为太喜欢的,都被我搞砸了,可我又忍不住……” 说着,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甚至有些颤抖。 他伸出长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线条精致的下颚摩挲着她的发顶,低声的安慰,“别哭,慢慢说。” “傅青山……” “嗯?” “你别骗我,我这么毫无保留的爱你,你千万别骗我。” 关于那件事情,她虽然选择相信了他,但在她的心里,或是潜意识里,还是认为他是故意的。 她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那阵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世仇,他必须与她周旋,忍辱负重,这样才能找机会破茧重生,让傅家重回巅峰。 傅家受林家压迫多年,傅长林又是被林正臣一手送进监狱,将傅家打压得只能看着别人的脸色,如履薄冰的过日子。 而这一切,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他为了复仇,给了林家一个天大的难堪。 而事实上,林家也确实是在林嫣出事后,而逐渐没落下去的。 当年,如果没有傅家出手,也还会有其他的世家出手。 但最后给林家那致命一击的,还是傅家。 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才让所有人都清醒的认识到,林家早就败落了,只不过在靠林正臣苦苦支撑,才撑到了让傅家亲自出手。 “嫣儿,谁都可以丢失自信,你却不行。” 她摇了摇头,“我不是没有自信,而是太清醒了。” 前车之鉴在那里,而她又总是为爱蒙蔽自己,甘愿牺牲,即便家里人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傅青山接近她,甚至娶她对她好,都是因为他们睡在了一起,他不得不顺水推舟娶了她,然后找机会下手,将林家的所有脉络一网打尽。 而最后,所有的预言都成了真。 她虽然知道林家的势力不如从前,但谁动手都可以,就是他不行,可偏偏,他又是幕后推手。 在这段感情里,她一直都处于仰视他的状态,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谈钱说爱。 想必他的家人早就洞悉了这一切,也利用了傅青山。 总之,不管是误会重重,还是他有意为之,从今以后,他不能欺骗她,一丁点都不行。 “都是我的错。” 傅青山没有再解释,而他更觉得此刻解释,会显得很多余。 事实就是事实,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无法改变。 她的忧虑和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而没有让她彻底的放下戒备和防备,才是他的失败。 “我们现在就去把离婚证变成结婚证?嗯?” “都已经这么晚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老傅。” “嗯,帮我安排一下,我现在要去领结婚证。” 纪云深皱了皱眉,已经被他折腾的没有脾气了,“好,半个小时后你直接开车去民政局就行了。” 切断手机通讯,林嫣看着身边的男人,“傅青山,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折腾别人干什么……” “嫣儿,现在不是我折腾他们,而是你折腾他们,如果领了结婚证,办了婚礼,会让你更有安全感,或是让我在林家所有领域的业务放宽绿色通道,我都不介意,只要你觉得开心。” 傅青山的话,让她红了眼眶,“傅青山,有的时候,我感觉你比我可怕多了。” “那是因为我真的怕失去你。” “谁会信。” 女人扭过头,不再看他,但从她眉眼弯弯的笑,其实能够看出来,她很开心他这么做。 把离婚证变成结婚证,只用了两分钟的时间。 除了系统关闭,不能立刻在网上恢复他们夫妻的身份外,其他的都变成了夫妻的状态。 而傅青山也没有给她继续考虑的时间,直接开始筹办婚礼。 从领完结婚证,到举办婚礼,只用了两天的时间。 当她披着洁白的婚纱,从草地的这头,缓缓的走向草地尽头的男人时,十几年的影像,像是电影片段一般,一帧一幕的从眼前滑过。 一个人能跟另一个人相爱多久呢? 一年,两年,三年,还是五年?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爱他,执迷不悟的爱他。 有很多的时候,别人无法理解她有些病态的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当你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是病态的开始。 林明翰牵着她走向傅青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迫不及待的吻了她,甚至还没有说婚礼的誓言,甚至……还没有交换象征婚姻的对戒。 林嫣回吻着他,在热吻的间隙,她听到他说,“嫣儿,我会做你永远的黑骑士。” 西方的黑骑士,代表着爱与守护。 从今以后,他会爱着她,守护着她,不离不弃。 夏末的太阳雨又如期而至,落在地面上,泛起无数的涟漪。 他们在雨中尽情的拥吻,而背对的那头却是橘色的夕阳,以及夕阳下的七色彩虹。 镜头慢慢的拉远,只剩下人们的缩小的身影,以及……微风轻拂过后的舒服。 这一幕,被许许多多的镜头记录下来,照片中的男女相拥而吻,他们的眼角眉梢洋溢着幸福,仿佛能够感染,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爱。 从此以后,他们依然会用力爱,直到生命的终结。 我们,也要这样。 492,林宋番外:请问你凭什么?就凭我爱你吗? 晚上七点,星河酒店。 夏末的夜晚,微风轻拂,星星格外明亮,散落在墨色天际的各个角落,仰头看上去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美感。 宋果被灌了一些酒,从宴会厅里走出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纤细窈窕的身姿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摔倒。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在马上要失去平衡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托抱住了她的腰身。 她被吓了一跳,短促的惊叫了一声。 等扶着那双健硕有力的臂膀站稳后,才抬起那双漂亮又迷离的双眸,看向站在玉兰花树下的高大挺拔的男人。 一开始,她以为是醉酒后出现的错觉。 但显然不是,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确实是他,林南城。 这应该是她把心乔扔给他独自回国后,第二次见到他。 上一次见面,还是她在狭窄的胡同里,被几名醉汉差点欺负的时候。 他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逆着光影朝她走过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邸,又像是从最深的地狱走出来的魔鬼,满脸都是难以遏制的愤怒,几个利落的挥拳扫腿,就把那几名醉汉打得半死,躺在地上哀嚎不已,不停地求饶。 随后,他把她带回他的私人宅邸。 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偷换了他的衣服,便不辞而别的落荒而逃了。 从那晚以后,他没再出现过,而她也没再联系他。 她以为他已经默认了这段关系的结束,或者也可以说,从她抛下心乔独自回国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跟他一刀两断的准备。 不管他是真的对她有兴趣,亦或是想找个女人应付家里,她都没有资格再跟他继续下去。 这是她的幸运,当然,也是她的悲哀。 幸运的是,她可以不用再继续单方面的深爱。 悲哀的是,余生她都会在寂寥中度过。 也许没有爱情,谁都可以存活。 但是,有了爱情,却又要装作视而不见无动于衷,这样最折磨人。 “多谢林总。” 她微微退后,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唇角甚至还挂着几分微笑,像是真的在感谢他的慷慨相救,从头到尾,滴水不漏。 而这样的表情,陌生又疏离。 林南城双眸微眯,皱了皱好看的剑眉,随后用着低沉又沙哑的嗓音回了三个字儿,“不用谢。” 话落,就迈开苍劲有力的长腿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时,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再赏过来,似乎刚刚会遇到她真的只是巧合。 宋果在他走出很远时,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一些,又小跑着追了上去。 林南城听着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并没有放缓步伐,直到她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并伸出双手拦住他的去路,他才不得不停下脚步,看向他身前娇小又美丽的女人,“宋小姐还有事?” “你怎么会来宋家举办的宴会?” “有生意上的往来。” 他回了一句,就绕过她继续往前走,却又被她拦了下来,“林南城,你千万别乱来,我爸他喜欢得理不饶人,嘴巴又毒,里面来了不少上流社会的富豪名流,别因为我触怒他丢了面子……” “宋小姐。” 林南城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看起来像是喜欢自虐,或是喜欢被虐的人?” “我来,是为了谈生意,真的不是为了你。” 他靠近了她一些,伸手攥住她尖细的下巴,“还有……宋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愿意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你觉得你自己有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鬼迷心窍的气质和长相吗?” 他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梭巡,最后说了一句,“答案很明显,没有。” 话里话外,无非是在告诉她,不要自作多情。 今晚的宴会,表面上是宋家举行的家宴,实际上是宋岐山为她举办的私人相亲大会。 只要有钱有势,都在宋岐山择婿的范围之内。 而如今的林南城,只是失势的落魄贵族,徒有虚名,肯定是宋岐山最不待见的人之一。 而且…… 他们顶多算是睡过两晚的关系,怎么可能值得他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来自讨没趣? 他还从没有为了别的女人做出过什么疯狂的举动。 当然,除了温暖。 所以,她也不会成为他的例外,顶多算是特别。 宋果伸展开的双臂慢慢的垂落下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声音带着微醺后的甜腻,“抱歉,是我想得太多唐突了,还以为你是为了我来的……”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一双盛着星光的眸子,开始与他对视,“我可能是酒喝的太多,脑子有点不清醒,才会说了刚刚那几句话,总之,很抱歉,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我,我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笑了笑,就站到了他的身侧,“请进吧,我爸最喜欢和人谈生意了,你那么会做生意,应该不会缺话题。” 林南城挑眉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就继续迈开长腿,朝着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面走了过去。 宋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了拍脸颊,暗恼自己刚刚的自作多情。 又在花园里醒了会儿酒,她才重新回到宴会厅,在宋岐山的带领下,见过一个又一个年轻有为的财阀二代,世家三代,红色军门四代,连喘气儿的机会都不给她。 像是恨不得立刻把她嫁出去,只要能换来钱。 宋果偶尔疲累的时候,会朝着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个男人看过去,但只看一眼,就会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不属于她的东西,再怎么惦记也不可能属于她。 他知道林南城的落魄只是暂时的,他很快就会成为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大概是太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所以她即便喝了酒,也依然还能保持这份难得的清醒。 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凌晨的两点钟,才落下帷幕。 而那个男人正如他所说,只是过来谈生意,从开始到结束,都不曾看过来一眼,手起刀落的斩断了跟她有关的一切。 或者这么说并不准确,他并不需要手起刀落,只需要转身忘记。 明明是自己想划清界限,和他分手,但他真的做到了,她又觉得他太冷酷无情,一点留恋都没有,简直没有人性。 如此矛盾的心理,让她一度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为了分手而分手,还是为了试探而分手。 爱情啊,果然是最难的课题。 林南城喝了不少酒,坐在角落上的沙发上半天都没动。 等到宋果陪着宋岐山送完所有的宾客,她才发现他坐在那里,好像喝多了酒,很难受的样子。 她出于礼貌要走过去,却被宋岐山拉了回来,“司机已经在等了,走吧。” “爸,都是客人,你不能这么差别待遇。” 宋岐山眼睛一瞪,“宋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今晚宴会上的所有男人都行,就他不行。” 宋果抿唇,用了很大的力量,才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开,声音低淡的说道,“爸,您还真当您的女人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让所有男人都惦记?放心吧,人家有喜欢的人,您女儿就算倒贴上去,他都不会喜欢,这样说,您可以放心了吗?” 话落,没等宋岐山回答,就朝着林南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岐山皱眉看向角落的林南城一眼,最后还是扭头走了。 宋果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吸引了林南城醉酒后,反应有些迟缓的深黑双眸。 他看着她逆着橘黄色的光影,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像是误落人间的仙子,干净的仿佛没有沾染一丝人间的烟火尘埃。 “林总,你怎么样?还好吗?” 林南城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闻言摇了摇头,“不太好,胃疼。” “哦,你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给你的私人秘书打电话,让她来接你吧。” 她的话落,他没有接话,甚至没有一点反应。 她以为他是喝多了,便没有继续等,直接翻找他的西服口袋,边找边说,“你要是觉得难受的厉害,还是让你的私人秘书带你去趟医院,看一看胃部不适的原因,或者去药店拿点胃药,别硬挺着,容易把胃弄坏了……” 她找了一会儿,没有在他的西服口袋里发现他手机的踪影,便开始去翻找他的西裤口袋。 在她的手刚刚碰触到他的西裤口袋时,就被男人的大手握攥住了她的小手。 宋果一愣,隔着橘色的光影,缓缓慢慢的看向他。 林南城剑眉紧蹙,那张轮廓棱角分明的脸上,全都是冰冷摄人的气息。 宋果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刚刚的话语和动作,已经超出了一个主人对客人的关心,更像是恋人间不由自主的关心。 有了这层认识,她的双手就像是触电般收了回来,并迅速的与他保持了距离,“那……我去帮林总叫个车吧,瞧我,林总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难受,应该也能照顾好自己,我又乱操心了,真是抱歉。” 话落,就站起身,准备让调度车辆的人再去找辆车来。 刚刚迈开脚步,就听到身后的男人,低声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宋果……” “嗯?” 她转过身看向他,似乎在询问他叫她有什么事情。 林南城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半晌才说了一句,“宋果,跟我结婚吧。” 宋果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有那么一瞬间,连动都不会动了。 她听到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仿佛随时能从胸口跳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笑着说道,“林总,你喝醉了。” “是吗?我看起来醉了吗?” “看起来不像醉了,但说的话已经醉了。” 说完,她就又转过身。 这次她学乖了,加快了脚步,似乎做好了头也不回的准备。 她在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一会即便他用落寞不已的嗓音叫她的名字,她也一定要做到无动于衷。 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做到了头也不回,也做到了无动于衷。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他从后面追了上来,并迅速的把她拖到了角落。 她知道那个方向,是酒店的高级套房的方向。 如果跟他去了那里,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她拼命的挣扎,可怎么也敌不过他的力气,最后还是被他直接拖进了其中一间高级套房里。 林南城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如果在某件事情上,他察觉到了失控,他会立刻以退为进,把颓势转变成攻势,就比如现在。 宋果发现被他骗了,整个人惊惧不已,“林南城,你赶紧放我出去,不然我立刻报警,说你非法拘禁,说你强迫别人跟你发生关系,说你……” 男人听着她威胁不已的话,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很优雅的伸手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接着又开始解白色衬衫的纽扣,并迈开脚步,朝着她一点一点的走过去,完全不受她的威胁。 宋果一点一点的后退,连要说什么都忘了,最后只能抓起床上的枕头朝他挥打过去,“你别过来……” 男人一只手很轻松的就把她挥打过来的枕头接住,然后扔到了地面上,接着继续迈开长腿接近她,直到她退无可退,跌在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上,他才停住脚步,并爬上床,用那双建双的双臂,将她密不透风的包围了起来。 宋果咽了咽口水,一双小手本能的护在胸前,“林南城,你别闹了,我爸要是发现你把我拖进房间,指不定怎么敲诈你,你就算不替你自己想,也要为林家的基业着想……” “宋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 林南城低下头,在她的薄唇上吻了吻,“你的语气,更像是在欲拒还迎的勾引我。” “林南城……” 她躲着他的吻,一双小手在他的胸膛上胡乱的推拒,“你别这样。” “我别哪样?嗯?” 他的吻越来越深,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直到她的皮肤传来冰凉的触感,才发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衣衫尽褪。 她又开始剧烈的挣扎,可她越躲,男人就越兴奋。 他本身就不是太会怜香惜玉的男人,喝了酒后,又迫不及待的逞凶,根本就没给她准备的机会。 这场情事进行了很久,久到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才心满意足的结束。 宋果的额头上有着薄薄的一层汗液,深栗色的长发混着汗液黏粘在额头上,有着一种被人蹂躏后,凌乱不堪的美感。 看上去楚楚可怜,却又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继续欺负,狠狠的欺负。 他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又吻了吻她红肿不堪的双唇,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宋果,进这扇门之前,我已经让人通知了你父亲,和林城所有的媒体,也就是说,你必须穿上衣服,和我面对外面的狂风暴雨。” 宋果皱了皱眉,伸手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捶打了几下,“林南城,你疯了!” “为你而疯,你不喜欢吗?”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又说了一句,“我以为你会很喜欢。” 宋果艰难的撑坐起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林南城,我看是你喜欢这种变态的方式折磨人,我的衣服都被你弄坏了,一会儿怎么出去见人?你真的要害死我了……” 说着,她就开始找衣服,却在转身的瞬间,被男人直接拉扯到了怀里,“宋果,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记住了吗?”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你没听过吗?就算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你的身上又有什么用?” “什么意思?难道要我说,是你主动的扑过来的?” “林南城……” 她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始朝他拳打脚踢,不过因为她没什么力气,对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 他慢条斯理的穿着已经泛起褶皱的衬衫,声音温淡似水,“怎么了?” “你刚刚怎么没有做措施?” “你见过哪个霸王硬上弓的男人做过措施?” 他的理直气壮,让宋果变得哑口无言,最后,她只能狠狠的推开他,退到一边穿衣服。 大概五分钟以后,两人穿戴完毕,但穿戴的效果完全不同。 林南城的西装裤只是泛起一丝褶皱,除此之外,依然衣冠楚楚,但反观她,裙子被他撕成了碎片,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甚至穿了比不穿的效果还要勾引人,这种反差,让她有一种直觉,直觉他是故意的。 林南城看着她捂着被子坐在大床中央,一脸愤怒的看着他,就笑了笑,然后连人带被子拽了过来,“别生气了,我让人准备了衣服,应该快要送到了。” “林南城,你究竟要干什么?” “答案很明显,为了……干你。” 他说出口的荤话并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带着惊心动魄的性感和魅惑,她听到以后,忍不住的抖了一抖,最后恼怒的说了一句,“林南城,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真的觉得我不错,想要和我试试。” “还是……只是单纯的为了给心乔一个完整的家庭,给家人一个交代,而不得不跟我虚与委蛇?” 林南城没说话,而是撩起一缕她的发丝,凑到鼻端嗅了嗅,“果果,这样的问题,你已经问了我不止一遍,我好像也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我想要你在我身边,而且,我会给你林太太的位置,甚至在婚后,可以为你守身如玉,绝不会流连声色场所……” “你的口吻像是在跟我做交易,而不是要娶一个太太。” 她看着他,声音很低,低入尘埃,“林南城,我知道林家的困境只是暂时的,你很快就会让林家重新站在林城的巅峰,而你,也会重新成为人们趋之若鹜的对象,我没有那份能力,更没有那份美貌吊住一个男人……” “说来说去,还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他的大手攥紧她尖细的下颌骨,“宋果,你被那几名醉汉欺负的那晚,我舍命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林南城,你公平一点,你根本不爱我,却想霸着我的爱,请问你凭什么?就凭我爱你吗?” 这是她第一次失控,也是第一次口不择言的提及“爱”这个字。 不过她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她确实很爱他,但她爱他,并不代表他可以随意践踏她的自尊心,更不代表他可以对她冷嘲热讽。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爱错了人,却执迷不悟的,就是一种错了。 她不想再继续下去,或者说,她不敢再守着这份永远都不会得到回应的感情了。 毕竟人生苦短,她想要过好自己的人生,不想守着分“无望”的爱情,孤独终老。 林南城听到她的话,没有生气,锋薄的唇角反而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凑近了她一些,在她的唇角吻了吻,“你刚刚说什么?你爱我?“ 宋果嫩白的脸迅速的变成了绯红色,她偏过头,不再看他。 “刚刚不是还义正言辞的说我亵渎了你的爱,怎么这会儿又什么都不说了?舌头被猫叼走了?” 说着,他又凑近了她一些,像是要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 她赶紧躲开,声音急促,“林南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就是在好好说话,如果我不想好好说话,相信我,你现在应该是哭着对我控诉,而不是愤怒的向我控诉……” 他的话暧昧不清,在她的心底激起无数涟漪。 她甚至都已经分不清心底的真实想法,仿佛被他蛊惑。 宋果抿了抿唇,又深呼吸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林南城,你有完没完了?” 493,我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 深夜的林城,已经没有了入夜时的万家灯火,整座城市仿佛已经开始了沉睡。 酒店高级的套房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勉强照亮房间的一角。 高大挺拔的男人逆着光影站在她的身前,她必须要仰着头,才能勉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笑了笑,突然倾身过来,一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距离她的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呼吸也开始变得纠缠,“果果,谈情说爱这种事情我虽然不擅长,但并不难学,如果你喜欢,我会试着去做好一个情人。” “当然,我也会做好一个丈夫。” “至少……”他又靠近了她一些,好像随时会吻下去,“不会让你觉得跟我结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他身上清冽好闻的男性气息,不过瞬间就侵袭了她所有的感官系统,开始一点一点的蛊惑她的心神。 她很想忽略,但她越是忽略,那种心神荡漾的感觉,就越强烈,强烈到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理由拒绝他。 尤其是在两人抵死缠绵,交付身心过后,她的拒绝总是不够纯粹。 又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够存粹。 宋果的一双小手撑在大床上,稍稍往后移动了一点,“林南城,你是不是跟很多女人说过这种话?不然怎么可以把爱情和婚姻那么神圣又美好的事情,说得就像是今天的天气很好那样随意?” “我见过善变的女人,但是……” 林南城低低的笑了笑,声音沙哑,“宋果,像你这么善变的女人,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他说他想娶她,她说他是为了应付家里,又可以给心乔一个完整的家庭,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和让步。 他转而说会试着跟她培养感情,做一个好情人好丈夫,她又说他把爱情和婚姻当成了玩笑,没有半点真心。 是不是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选择她愿意相信的? 宋果抿了抿唇,还没有想好说什么应付他,套房的门外就响起了门铃声。 她条件反射一般直接钻进被子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生怕被别人发现。 他站在床边看了一眼上一秒还跟他无声对峙,这一秒就已经慌乱无措般钻进被子里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唇角弯起,低哑的笑声差点从滚动的喉咙溢出来,却又很快清了清嗓子,掩饰了过去。 在门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他就绕过床尾,朝着套房的门边走了过去。 他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门外的人,确定是他的私人秘书汤菲后,才伸手拧动门把手将门拉开。 汤菲拎着一套高级女人套裙站在门口,在门没有打开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两分不真实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她成为林南城的私人秘书后,除了宋果,从来没见过他的身边有女人出没过,更别提替他给女人买裙子,送内衣到酒店套房这种事情。 所以此时此刻,她对套房里的那个女人十分好奇,好奇到林南城将门打开的时候,她第一眼看的是摆放在房间中央的大床。 上面的白色被子隆起,能够看得出来里面有人。 林南城察觉到汤菲的眸光,挑了挑剑眉,“汤秘书,把衣服给我,你可以走了。” “哦,好…好的,总裁。” 汤菲连忙收回视线,将手中的购物袋子递给了林南城,而这一眼,直接让汤菲愣在了原地。 因为面前的男人勃颈上到处都是女人的指甲留下的挠痕,熨烫精致的白色衬衫领口处,更是沾染上了几个明显的口红唇印,从这一点上,就可以轻松的判断出这个房间之前发生过什么样的激烈情事。 虽然震惊,但她没有露出太多不该有的情绪,末了还很专业的问了一句,“总裁,一会儿媒体会来很多,用我替这位小姐打掩护吗?” “不用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话落,没在给汤菲提问的机会,就将套房的房门关上了。 宋果蒙着被子,距离又有些远,以至于她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门口传来的是一道娇柔甜腻的女声,并没有听到两人具体的谈话内容。 等到林南城迈着沉稳的脚步重新走回来,她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看向站在床边长身玉立的男人,以及他手里贵的咂舌的高级女士套装品牌购物袋,“林南城,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不合适,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乖,先把衣服换上,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谈。” 林南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似乎对这种话题已经免疫,又或者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干脆就选择什么都不说,只做。 衣衫不整的她,跟衣冠楚楚的他继续这样谈下去,确实在心理上会有一些落差,好像总会不由自主的心虚。 尤其在看到他勃颈上密密麻麻的挠痕时,那种心虚的感觉就会越强烈,甚至强烈到让她不敢与他对视。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精致购物袋,随后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你……你转到那边去。” “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还用这么多此一举吗?” 宋果听到他的话,嫩白的小脸迅速的变成了绯红的颜色,她皱了皱眉,小手继续指向他身后的方向,“林南城,你快一点。” 男人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而她不知道的是,透过窗帘缝隙后面的落地玻璃窗,他可以将她满是痕迹的姣好身材尽收眼底,并且一览无余。 宋果并不知道未着寸缕的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而是径自的穿着小内衣小内裤,最后才套上那条裸粉色的薄纱长裙。 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很好,这条裙子很衬她的肤色。 精致的剪裁,更将她的腰身线条勾勒的淋漓尽致。 她将埋在里面的头发撩出来,黑色的及腰长发,在偏暖橙色的灯光映衬下,海藻一般柔软顺滑,衬得她的皮肤愈加白皙,像是一只从水底走出来的千年水妖,一举一动,都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衣服是后背式的拉链设计,她努力的够了一会儿,也没有把拉链拉好,正要张口求助,她就在窗帘缝里的玻璃窗里,与男人深黑如夜的眸光纠缠在了一起。 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情--欲,她想,如果不是知道外面有一堆记者,而宋岐山也会来向他兴师问罪,他大概会在这一秒种就把她压在身下吃干抹净了。 她的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却又觉得这样太过矫情,只能嗔怒道,“林南城,你怎么能偷看我换衣服呢?” 他摊开手,低低的笑了两声,非常无奈又宠溺的语调,“果果,如果我的记忆里没有出现差错的话,是你让我转过身的。” 话外的意思,就是她怪不到他的头上。 “林南城,你在强词夺理。” 宋果漂亮的双眸依然紧盯着他,“你明明可以选择不看的。” “这是什么道理?”他挑了挑剑眉,语调认真,“总不能送到眼睛边,我还装柳下惠吧?不看白不看啊!” “你……” 宋果一时语塞,却又找不到骂他的话,最后只能从床上跳下来,疾步往套房的门口走去,一副再也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果果,你裙子的拉链没拉好,能看到侧面的胸形轮廓。” “不用你管。” “哦?”男人的声音含笑,又低低的说了一句,“果果,现在外面都是记者,你这个样子出去,只会让他们的报道更加天花乱坠,甚至还会添油加醋,说你勾引我……” 宋果再也受不了,转头看向他,恶狠狠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林南城……” “嗯?” 他挑眉应了一声,就迈开长腿朝着她走了过去。 在马上要接近她的时候,她赶紧偏头躲开了他深邃如夜的眸光。 他笑了笑,大手很随意的挑起一缕她的秀发,凑到鼻端仔细的闻了起来,“你刚刚在床上叫我名字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恶声恶气,要不要……我再重复一下之前的事情,让你记起来,你是怎么叫我名字求饶的?嗯?” 说着,他的俊脸就凑到了她的耳侧,并朝着她的耳侧缓缓的吐出一口热气,让她浑身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她伸出小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阻止他的靠近,“林南城,你能不能不要耍流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可以啊,但你一直都没给我不要动手动脚的机会,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用满嘴的道理说服她,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不给她任何可以反驳的机会。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就抓住她话语里的漏洞,然后利用漏洞让她哑口无言。 她现在突然有一种会被他吃的死死的感觉,而且还很强烈。 宋果赤着脚站在地面上有些凉,她不禁皱了皱眉,“林南城,脸是个好东西,拜托你不要自暴自弃。” 她退后一点,男人就迈开脚步跟着,直到她的背脊靠在套房的门板上,才被迫停下,而男人也不再靠近,而是抬起右手的手掌,撑在套房的门板上,对她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果果,如果不要脸能够把你娶回家,那我宁愿……不要脸。” 宋果好看的秀眉蹙得更紧,还没有说话,男人已经抬起另一只手,将后背长裙的拉链拉合上了,“现在,我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是跟我一起出去面对外面的狂风暴雨,还是……选择放弃我,听从你父亲的安排,然后找一个差不多的男人结婚生子,一辈子无波无澜。” 他抬起左手,深黑的眸子盯着上面表针,一秒接着一秒的数。 “1……” “2……” 她咬着唇,听着他沉声的数着时间,直到他马上要数出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她才低声说道,“林南城,我连我自己的幸福都保证不了,又怎么能保证给你幸福?你换个人试一试吧?好吗?” “不好,我要听你的答案。” 宋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说了一句,“抱歉。” 她和他在一起,注定会拖累他,而她的父亲又是出了名的吸血鬼,无底洞,他娶了她,不仅仅是娶她,还娶了整个宋家。 宋岐山会想尽办法榨干他的血,而这些,都是她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在五秒钟之内完全想好、 但既然他想要一个结果,而她也理应给他一个结果。 那么,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好了吗?” 她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犹豫。 “那好吧。” 男人渐渐的后退,解除了对她的包围圈,“既然你这么不愿意跟我有所牵扯,那么从今天开始,我林南城也不会在你身上浪费一分一秒,记住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儿,都不要来找我,更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因为你再求到我的时候,我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他一气呵成的说完,就将她从门前拉开,接着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记者蜂拥而至,瞬间就将他围剿的水泄不通。 他径自朝前走着,任由记者问着一个又一个的犀利问题,全程都没有回应一个字,好像默认这只是一场绯闻,但又好像是因为事情被突然曝光而心情不好,面色阴沉似水,没有一个人干真正的靠过去。 宋果在林南城走出去以后,整个人就靠在了门板上,并一点一点的滑落到地面上,眸光变得呆滞起来。 大概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所以在突然失去的时候,才会这么措手不及。 又或者他的温柔太诱人,以至于她在他有过温柔给予的房间里,总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心跳,还有过热的体温。 有什么东西不停的从眼底溢出来,然后一滴接着一滴的从眼眶滑落,她拼命的压抑,可眼泪却越掉越多,最后她干脆双手抱膝盖,埋首其中,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心痛蔓延。 494,我栽培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嫁给这个穷光蛋的 林城夏末的深夜,总是有着一股凉意。 林南城在众人的包围中,淡然自若的朝前走,相机的闪光灯,和记者们争先恐后的提问,将堪称爆炸性的绯闻直接送上了微博热搜第一的位置。 谁都知道,宋氏集团总裁宋岐山在外面女人无数,更有不少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女,而宋果就是宋岐山众多私生子女中的一个。 林家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林嫣又以最风光的姿态重新嫁入傅家,这也让林家今后的动向,一时成为了林城万众瞩目的焦点。 当然,除此之外,更因为林家曾是林城最显赫的红色军门,而林南城又是林城财阀二代里最出类拔萃的那个,以他的条件,想要找一个家世一流能力过人的女人,让林家东山再起,重现往日的辉煌,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他却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这也是让众人最大跌眼镜的地方。 总之,相比宋家,林家和林南城,在众人的眼里,更神秘,也更有话题度。 也正因如此,林南城想要把事情闹大的初衷,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宋岐山是在一堆记者后面赶到星河酒店的,看到众人围着林南城走出来,他心中的无名火迅速的从胸口里蔓延出来。 他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才在周围几个保镖的掩护下,迈开腿朝着酒店的门口走过去。 气势汹汹的样子,很明显是要找宋果兴师问罪。 林南城从很远就看到了宋岐山,更将他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宋岐山是个老油条,即便他的心里非常不爽,他也不会转而迁怒到他的身上。 毕竟林家的根基在那,他惹不起。 但他现在需要钱周转宋氏集团,而显然现在的林南城拿不出那笔钱。 这件事情曝光,宋果再嫁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应该正中林南城的下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南城故意安排出来的,他明显是在跟他耍流氓,不想给他拿钱,又想白玩他的女儿,这口气他怎么能咽得下? 宋岐山目不斜视的往里走,与林南城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分明看到了林南城的鄙夷和挑衅,这让他更加的怒火中烧。 林南城在看到宋岐山已经黑得不像话的脸时,唇角不着痕迹的上翘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绷成了一条直线。 他朝着前方不远处看了一眼,随后抬起手臂挥了挥,接着就有十几名雇佣兵保镖走过来,将围在他身边的一众记者隔离开,而他则大步朝着停车坪前的黑色宾利车子走去,半分钟后,就启动车子离开了酒店,只留给众人一个离弦箭般飞驰而去的车影。 …… 宋岐山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宋果所在的高级套房,他挥退了身边的保镖,在按下门铃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因为胸口里不断喷薄的愤怒而发抖。 宋果呆坐在地上很久,久到整个身体都开始麻木僵硬,才动了动。 正要起身离开,就听到了门铃声。 她以为是林南城去而复返,想都没想就拉开了套房的房门,可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般,连动都不会了,直接僵在了那里。 宋岐山怒意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抬起大手朝她挥了过去。 宋果来不及反应,随着他巴掌挥打过来的力度,直接重重的跌在了地面上。 她只觉得半张脸都是麻木的,耳朵也在不断的轰鸣,眼前更是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变成了漆黑一片,从此可以想见,宋岐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度。 宋果想,如果不是她还有点利用价值,他或许会直接打死她也说不定。 只是从小到大这种程度的打骂发生过太多次,她都已经习惯了,甚至连疼都不会说了,他越是动手,她就越是咬紧牙关承受,用这种别人看起来笨拙无比,甚至是有些愚蠢的方式,来反抗他的暴力。 虽然没什么用,但也代表了她的态度。 “宋果,你还有没有点身为女人的廉耻之心?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跟林南城继续来往,以他目前的财力根本不能把宋家从水深火热的泥沼中拉出来,你却偏是不听。” 他看着已经默默从地面上爬站起来的宋果,一双眼睛已经被愤怒的火焰攻占,“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听我的话,嫁给我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现在宋家可能已经脱离了财务危机,走上了正轨,你却偏偏要跟我作对?” “宋果,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是不是宋家垮了,你就开心了?” 宋果伸手揩掉唇角的鲜血,一双星光熠熠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逆光而站的宋岐山,声音依旧低柔,没有半点波澜,“宋总,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父亲,亦或是只想卖掉女儿换回公司的成功商人?” 她朝他笑了笑,接着继续说道,“我想我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还不想嫁人,至于那一个亿,我会想办法给你,但这些的前提是,你必须尽快安排我和外公外婆见面,并允许我把他们接走,剩下其他的,我们再慢慢谈。” “但很显然,你并没有打算放掉威胁我的筹码,又想榨干我所有的心血,宋总,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我虽然是你的女人,但更像一个任你交易的商品,既然我是商品,那么……你总不能空手套白狼才对呀!” 宋岐山从来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一直逆来顺受的宋果,居然有这么好的口才。 他一直以为她跟她死去的母亲一样,是个任人揉搓捏扁的软柿子,没想到她却是带刺儿的玫瑰,看着赏心悦目,实则却深藏不露,甚至可以在无形之间,就刺激到人最敏感的神经。 宋岐山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冷静了不少,“好,我知道我对你动手不对,但你也不能这么形容我们的父女关系……” 说着,他就要伸手碰触她的肩膀,却被她条件反射的躲开了。 此刻的宋果,就像是受了太多惊吓的小兽,浑身都是刺,仿佛碰一下,就能让人鲜血淋漓。 宋岐山见到她的反应,也触电般的缩回手。 刚刚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控制手上的力度,这一次动手,比以往每一次都严重,而她的恐惧,也爆发成了最严重的抗拒。 “果果,爸爸刚刚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我会下手这么重,你原谅……” “原谅?” 宋果几乎是笑着打断他的话,“请问宋总,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原谅?” “我妈躺在病床奄奄一息,你却在国外陪着年轻女人逛街买包看欧洲杯联赛,我高考刚刚结束,你就把我送到酒店,让我去陪一个年级比你还大的老头子睡觉,换取你生意上的飞黄腾达,我喝多了酒,误打误撞的和林南城发生了关系,却谁都不敢说,发现怀孕了更不敢打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宋果的眼睛里有泪,可她却在倔强的笑,甚至微微扬起下巴,“因为我觉得我和林南城发生关系,甚至怀了他的孩子,是我的幸运,我坚持躲到国外偷偷生下心乔,又拜托林嫣,让乔漫收养了心乔。” “乔家纪家林家再加上傅家,这四个在林城横行无忌的姓氏,代表着权利和财富,就算你查到了什么,也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我就是想看到你颓废落魄失败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岐山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如果不是看到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五个巴掌印,他可能会继续动手,但多年商海浮沉下来的经验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至少这一秒钟要忍住。 宋果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的紧握成拳,又笑了笑,声音更加的低柔动听,“宋岐山,在我的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你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而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loser,一个可以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往火坑里推的混蛋人渣……啊!” 宋果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岐山再次挥过来的巴掌,给直接挥打出了几米远,并重重的落在了地板上,声音大的甚至吓了宋岐山一跳。 可他站在原地没动,而是硬邦邦的说了一句,“宋果,我栽培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在宋家陷入危难的时候,去嫁给林南城那个穷光蛋的。” 话落,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果果啊,你听爸爸的话,像林南城那样的男人,身边根本不会缺女人,他会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你不要犯傻,更不要随便相信男人说的话。” 他锐利深邃的双眸,观察了一会儿半天都没能从地面上爬起身的宋果,又说了一句,“你想一想,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最重要?” “钱,钱最重要。” “爸爸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嫁给爸爸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爸爸就把外公外婆接到你的身边颐养天年,甚至还会分给你一笔钱,让你远离林城,远离宋家,躲得远远的,怎么样?嗯?” 宋果的一张脸变得红肿不堪,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她艰难的从地面上爬起来,又狠狠的晃了晃脑袋,可眼前依旧是模糊不清的光影,影影绰绰的,让她看不清楚宋岐山脸上的表情。 可此时的她却在想,看不清更好,看清了反而心会更痛。 她伸手扶着一边的墙壁,才堪堪站稳,可嘴上却没有半点求饶,或是服软的意思,甚至继续开口刺激他的敏感神经,让他始终无法如愿的控制好情绪。 甚至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他很想继续对她拳打脚踢,但他拼命忍住了。 她看着他抽搐的嘴角,又看了看他拼命忍耐的滑稽模样,继续开口说道,“这些话你要是几年前对我说,我可能还会傻傻的期待,信那么几分,但是现在……抱歉了,我很难再去相信一个会对自己女儿拳打脚踢的禽兽父亲了。” “当然,我也不瞒你说,我不会再答应你的任何条件,我要嫁给林南城,不管你同意不同意。” 她是那种遇弱则弱遇强则强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会对别人更好,逼人要是对她不好,她也会回报别人一百二十分的不好。 人们都把她的这种性格归类成敢爱敢恨,但她觉得这四个字并不能精准的形容出她的性格,她觉得随遇而安更像她。 宋岐山上前一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而是低低的说了一句,“果果,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性和底线?” “怎么?你又想拿外公外婆威胁我?你就不怕我找到林南城,让他给本就已经步履维艰的宋氏集团,再增添点风雪啊?”她笑了笑,又淡淡说道,“你应该知道的,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林南城,纪云深,傅青山,这三个名字,可以说是林城权利和财富的象征,惹上他们,就等于惹上了无穷无尽的灾难。 没有人会愚蠢的试图惹恼他们,来给自己添堵,宋岐山也不例外。 他听到宋果的话,眉心微蹙,淡淡说道,“果果,爸爸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糊涂,刚刚那么好的机会,林南城只要拉着你一起出镜,就算他的家人反对,也不会再阻止,而你却没有跟他一起出镜,我大胆的猜测是你们两个人翻云覆雨完就分了手……” “亦或是你不想拖累他,主动提了分手。” 宋果变得难看的脸色,让笑容重新回到了宋岐山的脸上。 他又靠近了宋果一些,声音低淡,“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应该没有被女人当众拒绝过,或是被明目张胆甩过,你这么做,等于断了你和他之间的所有退路,也就是说,你没有林南城这个靠山,只能听我的话,不然……” 宋岐山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在过于安静的高级套房里,显得格外的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我就只能让你和外公外婆……永别了。” 宋岐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这一点,从他可以把她无情的送给任何可以给他钱的男人上,就可以看出来。 并且,他从来又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他这一生拥有过无数的女人,却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的宠爱超过三年。 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他自己,是的,他就是一个非常冷漠,非常自私冷血,甚至不近人情的人。 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可惜,只有值得或是不值得。 大概能为他创造财富的,都是他值得付出的人,当然,不能为他创造财富的,那都是没有用的人,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是不是应该感谢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漂亮的脸蛋,让她至少有利用的价值,才会让他一直出钱,给病重的外公外婆看病,还送他们去了最好的疗养院,让他们在那里安度晚年。 好像除了不能经常看到她,一切都很好,完美的不能再完美。 宋岐山的话,让她瞬间就白了脸,她那双如水般澄澈的眸子,瞬间激起无数的涟漪,“宋岐山,你要是敢动外公外婆,我就敢让宋氏从此在林城消失。” 宋岐山笑了笑,“好啊,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果果。” 话落,他没在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宋果被他临走时那有些疯狂的眼神吓到,赶紧伸手拍了拍胸口,想追出去,却又觉得没有用。 现在能帮她的人,可以帮她的人,只有林南城。 可她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他,又亲手把他推远,得罪了他,她现在又怎么再跟他开口说和好,让他帮她? 大概宋岐山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把话说得那么没有余地。 而除了这些,她更担心的是外公外婆的安全。 她真的该忍一忍的,已经忍了那么多年,怎么就到了这个节骨眼忍不住了呢? 她伸手拍了拍脑袋,开始埋怨自己的莽撞。 外面的夜更深了,各色灯光混着夜色从窗帘缝隙映射进来,将她的背影投射在地面上,拖得老长。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很久很久都没有平息。 …… 宋果的心情不好,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发泄,就直接去了酒吧。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林城太小了,小到一个转身,就可以碰到一辈子都不想再碰到的人,比如她曾经暗恋了很久的前男友。 她直接上楼躲开了,却又意外的碰到了陆潇潇和顾黎。 顾西沉和陆潇潇的事情,她多少有点耳闻,但没有想到顾黎会这么喜欢陆潇潇,她以为顾黎会把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哥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也就会理所当然的介意和嫉妒出现在哥哥身边的女人。 可顾黎完全没有,甚至直接把陆潇潇当成了自己的姐姐,什么烦恼都跟她说。 她与她们迎头碰在一起,当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也就是顾黎和傅奕怀之间的纠缠。 而显然,她看见她们的同时,她们也看见了她。 见她的手里拿着酒瓶,顾黎就朝着陆潇潇大声的说了一句,“潇潇姐,我也想喝酒,我们和果果姐一起喝酒吧。” 自从上次林嫣住院后,她们三人碰过面,顾黎就一直叫陆潇潇潇潇姐,叫她果果姐,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在听到她叫她果果姐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或是其他的表情,而是很坦然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陆潇潇已经被顾黎缠的脑袋疼了,既然宋果愿意和她们一起,她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话,顾黎就不会只缠着她一个人问东问西,她高兴都来不及,所以就欣然的点了点头。 果然,在她点头以后,顾黎就松开了她,转而去挽着宋果的臂弯去了。 顾黎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藏不住心事,很快就把已经和陆潇潇说过一遍的烦恼,又跟宋果说了一遍。 宋果的感情也处理的一团糟,听到小姑娘的烦恼,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的说了一句,“小黎,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那你就拒绝他,躲得远远的,但如果你喜欢他,却又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拉不下脸,低不下头,那果果姐就要劝劝你了。” 顾黎听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说,果果姐,我听着呢。” 陆潇潇坐在她们对面的沙发上,默默的听着两人聊天内容,还没有总结出来什么,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皱了皱好看的秀眉,就将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当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她赶紧瞥了一眼对面的两人,见两人都没有看过来,就赶紧起身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她就滑下了接听键,还没有说话,对面就传来了有些不悦的男声,“你在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吵闹的音乐声?” “我……我在酒吧。” 顾西沉听到她的话,倾身弹了弹烟灰,半晌才又说了一句,“顾黎跟你在一起?” 她以为他突然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她带顾黎来了酒吧,就赶紧低声说道,“嗯,我们在一起,刚刚又碰到了宋果,她现在正在跟宋果在包厢里聊天,没有喝酒。” 顾西沉转动旋转椅,抬起垂放在桌面上的大手,慢慢的揉按着眉心,“你过来一趟。” “现在吗?” “嗯。” 陆潇潇看了一眼包房的方向,又问了一句,“有什么事情吗?宋果和顾黎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我怕她们一会喝多了酒……”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关心我。” 他的话让她有一种被需要的错觉,一种好像他已经爱上她的错觉。 当然,也只能是一种错觉。 陆潇潇叹息了一声,“那宋果和顾黎怎么办啊?” “谁的女人谁办。” 话落,顾西沉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陆潇潇看着已经被那头兀自挂断的手机,好一会才摇头苦笑,喃喃的说道,“还以为他是想我了,但现在很明显是在自作多情,他大概还在生顾黎和傅奕怀的气,所以才会这样。” 顾西沉从半个月前,就明令禁止不许她和顾黎再在一起。 一是怕她越来越依赖她,最后谁的话都不听。 二是他之前对顾黎发了很大的脾气,顾黎生气,说再也不理他,而他也说过不再管她,两人就这么僵持起来。 而他不再管她,理应她也就不能再管顾黎。 但现在很明显就是他们把她夹在了中间,都说不再理对方,不再管对方的话,又都禁不住偷偷的关心对方,而她,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两人之间的传声筒,还有润滑剂。 陆潇潇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跟包厢里的两人打了招呼,就匆匆的离开了酒吧。 大概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就稳稳的停在了西沉大厦。 她付了车资,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匆匆的往大厦里面走。 门口的保安看见有人过来,便伸手拦住了她,她解释了一通,保安也没有对她放行,她只能给顾西沉打电话,让她亲自下来接她。 顾西沉接到她的电话,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夜风很凉,她穿得又有些少,站在大厦的门口,只觉得凉意袭人,甚至有那么一两个瞬间,都想掉头走掉,但她又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走就走,毕竟她是他必须随叫随到的女人,当初他帮了她,这是他们早就已经说好了的。 不能改变,也不会改变。 站在夜风中,等了将近五分钟,顾西沉才从总裁专用电梯走出来,并迈着一向沉稳有力的步伐朝着门口的她走过来。 她缩着肩膀等着,直到他走近,保安才放了行,并连连的向她道歉。 她摇了摇头,说了一声没有关系,就小跑着走到了顾西沉的身边。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娇小女人,见她缩着肩膀,一副很冷的样子,低声说了一句麻烦,就将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肩头上。 下一秒,他的体温就将她包围了起来,驱走了身上所有的寒意。 她没有拒绝,甚至有些享受他的体温带来的温暖。 如果仔细去观察,她的表情很贪婪。 顾西沉双手抄兜径自走着,直到走到总裁专用电梯旁,也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过来,他皱眉回头,就见女人在他身后十几米的地方没有继续走。 灯光有些暗,他瞥了一眼,就低声问道,“怎么了?” 陆潇潇刚刚走的有些急,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发生了侧滑,脚踝不小心崴了一下,她现在不敢走,更不敢动,只能低柔的开口,“那个……我突然有点累了,你先上去吧,我马上去找你。” 顾西沉显然没有相信她的话,又问了一句,“脚怎么了?” 陆潇潇直到瞒不过他,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刚刚不小心崴了一下,我要适应一下再走,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顾西沉又皱了皱眉,这回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陆潇潇以为他要生气,赶紧解释道,“大理石地面实在太滑了,我刚刚着急赶过来,本身就崴了一下,而且……你的步伐有点大,我为了跟上你的步伐,就又不小心崴了一下,所以……” “所以,这件事情不怪你,怪我是吗?” 顾西沉的话,让她赶紧拼命的摇头,“怎么可能怪你,怪我怪我!” 陆潇潇这两句阿谀奉承的话,非但没有让顾西沉的眉心舒展开,反而蹙的更紧,“陆潇潇,你还能笑得更狗腿一点吗?” “我没有笑得狗腿,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在笑。” 她的话,成功的逗笑了他,“你这要是发自内心的笑,那我现在的笑,岂不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 陆潇潇抬头看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他的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笑容,可那笑容却丝毫不达眼底,如果说这个笑容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那么她刚刚的笑,确实一点都不像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 她没再说话,或者已经没什么话好说。 顾西沉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他可以随时开启一个话题,当然,也可以随时终结一个话题。 见她没再说话,顾西沉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弯腰,将她横抱在了怀里。 顾西沉的动作有些突然,让她没有任何的防备,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稳稳的呆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身高很高,待在他的怀里,看到的景物,与平时全都不一样了。 又或者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景物会自动变得不一样。 到了电梯门口,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突然感觉没有那么疼了,你把我放下来吧,万一碰到你的员工,那该影响不好了!” 顾西沉没说话,依然我行我素。 “顾西沉……”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没应,她就又叫了一声,这回他瞥过来一眼,低声说道,“我不是耳聋,听见你说的话了,乖乖呆着不许动,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顾西沉的五官,是很高级的那种,完全不熟那些上镜大屏幕的电影明星。 而且他这些年历经商海浮沉,已经很难看出来他是顾峰从孤儿院收养回来的孤儿,骨子里仿佛天生就有一种高贵感,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而他身后的全世界都变成了陪衬他的背景。 她抿了抿红唇,见他的面色阴沉似水,就没再继续,小心翼翼的开始转移话题,“你,你这么晚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不能叫你?” 陆潇潇挑了挑秀眉,“顾西沉,你能不能不要阴阳怪调的,好好说话。” “那你能不能别问那些蠢问题,让我恼火?” “是,我一直都这么笨这么蠢,你又不是不知道,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495,还是……他对这个女人动了真心? 孟东行曾经略带调侃的评价过顾西沉,说他哄女人不行,但惹女人却很在行,分分钟就能把身边的女人冷走,这些年,别说固定的交往对象,就连一夜--情的pao--友都没有。 以至于很多年他都是一个女人绝缘体,身边几乎没出现过什么异性。 顾西沉常常说他是因为洁身自好,不乱搞男女关系,才会这样。 但实际上是因为他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女人,别人走不进去,他又走不出来,才会对身边的女人超级冷漠。 而那些想贴上来的女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被他的冷漠吓跑的。 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单身生活。 除了纪晗那个意外中的意外。 顾西沉并不太会哄女人,对女人好的方式也很单一,甚至连句好听的情话都不会说,逼急了也只会用更冷漠的话语来凶女人,就比如此时此刻对待陆潇潇。 他很想和她愉快又轻松的相处,但结果总是差强人意。 甚至很多的时候,他都没觉得哪句话有问题,可她却已经生气了,在他看来,这些生气的原因都有些莫名其妙。 所以,他就把这些都归结为女人是复杂情绪体,他猜不透看不懂很正常。 记得不久之前,陆潇潇跟她那个很要好的男性闺蜜打电话时,吐槽他是直男癌,完全不懂女人心。 他听到以后,还特地上网查了一下直男癌的意思,虽然那上面的解释和现实生活中的他很贴切,但他真的很难昧着良心对那些本就不漂亮的女人,说你很漂亮。 以至于从那以后,他变得话越来越少,几乎都是只做不说。 就是怕哪句话惹她不高兴,而他又完全没觉得她该生气,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就会很麻烦,而他又实在是不会花言巧语的哄女人,虽然也跟身边的朋友求过经,甚至还在深夜给纪云深和傅青山打过电话,让他们帮他分析他的问题出在哪里。 但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的就是他可能不适合谈恋爱,甚至不适合和女人这种生物在一起。 他越是拼命的想要讨好,就把对方越推越远,这种挫败感,他还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会让他无所适从,就像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是该把她放下来让她自己走,还是继续抱着她走。 “陆潇潇,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陆潇潇突然笑了,“顾西沉,我真的拜托你去谈几场恋爱,再来跟我继续吧,我怕我哪天会被你气死,就算不被气死,也会折寿短命,还不如痛痛快快的给我一刀来得让人舒服,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折磨人,你不好过,我也不好过。” 顾西沉皱了皱剑眉,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的说了一句,“这么好的路,你走着走着都能伤到脚踝,就不要再逞强了。” “再说……”他难得说这么多话,也难得的温柔,“伤了脚踝以后,要好好调理,尽量少走动,不然很容易跛脚,你又是爱美爱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最怕这类的事情了,所以,从现在开始,能好好听我的话了吗?” 他尽量将语调放得很轻,在空旷的公司大厅里,显得格外的低沉又性感。 陆潇潇知道他已经在试图改变与她相处的模式,但她真的觉得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他气死,而且这种感觉还很强烈。 但谁让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有钱,看在这些的份上,他不会与女人相处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毕竟换个角度想,现在这样的男人可以称之为极品,放在哪里都放心。 不用担心他换女人如衣服,更不用担心染上什么病。 虽然他们只是交易的关系,但在这段关系期间,他能够洁身自好,自动远离所有女人,她依然会有开心的感觉。 大概女人都是这么自相矛盾的生物吧! “你在骗人吧,崴脚而已,怎么可能变成跛脚?” 陆潇潇对他这套骗女人的话显然不相信,但他却回答的很认真,“我在部队服役多年,受过无数伤,当然也见过无数伤,别说崴脚变成跛脚,还有走路不小心摔一跤就摔成了瘫痪的,你别觉得我是在吓唬你,脚伤弄不好,很容易出现这样的事故,我没骗你。” 可能是两人差了将近十岁,中间隔得代沟太深,所以有的时候她会觉得他朽木不可雕,但有的时候又会觉得他很可爱,尤其跟她没话题可说,又突然找到了话题继续下去的时候,是最可爱的。 陆潇潇没再挣扎扭动,瞥了他一眼,就直接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了他坚硬如铁的胸膛前。 他的体温隔着两人的衣料,源源不断的传过来,不过瞬间,就将她密不透风的包围起来。 她窝在那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就在想,跟这样不懂爱情的男人在一起,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甚至在很多个瞬间,还会有一种莫名的甜蜜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大概是这样的男人对待爱情极其认真,他爱了就是爱了,会倾其所有付出一切。 所以她很羡慕那个走进他心底的女人,因为他的爱,只能毫无保留的给一个人,其他人就算再努力,也是痴心妄想。 而他心底的那个人,大概也会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女人。 因为真正深爱的女人,是舍不得她难过,甚至连皱眉都舍不得。 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懂得如何跟女人相处。 当然,也会让他知道爱情的模样。 不是一成不变的无趣和呆板,而是绘声绘色的放肆和张扬。 他们其实是一类人,爱了,就会尽力爱。 不爱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看起来冷酷无情,其实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 谁也不懂,但还好,她懂他。 也正因为懂他,才会忍不住的靠近他,想要的更多。 但她又深深的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 顶多算是互相欣赏,然后他不讨厌她,仅此而已。 …… 深夜的十一点二十分,酒吧包房。 陆潇潇走了以后,顾黎没了管束,学着宋果的样子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很快就把自己灌醉了。 宋果从进到包房里就开始喝酒,很快也喝多了,但相比顾黎,她的酒量还算好一些,在没有彻底失去清醒前,就拿出顾黎的手机,拨通了顾西沉的手机号码。 嘟声响起,一直到自动挂断,始终没有人接听。 她皱了皱眉,又拨通了傅奕怀的手机号码。 这回对面的人接的很快,嘟声好像只响了一下,就传来了一道低沉又性感的男声,“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又偷偷熬夜看那些没有营养的言情小说了?” 宋果心想你还挺了解这小姑娘的,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她,但面上却不露任何八卦的痕迹,甚至还用着很清晰的语调说道,“你好,我是宋果,顾黎他喝多了,我刚刚给顾西沉打电话,对面没人接听,她手机的通讯录也没存什么人,就存了你和顾西沉,所以……你能不能过来接她一下?” 傅奕怀当然知道宋果,今晚她和林南城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两人的交集和过往全都被媒体挂了出来,就差上他们在酒店套房里的直播照片了。 他听到顾黎喝多了的话后,就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询问了地址后,二话没说就拿起车钥匙赶了过去。 宋果没再喝酒,而是等着傅奕怀赶过来接顾黎离开这里。 大概半个小时后,傅奕怀急匆匆的赶到了酒吧的包房,宋果看着眼前头发凌乱,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的男人,淡淡笑道,“她没事,就是喝多了酒后有点闹腾,你把她接回去以后,给她喝点醒酒汤吧,不然明天早上起来,头可能会疼到爆炸。” 傅奕怀点了点头,就将一直闹腾的顾黎揽抱在了怀里,然后隔着昏暗的光线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宋果,皱眉问道,“你好像也喝了不少,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事,你快带她走吧。” 宋果今晚来酒吧的目的就是买醉,怎么可能会离开? 傅奕怀看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五指指印,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再说,就转身揽抱着顾黎走了出去。 到了酒吧门口,他先把不断折腾的顾黎弄上了车,然后紧接着就拨通了林南城的号码,嘟声刚响两下,对面就传来了林南城低沉的声音,“傅二公子,这么晚了,有事?” “没事谁会大半夜的给你打电话?” 他甩上车门,接着绕过车头,大步朝着驾驶座的方向走去,“你女人在酒吧喝多了酒,一张漂亮的脸蛋也被宋岐山打得惨不忍睹,你不过来看看?别再出什么事儿。” “没事儿,我让人跟着呢。” 林南城轻松无比的话语,让傅奕怀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重新舒展开,“你今天这么做,不会是逼着宋果看清宋岐山,让她无路可走,然后再没有任何留恋和杂念的投身到你的怀抱中吧?” “怎么?傅二公子不打算经商,而是改行给人算命了?” “草,真被我说准了?你差不多得了,我看宋果的情绪不好,你别再闹出什么事儿来。”、 宋果虽然平时看着很独立坚强,但她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很多的时候,都会躲起来,偷偷的伤心难过,就比如此时此刻的现在,她会独自舔舐伤口,绝不会去麻烦任何人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但这一次,他不能心软,他必须让她看清她现在的处境。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她彻底的对宋岐山失望,甚至绝望,只有这样,才能早日摆脱宋岐山压在她身上的桎梏。 “嫁给我,必须经历这些大风大浪,如果她这么弱不禁风,也不适合做我的妻子。” 言外之意就是,这一关必须由她自己挺过去,谁也帮不了她。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涅槃重生。 顾黎在不停的闹腾,甚至打开车门要下车,傅奕怀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操心他的事情,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匆匆的切断了手机通讯。 林南城听着无线电波那端传来的忙音,半天都没动。 直到整个身体出现了僵硬,他才动了动,从旋转椅上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边。 今晚的夜空,格外的星光熠熠。 混着地面上的各色灯光,将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映衬的美轮美奂,好似漫画中才会存在一般。 他的双手插进西裤的裤袋里,那双几乎与黑夜融在一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过了很久,才拨通一个手机号码,嘟声刚刚响了一下,对面就传来雇佣兵保镖的声音,“林先生,晚上好,有什么吩咐。” “看好宋果,出了任何差错,你们就别想再这座城市混下去了。” “好的,林先生,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手机通讯再次被切断,他又远眺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才重新走回办公桌旁办公。 他好像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从他的表情和情绪上看不出来任何的不妥,仿佛刚刚因为女人而产生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了一般,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 五天后。 林南城在南城别墅足足等了宋果五天,才见她穿着一条月牙白色的薄纱长裙,从别墅院落的尽头,缓缓的朝着别墅门口走来。 他坐在书房的电脑前,透过监视器看着屏幕上翩跹的白色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起身去接她,而就在起身的那一刻,他竟然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很想她,好像在这守株待兔的五天中,每时每刻都在想她。 是最近压力太大?还是……他对这个女人动了真心? 这种感觉虽然陌生,但并没有让他感觉不舒服,反而让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毕竟谈情说爱这种东西,还是要有情,才能谈爱。 宋果是直接打车来到南城别墅的,她之前来过一次,好像隐约记得门口有几名保镖站岗,可今天来,门口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大门都是敞开着的,好像知道她会来似的。 496,宋小姐大驾光临,有事? 夏末的天气变幻无常,明明上一秒钟还晴朗无比,这一秒钟就有雨滴飘落了下来。 宋果低着头,慢吞吞的往前走,心里很希望别墅院落的这条路变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她又很清醒的知道,不管怎么逃避,终究还是要面对一切,面对他。 当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浮现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却意外的对上了站在二楼书房落地窗前那道幽深如夜的男人视线。 干净透明的窗玻璃倒映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的手里夹着一根香烟,烟雾袅袅,从他的指间缓缓向上空飘散,氤氲模糊了他的五官轮廓,和周身的冷漠。 她只与他对视了一眼,就仓皇的移开了视线,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该转身离开。 那天他近乎绝情的话语,开始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耳边回荡,她不确定她的勇气能否支撑到她说出求他的话。 她踌躇的站在那里想了半分钟,才终于鼓起勇气重新看过去,可那里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仿佛刚刚的那一眼只是她满心恐惧所产生的错觉。 没有退路,更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无论他对她的态度是冷漠,是厌恶,亦或是已经失去了兴趣,她都不能退缩。 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可却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因为除了清醒的知道现如今的处境,她更知道,只要继续靠近这幢华丽的建筑,接近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又或者更准确点说,从陷进他给的温柔陷阱里,她就再没有任何的退路,只能深陷。 或是……深爱。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犹豫,而是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继续朝着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 接近时,她才发现别墅的门也是半敞开的,她的手在半空中有一秒钟的停顿,然后很快落下握住门把手,将半敞的门拉开。 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的沙发而坐,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径自的吞云吐雾,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又好像是全世界都被他抛在了身后,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在他的心底激起涟漪。 宋果换了鞋子,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就在马上走到他的身侧时,男人终于开了腔,声音低淡,没什么温度,“宋小姐大驾光临,有事?” 宋果听到他的话,更加的踌躇,“我……” 林南城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坐下说吧。” “我……我还是站着说吧。” 和林南城这样的男人打交道,在气场上很容易就矮一截,站着会让她更有底气一些。 虽然没什么用,但多少也会有点心理作用,她这么暗暗的安慰自己。 “行,说吧。” 林南城倾身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茶几的透明烟灰缸里,接着就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了沙发的椅背中,然后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身边的美丽女人看,仿佛对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很有兴趣。 宋果抿了抿红唇,好一会儿才问道,“林南城,你……你还要我吗?” 林南城挑了挑剑眉,随后摊开双手,一副好像没听明白的样子,“恕我冒昧的问句一句,宋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非要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才开心吗?” 林南城看她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紧张样子,突然笑了,“宋小姐,如果我的记忆力没有出错的话,几天之前是你亲口跟我提的分手,当然,也可以说是当众甩了我。” “我这几天足不出户,一直在家里疗情伤,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因为我的两句话,就对我恼羞成怒的发脾气?”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声音温柔的像水,“我还以为该生气的人会是我。” 宋果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有把白的说成黑的,有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但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颠倒黑白。 或许,他早就忘记了自己说过要娶她的话,又或许,他不过是说说而已,只有她一厢情愿的当了真。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在逼着她自己亲自动手,一点一点拔掉身上的倒刺,直到鲜血淋漓,彻底的向他认错妥协求和,他才会满意。 大概这就是喜欢掌控一切的男人的恶趣味。 当然,也包括感情。 总之她永远都猜不透这个像谜一样的男人,就像她从来都没有猜透过他的心思一样。 复杂又无解,令人崩溃。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抱……抱歉,是我唐突了。” 相比林南城,宋果的恋爱经验更加少得可怜,她不懂得如何把握一段感情,更不懂得怎么样才能更好的向男人示弱。 又或者说,她不懂得怎么样在这段感情里面低头,她很怕她一低头,这个男人就再也不会珍惜她。 比起这个,她更怕她的低头,换来这个男人的鄙夷和嘲讽。 人们常常说,在喜欢的人面前,第一反应就是自卑。 她也一样。 她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低沉嗓音打断了脚步,“所以,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我面前知难而退?” “那么……慢走不送。” 他变得更加咄咄逼人,字里行间充满冷漠和疏离。 她突然觉得委屈,眼睛酸疼的厉害,可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痕迹。 她回过头,故作轻松的语调,“抱歉,让你不开心了。” 话落,她继续朝着别墅门口走去,还没有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当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她所有的自尊骄傲和胆怯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清醒。 她似乎……已经没有拒绝的资格,即便她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继续这段感情。 但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个词语,叫做事与愿违。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而她除了无奈的妥协,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按下锁屏键,直接拒绝接听了这通电话。 又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才原路走回去。 男人已经起身准备上楼,刚刚迈出两步,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朝着他跑了过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女人柔软香甜的红唇就覆上了他的薄唇。 她毫无吻技可言,只是凭着本能去吻他,讨好他。 男人眉心紧蹙,半天都没有给她回应。 宋果柔弱无骨的柔软双臂紧紧的环吊着他的脖颈,在吻他的间隙,可怜兮兮的问了一句,“林南城,你……不打算娶我了吗?” 男人瞥了她一眼,“看你表现。” 他的情绪好像因为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攻势而有所改变,但也只是收起了浑身的冷漠和疏离,没有半点要向她妥协,原谅她的意思。 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她处理的太过随心所欲了,没有顾忌到他的感受,更没有考虑到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她的吻还在继续,可他的不回应,让她丧失了继续下去的勇气,她一点一点的从他的身前退开,然后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他的脸色,“你还想……让我怎么表现啊?” “先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 宋果见他这么开诚布公,也就没有再拐弯抹角,“我爸他把我外公外婆藏了起来,我找不到他们了……” “还有呢?” “他想让我嫁给一个大我二十几岁的成功商人,换取他事业的一帆风顺,我……我不想嫁。” “还有吗?” 宋果很想说没有了,但她的身体还是先于她的大脑做出了反应,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 说着,男人就从裤袋里掏出了烟盒,打开抽出一根,还没有点燃,就被身前的小女人将烟盒没收了。 “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应该要忌烟酒。” 林南城挑了挑精致的剑眉,却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放弃了吸烟的想法。 宋果刚刚做的那一切,完全出自本能,这会儿的静默让她有一瞬间的怔忪,竟然有些分不清是该继续,还是该还给他。 是的,她有些怕他。 或者更准确点说,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驾驭这个男人,所以她会下意识的畏惧,不管他对她是真的有兴趣,还是玩玩而已。 “如果你实在想抽的话,我可以还给你。”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把烟盒还给他,而是站在那里没动,仿佛在等着他的反应。 他想,如果现在他表现出一丝丝的不悦,或是表现出厌恶或不耐烦的情绪,他相信她会立刻把烟盒还回来。 但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恐怕以后她会更加“安分守己”,也就是说刚刚的那个吻,已经是她的极限。 林南城双手抄进西裤的裤袋里,声音低沉的问,“还有什么,继续说吧。” “还有,还有就是……我害怕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比如……?” “比如心乔和你。” 林南城突然笑了,“你的意思是……宋岐山敢把主意打到我和心乔的身上?” 宋果没承认也没否认,等于默认。 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 宋岐山现在面临公司倒闭,千金散去,怎么可能还有所顾忌?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会跑来问我要不要你了?嗯?” 说着,林南城就朝着她的方向迈出一大步,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与刚刚还隔着大半米距离的男人近在咫尺了。 她偷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问了一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言外之意就是他要先回答她的问题,她才考虑要不要回答他的问题。 林南城将一只手从裤袋里拿出来,开始撩拨她肩头的秀发,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你也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和女人玩这种你追我逐的游戏的男人。” 他将一缕秀发凑到鼻端嗅了嗅,又过了一会儿,才靠近她的耳廓,低声的说了一句,“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 宋果因为他靠近的动作,浑身变得僵硬无比,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你和心乔完全不需要我的担心,但……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我……我不想失去你们。” 分手,只是代表这段关系不能继续,并不代表她不爱他。 相反的,就是因为深爱,所以才不愿意将就。 在这个世界上,她什么都可以将就,唯独感情不愿将就。 林南城又笑了笑,低沉的笑声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回荡,“宋果,承认爱我和承认离不开我,会让我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至少被你伤害的男性自尊找回了一半。” 也就是说他的气消了一半? 他总是把话说一半再留一半,每一句都要靠她猜,但她又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女人,哪能什么都能猜透? 这样的说话方式让她有些头疼。 “林南城,你是不是故意切断了我所有的后路,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我亲自送上门。”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算命的本事?” “你不肯承认吗?” 林南城又挑了挑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只是觉得我很好,很适合你,还是……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如果你觉得我说喜欢你会让你更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那么我不介意对你撒谎,但实际上,我对你也只是喜欢,还谈不上爱……” 她有的时候真的希望这个男人虚伪一点,哪怕骗她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这样她才有理由继续欺骗自己。 可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而是想让她清醒的沉沦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 那感觉就像是明知道前面是猎人设好的陷阱,但又不得不跳下去的悲壮。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宋果摇摇头,“没有了。” 再问下去就等于自取其辱,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心胸。 497,去给我放洗澡水,水温要37.5 外面的雨势更大了一些,并伴着惊雷和闪电,一点一点的将客厅里的所有声音淹没。 宋果在他的凝视中,慢慢的垂下头,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留下?或是离开? 又或是听他的安排? 林南城倒是显得很有耐心,那双漆黑如夜的双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指了指楼梯的方向,“跟我来。” 他抬腿迈开阔步,很快就与她擦肩而过,没做任何停留,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过来。 宋果被他暧昧不清的话,轻而易举的撩拨成了害羞少女,一双小手拼命的捏紧身侧的衣料,才阻止了心悸的蔓延。 她转身看向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他迈上第一级实木台阶时,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可是,可是……我今晚还有点事啊!” 成年男女之间,尤其共处一室的孤男寡女,那句跟我来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她匆匆忙忙的来,根本没有准备那方面的东西。 比如性--感点的内衣内裤,比如擦香体乳,营造亲密接触时的香氛,等等等等…… 总之,能让男人在床上对女人产生迷恋,或是回味无穷的东西,她都没有准备。 这样的她,真的能够迷惑他的视线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 至少她认为不可能。 “什么事情比见我还重要?”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令她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他……生气了吗? 她抿了抿红唇,大概想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实话实说道,“我的东西都还在我的单身公寓里,今晚留下来可能有点……不方便。” “谁说我要留你过夜了?” 言外之意就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脑补?他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的脸迅速的红成了一片,磕磕绊绊的说道,“我以为,我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回来妥协求和认错,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把外公外婆从宋岐山的手里解救出来,同时免去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而他能得到的似乎就太少了。 这样不公平的交易,他到底图什么呢? “这个世界确实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他笑了笑,又大步的走了回来。 宋果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太多魅惑又慑人的气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直到腿弯碰触到沙发的坐垫,才不得不停下来。 看着他逆着光影,一步一步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什么……什么诚意?” 他微微靠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当然是……爱我的诚意!” “我……我没有准备啊!” 宋果缩着肩膀躲着他的靠近,却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团团围住,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林南城像是很享受她受了惊吓的样子,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不断的朝着她的眼前靠近,直到她的身体失控,跌在了沙发上,他才笑着说道,“没关系,我教你。” 说着,一双铁臂就撑在了她身体的两侧,覆在了她的身上。 她拼命的往后退,却根本逃不出他的包围圈,声音不知不觉也跟着紧绷了起来,“林南城,能不能不要这么折磨我?” 林南城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漂亮的脸蛋,最后还是选择了慢慢来,“去给我放洗澡水,水温要37.5度。” 宋果从来都没有为男人做过这种事情,一时愣住了,半天才问了一句,“浴室里有测量水温的温度计吗?” “没有。” 他这明显的是在为难她。 她皱了皱眉好看的秀眉,甜美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嗔怒,“林南城,你不想要我了就直接说,这样耍着我玩有意思吗?” “宋果,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求人的时候,都是这个求人态度?” 宋果想从他的包围圈里逃出来,却被他轻轻松松的拉回来,并重新将她密不透风的包围,“先说两句我爱听的话,其他的我可以先不计较。” “什么是你爱听的话啊?” “叫声老公听一听。” 宋果眉心紧蹙,张开樱桃小嘴,却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正要求饶,就被他突然落下来的吻封住了红唇。 498,这么听话呀?那就奖励你一个吻 这时窗外刚好有惊雷声响起来,她吓得瑟缩了一下,几乎是本能的就钻进了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而这个细小的举动,让本就欲-火-焚身的林南城变得更加的放肆和疯狂。 落下的吻,和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变得粗暴起来,甚至还带着那么几分刻意的蹂躏和亵--玩。 像是疯了一般汲取她的馨香和柔软,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吞入腹一般。 宋果疼得皱眉,含糊不清的抱怨,“林……林南城,你轻一点,疼。” 可能是她的身体瑟缩的太厉害,让他已经失控的理智,终于回归了一些。 他缓缓的结束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吻,一手撑着身体的重量,一手抚上她精致的脸颊,嗓音带着纵-情过后性感的低哑,“今晚留下来陪我,嗯?” “可我,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抗拒他是一件费力又辛苦的事情,可这一秒钟,她还是轻易的就被他蛊惑,再也说不出来任何拒绝的话语。 林南城的唇角漾出一丝迷人的微笑,那双漆黑如夜的双眸倒映着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用准备都够我硬一年的,你要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我是不是就得死在你的身上了,嗯?” 这样的荤话被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非但没有让她觉得反感,反而被他的话撩得不知所措。 甚至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应该狠心拒绝他,吊足他的胃口。 “明晚好不好?” 男人眯着眼睛,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好。” 说完,他就抽身而去,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会派人把你的东西收拾好送过来,你只管安心的住下,其余的事情我也会帮你处理好,不需要你操心。” 宋果在他抽身离去的下一秒,就坐直了身体,并迅速的整理凌乱的长发,和被他撩到腿根的长裙。 她还没有发表意见,身边的男人就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嘟声响了一下,对面就传来了他私人秘书汤菲的甜美嗓音,“林总……” “嗯,去宋果的私人公寓收拾东西,一个小时后,我要看见她的东西出现在我的南城别墅。” 汤菲显然愣了两秒钟,才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林总,您说的是宋果宋小姐?” “还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不需要不需要,我这就去办……” 男人没有听她说完话,就径自切断了手机通讯,还没有说话,就听到身边的女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为什么让汤菲去收拾我的东西?” “我以为女人的心会细点,更能让你满意。” 宋果转头看向落地窗外,赌气的说道,“这样远没有比我自己亲自回去收拾更让我来的满意。” “你好像对汤菲有敌意。” 这句话是陈述的语气,而不是疑问的语气。 宋果不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异性相吸,同性相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了。” 男人听后,挑了挑精致的剑眉,骨节分明的大手开始摩挲下颚的位置,好一会儿才状似不解的问了一句,“可你似乎只对她有敌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接着露出一抹明媚的微笑,“麻烦宋总给你的私人秘书再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我的东西我会自己亲自回去收拾,就不劳烦她单独跑一趟了。” 话落,也没等他说好还是不好,直接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林南城几步追上来,一条铁臂轻轻松松的就将她揽抱了在怀里,然后快速的拨通汤菲的手机号码。 在接通的那一秒,他没等汤菲说话,就兀自吩咐道,“宋小姐不喜欢其他女人动她的东西,在跟我闹,你可以忙你自己的事情了,我会自己处理这件事情。” 汤菲有一秒钟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可她一句话都没敢多问,甚至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迅速的回了一句话,“好的,林总,我知道了。” 林南城嗯了一声回应,就将手机拿离了耳边,并按下了挂机键,“这样满意了吗?” 宋果微微挣扎,“我又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什么,但你的反应比你对我发脾气还要可怕,我宁可你冲我发脾气,而不是扭头就走。” 宋果又推了推他,“你别碰我。” “刚刚不还让我又亲又碰的,怎么转过身就不让碰了?” 宋果瞪着他,“我现在没有心情。” “那怎么样才能有心情?” 宋果又迈着小碎步往后退了退,“你去给我收拾。” 林南城低头看着她,半天都没有说话。 宋果以为他是嫌她太过得寸进尺,刚要找话缓解此时此刻的尴尬,就听到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好,我去给你收拾,你去楼上洗个澡睡一觉,我很快回来。” “你应该没伺候别人,我还是不强人所难了。” 她会说让他去收拾的话,只是耍耍小脾气,让他知道一下她的底线在哪里,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他去给她收拾东西,她又没疯。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学着伺候某人了。” 他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去房间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话,他转身就要走,却被她的小手拉扯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大手,“哎……你还是别去了,你也不知道我的东西都放在哪里,更不知道要拿哪套化妆品,哪件衣服……” “放心吧,我会尽量多拿一些。” “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南城又笑了笑,“不用了,如果缺拿了什么东西我再买给你,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房间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宋果知道他是那种一旦做了什么决定,根本就不会轻易改变的男人,所以也就没再试图去劝说他,而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男人笑着离开,娇小的女人站在原地,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没入狂风暴雨中,直至消失不见。 …… 另一边,西沉别墅。 陆潇潇的脚伤有些严重,暂时不能下床随意的走动,只被允许在床上活动,就连去洗手间,都要顾西沉抱来抱去,简直就是公主级别的待遇。 今天顾西沉早早的处理完公事,就驱车回了西沉别墅。 因为曾经在特种作战部队服过役,又常年行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因此经常和伤病打交道。 见她这几天都没什么好转的迹象,就请来了一名私人医生,又对她的脚伤进行了一次精密的检查。 医生检查了一番后,开了不少药,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她下床乱走动,以免对脚踝骨造成二次伤害。 但显然陆潇潇并没有把医生的话听进去,几乎在顾西沉送他离开房间的下一秒,就撑着身体准备下床。 而这一幕刚好被推开门的顾西沉看见,他皱了皱精致的剑眉,声音低沉的说道,“陆潇潇,你要是想变成瘸子,就直接跟我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陆潇潇听到他的话,赶紧正襟危坐,一副小学生做错了事情,被老师抓到体罚的样子。 “开车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都快一个星期过去了,你脚踝的伤还是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现在看来……是因为你背着我偷偷下床走动,所以才会让脚踝的伤没有任何好转。” 他迈着大步走过来,大手轻而易举的攥住她的下颌骨,“跟我说说,阳奉阴违是什么感觉?会让你有成就感吗?” “我没有。” “那为什么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陆潇潇忍着下颌骨传来的疼痛,轻声的说道,“我是人啊,总要上厕所,难道你要让我在床上解决吗?” “别墅里有佣人和保镖,你随便找个人来帮你,这对你来说,难道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顾西沉显然认定了她居心叵测,为了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故意把脚伤拖得越来越严重。 可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真的就是不习惯麻烦别人而已。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就算我说得再好听,想必你也听不进去,那么……就是你想得那样吧,我也懒得解释。” 说完,陆潇潇就将下颌骨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然后继续朝着床边挪动。 顾西沉的脸色黑得吓人,“你干什么去?” “去洗手间,我又不是真的残废了,还要在床上解决。” 陆潇潇显然也动了怒,说话夹枪带棒,没有说一句好听的。 顾西沉倒是沉默了下来,在她挪动到床边,双脚马上要沾到地面上时,突然被男人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腾空的失重感,让她忍不住的尖叫出声,那双柔软的手臂,几乎是本能的就环吊住了男人的脖颈。 在几秒钟的惊慌过后,美丽的女孩大声的嗔怒道,“顾西沉,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霸道?我又不是你的玩偶,我也有自尊心的好吗?” “所以,你更想在床上解决吗?” “什么?” 顾西沉瞥了她一眼,声音磁性又低沉,“不想脚伤加重,又不想在床上解决,我抱着你去好像是最方便,也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你说呢?” 陆潇潇被他噎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顾西沉见她的气焰消失了一半,也没再继续朝她发脾气,而是迈着阔步,亲自把她放坐在了洗手间的马桶上。 和以往的每次一样,他把她抱坐在马桶上,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马桶响起冲水的声音,再走进来,重复之前抱她的动作。 陆潇潇是很爱热闹的性格,可自从脚踝受伤后,她就被圈在了这方天地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发呆。 整天都无所事事,像是一个坐吃等死的废人。 以前她曾经想过很多次好好休息,但她现在终于可以卧床好好休息,睡懒觉了,她又觉得无聊,非常的无聊。 人啊,大概都是这么犯贱的动物。 “觉得很闷吗?” 从他抱起她,她就找了一个非常舒服的角度,顺势的窝在了他的胸膛前,开始闷闷不乐。 她表现的太过明显,瞎子几乎都能看出来,顾西沉就低声的问了一句,“很无聊吗?” “废话,让你在床上躺几天试试,你的反应可能比我还要严重。”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在五十步笑百步? “要我推你出去透透气吗?” 陆潇潇很想有骨气的拒绝,但是在听到他的话后,那双星眸都泛起了好看的光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想去吗?” 他又问了一遍,但这一遍相对上一遍,更加的敷衍,好像只是敷衍的说一句,就想草草了事。 她是真的觉得很闷,很想出去透透气,也就没再闹别扭或是矫情,而是很诚实的回答,“想去。” “外面的雨势虽然小了一些,但撑伞出去不太方便……” 顾西沉明显是在找理由拒绝陪她出去透透气,她赶紧接话道,“那边不是有一个玻璃花房吗?我们就去那边吧。” 怕他拒绝,她又赶紧说了一句,“可以吗?” 这种可怜兮兮的语调,任何一个男人听到以后,都会产生怜惜和心软,他也不例外。 他没再逗她,而是点了点头,默认了她的话。 陆潇潇见他同意了,便迅速的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了一吻,“这么听话呀?那就奖励你一个吻,代表我对你的感谢,谁让你对我这么好。” “如果真的想表达感谢,你最应该吻得地方好像不是脸吧?” 他暗示的话语,令她微微的一愣,半天才重新窝回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顾西沉也没打算让她再继续讨好他,虽然他很开心她的主动,但他更喜欢看她眉眼飞扬的样子。 夏末的雨天有点冷,她换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衣服后,就被男人用轮椅推出了别墅。 玻璃花房在别墅的右侧,步行大概需要五分钟。 为了避免两人淋到雨,顾西沉叫来保镖撑伞,而保镖撑的伞并不是平时家用的双人伞,而是沙滩上经常使用的遮阳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人密不透风的围在了伞下。 五分钟以后,他推着她走进那座玻璃花房里,最开始,她以为这座玻璃花房只是有钱人的一个嗜好,却没有想到里面真的都是盛开的鲜花。 而大部分的鲜花,都是她最喜欢的长梗红玫瑰。 花房的门打开,灌进去的风,将大片大片的红玫瑰花海吹得乱晃,离远看,就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美丽场景。 499,果果,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入目所及的场景,被头顶亮起的橘黄色灯影笼罩,更平添了几分浪漫。 陆潇潇的一头长发被夜风吹得飘散在空中,有几缕滑过男人的脸颊,他微微眯眸,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好像闻到了比玫瑰花香更迷人的香气。 “顾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长梗红玫瑰?” 陆潇潇微微偏头,笑着看向他,“我猜……是为了某个喜欢的女人才种的吧?” 顾西沉没有说话,一双与深夜几乎融为一体的双眸看向玻璃花房的尽头方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在她看来,这样的反应,就等于间接的默认了她的话。 虽然知道她与这个男人有着云泥之别,但真正意识到落差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会有微妙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酸涩。 “你觉得呢?”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给她任何的回应,正打算说点什么缓解此刻的尴尬时,男人却缓缓的开了口。 陆潇潇依然笑着,“我觉得是啊!”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几秒钟,才状似轻松的继续说道,“鲜花配美人,所以才会说美人比花娇。” “你好像很在意这一点?”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敏感和异样,让她的心思再也无所遁形。 陆潇潇伸手理了理散落到颊边的长发,声音在安静的花房里显得格外的温柔,“顾总没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吗?追根究底,都是女人旺盛的好奇心惹的祸,你就当我刚刚好奇心泛滥,才会问了那个傻问题吧!” 不管他有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她都要选择适可而止。 或者说,及时止损。 没有感情,她随时可以全身而退。 可如果有了感情,她会比现在痛苦一千倍一万倍,甚至会变得不像她自己。 既然结果都一样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坚如磐石的不动摇,免得交易不想交易,感情不像感情。 “陆小姐还真是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全身而退了啊!” 他的话模棱两可,暧昧不清,听得她心惊胆战,却又难免有些悸动。 她想,所有的女人在面对他这样的男人的时候,都会不知所措的吧,她不过是个俗人,当然也不可能幸免。 “顾总说笑了,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你烦心了才对。” 他讽刺她,她就装作听不懂回击他,谁都没让谁好过。 当然,她一定比他不好过。 毕竟谁先动了感情,谁就输了。 这一场感情的博弈,她从一开始就输了,并且输的彻彻底底。 “不是要来看花吗?为什么废话这么多?” 他松开轮椅的扶手,一双长腿迈着阔步朝前走去,大概走出十几米后,骤然停下,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单纯的不想再看见她。 她想了想,觉得后者的想法更贴切实际。 顾西沉很烦躁,直接把她扔在了自己的身后,不再管也不再问。 大概隔了十几秒钟,他才伸出大手取出裤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深吸一口后,他缓缓的转过身,隔着一层淡淡的烟雾,看向十几米外的美丽女人“陆潇潇,我不怎么年轻了。” “交易开始,我就说过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如果你觉得烦了腻了,也可以随时结束这段关系,我都无所谓的……” 顾西沉双眸微眯,听到她的话,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更加愤怒。 亦或是继续这么不清不楚的暧昧下去。 “所以,一直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吗?” 陆潇潇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对,因为她实在没有听懂男人那句“一直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吗?”话的意思。 “说话。” 他走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眼之间全都是咄咄逼人。 陆潇潇放在腿上的那双小手不自觉的攥紧薄纱长裙的裙料,好一会才抬头看向身前的男人,“你想让我说什么?” “陆潇潇,你真的打算和我玩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角色?” “顾总,我是真的不明白……” 顾西沉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沉声打断了她的话,“不明白?陆潇潇,你居然好意思说你不明白?” 他笑了笑,弯下高大挺拔的身躯,那张刀削斧凿的英俊脸庞距离她还有两公分左右的距离时缓缓停下。 那双深黑到望不到尽头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绝美的容颜,然后用着低淡到有些性感的声音说道,“怪不得那么多人说你玩男人玩得很溜,我看你不止玩男人玩得很溜,连男女间的感情都玩得很溜。” 顾西沉的话,让陆潇潇瞬间白了脸。 她那双好像盛满星光的双眸缓缓的回视他,声音夹杂着一丝明显的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既然顾总是这么看我的,那想必我们没有继续交易的必要了,我会把欠你的钱还给你,和你两清,互不相欠……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突然落下的凶狠的吻给封在了唇齿之间。 他的吻很粗暴,可以说没有一丝怜惜,甚至在她缩着肩膀挣扎喊痛的时候,他吻的力道就变得越重。 好像她越痛,他就越兴奋,越开心,并且乐此不疲。 陆潇潇因为脚伤坐轮椅,本来就处在劣势,再加上身前的男人曾是在特种作战部队服役多年的特种兵,她的推拒和挣扎对他来说,就和挠痒痒无异。 甚至还会被他当成一种情趣,一种欲拒还迎的情趣。 陆潇潇挣扎了半天,都没有撼动他半分,眼看着身上的衣裙快被他的大手撕成碎片,情急之下,她想都没想,就抬起没有受伤的那条腿,朝着他的小腿踹去。 男人正无法自拔的沉浸在她红唇所带来的极致快感里,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动作,直到她的小脚踢过来,接着小腿的部位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并放过了女人那双已经被他蹂躏的红肿不堪的美唇。 顾西沉顺势趴在她的身上,呼吸急促,“陆潇潇,你想杀了我吗?嗯?” “我只是想让顾总放开我,别的没有多想。” 她因为刚刚的剧烈挣扎,而呼吸不稳。 再加上男人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就愈发显得力不从心,甚至本该没有温度的声音,变得媚声媚气儿,好像撒娇一般,“你能不能先起来?” “不能。” 问了等于没问,她只能伸手去推。 可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换来的却是男人闷声的笑。 他胸腔的震动,隔着两人的衣料传到她的身体上,令她更加的不知所措,“顾西沉,你别这样……” 她怕痒,不停的躲着,可他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断的靠近她,“别哪样?” “什么话?” “你明知故问!” 陆潇潇双眸微红,“就刚刚的那些话,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陆潇潇,我有说错什么吗?你仔细数一数,林城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少吗?你一边享受着别人的追求,一边又吊着我,难道还要我好脾气的说你漂亮,让我爱不释手吗?” 陆潇潇气不过,一双小手握紧拳头,在他的背上狠狠地敲打,“是那些男人非要贴上来,又不是我故意去招蜂引蝶。” “还有,我年轻漂亮身材又好,有男人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根本就没想过吊着别的男人的同时,还来吊着你。” 顾西沉的大手轻轻松松的握住她不断捶打下来的那双小手,接着用磁性到魅惑的声音说道,“陆潇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经常有男人给你打电话,发暧昧短信,甚至经常跑来西沉别墅见你。” “我已经明确的拒绝过了啊,可他们还是这样,我又不是神,哪能控制得了他们的想法啊?” 陆潇潇的话里透着几分委屈,细听之下,还有一丝丝的哽咽,顾西沉终于抬起头,看向她那张漂亮绝尘的脸,“陆潇潇,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但前提是,你必须离其他的男人远点,如果再让我发现有男人给你打电话发短信,甚至跑来西沉别墅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咬着红唇,没有说话。 男人伸手将她的红唇从他的贝齿下救出来,随后又问了一句,“听到没有?” 陆潇潇还是没有说话,顾西沉见状,开始引诱她,“潇潇,说好。” “快点,说好。” 陆潇潇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乖!” 陆潇潇知道,他对她,就像对待他养的一只宠物。 她可以像他的女朋友那样朝他生气,朝他撒娇,甚至在他心情好的时候,还可以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折腾他。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对她还有兴趣。 她想她要趁他对她的兴趣还浓,把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了,不然将来分开,大概除了遗憾,什么都剩不下了。 …… 自从林南城把她的东西从她的私人公寓搬到南城别墅后,他们就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 林南城很忙,常常都是她醒来,他已经出门上班了,夜里她睡了,他才加班回来,以至于两三天都见不到面的事情经常发生。 而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她也就习惯了,不会特地去迎合他的时间,当然,也不会刻意的去排斥和他重叠的时间,一切都顺其自然。 这天晚上,宋果和朋友聚完餐,刚刚分开,还没有来得及走到路边拦车,就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拦住了去路。 她喝了点酒,有些反应迟钝的看向对面的男人,大概是很多年很多年没见过了,所以当她看见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时,竟然产生了长达半分钟的怔忪。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不露一点痕迹。 “果果,好久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 没有人知道,在她的青春岁月里,这个叫穆远桥的男人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只是再深厚的感情,也禁不起物是人非的摧残。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年少时的感情也都随风而去了,午夜梦回时,大概只剩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宋果歪头笑笑,“我很好啊,你呢?” “我也不错。” “嗯,那就好。” 话题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多年不见,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时间断层,能聊到一起的话题少之又少,只剩下陌生人见面时才会说的那些客套话,不免让人觉得尴尬。 宋果又笑了笑,正要找个借口离开,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就又说了一句,“果果,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有!”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宋果的唇角依然都是笑意,“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也很迁就我。” 穆远桥听后,沉默了几秒钟,接着又问了一句,“你……爱他吗?” “当然,我很爱他。” 她爱林南城,好像一直都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还被人调侃过,说只要有林南城出现的地方,她的眼睛就从来都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夸张,但她喜欢林南城的这件事情,她并没有打算隐瞒,甚至很想跟其他人分享这样浓烈的感情。 毕竟人的这一生,不是谁都能遇见这样一份轰轰烈烈的感情。 “是吗?” 穆远桥落寞的低下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悲伤,“好久没见了,我们找个地方叙叙旧吧,我请客。” “今晚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改天有时间再约吧!” 宋果根本就不想和他叙什么旧,她现在有了爱人,也有了孩子,只想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至于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幻想,她早就放弃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又喝了酒,打车回去不安全……” 宋果没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没喝多,完全可以自己回去。” 说完,就朝着路边走去。 这时从远处驶过来一辆车子,速度很快,车前的两束灯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宋果喝酒了以后,反应变得非常的迟钝,在车子朝着她驶过来的那一刻,直接愣在了那里,连动都不会了。 就在那辆车子马上要撞到宋果时,慕远桥飞奔过来,将她带离了路边,车子擦着她的衣角行驶过去,并从降下的车窗里传出咒骂声音,“找死啊!走路没长眼睛?” 显然司机是在骂她突然窜到路边,他根本来不及刹车,如果不是慕远桥,刚刚恐怕会变成一场重大的车祸现场。 宋果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谢谢你啊!” 500,我好像听说你暗恋过他很多很多年 从半空中坠落的橘色光影,将慕远桥的五官轮廓打映的愈发深邃立体。 他还是和当年一样,言谈举止带着迷人的儒雅,温柔的不像话。 这样的他,让接触到他的女人很容易的就沉醉其中。 甚至……无法自拔。 当然,她也不例外。 只不过那些都已经变成了烟消云散的过往,被她典藏在了记忆的深处,如果他不出现,她想她直到死,都不会再想起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换句话说,她和他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为了报答我,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机会,让我发挥一下黑骑士的精神,直到把你安全的护送到家呢?” 慕远桥的话,让她再也无从拒绝,无法拒绝,“那……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慕远桥一边很绅士的拿手挡着车顶,一边微笑着说道,“果果,就算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但我觉得我们之间也不至于生疏到需要用到‘麻烦’两个字吧?” 从慕远桥反应来看,就可以想见‘麻烦’两个字有多么的触动他。 “可是远桥。” 她抬起头,隔着头顶橘色的光芒幽幽的看向他,眼角眉梢都带着已经释然的笑意,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我们终究回不到以前了。” 大概从她出事,他选择不辞而别远走他国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生别。 也就注定了这一生,他们要眼睁睁的看着彼此渐行渐远。 并且……无能为力。 慕远桥高大挺拔的身躯蓦地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快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好,我们不谈以前,只谈现在。” 当年轻易的放弃她,是他三十几年的人生中,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现在他要弥补一切,弥补她。 宋果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好一会儿又说了一句话,“远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 后面的话,宋果没有说完,就被慕远桥轻声打断了,“果果,你不用这样一次又一次提醒我的错误。” 说着,他甩上车门,大步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再开口时,依旧轻声细语,但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力量。 “果果,我只需要你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很爱你,并且这些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宋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微微笑道,“远桥,你不觉得你刚刚的话,已经把我们的曾经,变成了最深最大笑话了吗?” 她笑着说完,没有等他的回答,就又说了一句,“开车吧,我有点累了。” 话落,她就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窝到了门边,像是拒绝再与他进行一切交谈。 慕远桥知道感情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只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就启动了车子,朝着前方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公路行驶了过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慕远桥驾驶的黑色世爵车子就稳稳的停在了南城别墅门口。 正要熄火等着身边的女人醒过来,就见女人已经自顾自的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并利落的推开了车门,似乎不准备再搭理她。 他横过手臂打算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女人顺利的下车后,就朝着别墅的院落走过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像是她对这场感情的态度,不回头不回首。 女人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过去,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落在了慕远桥的身前。 宋果挣扎了几下无果后,就放柔了语调,打算跟他讲道理,“慕远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和他公平竞争。” 虽然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她的男朋友是谁,但他似乎早已心知肚明。 “那么请问慕先生,你拿什么跟他公平竞争?” 她依旧眉眼弯弯的笑着,“先不说他现在的财富和地位,就凭我爱他,你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 慕远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对他百依百顺的小女孩,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并且……毫不留情。 “慕先生,你没有听错,我爱他,而且很爱他。” 她终于从他的怀里挣脱,依然得体的笑,“今晚会有台风登陆林城,随时都可能刮风下雨,风大雨大的,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她笑着说完,就又转过身,朝着那栋华美的别墅建筑走了过去。 夜风很大,伴着粗大的雨滴落下。 他看着女人娇小的身影一点一点没入风雨中,竟然有那么一刻想要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将她占为己有。 但过了最初的冲动,他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都说真爱无敌,那么既然是真爱,多浪费一些时间又有什么关系? 她会回来。 一定……会回来。 …… 林城的夏末的夜晚,总是阴晴不定。 在与慕远桥道完别后,宋果就踩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几乎一路狂奔到别墅门口,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身后还跟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 别墅里没有开灯,宋果输入密码门上的密码走进去后,扑面而来的都是侵入骨髓的凉意。 她冷得一哆嗦,脱掉鞋后,连拖鞋都没穿,就直接跑过去关窗户。 刚刚关上窗户,她隐约听到身后有一道脚步声传来。 她刚刚急着关窗户,根本没来得及开灯,这会儿整个人处在黑暗中,内心深处几乎不自觉的就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咬了咬红唇,试探性的出声,“远桥,是你吗?” “不是,我给你个机会重新猜。” 宋果怎么也没有想到,身后的人会是林南城。 她的心咯噔一下,满脑子都在想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你今晚没有应酬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宋果朝他的方向走过去,刚要伸手开灯,就被男人用了极其大的力量拉拽了过去,“果果,你还没有猜我是谁呢?” 林南城的身上满是酒气,不过瞬间,就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系统,她微微挣扎,却换来了他更粗暴的对待。 她疼得皱眉,嘤咛了一句,“林南城,你弄疼我了。” “我以为你喜欢被男人这样对待,越疼……”说到这里,他突然低头凑近她精致美丽的脸庞,“……就越喜欢。” 他的语气和态度,让人忍不住的害怕,她却强自镇定,“林南城,你喝多了,放开我。” “可是果果,我很清醒,我甚至还能分辨出你的敷衍。” “我没有。” 男人的声音徒然增大,“你没有?” 他逼近她,那双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漆黑双眸紧紧的盯着她,“你没有为什么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跟别的男人你侬我侬?你没有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怎么宋果,你还心虚上了吗?” 宋果被他的逼视和逼问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想起挣扎,却被他直接拉扯到墙边抵住,再也无法动弹。 宋果被他的粗暴吓得不敢再反抗,只能低声的服软,“林南城,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了,他只是……他只是送我回家而已。” “送你回家而已?” 男人细细的咀嚼这几个字儿,突地笑了,“送你回家需要又拉又扯,宋果,你是准备把我当成傻子对待吗?” “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我有点累了,麻烦你放开我,我要去睡觉了。” 宋果推了推他,却没有撼动他半分。 她累了,索性就不挣扎了,只是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句,“林南城,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了我吗……” 后面的话,她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男人轻声的问道,“我好像听说你暗恋过他很多很多年。” 他没有用疑问的语调,完全平述,就像在说一件他已经求证过的事情。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没有摇头否认,但也没有点头承认,等于间接的默认。 而她的默认,让他的理智瞬间丧失。 他低下头,迅速的吻上了她的红唇,并辗转蹂躏,没有一点怜惜可言。 宋果拼命的挣扎,可她越是挣扎,男人就越是兴奋,最后她挣扎无果,只能随着他吻技高超的吻,而沉沦到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的身上一凉,她才如梦初醒,想起挣扎。 可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几个推拒的动作,更像是在撒娇。 这个夜,注定要在疯狂中度过。 …… 第二天清晨。 宋果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两秒钟的茫然,她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遮挡从窗帘外漏射进来的阳光,却发现浑身像是被卡车碾压过后的酸疼。 睡前的那些记忆,像是潮水般扑面而来,她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寻找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却发现身边的床上除了男人留下的褶皱,什么都没有,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他的凭空想象。 她捞过睡裙穿上,正要下床,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抬头看过去,正是昨晚在床上逞凶的男人。 他已经穿戴整齐,与她的一身凌乱相比,他就显得过于衣冠楚楚,就像昨晚一样,他弄得她狼狈不堪,可他却始终衣冠楚楚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沉沦。 这种落差,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而且是非常不舒服。 她皱起秀眉,连拖鞋都没穿,就站起身,准备朝他走过去,然后潇洒的挥过去一巴掌,以泄她心头的怒火。 只是她的双脚刚刚沾地,就因为双腿酸软无力,而摔在了地板上。 她疼得眉头紧锁,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走过来的高大男人稳稳的托抱在了怀中。 她显然不会领他的情,毕竟给完她一个巴掌,再给她一个甜枣的事情,她是不会上赶着去给他笑脸的。 “林南城,我要和你谈谈。” “哦,谈吧,我听着呢。” 男人漫不经心的朝着床边走着,声音低哑又性感,可她却完全不受他的蛊惑,面色很冷,声音更冷,“首先,你先把我放下来。” 男人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你可以选择就这么说,或者什么都不说。” 言外之意就是,想要跟他谈,她就要听他的话,否则一切免谈。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又闭了闭眼睛,最后说了一句,“林南城,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 “欺负?我以为那是两情相悦。” 宋果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林南城,谁家的两情相悦会是那样?你那根本就是玩弄,没有一点真心。” “宋果,没有心的人好像是你才对吧?” 林南城走到床边坐下,并把她放在自己的双腿上牢牢的控制住,“你当年喜欢慕远桥喜欢的要死要活,我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的话,那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她爱他,想要他的爱,而他现在愿意试着给她爱,就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却给他上眼药。 这种感觉,真的有一种被人耍得团团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苦涩感。 宋果继续挣扎,可他却轻轻松松的将她揽抱在了怀里,唇息贴着她的耳廓,轻声细语的说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和她在一起,不然我会忍不住的毁了他。” 人们都说林南城是个八面玲珑的商人,相比纪云深和傅青山,他要更加的温和,没有脾气。 但真正接触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很不好,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种人一旦狠起来,要比纪云深和傅青山可怕的多。 而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完全全的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林南城,你疯了吗?” “如果我疯了的样子,能让你长记性的话,我并不会介意疯。” 宋果感觉她是在对牛弹琴,便什么都不说,任由他抱,任由他上下其手。 直到她感觉一切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过去,她才伸手阻止了他续下去,“林南城,你不用上班的吗?” “上班远没有你重要。” 她推了推他,“林南城,你还想强迫我吗?” “宋果,强迫和欲拒还迎你好像分得不是很清楚,用我给你一一解释吗?” 宋果摇头,“林南城,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的已经和你说过了啊,果果。” 宋果笑了笑,“林南城,你养只小猫小狗还偶尔挠人咬人,我是人,有思想有感情,不会成为被你驯服的阿猫阿狗,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和我交往,甚至追求我,那么很抱歉,我想我们的三观不和,不适合在一起。” 她一鼓作气的说完,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可他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淡定,就好像她说得只是什么无关痛痒的话题。 “驯服?” 他笑了笑,声音温沉又磁性,“宋果,我如果想要驯服你,何必等到今天,你应该清楚,我只要轻轻一挥手,就有无数的女人倒贴过来,你以为我有自虐症吗?专门在你那里找虐。” 宋果已经被他的话折磨的崩溃不已,“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南城的身体突然后倾,放开了她,“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呢?” 501,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再来动摇我的心了? 男人高大的身形几乎遮住了她身后所有的光影,她得到自由,就挪向了一边,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林南城,你这样的态度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她原本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的,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诱惑她,把她拖入感情的深渊,她不是玩偶,没有那种定力,更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抿了抿红唇,转头看向他时,眼睛满是氤氲的雾气,好像随时会有泪掉下来,“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再来动摇我的心了?” 林南城皱了皱过分好看的剑眉,什么都没再说,而是起身离开了房间。 震天响的摔门声,令她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有泪掉下来。 …… 是夜,一家露天酒吧里,顾黎再次朝酒保要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终于有了一些醉意。 这种感觉很好,至少让她暂时忘掉了失恋带来的烦恼。 不,更准确的来说,是结束了单恋所带来的烦恼。 她长得很美,十八岁的年纪,已经亭亭玉立。 身边有不少男人投来目光,蠢蠢欲动的想要过来搭讪,却因为她身边站了几名黑衣保镖而悻悻作罢。 这时起了夜风,吹乱了垂落在女人肩头的长发,她转头看向别处,却被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是靠近楼顶边缘的角落,男人半倚在一根柱子上,周围的灯红酒绿和山脚下连绵不断的灯火将他团团包围,离得有些远,她只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里夹着一根香烟,烟雾袅袅,衬得他那双深黑如夜的双眸愈发孤寂冷漠,很像‘失恋’的状态。 当‘失恋’这两个字跳入她的脑海时,她就像着了魔一样,起身摇摇晃晃的朝他走了过去。 这一秒钟,她的心里徒然生起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愤。 可当她走近,看清那个男人的眉眼轮廓时,她又不得不感慨这又是一个被上帝偏爱的人。 至少放眼林城,没有人再比他更容易让女人心动。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喝酒后的她,脚步有些踉跄,一股头重脚轻的晕眩感突然袭来,让她直直的栽倒下去,却被男人那只没有夹烟的大手稳稳的扶住了腰身。 顾黎隔着头顶重重的灯火看向眼前的男人,几乎无意识的问了句,“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哭得梨花带雨,望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像是带着星光。 他喉结微微滚动,低沉的声音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缓缓的传到了她的耳边,“小姐,你喝多了。” 她站稳身体,与他拉开距离,“是吗?可我为什么还记得他的样子?” 男人很好脾气的笑了笑,“小姐失恋了?” 顾黎摇了摇头,高空坠落的灯光,在她的眉眼处形成了大片大片的阴影,“都没恋过,何谈失恋呢?” “哦,那就是……一厢情愿的单恋!” 顾黎因为男人的直接,而蹙紧眉头,“你说话这么难听,肯定没有女朋友吧?” 说完,没有等他回答,接着又说了一句,“我请你喝酒,你陪我聊天怎么样?” 男人愣了片刻,没有回答。 而是隔着重重叠叠的光影看向了她,像是不感兴趣,又像是兴趣颇浓。 只不过他所表现出来的兴趣浓厚的样子,不是对这件事情有兴趣,而是对她这个人有兴趣。 顾黎见他不为所动,学着他的样子倚在柱子上,“多少钱?我可以给你钱。” 她朝着身后的保镖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递过来一张金卡,“只要你能让我忘记烦恼,这张卡里的钱,我可以都给你。” “有多少?” “……什么?” 男人将手中已经燃尽的烟头捻熄在旁边的垃圾桶盖上,接着笑道,“不是说要把卡里的钱都给我吗?有多少?” “这是我下半学期的生活费,大概有几十万的样子吧!” 男人眉心一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让我开心。” 男人环顾了酒吧四周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看向她,“这里有些吵,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吧!” “……安静的地方?” 他随手一指,“比如……那里。” 他所指的方向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和这家酒吧一样,都是会员制度,出没的人,大都有身份有地位。 顾黎想到哥哥顾西沉经常耳提面命让她注意安全的那些话,显得有些迟疑,虽然知道有这么多保镖在,不会出什么事情,但就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男人见状又笑了笑,“既然家里管得这么严,就不应该在酒吧这种地方借酒消愁的,小朋友。” ‘小朋友’这三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像是一种嘲讽。 顾黎突然来了脾气,“谁跟你说我家里管我管得严?难道我在面对一个陌生男人提出去酒店的荒唐要求时,就不能犹豫一下吗?” 男人举高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好吧,是我说错话了,你继续犹豫吧,我先走了。” 显然,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致。 擦肩而过的那瞬间,她还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你会让我开心吗?” “当然会。” “那好吧,我们走。” …… 到了酒店的套房里后,顾黎显得有些拘谨,甚至整个身体都在细细密密的颤抖着。 她承认,刚刚会壮着胆子和这个男人来酒店,完全是受了‘失恋’的刺激,但真的到了这里,她又觉得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别人可以不爱自己,她却没有理由不爱自己,又何苦非要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寻求慰藉? 尤其……还是在酒店这种暧昧敏感,又让人浮想联翩的场所? 男人见她停住脚步,没再继续走,就蹙眉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 她要落荒而逃的借口还没有说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半天才滑下接听键。 而就在她滑下接听键的下一秒钟,传来的不是熟悉的女声,而是男女纠缠在一起所发出的呻吟声,像是故意打给她听的。 她瞬间白了脸,大脑变得无比空白,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再也没有一点生气儿。 身后的男人耐心的等着她的选择,是离开,亦或是……继续。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顾黎才转过头朝他笑了笑,“先叫人送点酒过来吧,我想喝。” “好!” 男人转身打了客房服务要了酒,很快,就有服务员将酒送了过来,两人开始推杯换盏。 顾黎从来都没有和男人这么亲密的相拥接触过,在酒精的作祟下,她的胆子逐渐的大了起来,一双小手不停的戳着男人坚硬如铁的胸膛,像是很好奇他是怎么练成这样一身健硕肌肉的。 男人看着身前小女人醉酒后的憨态,抬起的手刚要揉按她的发顶,却又及时的收了回来,改为抓住她不停作乱的小手,“喂,你到底要戳多久,很疼的。” “有我这里疼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突然泪如雨下。 男人看着她满脸都是泪痕,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顾黎看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然后快速的凑近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喂,我很漂亮吗?” 男人没说话,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但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不依不饶,“回答我,我漂亮吗?” “漂亮!”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暗恋了他那么多年,暗示明示不知道多少回,他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男人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索性就什么都没说,而是径自饮着手中酒杯里的红酒。 顾黎哭着皱眉,一把就抢过了他手中的红酒杯,“你怎么不说话,回答我啊?” “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 “我爱你,这样满意了吗?”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唔。” 男人正机械的重复着我爱你这三个字,就突然被身前小女人捧住了脸颊,接着就吻了下来。 她的那双唇带着青涩的甜美,他能感觉到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但她却任由自己沉沦再沉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过一点。 短暂的怔忪过后,他开始反客为主,主导一切。 这个夜,注定是被酒精燃烧的夜晚。 …… 顾黎从陌生的酒店里醒过来,拼命的回想昨晚的一切,却只记得一个大概,连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而昨晚,却是她的第一次。 失恋加失身,让她的情绪一度崩溃,却在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空头支票时,崩溃到了极点。 数字随便填,应该非富即贵。 所以,那人是把她当成了酒吧里的应召女郎了吗? 大概是这件事情的打击,大于她的男朋友劈腿闺蜜的打击,她连高中毕业舞会都没有参加,就连夜收拾东西出了国。 等于落荒而逃。 她一夜没睡,下了飞机,坐上自家司机的车子后,就开始了假寐,而那晚很多不记得的细节,却在刚刚的假寐中想起了不少。 那晚的荒唐,似乎是她主动的。 她皱起过分好看的秀眉,拼命的回想,却只能记起那个男人的声音,记起他好看的唇形,记起他在床上的温柔和粗暴,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他真实的样子。 从小到大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咽。 这种感觉,竟然比失恋还难受痛苦无数倍。 难怪书上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时间和新欢,原来是真的。 …… 回到自己的清水湾公寓,她直接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被一通提醒她赴约的电话吵醒,她才起床梳洗打扮,然后美美的去赴了约。 她出国之前,就微信联系了几个高中时期比较要好的同学,打算回美国后聚一聚。 可能是太久没见,大家变得有些生疏,已经没了当初亲密无间的感觉,她喝了几口酒,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就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去了。 这是一家临海的会所,从会所走出去,就能将连绵蜿蜒的海岸线风景尽收眼底。 华盛顿的冬夜有点冷,又下了雪,她穿得不多,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十足的凉意,正打算回包房,就听到侧面的角落有类似于男女情侣间的争吵声传来。 她没有偷听别人秘密的习惯,正要径自往回走,就听到柔软的女声低低的说了一句,“傅奕怀,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给我发得分手短信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知道为什么?” 傅奕怀,傅奕怀…… 这三个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寻,才想起他曾经受到邀请,任教过她所在的高中,只不过那时候他们没有任何的交集,所以她才会不记得他。 后来会认识他,是在哥哥顾西沉举办的一场商业酒会上,他一身深黑色西装站在哥哥的旁边,耀眼又夺目,完全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个富家子弟。 只是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正经的人,也是个人渣。 她摇了摇头,继续迈开脚步。 今天她穿了一双高跟鞋,鞋跟落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旁边男人的注意力。 面对身前的女人,他显得很不耐,便想都没想就把一旁的顾黎拉拽了过来,“看见了吗?这个女人就是答案。” 顾黎的身形非常高挑,站在人群里面显得格外的扎眼,再加上她精致的五官,和那一头如海藻般的长直发,直接就将傅奕怀对面的女人秒杀掉了。 女人满脸是泪,还没有说话,傅奕怀就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你站着不走,是等着我把和她在一起的细节说给你听吗?” 502,既然你不睡,那我就先睡了 夜色深浓,从半空中坠落的灯光,将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其中,仿似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让人悸动。 顾黎在半秒钟的怔忪过后,立刻开始挣扎,并慌忙的朝着面前已经泪流满面的女人解释,“不是的不是的,这位小姐,你别听他胡说,我和他……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女人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少在那里假惺惺的,狐狸精,不要脸!” 说完,一把推开了顾黎,接着就跑远了。 顾黎没有任何的防备,被女人推过来的力量,直直的朝着后面栽了过去,就在她闭着眼睛等待疼痛袭来的时候,却被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扶住了腰身。 男人的体温透过衣料,源源不断的传进她的身体,她缓缓的睁开眼睛,足足愣了几秒钟,才慌乱的退到安全距离上。 她清澈如水的双眸狠狠的瞪着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你想甩女人,凭什么拿我当挡箭牌?还害得我平白无故的被人骂一顿!神经病吗?” 男人将双手抄进裤袋里,声音温沉又磁性,“顾小姐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顾黎听到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了那晚在酒店的场景,而更让人惊讶的是,那晚男人的身影和面前男人的身影轮廓极其的相似。 就好像……就好像是同一个人。 她咬了咬红唇,迟疑的问,“你是谁啊?我……我应该记得你吗?” 男人没再说话,而是用着那双比夜还黑的双眸盯着她看,直到她被盯得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男人才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记得就算了。” 顾黎皱了皱好看的秀眉,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个奇怪的人。” 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的表情变化,是那么的温柔和宠溺。 …… 三天后,是夜。 宋果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综艺节目,一双眼睛明明盯着屏幕,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自从那晚和林南城吵架后,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回来过了。 一开始她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毕竟他不爱她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她那样的表现,也不算得寸进尺。 可是现在看来,他是等着她彻底的向他妥协服软,因为她等不起。 宋岐山几乎每天都要打好几个电话催她,威胁她再不拿钱回去,就要了外公外婆的命,而她现在连林南城的面都见不到,又怎么可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拿出那么一大笔钱? 这根本就不现实。 生理期,再加上情绪烦躁,让她整个人几乎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她伸手胡乱的撩了撩肩头的长发,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落地窗外就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 她偏头看过去,是他的车子回来了。 她将身前的抱枕扔到了一边,随后迅速的站起身,准备出门迎接。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秘书打扮的男人,将喝得烂醉如泥的林南城从停车坪的方向搀扶了过来。 她迅速的将门打开,在男秘书把林南城搀扶到门口时,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男秘书摇了摇头,回答道,“抱歉宋小姐,我也不知道原因。” 宋果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就走过去,把男人接了过来。 男秘书见任务完成,便有些拘谨的问道,“那……宋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果笑了笑,说了句慢走,就扶着男人往客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南城很高,喝醉酒后脚步有些踉跄,宋果搀着他没走两步,就被他带倒,压在了身下。 她被压的几乎透不过气来,一双小手胡乱的捶打着他的背部,“林南城,你好重啊!别压着我,赶紧起来。” 林南城低低的嗯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又像是在难受的呢喃。 她催促他,“快点啊!” 她的催促,让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撑起身体,将全身大部分的重量挪移开,而那双健硕的双臂,则不可避免的在她头的两侧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宋果以为他清醒了一点,正要皱眉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他带着酒气的吻就落了下来,而那双手也开始胡作非为起来。 他的动作很粗暴,完全没有任何怜惜,仿佛就是为了让她疼而吻。 宋果疼得皱眉,在他吻得间隙,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林南城,我现在是生理期,不能……不能做……” 这句话,仿佛蛰到了他的敏感神经,让他疯狂肆虐的动作瞬间平息了下来。 他再次撑起身体,嗓音因为动了情--欲而格外的沙哑,“你来生理期,王嫂有没有给你熬红糖水?” 宋果摇了摇头,“我总不能每次来生理期,都兴师动众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啊……” 她在他的瞪视中,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就是……我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而总麻烦到别人。” 林南城静静的看着她,喝酒后的漆黑双眸带着令人沉迷的星光,“宋果,你有没有兴趣去参加逞强大赛?估计你拿第二,都没有敢拿第一。” 逞强这两个字,还有另外一种解读,就是矫情。 他分明是在说她矫情! “地上凉,别压着我!” 她推开他,径自站起身,管都没再管他。 林南城倒也不在意,缓慢的站起身后,就粗鲁的将领口已经歪掉的领带扯了下去,接着看都没看她,就用着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果果,给我倒杯水。” 宋果已经抬脚上了楼梯,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的折返了回来,给他倒水。 林南城捏着发疼的眉心坐在餐椅上,低头等着她送水过来。 宋果因为外公外婆的事情,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而她的心不在焉也表现在了没有区分冷热水上。 以至于水杯里的水溢出来后,全都淋浇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才意识到那是热水。 她的手背几乎一瞬间就红肿了起来,那股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也随之蔓延开来。 林南城听到她的惊呼声,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当看到她的手背上那红肿不堪的烫伤后,紧蹙的眉头几乎瞬间就皱成了一团,“宋果,你是小孩子吗?怎么会连一杯水都倒不好?” 宋果的手背本来就疼,听到他的话,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你才知道吗?可是怎么办呢?我天生就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人,让你失望了!” 说完,就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却在擦肩而过的那瞬间,被他直接拉拽了回来,“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过来让我看看,小心留疤。” 宋果挣扎,“放开我,不用你管。” “宋果,我劝你别跟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讲道理。” 言外之意就是,软的不行,他会来硬的。 宋果没再挣扎,而是抬起头,隔着厨房影影绰绰的光线看向他,“你……你今晚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应酬。” “那你的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而且还很浓,我看……你所谓的应酬,是跟女人接吻拥抱吧?” 林南城将她拉到餐椅旁坐下,闻言看了她一眼,“你见哪个男人在女人堆里还只顾着喝酒?” 也就是说,男人在女人堆里,都是想着床上的那点事?根本不会喝酒?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总之,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男人又瞥了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这个,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话落,她就从餐椅上站了起来,随后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男人没着急去追,而是看着她单薄娇小的背影出了神,好一会儿,锋薄的唇角才微微弯起一抹弧度。 …… 宋果回到楼上后,就关灯睡觉了。 可手背上的烫伤实在太疼了,她翻来覆去的好一会儿都没有睡着。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廊上的橘色光芒透过敞开的门缝漏射进来,将房间照亮了一些,不过很快就暗了下去。 宋果背对着房门的方向躺着,夜深又静,将她的感官无限放大,她甚至都能将他走过来的步数,数得清清楚楚。 男人显然已经洗过澡,掀开被子躺进来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她缩了缩肩膀,一点一点的朝着床边挪了过去,却被他一把搂抱了回来,“再挪就掉地上了。” 她微微挣扎一下没挣扎开,也就没再继续挣扎,“你别抱着我,我有点喘不过气。” “怎么了?”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是一片滚烫,他又皱眉问了一句,“我在问你话,宋果。” “不知道,我生理期经常这样。” 他碰到她来生理期的时间有限,就那么两次,她都是疼得死去活来,但没有发烧。 可这次却直接发起了高烧,这种异常,让他的眉心紧蹙在一起,“起来穿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跟我去医院,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说着,他就要伸手抱她,却被她反手抱住了腰身,“林南城,我真的没事,我之前生理期也经常发烧,从来都没去过医院,这次也不需要。” “以前那么多次,是因为我不在你的身边,这次我在你的身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折磨。” 她没再说话,却抱着他不放手,显然在用这种方式拒绝他去医院的提议。 林南城不想太逼她,只能温声细语的哄她,“果果,听我的话,我们去医院,嗯?” “我不想去医院,我不喜欢去医院。“ “没人喜欢医院,但你生病了,就必须去医院,听话,嗯?” 林南城的声音在醉酒后格外的低沉沙哑,她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然后用着类似于撒娇的语气说道,“如果你非要坚持去医院的话,我们就各退一步……” 说着,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钟,“现在是晚上的十点钟,如果我到十一点钟还发烧,我就跟你去医院,如果我到十一点不发烧了,我们就不去医院了好不好?” 她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乞求,他皱了皱眉,明明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当这个‘好’字从嘴里溜出来的时候,他有片刻的怔忪,像是不敢相信他会为了这个女人妥协。 可他即便再不相信,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并且他没有任何厌恶的感觉,反而觉得心情不错。 “肚子还疼吗?” “嗯!” 她的嗯字还没有完全从嘴里吐出来,男人的大手就按在了她的小腹上,并且开始了揉按的动作。 他的大手温热,隔着衣料传到她的皮肤上,真的产生了一种抑制疼痛的效果,总之,她的小腹瞬间就不疼了。 “这样好点了吗?” 宋果点头,“嗯,不疼了。” “是不是我不给揉就会一直疼,嗯?” “说什么风凉话,不想揉就别揉,我又没有求你给我揉。” 说着,她就朝着后面挪动了过去,却被他一把揽抱了回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脾气这么不好?” “以前我的脾气就这样,是你没有好好了解我。” “你的意思是……让我好好了解你?” 宋果终于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向了他,“林南城,你不要动不动就曲解别人的话行不行?” “我有曲解你的话吗?” “有!” 宋果深黑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果果,你知道刚刚的那一秒我的脑子里在想哪几个字吗?” 宋果没说话,等着他的答案。 过了大概十几秒钟,他终于确信她不会再开口说什么,他才缓缓的说了一句,“口是心非,果果,你在口是心非。”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宋果盯着他看,这一次没再说话。 而她的沉默,也等于间接的默认。 男人淡淡的笑着,“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不需要藏着掖着,你可以表现出来。”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可以喜欢他,也可以表现出来,但他会不会回应,就全靠他的心情? 宋果咬了咬红唇,“林南城,我们结束这种暧昧吧,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会爱上我吗?如果你觉得有可能,就尝试一下,如果你觉得不可能,就现在回绝我,我不想每天都去猜,我真的好累。” 他的心思像海般深沉,她看不见更摸不着,更不确定他会不会爱上自己。 她每天都在猜测他的心情和情绪,久而久之,谁都会累。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你就告诉我,你会不会试着爱上我,或是干脆告诉我你永远都不会爱我。” 林南城放在她小腹上的大手始终没有停止动作,听到她的话挑眉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骗你呢?宋果,也许我会拿甜言蜜语搪塞你呢?” “你不会。” 他是个对待感情很有原则的人,他可以把感情划分的很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来都不会试着去欺骗或是隐瞒。 因为不屑,更因为他不需要这样做。 放眼林城,爱慕他林南城的女人,可以说数不胜数,而且,上赶着倒贴的更不在少数,他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这么了解我,还问这个伤人的问题,是想破釜沉舟,还是想孤注一掷?”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所以你只能选择一样。” 宋果想了想,终于还是开了口,“孤注一掷。” 是的,她就是在孤注一掷,孤注一掷的赌他会喜欢上她,爱上她。 赢了她拥有一段美好的感情,输了她可以心如止水,再也不受任何蛊惑。 林南城还是笑,“我喜欢这个答案。” “既然林总这么喜欢这个答案,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你的答案了?” “可以尝试,因为我确实有点喜欢你。” 喜欢这两个字,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上一次,她逼问他,他只是说她很特别,因为特别,所以对她好。 这次他却说有点喜欢,虽然这点喜欢微不足道,但也够她坚持很久很久。 “你……真的喜欢我?” “嗯,喜欢。” “喜欢哪里?” 男人听到她的问题,笑得有些欠,“果果,这个时候,你应该问我喜欢你身体的哪个部位,而不是笼统模糊的说喜欢哪里。” 她听着他带点荤腥的话,有半刻的怔愣,最后笑了笑,“好,那你说说看,你喜欢我身体的哪个部位?” “我最喜欢吻的地方……你应该都知道才对啊!” 在她的印象中,他喜欢吻遍她的全身,到哪里都会停留很久,直到她的身上布满痕迹,他才会放过她。 那么他问题的答案,就是喜欢她全身的每个地方? 这种说话的方式,很像现在网络上流行的一个词语,土味情话。 “林南城,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我以为你会喜欢我不正经的样子!“ “你还真是愿意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 一番感慨后,她重新埋进他的胸膛里,连高烧都缓和了不少,似乎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只是因为生理期高烧,没有病。 可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苍白惨淡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好好睡一觉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宋果点了点头,“你也快睡吧,很晚了。” “温香软玉在怀,你觉得我能睡着?” 女人听后,低低的嗯了一声,“好吧,既然你不睡,那我就先睡了。” “这么狠心?按照正常的逻辑,你不是应该给点安慰才睡的吗?” 宋果又动了动,“今晚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所以没有安慰。” “夜场那种地方,我就算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啊!” 说着,他吻了吻她的眉心,声音温淡,“所以果果,吻我一下才能睡。” 宋果缩着肩膀躲着他,“刚刚你都逞过凶了啊!” “果果,我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男人。” 话外的意思就是,那样的吻根本就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两人紧紧相拥着,男人因为没有得到满足,而不停的往女人的身边蹭着。 宋果特别怕痒,被他折腾的几乎没了力气,只能妥协,“好好好,我吻还不行吗?” 林南城没再动,闭着眼睛等着她的吻。 宋果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就退了回来,“这样可以了吧?” 林南城皱了皱眉好看的剑眉,“你吻了吗?” “我吻了啊!“ “那你再吻一遍,我看着。” 宋果秀眉微蹙,“林南城,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男人没说话,而是开始上下其手,女人痒的不行,连忙求饶,“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要再弄我了。” “吻吧。” 男人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着她吻过来。 他睁着眼睛等了她十几秒钟,她才不情不愿的凑过来,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记深吻。 吻了一会儿,她就退回了原位,还没有说话,就被男人压在了身下,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深吻。 宋果生理期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推拒了两下,就任他为所欲为了。 林南城喝了酒,本来就自制力有限,可她偏偏哼哼唧唧的不让吻,纠缠了一会儿,他就把什么都忘了,直到快要最后一步时,才不得不停下来。 他的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隐忍的汗水,她看着他,终于还是不忍心的问了一句,“要我忙你吗?” 她的帮忙当然指的是用手,或是用……嘴。 “这么心疼我?嗯?” 她伸手捶打了他一下,“林南城,你到底做不做啊!我好困。” 503,林总什么时候开始也跟我一样,开始果果果果的叫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帘缝隙漏射进来的浅橘色光影,将身下漂亮女人的眉眼轮廓映衬的犹如误落人间的天使,不染纤尘。 他将头埋进她的头侧,嗅着她的发香,“不做,让我抱一会儿就行了。” 男人把全身的重量都交到了女人身上,将她从上到下密不透风的包围住,她很轻易的就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和紧绷,似乎在很艰难的隐忍着不碰她。 她的内心被他的艰难隐忍的样子所触动,很快就柔软的一塌糊涂,她甚至觉得不管他现在提出任何要求,她都会满足他。 林南城一动不动的压在她的身上,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心跳,这种感觉很甜蜜,但甜蜜的代价就是,她被他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林南城,你真的好重啊!” 宋果抬手戳了戳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忍不住的抱怨,“男人的身体怎么都硬得像铁一样……” 她抱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撑起身体的男人打断,“都?除了我,你还碰过其他男人的身体?” “林南城,你听话怎么不听重点?我抱怨你重的时候,你怎么不反驳?” “是不是慕远桥?” “不是,我暗恋他的时候还没有成年,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你的思想就不能单纯美好一些?” 林南城双眸微眯,“慕远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么维护他?” “林南城,这件事跟慕远桥没有半点关系,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她偏过头不再看他,“我不想和你吵,你让开点,房间让给你,我要去客房住。” “折腾什么?是肚子还不够疼吗?” 他总是这样,突然冷漠,又可以突然温柔,她完全捉摸不透他。 她偏头不看他,“反正今晚我不想跟你睡,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睡,我去客房,又或者你去客房,我留在这睡。” “不跟我睡,谁给你揉肚子?” “生理期已经折磨我二十多年了,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我不会死的。”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撑坐起身,“我感觉我养了一个小祖宗,比林嫣都难伺候的祖宗。” 她笑着看他,眼睛都是耀眼的星光,“用我对你的这句评价说声谢谢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一点都不怕我了?嗯?” “从现在开始。“ 男人看她眉眼飞扬的样子,最终还是下了床,并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快点睡吧,我坐在这守着你。” 话落,就打开了夜灯,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开始给她烫伤的手背涂抹药膏。 宋果翻身面向他,看着他的身形轮廓笼罩在夜灯暗淡的光影里,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扑进他的怀里,也很想再吻一吻他的唇。 但这样疯狂的想法,还是被她最后剩下的那点理智给拦了下来。 她不能这样放纵自己太爱他,她怕结果和当年暗恋慕远桥时一样,最后只剩下了物是人非,黯然神伤。 他低下头,一边温柔的涂抹药膏,一边低声的问,“还疼吗?” “嗯,疼。” “忍一忍,我一会儿把傅奕怀再叫来给你看一下。” 宋果摇头,“不用了,我小的时候经常受伤,也没看过医生,我没有那么娇贵的。” “为什么经常受伤?被宋岐山虐待吗?” 他始终低头给她认真的涂抹药膏,这句类似玩笑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可换来的却是她长久的沉默,好像不小心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秘密。 而那些陈年腐烂的伤疤也瞬间暴露在了他的眼前,并且不留一丝余地。 林南城在几秒钟以后,察觉出了她异常的沉默,便隔着昏暗的光影看向了已经泪流满面的她,“抱歉果果,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 “我没哭,就是沙子进眼睛了,有些难受。” “你什么时候能不在我的面前逞强?” 宋果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笑着说道,“等你什么时候爱我,像纪云深爱乔漫,傅青山爱林嫣那样深爱,我就不在你的面前逞强了。” 在她看来,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所以她可以很轻易的没有一丝负担的说出来。 但她的这句话,显然触动了男人的神经,“纪云深爱乔漫,傅青山爱林嫣的那样深爱,是什么样的深爱?” “就是……可以随时随地的任性发脾气,还不用担心那个男人离开自己的那种深爱。” “你也可以对我那样。” “什……什么?” 林南城抽空瞥了她一眼,“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使了吗?” “是你故意混淆话题吧!” “我说……你也可以对我那样,我们是在谈恋爱,不是在做交易,你不用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整天家暴欺负你,才会让你乖得像一只温顺的猫咪,连点脾气都没有了。” 宋果抿了抿红唇,“我的体质特殊,经常会留下痕迹,所以……你就是在家暴没有错啊!” “宋小姐,我建议你多去看看新闻和电视剧,看看那些男人都是怎么家暴女人的,你就会觉得我又温柔又体贴,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我除了温柔和体贴,还多金英俊没有特殊嗜好。” “所以,你就不要太贪心了。” 说着话,他已经将软膏涂好了,正要将医药箱收拾好,给傅奕怀打电话,就被女人伸出来的小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大手,“林南城,我真的好困,不要给傅奕怀打电话了,好不好?”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他停顿了一下,随后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凑近了她的眼前,“不过前提是,我要留下来睡。” 宋果真的累了,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嗯,上床吧。” “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像和妻子冷战分房睡后的丈夫,突然得到了妻子的允许回到主卧室的感觉。” “实际上也是这么回事啊!” 林南城关了灯,将她揽抱在怀里,“所以……你同意和我结婚了?” “在你没有爱上我之前,不要想结婚这件事情。” “那要是……意外怀孕了呢?” 宋果在他的怀抱里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窝了进去,“意外怀孕就打掉。” 男人听后,狠狠的皱了皱眉,“意外怀孕就给我生下来,老老实实的做林太太,你又不是小孩子,不知道打胎对身体的伤害吗?” “所以你千万不要想着让我意外怀孕。” 男人吻了吻她的发顶,“这件事情我不敢保证,但要是怀孕了,必须嫁给我。” “那要是不怀孕,你是不是会一直追求我?” “嗯!” “那我宁愿不怀孕。” 男人又嗯了一声,随后揉了揉她的发顶,“不是困了吗?快睡吧!” 女人听后点了点头,很快就进去了梦乡。 这一夜月光似水,将房间里的一切映照的犹如电影般旖旎浪漫。 …… 第二天清晨。 宋果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只有床单上留下的褶皱,证明他昨晚睡在了她的身边。 过了生理期最难熬的一天,她感觉整个人活过来大半。 抻了一个懒腰,她就掀开被子下了床,双脚刚刚沾地,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很快就滑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宋瑶。 “你在监狱里打电话的机会应该不多,我以为你会很珍惜打电话的机会,至少……不会在我的身上浪费一个,我说的对吗?” 她和宋瑶从小到大都不亲密,更不像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随了妈妈的缘故。 所以在她们两人的身上,根本就找不出来任何相似的地方。 宋瑶听到宋果的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着说道,“之前爸爸探视我的时候,说你最终还是选择和林南城那个穷光蛋在一起了,所以就打电话问候你一下,不然你外公外婆那把老骨头,就只能被折腾到天上去了。” “你在监狱里就应该好好反思反省,不要操心别人的人生了,毕竟你的人生都已经一塌糊涂了,还有什么资格去插手嘲笑别人的人生?” 宋果这几句毫不留情的话,让宋瑶顿时暴跳如雷,“宋果,你也别得意,我会有今天,都是拜你和林南城所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喽。” 说完,她就切断了手机通讯,然后随手把手机仍在了床上。 本来醒来时的好心情,全都被宋瑶的这通电话搅乱,正想用冷水洗洗脸,放在床上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她皱了皱眉,连看到没看,就滑下了接听键,“宋瑶,你还有完没完了?” “果果,是我,林嫣。” 听到那头传来林嫣的声音,宋果懊恼的拍了拍头,“抱歉啊嫣儿,我刚刚没看手机屏幕就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宋瑶找你麻烦了吗?” 宋果不想多谈这件事情,就敷衍了一句,“没有,就是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没聊几句就挂了,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林嫣也知道宋果的性格,看她不想多提这件事情,也就没再问,而是缓缓的说出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果果,你今天有时间吗?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我的婚礼了,我想去试试婚纱,可是傅青山没有时间,你能陪我去吗?” “好啊,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可以陪你去。” “那太好了,我给你发地址,一会儿你赶过来就可以了。“ 宋果也笑,“好的,准新娘。” 挂断电话,她就开始洗漱,然后又换了一身衣服,就匆匆的出了门。 到了和林嫣约定的地点时,林嫣已经开始在试衣间试婚纱了。 她放下包,赶紧跑到试衣间门口,跟着门里的林嫣道歉,“抱歉嫣儿,路上有点堵车,我迟到了。” 林嫣说了一声没关系,就打开门让宋果进去帮她整理婚纱。 宋果这些年忙着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女性朋友,也就没参加过什么闺蜜的婚礼,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婚纱,多少会有些感慨,毕竟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婚纱梦。 她看着镜子中的林嫣,笑着说道,“嫣儿你好漂亮啊,这件婚纱也很好看。” “是吗?但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很胖?” 宋果蹲下来,帮她整理裙角,“那是因为你怀孕了,总会觉得自己胖。” “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说完,正要把宋果从地上拉起来,放在穿衣凳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林嫣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然后直接滑下了接听键,并开了免提,“嫣儿,你现在在哪?” 宋果听到林南城的声音,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快到让人无法察觉。 林嫣透过镜子的反射,将宋果的反应尽收眼底,便笑着说道,“在婚纱店啊,果果正在陪我试婚纱。” “果果也在?” “哟,林总什么时候开始也跟我一样,开始果果果果的叫了。” 林嫣揶揄林南城的话,却让宋果瞬间红了脸,她拍了拍林嫣,低声的说道,“嫣儿,你好好说话,别阴阳怪调的。” “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就开始向着他了?” 两人的对话不可避免的落入了电话那头的林南城耳朵里,他笑了笑,声音温沉,“她是我的女人,我叫她果果有什么问题吗?” 宋果听后,脸更红了,“林南城,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林南城低低的笑了笑,很自然的问了一句,“肚子还疼吗?” 这回换来的是林嫣刀片式的眼神,宋果与她对视了一眼,就把林嫣的手机拿了过来,并把免提关掉了,“不怎么疼了!” “手呢?” “也不疼了!” 听到她有些敷衍的回答,男人又笑了笑,“跟我做过那么多事情,怎么说几句话就开始害羞了呢?” 宋果的脸更红了,“你有没有别的事情啊?” “我给嫣儿打电话,当然没有事情找你。” 宋果咬了咬红唇,“那你等一会儿,我把手机还给她。” 话落,她就把手机递给了林嫣,林嫣忙着试婚纱,直接把手机放在了穿衣凳上,又随手开了免提,“找我什么事儿啊,哥?” “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太久没见,想请你吃饭。” “我和果果试婚纱呢?没有时间赴约。” 林南城知道林嫣是故意这么说的,便笑了笑,“我请你们一起吃。” “那你得问问果果,我没什么意见。” “你没意见,她就没有意见,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林嫣嗯了一声,就按下了挂断键。 宋果看她挂断了手机,接着就说了一句,“一会儿我先走吧,他可能找你有事情。” “果果,你要是喜欢我哥,不应该总是逃避,像他们那样的男人,要给他们新鲜感,而不是一直当小白兔……”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缓缓的说了一句,“或者我这么说,你可以偶尔当小白兔,但也要懂得怎么做狐狸,这样才能永远给男人新鲜感,而这样的改变,并不是为了讨好他们,而是在经营感情。” “我只是觉得他可能会更喜欢温暖。” “温暖已经是过去式了,大概我哥都从来不清楚他喜欢温暖什么,这样模棱两可的感情,是最容易让人忘记的,相信我。” 宋果觉得林嫣太聪明了,是那种别人会害怕的聪明。 当然,那个别人是指跟她对立的敌人。 “是吗?也许吧!” 宋果落寞的样子,让林嫣皱了皱眉,“他最近在你的面前提过温暖吗?或是提过跟他有关的事情吗?” “没有,他一个字都没说过,可他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我就越害怕,不都说越浓的感情,越能做到滴水不漏,因为都藏在了心里。” 林嫣叹息了一声,随后捏了捏宋果漂亮的脸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大概是爱上他的时候变成这样的吧!” 感情这回事,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看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像她和傅青山那样。 …… 林南城驱车赶到的时候,是上午的十点三十二分,林嫣已经试累了,正坐在沙发上休息。 林南城推门走进去只看到林嫣坐在沙发上,便开始四处搜寻宋果的身影,“果果呢?” 林嫣指了指试衣间的方向,“在试衣间里,我怂恿她试了一套婚纱。” 宋果并不知道林南城已经赶到了,在第七次还没有成功的拉上背部的拉链后,还是出声求助了,“嫣儿,你能不能进来帮我一下,我够不到后背的拉链。” “好,我这就来。” 林嫣一边应着,一边朝林南城眨眼睛,“林总,我累了,能不能麻烦你效劳一下?” 林南城听后,二话没说就朝着试衣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果尴尬的等了十几秒钟,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她赶紧把门打开,却没想到站在门外的是林南城,她刚要把门关上,男人就已经闪身挤了进来。 宋果看着男人利落的关门落锁,有两秒钟的怔忪,随后开始推拒他,“林南城,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赶紧出去。” 林南城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直直的朝她走了过去。 试衣间本来就很窄小,男人走进来以后,空间就显得更加逼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宋果见他根本没有打算出去的意思,有些急了,“林南城,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504,这身婚纱要是为我穿的,会更美 宋果拼命的缩着肩膀,阻止他的靠近,可他温热的气息却源源不断的传过来,令她的呼吸开始紊乱。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林南城笑了笑,把她围困在了胸膛和墙壁之间,随后倾身,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呢喃了一句,“果果,你穿婚纱的样子好美,我想……这身婚纱要是为我穿的,会更美!” 他的大手动情的抚上她白皙美丽的脸蛋,说着说着,就要吻下来。 宋果知道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连躲都没躲,任由他吻,直到他尽兴了,才继续开口催促他,“吻也吻了,凶也逞了,一会儿妆都被你弄花了,快出去吧。” “不是拉链拉不上吗?我出去,你打算这么背部镂空的走出去?” 宋果瞪着他,“你就不会把工作人员给我叫进来一个吗?” “不会。” 宋果无奈,只能转过身,让他帮忙。 等到他帮她把拉链拉上,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密不透风的揽抱进了怀里,“果果,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 她微微挣扎,却被他用了更大的力量揽抱住,“说好。” “不好不好不好。”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气,“说说看,这是你第几次拒绝我的求婚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要让我求多少次,才肯嫁给我。” “没听过爱情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吗?婚姻也是同样的道理。” 林南城缓缓的放开了她,“你知不知道,女人一味的拒绝,只会燃起男人的征服欲?” “林南城,你的不是征服欲,而是欺负人。” 林南城轮廓精致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无辜,“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是怎么欺负我的,还需要我一个一个的给你细数吗?” 林南城挑了挑剑眉,“昨天晚上,我给你揉肚子,擦药膏,你不让我睡在房间我就立马下床,恐怕你会生气,就这样,还是我欺负你吗?” 林南城不知道哪句话触碰到了宋果的敏感神经,让她的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是,你就是在欺负我。”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林南城,我不过是拒绝了你,你就连着三天没回家,那要是以后结了婚,是不是稍有不顺心,你就会十天半个月的不回家,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宋果在眼泪马上掉下来的时候,赶紧半转过身,“你是不是就没担心过我一个人在家安全不安全?王嫂有没有尽心照顾我?我爸爸会不会找我的麻烦?还有……”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止下来,林南城皱着眉心把她拉拽过来,“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我会不会放下骄傲,向你妥协?” “答案显而易见,你没有向我妥协。” 宋果哭得更凶了,“我就是怕我哪天坚持不住,会对你妥协,你就再也不会珍惜我,不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温柔的给我揉肚子,更不会在我笨手笨脚受伤以后给我涂抹药膏,你会觉得我很廉价……” 林南城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嘘嘘嘘,果果你怎么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她抹掉脸上的泪,隔着棚顶昏暗的灯光看向他,“林南城……” “嗯?” “我就是怕,我这么这么喜欢你,而你却始终忘不了温暖,我不奢望取代她在你心里的位置,但哪怕你的心里会给我留一点位置,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就足够了。” 喜欢一个人,都会变得患得患失,而她好像比患得患失更严重。 “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但这一次,她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就因为太喜欢你,所以不敢嫁给你。” 她没再说像纪云深爱乔漫,或是傅青山爱林嫣那样的深爱,她才会嫁给他,而是说了因为太喜欢,所以不敢嫁。 先不说他们之间的云泥之别,就说他心有所属,收不回心,就足够让她望而却步。 爱情,是没有只靠一个人的喜欢就能够维系下去的。 她这些年在商场里孤军奋战,早就学会了清醒,就算面对这么浓烈的感情,她也能保持清醒,并且会让自己一直清醒下去。 “果果,我跟你说过,我会做个好丈夫,不会花天酒地,不会拈花惹草……” 宋果还在微微抽泣着,“林南城,为什么你每次都要避重就轻?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你的心,除了这颗心,我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想要。” 林南城伸出坚硬如铁的双臂,将她揽抱在了怀里,“好,别哭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我不逼你了,嗯?” 宋果伸出一双小手不停的在他的胸膛前捶打,“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林嫣坐在休息沙发上,听到试衣间传来的争吵声音,连忙走过去询问,“哥,怎么了?你欺负果果了?” 林南城伸手抹掉宋果脸上的泪,“我欺负她?她不欺负我,我就阿弥陀佛了,怎么可能欺负她?” “那我怎么听到果果的哭声了?” 林南城皱起好看的剑眉看向不停抹眼泪的美丽女人,“别哭了,不然一会儿出去,全世界都得以为我在试衣间做了什么欺负你的事情,才让你痛哭流涕的!” 宋果伸出双臂环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林南城,我穿婚纱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吗?” “只要你不哭,光着都好看。” 这句话成功的逗笑了宋果,“难怪你没正儿八经的谈过一场恋爱,都是因为你太不正经了!” “你刚刚才说很喜欢我,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其实就是喜欢我的不正经?”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也就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俩还挺般配的!” 她推开他,转身走了出去,“谁跟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男人笑了笑,跟着她的身后走了出去。 林嫣在门外等着,看见宋果眼眶红的厉害,赶紧去质问林南城,“哥,我是给你机会跟果果独处培养感情,你干嘛欺负人家?” “我是你哥,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向着我才对吧?” “为什么要向着你?”林嫣赶紧走过去,环住了宋果的臂弯,“我这辈子都可能碰不到比宋果更好的嫂子了,我当然要好好珍惜,哪像你,整天就知道欺负果果。” 林南城摸了摸鼻子,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说完,林嫣就拉着宋果走向一旁的穿衣镜,看到里面美得不像话的女人,不禁感慨,“果果,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衣服架子,而且还很有料?” 宋果听后,白皙的脸瞬间就爆红了起来,恼怒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嫣儿……” “怎么了?我哥不是见过了吗?你怕什么呀?” 宋果在镜子的反射中瞥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情绪复杂,好像要把她吞没了一样,她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视线,“你别瞎说……” “好,我知道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什么都不说了,可以了吗?” 林嫣的话,让宋果的脸更红了,正不知所措,就被伸手走过来的男人直接拉到了怀里,“这么漂亮,让摄影师给你拍几张照片?” 宋果听后,连忙摇头,“不用了……” “我跟你一起拍!” “不用……” 男人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拒绝,摆手叫来了婚纱店的店员,“让店里最好的摄影师给我拍组照片。” “好的,林先生。” 店员回应完,刚要转身,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哦对了,林先生,请问一下,如果照片拍出来的效果特别好,我们能放在背景墙里,让其他的拍照的新人欣赏吗?” 宋果刚要说不用拍照,林南城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可以,不过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真的吗?那就太感谢林先生了,您和宋小姐这么般配,拍出来的照片肯定特别漂亮,我一定会把两位的照片挂在最显然的位置上,谢谢,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店员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就跑远了,完全没给宋果拒绝的机会。 宋果盯着店员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林南城,我们拍什么照片?又不是要结婚?” “现在彩排一下,到时结婚就不紧张了。” “婚纱照还有彩排的吗?” 林南城笑了笑,“别人可能没有,但我们不是别人。” 宋果瞪着他,呢喃了一句,“还真是一意孤行的性格。” 林嫣站在宋果的身侧,当然把她这句小声的呢喃听到了耳朵里,便笑着说道,“我哥的性格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比如……对温暖。” 林南城听林嫣提到温暖,赶紧看了一眼宋果的脸色,接着就牵着宋果往摄影棚的方向走了过去,“果果,别听她胡说。” 宋果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你害怕什么?” “我怕你生气,又哄不好,不像某人,聊完就跑,根本就不管后果。” 宋果维维挣扎,“你就是轰轰烈烈的喜欢过她,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不是照样轰轰烈烈的喜欢过慕远桥,结果呢?” 宋果被林南城的话噎了一下,半天才说道,“我是暗恋,你是明恋,那能一样吗?” 林南城一本正经的点头,“嗯,我觉得暗恋比明恋更可怕。” 宋果看到他的反应,深吸了一口气,“你真是处处都有理?” “没理的话,你会更爱我吗?” 宋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会,我会更讨厌你!”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过去,留下林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就在窗外阳光洒落在两人的肩膀上时,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没有加滤镜,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她赶紧打开微信,发给了林南城,并快速的打了一行字,“快点把这张照片设屏保和主屏幕,然后让果果无意中发现,能够让你们的感情迅速升温,然后,是不是感觉有一个亲妹妹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了?” 林嫣发送完,就走回沙发上坐下等着他们两人。 刚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微博,林南城就回了一句话,“还有什么追女孩子的方法吗?” 林嫣想了想,回了一句,“送花,送钻戒,去旅行看海,然后在灯塔上热吻……” 她大概就想到这么多,就发给了林南城,几秒钟以后,他回了一句,“这也是你想要的?” 林嫣愣了一下,打下了几个字,“可以这么说。” 发送后,林南城紧接着就回过来,“嗯,我会把这段截图发给傅青山,也让他反省反省!” 林嫣一看,有些慌了,“哥,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只能允许你坑我,不能允许我坑你一回吗?再说,这个也不叫坑,而是让你们两个感情升温的方式,男人得调教,你不要总是迁就他!” 林嫣看完这段话,不知不觉的笑了,“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迁就他了?” “你迁就他的还少?” 林嫣看着这句话出了神,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好好拍照吧,对果果好点,我很喜欢她。” “这话还用你说吗?” 对话结束,林南城收了手机,刚刚抬头,就看到宋果有意无意撇过来的眸光,他赶紧解释,“刚刚是嫣儿。” “我又没说什么,也没让你解释,你紧张什么?” 林南城想想也是,再这么发展下去,他会成为比纪云深和傅青山更怕媳妇的人,而这种认知却没有让他产生厌恶的感觉,反而因为这样,让他觉得更可怕。 宋果问过他几次会不会爱上她,可他的表现,并不像只有一点点喜欢的样子,而是完完全全深爱的样子。 在感情中,他是个特别迟钝的人,但宋果好像比他还要迟钝。 发现了这些后,他看向她的眸光好像都变得特别温柔了。 宋果略觉得诧异,就走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不舒服吗?” “我刚刚难道不是在深情脉脉的看着你?” “你刚刚的眼神,明明就是另有深意,哪有什么深情脉脉?你对你自己还真的是有很大的误解。” 店里最好的摄影师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看到林南城和宋果的颜值时,不禁感慨,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女? 而且还是情侣。 这真的很容易让人觉得上天不公平。 “林先生,宋小姐,我们去街边照吧,自然的风景拍出来的照片也会更自然。” 林南城当然没有任何的异议,但宋果就显得有些迟疑,毕竟林南城在林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去拍这种照片的话,肯定会有人认出来,她怕到时候她想在宋岐山的面前,撇清和他的关系都不可能了。 林南城点了点头,迈开腿就要朝前走,却被宋果挽住了臂弯,“林南城,我们的事情你还没有跟家里人说,这样的照片要是被他们看见,你恐怕会很难做的,我不想让你为难。” “早晚都得公开,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公开,也省得我再找其他的机会去说。” 宋果还是显得很迟疑,却直接被男人揽抱,并朝着门口走了过去,“没事的,相信我。” 摄影师对着犹如模特般的两个人,灵感来了不少,拍出来的照片不比修过的大片差分毫,看来并不是拍不出自然的东西,而是要人自然,拍出来的东西才自然。 大概拍摄了半个小时,摄影师就结束了拍摄,并承诺明天就会吧照片整理出来,然后亲自送到两人的手里。 林南城说了一句辛苦了,就牵着宋果走回了店面里,并让店员把她身上的婚纱打爆了起来。 宋果直到这件婚纱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设计师也名头不小,也就是说这件婚纱很贵,贵到咂舌的那种,她并不想买,却听到男人笑着说,“美丽的婚纱配美丽的人,你长得这么好看,配这件婚纱合适。” 她听了以后,奇迹的没有产生任何自卑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很甜蜜,从心里往外冒的甜蜜。 买完婚纱付完钱,三人就离开了婚纱店,然后紧接着就来了一家西餐厅里。 三人入座,服务员将菜单递了过来,宋果接到手中就直接推向了对面的林嫣,“嫣儿,你怀着孕,口味会很刁,你来点,我不挑食。” 林嫣没有客气,拿过去就点了几样,随后又推了回来,“果果,反正我哥请客,你随便点。” 宋果摇了摇头,“你刚刚点了不少,会吃不完,别浪费粮食和钱了。” 林南城听后,直接将女人揽抱在了怀里,“不用替我省钱,养你的那点钱,我还是有的,想吃什么就点吧!” “真的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你不点,我就让她一样上一份,到时候更浪费钱和食物。” 宋果听到他的话,便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随便点了几样,就将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去,说了一句请稍等,就离开了餐桌旁。 林南城在服务员走了以后,也没有收回放在她腰身上的那条手臂,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就捅了捅他,“餐厅人多,你别动手动脚的。” 林南城不以为意,“为什么?你看哪对热恋的情侣不是黏在一起的,而且更夸张的还有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我们就只是黏了这么一会儿,不算过分啊!” 宋果说不过他,又找不到好的理由,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任他为所欲为。 林嫣将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嘴角的笑容也跟着越扩越大,大概他们两人都不曾察觉,他们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而且还是时时刻刻都想要黏在一起的热恋情侣。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服务员就将餐点端了上来,三人开始吃东西,在马上要结束的时候,林嫣看了一眼林南城,说了一句,“哥,你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林南城会意,笑着说道,“在果果那里,你问她要。” 宋果听后,赶紧放下筷子,便将他的手机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正要递给对面的林嫣,她就看到了锁屏屏幕上的照片,是她和林南城的背影照片,阳光下,他们并肩走着,身影笼罩在阳光中,竟然有那么几分美好。 她看了两眼,就将手机递了过去,林嫣很自然的笑道,“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我哥的手机里也没有我要的东西。” 宋果又把手机拿了回来,然后朝着身边的男人问了一句,“林南城,你手机的密码是什么?” “宋果的生日。” 宋果有那么两份难以置信,便又问了一遍,“……是什么?” “你的生日,傻瓜。” 刚刚和林嫣讨论完追女孩子的秘诀后,他就把密码改成了宋果的生日,可能在她们女孩的眼里,设有关于她们生日的密码,会让她们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在乎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慢慢的揣摩女孩子的心思了。 这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宋果又听了一遍,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输入密码,果不其然,主屏幕设得也是这张照片。 她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问道,“是不是嫣儿教你这么做的?” “追女孩子动真心就行,还需要教吗?” 宋果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是你的思想有问题。” 宋果没再说话,而是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 在她全神贯注的看着手机屏幕上,林南城和林嫣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南城传达出欣喜的情绪,而林嫣则是表达出一副有我这个妹妹你太幸福了的情绪。 一个小时后,三人吃完饭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傅青山这几天很忙,林嫣自己在家很无聊,就邀请林南城和宋果到她家做客,可宋果以有事情要忙给拒绝了。 宋果不去,林南城自然不会去,两人把林嫣送回家以后,就一起离开了。 回去南城别墅的路上,宋果显得很沉默,林南城以为她是识破了他和林嫣的小伎俩,正想解释,宋果就开了口,“林南城,我突然想喝点酒了,你陪我去喝点酒吧?” 刚刚会拒绝林嫣的提议,就是因为她怀了孕喝不了酒,但她现在很想喝酒,特别特别的想喝酒。 林南城听出了她的闷闷不乐,追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想喝酒?” “就是觉得喝酒可能会更开心点。” 林南城听到她的话,蹙了蹙好看的剑眉,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点了点头。 白天的酒吧也依然有很多买醉的人,两人走进去,就直接上了二楼的包房。 怕她喝酒会难受,他提前给她叫了点东西,让她垫垫胃,她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开始喝酒。 林南城不应酬的时候很少喝酒,见她喝得厉害,就开口劝道,“果果,喝酒可以,但不能喝得太多,会伤身体,知道吗?” 宋果很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啊,我不会喝多的!” 虽然这样说,但她依然喝得很快,完全没有控制。 林南城在她第三次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就伸手将她手里的酒杯夺了过来,“果果,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啊,我还没有醉,我还知道你是林南城,知道我们拍了婚纱照,还知道很快就有媒体会把我们结婚的消息放出去……”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这是她不开心的原因吗? “果果,喝多了对你来说更痛苦,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想……” 宋果的酒量并不好,此时已经有些微醺,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好像盛着满天的星光,却也有着几丝迷离,“这些年我一直忙着工作,赚钱,几乎没有什么私人时间,每天就像个陀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个男人替我分担这一切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倾身向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就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酒有些烈,她皱了皱眉,直到辛辣的酒液滑入胃里,她才继续笑着说道,“可事实证明,幸福的事情都跟我无缘,不管是家庭事业还是男女的感情,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想维持现状,我觉得现在的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现在的她,有两三个知己朋友,还有一份成功的事业,虽然赚的不多,而除了这些,最最重要的事,她离这个男人又近了一步。 不管将来结果如何,她都心满意足了。 “果果,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对吗?” 林南城在她又前倾身体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酒杯,“果果,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宋果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林南城,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自己。” 话落,她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着包房的门口走去。 男人几个大步追上去,将她拉拽了回来,“喝了这么多酒,你要干什么去?” 宋果朝他眨了眨眼睛,“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女人甩开他的手,还没有将包房的门拉拽开,就被男人稳稳的抱在了怀里,“宋果,你耍酒疯也要有个限度。” “我连不开心都妨碍到你了吗?” 林南城狠狠的皱了皱眉,“果果,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把话说清楚点。” “说清楚点?” 她抿了抿红唇,一张精致的笑脸凑了过来,“你去看看你的手机就知道了啊!” 505,那晚你喝醉酒是因为温暖吧 包房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将她的眉眼轮廓映衬的几乎没了温度,他盯着看了几眼后,就低头吻了吻她带着酒气的红唇,“手机?手机怎么了?说清楚点。” “林南城,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林南城把她抱回到沙发上坐下,声音优雅又磁性,“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宋果挣扎着从他的包围圈退出来,随后拿过他的手机,随手扔向了他。 男人微微一躲,才避免了手机砸在他的鼻梁上。 他露出了一个有惊无险的表情,“宋果,你要谋杀亲夫吗?” “宋总说话注意点,我们只是交易的关系,说不定哪天就吹了,所以……谁是我的丈夫都还不一定呢?” 从她解锁了他的手机开始,她就变得有些奇怪,最初他还以为是他的错觉,但现在细细的想,那根本就不是错觉。 从她拒绝了林嫣的邀请,到跟他说想要喝酒,是不是就在为跟他摊牌做准备? 酒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的时候,它又是个好东西。 不然就算借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折腾他。 林南城倒不在意她的折腾,更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而是在意她说‘谁是我的丈夫都还不一定呢’的那句话。 他林南城看上的女人,这一辈子就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无论是生,还是死…… “这么说,你在心里想过让别的男人成为你的丈夫?” 宋果喝了酒,一点也不服输,“世界那么大,好男人多得是,我为什么非得在一个用情不专的男人身上吊死?” “用情不专?我什么时候对你用情不专了?” “林南城,你非要我把话说明白是吗?” 说完,她没有等他的回应,就接着说道,“好啊,既然你想弄得明明白白,那我就索性说得清清楚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深黑的瞳眸里,不知不觉的就多了几分雾气,“那晚你喝醉酒是因为温暖吧?” “你连着三天晚上没有回家,是因为温暖在监狱里昏倒,被送进了医院,你赶着去照顾她吧?” 她眼睛里的雾气越聚越多,她只能仰起头,拒绝那些雾气汇聚到一起流下来,“林南城,你跟我吵完架,转身就去照顾前女友,你拿我当什么了?” “泄--欲的工具?还是应付家人的挡箭牌,亦或是什么都不是,就是玩玩而已?” 宋果这一刻非常庆幸自己的思维还算清晰,至少能够把她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也不枉费她良苦用心的折腾。 林楠城听到她的话,非但没有怒,反而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那双仿佛能看穿黑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在跟她打心理战。 宋果和他对视了两眼,就偏头看向了旁边,因为刚刚的对视,她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的难受,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单纯的怕他。 就这么静默了大概半分钟的时候,林南城朝着身边的美丽女人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宋果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他让她往前,她就偏偏往后,直到背脊抵在沙发的扶手上,才停止了后挪的动作。 男人很有耐心坐在那等她靠近,没有催促她,更没有发怒的迹象,像是觉得这样争吵很有意思。 至少比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强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又静默了几秒钟,林南城才低低的说了一句,“果果,你过来,别再让我重复第三遍。” 宋果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甚至有那么一秒钟,想直接起身走人,但理智还是压制住了冲动,毕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男性权威。 这无关怕不怕,而是起码的尊重。 她希望他尊重她,那么她应该用同样的方式尊重他,而不是双重标准,以自我为中心,那么这场感情,就太累了。 不仅他累,她也会非常累。 林南城见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动都没动,只好挪身过去,把她密不透风的困在了自己的胸膛和沙发的扶手之间。 宋果本能的后倾身体,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而与他坚硬的胸膛紧紧的相帖在了一起,并且没有一丝缝隙。 这样的动作,让她有些尴尬。 她皱了皱眉,只好伸出一双小手挡在了两人之间,却被他的一双大手抓握在手里,并举高过她的头顶,让她的身体的曲线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他又凑近了一些,呼吸贴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到沙哑,“果果,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谁吃醋了,我才没有吃醋,你放开我,快点。” 宋果越挣扎,他就越靠近她,直到她没了力气,才狠狠的瞪向他,只是她喝了酒,眼睛里带着朦朦的雾气,怎么看怎么像撒娇,还有点性感。 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性感。 “温暖救过我,我欠她个人情,所以这种时候不能坐视不管,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道歉,但我绝对没有这边和你在一起,那边又吊着她的意思。” 他解释的话语,比她想象中的都要诚恳,虽然有那么一两分的动容,但也不足够让她原谅,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轻易的原谅。 可能是太爱他,所以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自己的性格,而不自知。 现在,她要把自己的性格找回来,哪怕会得罪他。 哪怕会让他觉得她是个愿意斤斤计较的女人,她也甘愿。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放开我。” 宋果双手被他轻松的握在手里,她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扎开,就抬起了白皙的小脚,朝着他的小腿重重的踢了一下。 林南城吃痛,果然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在她得到自由,马上要站起身离开这里的时候,却又被男人拉拽了回去,这回她以更羞耻的姿势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皱了皱眉好看的秀眉,又抬起小脚朝他踢了过去,却被他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一个男人如果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跌倒两次,那么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太美,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体……让他爱不释手。” 所以他话外的意思是,她这两样都没有,才会让他这么清醒?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驳说话,男人就又开口说道,“但我却心甘情愿的在你的身上跌倒第二次……” 而他的第二次指的却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 说着,他就把她抱放在了沙发上,开始吻她的眉眼轮廓,像是要在这间包房里将她就地正法,以此来惩罚她的不乖。 宋果一开始觉得他只是吓吓她而已,不会动真格的,但显然是她想多了,这个男人可以随时随地都让她崩溃。 她害怕极了,赶紧缩着肩膀躲着他的热情,“林南城,这里不是南城别墅,你别随时随地的就发情,再说……” “我又不是她。” “她是谁?” 宋果狠狠的敲打了一下男人的胸膛,“林南城,你不要总是明知故问好不好?” “我没有明知故问,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温暖,她是温暖,这样总可以了吧?”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他听到了,然后在又一波吻落下来时,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可惜,现在我感兴趣的女人不是她,而是你。” 不管这一秒钟他说得是真心话,还是为了哄她而说得骗人的话,她都觉得很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 “那……你为什么不能爱我?我长得没有她漂亮吗?” “我天天跟着你屁股后面追,就证明我在试着爱你,而且你确实比她漂亮。” 宋果眨了眨眼睛,将冒出的水雾逼退回去,“林南城,你那么会骗人,但千万不要骗我,好不好?” “好!” 他回答完,就开始了对她密密麻麻的攻势。 而这一天,也成为了他们心意互通的第一天。 …… 宋果在酒吧包房的沙发上,被林南城折腾了很久很久,才在她啜泣的哀求中,停止了这一切。 他温柔的给她穿上衣服,又给她整理好身上的裙子,才笑着说道,“现在应该满城风雨了,跟我回家见父母吧。” “……什么?” “跟我回家见父母,至于让你惊讶成这样吗?” 说着,他又在她已经红肿不堪的双唇上吻了吻,意犹未尽的语调,“婚纱照都传出去了,不跟我回家见父母,你还想怎么样?” 宋果懊恼的闭了闭眼睛,“我真的很怀疑这是你们兄妹共同策划的结果。” “怎么?不想跟我回去?” 宋果从包里拿出一块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样子。 长发凌乱的披在肩头上,脖子以下一直到胸线上,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吻痕,带着窗事过后的性感和妩媚,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样,让人欲罢不能的想一探究竟。 她只看了一眼,就拼命的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跟你回去见长辈啊?” “衣服和化妆师我都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那也不行啊,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再说……再说,你爸爸妈妈看起来都特别凶,我有点害怕他们。” 男人伸手理了理她垂落在肩头的长发,声音含笑的说道,“他们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就跟很多普普通通的父母一样慈祥可爱,不会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的!” 虽然是这样,但她还是觉得害怕,没有理由的害怕。 男人将她抱坐在双腿上,随后温柔的笑道,“果果,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别让我失望,好吗?” 她点了点头,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可在下一秒,她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么做,不就等于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了他,再也没有一丝反悔的余地了吗? 男人看她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便笑着说道,“别想得太多,有我在。” 宋果点了点头,沉默了半分钟的时候,才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林南城,你是不是因为见了温暖,对她彻底的失望了,才会突然转身看向我的?” “没有,我早就对她失望了。” “可我总感觉你变了。” 男人听后,又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也变了。” 我们都在爱情中变得越来越好,变得越来越是对方需要的样子。 他变了,她也变了,他们都变了。 …… 晚上六点,林南城的黑色宾利车子驶进了林家老宅的院落,并在两分钟后,稳稳的停在了老宅建筑物前面的停车坪上。 驾驶座上的男人解开安全带,就迅速的下车绕过车头,然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并弯腰给女人解开了安全带,牵起她的手下车。 宋果换了一身月牙白色的薄纱长裙,叫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站在一身深黑色西服的林南城身边,显得纤细又窈窕,美丽又知性。 男人等女人站稳后,就关上了车门,并将她的手抬起来,放在了他的臂弯上,然后迁就着她的步伐往老宅门口走过去。 老宅里的佣人月姨是最先看到从停车坪走过来的两人的,赶紧朝着坐在沙发处的几位笑道,“老爷,先生,夫人,南城少爷带着一个漂亮女人回来了。” 听到漂亮两个字,林正臣,林明翰和欧荞一齐朝着落地窗外看了过去,当看到站在林南城身边的女人是宋果后,几个人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能是两人的婚纱照已经传遍了林城,闹得满城风雨,他们一肚子的气儿,早就变成了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显然,他们都不同意林南城娶宋果,毕竟宋果和林南城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家世,还有宋果私生女的身份。 他们林家是军政世家,家风向来严明,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私生女嫁进来? 宋果像是感觉到了屋内射过来的数道眸光,赶紧拽了拽一脸淡定从容的林南城,“林南城,我还是改天再过来吧!” 话落,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男人拉拽了回来,“别怕,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的。” “林南城,我是私生女的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是私生女的这件事情,只要我不在乎,就没有人可以在乎,别怕,跟我走。” 林南城的话,多少还是安慰到了宋果,让她慌乱彷徨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大概五秒钟以后,她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跟在男人的身边,继续朝着老宅的门口走了过去。 进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坐在沙发那边的林正臣,以及林南城的父母,她朝他们点了点头,随后柔声开口问候道,“爷爷,伯父伯母好!” 林正臣应了一声,林明翰和欧荞随后也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宋果多少会有些局促和尴尬,但林南城就显得老神在在,甚至还亲自给女人拿了拖鞋,并且蹲下身子给她套上,完全没有把坐在沙发上的那几位长辈意味深长的眸光放在心上。 到是宋果显得有些不安,赶紧伸出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示意他赶紧站起来。 林南城也没让她多为难,就站了起来,并牵着她往沙发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几位长辈跟前,他就把女人揽抱在了怀里,并笑着介绍,“爸,妈,爷爷,这就是你们未来的孙媳妇儿,儿媳妇宋果。” 林正臣也只是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那双历尽浮沉的双眸,让人看不出喜怒。 林明翰和欧荞则一一和宋果打了招呼,并邀请她坐下来。 宋果腼腆的一笑,还没有说谢谢,就被男人拉坐在了沙发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的长臂就落在了她的腰身上,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林南城看她不再挣扎,就看向了对面几位长辈,“爷爷,爸,妈,我和果果的婚纱照,想必几位已经看到了吧?今晚我带果果回来,就是你们商量一下结婚的日期,毕竟心乔都这么大了……” 林南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欧荞轻声打断了,“小城,我知道我们一直逼你逼得很紧,导致你随便找了一个女人,就想应付我们,但你要知道,你娶的女人,并不是只代表你,也代表我们整个林家……”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几秒钟以后,才继续说道,“当然,我并不是说宋小姐不好,我知道宋小姐很优秀,也很好,但我们林家的门槛高,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可以的……” “妈,你说够了吗?” 这回换做林南城打断欧荞的话,并且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阴沉似水,好像随时都能暴怒出来。 欧荞蹙了蹙眉,笑道,“小城,妈妈知道你不爱听这些,我也不想说这些得罪人的话,但是有些话,妈妈不说不行啊!” “妈,我带果果回来,并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告诉你们一声,我想娶她,让她做林太太,至于其他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我会处理得很好。” 欧荞听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随后说道,“小城,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妈妈一直都没有带心乔去做亲子鉴定,这次你又连说都没说,就把婚纱照公开在了媒体杂志上,弄得林城人尽皆知,我们林家虽然成了落魄门户,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一个女人行!” 宋果坐在林南城的身边,始终没有说话。 大概来的路上已经预见了这一切,所以她显得特别的淡定,甚至是心安。 假如他的家人表现出了对她的喜欢,那才不正常。 林南城眉头蹙得更紧,正要开口说话,就被身边的女声先开了口,打断了他的话,“伯母,我知道您不喜欢我,而我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喜欢我,才跟他在一起。” “我喜欢他,爱他,想要跟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而已。” “至于其他的……我虽然无能为力,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感情呢?” 说着,她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欧荞,“我的出身我决定不了,但我可以决定我有多爱他。” 她看着欧荞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星光,不矫揉不造作,完全是最真实的样子,“伯母,我很爱他。” 这句话说出来,不仅让欧荞为之一愣,更让她身边的男人身体一僵,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刚刚那句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欧荞半天都没有接话,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接什么样的话语合适。 而林正臣和林明翰本来就话很少,听到有个女人这样喜欢林南城,他们也多多少少的有些触景生情,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大概也只有年轻时候的感情,才会像火一样炙热。 燃烧着自己,也灼伤着别人。 林南城过了最初的那秒钟的惊讶,就将身边的娇小女人完完全全的拥在了他宽大的怀抱中,“果果穿着高跟鞋跟我折腾了大半天,现在有点累了,我们先上楼休息一会儿,饭好了让月姨上去叫我们。” 说完,也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就牵着宋果上了楼。 宋果刚刚的那番言论完全是凭着爱他的那颗心,这会和他独处,那些慌张,无措和不安全都跑了出来,忍不住的问道,“林南城,刚刚我是不是不应该说那句话?你爸爸妈妈和爷爷会不会认为我没有礼貌?” “不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死心塌地的爱我,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多想?” “可是……可是,我看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啊!” 男人见她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轻轻的笑了笑,“刚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在我的面前就变成小猫咪了?” “我是被逼的好不好!” “逼你就能让你当着长辈的面说出很爱我,甚至非我不可的话,那是不是证明……以后我要常常逼着你,你才能诚实一点?” 宋果瞪着他,“林南城,你别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乖还用卖吗?我不是一直都很乖吗?” 宋果说不过他,就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走了过去,不再理他。 506,林南城,我吃不下了 入秋的夜晚有些凉,可宋果却觉得浑身都是热的。 落地窗的门没关,她快步走出去,凉风穿发而过,掀起她身上的裙摆,月光下,竟似出尘的仙子一般,美的清新脱俗,遗世独立。 宋果过了最初那几秒,就开始察觉到了凉意,她不敢回头,只好抬起双手抱在胸前,以此来取暖。 身后好久都没有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她正要好奇的回头看看,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就罩在了她的身上。 是他的西服外套,上面还有着他身上独有的松木香。 她没有拒绝,抿唇就拉紧了男人的西服外套,然后迎着夜晚的凉风,看向山脚下的城市灯火,以及灯火尽头的连绵群山。 林南城并肩站在她的身旁,她看着远处的风景,而他则看着她。 风景在他的眼里,远不及她美丽。 宋果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也察觉到了男人的眸光,她偏头看向旁边,没敢和他对视,“林南城,你在看什么?” “看风景。” 宋果皱了皱好看的秀眉,“你看风景就看风景,不要老是盯着我看,我的脸上又没有长花,肯定没有风景好看。” 林南城突然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上,“风景虽然好看,但看风景的人更好看。” 人比花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宋果的脸颊更烫了,这一秒钟,她很庆幸夜色深浓,足够掩饰她所有的表情和情绪,不至于完全的暴露在他的眼里。 “林南城,说情话是会上瘾吗?” “不会上瘾,但看到你,就会不自觉的上瘾。” 宋果笑了笑,眉眼轮廓都带着飞扬的笑意,“可是怎么办呢?我不喜欢你说的情话。” “不喜欢我说的情话,为什么还脸红?” 他一双湛黑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好像要把她所有的情绪都尽收眼底,“还是……宋小姐就是喜欢口是心非的感觉?” 口是心非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的感觉吧! “林南城,你是不是以前也经常对别的女人说这种情话?” 男人微微眯眸,就是不把话说清楚,“这种情话?这种情话是哪种情话?” 她听到他的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忘了,林总以前只死心塌地的喜欢过一个女人,这种情话当然都说给她一个人听,当然也就熟练的张口就能来。” 话落,就把身上的衣服脱掉,粗鲁的递还给他,“谢谢你的体贴,我现在不冷了。” 笑着说完,她就转身朝着房间里走去,刚刚走出一步,就被男人伸手拉拽了回来,她没有防备,踉跄了一步,就倒在了他坚硬如铁的胸膛前。 她感觉她撞上了一堵硬墙,与他身体碰触到的地方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这让她更加的恼羞成怒。 她忍过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后,就伸出一双小手,不留余力的在他的胸膛前捶打,直到他握住她的小手,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的包围,她才仰起头看向晦暗灯影下的男人。 他很高,她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肩膀的位置,他想吻她的时候,通常要低下头才能吻到。 和以往的每次一样,他弯下腰,那双锋薄的唇在马上要碰触到她柔软的双唇时,她直接伸手,挡在了两人之间,也成功的阻隔了他落下来的吻。 男人隔着几公分的距离,眯着眸子看她,“果果,你就那么在意温暖吗?” “对,就像你在意慕远桥一样在意。” 男人听见她的嘴里提到慕远桥,眸光迅速变得冰冷起来,“宋果,你刚刚的那句话,是在间接的告诉我,你很在意慕远桥,就像你在意温暖一样在意他是吗?” “林南城,你在故意曲解我的话。” “故意曲解?还是……”他笑了笑,一双大手抚上她精致的脸颊,声音温柔的有些醉人,“我戳到你的心思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挣扎着要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却被他的双臂紧紧的禁锢在他的怀抱里,“听不懂最好,别再让我听到从你的小嘴里说出这个名字,哪怕是无意的,明白吗?” “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凭什么就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而我却只能做你的附属品,迎合你的口味和喜好?” “因为……” 他将她的双手拉下来,薄唇几乎贴着她的红唇说道,“你是我林南城的女人,这一秒钟是,这一辈子都是。” 一辈子,多么让人向往的三个字,可这样的他,真的能让她托付一辈子吗? 她为什么突然觉得好累,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林南城也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个问题,至少在她的眉眼轮廓看出太多的不耐烦时,他就适可而止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外面冷,我们进屋吧?嗯?“ 宋果听后摇头,“我想吹吹风,你要是觉得冷先进去吧。” “你的生理期还没有结束,如果受凉了遭罪的还是你,听我的话,嗯?” 宋果还是摇头,“我不想听你的话,因为你只想听你想听的,而我不想只能听你的!”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向她妥了协,“好好好,我向你道歉,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我没有生气,更不需要你道歉,我只想让你放开我,彼此冷静一会,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千万不要给女人思考的时间,她们的脑回路太过复杂,能把很简单的问题,想成最复杂的那种。 他怕他给了她冷静思考的时间,换来的是更加折磨他的方式。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吻你。” 话落,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女人缩着肩膀躲着他的吻,却最终没有敌过他的力量,被他吻住了红唇。 他的唇有些凉,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烟草味道,让人心悸,又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沉沦下去。 过了很久,久到她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了她的身体,他才缓缓的结束了这个吻,而与此同时,门外也响起了敲门声。 下一秒钟,就传来了月姨的声音,“南城少爷,宋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下楼用餐吧。” 宋果正靠着他宽大的怀抱里喘息着,根本回应不了任何话语。 林南城微笑着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狼狈和窘迫,便笑着朝门外应道,“好,我们这就下去。” 月姨听到林南城的回答,连忙应道,“哎,好嘞!” 等到月姨的脚步声走远,直到安静的市内再也听不到,她才敢让自己整个瘫软下来,直到男人的铁臂扶住她的腰身,她才堪堪站稳。 宋果为了不跌在地面上,便伸出双手,环抱住了男人劲瘦的腰身,像是在缓和呼吸,又像是情到深处的一种外在表现。 毕竟热恋的情侣,都喜欢用怀抱和亲吻这样热情的方式来回应彼此。 他们现在也是热恋期,用这种方式表达情感也无可厚非。 林南城站在原地抱着她,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了,人也不在哆嗦了,他才缓缓慢慢的说了一句,“好点了吗?长辈都在等着我们下楼吃饭,耽搁的太久,会显得很不礼貌,影响你在他们眼里的形象,所以……我们能下楼了吗?” 他这几句话的中心思想就是,她能不能下楼,毕竟她现在看起来,连稳稳的站着都是一个大问题,更别说跟他下楼吃晚餐了。 宋果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利与弊,她又任由自己依靠了他一会儿,就从他的身前撤离,随后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嗯!” 男人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一开始她还没忘挣扎,但男人显然并没有给她挣扎放手的机会,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他对抗,便随他去了。 到了餐厅里,家里的几位长辈已经入了座,但都没有动筷,显然是在等着她和林南城。 下楼的时候,她想过无数种理由,来解释他们迟迟没下楼的原因。 但她还没有开口,男人就淡笑着说道,“晚餐好丰盛,一看就是月姨的手艺。” 月姨站在餐桌旁,听到林南城的话,赶紧接话道,“少爷很久不回家,一定想月姨做的菜了吧?” “当然了,月姨的厨艺,就连五星级酒店的厨师都比不了。” 两人的对话,成功的环节了餐厅里的尴尬气氛。 林正臣一直等到他和宋果落座,才拿起筷子,挥了挥手,“吃饭吧!” 林正臣动筷后,其他人也跟着陆续动筷。 宋果有些饿了,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就更有了食欲,在听到林正臣的话后,就拿起筷子,开始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品。 林南城不时给她夹菜,盛汤,完全一副好丈夫的样子。 欧荞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都说女儿是给别人养的,现在看来儿子也是给别人养的,中看不中用。” 自古婆媳关系就是家庭里最难处理的一段关系,但林南城还是很有信心在两人之间做着平衡关系。 他笑了笑,也给欧荞夹了几样菜,送到她的碗碟上,“妈,你也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难得啊,还能看出我瘦了!” 林南城还是笑,“当然能,您呢,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的辛苦,怎么可能会不瘦呢?” 欧荞瞪了他一眼,“油腔滑调。” 两人对话结束后,就没人再说话,宋果更是不敢随便搭腔,生怕说错什么。 到了用餐的尾声,宋果不禁皱起了眉头。 林南城在吃饭的过程中,给她夹了很多的菜,她面前的碗碟都快放不下了,而除了这些,最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吃饱了,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她趁着没人注意,就凑到林南城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林南城,我吃不下了!” 虽然她这句话用了很小很小的声音,但还是让坐在餐桌旁的人都听到了。 林南城听到后,就直接将她的碗碟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完全没有嫌她脏的意思,这让欧荞几个人瞬间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有重度洁癖的林南城,可以面不改色的用别人用过的碗碟和餐盘,而且还全程都是一副宠溺的笑脸。 这个样子的他,不是对女人变得宽容了,就是完全对这个女人着了魔。 可以说,走火入魔。 有很多人说,一个人可以影响到另一个人,尤其是恋爱中的人们,想要影响自己的另外一半简直是不能更容易的事情。 但事实上却是,影响一个人并不容易,至少影响一个像林南城这样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但宋果做到了,而且很轻松的就做到了。 宋果察觉到了餐桌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以为他们是在意她把剩饭给了林南城,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欧荞说了一句,“宋小姐,他平时对你好吗?” 这个他,她当然知道是在说林南城。 宋果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南城径自吃着,看她有些不知所措,便温声开口,“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宋果抿了抿唇,“他……他对我很好啊!” “没有欺负过你?” ‘欺负’这两个字,用在她和林南城的身上,总是能让人浮想联翩。 而她也不能完全确定欧荞问这句话,是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没……没有。” 欧荞看了一眼宋果脖子上难以遮挡的吻痕,就收回了目光,没再继续问下去。 宋果见欧荞没再继续问,也难得松了一口气,小手习惯性的去拿杯子,却看见杯子里盛放着牛奶,她的小手又不着痕迹的缩了回来。 林南城知道她不喜欢喝牛奶,尤其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拿牛奶当饮品,便低声的问了一句,“想喝鲜榨的果汁吗?” 宋果很想点头,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没关系,喝牛奶就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南城就站起身,“我去给你榨!” 她喝鲜榨的果汁喜欢放上一点柠檬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记住的,但真正意识到她已经完完全全的影响了他时,他竟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妙。 是那种和她完全交付身心后的美妙。 林南城的举动,让欧荞林明翰,甚至是林正臣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这么看来,宋果好像不单单只是影响了他,而是彻底的改变了他。 宋果接受到林正臣犀利的眸光时,心脏不可避免的漏跳了一拍,却强自镇定的解释,“他可能觉得我不喜欢喝牛奶饮品,就想着给我去榨鲜果汁,我其实也不是不能喝牛奶饮品的……” 她的欲言又止,让林正臣收回了眸光,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随后放下手里的筷子,低声说道,“宋小姐调教男人调教的这么好,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 宋果慌张的想要解释,但却被林正臣抬起的手制止了,“宋小姐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没有别的意思。” “爷爷,我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他就是这个样子,我没有想过要调教他,而且……我自认为我也调教不了他。” 宋果说了一句最真实的话,却换来了林正臣愈发低沉,又意味不明的笑声。 507,听说娶她要花一个亿? 一楼的几扇窗户都没关,有夜风透窗而进,吹到了餐厅的方向,凉意汹涌,不禁让宋果哆嗦了一下。 林南城在这个时候把鲜榨果汁给宋果端了过来,又把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怕你嫌酸,我只加了几滴柠檬水,喝喝看合不合口味,不合口味我再去弄。” 餐桌上的气氛本来就有些诡异,林南城的这几句话,无疑将诡异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宋果放在腿上的双手不停的揪着腿上的裙料,林南城伸手抓握住她的小手,声音依旧温柔的不像话,“怎么了,果果?” “没什么,爷爷在跟我聊天而已。” 林南城精致好看的脸上依然满是笑意,“哦?爷爷都跟你聊了什么?” “我说她会调教男人,把你调教的这么好,眼里只有女人,我猜用不了多久,就会像纪小子和傅小子那样六亲不认了!” 林正臣显然是动了怒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小就优秀无比的孙子,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成了小媳妇的样子。 虽然他觉得傅小子会变成小媳妇的样子,变得百依百顺,是因为自己的孙女儿林嫣太美,而自古英雄又难过美人关,这个无可厚非。 但这个宋果…… 没有耀眼的家世背景,更没有值得人称赞的外表,至少不是那种一眼就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人脸。 而除了这些,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个私生女。 一个从小到大都不被宋家承认,甚至是上流社会承认的私生女。 这种女人,又凭什么能把他心爱的孙子,调教成失了性格的男人? 宋果难堪的低下头,从他的角度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和情绪,好像在自责,又好像在哭。 林南城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声音瞬间就没了温度,“爷爷,生意这块,已经超过了我们最初的预期,只要再过个十几天,林家就能重现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众生,您又何必故意为难果果?” “听说娶她要花一个亿?” 这次开腔的是林明翰,大概他一直都在做着他们爷孙之间的润滑剂,所以只要有特别大的家庭纷争时,他就会站在两人的中间调和。 “不用那么多的!“ 宋果连忙抬头,脸上虽然有泪水,但并没有让人觉得做作,反而让人觉得心疼,“我可以把我的公司,还有美国贷款买的房子卖掉,这些加在一起就有几千万了,剩下的钱,等我赚够了会还给他,你们不用担心他在我的身上花钱,我自己也能赚钱。” 林南城听到她的话,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倾身过来,揩掉了她脸上的泪水,随后看也没看对面的几人,就低声说道,“相比纪云深和傅青山交出全部的身家宠女人,我才花几千万,你们是不是就能平衡一些了?” “小城,你怎么说话呢?” 欧荞见几个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便赶紧出声缓和气氛,“爷爷和爸爸不是在责怪你给一个女人花了多少钱,而是在告诉你,太在意和迁就一个女人,会让你变得没有自己,我们不希望看到一个这样的你。” “妈,我的事业和我的感情一样,我自有分寸。” 言外之意就是,他想要宠一个女人,谁都阻止不了,除非他自己不想宠了。 林明翰还要说什么,被欧荞放在桌下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垂放在腿上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林明翰看了一眼欧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餐厅里一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安静得让宋果觉得都有些呼吸困难了,林正臣才缓缓的又说了一句,“小城,你在事业上付出的辛苦和努力,我们都有目共睹,但在感情上,你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前例就有一个温暖,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温暖出现伤害你,你明白吗?” “爷爷,果果是果果,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这句话也等于间接的告诉了所有人,温暖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已经不爱温暖了。 宋果听到这句话,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她也清楚的知道,温暖并没有完全成为过去式,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晚的酩酊大醉又从何而来? 可能深爱过,所以放手显得不那么容易,即便她很爱他,也很适合他,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肯定有一个人住在那里,经年不息。 而那个人是谁,他们都心照不宣。 “还有就是……”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落泪的宋果,吻了吻她的红唇,然后深情款款的看着她说道,“我会让心乔去做亲子鉴定,我敢肯定她就是我林南城的孩子。” 这句话看似是对宋果说的,但在餐桌上的人都明白,他是说给他们听的。 林正臣因为他的这句话,彻底的动了怒,他狠狠的在餐桌上拍了一下,声音大得吓了宋果一跳。 她想,如果不是身边坐着他,她可能会夺路而逃了。 林南城的大手始终握着她的小手没松开,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缓缓淡淡的看向已经愤怒无比的林正臣,慵懒而随意的等着他开口说话。 林正臣老花镜片后的那双锐利的眸子微微的眯起来,间隔了几秒钟才说了一句,“小城,你真的太让爷爷失望了,我以为你被温暖折磨一回,已经是极限,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宋果,你还真是我们林家的骄傲!” 话落,就拿起餐桌旁边的拐杖,怒气冲天的走了。 林明翰赶紧起身追过去安慰,生怕岁数大了再气出什么毛病出来。 月姨从气氛不对的那一秒钟开始,就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空间腾让了出来,以至于林正臣和林明翰起身离开餐桌以后,只剩下了林南城宋果和欧荞。 欧荞显然也没有再吃下去的欲望,她先是瞥了一眼宋果,然后才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林南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小城,爷爷他从小就对你寄予厚望,即便你当初因为温暖走了歪路,从而退役经商,他也没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可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太让人心寒了,既然我们对你来首那么无所谓,那么,你想娶就娶吧!” 欧荞说完,就站起身,头也没回的离开了餐厅。 一顿饭不欢而散,宋果自责不已,不停的对他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果果,你不用自责,这是我的问题,他们从小就把我放在了神坛上,如果能因为这件事情掉下来,我也乐得轻松自在。” 他虽然把话说得很轻松,但她怎么可能会不自责?如果没有她,她还是父母长辈眼里的骄傲,更不会轻易的跟他们吵架。 是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林南城,我妈妈从小就离开了我,我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如果有一天他们变得跟你的父母那样愤怒,我想我会不知所措,更何况你和我还不一样,你从小就是在包围爱意的环境下长大,应该更受不了父母长辈对你的失望……” 林南城始终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她说分手的话。 宋果想要把小手从他的大手里挣脱,却被他死死的抓握住,宋果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说道,“我们分手吧,剩下的几千万我会自己想办法。” 她想过因为给心乔一个完整的家,所以努力的靠近他,希望有一天能跟他并肩一起走。 但很显然的是,那只是一个愿望。 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宋果,是不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你就会和我提出分手?” 林南城的眸光变得愈发的深暗,“现在只是我的父母爷爷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你就想打退堂鼓,那么将来他们要是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你是不是会选择远走他乡,玩几年失踪?” 宋果听后,显得有些欲言又止,林南城赶紧挥手,阻止她说下去,“别回答我,我知道你做得出来。” 林南城的话落,餐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中。 宋果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想要赶紧逃出去,却被他的大手死死的抓握住,只要她动,男人就会更用力的让她疼,疼得她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不是要分手吗?还哭什么?” 男人的语气已经没有温柔什么温柔可言,吓得她连啜泣哽咽的声音都收了回去,她那双水雾朦胧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好像不会动了。 林南城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恶劣,但一想到她会离开自己,甚至去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再也让他找不到,他就觉得烦躁,莫名的烦躁。 宋果伸手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林南城,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的父母那么失望,甚至因为我可能会影响你们之间的亲密母子父子关系,我只是一个外人,你让我怎么选择,难道要厚着脸皮继续跟你在一起吗?” “厚着脸皮?宋果,刚刚你信誓旦旦的在我父母爷爷面前说爱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厚着脸皮?” 宋果不想哭,可是却泪意汹涌,她转头不再看他,声音愈发的冰冷,“刚刚只是为了讨他们的欢心,我们才相处多久,怎么可能会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林南城皱眉看着她,声音冷得不像话,“宋果,我他妈让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宋果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林南城,我没有那么爱你,我甚至可以随时都不爱你,这回你满意了吗?” “你再说一遍。” 林南城的那张俊脸阴沉的像是要有水滴落下来,他粗鲁的将女人扯过来,让她的脸距离他的眼睛,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他可以清楚的捕捉她眼睛里所有的情绪,并且无处遁逃。 “宋果,你再说一遍。” 宋果开始慌乱,朦胧水雾后的那双眼睛开始左右乱飘,“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不想再重复了,你弄疼我了,放开。” “宋果,如果你想和我分手,就把话说清楚,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说。” 宋果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弄得不知所措,但又没法无动于衷的继续和他在一起,她只能把所有的慌乱情绪都收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林南城,我没有那么爱你,我甚至可以随时都不爱你,我从小就没了妈,也间接的等于没有爸,是一个没有得到过父母任何宠爱的孩子。” “而这样的孩子,最会骗人了。” 她又凑近了一点,在他的薄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爱你。” “好,很好,宋果,你够狠。” 话落,他就推开了她,像是嫌恶一般站起来,“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离开了餐厅,并且很快就从落地窗外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走了。 她很想哭,但她好像没有这个资本哭。 她捡起刚刚因为挣扎而掉落在地上的男人西服外套,然后穿在身上,一步一步的朝着老宅外走了出去。 林家的老宅坐落在半山腰上,这一带大都是高级富人区的老宅府邸,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而且到处都是茂密的园林景观,在夜里,显得黑黢黢的,像是电影里渲染恐怖气氛时才会用到的场景。 半山腰上的风很大,吹乱了树枝,树叶随着风沙沙作响,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萦绕在她的心头上挥之不去。 她只好加快脚步往山下走,可她越走就越是害怕,直到一辆车子的远光灯照过来,她才觉得好受一些,至少没有那么恐惧和害怕了。 车子在接近她时,缓缓的放慢了速度,并伴着车笛声响起。 她内心希冀是林南城,就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半降车窗内的男人是慕远桥。 他看到她满脸是泪,好像被人欺负后的样子,赶紧将车子挺稳,然后下车朝她走了过去,“果果,你怎么了?” 宋果躲着他,笑着说道,“没事。” 慕远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家老宅府邸,就焦急的问道,“果果,你告诉我,是不是林南城欺负你了?” “没有,我们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我先走了。” 宋果不想再跟他做更多的纠缠,她只想离开这里,然后回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再想。 可慕远桥看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自己走,便将她拥向了自己的车旁,“走吧,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宋果很想拒绝,但又知道他说得是对的,便没再矫情推拒上了车。 慕远桥等她坐进去以后,才把副驾驶的车门关上,然后迅速的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座,接着就快速启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而他们没有发现的是,阴暗的角落里正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子,将两人刚刚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 林南城坐在黑色的宾利车里抽了不知道第多少根烟后,才拿起副驾驶座椅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对面就传来了顾西沉有些低哑的声音,“这么晚了,林总有事?” 顾西沉好像在抽烟,不时的有吞云吐雾的声音从电话的那端传过来。 林南城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出来喝酒。” “现在?” “对,现在。” 顾西沉听后,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笑着说道,“据我所知,林总今天对所有媒体公开了婚纱照,也就等于对所有人宣布,宋果这个女人你娶定了,excuseme,你现在一副情场失意的语气,是要告诉我你被那个女人拒绝了吗?” “少废话,赶紧出来。” 林南城懒得跟他说废话,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会给你发地址,快点过来。” 说完,就直接按下了挂机键。 顾西沉头疼的深吸了一口气,便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衣服走了出去,赶着去赴约。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林南城给他发地址的那家会所。 进去后,就有侍者领着他直接上了二楼的包房,而林南城已经喝了不少,整个人略显颓废和狼狈。 顾西沉走进去,站在门口没动,大概几秒钟以后,才摸着下巴说道,“林总,上次见到你这么颓废狼狈的样子,还是被温暖重伤的时候,这次又因为什么?” 林南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倾身给他倒了一杯酒,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少说话多喝酒。 顾西沉也没有再拔老虎须,迈着步子从容优雅的坐在了他的身边,继续笑道,“这酒这么烈,我还没有吃晚饭,你是想把我喝废吗?” “用我给你叫份外卖吗?” “外卖倒不必了,但我听说林总有一条十八世纪的珍珠项链,不知道可否让我一睹真容?” 林南城听了以后,淡淡笑道,“怎么?你也对珍珠感兴趣?” “还是……陆潇潇感兴趣?” “有什么区别吗?” 顾西沉拿过酒杯浅饮了一口,“还是说……林总的那条珍珠项链是为宋果宋小姐买的?” “我给谁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相中了就跟我说相中的话,不然我就算随便给一个女人,也不给你。” 顾西沉挑了挑剑眉,“我拿一样东西和你交换,而且是保证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什么?” “翡翠玉镯,听说是宋果母亲戴过的,她找了很久。” 林南城偏头看向他,似乎有些疑惑和不解,顾西沉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便笑着说道,“看来林总的调查工作没有做足啊!” “据我所知,翡翠玉镯的市价要比珍珠项链贵,顾总跟我换不怕吃亏。” “如果能让林总讨得女人的欢心,我就算吃点亏,也不是一件特别值得提起的事情吧?” 顾西沉的话,让林南城挑了挑剑眉,“顾总,物价虽贵,但也要分人喜欢,我不喜欢的东西,就算让我花一分钱都是浪费,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跟你换?” “哦,既然你不想换,那我就给慕远桥打电话,想必他应该愿意跟我做这笔交易。” 话落,就拿起手机,状似要拨号码。 林南城拿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就淡淡的说了一句,“ok,成交。” 顾西沉听到他的话,才笑着放下手机,“我就知道林总肯定愿意割爱。” 林南城冷哼了一声,“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你的?慕远桥?” “不算吧,只是有一次应酬的时候,无意间听他提过一嘴。” 林南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说他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这条珍珠项链?” “嗯哼。” 顾西沉拿起酒杯浅饮了一口,继续笑道,“所以我才会说,林总一定愿意跟我做这笔交易。” “你说错了,我还不至于把他放在眼里。” “哦?”顾西沉挑了挑剑眉,“是没放在眼里?还是放在了心里?” 林南城射来尖锐的眸光,顾西沉赶紧投降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林总怎么可能把慕远桥这样的小人物放在心里?是……” 顾西沉正说着,林南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收回放在顾西沉身上的眸光,便拿出手机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钟,一道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林总,宋小姐已经安全的回到南城别墅了。” “好,我知道了。” 包房里很静,静到可以很清晰的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等到林南城切断手机通讯,顾西沉就微微笑道,“林总,人都派人看上了,还说一点不在乎,是不是有点太口是心非了?” “怎么?你有意见?” “我当然没有意见,就是怕美人跟别人跑了之后,你会对我产生意见。”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两秒钟,“不瞒你说,慕远桥这次回国,就是为了宋果,你要是真喜欢这姑娘,你就看紧点,你要是不喜欢,就让给慕远桥,我看慕远桥是真的喜欢她。” 林南城蹙了蹙眉,又倾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顾总,我是找你出来喝酒的,不是找你来给我添堵的!” “好,我不说了,你自己体会吧。” 这种事情,他确实不宜多说。 说多了,不仅会引起反感,也会让林南城觉得他在多管闲事。 林南城也没再多说什么,拿着酒杯就撞上了顾西沉手里的酒杯,“喝酒吧。” 话落,就一饮而尽。 顾西沉看他这个不要命的喝法,愣了半秒钟,才缓缓的说了一句,“林总,你不要命不要紧,不要拉着我一起不要命啊,这是纯度很高的烈酒,喝多了真的会出人命的。” “我说你一天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不想喝酒就赶紧滚,门在那边。” 林南城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或者说,他已经有些微醺了。 他平时不应酬的时候很少喝酒,而且就算有应酬,也没有人敢不要命的劝他喝酒,久而久之,他的酒量就变得很不好,喝点酒就容易头疼。 这会儿已经是他能喝的极限,况且还是那么烈的烈酒。 顾西沉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我把宋果给你叫过来,你这么喝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见她。” 顾西沉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那我给林嫣打个电话?” 林南城经过长久的思索,点了点头。 顾西沉很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林嫣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后,对面就传来了林嫣甜美的声音,“顾总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你哥喝多了,你叫傅青山过来接他。” 林嫣愣了两秒钟,“喝多了?他现在不是应该和宋果在一起吗?” “不知道,可能吵架了,心情不太好,这会已经有些喝多了。” 林嫣听后,赶紧回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按下通话键,林嫣就看向了旁边高大的男人,“傅青山,我哥喝多了,你去酒吧接他一下。” “林总现在事业和情场都春风得意的,怎么会去酒吧买醉?” “你别说风凉话,赶紧去,我再给我妈打个电话,他们今晚肯定为难宋果,导致宋果和我哥吵架了。” 林嫣说完,就赶紧拨通了欧荞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了欧荞的声音,“嫣儿,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哥在酒吧喝多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欧荞随意的回了一句,“不知道,可能和宋果分手了吧!” “分手?怎么可能?妈,到底怎么回事?” 欧荞本来不想说出来让林嫣担心,但又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便缓缓的说道,“就是……我们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宋果可能承受不了,就跟你哥提了分手。” 欧荞含糊其辞的态度,已经能让林嫣还原整个事情。 她没再细问,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拨通了宋果的手机号码,可却显示关机。 傅青山穿了衣服已经走到门口,林嫣赶紧跟过去,“傅青山,你把我送到南城别墅吧,我怕宋果心灰意冷,我哥以后就真的追妻路漫漫了!” 傅青山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可以,但是你得回楼上换件衣服,夜风有点凉。” 林嫣听后,点了点头,就匆匆的往楼上走,准备换衣服。 傅青山一直站在原地等她,直到她换了衣服下楼,他才朝她伸出手,“走吧。” 林嫣点了点头,握住了他温热有力的大手。 男人回握住女人的手,就打开了别墅的防盗门,入秋的夜凉意浓浓,男人感受到寒意,就迅速将身边的娇小女人揽抱进了宽大的怀抱里。 别墅周围的景光灯从高空坠落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和发上,像是漫画里才会有的浪漫场景,一直延伸到别墅院落的尽头。 …… 宋果回到南城别墅,就开始收拾行李。 王嫂早在两个多小时前,就接到了林南城的电话,说让宋小姐回来以后盯着点,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给他打电话。 而王嫂也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南城别墅已经被众多的雇佣兵保镖把守起来,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宋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宋果听到王嫂的话,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愣了半秒钟,才缓缓的说道,“去哪里都可以,就是要离开这里。” 王嫂之前也在富人区的别墅伺候过人,知道男女主人吵架后,要很有眼力见的做出适当调节,这样才能在一家待得长久。 只是…… 她见过太多爱慕虚荣的女主人,但却从来没见过宋果这样的,以至于她一时不知道从何劝起。 宋果见王嫂一直没有从房间里走出去,就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抬起头,看向了门口一脸欲言又止的王嫂,“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先出去吧,他问起来你就找一个理由撇清自己,或者都推到我的身上。就行。” 这回换成了王嫂一愣,好几秒钟才做出反应,“不不不,宋小姐,我绝对没有监视你的意思……” “没关系的,我理解。” 宋果说完话,就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也没再关注王嫂的一举一动。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她的东西就已经多到一个皮箱都装不下了。 她看着躺在皮箱里的化妆品,各种饰品,以及他送给她,还没有来得及剪标签的裙子。 不过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与他的回忆就好像能堆砌成一堵看不见外面世界的墙,而毫无疑问的是,她在站在墙里的世界,只能看到他。 僵在那里好一会儿,她开始将暂时用不到,或者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都拿出来。 而这些东西,毫无意外的都是他送给她的。 大概只有这样,她才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没有留恋。 当然,也是为了不想睹物思人。 听说,忘掉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丢掉跟他有关的一切。 包括感情,包括记忆…… 508,而明天,她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虽然这种方法听起来有些残忍,但分手本来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还是以那样的方式轰轰烈烈的分手。 她不用看手机,就知道现在她现在成了全城羡慕的女人。 而明天,她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有的时候,会拥有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真的不是因为拯救了银河系,而是欠缺运气。 如果真的运气好,她应该会拥有那人一辈子。 但一辈子,又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嘲的摇了摇头,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不过是分个手,她却弄得像是要世界末日了一样,真的很丢人。 而这种认知,也让她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了全世界。 她又摇头笑了笑,才把所有的情绪都抛在了脑后,随后将不算小巧的行李箱拉合上,刚刚站起身,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没抬头,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王嫂,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跟你说什么……” 宋果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已经走到房间门口的林嫣打断了,“果果,是我。” 宋果抬起头,看到门口的林嫣时,有那么一秒钟的恍惚,随后便站起身迎了过去,“夜里凉,你怎么来了?” “顾西沉陪我哥在就吧喝醉了,他说你和我哥吵架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宋果猜到了林嫣会来,但她没有想到林嫣会来的这么快,她甚至连应付的说辞都还没有想好。 她眉眼低垂的笑笑,也没拐弯抹角的试探,“是这样的嫣儿,准确的来说,我和你哥已经分手了。” “果果,我知道你在我的父母那里受了委屈,可我哥他……” “嫣儿,我并不是因为你父母的态度才决定和他分手的。” 她没让林嫣继续说下去,或者更准确点说,她怕自己会动摇,哪怕只是轻微的动摇,“而是因为……他不够爱我,而我又奢望得到他的爱,可是这样下去,不仅他痛苦,我也会很痛苦,既然注定是痛苦的结局,那还不如早点放手。” 林嫣马上要到预产期了,这个时候,任何影响她心情的人事物都不应该出现。 宋果简明扼要的说完,就开始转移话题,“嫣儿,我知道你关心我,也很关心你哥,但感情这回事儿,外人真的帮不上忙。” “我不想失去他,也跟着失去你,所以……这件事情就让我们自己处理好吗?” 林嫣也明白宋果是在用这种近乎透明方式,把她屏蔽出去。 但她真的很喜欢宋果,喜欢到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 可就像她说的,感情这回事,外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最坏的选择里,选一个最好的。 “来得路上我一直都在酝酿要怎么跟你说,你才能不反感,但没想到你三言两语就把我给踢出了局,还真是狠心呀,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宋果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林嫣漂亮的脸蛋,“我要是不喧宾夺主啊,恐怕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一块了。” 林嫣是一个多么玲珑剔透的人儿呀,她能够很轻易的就看穿一些东西,包括她的无奈和不舍,更知道该从哪里切入到她的内心深处,让她变得没有任何招架能力,乖乖投降。 不给她机会,也就等于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她需要给自己这样一个心理暗示,因为有的时候,绝望过后,就是新生。 她渴望新生。 林嫣看了一眼狼藉的地面,赶紧开口,“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忙一起收拾吗?” 宋果很轻很轻的摇了摇头,“我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他给我买的东西我也没打算带走,也就是说,我来的时候是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就是多少东西,很方便。” 说到这里,她的双手就扶上了她的臂膀,并朝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所以呢,不需要帮忙,也不需要人送。” “果果,你不用这么防备我,你虽然和我哥分了手,但我们还是朋友,不需要和我那么见外,就是普通朋友失了恋,我也会去安慰,更何况我们还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的关系。” 宋果紧绷了一晚上的情绪,因为林嫣的话而稍稍放松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微微笑道,“抱歉,是我太草木皆兵了。” 大概可能真的很想证明她不想再这么继续这段感情了,所以很自动的就把林嫣规划到了不信任的名单里,但其实真正整理好一段感情,是可以笑着讲起这段过往,而不是草木皆兵。 “没关系的果果,我知道你的心情,也很理解,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 宋果点了点头,就伸手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把手,“嫣儿,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要离开了,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还是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傅青山已经开车去接我哥了,我就在这儿等吧。” 宋果还是笑,“嗯,那我们电话联系。” “好。” 宋果和林嫣告完别,就拖着拉杆箱走出了她和林南城已经共同居住了大半个月的房间。 她以为她可以表现的很潇洒,至少不会掉眼泪,但其实她在转身走出去的那一秒钟,她就红了眼眶。 而过去的那些回忆,就像电影回放的片段,从脑海里匆匆掠过,让她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顿时感受到了万箭穿心的力度。 行李箱并不沉,从二楼的楼梯口往下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脚上的拖鞋突然和行李箱底部的滑轮缠在了一起,她精神恍惚,没有任何防备,整个人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的眼前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光影,和由远及近的呼喊声。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好幸福。 原来让她暂时忘掉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那么,她真的很希望这种幸福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停。 …… 另一边,酒吧包房。 由于跨海大桥上发生了一起非常高严重的交通事故,将宽阔的路面几乎堵成了停车场。 所以,傅青山驱车赶到酒吧包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顾西沉来了一通电话,正要走出去接听,包房的门就被傅青山从外面推开,他和走进门里的傅青山对视了一眼,随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既然你来了,老子就先走了,老子怕死在这。” 话落,顾西沉也没等傅青山回答或是回应,就绕过傅青山的身边走了出去。 傅青山只是蹙了蹙眉,什么都没说,就朝着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林南城走了过去。 他几个大步就接近了坐在沙发上的林南城,随后抬起脚,踹了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喂,还活着吗?活着就跟我走,嫣儿还在等着你。“ 林南城高大的身躯只是动了动,什么多余的反应都没有,棚顶的灯光昏暗,笼罩在他的身上,将他狼狈失意渲染到了极致。 这么看起来,真的有一两分生无可恋的感觉。 傅青山又踢了踢他,“喂,别逼我来硬的,赶紧起来。” 林南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滚,离我远一点。” “林总,事先提醒一下,我不是顾西沉,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你要是躺在那里继续生无可恋的装死,我真的很不介意用更粗鲁的方式让你清醒一点。” 林南城不胜其扰,便撑站起身,随后就朝着傅青山的方向挥过去一拳,力量很大,还带着拳风。 只是醉酒的人很容易失去方向感,再加上他的脚步踉跄,挥出去的拳头很轻易的就被傅青山躲了过去,而那些力量反噬回来,令他直接跌在了地面上,带倒了玻璃茶几,和上面数不清的酒瓶。 这会儿夜深,再加上弄出去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把这层的服务生吸引了过来。 当服务生推开房门,就被一个飞过去的酒瓶吓得退了出去,随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 等到一切声音都平息以后,已经是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服务生还没有想好到底是要上报经理,还是直接报警,包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接着就走出一位西装革履,但不失优雅风度的男人。 他的身上沾染了一片酒渍,但这并不影响他干净俊朗的形象,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已经歪掉的领带,声音微喘,又带着致命的沙哑,“叫人把里面整理一下,人一会儿会有人来接。” “好的,这位先生。” 傅青山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就迈开阔步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服务生见人离开,赶紧打开包房的门,看见喝醉酒的男人已经被放在了沙发上,而他的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酒水,走近后,还能看到几处跟人打架后明显的伤痕。 能来这里消费的人,大都非富即贵,服务生不敢怠慢,看了两眼,就赶紧叫人来帮忙整理收拾,把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消化在了心里。 …… 傅青山迈着阔步走出酒吧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雨水从天空飘落下来,密密麻麻的笼罩了这座城市,让人有一种冬天要来了的感觉。 他正打算抽根烟,再叫几个人进去把林南城弄出来,就听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蹙起眉头将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来电显示后,就立刻滑下了接听键,“嫣儿,怎么了?” 林嫣整个人都在抖,连带着声音也抖了起来,“阿山,你快带我哥回来,刚刚果果从楼梯摔下去昏倒了,我们现在……我们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我有点害怕。”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女人都容易变得脆弱,明明曾经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嫣,在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时候,也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又或者说,在没有可以依赖和依赖的人时,女人都可以变得无坚不摧,但在有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后,又通常都会变得经不起风吹雨打。 毕竟谁都愿意做英雄疼在掌心的公主,而不是女王。 当然,她愿意做女王,但偶尔还是愿意做公主,这是怀孕后,她给自己脆弱的特权。 傅青山不知不觉中就将手中的烟盒捏成了一团,几乎本能的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就是怕果果会出事……“ “嗯,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哥过去,到了医院给我打电话。” 林嫣嗯了一声,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傅青山听到无线电波的那段传来忙音后,就急忙往回跑,到了包房里面,林南城还在睡,他直接将人拖去了洗手间,然后把他按在了龙头下面冲冷水,直到他反抗,他才停止了动作。 “清醒一点没有?” 林南城甩了甩头上的冷水,还没有将粗口爆出来,傅青山接着就说了一句,“宋果从南城别墅二楼的楼梯上滚了下来,昏过去了,你要是还想要那个女人,现在就必须给我清醒起来,不然我很乐意给慕远桥打个电话,让他寻回真爱。” 林南城一听到宋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整个人就清醒了一大半,转身就往外跑。 傅青山跟在后面,在他跑出十几步摔在地面上时,他赶紧上前扶起他,连人都没来得及叫,自己就扶着林南城走出了酒吧。 路上,傅青山将车子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目的就是让车子里面通风,从而让林南城更清醒一些。 林南城自从上车就安静的看着窗外,已经被酒精熏晶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繁华的夜景,有那么一秒钟,他恨不得飞到她的身边,但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可笑自己的自以为是,也可笑自己的势在必得。 雨夹着风不断的从车窗灌进来,林南城的西服衣摆被吹起来,在空中猎猎作响。 黑色的世爵车子就在这样的风雨中持续行驶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宋果和林嫣所在的医院。 到了目的地,两人一前一后的狂奔到医院里面,打听了四五个人,才找到宋果和林嫣所在的准确位置。 林嫣正等在急诊室门外,与里面的宋果,隔着厚厚的一扇铁门。 她尝试四五次靠近铁门,想要听听里面的声音,但什么都听不到,她只能认命的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的身体开始发冷,走廊尽头的方向才传来傅青山的声音,她看过去,连动都不会动了,只能坐在那里等着他跑过来。 傅青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林嫣,至少在他察觉到已经深深的爱上她后,就没有让她这么狼狈过,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他所能允许的最后一次。 “你怎么样?嗯?” 林嫣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浑身都是水?这么冷的天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然会感冒。” 说到这里,她的话就被身后走过来的林南城打断了,“嫣儿,果果怎么样了?” 林嫣看着傅青山身后的林南城同样狼狈,脸上还带着不算明显的伤痕,不禁皱眉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打架了吗?” 林南城没有回答,又低低哑哑的问了一句,“嫣儿,告诉我,果果怎么样了?” 林嫣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便低声回答,“不知道,已经进去好久了。” 林南城听后嗯了一声,就走到高大的铁门旁边,开始用力的敲打,“果果,你还好吗?果果,是我……” 里面的医护人员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赶紧出来提醒保持安静,可林南城却直接冲了进去。 主治医生是个明白人,更认识林南城那张脸,以至于在他闯进急诊室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让他在这呆着。 林南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的眼睛里只有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宋果。 他们不知道在给她做什么检查,她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皱了皱眉,低声吼道,“你们没看到她很难受吗?都给我滚出去,快一点!”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被吓了一跳,但主治医生没有往出走,谁也不敢先迈开脚步往出走。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都给我滚出去。” 主治医生太清楚这种有钱有势的商人喜欢锱铢必较,在林南城说出第二次滚的时候,就转身走了出去,随后所有的医护人员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林南城走上前,用手碰触了一下宋果的脸,随后声音温柔的说道,“果果,我现在给你转到军区医院,那里设备更先进一些,而我也熟悉一些,好吗?” 显然,回答他的是吊水的滴答声,还有各种仪器的监测声音。 林南城吻了吻她的红唇,便伸手拔掉了她身上所有的仪器管子,然后弯腰抱起她走了出去。 傅青山和林嫣始终站在急诊室的门外等着,看到林南城抱着宋果走了出来,瞬间就迎了上去,“哥,你要带果果去哪里呀?” 林南城的脚步没有半分停留,“去军区医院。” 林城的军区医院是林城乃至全国都十分闻名的脑科医院,现在当务之急是检查脑部有没有出现问题,而不是在这里做着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的身体监测。 或者更准确点说,他不信任这里的医生,即便能够出现在svip急诊室的医生都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医科大学毕业,甚至是常青藤医学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也都不能够取得他的信任。 对于宋果,他总是想给她更好的,哪怕她说她要天上的星星,他可能都会眼睛都不眨的去给她摘。 为了她,他能做到极限之外的一切。 林南城抱着宋果走在前面,林嫣焦急的跟在后面,男人的步伐本来就大,再加上内心焦急步伐就更大了,林嫣需要小跑着才能追得上。 傅青山见状,深黑的瞳孔微微收缩,几个大步上前,就拉拽住了差点被路过行人碰撞到的林嫣,“嫣儿,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跟着去只会变成我和你哥的累赘,我让小白送你回去好不好?我保证宋果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林嫣满心满眼都是宋果,几乎快忘了自己是个快要临产的孕妇,直到刚刚差点被撞倒,才开始心有余悸的后怕,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阿山,真的会没事吗?” 傅青山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很轻很轻的说道,“嗯,会没事的,我保证。” 间隔犹豫了大概十几秒钟,林嫣才睫毛微颤的点了点头,“嗯,我回家等你。” “乖!” …… 林南城驾驶着黑色的宾利车子,用了恶劣天气能够行驶的极限速度,在二十分钟以后,赶到了林城军区医院。 刚刚停稳,傅青山的黑色世爵车子也稳稳的停在了黑色宾利车子的旁边。 四十几分钟的车程两人只用了二十分钟,可以想见他们两人的速度,有多么的令人胆战心惊。 打开车门下车,就有几个人跑过来撑伞。 傅青山走在前面给林南城开路,直接到了顶楼脑外科专家室,他们两个没有选择退役之前,都曾入院做过脑部检查,因而跟脑外科专家室的医生都颇为熟稔。 这也是林南城坚持来这里检查的原因之一。 到了专家门诊室,胡子花白的易教授简单的看了几眼,又做了一些初步的检查,随后就看向了一边的林南城,缓缓的说出了病因,“轻微脑震荡,又有点惊吓过度……” 说到这里,他沉吟了半秒钟,才继续说到,“她最近有遇到过什么悲伤的事情吗?” 林南城的眼睛里全都是躺在床上的宋果,甚至连易教授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到。 傅青山瞥了林南城一眼,接着轻声回答,“据说她从小就没了妈,也没感受过父爱,这些年一直自己经营公司帮父亲还债……” 傅青山哪会知道宋果的事情,只能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 易教授的眉心微蹙,抬手阻止了傅青山继续说下去,“傅家小子,你不用从小说到大,就说现在。” 509,他们两个在闹分手算不算? 夜色愈发深浓,窗外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风声混着雨声,几乎充斥着整个专家门诊室。 傅青山站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影,和不时亮起的闪电,将他的眉眼轮廓渲染得更加高贵。 “现在啊……”傅青山抬手摸了摸线条精致的下颚骨,随后低声说道,“他们两个在闹分手算不算?” 易教授听后,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随后大手一挥,“她没什么事儿,可能就是伤心过度,休息一晚应该就好了。” 林南城双眼猩红,“你怎么能确定?” “当年我夫人出现过和这位小姐一模一样的情况,没有明显外伤和骨折,做各项检查也都没有异常,但就是昏迷不醒。” “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太累了,也许是几天没有睡好,或是连着十几天没有睡好,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林南城显然松了一口气,易教授看他这个样子,连忙嘱咐他,“女孩子在恋爱的时候容易心思敏感,再加上你这么优秀,她难免会有压力,回去好好对她,别总是把分手不在乎挂在嘴边欺负她了。” 林南城听后什么都没说,轻轻的点了点头,像是默认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傅青山看见,多少有些惊讶,一向自诩爱情于他再无意义的林南城,居然会在宋果的手上栽了跟头。 而且这个跟头,栽的不会轻。 离开军区医院,林南城就和傅青山分路而行了,一个回了南城别墅,一个回了青山别墅。 回去的路上,林南城将车速放的很慢,漫天的雨滴从墨黑色的天空坠落下来,好像要淹没这座繁华的大城市。 后座上的女人静静的躺在那,眉目上虽然一片平静,但他的脑海里却始终回响着易教授说得那些话。 太累,没有睡好这样的字眼,好像从来都没有从她的嘴里吐出来过。 面对他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温静淡然的样子,很好会生气,也很少会说她难过不开心的事情。 以至于他一直都认为她过得很好。 这种认知的落差,让他的心狠狠的揪起来,难受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里来回撞击。 他拼了命,才收回落在后视镜里的双眸,然后加快车速,朝着南城别墅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四十分钟以后,黑色宾利车子驶进了南城别墅的院落,王嫂听到院落里传来的汽车引擎声,连忙撑伞迎了出来。 走近后,先是撑起另一把伞,遮住林南城头顶的那片风雨,随后支支吾吾的说道,“林林……林先生……” 傅青山看了一眼旁边的陌生车辆,“什么事?” “宋小姐……宋小姐的父亲来了,坐着等了好一会儿了。” 刚刚林南城就发现了旁边的停车位上有一辆陌生却又有些眼熟的车辆,经过王嫂的提醒,他竟然很轻易的就想起了这是宋岐山的座驾。 是对她周围的所有人事物都上了心?还是……因为她才格外的注意了宋岐山? 这个问题的确切答案,他并不知道,只知道此时此刻,他谁都不想见,只想和宋果好好呆着。 林南城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很快就恢复如常,“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打开了后车门,并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包裹住后车座上的娇小女人,随后朝身后的王嫂嘱咐了一句,“好好撑伞,别让她林到雨。” “哎哎,好的,林先生。” 王嫂回答完,林南城就抱着女人朝着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王嫂亦步亦趋的跟着,宁愿让自己淋到雨,也没有人让高大男人怀里的女人淋到一滴雨。 进到别墅,宋岐山连忙站起身,林南城连拖鞋都没换,就径自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看过来,好像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看到宋岐山一样。 宋岐山尴尬的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又重新坐回沙发上等着。 王嫂跟着林南城很尽职的伺候着宋果,直到两个小时后,才敢低声的提醒一句,“林先生,宋小姐的父亲还没有离开。” “嗯,他愿意等就让他继续等着。” 王嫂听后点了点头,“好的,林先生。” 林南城很低很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王嫂,然后挥了挥手,示意这里没什么事情了,她可以出去了。 王嫂微微颔首,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并缓缓的带上了房门。 宋岐山原本一点都没慌,就连林南城看都没看他就朝楼上走去,他都没慌,只是等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慌。 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债主天天上门,他又无力偿还,眼看利滚利都要滚出更加庞大的数字时,他实在坐不住了,才不要脸皮的找上门来。 毕竟像林南城这样的男人,即便落魄了,他的根基还在,早晚有一天能重新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众生。 但他等不了了,一刻都等不了。 听到楼梯方向传来了脚步声,宋岐山下意识的站起身,就看向楼梯口的方向,见到下来的人是王嫂,紧蹙的眉头狠狠的皱成了一团。 王嫂迈着碎步走近,礼貌得体的说道,“宋先生,林先生在照顾宋小姐,恐怕无暇分身来见您了,要不您哪天和林先生约好了再来?” 商海浮沉了大半辈子的宋岐山怎么会听不懂这隐晦的逐客令,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半晌回了一句,“那就帮宋某人转告一下林先生,我宋岐山的女儿不是什么便宜货,想娶她还要看我同意不同意。” 话落,冷哼了一声,就怒气冲冲的朝着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 王嫂站在原地恭送,“宋先生慢走。” 王嫂在宋岐山走出别墅的下一秒,就小跑着上楼,并迅速的敲了敲主卧室的房门。 在敲门声响起后,里面紧接着就传来了低沉又磁性的男声,“进来。” 王嫂放轻动作走进去,然后恭敬的站在林南城的身边说道,“林先生,宋先生走了,临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一句话……” 林南城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字,“说!“ “宋先生说……他的女儿不是什么便宜货,您想要娶宋小姐,还要看他同意不同意。” 林南城听后,微微挑了挑剑眉,随后挥了挥手,“嗯,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王嫂恭敬的应道,“好的,林先生。” 王嫂离开后,林南城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高大的身形轮廓在棚顶暖橙色的灯光下,显得孤傲又清冷。 很快,宋岐山驱车的引擎声很快就盖过了风雨声,坐在房间里的林南城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便走到落地窗旁,一双深黑如夜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向了逐渐消失在雨雾中的黑色车子。 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了顾西沉隐含怒意的声音,“林总,我们白天才他妈见过面,你晚上又给我打电话,是准备开始喜欢男人了吗?” “少废话,这两天给宋岐山施加点压力,我要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西沉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语气充满了无奈,“行,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我会给你打电话。” 顾西沉深吸了一口气,“林总,人没有你这样的,老子上辈子好像不欠你东西。” “欠不欠我不知道,但我想你总会有求到我的那一天。” “你哪来的脸和自信?” 林南城犯了烟瘾,低头从裤袋里掏出烟盒,还没有抽出烟,就从落地窗玻璃的反射里,看到了女人有些苍白的脸,顿时就打消了想要抽烟的冲动,“以后你会明白的!”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说完,林南城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又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他就伸手拉上了落地窗的窗帘,随后走到床边,继续守着昏睡的女人。 这一夜,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而房间里面是男人深情脉脉的守候。 …… 宋果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她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停的寻找着什么东西,但她刚要靠近,就被什么东西推了回来,然后只能重头继续寻找。 就在这样无休无止寻找中,一次又一次燃起希望,然后又一次接着一次的失望。 直到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响起来,她停止了寻找,然后回身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逆着光影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抬起手遮住眉眼,想要看清耀眼光影中的男人究竟是谁。 一步两步三步…… 最后,高大的男人终于停在她的眼前,而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也越来越清晰,她喃喃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林南城……” “我在,果果。” 回应的男声很真实,真实到好像不是在做梦。 她蹙了蹙眉,费力的睁开眼睛,梦里梦到的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与现实中的她距离只有两三公分。 她的鼻端萦绕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松木香味,有些冰冷的身体,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体温。 “这是几?” 男人伸出三根手指问她,想要确定她的神识是否正常。 宋果声音嘶哑的回答,“三。” 林南城显然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始仔细检查她的身体情况,“有没有哪里难受或是不舒服的地方?嗯?” 宋果摇了摇头,“没有。” 林南城低低的嗯了一声,就起身走到门口去叫王嫂准备餐点,回来的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好看了一些,“果果,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从昨天夜里她突然从楼梯滚落昏迷,到现在苏醒,已经足足过去了48个小时,她如果再不醒过来, 宋果眨了眨眼睛,又摇了摇头,“我就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原来真的挺长的啊!” 男人见她要挣扎起身,就伸手去扶她,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男人伸出去的双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随后蹙了蹙好看的剑眉,淡笑着道,“果果,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就不怕伤了我男人的自尊?” “我们已经分手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几秒钟,“我想……我不应该接受你的温柔和宠溺了。” 三言两语间,她就将她和他之间的感情推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知道她的性格本来如此,不然他真的要以为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所以,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同意我们两个已经分手的样子吗?” 宋果瞥了他一眼,“你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人可以不在乎父母长辈的意见和态度,你从小就是他们眼中的骄傲,如果为了我而成为他们眼中的不孝子,我的良心也会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我知道愿意为我拿出一个亿的男人很少,但万一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了呢?” “万一?” 男人挑了挑剑眉,“你的身价应该用不到万一这两个字儿吧,毕竟愿意为宋小姐买单的人有很多,比如我……” 他微微停顿两秒钟,菲薄好看的唇贴近她的耳廓,“再比如……慕远桥。” 慕远桥为了买回宋果母亲的珍珠项链,不惜砸下重金,那么为了从宋岐山的手里替她‘赎身’,别说一个亿,就是五个亿,他可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想,今晚宋岐山会找上门来,很大的原因就是慕远桥给了他非常诱人的价格,所以他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堂而皇之的过来他这里挑衅。 “跟他没有关系,但如果林总非要觉得我和他在藕断丝连,那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林总,慕远桥现在有身份有地位,又是离异单身男人,我选择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毕竟男未婚女未嫁……”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两秒钟,“还有就是……他离过婚,我有过孩子,都不是什么过去空白的人,这样也更般配!” “果果,你现在是在故意挑战我的底线吗?” 宋果的一双水眸里好像倒映着全世界,而他就在她全世界的中心,“我没有啊,我只是在实话实说,林总不能因为你不爱听这些话,就不让我说了呀,世界上没有这个道理的呀。” 她的话既柔又软,没有特别的矫揉造作,但就是让人无法忽略。 “果果,我不想跟你吵。” “我也不想吵。” 宋果抬头看向他,“林南城,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很辛苦。” “可我没有你会更辛苦。” 他突然靠近她,薄削的唇好像随时要吻上去,“果果,你听到了吗?我没有你会更辛苦!” 宋果偏头看向旁边,躲着他制造出来的暧昧,“我看你很好啊,哪有什么辛苦的地方!” “是想让我把辛苦的地方表现出来吗?嗯?” 他越靠越近,与她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她缩着肩膀拼命的躲着,“林南城,你这样逗着我玩有意思吗?” “宋果,质问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吧?” 他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声音冷得像是亿万年没有融化的冰山,“你说爱我,却从来都不肯真正的相信我,说离不开我,又可以在我的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那么我想请问你,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 宋果脸色更加苍白,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他有些冷漠的话震慑到,整个人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林南城见她抖得厉害,又笑着说了一句,“冷漠的人设演不下去了,开始演可怜的人设了?” “你可以出去吗?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林南城霍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kingsize大床上的女人,“当然可以,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完美的男人,怎么会拒绝你的请求。” 话落,男人就转身走了出去。 王嫂端着做好的饭和菜刚刚走到房间的门口,就碰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林南城,见他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王嫂赶紧诚惶诚恐的说道,“林先生,宋小姐的食疗餐点做好了。” “嗯,端进去吧,看着她吃完再出来。” “好的,林先生。” 林南城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就迈着阔步下了楼,接着很快就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然后逐渐的消失在了夜风中。 王嫂叹息了一声,就端着托盘走近了坐在kingsize大床上的女人,看她正出神的看着某处,王嫂只好轻声开口,“宋小姐,晚餐做好了,你刚醒需要补充体力。” 宋果指了指床头的方向,“王嫂,我现在吃不下,你放在那里吧!” 王嫂没有照做,而是很为难的说了一句,“宋小姐,你刚刚也听到了林先生的话,如果他知道你没有吃,会来责怪我……” 王嫂只是点到为止的说了一句,却足够让宋果明白她现在的处境。 她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四个字,身不由己。 她是,王嫂也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 宋果没再推拒,而是开始吃起王嫂准备的餐点。 五分钟以后,宋果将手中的碗放到一边,随后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洗手间的方向,王嫂怕出事,赶紧跟了过去,却见宋果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去。 原来她不是撒谎,更不是矫情,而是真的吃不下去。 大概怕她为难,她才会把那些东西一口一口的咽下去,即便她真的吃不下去。 宋果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的,直到胃里吐空了,她才觉得好受一点,但头更晕了,她猜想她现在可能已经出现了低血糖的症状。 如果按照林南城的说法,她昏睡了一天一夜,只打了一些营养针的话,她现在确实急需进食补充营养。 她虽然清楚也知道,但她真的吃不下去,而且就算吃下去了,也会觉得胃部不适。 “宋小姐,你怎么样了?” 宋果伸手按下马桶冲水键,然后又跑到盥洗盆旁边,开始漱口擦洗,直到她觉得好受了一些,才缓缓的说道,“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王嫂赶紧上前搀扶她,“宋小姐,我知道有些话我作为佣人不该说,只做好本分内的事情就行,但我很喜欢你,所以不得不劝你一句,别太跟男人较真,最后伤的还是你自己啊!” 宋果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那样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朝着王嫂笑了笑,“是啊,何必跟男人太较真呢?真的不值得啊!” 王嫂感慨似的摇了摇头,“这世间最难猜透看透的就是人心和感情,活着本身就是一场地狱式的修行,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嗯,谢谢你的安慰。” “说什么感谢,只要你不觉得我是在多嘴就好。” 宋果轻轻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她从小到大就没什么女性朋友,更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爱,能在这么心力交瘁的时候,有一个人跟她掏心掏肺的说几句话,她真的觉得心情好又暖。 很快,王嫂就扶着宋果走回到了床边,接着又替她掖好被角,关了灯,才走出房间。 下楼,到了一楼客厅,王嫂就用台式电话拨通了林南城的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对面就传来了林南城低沉又磁性的嗓音,“王嫂,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刚刚逼着她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而且……” 林南城蹙眉,“而且什么?” 王嫂犹豫了两秒钟才继续说道,“我觉得宋小姐的情绪不太好,她说自己很累,身心都很疲惫。” 林南城的心脏蓦地缩紧,“好,我知道了,你看着她点,我现在就往回赶。” “好的,林先生。” 挂掉电话,王嫂就重新上了楼,准备去看看宋果睡熟了没,只是没有想到,她的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竟然没有拧动,也就是说房门被里面的人反锁了。 王嫂一惊,各种不好的念头从脑海里滑过,她开始用力的敲打房门,不停的喊着宋果,“宋小姐,宋小姐……” “我知道感情是一个难懂的命题,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上会碰到很多很多男人,如果实在不喜欢,你还可以选择其他人,不要非得在一棵树上把自己吊死,你要想开一点啊!“ 王嫂一边劝着,一边拿手机拨通了林南城的号码。 林南城正驱车往回赶,车载蓝牙将手机信号切过来的那秒钟,就自动接听了来电,下一秒钟,就传来了王嫂有些颤抖尖细的声音,“林,林先生……林先生不好了,宋小姐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面,我不确定她在干什么,会不会……” “不会。” 林南城斩钉截铁的打断了王嫂的话,随后赶紧说道,“叫门口的保镖过来把门撞开,确定房间里面度的情况后,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要知道她怎么样了!” “好,好的,林先生。” 王嫂按下挂机键,就马不停蹄的往别墅大门口跑去。 值班的保镖听见夜风中的脚步声,全都变成了警备的状态,直到王嫂走近,告诉他们别墅里的情况后,几名保镖脸色突变,然后像是夜风一样,迅速地就消失在了眼前。 王嫂也跟着往回跑,等跑回去的时候,几名保镖已经把主卧室的房门用蛮力踹开了。 房间里面没有人,或者更准确点说,房间里的人从外阳台跳下去离开了。 得有多么想要划清界限,才能不顾身体的拼命离开。 还是,彻底的对这段感情失望了? 王嫂吓得脸色灰白,她颤抖的拨通林南城的号码,把房间里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他。 他听后,沉默了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话落,他就按下了挂机键,随后打了右转向,直奔宋氏老宅。 宋果会在身体没有恢复的情况下选择离开,一个是她已经彻底的厌恶了这段感情,而另一个…… 就是她回去找宋岐山谈判去了。 宋岐山那么精明的人,在自己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那么他就会在宋果那里都找补回来。 更何况宋果的外公外婆还在他的手里,他做什么都有恃无恐。 他在往宋宅行驶的路上,不停的拨着宋果的号码,可每一次都是自动挂机,显然她不想接他的电话。 他无奈的闭了闭眼睛,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对。 夜已经很深了,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与一地的落叶,都在预示着秋天快过去了。 他盯着路况,不停的加快车速,终于在十几分钟以后,赶到了宋氏老宅的门口。 在林城,谁都知道宋岐山是出了名的爱显摆,从他门口的景观设计,再到老宅院落里极尽奢华的装饰,都能很完美的体现出这一点。 他没着急进去,而是把车子熄了火,随后打开车门下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夜风有些大,吹起他西服的下摆。 烟雾袅袅,将他的身形轮廓笼罩其中,远远地看过去,好似从天而降的神邸,尊贵的令人屏息。 站在院落门口的几名黑衣保镖认出了倚在车前的林南城,连忙跑进去通知宋岐山。 而此时此刻的宋岐山正在气头上,没等保镖说话,就随手扔出来一些瓷器,“都给我滚出去!” 瓷器落地发出的声音,一时充斥着整个老宅,不过瞬间就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宋果看着气急败坏的宋岐山,忽然笑了,“宋先生,麻烦您能去照照您此刻的嘴脸么?说实话,真的很让人倒胃口。” “甚至还会让人觉得……恶心想吐!” 她的脸色苍白,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过膝长裙,书房的窗户没关,夜风透窗而进,吹起了她肩头的长发,和长裙的下摆,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柔弱感,只要是看到的男人无一幸免。 宋岐山眯眸看着笑容灿烂的宋果,有那么一秒钟的恍惚,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年初见她母亲时的场景。 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发,一袭月牙白色的过膝长裙,夜风吹乱了他的心湖,开始荡漾。 宋果见宋岐山难得沉默下来,唇角紧接着就牵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还有就是……” “你当初只是为我母亲提供了一颗精-子,这二十几年来,没有养育过我,更没有在我的身上花过一分父亲该花的心思,所以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我该为你花费了一辈子心血的宋氏付出变卖婚姻这么惨痛的代价?” 今晚的宋果有些不一样,宋岐山原本是被她的魅惑的样子迷了心魂,可此时此刻,她的咄咄逼人,更像一朵已经盛开的玫瑰花,让他不禁感慨那些逝去的年华,和她母亲的那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坐下来,利用父亲的这个角色,开始语重心长,“果果,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因为你妈妈的死而埋怨我……” “宋总,如果你是想开始打亲情牌,那么我还是劝你省一省吧,我和你之间,只是在我外公外婆无力拿出出国留学的费用时,你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出了一些钱而已。” “况且……我这些年已经连本带利的都还给了你,实在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得脸,让我继续感恩戴德?” 说到这里,宋果就缓缓的从真皮沙发上站起身,声音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没有任何的温度,仿佛对面的这个男人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甚至…… 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三天之内,我希望我的外公外婆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如果不能,抱歉宋总,我会让你知道一个女人狠起来,是怎么样六亲不认的!” 宋果说完,也没有等宋岐山做出什么反应,就踩着高跟鞋往书房的门口走了过去。 高级梨花木的地板上满是碎裂的瓷器,她昂首挺胸,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却彻底的激怒了宋岐山,心存对她母亲的美好回忆,也瞬间化为了无休无止的愤怒。 510,林南城,你是第一次为女人打架吗? 女人纤细的背影笼罩在棚顶散落下来的灯影下,透着几丝楚楚可怜的瘦弱。 宋岐山暴喝道,“宋果,你给我站住!” 宋果毫无反应,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宋岐山几步上前拉扯住她纤细的手腕,随后用力一拉,宋果如预料一般倒在了满是瓷器碎片的地板上,“宋果,你别以为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慕远桥替你撑腰,你就能挣脱宋家的枷锁,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姓宋,就要给宋家尽一天的力,这就是你的命,你要学着认命。” “是吗?那如果我偏偏不认命呢?” 在今天之前,她虽然没有多么感激这个父亲,但也没有多么恨他,可这一分这一秒,她竟然觉得恨意深浓。 “宋总,不如你杀了我吧!” 没有人会一直受制于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她一直都在隐忍,希望有一天可以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就可以脱离这个已经失去人性的家庭。 但很显然,她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既然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她就只能剑走偏锋。 宋岐山缓缓的蹲下有些肥胖的身躯,眯起眼睛,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宋果,“杀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你知不知道……最让人痛苦的方式,就是看着她爱而不得。” 爱而不得? 她至于林南城,不就是爱而不得吗?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宋岐山伸手捏住宋果尖细的下颌骨,声音低哑的厉害,“你给我两个亿,我允许你和宋家断绝血缘关系,从此以后,宋家不管再出现任何事情,都跟你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宋总,你就那么有自信你这个私生便宜女儿值两个亿?你是把林城的男人都当成傻子来看待了吗?” 宋岐山从裤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你现在就给慕远桥打电话,我想他会乖乖的送过来两个亿,果果,你都这么大了,自由和枷锁怎么选择,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 自由和枷锁? 往前一步是自由,往后一步是枷锁。 可她似乎没有自由的筹码,也没有挣脱枷锁的本事。 “如果我不打呢?” 宋岐山淡然一笑,只是那笑丝毫不达眼底,甚至有几分的阴森和恐怖,“这个问题的答案更简单,你外公外婆会在今晚没了命。” “宋岐山你还是人吗?你简直就是一头猪狗不如的畜生,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做噩梦吗?” 宋岐山摇了摇头,“我连死都不怕,还在乎什么世俗的眼光!” 眼前的宋岐山,已经没有人性的光辉和善良,更没有初为商人时的热忱和谦和,现在他,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为了就是榨干身边人的最后一滴血。 哪怕最后他会一无所有,哪怕他会众叛亲离,都在所不惜。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宋岐山冷冷一笑,“选择我已经给你了,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了,对吗?” 落地窗外有汽车引擎声响起,并伴着有些嘈杂的人声,隔得有些远,在房间里的两个人都还沉浸在父女勾心斗角对抗的情绪里,并没有听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音。 宋果的腿上的皮肤被碎落的瓷片划伤,伤口正汩汩的往地面上流着鲜血。 她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这样的宋岐山吓到了,整个人开始瑟瑟发抖,甚至连要去接手机的手都抖得不像话。 宋岐山挑眉看着她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果果,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你最好快一点!” 宋果最终还是把他的手机拿到了手里,然后战战兢兢的找到了慕远桥这个名字,但怎么也按不下通话键,大概她真的不适合求人。 尤其那个人,还是当初伤她至深的人。 且不说他会不会帮她,就说她很想跟他划清界限,甚至想老死不相往来这点上,她也说不出来求人的话。 两个亿啊,不是小数目,慕远桥没有那个义务帮她。 “你张张嘴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搭上你外公外婆的性命才甘心吗?” 宋岐山的这句话,无疑是给还在犹豫的她下了一剂猛药,一剂她不得不打出这通电话的猛药! 要认命吗? 或者说,从她十八岁那年,误打误撞的上了林南城的床开始,她就应该认命了。 宋果艰难的按下了通话键,在嘟声响起的那一秒,她的心脏开始如擂鼓般跳动,好像随时能从胸口里跳出来一样。 紧张,同样觉得羞辱。 不知道是上天垂怜,还是她跟慕远桥没有那个缘分,这通电话到最后还是以自动挂机结束了。 宋岐山让她接着打,她却摇头笑道,“宋总,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一次,不可能再做第二次,如果你非得弄得两败俱伤,我也不介意。” 外公外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也是唯二的亲人,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为她而死,但如果避免不了,她也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果果,你还真的是不跳黄河不死心啊……” “宋总,你说错了,我想应该是你不跳黄河不死心。” 宋岐山的话,被逆着光影走过来的林南城低声打断,他的眉眼轮廓带着凌厉的锋芒,仿佛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人重伤身亡。 他的身上都是打架后留下的灰尘,难得的狼狈,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英俊程度,反而会有一种慵懒的魅惑,周身散着耀眼的光芒,一时让人睁不开眼睛。 宋果身上的伤口,让她疼得皱起秀眉,可当她抬眸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疼痛都化成了委屈,和眼底不断分泌出来的眼泪。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迹,和她眼底冒出的水雾时,直接狠狠的朝宋岐山踢踹了一脚。 宋岐山完全没有防备,整个背部直接倒在了瓷器的碎片上,那股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惊呼出声,最后甚至变成了哀嚎。 林南城走到宋果的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来,“还好吗?” 她点了点头,“我没事!” 说完,整个人就直接窝在了男人温热宽大的怀抱里动也不动。 林南城察觉出她的颤抖和恐惧,便温柔的低头,吻了吻她的圆润好看的额头,“有我在,没事了!” 女人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像是泛着闪耀的星光,一点一点的吞噬了他的呼吸和脉搏,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觉得他可以为了她去死。 哪怕……他还是不肯从心底承认他已经深爱了她。 宋岐山气急败坏的从地板上爬起来,伸手指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开始大放厥词,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林总,我宋某人的宅邸,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请你放下我的女儿,这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林南城冷哼了一声,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了,于是继续迈开阔步,朝着书房的门口走过去。 宋岐山气的跳脚,左右看了一眼,顺手就抄起了一个花瓶,朝着林南城的方向砸了过去。 下一秒,花瓶落在男人的背脊上,又从他的背脊上滑落到地面上,砰的一声,吓了宋果一跳。 她赶紧从男人宽大的怀抱里探出头来,再看到宋岐山继续拿着花瓶之类的东西砸过来,赶紧说道,“林南城,他现在的情绪太激动了,我怕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你赶紧把我放下来走吧!” 林南城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稳健的迈着阔步,就好像周遭的人事物都已经逐渐隐退,消失不见了一样。 他的心里和眼里,只有怀里的这个女人。 宋岐山接连将手中的花瓶抛掷过来,宋果吓得赶紧伸手去挡,却被男人直接禁锢在了怀里,兀自承受着宋岐山的怒气。 而这一秒钟,宋果刚刚建立起的那些固若金汤的城堡,瞬间变成了一片废墟,里面只有男人的温柔和深情。 哪怕会成为沾着蜜糖的毒药,她也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只因为他是他,他是林南城。 “林南城,我外公外婆还在他的手里,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你把我放下来吧,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当然,后半句话她没说。 因为现在的宋岐山想要的就只是钱,其他的,他都不要,更不在乎。 哪怕那是他曾经最爱女人的父母,哪怕是养大他女儿的恩人,他都不屑一顾。 大概在他的心里,就只有钱和权,没有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人事物,那就是他的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林南城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更没有放慢步伐,很快就走出了装饰奢华的书房。 宋岐山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来,“林南城,你别逼我来硬的!” 这是宋家的宅邸,周围到处都有雇佣兵保镖在把守,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刚刚跟他说了那么多,已经是给足了他的面子,而他却把他的脸面当成鞋垫踩在脚下,这种感觉无疑是在他接近崩溃的心理上,又撒了一把盐。 宋果真的害怕了,声音不知不觉都带了哽咽的哭腔,“林南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 “现在是你重振林家的关键时期,即便宋家的势力微弱,但根基还在,他要是……他要是联络要好的商业伙伴,在你的背后穿小鞋,就会耽搁你重振的脚步……” “不会的!” 男人终于低声开口,“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还有,现在的林家已经重新崛起,只是还没有对外公布。” 本来他是打算处理好他和宋果的婚事后,再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但现在看来,必须要提前对外公布了。 “真的吗?” “你这是什么反应?” 男人挑了挑精致好看的剑眉,“是开心我又有钱了?还是开心……你能做有钱的林太太了!” “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刚刚被逼着打慕远桥的手机号码时,我觉得你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是的,刚刚她会拨通慕远桥的号码,一是情势所逼,二是现在的慕远桥确实有这个经济能力。 听说他和前妻分手的时候,就分了几十亿美金的财产,直接晋升世界级富豪排行榜。 虽然她不想开口,但要是能够换来自由,她也可以厚着脸皮求一回。 但事实证明,没有缘分的两个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会很恰好的错过。 比如……她和慕远桥。 林南城没再说什么,或许他也知道此刻多说无益,所以就很识趣的闭了嘴。 宋果瞥了一眼他的神色,低低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林南城……” “嗯……” “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来?” 她会用那种方式离开南城别墅,就等于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段感情她已经彻底的放下了。 但他好像并不在乎她的态度,他只在乎他喜欢不喜欢。 如果喜欢,就算对方不喜欢自己,他也会拼尽全力对她好。 如果不喜欢,就算对方会给他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财富,他都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而又专一的人。 他不会滥情,更不会轻易说爱,但如果他真的爱上了一个女人,就会死心塌地,不留余地。 “我跟你说我同意分手了吗?” “你不是撇下我走了吗?” 男人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宋小姐,你是从小语文没有学好,还是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没有了?难道晚上的时候,不是你故意说那种话气我走的吗?” “我不想跟你吵架,又不想你觉得委屈,只有我离开了,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理论上……是!” “那实际上呢?” “也是!” 男人终于收回了有些沁凉的眸光,女人也终于觉得气压不那么低,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男人的脚步很沉稳,除了别墅,入目所及的都是耀眼的景观灯灯光,和山脚下一望无际的灯海。 而近处,则有十几名保镖以非常痛苦的姿势在地上哀嚎挣扎,而显然做这些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身边的这个高大男人。 宋果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眸光,然后抿了抿好看的红唇,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又问了一句,“林南城,你是第一次为女人打架吗?” 男人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回答,“不是!” 女人听后,眉眼低垂的应了一声,“哦,这样啊!”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哪个女人打过架?” “这还用问吗?”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他,因为只要她问出口,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在她之前,他只交过一个女朋友,就是温暖。 他说他为女人动过手打过架,那除了温暖,还会有谁? 他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你在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在明知故问!” “你总要说出来,我才知道我是不是在明知故问!” 他刀削斧凿的俊脸,在景观灯的灯影下,格外的英气逼人,她一双水眸闪过几丝恼怒的情绪,最后才开口说出了那个名字,“温暖!” “可怎么办呢?并不是她!” “什么?不是她?” 男人很坚定的点了点头,面上一片坦诚。 而她也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必要骗她,因为他不屑,也不需要。 宋果多少显得有些不可置信,在她的脑海里,似乎只有温暖符合她的猜测。 她沉默了两秒钟,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那……是谁啊?”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笨?” 男人笑了笑,“是林嫣啊,我只为她打过架。” 宋果气急败坏的捶打了一下男人的肩膀,“你……” 后面的话,她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就听到男人唇形好看的嘴里溢出了一声类似于疼痛难忍的闷哼声。 宋果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查看,“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夜风很大,吹起她飘逸的长发,散落在他的眼前,他可以很清晰的闻到她发上的清香,以及诱人的体香。 他皱了皱眉,声音多了一丝暗哑,“待着别动!” “为什么?” 女人眨这一双水眸无辜的看向他,“为什么不让碰?” “我在抱着你,这样危险,容易把你弄摔了!” 男人的身体越来越紧绷,好像已经到了隐忍的极限,她看着他难看的脸色,赶紧低声开口,“林南城,你把我放下来吧,快一点!” “不用,很快就到了!” 宋果急的快哭了,“你是不是伤的很重,快把我放下来啊!” 林南城很想把她抱到车边,再把她从怀里放下来,可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万箭穿心。 甚至这种疼,比万箭穿心还要让人来得难以忍受。 他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身体的疲惫和疼痛,把她缓缓的放在了地上,随后双膝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仿佛在极力的隐忍着身体上的剧烈疼痛。 宋果急的跪在他的身边,不停的变换姿势,想要看清楚他的脸,可都被他躲了过去,“我没事,就是胸口有一点疼,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不要,我不要!” 宋果开始掉眼泪,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你让我……看,看一看,好,好不好啊?好不好?” 林南城又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后把她从身边推开,语气加重,“宋果,听我的话,快点!” 宋岐山随时会派人追过来,即便从来没有觉得害怕或是恐惧过,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保护她的能力,只能让她有多远就走多远,剩下的事情再慢慢说。 宋果疯狂的摇头,“我不走,我要陪在你身边!” 胸口实在是太疼了,男人已经坚持不住了,他趴在地上,额头和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的世界开始变得旋转,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灯光,和女人渐行渐远的呼喊。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最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的世界中。 …… “林南城,林南城……” 林南城在黑如潮水的梦境当中,听到有一道温柔好听的女声在叫着他的名字,他迈开脚步,循着温柔的女声缓缓而去,却看见了满脸都是泪的宋果。 他伸出双臂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却只抱到了一团空气,随后梦境变成了没有任何光亮的空间,而他也终于受不了这种窒息的黑暗,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自从他疼昏过去入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80个小时,医生让她不停的叫他的名字,说是这样会有利于他快一点醒过来。 而在这过去的80个小时里,她除了睡觉的那两三个小时外,一直都在叫着他的名字。 甚至连身上被瓷器刮伤的伤口,都是让医生草草包扎完的,就是为了节省时间陪在他的身边。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她呼喊了无数声他的名字后,他终于醒了过来。 看见眼前的女人惨败消瘦的脸,林南城舒展的眉心立刻狠狠的皱起,“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几天没有睡觉了?” “我刚醒啊!” 她赶紧投湿毛巾给他擦手擦脸,“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点了点头,“我没事,你去睡一会儿!” “我刚醒,哪里还睡得着!” 话落,就按下了床头的呼叫器,下一秒钟,就有值班护士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赶紧说道,“svip6的病人醒了,麻烦过来看一下。”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结束通话,宋果就赶紧拨通了林嫣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一下,对面就传来了林嫣温净的声音,“果果,我哥怎么样了?” “他刚刚醒了!” “真的吗?真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林嫣的话,让宋果顿时红了眼眶,但她掩饰的很好,没有让别人察觉出来,“嗯,他没什么事儿,你快要到预产期了,就不要家里医院两头折腾了,有我在你放心吧!” “有你在我当然放心了,果果,还有啊,你也要注意休息,别一个病着,再到下一个,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林嫣常常因为自己怀孕而帮不上忙,而感觉恼怒,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在跟傅青山闹脾气,听到林南城醒了过来,已经没什么大碍,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宋果知道林嫣因为这件事,这几天一直都在跟傅青山闹别扭,所以才对第一时间给林嫣打电话让她放心。 “嗯,我知道了,把我说得像是小孩子一样!” 林嫣笑了笑,“你啊,就是跟小孩子一样!” 宋果很单纯,她知道世故,但并不世故,很多时候都像一个孩子一样,拥有着一颗最纯净的心灵。 她哥林南城会爱上她并不是没有道理。 宋果摇头叹息了一声,“你呀,才被宠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两人一齐笑了几秒钟,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林南城刚刚醒来,只觉得整个身体像是被卡车碾压过的那样疼痛,他皱起眉头动了动,“果果,我睡了多久了?” “快三天三夜了!” 那晚在宋宅的打斗中,他断了三根肋骨,她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断了肋骨的人,是怎么抱着她走出那么远,又是怎么在疼痛难忍的过程中,还想着要保护她的! 这种感觉,真的让她觉得很心动,无法抑制的心动。 “已经这么久了吗?” 男人眉心紧蹙,随后又说了一句,“把我的手机给我!” “你刚醒过来,应该以养病为主,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处理吧,我不想让你太过劳累!” 男人虚弱的笑了笑,“是很重要的事情,把手机给我吧!” 宋果拗不过他,只好把他的手机给了他。 男人拿过手机,第一个就拨打了顾西沉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后,才传来顾西沉有些慵懒的声音,“呦,林总醒了?” 林南城也没多说废话,直接问道,“我让你把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了,我保证你明天早上醒来,会收到你想要的效果!” 林南城听后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就按下了手机挂机键。 接着就又拨通了一组号码,嘟声响起后,就传来了傅青山有些低哑的声音,“什么事?” “宋果的外公外婆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他们没事,现在在宋岐山西郊的别墅!” 林南城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嗯,没事就好,剩下的事情我会找宋岐山慢慢算!” 宋果早在他提到外公外婆时,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在听到傅青山说他们没事,现在正在宋岐山西郊的别墅时,一颗心又放了回来。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傅青山的声音很淡漠,就连语调也一样的淡漠,林南城显然没有被他的情绪所影响,“暂时没有了,但嫣儿快到预产期了,你多照顾她点!” 夜已经深了,窗外所有的景色都被深黑的夜吞没,变得愈发迷离。 男人的声音也在这样深的夜里,显得磁性又低哑,仿佛午夜电台的播音主持般,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听到的人耳朵怀孕。 傅青山原本不想回应,但在接收到身边女人投过来的目光后,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话落,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这一层是svip病房楼层,林南城结束通话后,让本就有些安静的病房,显得更加的安静。 两人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仿佛已经心照不宣,又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 又过了十几秒钟,坐在床边的美丽女人才伸出手,探了探男人的额头,打算测试一下他的体温是否正常,却在探过去的那一秒钟,直接被男人的大手抓握住。 她愣了一秒钟,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男人的薄唇就凑了过来,并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吻。 他的唇有些凉,落在她的手背上时,不禁让她瑟缩了一下。 男人深邃如海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凑近她的红唇,想要去吻她。 而就在这个暧昧丛生又温情脉脉的时刻,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医生和护士浩浩荡荡的就走了进来。 两人还维持着暧昧的动作,走在最前面的医生看到这个画面,顷刻顿住脚步,以至于后面不明情况的人撞到前面人的背,场面一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和混乱中。 宋果早在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时,就慌乱的低下了头,从侧面的角度看过去,已经是满脸的绯红。 林南城倒是显得老神在在,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只是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都给我滚出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凉薄的淡漠,让听到人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了诸多的恐惧,而他话落的下一秒钟,那群浩浩荡荡进来的医生和护士又迅速的退了出去。 宋果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林南城伸手要去碰触她,却被她挪动身体躲开了。 男人以为她是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刚要解释,就看见有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漫出来,一滴接着一滴的没入她腿上的衣料里。 他皱了皱过分好看的剑眉,温声开口,“果果,刚刚……刚刚,我只是有点情不自禁。” 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她,让他在黑暗潮水里感受到的绝望顷刻间化为了欣喜,他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心动的感觉。 但有一点他很多肯定,他想每一天的早晨醒来都能看到她。 “别哭了好不好?嗯?” 他伸出手,试图再次去擦她脸上的泪,却还是被她轻易的躲开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带着三分哽咽,“林南城,你不许碰我了!” 林南城已经舒展的剑眉重新蹙起,“抱歉,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他以为她是在为她在宋岐山那里受了委屈而埋怨他,他焦急的解释,“我当时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才会让你受委屈,我道歉好不好?” 511,林南城,你先放开我! 夜已经深了,窗外所有的景色都被深黑的夜吞没,变得愈发迷离。 男人的声音也在这样深的夜里,显得磁性又低哑,仿佛午夜电台的播音主持般,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听到的人耳朵怀孕。 傅青山原本不想回应,但在接收到身边女人投过来的目光后,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话落,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这一层是svip病房楼层,林南城结束通话后,让本就有些安静的病房,显得更加的安静。 两人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仿佛已经心照不宣,又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 又过了十几秒钟,坐在床边的美丽女人才伸出手,探了探男人的额头,打算测试一下他的体温是否正常,却在探过去的那一秒钟,直接被男人的大手抓握住。 她愣了一秒钟,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男人的薄唇就凑了过来,并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吻。 他的唇有些凉,落在她的手背上时,不禁让她瑟缩了一下。 男人深邃如海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凑近她的红唇,想要去吻她。 而就在这个暧昧丛生又温情脉脉的时刻,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医生和护士浩浩荡荡的就走了进来。 两人还维持着暧昧的动作,走在最前面的医生看到这个画面,顷刻顿住脚步,以至于后面不明情况的人撞到前面人的背,场面一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和混乱中。 宋果早在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时,就慌乱的低下了头,从侧面的角度看过去,已经是满脸的绯红。 林南城倒是显得老神在在,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只是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都给我滚出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凉薄的淡漠,让听到人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了诸多的恐惧,而他话落的下一秒钟,那群浩浩荡荡进来的医生和护士又迅速的退了出去。 宋果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林南城伸手要去碰触她,却被她挪动身体躲开了。 男人以为她是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刚要解释,就看见有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漫出来,一滴接着一滴的没入她腿上的衣料里。 他皱了皱过分好看的剑眉,温声开口,“果果,刚刚……刚刚,我只是有点情不自禁。” 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她,让他在黑暗潮水里感受到的绝望顷刻间化为了欣喜,他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心动的感觉。 但有一点他很多肯定,他想每一天的早晨醒来都能看到她。 “别哭了好不好?嗯?” 他伸出手,试图再次去擦她脸上的泪,却还是被她轻易的躲开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带着三分哽咽,“林南城,你不许碰我了!” 林南城已经舒展的剑眉重新蹙起,“抱歉,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他以为她是在为她在宋岐山那里受了委屈而埋怨他,他焦急的解释,“我当时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才会让你受委屈,我道歉好不好?” 女人漂亮的脸蛋隐没在灯影晦暗处,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从眼睛里掉落的泪珠,和她拼命隐忍情绪而发出的细微哽咽。 “我不需要你道歉!” 林南城不懂得该如何讨好女人,但他也在极力的说她爱听的话,“那你想听我说什么?我都说给你听好不好?” “林南城,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明白?” 林南城笑了笑,刚要伸手去揉她的发顶,却被她用力的挥开,那双深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好像在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他。 他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果果,我真的不明白,你就再说的明白一点,可以吗?” 他的声音在这样深的夜里,听起来简直温柔的不像话,让她本来固若金汤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她抬眸看向他,一双眼睛璨若星河,“林南城,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选择离开,而不是继续逞强。” “你是傻瓜吗?非要打到断了肋骨!” 男人听到她的话,英俊的脸上瞬间浮现一层笑意,“哦,原来是心疼我啊!” 情绪暴露的太多,让她一时手足无措,“你……你少自作多情了,谁会心疼你?我只是在就事论事!” 他想倾身过去,无奈胸口处太疼,他只能朝她勾勾手指,声音更加的低沉魅惑,“果果,你过来!” “我不过去,有什么话就这么说。” 宋果完全不为所动,男人见状,只能加大动作倾身过来,她看着他的脸色从最初的苍白,变成了毫无血色,嗔怒道,“林南城,你是几岁的小孩子吗?就只会用这种幼稚无聊的方式让人担心……”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伸出的大手拽到了胸膛前,他的嗓音在安静的病房里,魅惑到让人忍不住的心动,“果果,如果断了三根肋骨能够换回你,我一点都不介意!” 他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她愣了半秒钟才有所反应,“林南城,你先放开我!” “果果,你听我说!” 他的一双大手扶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声音格外的低哑,“当时的情况,如果我转身走掉了,你就会被宋岐山囚禁起来,限制一切人身自由。” “我就算动用人力,也要花费大半天,甚至一两天的时间,所以……” 他吻了吻她发顶,“我赌不起。” 因为是她,即便只是暂时的会出现无助和害怕,他也赌不起。 他希望在她脸上看到的是笑容,而不是泪水。 男人的话,终于让女人泣不成声,她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庆幸,还是……在为他说出口的话而感动。 总之,她的心里现在五味杂陈,一点都不好受。 男人温声诱哄,“嘘嘘嘘,别哭了,该不漂亮了!” 宋果的眼泪透过男人身上的衣料,传到他的皮肤上,让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就连高大的身躯也跟着僵硬了起来,“我又没什么事情,你到底在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哭!” 你有没有那样一种时刻? 情绪不受控制,眼泪不受控制,甚至连心都不受控制? 她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时刻,整个人都是麻木不仁的机械状态,就好像有人在她的身体设定了一个程序,让她完全丧失的自我的思想。 她只知道她想哭,为这个男人。 林南城刚刚醒来,身体还很疲惫,刚刚说了那么多安慰她的话,已经撑到了极限,他伸手揩掉女人脸上的泪,声音变得虚弱起来,“果果,别哭了!嗯?” 宋果察觉出了他的异样,赶紧收起眼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有点困,但又舍不得睡,想一直看着你!” 宋果瞪了他一眼,“一直看着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药,赶紧闭上眼睛休息吧,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做检查!” 她起身要走,却被他的大手抓握住,“果果,等我睡着你再去吧!” “好!” 她重新坐回来,看着他眼底的那一片乌青,一颗心又沁入了水中,久久都没有平静。 …… 一周后,傍晚。 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南城身上的外伤虽然好了大半,但断掉的肋骨还是不能让他像正常人那样随意走动做动作。 就连对宋果逞凶,都不能一逞到底,这是让他最在意的地方。 就比如刚刚,他明明都可以开始逞凶了,却被她以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而拒绝了。 而且拒绝的干脆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所以此刻他的脸色很难看,一直盯着她瞅,像是要等她自己良心发现,然后给他补偿。 但显然女人并没有这种自觉,只是低着头,动作温柔的给他削着水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像是已经把他的情绪完全忽略掉了一样。 几秒钟以后,女人削好水果,用叉子叉起一块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直接偏头躲过去,一点面子都没给她。 “医生说你需要补充维生素,多吃点水果有利于你身体恢复!” 男人抱胸看着窗外,完全不给面子。 女人叹息了一声,只好凑过去,在他的侧脸上吻了吻,“这样可以了吗?” 他终于看了她一眼,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薄唇,示意让她吻这里。 女人笑了笑,最终还是凑了过去,在他的薄唇上吻了吻。 间隔了几秒钟后,笑着问他,“可以了吗?” 他没说话,一双深黑如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殷红的唇,和那张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冲动的脸。 她把水果递到他的嘴边,“快点吃水果,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人哄。” 他张嘴吃掉了她递到嘴边的水果,然后一把将她揽抱过来,继续刚刚没有我完成的逞凶。 宋果吓了一跳,却不敢用力挣扎,只能一边躲着他的吻,一边劝说着他,“林南城,医生说你需要静养半个月?你不想要命了?” “嗯,没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宋果皱了皱眉好看的秀眉,“这里是医院!” “嗯,陌生的地点会更刺激,我保证!” 宋果没有办法,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只是走廊不时有脚步声传来,病房的门又没有反锁,她的所有感官神经都放在了外面,完全忽略了身后男人。 等到他闯进去,她才疼得尖叫出声,“林南城,你轻一点啊!” 林南城哼了一声,却根本没有控制力度,疼得宋果不停的求饶,而这样,反而让他来了兴致。 他没有取悦她,而是一点一点的折磨她。 直到她带着哭腔求饶,他才放过她。 做完以后,他神清气爽,反观她,一身的狼狈。 头发散乱,衣裙更是被他撩到了腰身上,堆砌了不少褶皱,而洁白的床单上也满是暧昧的痕迹。 她皱眉整理好头发,刚要整理身上的裙子,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她赶紧从床上跳下去,又连忙整理好裙子,确定不像‘案发现场’了,才忍着下面的酸痛,走过去开门。 只是慌乱中,她只记得整理好自己,却忘了床上的男人还是未着寸缕的状态,虽然有被子做遮挡,但也不难看出刚刚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而宋果是在打开病房门回身以后才发现这一切的,只是……已经晚了,因为傅青山已经揽抱着林嫣从门外走了进来。 宋果站在两人的身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傅青山和林嫣都看出了‘案发现场’的端倪,林嫣倒是很开心两人和好了,可傅青山却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调侃机会? 他拥着娇小美丽的女人走过来,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后,就笑着说道,“林总为了女人打架,独闯龙潭虎穴,断了三根肋骨,没想到养伤期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风花雪月,看来……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林嫣听到他的话,连忙瞥向门口的宋果,见她满脸绯红,她赶紧捅了捅身边的男人,示意他不要说了。 可傅青山正在兴头上,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他笑着看了林嫣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林南城倒是显得颇为不在意,甚至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了被女人挠得满是痕迹的胸膛,“傅总从国外出差回来,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重振雄风?” “当然不是!” 傅青山还是笑,“我从国外出差回来,就马不停蹄的过来看林总,主要是因为……我想看看林总逞凶过后,会不会因为肾虚而一蹶不振?” 林南城倒是不怕这些荤段子,但看见宋果的头越垂越低,也就没再继续回应什么,而是朝宋果伸出手,“果果,过来,把刚刚削好的水果喂给我!” 这样的话,若论以前,宋果不但不会回应,还很有可能转身就走。 但这些天,他已经把宋果折磨的没有脾气了,听到他主动要吃水果,她什么都没有多想,就走过去开始喂他吃水果。 林嫣见状,赶紧笑着说,“哥,果果照顾你本来就很辛苦,你别总是欺负她!” 林南城挑了挑剑眉,“我欺负她?我看是她欺负我还差不多!” 宋果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到处都是男人留下的吻--痕,虽然有长发遮挡,但也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修长脖颈上,以及脖颈线以下的暧昧痕迹。 林嫣瞥了一眼,就连忙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躺在那里悠然自得的林南城,“哎呀,总之你不许欺负果果,不然我就收留果果,让你只能远远的看着!” 林南城眉心微蹙,“林嫣,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谁让我这些年就没有碰到过一个,像果果这样温柔美丽又大方知性的‘嫂子’呢?” 林嫣刻意加重了嫂子这两个字,仿佛在宣誓一般,只要他这边有一点风吹草动,或是欺负她的事情出现,她就会把宋果带走。 林南城知道林嫣的这些话是说给宋果听的,当然,也在告诉提醒他,不许欺负宋果。 只是……这个女人他连说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又怎么可能欺负她? 宋果温柔的喂着林南城吃水果,听到兄妹两人的对话,忍了半天的笑,还是从嘴里溢了出来。 “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因为我吵架斗嘴?这样会让我很有负罪感!” 林嫣也笑,“总之果果,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帮着你一块欺负他!” “好!” 这次见面,在宋果的笑容中画上了句号。 林嫣本来还想多待一会,但傅青山以她不适合在医院久呆为理由,彻底打断了她想要继续待下去的念想。 两人走后,病房又恢复成了安静的状态。 宋果喂完削好的最后一块水果,刚要站起身,就被男人拉拽了回来。 她没有防备,整个人直接落在了他的怀里,她皱了皱眉,声音含着几丝愠怒,“林南城,你有完没完?” “你的小脑袋就不能少装点那种东西?我只是想让你陪我睡一会儿!” 宋果的一张小脸迅速爆红,“我不陪,你自己睡吧!” “生气了?” 他精致的下颚线条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温沉又磁性,“刚刚被满足的人,好像不是只有我自己啊!” 她恼羞成怒,“林南城,你还说!” “好好好,以后我只做,什么都不说了,行吗?” 宋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林南城,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男人了!” “那是我的荣幸!” 她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林南城!” “好好好,我睡觉,我睡觉总行了吧!” 男人紧紧拥着她,而她也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窝进去,一同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这一夜,月光如水,洒满整个房间。 …… 宋果是被冻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房间除了从落地窗户透进来的光影,再没有其他的光亮。 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摸旁边的位置,却没有了男人的体温,她皱了皱眉,赶紧下床去找。 此时的林南城正在医院的吸烟区里吸着烟,他穿的有些少,在深秋的夜晚,能够感受到浓浓的凉意。 他抽完手中最后一口香烟,正要抬脚往回走,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就伸手从裤袋里拿出手机。 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时,他眉心蹙的更紧,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伸手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钟,就有一道柔软的女声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阿城,是我!” 林南城眉心蹙得更紧,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按下挂机键,一双深黑如夜的眸子看向落地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很静,静到站在门外的宋果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电话那端的女人声音,即便她不想辨认出来,但还是清晰的辨认了出来,电话那端的人是温暖。 温暖这个名字,好像就是扎进她心里的倒刺,不碰相安无事,但只要一碰,就会鲜血淋漓。 她屏息等着他说话,而电话那端的温暖也在屏息等着他说话。 林南城将手中已经快要燃尽的香烟捻熄在垃圾桶的桶盖上,随后低沉又淡漠的问了一句,“有事?” “我……我听说你住院了?” 林南城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温暖被他有些冷漠的态度弄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了十几秒钟,才温温淡淡的开口,“我可以来看看你吗?” “不需要。” 男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随后又问了一句,“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他根本没有等女人回答,就将手机拿离了耳边,准备按下挂机键,温暖察觉到他的意图,赶紧开口说道,“阿城,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温小姐,我和你之间早已经两清,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帮忙,是想要试探一下我的底线,还是傅青山的底线?” 温暖受不了他的冷漠,开始了哽咽,“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但你能不能看在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再帮帮我?” “抱歉,我没有那个义务帮,也不想帮!” 这次,没有等对面的女人开口,林南城就径自切断了手机通讯。 接着就又伸出手从裤袋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随后按下打火机点燃。 烟雾袅袅,将他的眉眼轮廓渲染的没有半分温度。 宋果又深深的瞥了一眼站在窗口的男人背影,才转身往回走,可夜太深,再加上她心慌意乱,碰到了墙边的装饰花瓶,发出的巨大声音立刻就引起了吸烟室里的男人注意。 他快速的捻熄手中的香烟,然后迈着大步走过来。 宋果避无可避,只能装作路过,一脸的无辜的表情,“嗨,好巧呀,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男人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女人,淡淡开口,“刚刚我打电话的内容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没有啊!” 她连忙否认,却不知道她否认的越快,就越容易露出端倪。 男人没再说话,像是在想着怎么解释,而宋果显然也察觉到了她撒的谎被林南城识破了。 既然识破了,她也就没再强颜欢笑,而是开始低头沉默。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温声开口,“果果,我和温暖已经是过去式了,对现在的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你要相信我,好吗?” 她点了点头,回答的很快,“好!” 男人见她没有一点原谅的架势,就凑过来要吻她,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 “生气了?嗯?” 512,果果,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想逼你 夜太深了,只有走廊上的几盏灯光散出微弱的光芒。 男人挺拔高大的身躯站在她的面前,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她因为他的过分靠近,呼吸一顿,睫毛也微微一颤,“我没有!”“ 她忍痛从他的手中抽出下颌骨,说出口的话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你又不是我老公,甚至连男朋友都算不上,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话落,就想要从他的身边绕过去,却被他伸手拦了回来,“不是老公,也不是男朋友,却能陪着什么关系都不是的男人睡觉吗?” 宋果漂亮的眸子迅速漫上一层水雾,她很想要表现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以前是不是没见过这么这种女人?那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声感谢?感谢我让你开了眼界!” 她偏过头,随手揩掉脸上的泪,“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肤浅的女人,可以陪着什么关系都不是的男人上床睡觉!” 他本来只是生气她在有事的时候,会很自然的把跟他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可是这一秒钟,他却觉得她从来没有在主观意识上承认过他们两人的关系。 不是丈夫,也不是男朋友,那在她的眼里他到底是她的什么人? 孩子的爸爸,还是比较聊得来的异性? 亦或是无聊时的慰藉? “宋果,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好好爱我?嗯?你告诉我?” 她来生理期的时候,他给她揉肚子,她有危险或是受委屈的时候,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个样子的他,还不能够取悦她? 他的双手握紧她双臂两侧,她疼得缩紧肩膀不停的躲着,“林南城,你放开我,我跟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该说的该做的,她都说了也做了,但是却比不上温暖出现的几秒钟。 他答应过她会好好追求她,也说过会试着爱她,可温暖在他的世界居住过十几年的时间,而她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想要取代温暖太难了。 她不想成为谁的替代品,那样的话就太悲哀了。 “宋果,为什么我们每次吵架你都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听我说,你是想把我逼疯了才甘心吗?” 话落,他直接伸脚踹翻了一旁的装饰花瓶,半人高的白瓷花瓶瞬间倒落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散落一地的碎片。 男人早在踹翻花瓶的时候,过于高大的身躯就覆在了女人娇小的身体前,替她挡下了所有飞过来的玻璃碎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愤怒和责备都显得毫无诚意,甚至连一点点伤害她的事情都做不出来。 如果这都不是爱,就真的说不通了。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 或者说,没人教过他什么是爱。 他的感情经历很简单,甚至可以说一片空白。 除了宋果,他只和温暖相处过。 以前他们都说他对温暖很特别,他以为那就是爱,但其实他对宋果所做的,远超出他对温暖所做的。 他只是没有做过对比,以为感情都一个样,但感情怎么可能一个样? “林南城,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来控诉我的行为?” 她伸手推他,却没有撼动他半分,她只能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大概间隔了十几秒钟,才缓缓淡淡的说道,“你为什么不肯对她说‘我已经不爱你了’,而是对她说‘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这样的话很容易让女人产生错觉的,你知道吗?” 他认为他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实际上他留情面的话,会让女人觉得还有机会可以尝试。 林南城如海般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得笃定,“果果,告诉我,你是在吃醋吗?” “随便你怎么想!” “果果,跟你在一起,我就没想过再跟其他的女人有什么,所以我觉得‘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和‘我已经不爱你了’是一样的效果,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我有喜欢的女人了,我不爱了!” 林南城的声音在有些空旷的走廊,显得格外的低沉暗哑,甚至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宋果仰头回视他,直到有夜班护士开始走动查房,她才偏头看向旁边,声音含着些许的笑意,“是吗?那就当是我会错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缓缓说道,“夜里让护士照顾你吧,这几天我睡在医院,连澡都没有好好地洗过,想回去好好的洗澡睡一觉,那……” “我就先走了!” 说完话,她又尝试着从他的身边逃走,却还是没有成功。 他几步追上去,站在她的面前,“果果,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想逼你,你回去冷静的、好好的、想一想关于我和她的这个问题,想好了过来找我,我在这里等着你。” 宋果听后,笑着点头,“好啊,我会冷静的、好好的、想一想关于你和温暖,还有我之间的问题!” 这一场感情,从来都不是她和林南城两人之间的问题。 他们的中间还隔着林家和宋家的距离,以及她一直都不想提,也不敢提的人,温暖。 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眼前,是情势所逼,也是早晚都要面对的现实。 既然早晚都要面对,那么早面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有掏心掏肺后的背叛感和无力感。 “夜里凉,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这句话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对他好,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的习惯,一种已经戒不掉的习惯。 “等等,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把车子借给我,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宋果没有深陷这段感情之前,从来都是独立自主的。 她可以一个人上下班,可以一个人修坏掉的电灯,修漏水的水龙头,甚至还可以一边照顾心乔,一边兼顾事业。 可自从他扰乱了她的心,给了她那么多那么好的错觉后,她就失去了自己。 她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开始计较谁会爱谁多一些,甚至会觉得她是谁的替代品。 当这种个感觉大于爱情的甜蜜时,他们之间的争吵和怀疑也就会越来越多,而她不想和他变成陌生人,更不想变成仇人。 她真的可以不要爱情,但他不能给了她爱情的希望,又让她看见爱情的悲哀。 男人看着她眉眼之间的落寞,淡淡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用……” “果果,现在是凌晨三点钟,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去?” 知道拗不过他,宋果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走吧!” 男人率先迈开脚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宋果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的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却在这个深秋的夜晚,显得有些萧索又寂寥。 她从来都没敢想过,在他这样功成名就的男人身上,能够看到跟他本身完全不相符的词语。 她想,这些年,他过得也不轻松吧? 被深爱的女人伤害,又经历了家族和事业上的大起大落,那些个难熬的日子,都是他一个人咬牙挺过来的。 想必……应该喝了不少酒,抽了不少烟。 就像前些天,他喝得酩酊大醉的回来,身上裹着浓浓的烟草味道的样子吧! 失意,淡漠,又凉薄。 他的步伐很快,她需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直到电梯门快要关闭,她才跑进去,却看到身边的男人倚着梯壁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没有主动跟他说话,或者更准确点说,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此刻的有些难堪的尴尬。 十几秒钟后,电梯稳稳的降落在一层大厅。 在电梯门开启的那瞬间,男人没有等她,而是率先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宋果跟在他的身后走出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声的开了口,“林南城,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他身上带着让人不敢触碰的怒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平息,只能远离。 林南城听到她的话,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她不明所以,只能停下脚步,等着他开口说话。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几个大步走到她的身边,“果果,我对你来说是不是根本就不重要?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手可以扔掉?”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男人笑了笑,声音温沉似水,“目前为止,这已经是你第几次跟我提出分手,又是第几次对我说你要离开我想要冷静的话了?” “我想连你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吧?” 宋果想要开口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等着他继续开口。 而这样的反应,恰如其分的证明了他的话,也让他对这段感情彻底的失去了信心,“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希望你会记得。” 说完,他冷笑了一声,就转身继续朝前走,没等她,更没有多说什么,不知道是彻底对她失望了,还是对这段感情失望了。 她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最终还是追了上去,“林南城,你把话说得清楚一点,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继续下去了,给我个痛快吧!” “宋果,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 宋果自动忽略他的反应和态度,还是温温淡淡的语调,“你刚刚的话,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跟我提分手吗?虽然我知道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但我可以把刚刚的话当成你是在跟我提分手吗?彻底的!”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我尊重你。” 林南城的话,居然没有让她感觉到意外或是难过,而是松了一口气,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抬眸看着他的俊脸,笑的很好看,“如果我们能早点把话说得这么绝情和干脆,或许我们还能做朋友,但现在怎么办呢?我们好像什么都做不成了!” 她还是笑,并朝他伸出手,“既然这样,我们就好好的说声再见吧!” “谢谢你,林南城!” 男人的双手始终垂在身侧,并没有回握的意思,她只好伸手去抓握他的大手,却被他轻轻松松的躲开了。 宋果也没有过多的纠结,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谢谢你,林南城,真的谢谢你!” 她转身看了一眼医院大厅外面,很快说道,“天快亮了,外面应该也有不少行人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注意身体好好保重,我走了。” 她觉得她的背影一定很好看,至少没有拖泥带水,过多纠缠,但有些悲伤根本掩饰不住,而她也不想再掩饰。 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飘起了小雨,她本来想伸手去拦车,但又很想漫无目的的走一走。 最后,任性战胜了理智,她就那么走进了深秋的风雨中。 天虽然快亮了,但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车辆也很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城市早晨了?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似乎从她出国留学以后,就没再见过这个城市三四点钟的样子了。 有些怀念,当然,也有些感慨。 她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只知道回到南城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十点钟了。 王嫂打开门,被她浑身是水,狼狈不堪的样子吓了一跳。 赶紧找来一条毛巾让她擦拭,然后又送她上楼去洗热水澡,接着就又赶紧跑到厨房去给她煮姜汤。 宋果洗了一个热水澡后,就开始收拾东西,等到王嫂把姜汤煮好,她也火速的收拾好了东西。 之前皮箱里的东西她都没动,只是简单的收拾一些常用的物品放进去就可以了。 王嫂看见她又拿出皮箱收拾,心里咯噔一下,便试探性的问道,“宋小姐,你……” 宋果当然知道王嫂的意思,笑着说道,“我和林南城分手了,这次是他提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打电话告诉他,或者不告诉他,结果都是一样,就是她必须离开,当然也只是在告诉她,这次她的离开,是在林南城的默认下离开的。 她打电话过去,也只是多此一举。 王嫂诧异的说道,“怎么……怎么会呢?” 王嫂觉得林南城对宋果很好,可以说疼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会先提出分手? 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情侣之间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嘛?况且我和他也算不上什么情侣,顶多就算是……异性朋友?或是蓝颜知己?大概就是这样吧!” 看,没有爱情的两个人,就连说出是什么关系,都成了一种带着悲哀的为难。 “宋小姐,还是先把姜汤喝了吧。” 宋果笑着接过,“谢谢你啊,王嫂!” “没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喝完姜汤水,她觉得身体不是那么冷了,舒服了很多,又道了声谢,她便拎着拉杆箱离开了南城别墅。 外面的雨势又大了一些,她思来想去都没有地方可以去,便无奈的给陆潇潇打去了电话。 陆潇潇听到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很欣然的就答应了要收留她几天,并要开车过来接她。 宋果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她,就说会打车过去,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南城别墅这一带都是富人区,很少会有出租车,她只能拖着拉杆箱往山脚下走,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以后,终于碰到了一个空客的出租车,她伸手拦下,便报了陆潇潇单身公寓的地址。 宋果知道潇潇的单身公寓是顾西沉给买的,她也知道两人属于地下情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都是未婚的男女,非要弄地下恋,但她的感情都一塌糊涂,就更没有资格去对别人的感情品头论足。 而且她和林南城的感情经历,也足够别人费解了,就更不用说她和陆潇潇半斤对八两的处境了。 四十分钟以后,宋果乘坐出租车到达了陆潇潇的单身公寓,而陆潇潇也早就撑伞等在了公寓的门口,看见她连忙跑过来给她撑伞。 宋果说了一声谢谢,就赶紧说道,“潇潇,我不会住很久的,等我找到房子就会立马搬出去的!” “没关系的,这么大的房子就住我自己,我也觉得很孤单的,有你陪我很好啊!” 宋果也笑,“那我也要谢谢你,在这种时候收留我。” “这有什么?等到将来我和顾西沉闹翻了,说不清你还有收留我的那一天呢!” 宋果还是笑,“你别为了安慰我就咒你自己,顾西沉年轻有为,又是极有天赋的商人,好好把握他,不要跟我一样,知道吗?” 陆潇潇知道宋果不喜欢给别人带来负担,或是负能量,她只能笑着点头,然后转移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有想,不过……等我处理好家事,大概就会出国了,不会在国内久呆的!” 陆潇潇听后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心乔呢?让她继续跟着爸爸生活吗?” “等我条件好一点的时候,我会把她带走,他……他将来会娶妻子,也会生自己的孩子,心乔跟着他应该会很辛苦,而且我也不想让心乔做什么亲子鉴定,那样对孩子伤害太大了,我不希望让她觉得她没人要!” “林家让你过门的条件,还是坚持给心乔做亲子鉴定吗?” “嗯,应该是的!” “你们……你们彻底分手了?” 宋果点头,“嗯,这次是他提出来的,应该是跟我在一起太累了!” 陆潇潇小心翼翼的瞥了她一眼,“那你……你没事吧!” 宋果笑了笑,“当然没事啊,就是失个恋能有什么事儿?我真的没有那么脆弱的!” 陆潇潇也笑,“是啊,不就是失个恋吗?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这句话好像是在说给她听,但同时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雨势凄迷,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白茫茫的雨雾中,好似镀上了一层无法言说的悲伤。 …… 宋果在陆潇潇的单身公寓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可隐隐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就是她淋雨后感冒了。 起初她只是有些发烧,就在拉杆箱里随便找了点退烧药吃了一些,却没想到会越烧越厉害。 她觉得她的身体热得都快爆炸了,嗓子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下床再去找药吃。 睡了十几个小时,脑袋昏沉沉的,脚步也很虚浮,还没有走到拉杆箱旁边,就摔在了地板上。 可能是摔在地板上的声音太大,隔壁的陆潇潇听到后,赶紧跑过来查看,没想到却看到了宋果跌在地面上的样子。 她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扶她。 宋果的体温太高,陆潇潇的手刚碰触到她的身体,被她身上的滚烫温度吓得尖叫了一声,连忙说道,“宋果,你怎么烧成这样都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烧出毛病?” 宋果虚弱的一笑,“我没事,我从小就体质不好,受凉淋雨就喜欢感冒发烧,吃点退烧药就好了,你不要大惊小怪!” “宋果,有些事情可以逞强,有些事情不可以,你要是难受我可以陪你喝酒陪你发泄,但你不能这么糟蹋你自己的身体啊!” 宋果赶紧摇头,“我真的不是因为失恋才这样,就是昨天淋了点雨,再加上受了点凉才会这样,我真的不是爱情至上的女人,不会用让自己的难受的方式惩罚别人。” 陆潇潇知道宋果是个很理智的女人,基本上是不会做出太极端的事情,只是……万一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又不肯说出来,只想默默毁了自己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她毫无办法。 “我送你去医院吧!” 宋果伸手抓握住陆潇潇的手,“潇潇,我知道你害怕我出事,但我真的没事,吃点退烧药就好了,不然这样吧,我吃点药睡下,要是一个小时以后还是这样,我就跟你去医院好不好?” 513,宋小姐,一起用个餐而已,你不用这么如临大敌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势不大,却好像要淹没整个城市一样,到处都是朦胧氤氲的雾气。 陆潇潇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又看了看宋果雾气蒙蒙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那好吧,我就呆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就赶紧告诉我,不许逞强,知道吗?” “嗯,我知道!” 宋果笑着说完话,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倦极了。 陆潇潇到底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早在发现宋果的体温时就没了主意。 她知道宋果可能真的不太喜欢去医院,或者只是不想过多的麻烦她,但她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又何必计较的那么多? 况且,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遇到能聊到一起的朋友就更少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很喜欢宋果。 当然,也更珍惜跟她的友谊。 她坐在床边出神了半分钟的时间,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顾西沉的手机号码。 顾西沉正在外边应酬,包房里很吵,他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陆潇潇的名字时,还是和旁边的人说了句失陪,然后起身走出了包房。 “找我有事?” 陆潇潇平时很少给他打电话,以至于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时,让她不可避免的怔愣了几秒钟,连要说出口的话都忘了。 男人见她没说话,就又问了一句,“什么事?很难启齿吗?” 陆潇潇连忙回答,“不是……” “哦?那是什么事?” 陆潇潇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宋果,嗫嚅的说道,“昨天……昨天宋果来我的单身公寓了……” 男人淡淡的回应,“嗯,然后呢?” “然后……” 陆潇潇抿了抿红唇,接着说道,“然后她因为淋雨发了高烧,怎么也不肯去医院,现在外面又下着雨,所以,所以你能不能让公寓的保镖送我们去趟医院,我怕她会烧出什么毛病出来!” 顾西沉走到灯影晦暗处,随后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接着就用被烟雾熏染的有些暗哑声音说道,“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陆潇潇听出了顾西沉声音里蕴含的复杂情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才能取悦他。 她想了一会儿,给了一个最稳妥的答案,“听顾黎说最近你很忙,我怕打扰你工作。” 顾西沉如深夜般的双眸微微眯起,类似于感慨的语调,听不出喜怒,“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 陆潇潇不敢擅自揣测他的情绪,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顾总,那……现在该怎么办?” “宋果又不是我的女人,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话落,就将手机拿离了耳边,按下了挂机键。 他仰头叹息了一声,随后阖上双眸,并将宽大的背脊倚靠在有些冰冷的墙面上,刚刚喝了不少酒,此时已经有些微醺,可不知道怎么,听到她的声音后,就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可爱的,清纯的,妩媚的…… 每一个样子的她,都鲜活的跳进了他的脑海里。 让他本来空虚寂寞的心,瞬间被填满。 有一种类似于悸动的情绪开始不断的蔓延,直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关于她时,他才终于承认,他有些想她了。 她有多久没有联系他了? 他仔细的回想,竟然能把时间准确的算出来。 没错,即便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在时隔十五天零十个小时的现在,他想她了,疯狂的想见她。 只是他这个人擅长压抑自己,即便此刻他的身体在疯狂的叫嚣着想她,他也依然能够让自己保持清醒。 一种类似于自我催眠的清醒。 陆潇潇盯着逐渐暗掉的手机屏幕,半晌才反应过来,手指下意识的移动,想要重新拨通他的手机号码,却在伸出去的那刻就收了回来。 她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生气了以后很难哄,而比这些更难搞定的是,她连他为什么会动怒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哄? 想了又想,她还是选择拨通了林南城的手机号码,只是没有想到林南城竟然处在关机的状态,根本无法接通。 顾西沉不肯帮忙,又联系不上林南城,她思来想去只能给林嫣打电话。 虽然宋果说她和林南城已经和平分手了,这件事情也就理所当然的等于跟林嫣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她觉得如果她找林嫣帮忙,林嫣应该不会拒绝。 至少在她看来,林嫣和宋果相处的很好,即便没有缘分做成亲人,那么,做成朋友也是很好的后续发展。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林嫣的手机号码,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亦或是林嫣和宋果就有着这一层剪不断的缘分,电话接通的嘟声刚刚响了一下,对面就传来了林嫣温柔好听的声音。 “潇潇,找我有事吗?” 陆潇潇嗯了一声,接着就开口说道,“宋果昨天来我这儿了,可能是淋雨着了凉,她现在高烧不退,却怎么也不肯去医院,你……你能找人过来帮帮我吗?现在外面下着雨,而我又孤立无援……” 她试图将现在的情况说得更凄惨一点,好能激发林嫣的同情心,但没有想到的是,林嫣听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帮忙。 陆潇潇连忙道谢,接着就按下了挂机键,然后守在宋果的床边,等着被救援。 下雨天路滑,再加上能见度低,傅青山怎么也不肯让她独自开车过来,最后她只能妥协,同意他派小白过来帮忙。 小白跟在傅青山身边多年,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三缄其口,属于做的最多,但从来一句话都不多说的人。 宋果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汗水沁湿了大半,再加上林城深秋的天气变化无常,这样抱着她出去说不清会加重病情。 小白只看了一眼,就对旁边的陆潇潇说道,“陆小姐,麻烦你给宋小姐换身衣服,免得风凉刺激她病情加重,换好了叫我。” “好的,我知道了!” 陆潇潇也听说过小白,更知道他的专业素养,对于他能过来帮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还会有什么别的多余要求,赶紧配合他,把宋果送进了医院的急诊科。 到了医院后,医生赶紧对宋果进行了紧急处理,由于送医及时,没有烧成肺炎,也没有对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只要住院打两天吊水消炎,就可以痊愈了! 听到医生这样说的时候,陆潇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 医生说了一句不客气,就赶着去诊治下一个病人了。 小白在完成任务后,就悄悄的离开了,陆潇潇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看见傅青山影子的感觉。 大概跟在傅青山的身边久了,就连走路说话都有了几分相似,也难怪她会有这种错觉。 收回目光,她就开始办理住院的事情,并让公寓里的佣人送衣服和营养品过来。 她一直都陪在宋果的旁边,一步都不敢随便走开,生怕她醒过来看不到人会害怕和无助。 就这样坐着,直到公寓的佣人把她和宋果的衣服,还有给宋果熬好的营养品送过来,她才敢起身动一动。 公寓的佣人将两人的衣服整齐的挂到衣柜里,又把给陆潇潇准备好的那份午餐从保温盒里拿出来,才微笑着说道,“陆小姐,你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快过来吃点吧,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都还热着呢!” 陆潇潇瞥了一眼摆放在桌面上的丰盛午餐,赶紧走过来,并温声道谢,“谢谢你啊,朱嫂,这么麻烦你,还抽空给我准备了午餐,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陆小姐爱吃我做的东西,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陆潇潇连忙点了点头,“当然了,我最喜欢朱嫂做的东西了!” 她吃的有些急,第一口就噎到了,朱嫂连忙递水过来,“陆小姐,别吃那么快对胃不好!” “太好吃了,就没忍住……” 朱嫂笑了笑,“你呀,要是喜欢吃我晚上还给你做,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遇见喜欢的东西就不要命了呢!” 陆潇潇朝她笑了笑,什么都没再多说,这种感觉,就像是家人一样。 可她却从来没有从真正的家人那里得到过任何关怀,哪怕只是一顿饭,一杯热水,一句问候。 没有,什么都没有。 朱嫂一直等陆潇潇吃完,才把餐盒收走离开。 病房从朱嫂走了以后,就陷入了安静当中,只能听到吊水从滴管落下的声音,还有各种检测仪器发出的声音。 陆潇潇看着生病的宋果,就像看到了自己一样,不由的多了很多的感慨。 其实很多的时候,她和宋果真的很像。 不论从家庭,还是选择男人方面,都像的像是一个人。 看到她,就像从镜子中看到另一个自己,都那么的不自量力,都那么的遍体鳞伤。 昨晚打雷下雨,加上她最近总是失眠,就这么看着看着,她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外面依然是电闪雷鸣,并伴着始终没有停歇的小雨,仿佛要彻底的淹没这座城市才肯罢休。 …… 宋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所及的都是白。 白色的棚,白色的墙,白色的家具,白色的床单,到处都是白色。 即便都是单调的白,看起来也带着不言而喻的高级。 她皱眉适应了一会儿窗外投射进来的橘色阳光,才终于确定这里是医院的病房,而且还是高级vip病房。 她将双手撑在床上,想要坐起身,却在起身的那刻,吵醒了旁边熟睡的陆潇潇。 陆潇潇睁开惺忪的睡眼,几秒钟以后,才笑着出声说道,“果果,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不舒服?” 宋果摇了摇头,也笑着说道,“托你的福,我现在很好!” “还能开玩笑,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事儿!” 陆潇潇笑着说完,就把刚刚朱嫂送过来的营养餐盒打开,然后递到了她的手边,“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公寓的阿姨随便做了点,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不喜欢的话我再让给你换别的样!” 宋果接过她手里的餐盒,依旧笑着,“看来我是不能给你这个献殷勤的机会了,因为我这个人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好养活!” 陆潇潇听到她的话,很快就笑出声来,“你还真是能把什么都当成玩笑说出来啊!” 这些年的遭遇,早就让宋果练成了刀枪不入的好功夫,现在只不过是失了一场恋,她还不认为她会因此一蹶不振。 “那当然了,没听过走出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时间和新欢。” 她眉眼弯弯的笑,声音甜而不腻,“时间是不可能了,但是新欢嘛……就很有可能了啊!” 陆潇潇当然知道宋果说的新欢就是指她自己,因为从她失恋到现在,都是她陪在她的身边,也就被她称为‘新欢’。 只是能把一段感情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来,是真的不爱了,还是用这种方式掩盖她的悲伤呢? 这两种可能,她想不出结果,索性就不想了。 宋果见她没吃,就指了指餐桌上的另一份,“潇潇,你也吃吧,陪我在医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真是委屈你了!” 陆潇潇瞪了宋果一眼,“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宋果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就继续吃着手里的餐饭,直到再也吃不下,才放下餐盒和筷子。 陆潇潇见她吃得不少,心情似乎也不错,就笑着说道,“果果,你这样吃下去,会被我养胖的!” “我外婆说女人胖点才有福气,我就是因为太瘦了,才会这么没有福气,什么都留不住……” 话题突然说到了悲伤的地方,两人都非常聪明又及时的止住了这种情绪的蔓延。 陆潇潇快速的转移了话题,“一会儿我叫医生过来给你做个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晚上我们就可以出院回去了。” 宋果听后,唇角漾出一丝微笑,“真的啊,我还以为要住上两天,刚想抱怨呢!” 两人就这么相视一笑,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尽在不言中。 …… 晚上,宋果和陆潇潇离开了医院。 到了陆潇潇的单身公寓时,已经是晚上的七点钟了。 朱嫂早已经做好了晚餐,就等着宋果和陆潇潇回来用餐,而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顾西沉也在。 陆潇潇已经很久没见过顾西沉了,如果不是宋果高烧需要人帮忙,想必她还不会联系他。 而现在突然在这栋公寓里和他见面,她总是有那么一两分的不真实感,就好像时空穿越了一样。 穿越到了她第一次来这栋公寓,第一次和他坐在这张餐桌上吃饭的时候。 场景都一样,甚至连他身上穿的深黑色西服都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多了宋果和朱嫂。 宋果完全没有想到顾西沉会突然来陆潇潇这里,她作为一个不速之客,赶紧开口打招呼,“嗨,顾总,晚上好呀!” 顾西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后低声问道,“听潇潇说你生病住院了?” “嗯,没什么事儿,就是受凉发了高烧,打了吊水又吃了点药就好了!” 顾西沉嗯了一声,随后指了指餐桌对面的位置,“过来坐吧,今晚的晚餐,朱嫂精心准备了一晚上,别辜负了她的心意。” 宋果笑着朝着朱嫂点头,“麻烦朱嫂这么费心准备了,谢谢!” 朱嫂听后赶紧摆手,“宋小姐实在太客气了,陆小姐的朋友就是家里的主人,哪有费心这一说啊!” 陆潇潇始终站在宋果的身后,在宋果走到顾西沉的对面坐下去后,竟然不知道是该和宋果并排坐在一起,还是该和顾西沉并排坐在一起。 不过想想之前他在电话里的冷漠声音,她最终还是选择走向了宋果,却在拉开餐椅的那秒钟,接收到了顾西沉射过来的有些阴沉如水的眸光。 陆潇潇一抖,却在下一秒钟,听到顾西沉用难得温柔的声音说道,“潇潇,坐到我身边来!” 宋果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低气压,赶紧转头看向陆潇潇,并低声笑道,“潇潇,顾总叫你,你就快去吧,不用想着陪我,我又不是外人,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陆潇潇点了点头,就朝着顾西沉走了过去。 却在接近他的下一秒钟,就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荷尔蒙气息,那么的性感,又魅惑。 她必须屏住呼吸,才能阻止对他产生越来越多的迷恋,可男人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故意冷淡,直接伸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小手。 陆潇潇没有任何防备,整个人直接摔在了男人的双腿上。 她的脸迅速爆红起来,想要这挣扎,却被男人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而这样的画面,让宋果和朱嫂都不自在起来,不过相比起来,朱嫂要比宋果好很多,至少遇到这样的场面,朱嫂可以自动隐身,可宋果作为客人只能看着他们两人暧昧互动,却什么都做不了。 陆潇潇快速的瞥了一眼宋果的神色,然后小声提醒他,“顾总,宋果还在这里,你不要这样啊……” 顾西沉倒是完全不在意,而是笑着说道,“怕什么,你是我女人的这个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 宋果尴尬的笑一笑,心里却满是对顾西沉的腹议。 就在她的神色还没有完全恢复如常的时候,顾西沉就又说了一句,“再说……我还有一个客人没到,等他到了我们才能开饭,所以在这之前,我是不是应该用这种热情的方式,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想念?嗯?” 其实这句话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对她身体的想念,而不是对她这个人的想念。 但显然他给她留了面子,没让她在宋果的面前完完全全的失去了那份本就微弱的自尊,如果不是有宋果在,她想她都会感恩戴德的说声感谢。 宋果听到顾西沉还有客人要来,便赶紧说道,“既然顾总要宴请客人,我就不在这里过多的打扰了!”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了顾西沉怀里的陆潇潇,“潇潇,那我就先走了,等哪天有时间我再请你和顾总吃饭,感谢你们这几天的收留!” 说完,宋果就站起了身,还没有等陆潇潇反应,别墅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朱嫂从厨房里走出来,小跑着去开门,宋果只来得及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正是几天没见的林南城。 他剪了头发,又换了一身浅色系的西服,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走进来的时候,一双深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让她很不自在的移开了眸光,看向了别处! 顾西沉见林南城到了,就笑着开口,“宋小姐,我宴请的客人你也认识,如果你不着急走,就留下来一起用餐吧!” 顾西沉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林南城把她接走,好把他和陆潇潇的二人世界清空。 但即便他不这么做,她也没打断多逗留,这样的做法,反而让他们四个人都尴尬。 宋果哪会再留下来,赶紧开口,“不用了,我本来就不怎么饿,就不耽误顾总和林总用餐了,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男人话语,而顿住了脚步,“宋小姐,一起用个餐而已,你不用这么如临大敌!” 这句话的话外意思,就是他已经对她没有任何兴趣了,即便她留下来一起吃个饭,他也不会在对她产生任何想法。 这种情况,她要是执意离开,就会显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不喜欢落荒而逃这四个字,就转过身,笑着说道,“既然顾总和林总都没有关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反正只是一顿饭而已,吃了她又不会少块肉。 况且她真的很饿了! 四人相继落座,开始了用餐。 宋果喜欢吃鱼和鸡蛋,但由于这两天在用药,她只能选一些比较素的菜吃,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喝汤。 514,林南城,你是在说你爱上我了吗? 夜色逐渐深浓起来,这个大得不算特别离谱的公寓,被高空坠落的各色景观灯包围起来,在风景瑰丽的半山腰上,显得特别遗世独立,仿佛与这个嘈杂的世界格格不入,根本无法相融。 宋果刚刚把汤碗端起来,手就被碗沿的热度烫得一抖,汤碗失去平衡,热汤洒了出来,女人皙白的指尖瞬间就被烫红了。 她皱眉想忍,但还是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迅速的就吸引了餐桌其他三人注视的目光。 林南城几乎出自本能的凑过去察看,却被宋果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而这个举动,间接又直接的提醒了他,和她自己。 无论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形成了什么样习惯,也都不准彼此再轻易的跨越那道已经形成的鸿沟和界限。 如果分手在所难免,早点适应陌生人的关系,对他们彼此都好。 陆潇潇也看出了两人的别扭,赶紧看向正低头拿着纸巾,擦拭处理着洒在餐桌和裙料上烫渍的宋果,“果果,你的手没事吧?” 宋果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说完,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抱歉啊,我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居然连碗都端不好,还让热汤洒出来弄脏了桌布……” 宋果把裙料上的汤渍擦掉一些后,就开始专心处理白色桌布上的汤渍,完全忽略了美腿上的疼痛。 而从林南城的脚步看过去,可以透过湿透的薄纱裙料,清晰的看到她腿上泛起的红肿,他暴躁的皱眉,没有听她说完话,就用着低哑的嗓音大喊了一声,“朱嫂,拿瓶烈酒过来。” 宋果的话被林南城打断,她就没再继续说话,而是继续整理着桌布上的汤渍,直到再也擦不掉什么,她才抬头看向对面的顾西沉和陆潇潇,“顾总,潇潇,谢谢你们今晚的款待,我已经吃得很饱了,就不过多的打扰了。” “至于这条桌布……”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半秒钟,“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你们邮寄过来一条我之前在美国收藏的桌布,我觉得很适合这栋公寓餐厅的环境和氛围,当然,应该也会比这一条更好看。” 她笑着说完,就站起身,然后落落大方的和旁边的林南城道别,“林总,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话落,她没有等陆潇潇说什么挽留的话,而实际上,即便她还想说一些挽留的话,顾西沉也不会让她说出口。 毕竟顾西沉是商人,他很会权衡利弊,绝对不会因为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去得罪林南城。 她虽然发了几天的高烧,但没烧傻,知道顾西沉这么做的用意,也知道他是在给她和林南城创作和好的机会。 只是她已经过了喜欢分分合合的十八岁,而且这段感情经营起来又太累,不管从哪个角度衡量,他们都不适合再继续在一起。 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宋果跑一样,她很快就趿拉着拖鞋上了楼,消失在了旋转楼梯上。 而这时朱嫂也正好把从酒窖里拿出来的烈酒拿了过来,林南城伸手接过,利落的起开,紧接着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烈酒顺着口腔一直滑到肠胃里,顿时就是火辣辣的一片。 顾西沉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将宽大的背脊依靠在餐椅的椅背上,随后漫不经心的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不去追?” 话落,他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随后自问自答的又说了一句,“不过我瞧着目前这个状态,晾晾她会更好一些!” 林南城没有说话,连着就喝了两杯,不知道是在跟宋果生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总而言之,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甚至可以说阴沉似水,让人看一眼,就会莫名的产生诸多畏惧。 陆潇潇受不了他们男人之间像是博弈般的谈话,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她,就抬脚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 等到陆潇潇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旋转楼梯上时,顾西沉才用着被烟雾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声音又说了一句,“既然想泡,就别一副可以随时放手,潇洒无比的样子,宋果这种女人,只能宠着惯着哄着,你要是跟她玩绝情的那一套。” 顾西沉笑了笑,接着倾身向前,将手中过长的烟灰弹落在餐桌的烟灰缸里,“相信我,她会比你更绝情。” 绝情? 这两个字还真是跟她很贴合,她处理感情,似乎从来都不拖泥带水。 即便她爱他已经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也可以说不爱就不爱,全身而退。 反观他,却成了拿不起放不下的那一个。 他从来都没有在宋果以外的女人身上,感受到这种不确定,或是完全没有把握的感觉。 她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和唯一的一个。 林南城瞥了一眼一脸幸灾乐祸表情的顾西沉,接着又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酒,“顾总,你泡女人都泡的一塌糊涂,还有脸跟我说教?” 话落,他笑着举起手中的红酒杯晃了晃,然后隔着殷红的酒液,和棚顶坠落下来的橘色光影,慵懒无比的看向对面的顾西沉,“如果你能用你的方式搞定陆潇潇,我可能还会信个一二,可是顾总……” “你现在连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都没搞定呢?却跑过来告诉我该怎么宠女人惯女人哄女人,你不觉得是个笑话吗?” 顾西沉俊脸上的笑容,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两人隔空对视十几秒钟,最后还是顾西沉率先移开了眸光,并伸出骨节修长匀称的手指,指了指放在林南城面前的烈酒酒瓶,接着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酒杯,然后用着没有任何情绪的嗓音说道,“给我倒杯酒。” 林南城倾身过去给顾西沉倒了一杯烈酒,顺便陶侃了一句,“现在有没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了?” “没有,毕竟宋果要比潇潇叛逆很多。” “是吗?” 林南城挑了挑好看的剑眉,嗓音磁性又温沉,“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顾总?” “赌?什么赌?” “这样,我付你给陆潇潇两倍的钱,让她离开你,你看怎么样?” 顾西沉听到他的话,一下子就怒了,“林南城,我看你他妈就是有病,难怪宋果不跟你,要是我,我也不跟一个精神病在一起!” 林南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顾总,是你说宋果比陆潇潇叛逆的,我用那么多钱,帮你试验一下你小女朋友对你的忠诚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顾西沉怒极反笑,“林南城,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快放,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耗!” “我想说你的小女朋友可要比宋果叛逆多了,长得漂亮,年纪又轻,身材又好,衣品更是不错,尤其喜欢穿男人都喜欢欣赏的性-感装束……”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几秒钟,“这样的女孩子呢,身边根本就不缺有钱有势的男人,所以,你最好看紧点,别哪天头顶被人绿成了草原,还傻呵呵的给人钱花呢!” 顾西沉眉头紧蹙,“林总,我怎么听你话里有话?” “没有,就是怕你当冤大头,善意提醒两句,你最好别对号入座。” 顾西沉看他脸上欠欠的笑容,真想挥过去两拳,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林总,若论身材和脸蛋,宋果哪样也不差,你还真是得提高警惕,别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不然……” 他的声音低低淡淡,在酒精的熏染下,过分的动听,“美人转过身,很容易就把你直接抛在了脑后,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甚至没几天就可能连你姓甚名谁都记不住了!” 林南城的大手握紧面前的红酒酒杯,双眸微微眯起,明明是看向顾西沉的方向,却涣散的没有任何焦距。 甚至细瞧之下,在他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空洞的让人不知道,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机械似的举起酒杯,接着就凑到嘴边大灌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顾西沉那些七分玩笑的话,让他想到了慕远桥,那个宋果明恋暗恋多年的男人。 尤其那句‘美转过身,很容易就把你直接抛在了脑后,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其他那人的怀抱,慕远桥吗? 如果不说曾经的伤害,慕远桥确实是除了他以外最好的选择。 但只要他一想到宋果投入慕远桥怀抱的画面,他的胸口就像是被火烧着一样。 他不知道这是嫉妒,还是单纯的看不惯? 亦或是……他对宋果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苛待。 可以不爱,可以分手,但决不能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烈酒很烈,顺着口腔滑进肠胃的时候,有着非常明显的灼烧感,而这种类似于疼痛的灼烧感让他恢复了全部的理智,“顾总,你有时间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我的事情就不牢你挂心了,我自有分寸。” “哦?既然林总这么胸有成竹,那有些话……我是真的就不必说了!” 林南城虽然也有些好奇他要说出口的话,但相对于他本身,他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难道就是单纯的看不惯自己?还是就是为了给自己添堵? 顾西沉有这么无聊吗? 而事实证明,男人无聊起来,谁也救不了。 宋果回到楼上,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拉杆箱,由于怕自己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会太拂林南城面子,并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她思来想去,只好和陆潇潇合力搬来一张伸缩梯子,然后从二楼放下去,准备爬下去,然后离开。 她有点恐高,所以从二楼往下爬的时候,她差点因为脚滑,而直接摔下去,幸好陆潇潇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才免于她摔下去。 她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又深吸了几口气,才刚要尝试继续往下爬,就听到楼下传来狗吠声。 宋果赶紧缩回脚,“潇潇,院子里怎么还有狗?” 她小的时候被狗咬过一次,从那以后就好像对狗这种生物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只要一靠近,双腿就会无力发软,根本就走不了路,只能瘫在那,等狗什么时候走了,什么时候双腿才会恢复如常。 “嗯,有两只小泰迪,一直养在院里。” “那我之前怎么没看见过?” 陆潇潇笑着回答,“之前可能是它们跑到别的地方疯玩,在加上体积小,花草树木一遮挡,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所以,你没看到过也很正常。” 陆潇潇见她趴在那不动了,便笑着说道,“果果,你哆嗦什么呀?你……很怕狗吗?” 她本来只是无意间的一句猜测,却换来宋果的疯狂点头,“对,我怕狗,所以你能不能让它们离开那?” 陆潇潇挑了挑好看的秀眉,“果果,顾西沉和林南城在楼下,你认为我能找到什么好借口出去逗狗离开?” “他们一个两个都成了精,怎么可能瞒天过海?” 宋果想想也是,最后豁出去般的说道,“好,那我就这么爬下去,反正它们看起来好小只,应该欺负不过我!” 可事实证明,泰迪狗这种生物撩起闲来,会让人无比抓狂。 在宋果还有两三个梯格就要落地的时候,两只泰迪狗像是疯了一样,来回的跑动,并不是的发出犬吠声。 宋果伸脚踢了踢,想要吓走它们,可它们却认为宋果的这个动作是在跟他们玩,紧接着就变得更加兴奋。 宋果无奈,只能小声商量,“喂,你们能不能离我远一点,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 可两只泰迪狗像是遇到了玩伴一样,怎么也不肯离开,宋果权衡了几秒钟,只好克服心理的恐惧,直接跳到了草地上。 正要拔腿就跑,泰迪狗的小舌头就伸了过来,并碰到了她小腿上的皮肤,而这种黏腻的触感,让她直接惊恐的尖叫出声。 她的声音在深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尖锐,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坐在餐桌旁,正在饮酒的两个男人耳朵里。 林南城一耳就辨认出了是宋果的声音,拔腿就朝外跑去,当看到女人摔在草地上,被两个泰迪狗‘欺负’的时候,他的唇角竟然不知不觉的就漾出一抹笑意。 宋果缩成了一团,躲避着两只泰迪狗热情的攻势,而这种热情的攻势,就是不停的上来舔人。 林南城几个大步走到宋果的旁边,还没有开口说话,女人就扑进了他的怀抱里,几乎满脸都是泪的说道,“林…林林南城,我害怕,你能不能让那两个东西离我远一点?” 林南城愣了半秒钟的时间,就伸出健硕的长臂,环抱住了女人不盈一握的腰身,接着声音含笑的说道,“它们只是在亲近你,不是要咬你……” “听我的,快一点,我一刻都不想让它们再靠近了,求你了,快点……” 林南城知道每个人都有恐惧的东西,并且很多的时候,一刻都无法忍受那些恐惧的东西靠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他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挥了挥手,叫来保镖把两只小泰迪带走。 半分钟的时间,两只小泰迪就被保镖带走了,宋果终于慢慢的恢复了冷静,最后脸上看不出任何哭过,或是害怕过的痕迹,并笑着朝他说道,“刚刚谢谢你!” 道完谢,她就从草地上站起来,接着就要拖着拉杆箱走。 刚刚走出一步,就被男人伸出来的大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小手,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挣扎,却没有撼动他半分,最后只能开口提醒他,“林总,我要离开这里了,请你放手!” “你要去哪里?” 她在林城没什么朋友,而那样的娘家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根本指望不上,她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宋果还是笑,“这个就不劳烦林总操心了,我自有去处!” 暂时住宾馆也好,住旅店也好,她都不会再找跟他相熟的人帮忙,这样的话,不仅等于间接的创造机会,而且还会让他觉得她是在欲擒故纵。 她想要的爱情,就是简简单单就好,而不是每天都要在算计中度过。 那样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林南城皱了皱眉,“宋果,你非要和我这么说话吗?” “对不起林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我是真的不明白!” 说着,她又尝试着把手从他的大手抽出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林总,我没想过要和你藕断丝连,更没想过要和你和好,所以……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不能,你要把话说清楚!” 宋果皱眉,“林总,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你还要我说什么?说我如何如何对你失望,还是说我如何如何不爱你了?” 林南城握着女人纤细手腕的大手愈发的用力,好像要捏断一样,“你不爱我了?” “林总,你听话都不会听重点吗……” 林南城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就用着有些低哑的声音问道,“宋果,你的爱究竟有多廉价?我们才分手几天,你就可以把不爱我的话说出口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有理由怀疑,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嗯?” “随便你怎么想吧,如果你觉得这么想会让你的心里舒服好受,你就这么想吧,反正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怎么想也都无所谓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他突然低头逼近她的脸,一双如深夜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宋果,告诉我,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林南城,我们已经分手了,难道还要我继续爱你吗?” 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继续笑着说道,“虽然现在说我不爱你了,有点绝情,但我总有一天会不爱你,只不过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区别,你又何必这么在意?” “因为我不像你,可以把感情弄成最廉价的商品,然后在热恋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我爱你,当然,也可以在分手的几天后,又信誓旦旦的说我不爱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话太过犀利和伤人,她的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秒钟,都要有泪掉落下来了,“这样不拖泥带水的处理感情,不是你们这种咖位的男人最喜欢的方式吗?难道你会喜欢一个在分手以后,还跟前任藕断丝连,三天两头就睡在一起的女人吗?” “如果你喜欢,我只能说一声sorry,因为我很不喜欢,所以也不会这样做。” 她的声音温温淡淡的,却带着最不容置喙的力量。 或者说,她从分手的那一刻起,就做了会有这一刻的准备,所以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没有显得很惊慌,甚至处理的游刃有余。 “宋果,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在你的眼里,我们的感情就是这么肮脏的代名词?” “我从来没觉得这段感情肮脏,只是……我们不合适,林南城,我们不合适,为什么还要勉强在一起呢?” 她低下头,看着他紧紧不松的大手,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勉强自己,更不喜欢勉强别人,所以……林南城,忘了我吧。” “这世上脾气好长相好身材好的女人有很多,你又何必在分手以后,又跑来说对我念念不忘,这不现实,而且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不会相信这种玛丽苏的霸道总裁剧情了!” “这世上脾气好长相好身材好的女人是有很多,但她们都不是你!” 因为她们都不是你,所以才会遗憾。 宋果笑了笑,“林南城,你是在说你爱上我了吗?” 林南城久久没有回应,宋果仰起脸,还是笑,“你看,你连爱上一个女人都做不到,又为什么非要这个女人是我?既然谁都不爱,那就找一个看着舒服的女人过一辈子吧!” 515,我爱你这三个字,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从高空坠落下来的灯影,将她纤细娇小的身影团团围住,带着几丝肉眼可见的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拥抱她,安慰她。 她还是笑,声音温柔却不失坚毅,“真的很抱歉呢,我是个不会让你一直都很舒服的女人。” “我爱你这三个字,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说完,他没有等她的答案,就用着低沉又性感的嗓音,自问自答的说道,“重要的让我觉得可以用欺骗的方式告诉你,我很爱你。” 他一直自诩自己是个从来都不屑,也根本不需要用谎言欺骗女人的男人。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这没有什么可值得避讳的。 可此时此刻为了留住她不分手,他很想撒谎。 很想告诉她,他其实很爱她。 “用我说声谢谢吗?” 她用着那双仿佛盛着万千星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谢谢我在你眼里,是值得欺骗的那一个,而不是船过无痕的那一个?” “果果,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她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用了,我都明白,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明白!” 林南城皱了皱过分好看的剑眉,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她又怎么能明白? “宋果,被同一个女人甩的经历,我只允许发生一次,这一次,你要想好。” 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她,如果她再因为宋家那点破事,而主动的贴过来,他就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已经想好了,不会回头。” 她几乎是笑着说完这些话的,明明没有流泪,却比流泪更虐心,虐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他双手紧握成拳,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拖着拉杆箱,逆着光影,一步一步的朝着入目所及的深夜尽头走去。 顾西沉站在公寓门口看了半天,直到宋果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他才双手抄进口袋,迈着阔步朝着他走过去。 林南城听到身侧传来的脚步声,头也没回的说道,“派人跟着了吗?” 顾西沉点了点头,“派了!“ 话落,抬眸瞥了一眼隐在晦暗灯影里的男人一眼,“就是不知道要跟到什么时候啊!” 这句话的话外意思,就是在说已经分手的女人,还至于这么宝贝吗? 当然,顾西沉的求生欲很强,于是就很聪明的换了一个很委婉的方式说出口。 林南城过了很久才收回看向远处的眸光,声音依旧磁性,“跟到她愿意主动嫁给我的时候。” 顾西沉伸出手,慵懒的摩挲着线条精致的下颚骨,“依我看,照目前这个情况,有点难呐!” 男人转过身,挑了挑剑眉,“是吗?顾总要跟我打赌吗?” 爱情中的男女分分合合都太正常,他虽然不是一个推崇爱情至上的人,但也绝对没有亵渎爱情的想法,这个赌傻子才会跟他赌。 “不赌,老子又没毛病,最最重要的是,宋果不是我的女人,我就算赢了也没有成就感,况且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赢。” 林南城冷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话落,就朝着自己的黑色宾利车子走去,刚刚走出两步,顾西沉低沉的嗓音就在他的背后响起来,“你喝了酒,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本来就没打算自己开车。” 也就是说,他会往车边走,只是在等预料之中的安排? 还真是连客气一下都不会。 顾西沉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面上并没有跟他计较这些不起眼的细节。 现在,能把他这尊大佛送走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至于怎么送走的,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或者更准确点说,在林南城心情坏到极点的现在,他能避开雷区就避开雷区。 没有人会傻到跟一个失恋被甩的男人去计较,那样除了我一肚子火,什么都得不到,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顾西沉低头,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很快就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三四声后,对面接了起来,他沉声吩咐,“送林总回去。” “好的,顾总。” 保镖听到他的话,连忙切断手机通讯,并一路小跑着到林南城的车边。 等到黑色宾利车子的尾灯消失在院落的尽头,他才转过身朝着公寓走去。 十几秒钟后,他沉步走进公寓餐厅,几乎第一眼就落在了趴在餐桌上的娇小女人身上。 她的手边放着一杯红酒,显然她趁着他和林南城说话的功夫偷偷喝酒了,而且是把林南城剩下的那小半瓶酒都喝了,只剩下手里的这一杯。 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生怕他会阻止一样,很快就将手中的酒杯凑到了嫣红的唇边。 他蹙了蹙好看的剑眉,几个大步走过去,就将她手中的酒杯拿了过来,“你酒量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可我想喝了!” 她坐在那里,绯红的脸上带着醉酒后特有的娇憨,看起来就像十几岁的小姑娘,干净的纤尘不染,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单手托着腮,一边缓慢的眨眼睛,一边缓慢问道,“我想喝也不行吗?” “为什么想喝酒?” 男人匀称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留在酒杯上的唇印,像是对她要说出口的答案很感兴趣。 陆潇潇眸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顾西沉显然并不满意她的这个答案,“潇潇,我觉得你还是想出一个答案比较好。” 也就是说她无缘无故喝酒的权利都没有吗? 一个人喝酒非要有什么理由吗? 在她看来,突然想喝酒,和突然发现爱上了一个人一样,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就是……突然想喝酒了。” 她虽然不喜欢顾左右而言他,但现在这种情况,还是避一避他的锋芒和锐气比较好,省得两败俱伤。 顾西沉听到她的话,突然笑了。 他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坐在餐桌前,声音愈发的低淡,“宝贝儿,用我给你想一个答案出来吗?” 她咬了咬嫣红的唇,没有说话。 男人见她还是不打算说,就自顾自的说道,“比如看到宋果和林南城,就把他们的故事情节套用在了我和你的身上,再比如……你觉得你会和宋果一样,终究会选择自我,而不是伤筋动骨的爱情。” “顾西沉,那只是你的猜测。” 她不想承认,也不会承认。 一个女人该有多么深爱一个男人,才会为他饮最烈的酒? 至少她想不出来这样的爱有多深。 “我的猜测?” 他又笑了笑,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句的说道,“陆小姐,我不得不说一句,你的演技太差。” 她的感同身受,和感同身受后的难过,都在她的星眸里跳跃着,他又不是瞎子,几乎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都可以先放在一边,但爱情绝对不可以。 “顾西沉,不如你告诉我你想听我说什么。”她星光熠熠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像是在深情凝视,“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好不好?” 那句好不好,她说得极其温柔,像极了在床上求饶时的语调。 顾西沉的薄唇,与眼前女人的薄唇,只有两三公分的距离,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吻上。他没在动,她也没再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的对视了十几秒钟,男人才率先的开了口,他说,“潇潇,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听什么,对不对?” 他想听什么呢? 无非就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孩子,义无反顾的爱上他的话。 只不过她不是义无反顾,而是‘有偿’的爱上。 她需要他的钱让她摆脱陆家,他需要她的身体聊以慰藉,仅此而已。 “顾西沉,我爱你。” “再说一遍。” 陆潇潇伸出柔软的手臂,环吊住男人修长的脖颈,随后又轻声的说了一句,“顾西沉,我爱你。” “再说一遍。” “顾西沉,我爱你。” 男人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瞬间变成猩红的颜色,他抬起垂在身侧的大手,钳制住她尖细的下颌骨,接着用无比低沉的声音问她,“陆潇潇,我不管这句话是单纯的为了讨好我说的,还是醉酒后的胡话,你都要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三个字,你这一辈子,只能对我一个人说。” 我爱你是什么特别难说出口的话吗? 并不是,这三个字对一个情场老手来说,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挂在嘴边,遇到一万个人,可以对一个万个人都说我爱你。 但他不一样,他喜欢她对他我爱你这三个字。 无论是不是出自真心,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对他一个人说这三个字,没有任何置喙或是商量的余地。 她听到他的话,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吻了下去。 这个夜,注定是属于在爱情中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和女人的。 …… 一周后的早晨,天气多云转晴。 从上午八点钟开始,林城包括纸媒在内的所有媒体,都在争相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曾经三足鼎立的军门林家,重新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 而林家现在的掌舵人林南城,更被林城的财经时代杂志,评选为今年的年度最有影响力的商人。 而随着林家和林南城重新走入林城所有人的视野之内,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关于林家之前落魄,以及林南城和入狱的前国会议员温暖,及宋家私生女宋果之间的三角恋,最为人们津津乐道。 大概爱情故事,永远都要比光鲜亮丽的奋斗史更容易让人沉迷。 不出半天的时间,关于林南城和宋果已经分手的新闻,就甚嚣尘上的压盖住了林南城在商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神邸形象。 而此时的宋果,正在高档的西餐厅里,和一个所谓的商界青年才俊相亲。 当然,是宋岐山亲自把关当中间人介绍的。 宋果瞥了一眼对面那个三十几岁,却已经没了头发的青年才俊打完招呼,就开始小口的用餐。 青年才俊为了展示自己的风趣幽默,赢得美人归,不停的说话。 宋果偶尔回应两句,更多的时候,就是在默默的听着青年才俊展示着他的所谓的风趣幽默。 甚至还会偶尔笑两声,以示尊重。 一顿饭吃了很久,久到宋果差点以去肚子疼为借口走掉的时候,青年才俊终于结束了自己风趣幽默的演讲,并自认为很绅士的问道,“宋小姐,你别看我现在这么风趣幽默,但在工作的时候,我是个非常严谨的人,这一点宋老先生可以替我的证明的!” 宋果笑了笑,没有说话,可却在心里腹议道,“就算今天坐在她面前的是个中年油腻猥--琐男,她的父亲宋岐山先生都会说这是一位风趣幽默的青年才俊。“ 睁眼说瞎话是一种什么感受她并不知道,但她想,宋岐山一定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毕竟他每天都会给她物色很多‘青年才俊’,而每个‘青年才俊’,都或多或少会有肉眼可见的明显缺点。 不过今天这位‘青年才俊’,已经是这几天最有资格叫‘青年才俊’的一个了,虽然话有点多,但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青年才俊看宋果不说话,紧接着就体贴的问了一句,“宋小姐,我看你没怎么说话,是我说得太多让你反感了吗?” “没有啊,我就是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而且我平时话就很少,你不用特别的在意。” “不喜欢说话啊!” 男人仿佛很失望她不喜欢说话这点,她正要说什么把刚刚的话圆回来,就听到男人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将来我们要是有孩子了,不喜欢说话可不行啊,我一定要把我的儿子培养成风趣幽默的企业家的!” 企业家?宋果真的很怀疑这个所谓得青年才俊知不知道企业家这三个字的神圣? 而且,他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为什么张口闭口就提他儿子怎么怎么样? “不过也没有关系,我这么喜欢风趣幽默喜欢说话,久而久之就一定会感染到你,对这一点,我很有信心。” 宋果有些无语,只是笑笑,最后实在受不了她的长篇大论,就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她就推开餐椅站起身,离开了餐位。 青年才俊看着她越走越远的窈窕背影,心中像是有一万头小鹿在胡乱的撞,他人生中好像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心动的感觉。 就是一种愿意为她去生去死的感觉。 …… 宋果走到洗手间里,就再也不想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见过的相亲对象越多,林南城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就越清晰,她觉得她好像生病了。 生了一种叫做不能没有林南城的病。 而且还是一种绝对不可能再回头的病,一旦患病,无法医治,只能压制。 她将纤细娇小的背部靠在卫生间冰冷的大理石墙面上,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靠在那里大概有十几分钟,她才走到镜子前补了点口红,确定跟进卫生间之前不一样,可以拿补妆当着一种借口时,才缓步朝着与青年才俊约会的餐位走过去。 而此时的青年才俊正在盯着电视屏幕,而屏幕上报道的新闻画面所出现的女人,正是刚刚让他小鹿乱撞的相亲女人。 如果说她之前是林南城的女人,那么是不是说明她已经不是*****了? 既然不是*****,他为什么还要在她的身上花那么多钱? 没想到看起来挺清纯干净的女人,却被林南城那种花花公子染指了,难怪她刚刚全程都是机械般的表情,跟过林南城,再看他这张脸时,总是会有违和感出现的吧? 宋果走回餐位的时候,看对面青年才俊盯着电视屏幕看得极其认真,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眼,却让她有了一种万劫不复的感觉。 林南城终于如众人期望的那样,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俯瞰众生,现在的她和他,不止是林家和宋家的距离,而是云与泥的距离。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可能从今以后,注定了再没有任何交集。 青年才俊听到了宋果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音,转回头的时候,那双本来爱慕的眸光,变成了鄙夷和嘲讽。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接着笑道,“宋小姐,我比你大十几岁,本来以为你只是一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但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既然我已经发现了你的秘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又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然后继续说道,“你的父亲把你介绍给我,想必你也知道其中的原因,既然你之前交过男朋友,又给他生过孩子,那么你父亲提的价钱,我就只能给三分之一。”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也知道你的父亲很中意我,但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不能混为一谈……”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几秒钟,“电话我就不亲自给你父亲打了,我想你回去当着他的面说会更好,毕竟我能理解你,他未必能理解你……” “你说够了吗?” 青年才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 青年才俊和宋果同时看过去,就看到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你着窗外耀眼的阳光,缓步的走了过来。 居然是慕远桥。 那个她终其一生都不想再见的男人。 青年才俊并不认识慕远桥,但看他器宇不凡,一身的尊贵,即便很不悦,也不得不有所顾虑的放轻语调,“你是谁啊?” “我是暗恋宋小姐的男人。” 青年才俊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的宋果,“这……宋小姐,除了林南城,你还交往过其他的男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 慕远桥走过来,双手撑在餐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青年才俊,“像果果这么美丽的女人,追求她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少?我看你戴着眼镜,又习惯出汗,眼光不好的同时,肾还不行,你还出来追什么女人,相什么亲?” 这句话宋果老早就想说了,没想到现在却借慕远桥的嘴说了出来,她很想忍住不笑,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青年才俊瞬间变了脸色,伸手指向宋果,“你你你……” “你什么?” 慕远桥伸手拍掉青年才俊伸出来的手,随后冷声提醒,“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说到做到。” 青年才俊的脸变成了猪肝色,知道惹不起,就很识相的匆匆走掉了。 宋果看着青年才俊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一脸无辜的慕远桥,“慕先生,你气走了我的相亲对象,这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抱歉,我在旁边已经忍了很久,如果他的话不那么多,我可能还会忍一会儿……” 曾经的慕远桥和宋果极其相似,喜欢安静,喜欢躲在角落里看书,也喜欢吃一样的东西…… 太多太多的回忆交织,让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最后变成了千篇一律的恭维脸,“刚刚谢谢你,我还有事儿,就不陪慕先生多聊了。” 慕远桥眉心微蹙,垂在身侧的大手本能的拉拽住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果果,现在的我可以给得起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开口。” “是吗?任何我想要的东西吗?” 宋果笑着,声音温柔的不像话,“那我要天上的月亮,慕先生也要给我摘下来吗?” “果果……” “慕先生。” 宋果没有听慕远桥说完,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是功成名就的商人,和我这样的女人牵扯在一起,总归不妥……” 她把话说的很委婉,当然,也足够能让慕远桥听明白。 宋果见他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就又温柔的叫了一声慕先生。 示意那么多人看着,他赶紧放手。 516,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给她幸福 慕远桥眸光暗了暗,虽然听明白了她的暗示,但却没有放手。 事实上,他一点都不愿意放手。 这双好不容易才能再抓住的手,他死也不愿意放手。 “果果,我知道你和林南城分手了。” 落地窗外的日光,穿过透明的窗玻璃,洋洋洒洒的落在慕远桥的身上,明明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明恋暗恋多年的男人,可这一秒钟,她竟然想不起究竟喜欢他什么。 或许从他选择离开,娶另一个女人开始,她就已经对他彻底死心了。 甚至有很多的时候,她发自内心的感谢他的绝情,当然,更庆幸他的绝情,才能让她忘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慕先生,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宋果再次试图将白皙的小手,从他宽厚温热的大掌中挣脱出来。 男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大手却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小手,怎么也不肯让她挣脱抽离,仿佛只要这次他妥协了,那么这一辈子,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 男女的力量实在太过于悬殊,宋果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接着就抬起头看向他,精致漂亮的脸上,还是刚刚的表情,刚刚的笑容,只是她的表情和笑容,再有没有一点温度,冷得有些绝情。 “你是觉得宋岐山穷疯了,只要是个男人就行,觉得我一定会倒贴你?” 说到这里,她笑得更灿烂了,“还是……你觉得林南城是个很好说话的男人,跟他分手后,马上就跟你和好,他会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会送来祝福吗?” “慕先生,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第一呢,我特别不喜欢吃回头草,第二呢,跟过林南城那样的男人后,我嫁给谁都无所谓,但绝对不会是你。” 她可以把她的婚姻和身体明码标价,谁喜欢就拿去,她都无所谓。 只是…… 她绝对不能允许他打着爱情的旗号,却做着和其他男人一样的行为。 说白了,他和那些男人没有区别。 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宋家,没有宋岐山,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而他正是利用这一点,一点一点的诱惑她,诱惑宋岐山。 说句发自内心的实话,他虽然看起来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优秀,可对她来说,他却是最糟糕的那个选择。 因为一旦选择他,曾经受过的苦难和折磨,都将变成一场笑话,一场被岁月掩埋在内心深处的笑话。 她不想玷污曾经付出的那些美好感情,所以即便她会动心,也绝不会动摇。 “果果,我们能不能不谈曾经的亏欠?只谈现在的感情?” 宋果轻轻缓缓的摇了摇头,“抱歉呢,不能。” 如果那些苦难和折磨,连她自己都忘了,那她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选择他的代价,是要变成行尸走肉,那她还不如回头去找林南城,至少她真的爱他,也是真的不想离开他。 “果果,我不想逼你,更不想用什么手段让你听话,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被那些男人染指,却什么都不做……” “那些男人?” 宋果挑了挑好看的秀眉,声音温温凉凉,像是夏季的一抹风,又像是冬季的一缕暖阳,但却字字句句的敲进了他的心扉,“我想请问慕先生,那些男人,是什么样的男人呢?猥--琐?油腻?还是跟你相比,直接就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形容?” 她没有听他的回答,就径自回答了这个问题,“可能是我的名声,就配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惋惜或是不甘心,而且……我确实配不上你。” “不管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的现在,我从来都没有一刻是能配得上你的,所以,慕先生,请你放手吧!” 后来的几句话,她说得很诚恳,是在劝他,当然也是在劝她自己。 “抱歉,是我说话方式有问题……” “慕先生,你完全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早就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当然,更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了。” 这一次,她用尽全身的力量,终于挣脱了他的大手,“不知道慕先生有没有听过覆水难收?用在你我之间,最合适不过了。” 话落,她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朝着西餐厅的门口走过去。 日光有些黯淡,她的身影轮廓被黯淡的光影笼罩,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从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觉得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他是威逼利诱,还是不择手段,她都不会再回头了。 慕远桥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的紧握成拳,直到女人窈窕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迈着阔步离开。 …… 回到母亲给她留下的老房子,宋果就赶紧踢掉了脚上高跟鞋,然后把自己整个摔进了柔软的沙发上。 虽然今天睡了大半天,但这一上午和相亲的男人消耗了太多的心神,她只觉得又困又倦,连妆都懒得卸了,就想那么昏天暗地的睡过去。 刚刚闭上眼睛,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按下了接听键,那边便传来了外婆的温声软语,“果果,明天有空吗?你爸爸说想你了,想……见见你。” 宋果自从母亲去世后,就一直在外边独居,很少回家。 听到宋岐山想见她,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瞬间就漫上了丝丝缕缕的嘲弄,“哦?他是想我了?还是……想快点拿到钱好打发我们滚?” 那头的外婆沉默了一会儿,“果果啊,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父亲?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外婆摇头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果果啊,你还小,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和你外公,而活在仇恨里,耽误你本该美好的人生……” “外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外婆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果果……” 宋果皱眉打断了她的话,“外婆,下午我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忙,你告诉那个人一声,我回不去。” “好了就这样,我挂了。” 切断通讯后,那些汹涌的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微微偏头,看向了窗外的园林景观,和山脚下的城市灯火。 出神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眼睛不知不觉的就弥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璀璨的水晶灯下,赫然是大片大片的悲伤。 她觉得她的心脏好像破了一个洞,不断的往里灌着风。 …… 宋果因为外婆的那些话失眠到天亮才睡,刚迷迷糊糊的睡着,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裹住被子滚了几下,才不情不愿的捞过手机接起来,因为起床气,语气特别的不好,“哪位?” “宋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早给您打电话,我是林城私立疗养院的护士,您外公的住院费用已经到了续费期,您父亲那边说不会再续费,所以我只好给您打电话,请您务必在今天下午之前续上费,不然医院这边会停止一切治疗。” 宋岐山为了逼她回去找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这么不是人的事情都干了出来。 果然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宋果握着纤薄手机的葱白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好几秒后,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我会在下午之前续上费用。” “好的,谢谢宋小姐的配合,再见。” 挂断电话后,她先是给外婆打了一个电话,确定外公那边一切都好,接着又拨通了宋岐山的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后,那头接了起来,“果果。” 宋果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下午我会开车回宋家见你。” 宋岐山没有意外她会这么说,像是算好了她会打过来,“嗯,正好回来吃午饭,我让佣人做点你爱吃的菜。” “不用了,我会吃完午饭后再回去,怕见到你和你的那位年龄足以当你女儿的新欢,会恶心的吃不下饭。” 话落,她就按下了挂机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掀开被子下床,然后洗漱出门。 …… 晚上六点,某高档西餐厅。 林南城晚上本来有一个推不掉的应酬,但顾西沉在电话里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让他务必赶过来,他知道顾西沉在正经的事情上从来不开玩笑,就推掉一切赶过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当侍者推开包房的门,他看到的不是顾西沉,而是慕远桥。 林南城过了最初那几秒钟的惊讶,就迈着阔步走到慕远桥的身边坐下,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道慕总给了顾总多少好处费,能让他这么尽心尽力跑前跑后的帮着操心忙活?” 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精致好看的剑眉,“并且……还帮着瞒得滴水不漏。” “让我来猜猜看,慕总现在手里最好的资源,就是城东那块低价买来的地皮,进行再开发的项目……” 他微微停顿了两秒钟,“所以……慕总为了让顾总帮着约我出来,把这块地皮的开发权交给了顾总,对吗?” 慕远桥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并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淡淡的回了一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林总的火眼金睛啊!” 说着,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了身边的林南城,“听说顾总说,林总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香烟?” 林南城瞥了一眼,没接,“以前喜欢过,不过现在不喜欢了!” “林总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喜新厌旧的男人啊!” 慕远桥的话带着三分恭维,七分和气,像是专门来找他谈事情,所以特意放低了姿态。 而这个所谓的‘事情’,他不用仔细的想,就知道一定是关于宋果的。 “慕总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拐弯抹角的男人,所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林南城动作连贯的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捻出一根点燃后,就深吸了一口,随后淡然的说道,“我很忙,为了今晚的见面,还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应酬,希望慕总的话不会让我觉得后悔推掉这个应酬。” 言外之意就是他托中间人,这么大费周章的找他见面,如果只是为了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有看起来的那么好说话了。 慕远桥当然懂这个道理,也就没再继续恭维他,而是笑着说道,“我觉得只要是关于宋果的事情,林先生应该都很愿意听,我想……林先生应该不会出现后悔这个情况。” 林南城没说话,而是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慕远桥隔着棚顶昏暗的灯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林总,我想你派在果果身边的人,应该会把她每天的所有行踪都告诉你,我也就不一一细说了,我只想说,请你放过她。” 林南城摊了摊手,又挑了挑精致好看的剑眉,笑着说了一句,“excuseme?” “我今天向她坦白了我的心意,也等于跟她摊牌了……” 慕远桥故意停顿了几秒钟,林南城则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回应,“嗯哼,继续。” “她说你不会同意她在和你分手后,立刻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尤其是我……” 慕远桥小心翼翼的试探林南城的心意和底线,直到确定他不会露出任何情绪,他才继续说道,“林总,宋果从前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不懂得怎么讨好男人,更不懂得用其他的方式让自己少走点弯路,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给她幸福。” “除了你,没有人可以给她幸福?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林南城字字句句的反问,“如果我同意你追求她,她就会乖乖的跟你和好,乖乖的嫁给你是吗?” “我不敢说百分之一百,但应该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 “可以啊!” 林南城很轻很轻的点着头,“我没有意见。” “你想要什么?” 慕远桥的手里除了城东的那块地皮惹人注目外,还有一个项目,一直都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那就是林城最大的游乐园开发项目,当然,也是目前林城最赚钱的项目。 谁要拿下这个项目,年度营业额破十二位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顾西沉之所以没有要这个项目,是因为他觉得他做的事情,还不足以让慕远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但林南城应该可以轻易的做到让他损失惨重。 这个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 “你还有什么?” 林南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看向他,仿佛在等他主动缴械投降。 慕远桥与他对视了几秒钟,才缓缓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可以把游乐园的开发项目交给你,但前提是,宋果的所有事情,将不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慕总也不例外啊!” 林南城倾身向前,弹了弹指间过长的烟灰,随后像是单纯的好奇,又像是本能的反应,低低淡淡的问了一句,“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慕远桥没有说话,而是倾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显然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有过特别严重的心理挣扎,只不过最后,美人还是战胜了江山。 “除了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他顿了顿,接着凑到慕远桥的耳边,淡淡的说道,“从前妻的身上得到的财富,再去养曾经抛弃的女人,慕总算不算是个奇葩?” “或许吧。” 慕远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的嘲讽,“所以林总的选择是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吗?”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个诱惑,他林南城再有权有势,也不过是个商人,只要是个商人,就绝对会以利益为重,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他答应的场面。 可有些结果,往往和想象背道而驰。 林南城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吞云吐雾过后,用着被烟雾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声音,缓缓淡淡的说道,“抱歉,慕总,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对于宋果,我从来都是势在必得。” 慕远桥皱了皱剑眉,“林总,难道你的疏远,和故意的施压,就只是把你和宋果的分手,当成了漫长的吵架吗?” “你有意见?” 林南城挑眉反问,“不过就算慕总有意见,也左右不了我的选择,当然,更左右不了宋果的选择。” 先不说宋果会不会选择他,就说宋果处理男女感情时,那绝不拖泥带水的样子,他就知道她不会回头去吃自己啃过的草。 慕远桥是不错,但比起慕远桥,她更喜欢找一个什么都不是,但只要能够娶她,给她一个避风港的男人。 因为在她看来,没有爱情的婚姻跟哪个男人都无所谓,但那个男人绝对不能是他,或是慕远桥。 “林总,游乐园的开发案能够赚多少钱,想必你的心里也清楚,我也就不把话挑得太明白了……” “抱歉,慕总,钱对我来说没什么诱惑力,但美人可以。” 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他,他就是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所以拿美人以外的东西诱惑他都没用。 慕远桥没有想到林南城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毕竟游乐场的项目所赚的钱不是一个小数字,而是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心动的数字。 “林总拒绝的这么干脆,真的让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宋果?” 爱这个词语,对于林南城这样的男人,就像奢侈,如果不是真的到了无法自拔的成都,他根本不会承认。 林南城笑了笑,声音低沉,“慕总,这好像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慕远桥倾身捻熄自己手中的烟头,紧接着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烟雾袅袅,将他的身形轮廓氤氲的愈发锐利,“林总难道连承认爱上一个女人都不敢吗?” “慕总,容我提醒你一句。” 慕远桥也笑,“好啊,我洗耳恭听。” “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如果你非要插进来一脚,就要看你有没有把这只脚再收回去的能力,当然,我在拭目以待,也希望你别半途而废。” 挑衅,十足的挑衅。 林南城是一个非常高傲的人,他的眼里很少能容得下别人,他慕远桥算是其中一个,但容得下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他曾是宋果明恋暗恋多年的男人。 “林总,你也是个商人,应该也不想看到两败俱伤的场面,如果你觉得游乐园的那个项目还不足以吸引你,我还可以把我能拿得出手的项目都给你,只要你愿意对宋果放手,别再用这样的方式囚禁她的心。” 宋果会对他说那样的话,一是确实忌惮林南城,二是她的心里确实有林南城。 而林南城也显然不是真的放手,而是在欲擒故纵,用这种心理战术,让宋果的信仰一点一点的土崩瓦解。 而瓦解的那一刻,也是她重新回到他怀抱的那一刻。 他为了她,精心布局这么多年,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囚禁她的心?” 林南城像是很讶异他会这么说,便笑着说道,“不知道慕总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囚禁她的心?明明是她在折磨我,给我难堪啊!” 慕远桥听后,心里腹诽道,还真的是哥商人,三言两语间,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就好像他真的已经放手了一样。 而事实上却是,他的手里有着一根绳。 没错,他就是在对着宋果放风筝,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拉紧手中的绳,看似自由的风筝,立刻就会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林总,我们这样兜圈子说话有意义吗?” “慕总,我说没意义的话,你会立刻离开吗?” 两个男人隔着棚顶昏暗的光线对视着,几秒钟以后,慕远桥才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林总,是男人的话,我们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用那种见不得光的方式去为难一个女人,真的很让人倒胃口。” 517,没错,我对宋果就是心怀不轨 包房里的灯光有些晦暗,林南城的脸隐匿在其中,有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冷峻和锋利。 他听到慕远桥的话,挑了挑好看的剑眉,状似很随意的开口,“是灯光太暗了吗?我怎么觉得慕总的面目有点狰狞呢?” “还是说……慕总这些年一直都在心怀不轨的惦记着宋果?” 慕远桥没再拐弯抹角,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对,没错,我对宋果就是心怀不轨。” 当年宋果出事,慕家又陷入财务危机,他不得不先放弃宋果,保住慕家。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没有慕家这座山,他就什么都不是,可他却忘了,一个女人毫无保留的爱是有期限的,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声音被烟雾熏染的有些低哑,“慕总终于舍得承认自己的心思了?” “林总火眼金睛,心思敏锐,就算我想瞒也瞒不住,再说……我也没想过要隐瞒我还爱着她的这件事。” 林南城突然笑了,“慕家还真是出情种啊!” 据他所知,慕远桥的哥哥慕行舟也是一个痴情种,为了一个女人,几乎与家族断绝了所有联系。 慕远桥是慕家现在的掌舵人,一举一动接受万人瞩目,如果他也步了慕行舟的后尘,恐怕会让慕家再次成为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话,而他也赌不起。 “林总,你怎么样才肯把她让给我?” 林南城吐出一口烟雾,回答的漫不经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就是……等我死的时候。” 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想让他主动放手,绝对不可能,除非他死了。 慕远桥听到他的话,没恼没怒,甚至连一丁点的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只是用着低沉的嗓音说道,“林总,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就像小孩子有人去抢他的东西,即便是他已经玩腻的东西,也会反过来抢走……” “我不认为她跟着你会幸福,而且,我也不认为你有能力给她幸福,你甚至连爱她都做不到。” 慕远桥倾身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声音愈发的低淡,像是要低到尘埃里去,“这件事情并不是多难的事情,想必林总会做好取舍,如果你做不了取舍,我会找到府上,请林老爷子帮你取舍。” 话落,慕远桥就从沙发上站起身,并仔细的扣好西装前面的纽扣,然后朝他微笑失忆了一下,就迈开阔步离开了包房。 这招先礼后兵,用的恰到好处,如果他不是慕远桥对付的人,他可能都要拍掌叫好了。 只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个男人的占有欲。 他实在是不该把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欲,比喻成小孩子的玩具,因为如果用了心的话,玩具也可能变成影子,如影随形。 想到这里,他摇头笑了笑,随后倾身向前,把手中的烟头捻熄在茶几的烟灰缸上。 正要起身离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皱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就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钟,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就传了过来,“林先生,宋小姐回宋宅了,还有就是……宋岐山停了宋小姐外公的一切治疗费用。” “好,我知道了。” 按下挂机键,男人反倒没再着急走,而是拨通了顾西沉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后,顾西沉磁性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林总找我有事?” “要不要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顾西沉听后,声音含笑的说道,“林总,你是不是喝多了?是我给你了一个和慕远桥摊牌的机会,你却反过来埋怨我,让我将功折罪?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林南城也没跟他多废话,而是淡笑着说道,“你要还是不要?” “唔,我可以勉强听听看。”顾西沉抬起手中的红酒杯,凑到薄唇边轻抿了一口,“不过先说好,要是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林南城皱了皱剑眉,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给你按个小时的时间,去把宋果外公的疗养院收购下来,今夜零点前,我要接到宋果的电话,如果我等不来,今天这件事情,我们就好好的清算到底。” 顾西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声音不由得严肃起来,“林总,你应该知道,宋果外公住的那家疗养院是在傅奕怀的名下,难道你要我去求那小子?” “顾总怎么搞定这件事情我不管,但如果搞不定,相信我,我会让你尝一尝被人耍的滋味。” 话落,林南城就直接按下了挂机键,徒留那端的顾西沉开始头痛。 思来想去,他也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最后只能给远在国外的顾黎发去了微信视频,想从她的嘴里探探关于傅奕怀的口风。 毕竟傅奕怀要染指他最宝贝的妹妹,也要看他同意不同意,如果他聪明点,会先来讨好他这个大舅哥,而不是等着他这个大舅哥主动去讨好他。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一想到有一天,他要从自己的妹妹身上讨好处,他就觉得不爽,而且是非常的不爽。 顾黎刚和朋友们聚完会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当看到顾西沉发来的微信视频时,赶紧将公寓里有关男人的一切东西都收拾起来,确定毫无痕迹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顾西沉微蹙的眉心瞬间皱成了一团,语气非常不好,“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顾黎整理了一下散落在肩头的长发,甜甜的笑着说道,“我哪有啊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冤枉我?我只是刚跟朋友聚会回来,手机在电梯里信号不好,我就想着回屋里再接听……” 也就是说,顾黎在控诉顾西沉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然,也是在间接的告诉他,她在国外很乖,没有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更没有交男朋友。 顾西沉将信将疑,随后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国?” 顾黎吐了吐舌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还想玩几天再回去呢。” 顾西沉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低低的嗯了一声后,还是没有忍住,开腔说了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别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什么时候能聪明点长点脑子,那就好了。” “哎呀,哥,你又这么说我?” 顾黎怒气冲冲的反驳,“毕业以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就想着多聚聚玩几天嘛,再说,咱家又不怎么缺钱,我就不怎么太着急上班找工作啊……” “这么说还怪我把咱家的条件创造的太好了?” 顾黎也察觉出了顾西沉的心情不好,就没有顶风上,紧接着就转移了话题,“哥,你突然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 顾黎撇了撇嘴,“那倒不是,我不是寻思你忙嘛,怎么会突然想到联系我?” “顾黎,我看你就是太没有良心,我就算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现在这么说,是在埋怨我吗?” 顾黎发现她今天怎么说话都不对,也来了脾气,“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给人发个视频一顿发脾气,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挂了,不跟你说了!” “等一会儿……” 顾西沉终于把心底的那些浮躁情绪抛在了脑后,随后低声的说道,“把视频切换一下,我要看看你住的地。” “你你你你……你为什么要看我住的地方?” 顾黎慌张无措的反应,让顾西沉瞬间眯起眸光,声音也跟着没有了温度,“顾黎,你是不是跟男人同居了?你交男朋友是不是?” 顾黎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我我我……我没有啊!你你你别冤枉人……”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到有些沙哑的男声打断了顾黎的话,“顾黎,你在跟谁说话?” 而在这道男声响起的下一秒,那道高大的身影就走入了视频镜头中,居然是傅奕怀。 他没穿衣服,只围了一条浴巾,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走过来的时候,还很自然的在她的红唇上吻了吻,随后才跟着顾黎一起看向视频镜头那端的人。 从刚刚傅奕怀出现,到他走过来,顾西沉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一个男人穿成那样出现在女人的公寓里,他们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只是他没有想到傅奕怀下手会这么快,而且快得几乎让人没有察觉。 顾西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总之阴沉得不像话,仿佛随时都能有水从上面滴落下来,“请问傅二少怎么会出现在我妹妹的公寓里?” 傅奕怀眨了眨眼睛,随后笑着回答道,“顾总也算是在情场里身经百战的男人了,不会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吧?” 顾黎可不敢这么跟顾西沉说话,赶紧解释,“哥,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嘘嘘,宝贝儿,既然已经这样了,就没有必要再对他否认了,我不想你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他早一点发现我们在一起的秘密,对我们大家都好。” 话虽然这样说,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她哥失望过,这次……却背着他和一个交往了不到两个月的男人住在了一起,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况且傅家的门槛那么高,她和傅奕怀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这才是哥哥最生气的地方吧? “顾黎,我给你订飞机票,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国内,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哥哥了!“ 说完,顾西沉就切断了视频通讯,完全没有给顾黎继续解释的机会。 顾黎看到顾西沉怒气冲冲的切断了视频通讯,就开始委屈的掉眼泪,虽然她也不知道委屈什么。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她正站在一个十字岔路口,她并不确定往哪边走能看见幸福,而且她也很清楚,傅奕怀不一定能给她想要的幸福。 毕业季,再加上失去了第一次,她总是会感觉到迷茫。 而除了这些,最重要的是,她才十八岁,刚刚考上大学,未来的路太长了,她都不确定爱情是什么,就已经失去了一切。 当然,这一切也包括她曾经认为的最宝贵的贞操。 傅奕怀看她低头落泪的模样,忍不住的凑了过去,刚要伸手去碰触她,就被她伸过来的一双小拳头捶在了胸膛上,“混蛋,都怪你都怪你,我哥从来都没有跟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失望过,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傅奕怀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拼命发泄的样子,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行行行,都怪我都怪我,可是黎黎,那晚上可不是我主动地……” 顾黎狠狠的瞪着他,“你给我闭嘴。” 傅奕怀赶紧伸手投降,“好,我闭嘴。” 顾黎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开始收拾行李,傅奕怀赶紧走过去阻止,“这两天都是台风天气,我们等台风天气过去再飞回去,嗯?” 顾黎推开他,“不用你管我,你不想飞回去,我就自己飞。” 傅奕怀皱了皱眉,最后只好把她拉拽到了自己的胸膛前,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哥他现在只是在气头上,我一定会替你平息他的怒火好不好?” “我哥那么骄傲的人,你怎么平息啊?” 傅奕怀又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我有办法,但前提是,你不许再跟我闹了。” 顾黎皱眉,“你说得我好像一点都不懂事,都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傅奕怀眨了眨眼睛,最后很无辜的说了一句,“我刚刚说了什么?我忘了!” 傅奕怀的话成功的逗笑了顾黎,她又伸手狠狠的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傅奕怀,我哥那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你大了我将近十岁,属于老牛吃嫩草了,往后你可要对我好一点。” “遵命,小祖宗。” …… 晚上六点半,宋果准时驱车回到了宋家老宅。 原来院落里面种植的花花草草全都换成了红色的玫瑰花,都是宋岐山新欢的最爱,热烈又张扬,一如她的年纪。 不得不说,宋岐山这次动了真格要娶的新欢,在品味和逼格上,比之前的那些强很多。 算得上是个对手。 走进老宅的客厅,立刻有佣人迎了上来,恭敬的叫了一声,“二小姐。” 这声不大不小的呼唤立刻引来了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沙发上的宋岐山和他的新欢米娜。 米娜看见她,慌忙的站起身,甜甜软软的说了一句,“果果回来了,你爸正跟我念叨你,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呢,真是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一点都没变!” 宋果摘下鼻梁上的墨镜,嘴角噙着一抹笑,不慌不忙的走过去,“哦?可能是因为我妈怀孕的时候,我爸忙着搞外遇的缘故。” “不都说天天面对谁就随谁吗?幸亏那时候我爸没正事,我要是随了我爸,可能就长成歪瓜裂枣了,所以,你怀孕的时候也最好离我爸远点,这样孩子能长得漂亮点,像我一样。” 宋岐山眉心一蹙,“宋果,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的教养呢?我和你妈妈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哟,我哪有那种福分,享受宋总的亲身教育啊!” 她停顿了一下,笔直嫩白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声音轻懒,“不过……我觉得吧,没出息没教养这东西可能天生随根,所以我对三教九流旁门左道的那些东西特别有天赋,说不定我哪天就能像总裁爸爸您那样,踩着另一半的肩膀飞黄腾达呢。” 宋岐山大手拍在茶几上,震怒道,“宋果,你太不像话了。” 米娜看他们父女吵得不可开交,赶紧开口劝道,“启山,果果难得回来一趟,你好好跟她说,我去厨房炒点你们父女俩爱吃的菜,你们坐这慢慢聊啊!” “你还怀着孕,炒什么菜?” 他摆了摆手,脾气消了一半,“那些都有佣人呢,你赶紧上楼休息去。”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你这两天正犯着高血压,可不能再这么生气了。” 宋岐山嗯了一声,直到米娜离开,才看向对面的宋果,“果果啊,今天我找你回来的目的,你也知道。父女没有隔夜的仇,你想要什么,就痛快的告诉爸爸,别让人看了我们宋家的笑话。” “哟,这是又开始走煽情路线了?” 她眨了眨眼睛,笑得很慵懒,“可惜啊,在这一点上,我也随您,特别的铁石心肠,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亲情伦理和道德。” 宋岐山叹了一口气,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岁,“果果,你是不是打算跟爸爸作对到底了?” “别啊,搞得好像我真是个不孝女一样,这样,我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你只要跟米娜签个婚前协议,保证您死了以后,她一分钱都捞不到,就算您一起娶俩我都不反对。” “说来说去,你就是为了那点财产?” “爸,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您能发家,用的都是我妈当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赚得血汗钱,可不能便宜了其他的女人,所以,我必须得跟你们争。” 宋岐山登时站起来,勃然大怒,“宋果,你是不是觉得我活得太久碍到你的眼了?非要把我气死了才肯罢休?” 宋果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说道,“真的,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衷心的希望您儿孙满堂长命百岁的!” “你你……” 宋果的性格确实随他,吃软不吃硬,甚至有的时候软硬不吃,只可惜是个女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应该可以把宋家的基业扩大十倍不止。 “我要娶米娜的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嫁个好人家,拿出钱把宋家从水深火热之中拉出来,我保证将来不会少了你的那份。” 宋果笑了笑,“宋总还真是专挑软柿子捏,当年捏我妈,现在捏我,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我和我妈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这辈子做你的女人和女儿。” 宋岐山显然没有心情跟她讨论这些,直接丢下话,“果果,你最懂得察言观色,也最懂得我的心思,我想要什么,你也最清楚,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外公外婆孤立无援的话,我并不介意跟你斗一斗。” 或许在宋岐山的眼里,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他功成名就以后的累赘。 当然,宋瑶的母亲也没比她和妈妈号多少,也都是一个下场。 总结来说,男人有钱了都一个样,哪有什么情深似海,深情不移,那是只要在漫画里才会存在的词语。 “宋总,你贵为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这样为难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就不怕遭天谴报应吗?” “果果啊,爸爸连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可能惧怕那些天谴报应呢?” 话落,宋岐山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接着笑道,“果果,这件事情我们拖得太久了,既然你找不到合适的男人,那一切就交给爸爸安排吧。” 说着,他就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合同,“你只要签下这份合同,我保证不会再为难你的外公外婆,并且还会给他们养老送终,让他们享受最美好的晚年生活。” “合同?卖身合同吗?” 宋岐山皱了皱眉,“果果,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我是你爸,不是你的仇人,更不是你的敌人。” “宋总未免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 宋果不想接,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合同的大致内容她不用仔细的阅读就已经猜到了,是关于她嫁给某个富商后,那个富商就会打给宋岐山两亿美金。 相对他之前的两亿人民币,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518,可看她的样子,好像专门在等你 落地窗外的夜色逐渐深浓起来,各色园林景观灯从落地窗外大片大片的涌进来,将宋果单薄的身形笼罩其中,竟多出了几分纤细柔弱出来。 宋岐山尽量忽略这些,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温度,“签字吧,我还给你留了嫁妆钱,你之前创业的那些钱,我也一分钱都不要了,你也该满意了吧?” 两亿美金,都是她卖身挣回来的,却只给她留了一千万,还真是大方又慈悲啊! 宋果低垂眉眼,看着手上的“卖身合同”,竟然连悲哀的情绪都懒得有了,“宋总,如果这份合同我就是不签会怎么样呢?” 她知道她又问了一个傻问题,但她为了给母亲争口气,企图得到他的父爱,已经傻了那么多年,似乎也不差这一回了。 “果果啊,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宋岐山扯了扯领口万年不变的深色领带,又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后,用着低哑的嗓音缓缓说道,“爸爸劝你千万别逼一个已经走投无路的商人,相信我,那后果……绝对不会是你想要的,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宋果将手中的合同放到茶几上,低声笑了笑,“宋总这些年以我母亲和我外公外婆的名义,威胁我的还少吗?现在用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打发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 即便薄薄的烟雾遮住了宋岐山的面目轮廓,但宋果还是清晰的瞥到他变了脸色,而且是变得很难看,毕竟父女一场,她还是懂得如何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于是在他准备说更过分绝情的话前,先开了口,“这样吧宋总,你想用女儿的婚姻幸福换荣华富贵,我想用婚姻幸福换自由,那么总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吧?” 宋岐山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什么诚意,说来听听。” 宋果犹豫了两秒钟,随后笑着说道,“既然有人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来买我的婚姻,我是不是应该见一见这个金主培养一下感情,或许能从心不甘情不愿变成心甘情愿呢?” 宋岐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淡淡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耍花招?” “如果耍花招就能够躲过这场‘灾难’,我好像不止于等到今天再耍,你说我说的对吗?宋总?” “可以,不过我要先问问他的意思。” 宋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做法,随后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次这个男人,不会还是岁数大到可以当我父亲的吧?” 宋岐山对于宋果的这句话好像很反感,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不是,这次的男人是个青年才俊。” 宋果接着问,“我认识吗?” 宋岐山哪会不知道宋果是在套他的话,很快接话道,“我只说了要问问他的意思,没说要告诉你他是谁。” “这么神秘,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吧?” 宋果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宋岐山的耳朵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他霍地站起身,“放心吧,这次我不会坑你。” “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话落,就朝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宋果看着宋岐山好像老了十岁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 一个一辈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可怜人。 她没有心情坐下来跟他们吃饭,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秋末的林城夜晚有点冷,她穿的不算多,刚刚走出去,就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风有些大,吹起衣服的下摆,飘在空中猎猎作响,她刚刚走出几步,就好像有雨滴从墨色的天空坠落了下来,落在身体上,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在雨势更大之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加快脚步朝着宅院前面的停车坪走了过去。 跑了两分钟左右,她终于在大雨飘落下来之前跑进了车子里。 她坐进去后没着急启动车子,而是隔着突然而至的大雨,看向宋宅里面,只见宋岐山小心翼翼的扶着米娜坐在餐桌旁,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谁也不会知道,她曾经多么渴望得到和其他人一样的父爱,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知道她永远都得不到跟别人一样的父爱时,竟然连悲伤的情绪都能控制的很好。 而那种悲伤,无声无息,却又深入骨髓。 宋果盯着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紧接着就启动车子,驶离了宋家老宅的院落。 风大雨大,再加上道路湿滑,能见度低,宋果几乎是以最慢的行驶速度,驶回到母亲留给她的老房子的。 车子里没有伞,她把车子停稳,就冲进了风雨中,一路小跑着回到房子里面。 由于雨势太大了,她跑到房子里面,身上就几乎全被淋湿了。 她换掉鞋子,匆匆跑到浴室里面,刚拿过一条毛巾开始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皱眉看了两秒钟,才滑下了接听键,“你好,我是宋果。” “宋小姐,我是林城私人疗养院的院长,刚刚您的外公外婆被人强行接走了……” 七十多岁的老院长说到强行被人接走这句话时,额头不禁冒出丝丝冷汗,其实与其说被人强行接走的,不如说被人掳走的更贴切。 因为他活到这么大的岁数,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精锐的保镖队伍,堪比私人雇佣军队。 而且他们个个精壮如山,气势雄浑,别说疗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就是职业军人,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宋果也听出了院长话语里的后怕和为难,还有掩饰不住的颤抖,赶紧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被人强行接走?林城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种事情?”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宋小姐!” 话落,院长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而且,刚刚我也联系了您的父亲,他的反应也很震惊,还说会派人来仔细的调查。” 宋果知道院长是在变相的告诉她,这件事情跟宋岐山没有任何关系,可能跟新的疗养院老板有关系。 可如果跟宋岐山没有关系,那又会是谁呢? 宋果快急哭了,声音颤抖的厉害,“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疗养院的院长也倍感压力,“哦对了,宋小姐,除了这件事情,疗养院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疗养院的老板换人了。” “换人了?” 院长嗯了一声,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疗养院晚上刚换了老板,现在就出了这个事情!” 院长虽然没有明说这一切都跟疗养院换老板有关系,但八九不离十,宋果不是傻子,当然也听懂了其中玄机和奥妙。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立刻赶过去。” 按下挂机键,宋果就往公寓门口跑,刚刚跑到门口,抓握在手里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她以为是院长打来的,看都没看,就直接滑下了接听键。 “院长,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顾西沉听到院长两个字的时候懵了一懵,赶紧将手机拿离耳边看了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宋果后,才不慌不忙的问了一句,“宋小姐接电话都不看一下对方是谁的吗?” 听到是顾西沉的声音,宋果先是愣了两秒钟,随后问道,“顾西沉?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要说我看上你了,你会不会很惊讶?” 宋果笑了笑,“不会,我会立刻爱上你。” 顾西沉觉得背脊一凉,赶紧笑着转移话题,“宋果,听说你外公外婆住的疗养院换老板了?”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新老板是谁?” 顾西沉挑了挑好看的剑眉,端起茶几上的红酒杯轻抿了一口,随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知道,这场收购案是我亲自谈的。” 宋果显然已经猜出了是谁,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是谁?” “宋果,你这么明知故问,是真的想和慕远桥旧情复燃,还是……真的想甩了林南城?” 果然是他,林南城。 “顾西沉,你和他这么狼狈为奸有意思吗?” 顾西沉摊了摊手,“没意思啊,但你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你而去得罪他啊!” 宋果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就是林南城。 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得罪一个手握这座城市经济命脉的大人物,他顾西沉又不是傻子,当然也不会这么做。 宋果闭了闭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顾西沉挑了挑剑眉,淡淡说道,“好像出差了吧。” “去哪出差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我不是林总肚子里的蛔虫,但我想‘蛔虫’这两个字,你宋果宋小姐应该担得起。” 他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的在告诉她,林南城去了美国。 因为他们重遇就是在美国,那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他要让她在有那么多回忆的城市向他妥协,彻彻底底的妥协。 而显然,她的外公外婆也被他强行带走,一起去了美国。 “他什么时候走的?” 顾西沉听到宋果的话,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腕上精致的表盘,笑着说道,“飞机应该刚刚起飞,如果你现在去追的话,顶多和他的飞机落地时间相差一个小时。”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声谢谢,就按下了手机挂机键。 她握着手机站在那里考虑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回房间换衣服收拾行李,然后带上护照和雨伞就出了门。 雨天路滑,她没有开车去机场,而是选择了打车去。 到了机场后,她订了一张最近时间的飞机票,就飞去了美国洛杉矶。 和顾西沉预测的差不多,她乘坐的飞机落地时间,和林南城乘坐飞机落地的时间,相差一个小时左右。 她下了飞机,就立刻拨通了林南城的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了林南城低沉磁性的嗓音,“这么晚了,不知道宋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 由于时差的关系,洛杉矶现在是深夜的十一点四十分。 这么晚了,一个单身女人给一个单身男人打电话,想想都觉得暧昧,更何况他们才分手没有几天,就显得更加的暧昧了。 宋果没有拐弯抹角,而是言简意赅的问道,“林南城,我外公外婆现在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林南城剑眉微挑,“宋小姐,我这里信号不好,你说谁跟我在一起?” 宋果知道他是故意的,就耐着脾气又问了句,“你现在在哪儿?” “林氏洛杉矶总部。” 宋果真的很想问他信号为什么又好了,但又觉得没意义,接着就说道,“我现在就打车过去,你在那儿等着我。” 男人听后,笑着回答,“宋小姐,真的很抱歉,我现在恐怕不方便见你……” 林南城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就传来一道甜腻好听的女声,朝着他撒娇道,“林总,你快点走嘛,人家穿着高跟鞋很累的……” 宋果听到女人的话,直接顿住了脚步,林南城见她没说话,就用着磁性的声音说道,“看吧,我没有骗你,我现在确实很不方便。” “林总,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打电话了好不好?影响人家的兴致啊!” 宋果一直都自诩处理感情干脆利落,也从没想过藕断丝连,但当她得知林南城在与她分手后,马上就有了别的新欢,那种感觉还是像万剑穿了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林南城颇为宠溺的说了一个好字,就按下了挂机键,徒留无线电波那端的女人在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洛杉矶深秋的夜太冷,还是她穿得太少,她觉得很冷,冷得彻骨。 深夜的机场很空旷,她站在大厅中央,突然觉得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 由于之前要凑钱,她已经卖了洛杉矶的单身公寓,只能随便找家酒店,准备明天再去找林南城。 她是个换地方就很容易失眠的人,而这一夜也注定了她的失眠,一直到太阳从西边升起,她才有了一丝睡意,刚刚闭上眼睛,放在还怎头旁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拿过手机,就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钟,就传来了林南城私人秘书汤菲的声音,“宋小姐,林总最近几天都排满了私人行程,如果您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直接找我吧,我会代为转达。” 汤菲的话让宋果瞬间就没了睡意,她从床上弹坐起身,虽然还是睡眼朦胧,但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刚睡醒时的慵懒和散漫,“是他让你联系我的吗?” “不是,总裁的私人秘书的职责,也包括整理总裁前一天打来的电话记录,因为和宋小姐是旧识,所以我才会行了这个方便……” 汤菲的话已经很委婉的告诉她,这是她自作主张的一通电话,跟林南城毫无关系。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间隔了好几秒钟,才缓淡的问道,“汤秘书,既然你刚刚提到了我们是旧识,那我能请问一下林总这几天都在忙什么私人行程吗?” 汤菲听到宋果的话,显得很为难,“这……” “我知道你不方便说,那就由我来猜好了。” 说完,宋果接着说道,“林总是来美国相亲的吗?” 汤菲抿了抿红唇,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宋果的话。 “对方是富家千金小姐,还是美国这边的华裔名媛?” 汤菲挑了挑好看的秀眉,又淡淡的说了一句,“宋小姐,你应该知道总裁是最反感他身边的人多嘴,我能说的能回应的就这么多,剩下的我真的帮不了你了。” 汤菲说完,就立刻切断了手机通讯,根本就没给宋果反应的机会。 宋果听着无线电波那端传来的忙音,好一会儿才自嘲的笑了笑,却分不清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又坐在床上呆坐了十几分钟,她才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林氏总部的地下停车场蹲守,她就不信林南城不回公司,不坐总裁专用梯。 虽然只是想把外公外婆被人强行带走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但她跑到林氏总部去蹲守林南城,多少显得有点纠缠不清的意思,更何况两人刚刚分手,她就跑到公司蹲守,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为了避免别人误会,她在来之前就把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以至于林氏总部的人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而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地下停车库有点黑,再加上秋末的洛杉矶阴雨连绵,她站在总裁专用梯旁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浓浓的凉意。 她穿的不算少,但她本身就是怕冷的体质,只觉得凉风从头灌到脚,身上再没有一处与暖这个字有关系了。 她蹲守在那,等了一个白天半个晚上,终于看到了他的车子从停车场的入口缓缓的驶过来,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她还是很清晰的看到了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逃,但她刚刚迈出两步,又觉得逃跑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况且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逃避就能够逃避的。 她站在那里,等着车上的男女走近,一步两步三步…… 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几乎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就在她受不了,想要转身离开这里的时候,男人的深黑如夜的眸光已经捕捉到了她的身影,而她也避无可避的与他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走在林南城身边的女人也看到了站在总裁专用梯旁的宋果,看了一眼周围,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转头看向身边的林南城,“林先生,这位是……” 林南城收回视线,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一个不重要的人。” “可看她的样子,好像专门在等你。” “每年像她这样的女人太多了,我要是每一个都回应一下的话,可能要开个皇帝的后宫了。” 女人听到他风趣幽默的解释后,甜甜的一笑,“不管怎么样,你们说清楚吧,我先上去了。” 女人说完话,又朝着宋果笑了笑,就径自坐进了电梯里。 林南城目送女人离开后,才看向有些瑟瑟发抖的宋果,“宋小姐蹲守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女人爱我爱到了这个地步,竟然不惜在这么冷得地下车库里,痴情的等候。” 宋果抿了抿好看的红唇,什么都没有多说,只问了一句,“我外公外婆在哪里?” “宋小姐的外公外婆在哪里为什么来问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分手了!” 他是在告诉她,早在分手的那一刻起,所有她身边的人事物就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宋果又咬了咬红唇,淡淡说道,“顾西沉说是你买下了我外公住的疗养院,而他们又无故的被人强行带走了,而会做这一系列的事情的人,除了林总,我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选了。” 林南城挑了挑剑眉,“宋小姐,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 “还有,一个已经分手的前女友跑来问我这种问题,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或者我这么问,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林南城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近,宋果为了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直到背脊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才退无可退的停下,“林南城,你不要总是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跟我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就那么难吗?” “你说是我做的?” 男人的俊脸越靠越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引起一片他能看见的战栗,“那么请问宋小姐,你有证据吗?” “林南城,我不想跟你玩文字游戏,更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但前提是,你不能一意孤行的做这些所谓为我好,实际上却是在伤害我的事情!” 519,他朝她笑道,尤其……我的时间很值钱 他好像喝了不少酒,一双深黑如夜的眸子因为她的话而微微眯起,透着好似迷雾般的晶亮,满满的倒映着她的身影轮廓。 他那张英俊如斯的脸越靠越近,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呼吸慢慢的跟他纠缠在了一起,她受不了的偏过头,双手抵在他坚硬如铁的胸膛上,嗓音不稳得说道,“林总既然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就该和其他女人保持一定距离,当然,这是除了我以外,对所有人的尊重。”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有些晦暗,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笼罩其中,他笑了笑,举手投足间都是性感的魅惑,“谁告诉你她是我的心仪对象?” 男人抬起垂在身侧的大手,在她光滑细腻的侧脸轮廓上来回摩挲,不知道是夜太深了,还是深夜的地下停车场太过安静,总之他的手所到之处,都能引起女人小小的战栗和颤抖。 “这种事情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林总又何必非要拿到台面上来说呢?” 男人挑了挑好看的剑眉,声音更加低沉魅惑,“怎么,吃醋了?” 宋果听到他的话,淡淡一笑,“林总这么说,未免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一点吧?” “哦,既然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找我,而我又刚好没有空接待林小姐,那就请便吧,我很忙的!”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几秒钟,接着笑道,“尤其……我的时间很值钱。” 这句话的话外意思很明显,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很不值得。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抵在墙壁上的小女人迅速的伸出小手,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大手。 男人感觉到手掌心突然传来的凉意,便回过头,挑眉看向了她。 他的大手很温暖,掌心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她刚刚只是出于不想话还没说清楚,就让他就这么走了的想法,才会慌不择路的去抓握他的手,却没想到会有类似触电般的触感从他温热的手掌传过来。 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焦急的问他,“林南城,我外公外婆真的没有在你这里?” “抱歉,这件事情可能要让宋小姐失望了,我好像还做不出来用这么low的手段,去逼女人妥协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一副无奈又无辜的表情,“so……”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她消化了足足半分钟,才分析出他话语里的意思。 他是在告诉她,她的外公外婆根本就没有被他强行带走,而带走他们的另有其人? 宋果知道林南城个性里骄傲的那部分,更知道他不屑对女人撒谎,而他做了的事情也不会不承认。 所以这件事情根本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如果不是他,也不是宋岐山,那做这件事情的会是谁呢? 脑袋都想疼了,也没有想出做这件事情的人会是谁,她索性就不想了,准备赶紧回国去找顾西沉,她想他一定知道。 或者更准确点说,这件事情就是他在故意摆乌龙,诱导哄骗她来找林南城,给他们制造复合的机会。 宋果抿了抿红唇,微微笑道,“刚刚真是抱歉啊,林总,是我没有搞清楚状况,打扰了。” 说完话,宋果就朝着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走了过去,林南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情绪,像是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宋果打车回到酒店,正要乘电梯上楼准备收拾行李回国的时候,却被酒店前台的员工拦住,并告知她酒店刚刚发生了一起性质非常恶劣的盗窃案,而她所在的那间客房正是‘重灾区’之一。 也就是说,她所有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别说回国了,就是继续呆在美国都成了问题。 之前为了早点在林南城的嘴里问出关于外公外婆的下落,她只带了一些现金就匆忙的从酒店离开了。 赶到林氏总部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和身份证。 而现在酒店发生盗窃案,她的房间又是‘重灾区’,就意味着不光她的钱包和身份证丢失了,更意味着她的护照也跟着丢失了。 出入境本来就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情,丢失了所有证件,就把出入境变得更加不轻松,而且那些证件在异国他乡补办起来会特别麻烦,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全解决的。 本来打算立刻回国的宋果突然崩溃起来,这一秒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抽光了她身体里面的所有力气,让她整个人跌坐在了地面上。 酒店的前台工作人员看到宋果这个样子,被吓了一跳,赶紧叫来同事搀扶着宋果回到一个新开的房间,让她缓解一下焦躁的情绪。 宋果回到工作人员新给她安排的房间后,对几个跟过来的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变得无比颓废消极。 谁也不肯见,什么事情也不想再想,就连手机都关了机,真正的与外面世界隔绝开来。 这一秒钟,即便她不肯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在得知林南城不是非她不可,转身就可以有其他心仪的对象后,那些所谓固若金汤的自尊和骄傲,就轰然间倒塌了下来。 不是她非要在分手后小心眼的嫉妒前任过得比她好,毕竟自己也在忙着相亲,跟其他男人培养好感,甚至谈婚论嫁。 只是因为真的爱他,所以才会特别在乎。 而她又深知道自己并没有在乎的资格,甚至于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就是因为有这样一种清醒的认知,她才觉得更难过,难过的心慌。 …… 另一边,林氏洛杉矶总部。 林南城乘坐电梯上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就用一张支票打发了跟他演了几场戏,还算很合拍很有话题的女人。 女人葱削般的手指夹住林南城递过来的支票,放在眼前晃了晃,才笑着说道,“林总出手还真是阔绰!以后有事一定记得找我,小优一定会效犬马之劳,来替林总分忧。” 林南城看了面前这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眼,随后淡声说道,“你对于弄虚作假坑蒙拐骗这么在行,如果还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我当然会去找你,而且酬劳还会翻倍。” 小优听到林南城的话,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真的呀?那我可要回去好好期待一下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让宋小姐那么快就回心转意了呢,这样我才有钱赚不是吗?” 林南城听到她的话,挑了挑好看的剑眉,似乎被她的话都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低下头,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接着又深吸一口后,笑着说道,“放心,如果她很快就回心转意,酬劳也不会少你半分。” “既然林总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会用尽浑身解数,争取早日让宋小姐重新投入林总的怀抱。” 小优信誓旦旦的说完,就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那……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林总。” 林南城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小优转身离开,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就只剩下林南城形单影只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吞云吐雾了一会儿,就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出神了很久,直到西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才把他已经飘得老远的思绪拉回来。 他低头拿出西服口袋里的手机,在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一直盯着屏幕看了大概两秒钟后,才滑下了接听键接听。 在接通通讯的下一秒钟,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林总,刚刚宋小姐知道她的东西被盗以后,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好,离得远我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总感觉她好像在哭……” 林南城伸手捏了捏发疼的眉心,用着被烟雾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声音说道,“好,我知道了。” “还有,林总……” 保镖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林南城皱了皱眉,赶紧接话,“有话直说,不用藏着掖着。” “好的,林总。” 听到林南城的这句话后,保镖才总算把悬在半空中的心放回肚子里,“我刚刚不敢确定宋小姐的状态,就远远的拍了几张照片,要发给您看看吗?” “发给我,立刻马上。” “好好……好的!” 几乎是挂掉电话的下一秒钟,林南城就收到了保镖发过来的图片。 离得有些远,再加上当时的大厅人很多,并不能清楚的看到女人脸上的表情和情绪,但就像是保镖刚刚说的,她低着头好像在哭。 宋果从来都不是一个特别脆弱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掉泪的人,能让她崩溃成这个样子,大概也只有她的外公外婆能做到了吧。 男人的眉头从微微轻蹙,到狠狠的拧成一团,只有了几秒钟的时间,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拨通了顾西沉的手机号码。 顾西沉正在自己的西沉别墅里喝茶看文件,当听到手机的震动声后,他盯着屏幕的双眸立刻转向了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当看到来电显示名字是林南城后,他立刻滑下了接听键。 攒了一肚子的邀功话还没有说出口,就传来林南城低沉到有些沙哑,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顾西沉,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儿?宋果外公外婆现在在哪儿?” “哟,听这声音是还没有和好恼羞成怒了?还是又被宋果给虐了,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就打到我这来了?” 过去的这大半年,他林南城林总谈了个恋爱,却把他虐得够呛。 他一直任劳任怨,甚至在很多的时候都扮演着助攻和炮灰的形象,所以他和宋果之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牵连到他,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她甚至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林南城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捻熄在办公桌的透明烟灰缸里,随后低声的说了一句,“你他妈是不是现在正吹着空调,喝着热茶,以为自己神助攻了?” 顾西沉挑了挑精致的剑眉,“林总动了这么大的怒,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助攻上?” “助攻?我看你他妈的就是在反助攻!” 顾西沉还是刚刚的表情,刚刚的情绪,漫不经心的让人有些咬牙切齿,“哦?具体说说看。” “总之想个办法把宋果的外公外婆送到美国来,我不想看见她哭。” 顾西沉从来都不敢相信,那么冷血无情的一个男人,会对他说,他不想看见女人哭,而那个女人,不是他爱了很多年的温暖,更不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妹妹,而是他孩子的母亲,宋果。 而这样的反应,也难免让顾西沉有所怀疑,“我说林老板,林大总裁,你是不是对自己和宋果之间的感情有什么误解呀?” 林南城听到顾西沉的话,半晌都没什么反应,直到顾西沉再开口说话时,他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因为他听到顾西沉说,“老林,我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你爱上宋果了。” 他还说,“如果你没有爱上那个女人,你不会这么心烦意乱,更不会见不得她哭。” 其实顾西沉说得这个问题,也是他这几天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是的,他会选择在这么难熬的时间段出国,就是想弄清楚他对宋果的感情,到底是因为她是最合适做林太太的那个人选,还是因为……他早就爱上了她。 或许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但对于他来说,那就是天大的难事。 他不喜欢说谎,尤其不喜欢对女人说谎。 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 更何况爱情这种东西,不是爱了说不爱,不爱却说爱了就能蒙混过关的东西。 如果真的爱上了,他也不会逃避,更不会觉得荒唐,而是会……倍感珍惜。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我的助攻问题,而是你爱不爱的问题,如果爱了,一切就迎刃而解,她不用别扭了,你也不用别扭了。” “如果还是不爱的话……那我也可以很肯定的说,林总就是在给自己找虐,不然谁会跟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周旋置气?甚至还为了这个自己不爱的女人,都快变得不像自己的?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林总?” 林南城的头好像更疼了,他没说话,而是直接按下了挂机键,改为给他发微信,而微信的内容也很简单粗暴,“明天晚上我要看到宋果的外公外婆,当然,看不到的后果,想必顾总也知道,就不用我多打字了吧?” 林南城将这条微信发过去十几秒钟后,顾西沉回了几个字,很好脾气的样子,“好,我知道了,林总。” 看完这条微信,他就将手机扔到了办公桌上,随后继续站在落地窗旁,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不知道是这座城市看起来太过纸醉金迷,还是今晚的夜色太过深浓,他总觉得他映在窗玻璃上的身形有些孤单寂寥。 是因为顾西沉的那些话吗?还是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状态?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 第二天傍晚。 宋果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一天一夜后,终于把酒店的工作人员吓坏了,她们顾不上宋果同意或是不同意,就拿着锁直接打开门闯了进来。 本以为会看到自杀,或是非常血腥的场面,但想象中的那些场面都没有出现,而只出现了女人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几乎是撞开门的声音,宋果缓缓慢慢的回头看过去,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有些迟缓和呆滞,“有什么事情吗?” 为首的酒店工作人员赶紧笑了笑,并摆了摆手,强自镇定的说道,“没什么事儿,宋小姐,我们……我们只是在做简单的客房服务,客房服务。” 说完客房服务,跟在后面的几个工作人员恍然大悟,赶紧训练有素的动了起来,对房间进行了地毯似的打扫。 大概五分钟以后,几名工作人员就以卫生打扫完毕,离开了宋果所在的房间。 等到所有人都推出去,宋果才转头继续看向窗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很低落,甚至低落的有些吓人。 又过了一会儿,宋果已经分不清具体的时间,大概过去了二十几分钟左右,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宋果有些恼了,她皱了皱眉,就起身去开了门,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站在门外的并不是面露八卦神色的酒店工作人员,而是她的外公外婆。 她站在原地愣了大概有十几秒钟,才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外公外婆?真的是你们吗?” 外公的身体并不好,不适合太过激动,于是外婆就站在了外公的前面,慈祥的说道,“傻孩子,当然是我们啊!” 宋果听到外婆的回答,不知道怎么,眼泪突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滴接着一滴的从眼眶里滑落。 外婆看见宋果哭得梨花带雨,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赶紧问道,“果果,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宋果赶紧摇头,“没有,外婆,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我就是觉得钱包丢了,身份证护照都丢了,在异国他乡特别想家而已……” 外公外婆在来美国的飞机上就知道了宋果丢失钱包和护照的事情,所以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事情,只是低声的安慰,“人这一生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蹦出来一个难题,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脚踏实地的闯过去就好了,其他的不要想。” 宋果听到外婆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外婆说得对,果果记住了。” 话落,才从沉浸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然后一边搀扶着外公外婆走进房间,一边低声问道,“外公外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你们一直都在美国吗?” “不是,我们是从林城坐飞机过来的,昨天晚上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找到我和你外公,说你在美国遇上了麻烦,让我们赶快来找你,听到你出事了,我和你外公连晚饭都没吃,就上了飞机。” “刚刚……刚刚你外公还在埋怨我,说我平时总是对你特别凶,才会让你在受了欺负的时候不敢跟我们说,我想一想也觉得很对,不过果果,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外公外婆,虽然我们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了,但总能替你分忧一些,我不想让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宋果从小就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而且一直都属于品学兼优那类从来不叛逆,甚至可以说没怎么经历青春期就长大的女孩子。 她和老伴一直都在为有这样一个外孙女而感到骄傲,但她从上大学以后,就跟他们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有时候会让他们很担心,担心她受了欺负和伤害,却不敢说出口。 而事实证明,她确实在往这个方向发展。 听到外婆和外公自责的话语,宋果赶紧将脸上的泪痕擦抹干净,随后笑着说道,“哎呀,外公外婆,我哪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坚强啊,我难过的时候也会哭啊,也会忍不住的跟你们倾诉啊,哪有什么东西都在自己扛啊!” 宋果的话显然没有宽慰到外公外婆,反而让两位老人家越来越自责,她越懂事,他们就越自责,她只好装作不懂事,“好了外公外婆,我们好不容易聚在美国,说了那么多年要陪你们在洛杉矶转一转,却一直都没有实现,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着你们了!” “哎,傻果果哟,我和你外公都一把老骨头了,转不转的都无所谓,只要你开心幸福,我和你外公就算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520,对不起,果果,我来晚了 时间接近傍晚,大片大片的夕阳余晖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透射进来,将这一幕渲染成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温情画面。 安顿好外公外婆,宋果的颓废沮丧了一天一夜的情绪,也被驱赶的七七八八了。 她开始着手补办护照和身份证等证件,然后开始计划带着外公外婆去哪里兜风看海旅行。 完全脱离了宋岐山的掌控和威胁,她开始变得爱笑,开始期待未来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再轻易悲观,当然,也不再轻易的认命。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从指缝间溜走,很快就过去了大半个月,而在这大半个月当中,宋果带着年事已高的外公外婆观光浏览了很多地方,也算弥补了她这些年工作忙留下的诸多遗憾。 这一天清晨,洛杉矶下了秋末以来最大的一场雨,仿佛要淹没整座城市一般,大到几乎看不见对面楼身的形状。 也是在这一天的清晨,外公的病情突然加重,明明昨天晚上还拉着她的手,眉目慈祥绘声绘色地跟她讲着她小时候趣事儿的老人家,突然昏迷不醒。 宋果在美国时期积攒的人脉,已经随着她抛售公司,而变成了过去式。 她这些年忙着工作,忙着让自己和外公外婆能过得更好点,很少会去主动交朋友,或者更准确点说,她没有精力去交朋友。 所以在异国他乡这种急需别人帮助的时刻,就显得格外的孤立无援,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而也是在这一天的清晨,华裔富商林南城完成了一次犹如史诗般的收购壮举,洛杉矶全城的媒体开始铺天盖地的报道有关于他的消息,而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华裔商界,首屈一指的经商天才。 外婆跟着外公风风雨雨了一辈子。 用外婆的话说,就是她忍了外公一辈子,让了他一辈子,也爱了他一辈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的感情历经了大半个世纪,才会在这种即将分离的时刻,让外婆看起来特别的淡定从容。 至少外表看起来是这样的。 宋果先是探了探外公的呼吸和脉搏,然后赶紧拨通了119。 在忙乎了一大通后,宋果又手忙脚乱的收拾要去医院用到的东西。 而外婆则全程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外公,神情逐渐变得有些木讷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果知道,以外公的身体条件,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但真正要放手的那一刻,没有人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外婆。 宋果能够理解外婆的心境和心情,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外婆温温淡淡说了一句话,“果果啊,你外公病了这些年,全靠你在外面拼死拼活没日没夜的工作挣钱,才能撑到今天,我心里也清楚他早晚有一天会先我一步离开人世,以前呐,我和你外公生怕给施加什么压力,让你活得不快乐。” 外婆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看向杵在床边,已经手足冰凉的宋果,“可是现在,现在……你外公他可能凶多吉少了,我……我又一把老骨头了,不知道能撑到哪天……” “外婆……” 宋果不想听外婆说这些丧气的话,外公的呼吸和脉搏都在,他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他,让他再多陪陪她,哪怕多陪她一个月,让她再尽尽孝心也是好的。 外婆的呼吸变得有些不畅,她抬起手捂唇咳嗽了几声后,接着说道,“孩子,你听我把话说完。” 宋果瞬间红了眼眶,泪水突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眼眶里不停的往外滑落。 外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和你外公福薄,只有你妈妈这么一个女儿,可她却很早的就撒手人寰,只把你留给了我们。” “现在我和你外公年事已高,可以说有今天没明天,别的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看到你找个好男人,结婚成家,剩下的余生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这样……这样我们就知足了,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宋果听到外婆的话,赶紧颤着声音打断她的话,“外婆……”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用工作麻痹自己,而外公外婆为了顾及她的感受,也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个问题,他们不提,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只是现在她的终生幸福,已经成了外公外婆心里的一根倒刺,不死不休。 恐怕只有看到她真的幸福了,才会把这根刺从心底拔掉,也才会……没有遗憾任何的离开。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床上的外公,这一分一秒,是真的觉得自己很不孝。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是只顾着考虑自己的感受,并没有静下来,设身处地的为两位老人着想过,甚至还一直自诩自己是个特别孝顺的人,但实际上,她从来都没有做对过一件孝顺的事情。 比如找个踏实可靠的男人让他们见见,比如在他们身体好的时候,嫁给一个不错的男人,等等等等…… 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早结婚,我们也不奢望你立刻结婚成家,可你至少要领回来一个让我们瞧瞧,知道你还有这份心思……” 说到这里的时候,外婆突然泣不成声,“你外公……你外公他一直都在跟我念叨这件事,但又一句话都不许我跟你提。” 外婆抬起手,用力的敲打着胸口,“都怪我啊,都怪我,我要是早点逼逼你,他……他会不会就没有遗憾了?” 宋果看见外婆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变得激动起来,赶紧上前抓住她不停敲打胸口的双手,再开口时,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外婆,你不要这样,我答应您,一定会尽快把他带过来跟你们见面……” 外婆听到宋果的话,愣了两秒钟,随后激动的问道,“你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 宋果点了点头,“有的。” 外婆像是在浪急风高的海上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奔到外公的身边,并附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老头子,你听到了吗?果果说她有心仪的对象了,你可以安心了。” 而这样安慰的话语,并没有换来外公的苏醒。 上午的十一点四十三分,外公还是撇下了她和外婆,撒手人寰了。 外面的雨势很大,加上一刻都不停歇的电闪雷鸣,让宋果害怕极了,人生中第一次面对生命,觉得这么无能为力。 雨天道路湿滑,林南城的车子在应酬过后的返程路上抛了锚,与旁边的车子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驾驶座上的司机,和后座的林南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在联系了保险公司和道路救援后,就随着119的急救车进了医院。 下了救护车,林南城就远远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她背对着急诊人群的方向,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通话。 虽然离得很远,但他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还有疲惫。 正要举步走过去,就被突然路过的医护团队挡住了去路,等医护团队走过去,他在要去追的时候,刚刚的位置上已经没了女人的身影。 司机见自家大boss站在那里不走,自己也不敢走,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自家boss会把刚刚汽车抛锚的事故,归咎迁怒到他的身上。 林南城站在原地盯着看了几秒后,就挥了挥手,“你先去急诊科吧,我看到了一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司机听到他的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的,林总。” 林南城和司机分开以后,就顺着女人可能会消失的方向找了过去,在数不清多少次的徒劳无功后,他终于在顶层的重症病房找到了她的身影。 他看到她换了一身黑裙,手臂处戴挂着一截孝布。 当看到那块孝布的时候,林南城的眉心狠狠的跳了跳。 他顾不上唐突,几个大步就追了过去,便看到一间高级病房里,宋果和她的外婆正在给病床上的老人梳洗打扮。 而那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果的外公,萧肃。 萧肃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脸色青白,身体好像还没有完全僵硬,似乎刚刚离开不久。 他站在那里看了两眼,就朝着宋果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果和外婆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便一齐看了过去,当看到门口的人是林南城时,宋果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掉落了下来,就好像突然有了软弱和软肋。 林南城深黑色的西服上面,到处都是雨水混着血水留下的大片污渍,他迈着长腿走到宋果的身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抱歉,我来晚了。” 外婆关媚看到病房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气质矜贵的男人,不免有些疑惑,便用眼神询问宋果,“果果,这位是……” 林南城见她只知道哭,便想都没想的就把她揽抱进了怀里,“外婆您好,我是宋果的男朋友,我叫林南城。” 听到林南城的名字后,外婆小声的沉吟着他的名字,像是在脑海里极力搜索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林南城……” 隔了十几秒钟,才搜索出有关于他的一切。 以前只是听到过他的名字,并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见过他本人,这是第一次见,果然和传说中的的一个样。 整个人丰神俊朗,一表人才。 但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和当年侵犯果果的那个男人一样…… 她想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而是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有爱的互动着。 宋果吸了吸鼻子,又胡乱的伸手擦掉脸上的泪,声音低哑的问他,“你……你怎么来了?” 这是林南城第一次主动来拜访她的家人,当然,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 毕竟外公走了,以后能为她撑腰的人又少了一个。 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卓然,又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她? 她现在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外公有尊严的离开。 但这里是美国,她的手即便伸的再长也够不到这里,唯有靠身边的男人。 而她也非常清醒的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如果他还愿意待见她,那她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况且,还是在她这么需要他待见的时候。 宋果的眼泪像是决堤了的海,一刻都不停歇的从眼眶里往外冒,男人见她满脸是泪,便皱了皱过分好看的剑眉,“别哭了,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你要多为活着的人着想,嗯?” 林南城,林南城…… 关媚沉吟了半刻,终于把关于这个男人的所有记忆,都从脑子里调了出来。 宋果从小就非常努力的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以至于当年她被宋岐山当成礼物送给一个年龄足以当他爷爷的男人时,却阴差阳错的和林南城睡了一夜,就出了那一堆惊天动地的绯闻。 而从那以后,恋爱和结婚这两个词语,就从来都没有再在他们三人的口中出现过。 后来她用这件事情换来了宋岐山微末的同情,并顺利的出国留学,而她却在出国留学的一个月后,发现自己怀了孕。 可她谁都没有告诉,甚至连身边的同学都没告诉,偷偷的生下了这个孩子,并辗转交给了乔漫和孟东行抚养。 以至于到现在,她和老头子都没有见过心乔一面,更没有机会享受所谓的天伦之乐。 而撇开这些过往不谈,他们都忘了那件事情的另一个罪魁祸首,就是林南城。 他们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在了宋岐山的身上,却忘了林南城顺水推舟的见色起意,关媚皱了皱眉,在宋果和林南城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了过去,并指着门外,让林南城赶紧滚。 宋果被外婆突然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赶紧拦在中间,生怕外婆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出来,“外婆,好端端的……您怎么了?” “果果,这些年你从来都不肯把对象领回来,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渣男在教唆你?甚至还剥夺了你的自由,让你不敢再交男朋友?对不对?” 当年宋果出了那件事情,曾两次自杀未遂。 而这两次,都刚刚好被外公外婆及时发现,并找心理医生及时化解掉了。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萧肃和关媚就只知道宋果曾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但并不知道那段轰轰烈烈感情中的男主角是谁。 他们这些年一直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情,也就无从得知,那么现在既然他肯主动浮现在水面上,那她就实在没有道理再客气了。 宋果知道外婆是把林南城误会成慕远桥了,以为当年她深爱他,他却趁着她喝了被人下了料的酒,对她做出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儿,便尽量解释道,“外婆,你误会了,他不是……” “果果,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用再为他辩解了,他一个大男人这些年肯定过得风生水起,可你呢?你连个像样的男人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关媚便抬起头,狠狠的瞪着身形高大挺拔的林南城,言辞间再没有半分客气,“请你滚出去,这里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的施舍和怜悯,滚,赶紧滚啊!” 宋果拦住情绪激动的外婆,回头瞥了一眼林南城,才大声的说道,“外婆,不是他,我当年喜欢的人不是他。” “当年……当年我们在同一家酒店,而他刚好被喝下了带了料的酒,我走错了房间,所有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与其说我被他占了便宜,不如说是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 关媚听到宋果的这番解释后,才稍稍收敛了一下暴怒的情绪,“是吗?你确定不是为了替他辩解才这样说?” “外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辩解的?再说,我看起来像是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委屈我自己的人么?” 关媚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发作,遂忍了下来,“那好吧,你自己赶他走吧,告诉他,我们家的事情不用外人操心。” 宋果强颜欢笑了一下,随后推着林南城走了出去,“抱歉,我外婆的情绪不够稳定,你还是先走吧!”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奢望她会喜欢我。” 说着,他就又要往里走,却被宋果拉了回来,可这一拉,却拉到了他刚刚出车祸时的伤口,宋果听到他发出隐忍的闷哼声,便蹙起好看的秀眉问道,“你怎么会受伤?而且还一身的狼狈?” “雨天路滑,车子抛锚和其他车撞在了一起发生了车祸……” “车祸?” 宋果没听他把话说完,就走过来焦急的检查他的身体,却被他的那双大手直接握住了她上下搜寻的小手,“我没事,倒是你……有没有事?” 宋果愣了半秒钟,才机械似的微笑道,“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说着,她就要抽回被他紧握在双手中的手,却被他用了更大的力量握住,“宋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联系我?” “你那么忙……” 她抬头看向他,声音明明温淡,却没有任何情绪,“再说,我们不是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吗?” 她也想过要联系他,可当她看到新闻媒体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新闻时,她又一次的感觉到了云泥之别,她所鼓起的勇气,也在那一刻化为了虚有。 没有什么悲伤是时间解决不了的,没有什么难题是不能面对的。 这些年她独自面对了那么多,好像也不差这一回。 当然……她也会在某一个瞬间,特别的想要有一个宽阔的肩膀可以依偎,承受她的悲伤和眼泪。 但那瞬间的冲动过后,她也清楚的知道,那仅仅是那个瞬间冲动而已。 男人冷冷一笑,“宋果,你就是这么定义我和你的感情的?” 宋果低下头,没再去看他,“抱歉,你走吧,我真的不需要你帮忙。“ 林南城皱了皱眉,随后一拳挥在了她的头侧,她清楚的听到了他的拳头落在墙壁上发出的声音,被吓了一大跳,几乎本能的抬头看向身前的高大男人,“林南城,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为你而疯。” 林南城一点一点的逼近她,“宋果,你觉得你用这种方式,硬生生的把我推离开你的世界,就能让我快乐,让你快乐了吗?” “不会,你不会快乐,我也不会快乐。” 他突然放低了姿态,就连声音都温柔的不像话,“果果,别再这个时候推开我,好吗?” 他们都清楚,如果在这种时候,都不再需要彼此,那么他们的未来就真的将渺渺无期。 “林南城……” “我爱你,果果。” 宋果瞪大了眼睛,一顺不顺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 他在她的红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爱你,宋果!” 宋果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不停的敲打自己的脸和头,以此来让自己清醒,可却被林南城的一双大手握在掌心中,并凑到他的薄唇边细细的吻了吻,“果果,你没听错,我在说我爱你。” 他对她妥协了?他居然对她妥协了? 她想要的婚姻必须有爱情,如果没有的话,她宁可不要。 可他想要的就只是家人的心安,一个可以陪伴他身边,没有真爱也可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共度一生的妻子。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对她妥协,甚至为了向她妥协而撒谎。 “林南城,你没有必要这么样做……” 林南城皱了皱剑眉,“果果,你到底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都改好不好?” “没有,我没有不满意,我就是……就是不想让你为了我受委屈。” 她不想让他受委屈,尤其是他根本就不应该承受的委屈。 林南城再次亲吻她的手背,声音仿佛低淡到了尘埃之中,“我没有感觉到委屈,反而觉得很幸福。” 他停顿了一下,淡淡说道,“宋果,我不想看见你的眼泪,更不想看见你的难过,从今天开始,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嗯?” 521,林南城,你没有必要这么讨好我 外面依旧是狂风暴雨,走廊上没有窗户,只有棚顶投射下来的浅淡光影,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轮廓笼罩起来,仿佛从天而降的神邸,让看到的人,忍不住的想要顶礼膜拜。 她的双眸隔着朦朦的雾气看向他,整个人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可……我不想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林南城挑了挑剑眉,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宋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同情和怜悯的情绪,就说明了她的重要性,我很爱你,这并不是一句谎话。” 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容易为爱情疯狂的人,他不会为了留住一个女人,硬是把不喜欢说成喜欢,把不爱说成爱。 他会说出这番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忙着各种各样的应酬,几乎每天都是半醉半醒的状态,可即便这样,他的脑子里依然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她笑时的样子,她哭时的样子,她生气时的样子,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 每一个样子,就像用烙铁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 只是他有点太后知后觉了。 四目相对,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数的情绪,但每一个情绪仿佛都在叫嚣着爱她,“林南城,你没有必要这么讨好我。” “我不是无知小姑娘了,我知道爱情是什么样。” 林南城像是猜到了她会抗拒,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果果,你外公萧老先生虽然戎马一生,可他中年丧女,晚年病痛缠身,看人脸色度日。” “他风光了一辈子,也等于失意凄凉了一辈子,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帮你风光安葬他老人家的这个想法的,对吗?” 林南城是个商人,他很擅长察言观色,当然他更懂得如何诱惑别人。 而这一刻,她确实心动了。 “林总不妨先说说帮我的代价。” 无利不起早,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有得必有失,她当然也懂这个道理。 “我要说没有代价,你会不会觉得我在使用什么攻心谋略?然后好让我乖乖的牵着鼻子走?” “理论上是。” 男人淡淡的笑了笑,“宋果,你到底是怕我爱上你?还是……怕你会比之前更爱我,甚至可能连放手说分手的话都做不到了!” “林南城,我不是善男信女,比你想象的要贪心很多。” 林南城摊了摊手,语气满是无奈,“很巧啊,我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可我愿意尝试,愿意相信爱情,更愿意……和你在一起。” 他的情话总是说得那么直白,而这一次,还带着足以蛊惑人心的力度,让人想要义正言辞的说出拒绝的话都难。 “林南城,你要想好,我可能真的不是你想要的那种花瓶女人,这一次如果再开始,我就不是那个喜欢唯唯诺诺,喜欢东躲西藏的宋果了。” 男人低下头,在她圆润好看的额头上吻了吻,“相信我,我比你更不愿意看到那个我换唯唯诺诺,遇到感情就喜欢东躲西藏的宋果。” 没有人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仿佛一脚踏进了万丈悬崖,可她明知道那是万丈悬崖,却还是选择了心甘情愿的跳下去。 爱情的力量或许就是这样伟大。 或者更准确点说,这个男人的魅力,就是足以让人这样为之疯狂。 宋果抿了抿红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能只有在面对或是经历生命的脆弱,和死亡带来的伤感时,才可能深有体会那句,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的话。 病房的门没关,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的传进关媚的耳朵里,见自家外孙女的耳根子软,马上就要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勾去七魂六魄时,赶紧出声喊道,“宋果,你送个人需要送这么久?赶紧进来。” 宋果应了一声,就伸手指了指病房的方向,“那……我先进去了。” 话落,女人就转身朝着病房里走去。 刚刚走出两步,就被男人拉拽了回来,下一秒钟,男人立刻逼近,高大的身形几乎遮住了女人眼前的所有光亮。 直到她原本空洞的深黑瞳眸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他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宋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便问了一句,“还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再多看你一眼!“ 宋果原本苍白脸迅速绯红一片,男人又眸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淡声说道,“好了,去守着萧老先生吧!” 女人眉眼低垂,难得的乖巧。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又笑了笑,垂在身侧的大手抚上她白皙的侧脸,“进去吧,我会很快回来。” 宋果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轻轻缓缓的嗯了一声示意他。 直到女人窈窕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男人才转过身,朝着电梯口走去,开始安排一切。 …… 林南城的办事效率很高,不知道协调了多少方,终于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回到了她的身边。 为了能够让外公风光的离开这里,他甚至直接出动了自己的私人飞机,拉着外婆和她,还有外公的遗体,离开了美国洛杉矶。 飞机在空中飞行了大概十几个小时后,终于降停在了林城国际机场。 林南城几乎用了最大的阵仗,将萧肃的遗体拉到了静心园的灵堂里,这让他和宋果的绯闻一时甚嚣尘上,成为了微博实时热搜榜,最火热的话题中心。 关媚一开始很反对她和林南城和好,并且表示非常不看好她和林南城,也不认为他们会走得长远。 宋果没有表现出难过或是抗拒,只是轻轻缓缓的对关媚说了一句话,她说,“外婆,我想和他试一试,哪怕最后真的头破血流。” “而对于别的男人,我连试一试的想法都没有。” 她把话说得很委婉,但也足够关媚听明白,她在告诉她,除了林南城,她谁都不喜欢。 可能是年轻人的爱情总是容易轰轰烈烈,关媚与萧肃风风雨雨相伴了一辈子,历经了平淡,平凡和各种轰轰烈烈。 于是当她看到宋果的眼睛里迸射出关于真爱的光芒时,她就知道这个丫头已经栽到那个男人手里了。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宋果的感情状态。 可能是由于从小缺失亲情,宋果对人,尤其是陌生人的信任感很低。 这么多年了,能让她放手去爱的男人本来就不多,她不想棒打鸳鸯,只要林南城够好,对宋果够温柔体贴,她这个当外婆的就已经没有任何奢求了。 522,果果,这座城市风大,不要总是晚回家 林城靠海,也就显得深秋的雨夜特别寒冷。 晚上十点钟,过来拜别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林南城的人守着宋果和关媚。 林南城以宋果丈夫的身份,送走了最后一批过来拜别的客人,驱车回来的时候,便远远的透过那扇巨型落地窗玻璃,看见了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宋果。 高大的男人迈开长腿下了车,站在雨中,盯着看了几秒种后,才收回视线。 然后绕过车头,弯腰拎起副驾驶座上还在冒着热气的白粥和小菜,就朝着灵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两个一直守在那里的保镖赶紧打开灵堂的门。 他迈着阔步走进去,就目不斜视的朝着落地窗边的女人走了过去。 可能是夜太深了,又太静了,即便陷入回忆无法自拔的女人,也听到了那道属于男人的沉稳脚步声,然后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就扭过头朝着声源看了过去。 林南城走过来的时候没有撑伞,雨滴落在他的肩头上,氤氲出一大片色的水渍和褶皱,可这并没有增添他的狼狈,反而看起来更加的性感和魅惑。 他拎起手中的清粥和小菜,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过来吃点。” “我吃不下……” “多少吃一点,接下来还要忙几天,你没有体力怎么坚持到给萧老先生风光下葬?” 话落,男人的铁臂就环上了女人纤细的腰身,“听话,吃完我开车送你回去休息,今晚我替你守灵。” 宋果听到他的话,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好几秒钟以后才轻轻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们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让你替我守灵太不像话了。” “男女朋友?谁家没结婚的女朋友会十几岁就给男朋友生孩子?” 他低下头,薄唇凑近她小巧好看的耳廓,“孩子都生过了,你说我们只是男女朋友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况且这一整天我都是以你的丈夫自居,也没见你跟我客气,或是反对,怎么到了晚上就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嗯?” 他搂着她的臂膀用了很大的力量,她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从他的包围圈里挣扎出来,便抬眸嗔怒道,“林南城,这是两回事儿,要是没有你,我外公的葬礼也不会这么风光,可你……可你实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我虽然长了一张为镜头而生的演员脸,是不是就必须做演员做的事情?我以你的丈夫自居,忙里忙外,就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几乎低淡的没有任何温度,“宋果,我看起来就那么会演戏吗?嗯?” “你知道……”她皱了皱眉好看的秀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 林南城剑眉微蹙,拥着怀里的小女人,一路走向站在灵位前的关媚。 关媚年岁大了,耳朵不像年轻时那么灵敏,等到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临近了才听到,便赶紧抬手擦掉脸上的泪,回头看向身后的那对仿佛天造地设的璧人。 林南城拥着宋果走过来,将手里的清粥和小菜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随后看向关媚温声说道,“外婆,我回来的时候买了点清粥和小菜,您和果果都来吃一点,然后我派人送你们回去休息,今晚我自己在这守灵就可以了。” 关媚听到林南城有条不紊的安排,先是一愣,随后淡笑着说道,“谢谢你啊林先生,年纪大了确实喜欢吃清粥小菜。” 她小步走过去,随后又说了一句,“至于守灵……”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了宋果身旁高大挺拔的林南城,“你还是和小果一块回去吧,我陪他的时间不多了,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萧素躺在鲜花围绕的停尸台上,一张变得惨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片安详,能看得出来他走得时候并不痛苦。 可这么大的房子要是只留下自己,应该会很孤单。 她不想走,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 林南城早就猜到关媚会拒绝,所以并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好吧,既然您坚持,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一会儿吃完东西,我只送果果一个人回去。” 关媚低声道谢,“谢谢林先生这么为我们着想。” 林南城依旧温淡的笑着,“外婆,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还有,以后叫我的名字就可以,我的家人都这么叫我。” 关媚也跟着笑了笑,“好,我记下了。” 宋果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完全把自己摒除在外,好像今晚的事情,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时,便蹙起眉头问道,“外婆,您怎么能……怎么能同意让他私自决定我的事情啊?” 关媚坐在桌旁,语调温淡的像是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干嘛要拉上我?还有啊,以后你们小两口怎么过日子,我可不干涉。” 宋果白皙的脸迅速红成一片,并狠狠的跺了跺脚,“外婆……” 林南城拥着她坐在关媚的身旁,低声说道,“快点吃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去,你的身体禁不起整夜整夜的折腾。” 宋果生气的皱眉,“那也不用你管。” “快点吃,别逼我亲自喂你。” “林南城,你……” 宋果气得瞪大眼睛,却在看到关媚微微暧昧的神色时低下了头,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我也想留下来多陪陪外公……”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前提是你必须有足够的体力完成这些,我答应你,明天早上会早点去接你。” 这番话下来,宋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拒绝的话才会显得不那么牵强,憋了半天,只能无奈的点头。 林南城见宋果和关媚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就买了三人份量的宵夜,打算让她们多吃一些。 起初并没有一起吃的打算,就站在桌边看着她们吃。 宋果刚舀起一勺粥喂到嘴边,就皱眉看向了杵在桌子边的林南城,“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 “这么多我和外婆吃不了,一起吃吧。” 林南城摇摇头,“你吃吧,我去外面抽根烟。” 话落,就转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刚刚走出两步,垂在身侧的大手就被女人伸过来的小手抓握住,并急急的说道,“一起吃点吧,你胃不好,又要熬夜。” 林南城低头看了一眼她白皙纤细的小手,“这些年,我早就已经习惯忙起来不吃东西了,再说我一个大男人不比你们女人,熬这几夜没事儿的,赶紧去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林南城,你能不能听点话?” 她皱眉看着他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跟我一起去吃,或者我留下来陪你,二选一,你选吧。” 林南城拗不过她,就跟着她走回来,把剩下的那一碗粥都喝掉了。 男人吃东西快,已经吃完又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宋果和关媚才解决自己碗里的粥。 不是细嚼慢咽,而是在强迫自己往下咽。 就像林南城说得那样,没有体力根本就不能坚持到把外公风光的下葬,所以她和外婆都在咬牙坚持。 吃完东西,关媚就回到灵位旁继续守着,林南城把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好,扔到垃圾桶里,就牵着宋果的手走了出去,没有和关媚打招呼说再见。 或许这种时刻,关媚最需要的就是无言的安静,享受萧肃入殓火化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外面还在下着雨,到了灵堂门口,保镖就小跑着过来递给林南城一把双人黑伞。 林南城接过来递到宋果的手里,随后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罩在了女人的娇小的身体上,驱赶着宋果身上的寒冷。 宋果正出神想着事情,连自己被冻得瑟瑟发抖都不知道,突然被带着体温的外套吓了一跳。 她赶紧抬眸看向身边的高大男人,想说什么,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果果,这座城市风大,不要总是晚回家。” 宋果抿了抿红唇,就伸出一双小手拉紧了身上宽大的西服外套,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包裹在这里面,好像只有这样才会感觉到活着的温度。 男人的健硕长臂搂住宋果不盈一握的腰身,朝着停车坪的黑色宾利车子走了过去,伞外狂风暴雨,伞内一片旖旎。 …… 林南城以宋果的丈夫自居帮萧肃处理后事的事情,一下子成了林城最火热的话题中心,接连几天都占据微博热搜榜前十的位置。 林家人出于对死者的礼貌和尊敬,在吊唁期间未发一言,始终保持缄默。 而这种态度也让林南城和宋果之间的感情,和各种甚嚣尘上的绯闻,显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萧肃火化下葬的这天,林城下了深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林南城依然和前几天一样,把各种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这给了宋果很多跟萧肃告别的时间。 关媚接连熬了几天,除了精神有些不济外,其他看起来都很好,甚至在送萧肃最后这程的时候,还让宋果专门给她化了妆,她说她不想让萧肃看见她形容枯槁的样子,那样配不上他。 雨很大,大到几乎看不见对面的人事物。 宋果撑着黑伞站在坟坑前,憋忍了几天的眼泪,终于像是决堤的海般,夺眶而出。 关媚站在宋果的身边,一滴眼泪都没掉,她知道萧肃不喜欢她掉眼泪,在最后送别的这一刻,她也选择坚强的隐忍,不让他走的不痛快。 在棺木放进坟坑,周围工作人员把土填埋以后,关媚才敢让自己晃了晃,宋果赶紧走过去扶她,却看到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还能挺。 林南城送走冒雨赶来为萧肃饯别的亲朋好友后,就吩咐人把关媚送回了南城别墅,自己则无言的陪在宋果的身边,直到她哭累了转头看向他,他才走过去,把她拥在自己宽大的胸膛前,一遍又一遍的安慰。 宋果很喜欢他的体温和拥抱,很久很久才哽咽着说了一句,“林南城,我没有外公了,我再也没有疼我的外公了。” 她从小没妈疼,没爸疼,记忆中只有外公外婆,却还是这么猝不及防的失去了一个。 而她更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关媚也会离她而去,到那个时候,她就真真正正的成了一个没妈没爸没有外公外婆疼的孤儿了。 “别哭果果,你还有我。” “你也会走,我知道你们大家都会走,我就是一个不应该被生下来的克星,克死了妈妈,克走了爸爸,这次又克走了外公……” 显然此时的宋果已经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关媚在的时候,那些强撑下来的理智。 此时的她是一个失去了亲人的小女人,她在用痛哭表达她的伤心和绝望,而他能做的,似乎只有陪伴。 “嘘嘘嘘,别这么说,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无人可以替代。” 伞内的两人紧紧相拥,伞外是瓢泼落下的大雨,她埋在男人的胸膛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和落在伞顶的雨声,一时脆弱的像是个小孩子,只知道用哭解决一切。 而此时此刻,也唯有痛哭才能让她好过一些。 林南城一直安慰着,直到她彻底哭累了,才抱着她离开墓园。 上了车子后,宋果就一直偏头看着窗外的大雨,直到车子停在南城别墅的停车坪上,才转过头,低低淡淡的问了男人一句,“我脸上的痕迹明显吗?外婆能看出来吗?” “能,这么漂亮的眼睛,现在肿的像核桃。” “啊……”宋果惊讶过后,赶紧伸出双手去捂眼睛,“那怎么办?” 林南城见她惊慌失措的厉害,便凑过来,用那双深黑如夜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直到她受不了想要推开他,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依然很美,美得让我动心。” “林南城,你就不能正经一点?不要这么油腔滑调巧舌如簧的?我现在肯定难看的要死,你却睁眼说瞎话,谁信呢?” 林南城笑了笑,薄唇一点一点的靠近她的红唇,“不信的话……我们做个试验?”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跟你做实验,你让开点,我要下车了。” 林南城还是笑,“不做试验也可以,跟我去个地方,我就放过你。” 宋果知道以她现在这个样子走进别墅里面,就只会让关媚担心,完全起不到任何安慰她老人家的作用,反而让她不敢流露出任何关于伤心的情绪。 可外公走了,外婆才是最难过的那一个,她不想外婆因为顾虑她,而不敢伤心难过,甚至连哭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如果给外婆更多更大的空间,能让她更好更快的走出外公去世所带给她的阴影,那么她能做的,就只有最大限度的给她独处和自由。 “去……去哪里啊?” 林南城拉下她覆盖在脸上的那双手,淡淡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话落,高大的男人就启动汽车引擎,车子一路朝着山脚下的城市灯火驶去,仿佛漫画里才会有的大雨凄迷的场景。 …… 林南城说的地方,是林城地标性的建筑物,叫做玫瑰塔。 玫瑰塔的外形酷似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但又不完全一样,至少坐着直升飞机从空中向下俯看的时候,是类似于长桔梗玫瑰的形状。 听林南城说,这座玫瑰塔是一个华裔富商筹巨资为‘未来妻子’修建的,已经修建了七年,最近才完工,并揭下了裹在外面的那层神秘面纱,让所有的林城民众目睹了林城这座新的地标建筑的风采。 宋果最喜欢的花,就是长桔梗玫瑰花,而这些天都在忙着和他和好分手分手和好,根本没时间去注意外面的世界的变化。 可当她和林南城坐着直升飞机,向下俯看这座地标性的建筑物时,除了感慨人类建筑学的伟大,也在感慨这位华裔富商对‘未来妻子’的深情。 毕竟‘未来妻子’只等于女朋友,谁会在谈恋爱的时候,为对方斥巨资打造一个巨大的建筑物作为恋爱的纪念? 没有人可以做到,至少她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听过谁能做到这样深情。 林南城看她盯着建筑物看,便笑着问道,“果果,你喜欢吗?” 宋果点头,“当然喜欢。” “我们去里面坐坐吧,里面你可能会更喜欢。” 宋果听到他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过这里?” 林南城点了点头,“来过。” 宋果挑了挑好看的秀眉,突然问道,“林南城,这个建筑物不会是顾西沉或是傅奕怀建的吧?” 顾西沉和傅奕怀都有海外投资的经历,而且也算得上海归,另外,林南城身边的男人除了顾西沉和傅奕怀没有结婚外,大多数都结婚了,用排除法的话,她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这两个人。 林南城摇了摇头,“不是。” 宋果听后,失望的垂下眼睑,“说实话,你没对我说答案之前,我还以为真的以为是我身边人发生的浪漫事情呢。” “你很失望?” “没有啊,就是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深情的男人,如果是我认识的男人,可能会觉得更惊喜一点。” “放心,我只会让你更惊喜。” 说这句话的时候,直升飞机已经停在了天台的停机坪上,两人撑着伞,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顶楼的餐厅里面。 今天虽然下着大雨,但像这种高级别的餐厅,尤其是刚开业的高级别餐厅,应该不缺来用餐的人,可现在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宋果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就是林南城包了场。 这样的餐厅包下来,大概要花不少钱吧? 她们宋家虽然也算得上林城的富商之家,但相比林家的富贵,还是差得太多,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从这扇窗往下看,几乎能将林城的风景尽收眼中,甚至还能看见半山腰上的富人区,是全市最佳的观景点,当然……也是表白的最佳位置。” 宋果假装没有听明白他的话,看着他问,“表白吗?” 林南城点了点头,就伸出右手打了一个响指,下一秒钟,就有服务员端着菜品走了出来。 等到她爱吃的菜端上来后,所有的服务员又有序的退下,然后餐厅里所有的灯光尽数熄灭,换成了蜡烛照明,渲染的气氛犹如电视剧里才会看见的场景。 宋果还没有从氛围变化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就见上一秒还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下一秒就屈膝跪地,并拿出一个戒指绒盒,里面摆放着一颗巨大的钻石,面朝着她诚恳的说道,“宋果,嫁给我吧!” 宋果心跳加快,整个人不敢置信的看向单膝跪地的男人,半晌才说了一句,“林南城,你这是干什么啊?” “果果,没看出来吗?我在向你求婚。” “我外公才刚刚去世,现在谈论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林南城低淡的嗓音,环绕在她的耳边,“你外公在世的时候,比谁都希望你找到一个好归宿,很显然,我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那……” “别想逃避,告诉我你的答案。” 林南城完全不给她推脱或是迟疑的时间,这种时候,他只有紧紧的逼迫她,才能让她下定决心嫁给他。 宋果抿了抿红唇,“你先站起来好不好?” “不好,回答我的问题。” 宋果原本以为惊喜就这么多,却没想到餐厅里的隐形摄像机把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并投放到了玫瑰塔对面的摩天大楼的屏幕上,而且是全城直播。 也就是说,林南城的求婚,是全城直播的求婚。 当林南城跪地将近五分钟后,宋果终于受不了对面大屏幕上显示的弹幕,和全城人关注的压力,接下了他手中的戒指绒盒。 高大的男人站起身,并拿出绒盒里的戒指戴到了女人的手上,在拥抱的那一刻,宋果小声的嗔怒道,“林南城,你谋划这个谋划多久了?不会一会儿还有什么惊喜吧?” 虽然她很想说成是惊吓,但是又怕他当众做出什么举动出来,所以忍了又忍还是把惊吓改成了惊喜。 “有,你想听吗?” “我要是说选择回家再听,你不会不高兴吧?” 现在的宋果尽量温声细语的哄着他,直到他们走出这栋建筑物,她才敢发作,不然她什么都不敢做,甚至连大声说话都变成了奢侈的事情。 “不会,但多少会有点失望。” 523,林南城,你骗我,你骗我…… 窗外凄迷的大雨仿佛要淹没这座城市般,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模糊成一片的霓虹灯影,还有他们一高一矮映在大屏幕上的朦胧倒影。 她就这么乖乖呆在他的怀里很久,久到身体都开始僵硬了,才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林南城,直播应该结束了吧?我们……我们回家吧!” 林南城蹙了蹙好看的剑眉,“没有结束,因为还有惊喜。” “可是……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有什么话我们回家私下说不好吗?” 她和他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不一样。 他是林家身份尊贵的大少爷,更是林家新一代的掌舵人,就连成为林城落魄豪门的那几年,依旧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睥睨众生的人。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云泥之别。 她太清楚他想给她的高调,她虽然喜欢,但这份高调总是莫名其妙会让她产生不安的情绪,类似于自知之明的崩塌。 因为明知道拥有他的关心和宠爱,会与全世界为敌,但她宁愿站在他的身边,接受全世界的敌意。 欲罢不能的诱惑,真的很可怕。 林南城放开她,那双如夜般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宋果,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林南城的女人,会让你觉得很为难?或是有负担吗?为什么总想着要逃走?嗯?” “我……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宋果咬了咬红唇,语调温淡的像是水,“害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害怕,害怕站的越高,摔得越狠……” 他淡淡的开口,声音低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果果……” “我喜欢你就够了。” 全世界都反对那又怎么样?只要他爱她喜欢她,那对她来说就是全世界,又何必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眼光和流言? “林南城,我和你不一样。” “果果,你和我一样。” 他垂在身侧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愈发的低沉魅惑,“一样的喜欢为难自己,一样的……不安焦虑,相信我,做这一切我比你更不安更焦虑,因为我承受的要比你多得多。” 这份恋情的轰动式效应,可能对她来说只是多了一些蜚短流长,闲言碎语,但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毁灭性的逆转? 他要承受的不仅仅是那些耳食之言,还要承受家人朋友甚至是商业伙伴的质疑,因为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成就,明明可以选择一个富家千金,或是上流名媛,却偏偏选择了一个不堪的私生女。 甚至是一个一直都不被宋家承认的私生女。 “我知道,我知道这段感情你付出的并不比我少……” “果果,你听我把话说完。” 林南城开始变得咄咄逼人,他再次开口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锥子扎进她的心,“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今晚吗?因为今晚的你身体和心灵都是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候,我除了私心想霸占你难过时的每一分每一秒,让你日后无数遍回忆萧老先生走的这夜,还会无数遍的回忆到我外……” “更多的是不想让你再无休无止的逃避下去,甚至逼迫你答应我的追求,答应嫁给我。” 他缓了缓,接着又笑着说道,“果果,你知道吗?这座玫瑰塔,就是我为你建造的,从我们发生关系的那夜后,我就开着手建这座塔,你难道不觉得她跟你脚踝上纹的那朵玫瑰花很像吗?” “怎么……怎么可能?” 宋果不敢置信的摇着头,“林南城,你别为了骗我感动就编谎话来糊弄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可以去看看这座塔的建成碑文,上面的建造时间就是七年前的11月27日,是我们发生关系那晚之后的一个月。” “林南城,你骗我,那个时候你又不爱我,为什么要建这座塔?” “那个时候我不爱你,但也不代表我爱着别人。” 实际上,他为了让自己变成林家最优秀的继承人,一直忙着学业和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接触女人谈恋爱,温暖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一直把两人之间的陪伴当成爱情,可直到他和宋果发生关系后,他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绵延入骨的毒药。 是的,宋果就是那味毒药。 他和她发生关系的那件事情能那么快被媒体曝光,和他的推波助澜有很大的关系,没有错,他就是想借媒体的手把她找出来。 没想到这么一找,就是五年。 她在国外的那几年,属于完全的销声匿迹,而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会越让人心痒难耐。 他和温暖分手后,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可午夜梦回他梦到的人却全是宋果。 她在他身下玩转承欢的样子,她嫣红的唇凑过来亲吻他的样子,她柔软的双臂环吊在他的勃颈上,求他轻一点的样子…… 每一个样子,都像是烙印在他的脑海和心间,让他像是中毒一样,不停的寻找她,寻找解药。 “林南城,你骗我,你骗我……” 她伸手推开他,用力的摇着头,“我不相信你的话,我要离开这。” 林南城几个大步走近她,声音更加的低淡魅惑,仿佛窗外凄迷的大雨,只要开口,就能将人淹没一般,“果果,我一直都在找机会说这件事情,但又怕你觉得我是个骗子,现在全城直播,如果我是个骗子,绝对做不到这样。” “我爱你,从那晚开始。” 爱情是不是只需要一个眼神,或是一个亲吻,又或是一夜缠绵的时间?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深爱。 宋果那双仿佛倒映着星辰大海的眼睛泛着水雾,却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林南城,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的双手捧住她的脸,“不是,我真的很爱你。” 话落,就吻上了那双颤抖不已的红唇。 宋果鼻端被男人突然靠近的荷尔蒙气息填满,她皱眉想要躲开,却换来男人更加粗暴的对待,直到他吻够了,才让工作人员把周围的隐形摄像机撤掉。 宋果满脸都是泪,不知道是因为他说的深爱,还是因为他的霸道觉得委屈。 男人叹息了一声,温热的大手很轻柔的揩掉她脸上有些灼人的眼泪,“别哭了,该不漂亮了,嗯?” 宋果瞪着他,“情人眼里不是出西施吗?我怎么会不漂亮?” 男人低低的笑了笑,“对,你最漂亮。” 说着,他就伸出手,想要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却被她伸手拍掉,“林南城,用这么大的阵仗表白,你就不怕引起他人不适吗?” “谁会不适?你吗?” 宋果咬了咬红唇,“我……我万一太激动晕过去怎么办?” “你要是只有那点出息的话,我还会中你的毒吗?” “什么毒?” 男人又笑了笑,“傻样,当然是喜欢你的毒。” “喜欢我为什么是中毒?” “楼上有房间,我们去那里好好讨论一下我喜欢你为什么是中毒好不好?” 宋果皱了皱眉,“林南城,你别耍流氓。” “我没想耍流氓,不过……你看看外面,直升机已经飞走了,我没开车过来,风雨又这么大,根本打不到车,除了在这住一晚,你难道还有更好的想法?” 宋果随着男人的视线,看向氤氲了一层水雾的窗玻璃外。 如他所说,那架直升机已经飞走了,雨势很大,大到可以模糊视线,根本看不清对面的人事物,这样的天气没开车的话,在林城是很难打到车的。 她收回视线,有些迟疑,“可是……” “可是什么?” 她缓缓的低下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外公刚走,我想陪在外婆身边,还有……还有就是这种日子,我没有心情陪你做那种事情!” “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 宋果霍地抬起头,一双星眸狠狠的瞪着他,“林南城,你能不能不要明知故问?” “是你思想不单纯,还不允许别人把话问清楚?” 男人伸手撩起一缕垂落在她肩头的长发,声音磁性又温沉,很像他们在床上做那种事情时才会有的语调,“我说今晚在这住一夜,并没有说跟你做那种事情,还是说……你比我更期待发生那种事情?” 宋果白皙精致的脸迅速变成绯红的颜色,躲开他意味深长的眸光,“总之……总之你不许胡来。” “好,都听林太太的。” 宋果的脸更红了,“林南城,我都让你别瞎说话了,你怎么还瞎说!” “我瞎说什么了?给我生过孩子,又当着所有林城人的面套上了我林南城递过去的求婚戒指,你还想反悔抵赖吗?” “那……现在叫太太也太早了点,我们还没结婚呢?” 男人缓缓的摇了摇头,声音含笑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叫你?果果呢我叫腻了,林太太你又不让叫,不然,我叫你甜心,或是宝贝儿……” “哎呀,就叫果果不是挺好听的嘛!” “行,让我继续叫你果果可以,但你得叫我老公。”他笑了笑,薄唇凑近她的耳边,“现在就叫。” 宋果太清楚这个男人的恶趣味,知道如果不满足他的恶趣味,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退而求其次的说道,“我没这么叫过,不习惯叫,能不能换别的?” “可以啊!” 男人点了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就换你叫我宝贝,现在就叫。” 她咽了咽口水,在她看来,宝贝比老公更难叫出口好不好? “想叫哪个?快点。” 宋果抿了抿好看的红唇,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不能再换一个吗?” “我已经给你两个选项让你二选一了,你还想怎么换?” 宋果艰难的张开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说了一句,“林南城,我饿了,想吃你做的葱花鸡蛋面了。” “叫完才给做。” “你先去做,晚上我在叫……” 林南城那张过分英俊的脸迅速的靠近她巴掌大的小脸,“可我觉得现在叫比睡觉的时候叫,更让我有幸福的感觉。” “你那是理由吗?” “当然。” 实在躲不过了,宋果只好开口叫了一声,“老……老公……” “大点声,没听见。” “老公……” “再大点声。” 宋果皱了皱眉,知道他是故意的,便又放大音量叫了一声,“老公。” “嗯,再叫一遍。” 宋果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林南城,你别太得寸进尺。” “宋果,我觉得你再叫一遍,今晚可能会好过一点,你觉得呢?”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又大叫了一声,“老公。” “嗯,以后只许叫我老公。” 他伸手将身前的小女人拥到怀里,然后淡淡说道,“你知道吗?你叫我老公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在我身下的样子,就像现在,我真的很想死在你的身上。” 他突然说这种带着荤调的情话,却让她还有些空荡的心瞬间被填满,没有错,她虽然觉得他很难缠,甚至带着足以让人恼火的恶趣味,但她还是很爱他,很爱很爱他。 都说人有千面,而他的每一面,她都喜欢。 “你就不能正经点?” “不能!” 宋果叹息了一声,“那你到底要不要去给我做面,我饿了。” “做,现在就去做。” 话落,就放开了环抱她的双臂,把她拥到了那个最佳观景点,并看着她坐下,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坐在这里等我几分钟,很快就好。” 男人离开的脚步声,吸引了女人的视线,她偏头看过去,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灯影缓缓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后,她才收回视线,看向右手上那枚硕大的钻戒。 她虽然不懂珠宝钻石,但她知道,这颗钻戒是钻石大师佛洛依德的作品,全球只有这么一颗,市价难以估计。 虽然今晚的一切梦幻的好像不真实,但已经够她回忆一辈子。 …… 萧肃去世一周后,林南城载着宋果和关媚到陵园祭奠,晚上才一起回到南城别墅。 关媚这些年和萧肃在疗养院独居惯了,突然回到城市里生活,显得处处不适应,还好林南城很贴心,休息日或是工作不忙的时候,会抽出很多时间陪关媚,这让关媚很快就适应了城里的生活,笑容也逐渐变多了。 宋果在过了最初那些混乱的日子后,开始忙着投简历,出去找工作。 她不想让林南城一直养着她,更不想做一个被时代淘汰的人,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拖林南城的后腿,因为她知道他跟家里最近闹得很不愉快,可想而知,就是因为他那场堪称世纪经典的求婚。 既然不想拖他的后腿,又想自己变得优秀,足以跟他并肩,那么出去工作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找工作的过程并不顺利,毕竟她的年龄已经到了适婚适孕的年龄,很多工作单位对女性的要求很苛刻,都怕她入职没有多久就结婚生孩子,这样会对公司间接造成很多的损失,所以很多简历也就石沉大海。 偶尔呢也会有几家公司联系她去面试,却在知道她是林南城的未婚妻后,又都望而却步,直言得罪不起。 以至于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累得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也没有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这晚林南城回来的很早,她面试完最后一家公司回到南城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了。 关媚和林南城聊天聊累了,已经回楼上休息了,林南城则是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杂志,一边等着宋果回来。 宋果驱车回来,远远的就看见客厅里亮着灯光,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调整了一下衣衫和脸上的表情,才按下密码锁走进去。 听到密码按键的声音,林南城就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走到了门口去迎接她。 宋果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高大男人,她迟疑了两秒钟,淡淡问道,“你今晚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工作进入阶段性的收尾,这几天可能都会有点闲。” 林南城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手包和文件包,又伸手接过她ol风的外套,然后低声问道,“今天面试的怎么样?” 宋果听到以后摇了摇头,“不怎么样,门槛要不是太高,要不是就太低,没有太适合我的!” “那就听我的提议,来我的公司上班吧。”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跟她这么提议了,可她不愿意被别人看成软柿子,只能顺着裙带关系往上爬,她想做强者,不管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她都要做强者。 宋果犹豫了两秒钟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自己找。” “果果,你应该很清楚,在林城的话,我的公司才是你大展拳脚的地方,我知道你拒绝我只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但如果你想要成为一个强者,那第一件事情,就是应该把别人的嗤之以鼻和异样眼光,转换成让他们打脸的强者能力。” 他将手中的手包和文件包放在鞋柜上,又将她ol风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随后拉着她走向客厅的沙发处,让累了一天的她坐下听他说话。 “果果,你的顾虑我很明白,但有一件事情我想让你清楚,有些人生来就高人一等,这是老天给你的,你除了端着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相信我,你有那个能力。” 宋果明白林南城的意思,但明白归明白,让她踏出那一步,还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毕竟像他说的,有些人生来就不一样,她和他必须做到一样,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我考虑一下吧!” 她终于松了口,这让林南城悬着一颗心多少放下来了一些。 见她面色疲惫,一副累极了的样子,男人便温声开口问道,“晚饭吃了吗?” “算吃了吧!” “什么叫算吃了?那到底是吃还是没吃。” 宋果转头看向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摇了摇头,“没吃,只吃了一块小蛋糕,现在饿了。” 男人听到她的话,眉心狠狠的皱起,“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想吃什么?我去做。” “有食材吗?我想吃火锅了。”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你上楼洗澡换衣服吧,我去准备。” 说完,男人就离开了沙发,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看着居然满脸都是泪,她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天奔波受了委屈,还是夜里总是有一盏灯一个人等她,告诉她外面世界再大,也要记得回家。 宋果坐在那里矫情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上楼洗澡换衣服。 大概半个小时后,宋果才换好衣服下楼,而男人已经把火锅的材料准备好,正一点一点的放着食材。 听到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男人缓缓的抬头看过去,见她头发没有吹干,眉心瞬间蹙了起来,“头发怎么不吹干就下楼了?” “我饿了,着急吃东西,就给忘了!” 宋果不喜欢吹头发,很多的时候都是林南城给她吹,他没在家,或是没发现的时候,她能躲就躲,能不吹就不吹,今晚是真饿了,就算他在也懒得吹了。 宋果缓步的走过来,看着桌子上的火锅冒着沸腾的热气,便笑着问道,“好了吗?” “好了,过来吃吧。” 男人把碗筷递给她后,就转身去了一楼的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吹风机,随后她一边吃着,他一边给吹着。 就这样过了五分钟,直到男人的手心感觉不少湿润时,才关掉吹风机,并拉开餐椅坐在了她的身边。 宋果真的饿了,吃的有些急,不像平时那么细嚼慢咽,在看到他探过来的目光时,赶紧抽过一张纸擦了擦唇角,“怎么那样看着我?我的唇角有东西吗?” “有!” 宋果听到他的话,赶紧又抽过来一张纸擦了擦唇角,刚要问他还有没有脏东西时,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懵了一懵,还没等挣扎推他,男人就结束了这个类似于蜻蜓点水般的吻,最后还给了一句评价,“嗯,香辣味的。” 女人的脸因为他的话,迅速变成了绯红的颜色,她皱了皱眉,嗔怒道,“谁吃火锅的时候唇还是香的啊?” “我也没说不香啊,不然我再尝一尝……” 说着,男人又凑了过来,却被女人轻轻的推了回去,“你也去拿双筷子陪我吃一会儿!” “我吃晚饭了。”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可我自己吃好孤单,你再陪我吃一点好不好?” 男人看着面前这张美丽的脸,笑着说道,“跟谁学的这么会撒娇了?嗯?” “这还用学吗?女人天生就会撒娇啊!” 男人眉心又跳了跳,“是吗?那再撒一回我看看。” “你到底陪不陪我吃?” “陪,我们家今后的路线就是跟着老婆走,吃喝全都有。” 宋果瞪了他一眼,“贫嘴。” 男人笑了笑,随后就起身去碗橱拿了碗筷,随后坐在她的身边,有一筷没一筷的吃着。 宋果的饭量小,虽然很饿,但没吃多点就吃饱了,男人见她放下筷子,便柔声问道,“就吃那么点?还没有小猫吃的多。” “我吃了很多了,再说女人这么晚都怕胖,哪有吃宵夜的?我已经算是女人当中的奇葩了,还敢吃宵夜。” 男人挑了挑剑眉,“你又不胖,怕什么胖?” “不行,就是因为不胖才要控制体重,等到我胖起来你就容易……” 说到这里,宋果突然噤了声,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南城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随便猜道,“我怎么样?容易变心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猜的啊!” 林南城低低的笑了两声,“男人虽然是视觉动物,但对自己的女人都格外宽容,你不用这么担心啊!” “谁担心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男人突然凑近她小巧精致的脸,在离她的唇只有两三公分的距离时停下,“真的?” 女人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真的啊!” “那好吧,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女人见他故意吊她胃口,就来了脾气,“那你就把你的惊喜留着吧,我才不需要。” 话落,就站起身打算离开,却被男人伸手拉了回来,“别走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呀,真的很抱歉呢,我的话说完了,现在只想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现在就说,不卖关了了。” 女人听到他这么说,才不情不愿的重新坐回来。 她瞥了他一眼,随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说吧,我听着呢。” “过几天嫣儿和傅青山会回林家老宅商量结婚的事情,我们也一起回去跟长辈说下结婚的事情,你答应我求婚的事情在林城闹得那么轰动,不宜拖得太久……” 后面的话林南城虽然没说,但她能也能猜个一二出来。 半个月前的那场求婚,几乎轰动了整个林城,林家事后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就像这件事情完全跟他们没有关系一样,这是一种消极的回应,当然也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现在很多人都说宋果没有那么容易嫁进林家,甚至比当时议论他求婚时的人还要多,还要恶毒。 他本来想等一等,等到她适应了这一切再做打算,但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毕竟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在她的事情上,他就更没有耐心了。 早一点把她娶进家门,他也早一天舒心,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会对他失去信心,被别人拐跑了。 “啊,为什么这么突然啊?” 宋果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能再往后拖一拖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果果,早晚都要面对,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宋果还是显得焦躁不安,她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问道,“林南城,他们会不会讨厌我讨厌的直接把我赶出去啊?” “不会的,他们会爱屋及乌。” 宋果有些怀疑,毕竟他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疼的孩子,怎么可能在讨厌她的情况下还笑脸相迎? “别担心,一切有我。” 女人听到他的话,笑着点头,“嗯!” …… 这一夜无梦,宋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日晒三竿。 她遮住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从窗帘缝隙映射进来的太阳后,才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不知道是最近换了牙膏品牌,还是朱嫂做东西太油腻,她在刷牙和吃早饭的时候,总是会有呕吐的感觉。 她不是无知小姑娘,知道月经推迟,再加上这种异常的反应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她虽然觉得这个时候怀孕不是好时机,但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又舍不得打掉,或者更准确点说,只要是跟他沾边的东西,无论是电影票,还是超市的购物小票,她都不舍得扔掉,更何况是他的孩子。 她虽然这样想,但是现实总是会给人狠狠的一巴掌让她保持清醒,因为就在她打算出门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林正臣找上了门。 这是时隔两个多月,她第二次见到林正臣,老人家戎马一生,眼睛里的锐利像是一把尖刀,好像随时能将人杀死。 到了一家咖啡馆,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包房,林正臣也没跟她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宋丫头,小城现在对你鬼迷心窍,我们也不好硬生生的拆散你们,如果你同意给心乔做亲子鉴定,并且鉴定结果是小城的孩子,我可以同意他娶你。” 宋果听到林正臣的话,低低的笑了两声,随后淡声开口,“可是爷爷,您这么说,和逼我不要嫁给他似乎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啊!” 心乔那么小,让她去做那种鉴定,会对她的心理造成很严重的影响,她不想让她的孩子也跟她经历同样的事情。 当年宋家为了逼迫宋果的母亲离开宋岐山,也曾经做过亲子鉴定,她一直都记得别人投过来的异样眼光,那么的尖酸刻薄,没有一丝温度。 如果让心乔再跟她经历一遍同样的痛苦,她宁可不嫁,也不想给心乔的心理蒙上一层阴影。 “不,有区别,前者是对孩子的认同,后者是对你的认同,你可以选择两全其美。” 林正臣这一生叱咤军政商三界,遇过的事,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不过瞬间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心思,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他几乎不用猜就能够猜出来。 “爷爷,其实你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不适合做林家的人,或许更容易让我死心一点。” 林正臣笑了笑,“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不过为的提议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记住我不和小城一样,都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所以考虑好直接告诉我答案,我等着你。” 林正臣说完,就拿起放在桌面的精致拐杖,走出了包房。 宋果看着面前那杯没动的咖啡,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种没有选择的选择,还真的是折磨人。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怀了孕,所以变得敏感,但也很坚强,她没让悲伤继续蔓延,而是打车去了附近医院的妇产科。 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在医院里碰到了林嫣和傅青山,她及时的躲到了一边的柱子后,以为躲过了林嫣的视线,但林嫣早在她背过身的瞬间,就看出了她的背影,并叫傅青山一起看过去。 傅青山并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背影,便摇了摇头,“我没看清,要我派人查一下吗?” “嗯,还是查一下吧,我哥和果果现在感情这么好,如果怀了孕应该不会背着我哥自己来医院检查,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是……” 傅青山见她那么紧张,赶紧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我查完以后告诉你,由你决定告不告诉你哥,这样可以了吗?” 傅青山很少插手别人感情的事情,如果林南城不是他认识多年的兄弟,不是她女人的哥哥,他想他根本都不会多管闲事。 “嗯,只好这样了。” 两人相拥离开医院的大厅后,宋果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并拍了拍胸口,缓解惊吓。 她倚在柱子上好一会儿,才朝着挂号区走过去。 半个小时后,她做完一系列检查后,结果和她预想的一样,她怀孕了。 怀心乔的那会儿,她才刚满十八岁,七年过去了,她又怀了他的孩子,有的时候,她不得不感慨这兜兜转转的人生。 走出医院,她就打车回了南城别墅。 林南城处理完公司的业务就回了家,见她从门外走来神色有些异常,便疾步走过来,关心的问,“怎么了,果果?” 宋果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后慌慌张张的低下头,“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车了。” 524,脸是个好东西,拜托你要一下 接连半个月的阴雨天过去,林城终于迎来了深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从落地窗玻璃洋洋洒洒的跳跃进来,笼罩在高大男人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林南城听到她的话,几乎下意识的就抬起了垂在身侧的大手,想要探探她额头上的温度,却被她偏头躲开了。 她的反应有些大,大到让两人皆愣了几秒钟。 男人的手保持僵在半空中的姿势好一会儿,才低低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了果果?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吗?还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宋果摇了摇头,有些强颜欢笑道,“没有啊,我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儿,你也没惹到我。”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几秒钟,才抿了抿好看的红唇继续说道,“我……我就是有点累了,心情难免跟着烦躁,抱歉啊,我刚刚的反应有点大了,不该把烦躁的情绪迁怒到你的身上。” “如果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太逞强知道吗?” “嗯,我知道。” 宋果笑着说完,就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高大的男人看着她娇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 宋果怀心乔的时候,从前期的一个多月,一直吐到孕中期,每天都吐得昏天暗地。 她现在虽然还没有太大的孕期反应,但她知道这件事情隐瞒不了多久,可是…… 她又没有做好要彻底离开他的准备。 或者更准确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给的那份轰轰烈烈的深情,还有……深爱。 她不想看见他因为她难过,又不想心乔受伤害,她想要的太多,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往前往后,都是难过的深渊。 看到不尽头,也没有尽头。 宋果连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王嫂送到门口的食物,她动都没有动过,这让一直想着理解她,给她空间,让她在房间里好好静一静的林南城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站在那里,胸腔开始微微震动,多少有了点怒意。 但他克制的很好,刀削斧凿的俊脸上流露出一闪而逝的怒意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他挥手让王嫂离开,又皱眉深呼吸了几秒钟,才伸手敲了敲主卧的房门。 很快,宋果慵懒的嗓音从门内传出来,他清了清嗓子,低淡的说道,“果果是我,把门打开吃点东西。”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一点,听话,把门打开。” 怀孕的女人可以很坚强,但同时也可以很矫情软弱,她在听到门外传来他声音的那一刻,所有固若金汤的堡垒都崩塌成了没用的废墟。 是的,她对他根本就没有抵抗力,一丝一毫都没有。 门里没了声音,林南城知道她妥协了,耐心等了几秒种后,房门就被门内娇小的女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看了一眼半敞门内的卧室,窗帘并没有拉开,处于半昏暗的状态,只能勉强看清楚家具摆设的轮廓。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睡裙,本来就不算特别暖和的房间里,她开了很强的冷气,他走在后面,看见她的裙摆被中央空调的冷气吹起,她却毫不在乎,径自往房间中央的kingsize大床走去。 男人轻蹙的眉头瞬间锁死,他将王嫂做好的食物放在床头旁边的矮柜上,随后关了房间里的冷气,又拉开落地窗的窗帘。 光线变强,他转过身的时候,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脸色,泛着有些病态的苍白,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他几步走过来,将她拉拽到自己的身边,轻声的问,“果果,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方式来跟我置气?来惩罚你自己和我?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可以吗?” “我没有话说,也没有在跟你置气啊!” “你突然这么反常,不吃不喝,又把自己关在门里谁也不见,又拒绝与我沟通,不是在跟我置气是在干什么?嗯?” 他把她的反常分析得清晰又有条理,她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就沉默了下来。 林南城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离,似乎打算用这种方式面对他到底,也就难免的流露出了一些怒意,“果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打算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缓和了一下语气,“果果,你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吗?能不能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嗯?” “你要是嫌我,就不要来哄我,还有,我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她指着房门的方向,精致小巧的脸也转向旁边,坚决不再跟他对视,一副跟他置气到底的模样,“现在呢,我不想看见你,请你从这道门走出去。” 他之前也尝试过跟她耍狠置气,但无一例外每次都是他先低头,这次也不会例外。 况且之前已经有那么多次跟她耍狠置气的经验,又怎么敢在不把话说清楚的时候,就随随便便的掉头走掉。 那样的话,她可能真的会气疯掉,然后很久很久都不会理他,他真的怕了她这种吵架置气的方式,多一秒种都不想再尝试。 他皱了皱眉,缓和一下语气,“说清楚我再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伸出大手钳制住女人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抬起头面对他。 他的手指用了力量,她疼的皱眉,几乎想都没想就伸出一双小手开始捶打他的胸膛,“不想跟你说话,你滚出去。” 他笑着承受她像小猫一样的捶打力度,最后在她打累的时候,用一只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然后凑到唇边吻了吻,“好了,不气了,我投降,所以……能不能跟我说说怎么了?” “不能,我跟你没话说。” 男人又笑了笑,随后在她的红唇上偷吻了一会儿,“果果,我可不想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后,再听你有气无力的跟我说委屈,所以呢,在我还没有行动之前,你最好先缴械投降,不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出来。” 女人用那双布满氤氲雾气的双眸狠狠的瞪着他,像是要把他的脸瞪出洞来才肯善罢甘休。 男人不闪不躲,迎接着她怒气浓浓的眸光,直到她瞪累了,他才继续笑着说道,“想没想好要跟我说什么了?我耐心真的很有限啊!林太太。” 宋果还是瞪着他,“林南城,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讨厌,我简直要讨厌死你了。” “情意浓浓的时候,你有多讨厌一个男人,就有多爱他,相信我,你可能是爱我爱得无法自拔,病入膏肓了。” 宋果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林南城,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往你脸上贴金?怎么那么不要脸?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突然凑近的俊脸和呼吸打断,他的薄唇几乎贴着她的红唇,缓缓说道,“我还有更不要脸的,想要见识一下吗?” 她现在是怀孕初期,属于前三个月胎儿都不稳定期间,如果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不惹怒他碰她,应该都能蒙混过关。 她想了想,还是服了软,“林南城,你进来就是特地为了欺负我的?” “男人欺负女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我这种算哪一种啊?” “你……” 她看着眼前这张刀削斧凿的俊脸,竟然连生气都不会了,“林南城,脸是个好东西,拜托你要一下。”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钟,随后淡淡笑道,“所以……一直不要脸下去的话,是不是就让碰了?” 说着,他的吻就凑了过来,宋果连忙推开他,“不行。” “怎么了?” “我……我饿了。” 男人听到她的话,低低的笑了两声,“你可以选择先把我吃了,然后再去吃东西,反正你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早吃一会儿晚吃一会儿都没有什么区别。” 话落,他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封住了她诱人的红唇。 宋果足足愣了五秒钟,才想起来反抗,却被他的一双大手握住她反抗的小手,然后反剪到身后,将她胸前的风光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穿这种裙子,你让我怎么当柳下惠?嗯,果果?” “不行,林南城……” 男人继续攻城掠地,完全把女人的反抗当成了欲拒还迎。 宋果没有办法,只好软着声音求饶,“林南城,我现在不想做,我想吃东西,好不好?” 男人像是已经听不见她的话,只顾着继续攻城掠地。 宋果急的眼睛都红了,声音开始微微哽咽,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林南城,林南城……” 他撕掉她身上的睡裙,直到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心上,他才停止了侵略的动作,并把她拥进怀里,呼吸不稳的道歉,“抱歉抱歉,我们好久没做了,我有点情不自禁,吓到你了吗?” “林南城,你就是一个混蛋,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林南城听到她的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说了一句,“别哭了,不是说肚子饿了,想吃东西吗?”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饿不饿,就知道做那种事情,我讨厌死你了。” 男人低低的笑了笑,“这么秀色可餐的美女在我面前,我要是还能像柳下惠一下坐怀不乱,那我可能就不是正常的男人了。” “还有……我不这么做,怎么可能听到你跟我说这么多话?” 他的薄唇吻着她的侧脸,吻着她散落颊边的头发,和已经布满密密麻麻吻痕的天鹅颈,“果果,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哪怕是生气的骂我混蛋,也好过你冷着一张脸,用什么情绪都没有的样子面对我,知道吗?” “林南城,你就那么喜欢我啊?” 男人笑了笑,“我喜欢你的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秘密了,整个林城尽人皆知,怎么还总是来问我?你就那么没有自信啊?” 他用他的问题来回答她的问题,可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很爱听,她一定中了一种叫做林南城的毒,发作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陪衬他的背景,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他。 “林南城,我饿了,你到底要不要我吃东西啊?” 林南城把身上的白衬衫脱下来给她穿上,随后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现在就让你吃。” 这句话说得暧昧无比,就像他在床上说得那些话一样,令她瞬间就红了脸。 男人见状,笑着凑近她绯红的小脸,“你到底吃还是不吃,不吃的话,我们就继续……” “吃,我都要饿死了,怎么会不吃。” 宋果坐在床沿边瞪着他,男人也笑着迎视她的眸光,直到她再也受不了与他对视,才皱眉说了一句,“你把餐盘拿过来,我要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边吃东西。” “刚收回我的福利,就要我这么伺候你,是不是应该有什么奖励?” 说着,他就伸出大手,指了指自己的侧脸。 女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凑过去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男人这才满意的绕过床尾去给她娶餐盘。 男人的步速很快,十几秒钟后,就将王嫂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给她端了过来。 宋果没什么食欲,盯着餐盘看了好几秒钟,才伸手拿起筷子,夹起饭菜喂到嘴边。 可能是一天一夜都没怎么吃东西,她刚把饭菜送到嘴边,胃里就开始翻涌,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把手里的餐盘放到一边,就朝着洗手间狂奔了过去。 林南城看着女人消失的背影,有那么一秒钟好似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里滑过去,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宋果趴在马桶上昏天暗地的吐了好一会儿,直到林南城把已经没了力气的她从马桶旁边抱起来,然后一点都不嫌脏的给她擦嘴,冲马桶,她才终于有些招架不住,开始泪流满面。 男人见她情绪不好,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缓缓的说了一句,“果果,就算胃口不好也要吃一点,不然胃会受不了。” 男人伸手拿过旁边矮柜上的餐盘,再开口的话,依旧低缓的像是水,“我喂你吃好不好?” 宋果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她比谁都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就算她不想吃,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她不能那么自私。 她想了很久,既然有了孩子,她就要负责。 女人缓缓的张开小口,一口一口的吃着他递送过来的食物,直到再也吃不下,才皱眉推开他的手,“林南城,我真的吃不下了,再吃又该吐出去了。” 林南城低低的嗯了一声,很配合的就把餐盘端了出去,一点都没有再难为她,或是让她再多吃一口。 宋果在心里默默的感激了一遍,就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开始补眠。 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白天又因为脑子里乱糟糟的睡不着,这会儿她吃完东西,身体被铺天盖地涌来的睡意侵袭,没过几秒种,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当中。 而林南城将餐盘端出去后,站在走廊的落地窗边久久都没有离开,一双深黑如夜的眸子眺望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很快就到了林南城带宋果再次回林家老宅的这天。 宋果知道推脱不过去,就挑了一件比较素雅的裙子,和他一起回了林家老宅。 她和林南城到了林家老宅的时候,林嫣和傅青山还没有回来,她一直都对上次的人事情心有余悸,到了以后,多少显得有些畏首畏尾,甚至连眼神都不敢乱飘,生怕做错什么惹人烦。 林南城一直坐在她的身边,一会喂她一颗葡萄,一会喂她一块苹果,还没吃晚饭,她就觉得她已经饱了,可碍于有长辈在场,她又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咀嚼他递过来的水果,听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父母聊天。 从他们的对话里,她听出了一个秘密,就是林南城隐瞒了已经重新回到金字塔顶端的事情。 不知道是他封锁了国内的消息,还是故意用这种落魄豪门公子的形象示人,造成一种即便落魄,也要用最奢靡的手段追求她的假象。 可他们在谈话的时候,他依然没忘了给她递水果,就在她已经受不了,正想着怎么拒绝时,院落里就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是傅青山的那辆黑色视觉车子。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十几秒钟以后,那双仿佛天造地设的璧人进到老宅里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两人吸引了过来。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被林南城生拉硬拽过来的宋果,她看到傅青山抱着林嫣走进来的时候,连送到嘴边的苹果都掉落在了地上。 像是林家和傅家这种传统的军人家庭,很少会出现什么特别伤风败俗的动作,比如当众拥抱亲吻。 尤其是小辈,都特别的注意。 所以,当傅青山大摇大摆的抱着林嫣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难免露出惊讶的表情。 趁乱的时候,他突然凑到她的耳边,笑着说了一句,“果果,一会儿陪我演场戏。” “什么……” 宋果还没有明白过来他话语里的意思时,傅青山就已经抱着林嫣走到了沙发旁。 林南城和宋果坐在林明翰和欧荞对面的长排沙发上,傅青山抱着林嫣走过去,就直接将她抱放在了宋果的旁边。 宋果礼貌的朝两人笑笑,更是浑身不自在,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对了。 毕竟这场复婚前的家宴,她是真真正正的外人,多少会显得拘束又局促。 林南城何等敏锐,一眼就察觉出了她的不安,便直接伸出长臂,将她揽抱到了胸膛前,动作很大,大到把放在林嫣和傅青山身上的所有长辈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宋果嫩白的脸红成了一片,她微微挣扎,却根本挣扎不出去,依然被他密不透风的抱着,她只能低头整理头发,假装没有看到别人投过来的视线,掩饰这一秒钟的尴尬。 林南城接受长辈的目光洗礼后,就将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然后倾身捞起一块苹果递给身边的女人,漫不经心的说了问一句,“傅总整天忙着收购别人的公司,还有时间来我们这小门小院做客,真是让我们林宅顿时就蓬荜生辉起来了。” 林南城揶揄的话语,令宋果皱起了眉头,她用手轻轻的捅了捅他的腰身,示意他说话别总是夹枪带棒的。 男人像是根本没有感觉,继续说道,“要我说,我们林家才是真的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后面的话,林南城没有说完,就被宋果直接往嘴里塞了一块苹果,“说了半天该口渴了吧,苹果挺甜的,你尝一尝。” 林南城低头瞥了一眼宋果,就直接开始咀嚼她塞进来的苹果,末了加了一句,“嗯,是挺甜的。” 他的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好像真的在说苹果甜,又好像在说因为是她递来的苹果,所以才甜。 她没有细细分析,而是偏过头看向旁边,没再说话。 傅青山早在林南城调侃他的时候,就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了沙发的椅背中,一只手横放在沙发的椅背上,无形中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包围圈的人无疑就是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的美丽女人。 他一直等到林南城把话说完,才轻启薄唇,想要回应他的话,却被身边的女人如法炮制的递过来一块苹果,然后粗鲁的塞进嘴里,“我也觉得这苹果挺甜的,你也尝一尝。”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与她对视了几秒钟,才开始咀嚼嘴里的苹果,最终什么都没说。 欧荞见状,赶紧站起身说道,“我去厨房看看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奶奶听到欧荞的话,也跟着站起身说道,“我也去看看,老头子,你陪客人先聊着。” “客人”两个字,不仅拉开了林家与傅青山的距离,同时也拉开了林家与宋果的距离。 她不知道林南城刚刚那句陪他演场戏是什么意思,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等着他先开口。 两人的对话无疑就是他追她,她又畏缩无比的那些话,直到林正臣再也受不了,喝厉了一声,“你们要是再这么眉来眼去,嘀嘀咕咕的,就给我滚出去。” 林正臣先是忍了傅青山和林嫣的浓情蜜意,没过一会儿,又轮到林南城和宋果,他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低吼出声。 宋果被林正臣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哆嗦,脸上的血色褪尽,迅速的变成了苍白的颜色。 她说了一声抱歉,就要往出走,却被林南城拉了回来。 她倒在林南城的怀里,还没有开始挣扎,就听到林南城淡淡的说了一句,“爷爷,爸爸,我今天带宋果回来,一是让她认一下林家的门,二是……我准备娶她过门,让她做我的的妻子,成为林太太。” “不可能。” 林明翰从沙发上弹跳着站起来,反观林正臣的反应就很淡定,仿佛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孙子娶了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女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 或者更准确点说,他的精力已经被傅青山和林嫣折腾消磨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大发雷霆了。 林明翰的反应,无疑是在本就不够坚定的宋果心上,下了一剂猛药。 林嫣看见宋果苍白的脸色,赶紧捅了捅身边的男人,示意他帮帮忙。 傅青山斜睨了她一眼,一副我为什么要帮忙的眼神。 林嫣皱了皱眉,那表情明显在告诉他快一点,他又看了她两眼,才不慌不忙的开口,“爸,爷爷,我们还是先谈谈我和林嫣的事情吧……” “哼,我跟你更没什么可谈的。” 林明翰瞪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林明翰一走,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了傅青山,林嫣,林南城,宋果和林正臣。 林正臣那双历尽沧桑的大手放在精致的拐头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完全不像已经落势的人,更像是久居高位后沉淀下来的睿智犀利,还有几丝看透世事的云淡风轻,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难接近,靠近。 半晌,林正臣才说了一句,“这样吧,小城,你和宋小姐的婚事先往后推一推,毕竟你妹妹的肚子等不了,我怕再给她和傅家小子复婚的事情,这个孩子就要生出来了,我们林家虽然成了落魄户,但也不至于让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的掌上明珠受委屈,你说呢?” 林南城剑眉一蹙,还没有开口说话,林嫣就接话道,“爷爷,其实我可以和哥哥一起办婚事啊,反正咱们林家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热闹过了,而且……心乔也需要妈妈。” 林正臣终于变了脸色,看向脸色苍白的宋果,“不急,心乔的身份还没有验证,我想宋小姐也不会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宋果低下头,响起之前林正臣找到她时说的那些话,她感觉她的心都在滴血。 “爷爷,心乔和我哥长得那么像,根本就不需要验证啊……” 林嫣怕哥哥和爷爷吵架,在一旁拼命的缓和气氛,可她的话,显然没有得到林正臣的认同,“小嫣,你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明白,就别操心你哥的事情了。” 言外之意就是,心乔必须得做dna。 而这个dna验证,显然是压垮宋果和林南城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正臣玩了一辈子心机,虽然不屑用在自己的子孙上面,但如果有必要,他也不介意玩一玩。 林嫣还想说什么,被林南城挥手打断了,“爷爷,你经常说我跟您哪哪都像,那是因为我们对看上眼的东西异常的执着,不瞒您说,宋果是我这些年来第一个遇到的想娶的女人,不管我和她之间会有多少阻碍,我也会得到她。” 傅青山的大手不停的敲着膝盖骨,看到两人吵架,好像格外的享受。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幸灾乐祸。 林正臣瞥了一旁幸灾乐祸的傅青山一眼,又看了一眼难得一脸认真的林南城一眼,笑着说道,“小城,家丑不可外扬,你是专挑今天这样的日子,故意来跟你老子和爷爷摊牌,好让我们林家丢脸的吗?” “不算是吧,我不知道他也会来。” 这个“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指的就是傅青山。 傅青山听后,眉目不动,只是摊了摊手,用着非常无辜的语调说道,“爷爷,我也不知道他会选择今天摊牌,如果知道,我会选择晚点来,或是干脆改天再来,要是您觉得没面子,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到外面等着嫣儿……” 说着,傅青山就要起身离开,林正臣拿起拐杖,在地面上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冷哼着说道,“你也好意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俩私下已经串通好了吧?不然这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从头到尾都是烂剧本,一直上纲上线,如果还能骗过我,我这辈子还真是白混了。” 说完这些阴阳怪调的话,林正臣就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接着说道,“既然都来了,就没有再走的道理,今晚都留下来住吧,林家确实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林爷爷……” 宋果不明白男人之间的阴谋较量,但刚刚的那些话确实让她看清了自己,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林正臣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不用说了,所有的话等到吃完晚饭在好好说吧。” 话落,就拄着手中的拐杖走远了,留下沙发上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当然,傅青山和林南城脸上的表情都很淡然,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就好像刚刚林正臣什么都没说一样。 林正臣离开后,林嫣就附在傅青山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有点累了,想上楼躺一会儿。” 525,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喝了很多酒吗? 傅青山知道她是为了给林南城和宋果让出空间,什么都没多问,就抱着她上楼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宋果才挣扎着离开林南城宽大温热的怀抱,而这次林南城并没有继续强迫她待在他的怀里,而是隔着夕阳的余晖与她继续对视。 大概几秒钟以后,宋果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率先开口,“林南城,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也不想让自己有负担,我甚至能想到和你在一起会有多累,而且……心乔那么小,就要给她做亲子鉴定,即便我们可以瞒着她,但她总有一天会知道,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这个妈妈很失败。” 说来说去,她还是很介意做亲子鉴定的这件事情。 在她的观念里面,她可以为了爱情受尽委屈,但绝不能让心乔跟着受委屈。 做亲子鉴定,就表示林家人对心乔的身份有所怀疑。 她虽然没有太富有,但她足够能养起心乔,并不需要豪门做后盾,或是她的底气。 她真的可以努力赚钱,自己给自己底气的。 “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想跟我分开。” 宋果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对,我想,而且……”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临走之前,他撂下一句话,“还有,宋果,你想的那些,都是你本身的问题,与我无关。” 两人不欢而散后,暗地里那双眼睛才转移开,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 林南城和宋果吵完架后就上了楼,却直接碰到了从房间里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林嫣。 楼梯上虽然铺着地毯,但林嫣跑的太快了,跑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直接朝前面倒了过去,林南城赶紧伸手扶住,忍不住的说她,“都当妈妈那么久的人了,怎么做起事情来还是毛毛躁躁的?” 林嫣站稳后,急急忙忙的问他,“哥,你是不是跟果果吵架了啊?” 林南城挑了挑剑眉,“你觉得呢?” 林南城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就继续迈开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刚刚走出两步,林嫣就又说了一句,“哥,你不要跟她吵架了,我……我前两天去产检的时候,无意间碰见过她一次,虽然……虽然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了……” “什么?” 林南城迅速的回身看过来,“她去医院?是妇产科吗?” 林嫣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林南城没再说什么,迅速的往楼下跑去。 难怪…… 难怪她刚刚的表情会那么的失望,一点都不像演出来的。 原来,是她又怀了他的孩子。 如果心乔都需要做亲子鉴定,那么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做。 女人生孩子,等于从鬼门关走一遭,她如果为了他,从鬼门关走两次,却换来两次亲子鉴定,那对她来说,并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没有一个男人值得她这样做,他也一样。 他跑着追上宋果,却看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一时心疼到无法自抑,却不得不和她按照剧本演下去。 宋果也陪着他演,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温暖。 等到暗地里的那双眼睛带着满意的神色离开后,他才将她拉回房间,开始低声询问她怀孕的事情。 宋果显然已经不耐烦陪他演戏了,“刚刚都已经说过了,你还来问什么?” “刚刚是演戏给别人看,现在是你欠我一个解释。” 宋果躲着他的眸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落,她就往房间中央的大床走了过去,却被男人的大手直接拉了回来,“爷爷之前找过你,所以你才会对我隐瞒了你怀孕的事情对吗?” “林南城,我们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林南城皱了皱好看的剑眉,“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就是有意义没意义的问题吗?” “林南城,我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了,我可以对我的行为负责,但你能保证你对你的行为负责吗?你说你爱我,你说你想娶我让我做林太太,你甚至给了我一个那么奢华的梦,可到头来又怎么样了呢?” 她用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泪滴落下来。 她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心乔要去做那个什么dna亲子鉴定,如果我告诉你们我又怀孕了,是不是连我肚子里的这个也要去做什么dna亲子鉴定?” “我知道林家是林城上流豪门,很注重子嗣,可即便我爱你想要嫁给你,也不想我的孩子去做那个没用的鉴定去,因为我亲身经历过,所以不想我的孩子也去经历。” 她抿了抿红唇,好几秒钟以后才笑着说道,“我知道我的想法太自私,只考虑到我自己会让你很为难,所以刚刚演戏那部分的话,我并不是完全都是瞎编的谎话,里面也有我的真心话,林南城。” 她会演的那么逼真,甚至连伤心和难过都能表达的那么逼真,是因为她真的把自己想象成了那个角色,而且用了真感情。 林南城眯起双眸,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最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后伸出手,想要伸手揩掉她脸上的泪,却被她偏头躲掉了。 男人精致好看的大手僵在半空中好几秒钟,才伸向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带到他的身前,并紧紧箍住,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男女之间的力量本就悬殊,再加上林南城用了很大的力量,她不敢用力挣扎,只能抬眸狠狠的瞪向他,“林南城,你突然发什么疯?” “我为什么发疯你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就叫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欺负一个孕妇。” 林南城听到她赌气的话,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把他取悦了,“多长时间了?” 她愣了半秒钟,才明白他问得是怀孕多长时间了。 她本来不想说,但是又知道他的恶劣,只好实话实说道,“一个半月了。” “刚刚晚饭你都没怎么吃,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宋果确实很饿,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这两天的胃口好了很多,“我……我不想吃你做的东西。” “那你想吃谁做的东西?” 宋果偏过头不再看他,“谁做的都不想吃。” 男人笑了笑,“哦?那看来你今晚就只能饿着肚子睡觉了,林太太。” “不许叫我林太太!” “怎么?我叫你林太太,你还能过来咬我吗?” 宋果皱了皱眉,伸出一双小手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敲打了几下,“林南城,你正经一点会死吗?” “不会死,但会疯。” 宋果说不过他,索性就不再说话。 林南城笑着吻了吻她的红唇和脸颊,接着说道,“别生气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你家人都当你是宝贝,重点保护对象,我要是奴役你去做饭被他们看见,他们指不定以为我又使了什么手段让你神魂颠倒,对我言听计从呢!” “说到底,宋美人还是很在乎我家人的态度啊?我还以为宋美人刀枪不入,根本不在乎呢!” 宋果抬起头瞪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林南城,你就不能让着我点?非要每一次都跟我一较高下吗?” “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我的宋大美人。” 在床上的时候,他很喜欢叫她宋美人,不知道是占有欲太大,还是恶趣味浓厚,他总是喜欢看她脸红又无力抵挡的样子。 因为那个样子的她,让他无法抗拒,一丝一毫都抗拒不了。 他用那双深邃无比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直到她浑身不自在,才皱眉问了一句,“林南城,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我在看……宋美人光顾着生气却依然很漂亮的脸。” 宋果狠狠的瞪着他,“你跟谁学的油腔滑调的这一套?” “被宋美人这张脸迷的神魂颠倒,无师自通的。” 宋果没法跟他沟通,索性就不再说话,也不再搭理他。 林南城见她一张温净的小脸上满是怒意,就伸出一双铁臂将她拥进了怀中,“好了,哄你你不开心,说你漂亮的话你也不开心,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非要让我疯掉你才满意吗?嗯?” 宋果微微挣扎,“归根究底就是你说的没用话太多,我听烦了。” “哪句没用?嗯?” “不知道,放开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男人没放开,反而低头将薄唇凑近她的耳廓边吹着热气,“好了,不气了,到底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番茄牛肉面。” 宋果怀了孕,当然不会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毕竟饿着肚子睡觉是非常难受的事情,谁也替代不了。 而且……他哄她哄了那么久,也没见他不耐烦,或是皱眉发怒,她很满意。 “好,我现在就去做。” 男人笑着说完,接着又问了一句,“做完是你下去吃,还是我端上来给你吃?” 他亲自下厨,肯定会弄得林家上下人尽皆知,她要是还让他给她亲自端上来吃,指不定长辈们会多出多少不顺眼的想法,她想了大概三秒钟以后,低淡的回答了一句,“我下去吃吧。” 男人挑了挑眉,随后问道,“既然早晚都要下去,林太太是不是应该下去欣赏一下我给你做面的背影?” “听说老婆盯着看老公做饭的背影,脑海里只会涌现出一个词语,那就是……性感。” 都说给女人做饭的男人背影很性感,他想试一试,看看到底有没有这种效果,好让她更迷他一点,别动不动就说那些让他能气得吐血的话,才是这其中的关键。 宋果比较认床,换了环境也会认生,房间里的一切她都不熟悉,哪哪都觉得别扭,跟他一起下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会孤单。 她连犹豫都没有,就欣欣然的点了点头,“好啊。” 林南城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说了一句真乖,就牵着她的手一起下了楼。 楼下林爷爷和林奶奶正在看综艺节目,林爸爸和林妈妈则坐在两位老人的身边,陪着看电视的时候,偶尔喝喝茶聊聊天,气氛看起来无比的融洽和谐。 当林南城牵着她的手下了旋转楼梯,暴露在几人的眼皮底下的时候,几人皆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晚饭后吵得那么凶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和好了? 林南城随便打了声招呼,就牵着宋果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果为了不显得失理,也硬着头皮跟几位长辈打了招呼,然后就被林南城牵到了餐椅旁坐下。 刚刚没下楼的时候,她以为长辈们都回了房间,即便发现他亲自下厨给她做东西吃,也会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四位长辈会整整齐齐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样的话,肯定会把所有的过程都看在眼里,他们的心里肯定会不是滋味,甚至会更坚定的反对她和他之间的感情…… 想到这里,宋果赶紧伸手拉拽住林南城垂在身侧的大手,小声的说道,“林南城,长辈们都在,你不要给我做了,让月姨给我做吧,别给大家添堵了……” 他笑了笑,随后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月姨做的东西偏清淡,年轻人不怎么吃得惯,我去给你做,没事儿的,看一会儿ipad,我很快就好。” 话落,他就将桌上的一个平板电脑递到了她的手里,并翻开了她平时最爱看的那部连载漫画,她看了一眼,居然已经更新了五六话没看了。 她看了一眼客厅沙发的方向,发现几位长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致的看向电视机的方向,她便受不住诱惑的点了点头,开始看起了漫画。 君子远庖厨,在林家这种规矩森严的军人家庭来说,就显得尤为的深刻具体。 以至于在林南城走进厨房里,亲自给她做东西的时候,沙发上的四位长辈的脸同时变得难看无比。 就像是有一颗原子弹投在了几人的心上,瞬间炸成了一片废墟。 宋果低头津津有味的看着漫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沙发上几位长辈投来的目光,直到林南城将做好的番茄牛肉面端在她的面前,她才舍得抬起头,“我还有一话没看,等我一会儿。” “吃完再看,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很好看的动漫基地,吃完我找出来,那里面有很多好看的漫画,包你喜欢。” 宋果的眼睛开始冒星星,“真的吗?” “真的,快吃吧。” 林南城把她手里的平板抽出来,然后坐在她的对面,看她一口一口吃着他做的番茄牛肉面,直到她再也吃不下了,他才抽空往客厅沙发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四位长辈再也受不了他们两人的腻歪,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当然,也有可能是气的上了楼。 宋果专心的吃着面,并没有发现这些细节,实在吃不下了,她就把面条推到了林南城的面前,“剩下的你吃光。” 男人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就开始吃了起来,完全没有迟疑,或是嫌她脏的意思,这让宋果多少有些莫名的感动。 当然,也只感动了那么一瞬间。 毕竟像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她要每次都感动好久的话,那就得每天以泪洗面了。 几分钟后,男人就把碗里的面条解决掉了,随后主动的端起面碗和筷子去洗,洗完以后又将自己弄乱的流理台打扫干净,直到一切都恢复了清洁,他才转身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果一直托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那句话很对,就是……老婆看老公做饭的背影会感觉很性感的那句话。 当然,她更想说,看男人整理家务的背影更性感。 林南城几个大步走过来,见她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他,便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说出来分享一下。” “没什么,就是觉得以后如果你总是这样分担家务,给我做饭吃的话,我会很有幸福感。” “嗯,只要我有时间,家里的事情都可以我做,你只需要打扮的美美的,坐在这里看着就行。” 宋果眨了眨眼睛,“时间长了……你不会有怨言吗?” “当然会有怨言。” 宋果听到他的话,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男人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就靠了过来,在离她的脸只有两公分的距离时停下,并缓缓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可以肉偿。” 宋果一开始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反应了两秒钟,才明白他说的肉偿是什么意思,瞬间就红了脸。 “林南城……你的思想就不能干净一点,三句都不离那些东西。” 男人笑了笑,温热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脸上,“哪些东西?” “你别明知故问!” “可是怎么办呢?我现在就想明知故问。” 宋果狠狠的瞪他,一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你就不能要点脸?总是说那些荤话,简直就像个流氓一样。” “你见谁家老公对老婆是柳下惠的模样?夫妻生活不就是一个耍流氓,一个被流氓耍吗?” 他句句都有理,句句都不吃亏,她索性就不说话了。 林南城见她满脸涨红,便不再逗她,“好了,很晚了,我们上楼睡觉吧!” 宋果偏头不看他,“走开,不想跟你这个流氓睡。” “可惜啊,今晚客房都满了,不睡一个房间的话,我就只能睡客厅,到时候长辈下楼看到,可能会……”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宋果就打断了他的话,“行,不睡客厅也可以,那你就给我打地铺,不许上床。”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才温柔的出声哄道,“好,听老婆的话跟党走。” 宋果又瞪了他一眼,才起身朝着楼梯口走过去,男人三两步追上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她横抱在了怀里。 腾空的失重感让宋果吓了一跳,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叫出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楼上的所有人听见。 而这一声,带着受惊吓时特有的娇媚,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像情侣之间的嬉戏打闹的腻歪声,简直让几位长辈的心又被凌迟了一遍。 当然,这一切宋果都没有察觉,她只知道今晚的林南城有些兴奋,或者更准确点说,是格外的兴奋。 “林南城,你就不能轻一点,我怀着孕呢?你要吓死我吗?” 林南城低头看着她受了惊吓的小脸,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就低下头,在她嫣红的唇上吻了吻,“就是……突然想抱你了。” 宋果被他吻吓了一跳,最后赶紧埋进他的胸膛里,“你……你注意点影响,是生怕长辈对我的想法不够多,还是逼他们跳脚,现在就把我赶出去啊!” “笨蛋,我越宠你,你就越应该开心。” “开心?惊吓才对吧!” 男人轻轻的笑了笑,“他们不忍心的,我越表现的爱你,他们就越拿我们没有办法,他们如果不想逼得我失去理智,只能同意。” 原来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让他们同意? 可她竟然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是她的演技太差了吗?还是太容易为这个男人动心了? “果果……” “果果……” 林南城连着叫她两遍,她都没有任何回应,一双眸子盯着他胸膛的某处,半天都没有动,他叹息了一声,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果果……” 宋果反应过来,赶紧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会多想。” “多想?我没有啊……” 这时,男人已经迈着长腿走到了房间门边,他停下脚步站在那,低声的说道,“开门。” 宋果哦了一声,伸手打开房门,进去后,林南城就把房门用脚踢上了,动静有些大,让窝在她怀里的宋果不禁瑟缩了一下。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帘外面透射进来的微弱光影,男人适应了眼前昏暗的光线后,就抱着女人走到了大床上。 女人刚刚坐稳,男人就将她直接拉拽到了自己健硕的双腿上,他腿上的肌肉很发达,她坐上去的时候,明显能感觉那里的坚硬。 “林南城,你干什么?” “很简单,想‘干’你。” 宋果听到她的话,微微挣扎,“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你哪里都得罪我了!” “林南城,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话都是你自己说的,还怪我多想吗?” 林南城皱了皱眉,直接吻了她的红唇,这一次不是蜻蜓点水的爱抚,更不是看见她红唇的诱惑就吻上去,而是实实在在的惩罚吻,没有一点温柔和怜惜可言,就是单纯的为了让她疼而吻。 宋果不断的挣扎,可是男女之间的力量本就悬殊,再加上她窝坐在他的腿上,只要稍稍挣扎,就能感觉到那里的变化,她不敢再动了,生怕他就这么把她就地正法。 男人吻了一会儿,直到胸口那股怒意跟着消失不见,才缓缓的结束了这个吻。 宋果委屈的红了眼眶,“林南城,你怎么事事都这么霸道?现在这种情况,我能不多想吗?我又不是个傻子,明明知道配不上你,却还要一意孤行……” “嘘嘘嘘……” 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红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果果,是我配不上你。” 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果果,你不要妄自菲薄,你那么美好,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我有什么好?你就只知道用这种甜言蜜语来哄我!” 男人又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眶,“我是一个满身都沾染铜臭味道的商人,做事讲究不择手段,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可你不一样,你是一片净土,到处都是白色,只要看到你,我就觉得我没有多么黑暗肮脏了。” 行走军政商这三界多年,他见惯了太多的黑暗和肮脏,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那种黑暗和肮脏的人。 但她不一样,她身上到处都是别人没有的美好,一举一动就像是误落到人间的天使,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会永远爱你,哪怕对我的家人不择手段,我也不在乎。” 他现在为了娶她,可以对他的家人不择手段,可是如果连她都不信任他,那他做这一切似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只需要记住,我爱你,很爱很爱你,那就足够了。” 宋果眼底的那些温热,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时,突然夺眶而出,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哭什么,更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感动。 她只知道她的心在抽搐,那种致命般的疼痛感一点一点的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最后是每一根神经上。 她开始不能自已的哭泣,甚至他越是安慰她就哭得越厉害。 林南城以为他说错了什么话,或是真的做的太过分了,她才会哭得这么厉害,便赶紧道歉,“对不起果果,我不是有意的,别哭了好不好?” 以前,他的世界里只有林家,只有生意,现在,他的内心因为她多了一片柔软,他甚至看不了她的眼泪,一滴都不行。 这种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凌迟他的心脏,直到停止跳动才会善罢甘休。 宋果听到他哄慰的话,非但没有停止流泪,反而越流越凶。 林南城见状,眉头紧紧的锁死,忍不住的加重了语气,“你到底在哭什么?告诉我好不好?这样我会疯掉的!” “我……我就是觉得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我不是,我不是多么美好的人啊。” 她从小就以私生女的名义寄人篱下,学会了各种各样的生存技巧,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还是什么美好的人? 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看到她好的一面,就觉得她美好,但其实她很多的时候也会很自私,甚至会耍手段。 “果果,这世界上没有多么干净的人,但你已经足够干净了,因为我见过黑暗,所以知道什么是干净。” 她的世界相对于他说,还是太过纯净无暇,如果她见过他的世界,肯定会说自己的世界多么美好。 “你值得我对你好,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想法,知道了吗?” “可我控制不住……” 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觉得她配不上他,也控制不住的觉得他们早晚都会分开,而且这种感觉还很强烈。 “嗯,太患得患失的表现,说明你很在乎我,但在乎我的方式有很多种,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种,知道了吗?” 宋果眼泪的攻势逐渐的弱了下来,她没再说话,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他。 男人见她不再说话,便叹息的说了一句,“没关系的果果,时间会证明一切。” 话落,他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的红唇和眼眶,最后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对她的珍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这晚的夜色,被他的深情一点一点的拉长,长到她再也不想看到尽头。 …… 隔天离开林家以后,林南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忙碌,和她碰面的时间很少,很多时候她已经睡了他才回来,而第二天早上她还没有醒来,他就已经离开家上班去了。 这天晚上她特别想他,想等他回来再睡,可等着等着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林南城应酬回来,看到客厅里微弱的光火,和躺在沙发上的娇小人儿,内心突然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换了拖鞋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打算抱她上楼好好睡,可她心里装着事情,睡得不算深,在他抱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这样很容易感冒,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这点事情还用我跟你操心吗?嗯?” 他虽然是责备的语气,但温柔的不像话,更像是一种变相的炫耀,炫耀她的女人等他等睡着了。 宋果倒是没在意这些,而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喝了很多酒吗?” 526,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男人喝了酒后的深黑瞳眸泛着光亮,里面满满的倒映着都是她的身影轮廓,仿佛全世界都变成了她身后的背景,而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自己。 男人顺势抬起手,抓握住女人柔软无骨的小手,“最近这些天我可能会一直忙下去,我想……把手里的几个大项目提前搞定,好安心在家陪你,我不想错过你怀孕的过程,虽然我已经错过了一次。” 男人的话成功的让女人愣在了那里,半晌才嗫嚅的说了一句,“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你应该知道只要你生的孩子,我都会喜欢。” 宋果低下头,精致的眉眼落下一片肉眼可见的阴霾,“因为是个麻烦。” 未婚先孕,对于林家这种等级观念森严,又有着极其保守和传统思想的军人家庭来说,是一种麻烦。 而这种麻烦,就体现在需要去给孩子做dna亲子鉴定。 这是一把双刃剑,不仅为难了他们,也为难了……自己。 宋果抿了抿好看的红唇,间隔了好几秒钟,才又问了一句,“林南城,你不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吗?” “不觉得,我简直高兴的要死。” 宋果用那双盈满水光的眸子看着他,仿佛对他的话有些质疑。 林南城见她这个表情,淡淡笑道,“果果,我这么说吧,你见过哪个如花年纪的女孩子愿意给男人生孩子?” “没有吧?”男人低低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在她的红唇上吻了吻,“我深爱的女人愿意给我生孩子,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敢有什么别的想法?我看起来像是活腻了吗?” “可你说的……” 宋果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也有可能都是哄我的话啊?” 他盯着女人漂亮的脸蛋一直看着,直到她再也受不了,想要逃离他的包围圈,却被男人轻轻松松的拉拽回来。 他低下头,温热的薄唇贴近她小巧的耳廓,不过瞬间,那混着烟草味道的气息就窜进了她鼻息,一时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果果,我求婚示爱的那番举动弄得林城路人皆知,到了这会儿,你要是还怀疑我的心和诚意,那只有一个解释了,就是……你皮痒了。” 男人说完话,就开始拉拽她身上的吊带睡裙,大有一副要在这里将她就地正法,好以示惩罚的意思。 宋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半秒钟后,赶紧开口求饶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我求饶我求饶,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 男人显然动了怒气,不肯停手,反而她越阻止,他就越来劲。 没有办法,宋果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林南城,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叫了啊,外婆……外婆就在房间里,你要是不想你的完美形象在她老人家那里打折扣的话,就可以试试继续欺负我,看看我会不会豁出去,然后狗急跳墙。” 这一招果然有用,林南城赶紧停止了双手上的所有动作。 她身上的粉色吊带睡裙早已经被男人的那双大手撕成了碎片的形状,只有几块布料挂在身上,勉强遮住重点部位,即便他此刻已经停了手,可依然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因为他那双深邃无比的眼睛,正在她身上来回暧昧的梭巡,透着三分性感,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比他那双霸道的手还要令人觉得炙热难过,让她很想要融化其中。 “果果,我今晚喝了酒,你确定要这么惹一个醉酒的男人?” 言外之意就是,她拿这一套对付醉酒的男人不好使,会停下来,只不过是不想把长辈扯进来,但不代表就那么放过她了。 宋果抬起双手护着胸口,阻隔着他不停探过来的眸光,“怎么?林先生还打算欺负一个孕妇不成?” “谁说这是欺负?说不定到一会儿你会哭着说喜欢呢?” 若论耍流氓,宋果怎么可能耍过面前这个男人,她跺了跺脚,一副气急了的模样,一张小脸红得不像样子,“林南城,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 男人一个大步过来,直接将面前的娇小女人笼罩在他庞大的身躯下,声音在这样深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深沉魅惑,“果果,你相信不相信?我还有更过分的?” 宋果真的是怕了这个男人,便不再说话,当然,也没有傻到转身就跑,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喝了酒的林南城根本不讲道理。 刚刚她的话,显然已经碰触到了他的敏感神经,她要是选择转身就跑,他可能会更来劲,这算是他其中的一个恶趣味。 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越久,就越了解他,可越了解他,就越不敢惹他。 都说这世界上一物降一物,他们之间,还真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做不成对方全部的盔甲。 当然,也做不成对方全部的软肋。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男人扔掉挂放在臂弯上的西服外套,随后和颜悦色的说了一句,“很简单啊,你伺候我满意了,咱们今晚就一笔勾销,否则呢……” 他伸手撩起她脸侧的一缕发丝,放在指间缠绕把玩,一双如夜般深邃的眸子里,带着缱绻到有些性感的笑意。 宋果缩了缩肩膀,“否则什么啊?” 男人听到她有些认怂的语气,微微笑了笑,随后伸手将领口处的领带微微松开,并解开了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露出了性感的喉结。 他们隔着客厅棚顶不算特别明亮的灯光对视着,只见男人平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但却没有半分狼狈,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块不知名的昂贵腕表,把玩她头发的手指偶尔故意划过她的脸颊,引起一股她自己都能感觉到的战栗。 再加上男人身高腿长,天生就带着从容的气度,又配上这一身熨烫精致的白衬衫黑西裤,整个一个斯文败类。 而且……还是散着禁欲气息的那种。 “否则……我们就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我们需要在床上做的事情!” ‘做’这个字,他的音咬得特别的重,仿佛在跟她宣誓一般。 当然,也有吓唬她的意思,但吓唬的程度,只占了那么一点点,更多的还是想真枪实弹的解决这个问题。 或者更准确点说,他喝酒后的性感很迷人,眼里心里又只有她一个女人,如果想要解决酒精带来的生理麻烦,能够帮他解决的只有眼前这个美丽女人。 她赶紧低下头,躲避着他越来越炙热的眸光,“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很晚了,我要上楼睡觉了。” 她保持刚刚低头的姿势,想要从他的身边绕过去上楼,却在擦肩而过的那瞬间,被男人伸手拉拽到身边。 下一秒钟,男人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了她的脸上,以及美丽的天鹅颈上,带着醉酒后特有的攻击性和侵略性,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一下秒就会不管不顾的将她就地正反。 “果果,我们的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走了?嗯?” 宋果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完全是徒劳无功,她只能侧过身,假装没有看到他身上的攻击性和侵略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放开我。” “你打算就让我这么yu-火--焚身下去?” 宋果咬了咬嫣红的唇,随后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句,“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男人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半晌都没有说话,就在宋果以为他不会再继续对她逞凶斗狠的时候,他就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态度比之前更恶劣,“喝这么多酒,不也是为了你和宝宝?嗯?” “林南城,你少拿宝宝说事儿!” 林南城低低的笑了笑,随后伸出健硕的双臂,把她整个环抱到胸膛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嗓音变得极其低沉,“我昨天看了你的孕检单,上面写着是双胎,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 宋果在他怀里使劲的扭了扭,“未婚先孕一个就已经够丢人了,我却是三个,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还要跑到大街上宣传?” 这几句话,宋果显得说得没有任何底气,声音很虚很飘,一双像是被水浸湿的双眸时不时的盯着他的脸看,似乎在观察他的喜怒。 男人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反而她越是心里没底,他就越弄出让她没底的表情出来,而此时此刻,他甚至没有表情和情绪,这是最让人觉得恐怖和心里没底的地方。 “好,那我换个问题。” 林南城没再纠结她怀双胞胎的事情,转而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有特别喜欢的名字吗?” 他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让宋果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她甚至在听到他问出口的化后,半天才有了点反应,而这个反应,只是本能的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林南城……” 这一声名字叫的情绪十分复杂,林南城没有说什么,而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你要是想冲我发脾气你就发吧,别用这种方式故意让我混淆,然后哪天再秋后算账,我可承担不起那份辛苦?” “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宋果给了他一个你明知故问的表情,而且用这个表情实实在在的告诉了他,他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我真的没打算多计较,还是说……你想让我多计较一下?” 他的话简直就是在给她设圈套,她怎么回答都是错的,都不会让彼此满意。 她转了转映着熠熠星光的眸子,随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喜欢女孩多一些,但有了心乔以后,就还想有个男孩……” 说到这里,她又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开始转移话题,“那你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名字?” 宋果不想回答,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想过啊。” “什么名字?” “女孩的话,我想把我的姓氏放中间一个,另一个的话,我想直接用我的姓氏起名字,叫林宋纯,和宋林晓。” “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全部用你的姓氏起名字,我知道的,男孩比女孩要重要很多,尤其姓氏……” 虽然现在的社会提倡男女平等,但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平等?尤其像是林家这样的名流豪门,肯定要比一般的家庭还要重视继承家族的血脉,也一定不会同意让出其中一个,起她的姓氏。 “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如果你不同意的话……” “我同意,如果是两个男孩子我也同意其中一个取你的姓氏,事实上,我也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双胞胎的话,就属于直接省去了我跟长辈说的烦恼,毕竟你给我生了三个孩子,他们不会那么不通情理。” 他话语里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很早之前就有想过他们再有孩子,就以她的姓氏命名,只是她一直没有怀孕,而他也就没有提及。 现在她怀了孕,而且是双胞胎,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取妈妈的姓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事实上现在很多人都在这样做。 他说省去了跟长辈说的烦恼,也就是这个意思。 “是吗?我还以为没希望。” 宋果垮下去的笑脸逗笑了他,他吻了吻她的侧脸,不知不觉中开始对她上下其手占便宜,“给我生了三个孩子的话,是林家的大功臣,他们老一辈的思想那么冥顽不灵,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的,以后,你会取代我在他们心中的位置,而我的日子恐怕要比你难过一万倍。” 宋果感觉到了他探过来的双手带来的温度,赶紧缩着肩膀躲着他的进攻,“林南城,你别这样……” “果果,今晚可能喝了酒,我特别想要你,别拒绝我好吗?” 男人说着,吻就跟着落了下来,她在他密密麻麻的吻攻势下,连声音都开始不稳起来,“前三个月不行,而且我还是双胎,要比单胎更加注意才行。” “嗯,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用其他的方式,比如手……或者嘴!” 宋果听到他的话,一张明丽的小脸瞬间红成了一片,她愣了半秒钟以后,还是皱眉挣扎,“不行……” “为什么不行?嗯?” 宋果偏头瞪着他,“上次的事情都还历历在目,我要是再上当,就真的成了电视剧里的傻白甜女主了,再说……你的那么大,我的嘴根本承受不了。” “排除法用完了,那就很简单了,用手。” 宋果还是拼命的摇头,“不行,我才不要那么伺候你,为你怀孕,给你生孩子就很辛苦了,这期间还要满足你的生理需求,我对你来说就是生育和慰藉身体的机器吗?” 男人听到她的话,一双在她身体上来回梭巡的大手突然用了力量,直到她疼得皱眉,发出很低很低的惊呼声,他才悻悻然作罢,“果果,真要我硬生生忍十个月?嗯?” 双胎和单胎不一样,不宜剧烈运动,更不宜行房事,也就是说,三个月以后,他也不会享受到任何福利,只能一边看着她逐渐变得丰腴性感的身体,一边黯然伤神。 那种只能看不能碰的痛苦,想必没有几个男人能够了解。 “对,最好憋死你。” 男人的薄唇在她白皙的天鹅颈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直到她嫣红的小嘴里发出类似于暧昧不堪的低吟,他才又低低的说了一句,“真不让碰?” “不让。” 男人皱了皱剑眉,“那我只能选择回去工作了,你知道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欲罢不能,难以控制自己……” 她突然红了眼眶,模糊不清的骂了一句,“混蛋……”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混蛋,还说什么要早点处理完手上的大项目,然后孕期一直陪着我,现在我才稍一不满足你,你就跟我拿乔,好啊,那你走啊,走了就最好别回来,别再让我看见你,你这个大混蛋。”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却把她逗哭了,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好了,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觉得我有那个胆量挑战林太太的权威吗?” “那么请问林先生,你的双手现在在干什么?” 林南城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才依依不舍的停止不断攻城掠地的双手,“抱歉,太情不自禁了。” 说完,就缓缓的放开了她,“我去冲个凉水澡,还有点工作没做完,你先去睡吧,不用等我了,嗯?” 宋果听到他的话后没走,反而回头瞪向他。 林南城有些不解,“怎么了?” “林南城,整个孕期你是不是就要以不能满足你的需求为借口,一直避开我?不陪我吃饭,不陪我孕检,不陪我逛街买东西,更不会陪我睡觉了?” 林南城愣了一下,随后低低的笑道,“还说你根本不在乎我?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怄气怄得泪流满面的?” 他伸手要去揩掉她脸上泪,却被她偏头躲掉了。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几秒钟,随后也不管她同意还是不同意,还是伸手揩掉了她脸上所有的泪,“好好好,是我不该欺负你,我去冲个凉水澡,马上去陪你睡觉好不好?” “谁稀罕。” 宋果胡乱的擦掉眼角湿润的液体,然后看向一旁,没走也没动,好像是憋闷的气没有全部撒出来,有些不舒服。 林南城无比耐心温柔的哄着她,“行行行,是我太得寸进尺了,这十个月我保证一个字儿都不提,可以了吗?” “孕后期我会胖的像一头猪,你可能根本就不会有兴趣了,不要说得好像我在强迫你一样。” 林南城知道,刚刚自己的那些话是彻底的触碰到了她敏感的神经,他怎么忘了怀孕的女人不好惹,又怎么忘了怀孕的女人心思都比较敏感? “那……怎么样才会让你高兴?” “不知道,我觉得我的整个孕期可能会一直都不高兴下去。” 林南城笑了笑,伸手要去碰触她,却被她躲开,一副不想让他碰,但又不想就这么算了的架势。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将他拖拽到了自己的胸膛前,“果果,你不会是在跟我玩欲拒还迎的那一套吧?” 男人眯着眸子,声音含笑的说道“也就是说,你不会是想用手帮我解决生理需求,但又碍于面子不肯做,听到我整个孕期都不会碰你,就彻底恼怒了是吗?” “林南城,你滚吧。” 宋果恼怒的推开他,想要往楼上的方向走,却又被他拉拽了回来,“我再最后确定一下,真的不打算帮我?” “不打算不打算,这辈子都不打算,我就是要硬生生的憋死你这个大混蛋。” 林南城笑了笑,“宋美人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我可是你老公啊!” “我看你就是随时随地精-虫上脑的脑公。” 男人见她这么愤怒,胸口不停的起伏,也不敢太惹她,只能说着息事宁人的话,“好,不管我是什么公,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该休息了,有什么气儿明天再朝我撒好不好?” “明天早上我一起床,你可能就溜之大吉了,我上哪摸你的影子去?” “嗯,说来说去,就是在怪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是吗?嗯” 男人突然低下头,额头抵着她圆润的额头,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明天开始跟我去上班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了,还有啊,有你在我身边做挡箭牌,我能免去不少推不掉的酒局,而且实在推不掉的,我还能少喝不少酒……” “这么一说,你简直就是我的吉祥物啊!” “少在那贫嘴,谁要去你的公司上班啊?谁要跟你二十四小时见面啊,我烦你都来不及。” 男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求饶,“那你说说看,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不知道,没想好。” 男人还是笑“到底还要生多久的气?我真的要爆炸了,果果。” 她拼命的摇头,“林南城,你赶紧放开我,快点!” 林南城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直接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男女之间的力量本就悬殊,再加上宋果确实有些心软心疼他,最后就半推半就的完成了那件事情。 脑袋里炸开成白花花的一片后,林南城覆在女人的肩头,有些压抑的说道,“果果,怎么办,越是这样越是想真枪实弹的来一发,我对你的身体没有抵抗力,简直就像一沾就噬骨的毒药啊!” 宋果被他这样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嗔怒道,“林南城,你好重呀,不要压着我了。“ “果果,不然……我们做一次,我保证很轻,不会伤到宝宝,行不行?” “不行,你少做梦了,刚刚都是给你的最大福利了,你别得寸进尺。” 女人身上的布料已经被男人尽数撕碎,就连遮住重点部位的布料都被他撕了下去,这样狼狈的她,再反观衣冠楚楚的他,简直就是强烈的视觉对比,让人忍不住的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到了房间里,他就把她抱放在了房间的大床上,又深深的吻了一通她的红唇,才依依不舍的去冲凉水澡。 他刚刚所有的吻都不温柔,甚至带着刻意的蹂躏,像是为了让她疼而吻,又像是酒精麻痹了神经,让他根本控制不好力度。 总之她感觉她的唇已经不是她的了,到处都是疼痛麻木的感觉,可越是这样,她的脑海里就全是他刚刚在她身上激动无比的样子。 那种灵魂相契,甚至有那么一秒钟,想把能给的都给他,哪怕他要她用嘴,或是直接用身体,她可能都会鬼迷心窍的答应。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是捉摸不透的迷。 男人洗凉水澡洗的很快,十几分钟后,就围着一条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的毛巾走了出来。 房间里只开了壁灯,光线不算明亮,可他从浴室里走出的那一瞬间,她本来看着窗外美景的双眸,就只剩下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男人的肌肉很发达,包括双腿上的肌肉,都带着力量感,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触碰,一探究竟。 他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罩在头顶上,用那双骨指匀称修长的双手不时的摩擦头发的上的水珠,见到她一副呆呆的看着他的模样,不禁露出一抹笑容,“之前在网上看到一句话,说是好看的皮囊能让人忘记一切,看来这句话说得是真的啊!” 宋果听到他的话,赶紧转过头,说了一句话无聊,就不再说话,连嗔怒的情绪都没有了,像是心虚,又像是被他抓到了把柄,总之连生气都忘了。 男人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床边微微塌陷,她闻到男人带着烟草味道的气息,便不知不觉的往旁边挪去,只是她一挪,男人也跟着挪,直到马上快要掉在地上,她才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林南城,你小学的时候没学过适可而止这个词语?” 林南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果果,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如临大敌,我只是想提醒你,洗澡水我给你放好了,你随时可以去洗。” 宋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提醒我的方式有很多种,你非要用离我这么近的方式告诉我吗?” “我以为你刚刚看呆了我的盛世美颜,所以想让你多看几眼,这完全是在为你着想,你不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果果!” 宋果懒得跟他继续耍嘴皮子,或者更准确点说,她根本就说不过他。 “懒得跟你说,我去洗澡了。” 宋果匆忙的掀开被子,却忘了自己属于未着寸缕,也就是说,她掀开被子后,整个人直接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没有见识过他的美的男人都对她念念不忘,更何况是见识过在他身下绽放模样的人,只看一眼,就再也无法挪开眸光,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死在她的身上。 宋果看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身体看,便抬起双手遮住重点部位,不忘说了一句,“流氓。” 男人笑了笑,随后将她直接拉拽到了自己的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一脸惊慌的小女人,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和沙哑,“果果,你知道吗?男人想要耍流氓,可不会这么客气!” 话落,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惩罚吻。 他今晚确实喝了不少酒,平时他就算想,也会拼命的克制,或是在她身心完全能接纳他的情况下继续。 可今晚他显然失去了控制,根本无法避开她的诱惑,哪怕她根本就没有刻意诱惑他,可在他的眼睛里,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喝酒后的自控力有限,这一瞬间,真的很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宋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只敢说话不敢动,生怕他会继续,“林南城,你清醒一点,如果还是不清醒,就再去冲一个冷水澡。” 男人皱起剑眉又说了一句,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在为难她,“果果,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林南城,你还知道脸这个字怎么写吗?” “知道的话,你就会让我为所欲为吗?嗯?” 显然此时的林南城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他抓住她的手,又是一番动作的发泄后,他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果果,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我这么爱你,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把人生活的这么空白?”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林南城用那双无比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我想说……我好爱你,谢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愿意给我生孩子……” 宋果微微躲避开她的眸光,“林南城,你,你喝多了……” 他完全不否认,“我知道我喝多了。” 527,我在你的吻里没感觉到讨厌,只感觉到了……颤抖 夜已经很深了,床头的星星壁灯混着窗帘缝隙漏射进来的各色园林景观灯,将宽大的卧室映衬的更加旖旎暧昧,仿佛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的浪漫样子。 他如铁般的双臂撑在她头的两侧,将她密不透风的包围住,女人的一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林南城,你知道你喝多了,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耍酒疯?” “你知不知道?跟女人耍酒疯的男人看起来不仅没有绅士风度,还特别特别的让人讨厌。” “不知道,因为我在你的吻里没感觉到讨厌,只感觉到了……颤抖。” 此时此刻,不仅她的唇因为他刚刚过于粗暴的吻,而麻木的疼痛,在细细密密的颤抖,就连她的一双手也都在细细密密的颤抖着,仿佛在控诉着他刚刚的恶劣行径。 男人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有一种你越是委屈我就越想欺负的恶劣感。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他能够感觉她身体的过分柔软,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让他忍不住的想要蹂躏再蹂躏。 可女人的感觉跟他完全相反,她只感觉到了男人身体的紧绷和坚硬,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林南城,已经很晚了,你耍酒疯也要有个限度,我没时间陪你在这疯。” 说着,她开始小幅度的挣扎,“你放开我,赶紧放开我啊!” 男人那双漆黑如海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绝美的脸蛋,直到她皱起秀眉,露出肉眼亦可察觉的愤怒后,男人才笑了笑,声音带着磁性的低沉,眉眼之间流露出性感的雅痞,“果果,你刚刚都说了,跟女人耍酒疯的男人看起来不仅没有绅士风度,还特别特别的让人讨厌,为了对得起你给的讨厌,我怎么也要耍酒疯耍到尽兴才行啊!” “你还不够尽兴啊?” 从客厅到房间,她都帮他解决了两次身体需求,他还想怎么样啊? 男人轻挑剑眉,声音无比的无辜,外加委屈,“要怪就只能怪你的身体太迷人,让我随时随地都能硬……” 这一刻,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反驳不出来,只能叫着他的名字泄愤,“林南城……” 不知道是他太久没给她这种震撼的感觉,还是他就在她眼前身边,让她有一种久违的真实感,填充了她这一周以来,没有见到他触碰到他,而变得空白和不安的内心,竟让她不知不觉感觉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 她的一双仿佛映着星辰大海的眼睛逐渐变得雾气蒙蒙,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泪来,他竟恶劣的继续欺负她,完全没有要就此停手的意思。 宋果终于咬着红唇掉下泪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脸上的泪痕就被男人炙热的吻,一点一点的吻干了。 “别哭,我趁着醉酒多给自己谋一下福利有什么不对?未来一年我都要忍着不碰你,让你先熟悉一下用这种方式取悦我们彼此,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情,有什么值得害羞难过的?嗯?” “林南城,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才没有感觉到愉悦,只感觉自己是取悦你的工具,你想要的时候,我随时随地都要奉陪而已!” “可我怎么觉得……你很想讨好我?” 他的声音里满是低哑的魅惑,“不然就算我有一万种想要欺负你的理由,你却只需要给我一巴掌,可你连巴掌都舍不得赏给我,不是巴不得讨好我是什么?” 他比谁都清楚,她没有真正的生气,只是在跟他赌气,气他可以一周对她不闻不问,气他只有在醉酒后才会忍不住的碰她,平时对她就像瘟疫一样,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可事实上,他也很想靠近她,但他怕忍不住,今晚也是借着酒劲才会为所欲为,清醒的时候,他比谁都要珍惜她,更不会让她做这种事情。 即便……是在她默认同意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让她做。 他不是在故意渲染自己有多深情,而是她太美好,美好到让他无法亵渎。 “谁要讨好你?我,我就是忘了……” 话落,她气急败坏的甩过去一巴掌,可他连躲都没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房间里很静,也就显得她挥过去的巴掌声有些大,她被吓了一跳,一双如水的星眸紧紧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生怕他会因此愤怒而家暴她。 半晌,男人才缓淡的说了一句,“一巴掌够解气吗?” 她还是那副惊慌至极的表情,男人被她这副表情愉悦的心情大好,“或者我这么问,这一巴掌挥完,还要跟我赌气下去吗?” 宋果连连挣扎,“林南城,你烦不烦?” “果果,让你承认心疼我,舍不得我难过,甚至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爱我,就那么难吗?” 宋果终于受不了了,“林南城,你直接说我小孩子气,不解风情,不懂风花雪月不懂浪漫不是更好吗?” 林南城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随后撑坐起身,然后在她要转身背对他的那瞬间,直接把她拉拽到了自己宽大的怀抱里,“果果,我以后都不会用这种自以为对你好的方式躲你了,我知道你更需要我的陪伴,而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这些天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工作忙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在刚刚的那番对峙较量后,已经变得不言而喻。 是的,他确实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她,而给她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带来什么伤害。 而比这些更让他介意的,是她委曲求全的样子。 她应该不会喜欢用其他的方式来满足他不得不发泄的生理需求,但她知道他喜欢,所以她无论再不喜欢,也会迎合他的喜欢讨好他。 可他不想要她的讨好,因为她没有必要讨好他。 “你就只会花言巧语而已!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夜里打了好久的雷?可你却还是深夜回来的,满身的酒气,发现我差点被你吵醒,甚至直接去了书房,选择和我分开睡……” 说着说着,她开始泪如雨下,“林南城,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段感情是一个错误,可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居然有了这种想法,我甚至在想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你才会疏远我,装作看不见我……” 男人再也听不下去了,“sorry,sorry,是我不好。” “我不想要你的道歉,我也知道我现在很矫情,在看待很多事情的时候都很自私,从来都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几秒钟,接着继续说道“可是林南城,我现在怀了孕,你就该迁就我的啊,这难道不是你理所当然应该做的吗?还是……我的要求真的太过分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该跟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情的,但却被我私自决定了,以为那是对你最好的方式……” 林南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果柔声打断了,“林南城,我不介意的。” “你说什么?” “我说……” 林南城突然噤了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宋果被他盯得脸色绯红,甚至有那么一秒钟,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她低下头,间隔了十几秒钟后,才用着低淡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做那种事情我不介意的,当然,我会那么做也并不是单纯的只是想要讨好你,你……你不要误会。” “孩子都要有三个了,我还能误会到哪去?嗯?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他从回来就在咄咄逼人,一直都在用着非常强势的态度逼她承认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她以为打太极能够多少掩盖一下自己的心思,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林南城行走军政商三界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怎么会看不懂一个喜欢自己喜欢到可以为了他生三个孩子的女人心思? 是她从头到尾都太天真了。 “行,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从今天开始,你要寸步不离的陪着我,我不管你是为我着想,亦或是舍不得我为你做那种事情,总之……”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从男人坚硬如铁的胸膛前抬起头,看着他深邃如夜的眼睛,“我为了你还要从鬼门关走一趟,我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宋果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可她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怕他的反应会低于她的预想,更怕他的反应高于她的预想,可这个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 所以,她在等,等他主动对她说过分的话,这样她才能彻底的死了那份要他和普通丈夫一样,陪伴体贴妻子的心思。 是的没错,在她看来,像林南城这种男人,如果能用钱解决或是打发的人事物,他绝对不会用另一种方式。 人们都说,就算她母凭子贵,也要进林家门之前去做dna亲子鉴定,又何况复杂如海的男人心思,她摸不清更猜不透。 索性,她就不再摸不再猜。 “所以……” 林南城当然听懂了怀里小女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笑了笑,声音里的情绪一点一点被抽离,“你觉得你自己是个用钱就能打发的女人?” 话落,他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再没有任何情绪,“我还以为你必须是个用真心才能打发的女人,所以,你告诉我,一直都是我想多了吗?” 他生气了,宋果明显的察觉出了他的怒气。 “林南城,我们难道不是在互相误会吗?你以为我是那种可以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女人,我以为你是那种可以和普通情侣一样,能够毫不犹豫给我全世界的男人。” “可事实上呢?” 她咬了咬红唇,好听的声音中虽然带着颤抖,但字字句句都很清晰,足够彻底搅乱他的心,“我们一直在互相猜忌,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 “林南城,婚姻不是只有爱情就可以,它还需要很多营养品,我能给你的和你能给我的都太少了,这样的婚姻要靠什么维系下去呢?” “三个孩子吗?”她笑了笑,声音和微笑都透着一股悲凉,“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都太可悲了,变成了婚姻和爱情的守墓人,不死不休。” 林南城皱了皱眉,语调温淡的像是水,仿佛刚刚那个冷言冷语的男人已经不存在了一样,“果果,如果你觉得这两个孩子不能带给你快乐,婚姻也不能带给你快乐,我可以同意把这两个孩子打掉,也可以同意不结婚一直恋爱,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你不能说我的爱有造假的嫌疑。” 听到他可以同意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的时候,她整个人懵掉了,大概过了十几秒钟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林南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我知道你害怕面对我的家人,害怕三个孩子都要去做dna亲子鉴定的画面,更怕生完双胞胎身材走形,无法定格我的眼睛……” 他仿佛已经彻底恢复了清醒,刚刚那个醉酒状态的男人已经不复存在,“这些我都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可以对我说过的话负责。” 他并不想让两人的爱情变成什么悲情恋曲,只要她开心的陪在他的身边,他们有没有孩子,结不结婚都可以。 人生苦短,没有必要为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烦忧,况且他们已经有了心乔,人生已经可以说是很完美了,实在不用过分强求更完美。 宋果听到他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林南城,你不知道打掉孩子也很伤女人身体的吗?” “知道,但比起生双胞胎的伤害要小很多,等到你身体恢复,我就会去医院做结扎,这辈子除了你的孩子,我谁的都不要。” 他在给她承诺,用结扎的方式。 只是……他去做结扎手术,和她去打胎,不是在互相伤害吗? “林南城,你是在逼我做选择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在自卑和更自卑的自己中,做一个最终取舍。 而他会在两个取舍之中,都做出最大的让步和妥协。 “如果我不是因为自卑才这样呢?” “不是因为自卑的话……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一下了,毕竟我不能十分理解,还有什么样的原因和理由让宋美人在真爱和婚姻面前这么望而却步。” 宋果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那……如果我说我得了产前焦虑,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心理已经病态的太严重了。” 她怀心乔的时候,因为外界的眼光,加上学业和家里施加给她的压力,让她的身体和心理一度崩溃,也就顺理成章的得了一个叫做‘产前焦虑症‘的病。 这种病是抑郁症的一种,但小于抑郁症的危害。 但也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情感脆弱,不愿意独处,她就是典型的症状之一,她已经在尽量克制压抑,但很显然,效果并不明显。 “生心乔的时候我大出血,抢救了一天一夜,被推出手术室还要喂哺母乳,产科的护士一边给男朋友打电话,一边给我的胸部按摩产奶,那种推-奶的手法比顺产生孩子都疼,从那以后,我就对怀孕产生了极端恐惧……” 她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她从得知怀孕以后的一系列变化,但他只听了一小部分,整颗心就像是被万剑穿了心,无比疼痛。 “嘘,别说了,果果。” “林南城,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卖惨,更不是不愿意给你生孩子,我就是克服不了那种恐惧……” 男人闭了闭眼睛,“别说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孩子了,明天我就陪你去打掉,嗯?” “你舍得吗?” “只要你快乐,我都无所谓。” 宋果依偎在他的胸膛里,声音低淡的说道,“可我想给你生孩子,再说林家三代单传,到了你这里怎么可能不要男孩……” “那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考虑。” “林南城,你听我把话说完。” 她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上男人劲瘦的腰身,因为窝在他的胸膛里,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透着几分性感,“我……我就是有些情感脆弱,不愿意独处,也许你陪着我,我就不会那么难过和恐惧了。” 生心乔的时候她只有十八岁,别人都在上课化妆打扮,她却要给孩子喂奶换尿不湿,失去了十几岁女孩应该拥有的一切。 可问她后悔吗? 她不后悔,尤其看着心乔开心快乐的成长,之前所受的苦难就全都不值得一提了。 她母亲身体不好,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孩子,她常常就在幻想她有兄弟姐妹的画面,所以她曾发过誓,不会让心乔像她这样孤单,一定要给她生个弟弟或是妹妹。 现在老天给了她实现愿望的机会,她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还是她最爱男人的孩子,她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男人的脸蹭着女人的头发,声音性感到有些撩人,“真的不是为了哄我才这样说?” “我像是天生爱情狂,会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的女人吗?” 男人听后,毫不客气的回了一个字,“像!” 她气得眉毛一跳,“林南城……” “真的只需要我陪就行?” 女人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有你陪着,再加上我积极做一下心理疏导,应该没有问题的!” 男人听到她这样说,一双铁臂紧紧的拥住她柔软的身体,并深情款款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果果。” “嗯。”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男人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廓,声音低淡,“当初怀孕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的,有了孩子我就算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拜托林南城,你才是思想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已经不兴母凭子贵的那一套了,再说了,我找到你,你就会娶我了吗?明明是我失误走错房间,而你又刚好喝了杯兄弟下了料的酒,责任根本无法划分。” 女人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还有就是……我不想让心乔做私生女,既然我成不了林太太,给不了她光明正大的身份,还不如把她带在身边,这样的话,我余生也不会太孤单,心乔也会快乐一些。” “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也许你逼位成功,我真的娶你了呢?” “怎么可能呢?”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温暖那么有能力的女人,都没有入你们家人的眼睛,更何况是我,而且……那时候你心有所属,我带球出现也只是换来更多的难堪而已,我又不是欠虐体质,为什么还要屁颠屁颠的在你眼前晃悠,惹你烦呢!” 林南城听到她的话,就在想,如果她早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会不会早点爱上她? 可答案他也不知道,就像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没爱过温暖一样,怎么去判断一段未知的情感? “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当然了,我从小什么都不行,就是特别有自知之明,很会察言观色,我想我要是在古代,一定会是一个左右逢源又八面玲珑的太监。” 宋果的话成功的逗笑了林南城,他又抱紧了她一些,仿佛在用体温和怀抱的力度给她安慰和力量,“为什么是太监,不是贵妃?” “皇帝有那么多的老婆,我又最不喜欢在女人堆里争风吃醋,当太监多好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呀,就是古灵精怪。” “那你喜欢古灵精怪的我吗?” 男人嗯了一声,“喜欢。” “非常敷衍的语气。” “那怎么样才不敷衍?用不用我把衣服都脱了,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敷衍?” “你浑身上下就系了一条浴巾,还想怎么脱啊?” 两人四目相对,都露出了类似于幸福的笑容。 这个夜似乎注定漫长。 …… 在宋果和林南城促膝长谈了一晚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变了,更像是热恋期的情侣了,就连被傅青山宠的无法无天的林嫣都说,他哥对宋果的宠爱都有些变态了。 宋果倒是没有觉得林南城有多么变态,只是觉得他更温柔体贴了,什么事情都会先考虑她,再考虑自己,让她有一种这个男人已经把她放在了心里第一位的感觉。 当然,也是从那晚以后,她就跟在他的身边陪他工作。 他忙的时候,她就在他的总裁办公室里面看看电影刷刷剧,累了就上总裁休息室睡一会儿。 他不忙的时候,就会带她出去兜风看风景吃美食,还时常带她去钓鱼下象棋修身养性。 宋果虽然觉得他的生活习性和老年人差不多,但还是乐在其中,并且乐此不彼。 这天,宋果和林嫣约了要一起去看电影。 由于两个人都是孕妇,傅青山和林南城不放心,就亲自跟着,导致本来能看一部无厘头喜剧片的两人,为了妥协两个大男人的观影需求,硬生生的改成了一部好莱坞功夫大片,全程都是紧张刺激的打戏,让本来想要看电影放松一下的两人,硬是精神紧绷了两个小时。 看完电影出来,林嫣就埋怨两人非要跟着,傅青山宠老婆什么都没说,林南城说了林嫣两句,却被宋果怼了回来,“林南城,你还好意思说嫣儿,明明就是你怂恿的最凶。” 林南城看了宋果一眼,顿时闭了嘴。 傅青山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当看到林南城怂的一句话都没再说的时候,笑着说道,“林总这么宠女人,就不怕哪天把你女人宠得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啊!” “说这句话之前,傅总还是先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吧!” 当然,两人对话都用了非常小的声音,电影院外人声嘈杂,走在前面的两个女人就算有心想听,都根本听不出来说了什么,更何况两个男人还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不过宋果和林嫣确实没在乎两人的嘀嘀咕咕,在走出电影院后,两人一致决定要去吃韩国菜,两个大男人这次再也不敢有任何意见,她们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多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韩餐馆里,傅青山直接要了一间包房,到了包房里面,宋果和林嫣就开始讨论买什么样的奶瓶尿不湿和奶粉好,两个男人则坐在旁边陪着,很有耐心的样子。 两个女人热烈的讨论着,完全忽略了身边男人,直到选不定的颜色时,才会抽空过来问一嘴什么颜色好看。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以后,之前点好的餐也陆续的被服务员端了上来,两个女人停止了讨论孩子,开始讨论起了美食。 “果果,你如果喜欢吃韩餐的话,我还知道有一家韩餐特别好吃,过几天我就到了预产期,月子里应该什么都吃不了,我一定要趁着生之前好好吃一顿,明天你再陪我去哪家吃好不好?” 宋果点头,“好呀。” “果果,你真好。” 傅青山冷哼了一声,“你老公忙前忙后的伺候你,就不好了吗?” 林嫣见傅青山冷了脸,便笑着说道,“你也很好呀,老公。” “哼,虚伪。” 傅青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唇角弯起的弧度去出卖了他。 林南城听到宋果要陪林嫣去吃韩餐,忍不住的问了一句,“果果,韩餐大都是辣味菜,你胃不好吃不了辣,又怀着孕,去了能吃什么?” “谁说韩餐都是辣味的呀?还有不是辣味的菜呀,再说辣的程度也可以选择。” 宋果是有名的吃不了辣,但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吃辣,因为这个事情,林南城不知道说过她多少回,但她就是不长记性。 现在她怀了孕,就更为所欲为了。 “好吧,那明天我继续跟着你们,防止你这个小赖包作弊偷偷吃辣。” “林南城,你……” “我什么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宋果看着男人,男人也看着宋果,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钟以后,宋果还是率先偏过了头,选择吃东西,不再说话。 林嫣见林南城对宋果的口味控制的这么严格,不禁微微皱眉,“哥,你干嘛呀,怀孕的人本来就味觉不好,喜欢吃些重口味的东西,你不能总是跟着果果,不让她吃这不让她吃那的,那得多委屈嘴和胃呀!” 怀孕的人本来就很辛苦,再加上味觉不好,会很喜欢吃辣的东西,林嫣很理解宋果的感受,但又怕宋果舍不得拒绝她哥,才会出声帮着说。 可林南城显然不这样认为,宋果怕林南城会说难听话,于是就先开口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没事的嫣儿,我的胃确实很不好,吃点辣的就容易疼,而且之前医生嘱咐过我,要让我在怀孕期间禁止吃辣,他已经给了我很多的宽容了,不然我连这些菜都吃不了。” 傅青山在点菜的时候,非常注意两个怀孕女人的口味,点了一半辣味的才,又点了一半不是很辣的菜,所以林南城什么都没说,如果傅青山只点了辣味的菜,他肯定早就开口说话了。 林嫣听后还是皱眉,“那怎么办呀?不吃辣会很难过吧!” 宋果小心翼翼的瞥了林南城一眼,“有一点点吧。” “什么一点点?根本就是非常难过啊,我要是吃不了辣味的东西,就会衍生出许多委屈,就连和傅青山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都会拎出来说一通,直到他受不了,却又不能对我发脾气,只能妥协我的时候,我才会罢休,你怎么会那么听我哥的话呀?” “他,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呀?” 林南城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林嫣的名字,林嫣吐了吐舌头,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宋果抿了抿嫣红的唇,半晌才说了一句,“他没有欺负我,就是……就是我有产前焦虑症啊,吃辣吃的多容易流产,所以我自己也特别注意……” 528,在你肚子更大之前,我想把婚礼办了 夜色逐渐深浓起来,窗外繁华的城市灯火透过巨型落地窗映射进来,将四个人的身影笼罩其中,看起来更像是一帧一帧拼凑起来的漫画绘本,每一帧都足够让人目眩神迷。 宋果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特别惊艳,甚至挪不开眼睛的美女。 但她有一种别的女人都没有的知性美,这种美是由内而外,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而且,单论脸蛋和身材,她并不比任何一个名媛淑女差。 但由于她是私生女这个不光彩的身份,即便人是美的,也会在给人的主观印象上大打折扣,更何况这些年她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很少化妆打扮自己,才会让人觉得她内在和外在都没有什么竞争力。 可实际上,她很美,怀孕以后更有一种迷人的母性光辉。 那场轰动林城的求婚以后,所有人都在讨论林南城的眼光,认为他的眼光有问题。 可林嫣却觉得她哥是个很有眼光的人,去掉那些外衣看本质的话,宋果完全就是个可以迷人心智的妖精。 相信如果给宋果换一个出身,想必追她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这一点从慕远桥这些年一直深爱宋果,并为她一掷千金却不眨眼睛就能看出来,她真的值得男人为之疯狂。 “果果,我教你一招,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宋果来了兴趣,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什么招数啊?” 林南城捂唇轻咳了一声,示意林嫣别说得太过分了。 林嫣微笑着看了一眼坐在宋果旁边的林嫣,一双仿佛倒映着星辰大海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仿佛同意了他的提醒、 但说出口的话,显然和她脸上的表情背道而驰。 “就是啊……对待男人别太善解人意了,你呢,越是善解人意他们就越是会蹬鼻子上脸,这一招呢,不仅仅适用于吃不吃辣味的问题上,有其他的任何问题,你都可以用这招。” 话落,林嫣朝着宋果眨了眨眼睛,又说了一句,“我试过的,很好使。” 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宋果,她一直都在用这招对付傅青山。 林南城听到林嫣的话后,一张英俊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拿起面前的酒杯浅饮了一口,随后就抬眸看向了坐在林嫣身边一动不动的高大男人,那眼神里带着对他满满的同情,似乎没想到他一直都在过着这种非人一般的日子。 傅青山眼角的余光扫到林南城投射过来的眸光,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并学着他的样子举起面前的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那一眼的神色极其复杂,又带着几分玩味,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南城以后比他更难过的日常。 林南城皱了皱剑眉,悻悻然的收回了放在傅青山身上的眸光,随后就落在了身边如星光般耀眼的娇小女人身上。 宋果的眸光在林嫣和傅青山的身上梭巡了几秒钟以后,淡淡的问了林嫣一句,“真的很好使吗?” 林嫣淡然的点点头,“真的啊!” 林南城再也听不下去,“果果,我们要不要换一家餐厅吃?我觉得宝宝们可能不喜欢这家。” 宋果笑着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宝宝不喜欢这家?” “直觉。” 宋果摇头,“你的直觉不对,宝宝们显然很喜欢这家韩餐馆,你要是待不下去就走吧!”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原来是真的。” 林南城的话落,四个人同时笑出声,而一餐饭也在紧张却也轻松的氛围中度过。 大概一个小时后,四人用餐完毕,先后走出了这家韩餐馆。 林城深秋的夜很凉,到了门外,两个高大的男人几乎同时脱掉了身上宽大的西服外套,又几乎同时罩在了两个小女人的身上。 不知道是夜太深,还是周围的景色太旖旎,宋果在感受到肩头上带着他体温的重量后,突然觉得很幸福。 然后,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就抬起了垂在身侧的小手,握住了身边男人的大手,并十指紧紧交扣。 男人因为她主动的牵手动作,把刚刚在包房里积攒的阴霾突然一扫而光,并伸出另一大手,亲昵的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他们从来都没有外人面前做出过那么肆无忌惮的亲密举动,尤其还是在认识人的面前,宋果有那么一两秒钟几乎失去了反应能力。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感觉很奇妙,奇妙到她有些乐不思蜀。 傅青山揽抱着林嫣不盈一握的腰身走在后面,见到两人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后,林嫣笑着说道,“阿山,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变亮了?” “因为你是个瓦数很大的电灯泡。” 宋果走在前面,听到傅青山和林嫣的调侃后,直接钻进了林南城宽大的怀抱里,林南城顺势接过女人,并低淡的说了一句,“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还不赶紧走?等着我送你们吗?” 林嫣知道她哥是在报复她刚刚在包房里故意教坏宋果,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摆出一副很忧伤的表情说道,“哎,我居然遭我亲哥嫌弃了,这就更加坚定了我想跟我嫂子统一战线联盟的想法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阿山!” “凉拌。” 傅青山回答完,就拥着林嫣离开了狗粮现场。 宋果听到两人离开的脚步声,抬头不安的问了林南城一句,“林南城,他们就这么走了?不会是……真的生我们的气了吧?” “我生他们的气还来不及呢,他们怎么可能会生我们的气?” 林南城骨节匀称的手指把玩着她垂落腰间的长发,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突然靠近她的侧脸,在离她的侧脸还有两三公分的位置停下,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极其凉薄,没有温度,“宋美人,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我生没生气的问题吧?” 宋果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我学对付男人的招数,还不是为了我的婚姻长久幸福吗?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啊?” “你确定跟嫣儿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对付男人的招数,不是为了折磨我?而是为了我们的婚姻长久幸福?” “当然了,我没事干嘛要折磨你?” 男人盯着她无辜的大眼睛,最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那就只有你自己的心里清楚了。” “可是很抱歉呢,我不太清楚。” 话落,就转过头,看向前方视线的尽头。 林南城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只能箍紧她的腰身,恶狠狠的来了一句,“看来以后我要尽量避免让你和嫣儿碰面联系了,免得她带坏你,我可太清楚我妹妹的手段了,你要是学会了,我指不定比傅青山还要惨。” “瞧你吓得那样,看来没少做亏心事。” “我要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还好了,我就怕我什么亏心事都没做,却要忍受做了亏心事后的对待,那样才是真的惨。” 宋果听到他的话,笑着拍了拍胸口,“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通情达理善恶分明视情况而定的。” 林南城见她的眉眼都是飞扬的笑意,便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脸颊,随后笑着说道,“果果,女人不讲理会变得很可怕,你想让我怕你吗?” 宋果想都没想就点了头,“想啊,这样才是真爱呀!” “嫣儿就教了你一招,你就融会贯通了?” 宋果还是笑,“驾驭男人呀,就是无招胜有招啊!” 林南城叹息的摇了摇头,似乎预见了自己以后比傅青山更惨的日子。 …… 林南城用最快的速度把手头的几个大项目处理好后,就开始了在家远程办公,顺便陪老婆的日子。 宋果因为林南城细心体贴的陪伴,产前焦虑症好了一大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迅速的胖了一圈。 这天洗完澡,穿着吊带睡裙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变得圆润的身材,开始皱眉嫌弃自己。 可能肚子里是双胞胎的缘故,所以她要比单胎的孕妇更早发胖,更早显孕肚,才两个月,就像单胎四个多月的样子,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到临产的时候自己会胖成什么样子,肚子会大成什么样子。 林南城处理好一份文件,就从书房回到了卧室,看到依然纤细的女人站在镜子前,一脸嫌弃自己的样子,唇角不禁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他几个大步走过去,就把她拥在了宽大的怀抱里,低声的问,“怎么了果果?怎么闷闷不乐的?” “林南城,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难看?我怀心乔的时候,四个多月才刚刚有孕肚,可我现在才两个月就开始有孕肚了!” 林南城低头看了一眼她依然平坦的小腹,声音温淡的像是水,“你从哪里看出肚子大了?明明还很平啊!” “就是大了啊,你好好看看。” 林南城又看了一眼,“没有啊,还跟之前一样。” “算了,问你这种送命的问题,你除了敷衍,就是说谎话,我才不相信你。” 说着,宋果就要从身后男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又被男人拉拽了回来,并把她重新控制在怀抱里动弹不得,“果果,说话要凭良心,你现在的肚子就算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也都是我这种回答,绝对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宋果听到男人的话,一扫惨淡的愁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林南城放在睡裤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噤了声,瞥了一眼他从裤袋里拿出的手机屏幕一眼,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傅青山。 林南城几乎和宋果同一时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他皱了皱眉,连忙滑下接听键,下一秒,就传来了傅青山低沉又性感的嗓音,“现在来医院,嫣儿开始阵痛了。” 林南城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按下了挂机键。 宋果一直贴着林南城的胸膛站立,当然也听到了傅青山在电话里说的话,她的反应和林南城差不多,有一瞬间的慌乱,又有一瞬间的怔忪。 当然,更多的还是欣喜。 毕竟孩子成功的拖到了预产期这天,中间没出任何意外,只等着母女平安就行了。 林南城和宋果换了衣服,就匆匆的赶到了医院。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林家和傅家的长辈已经悉数到场。 宋果在看到林家长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心慌,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没有底气。 即便这样,她在微微一愣后,还是赶紧上前打了招呼。 欧荞和林明翰听到宋果的问候的声音,同时点头示意,接着又开始了焦急。 林南城走过去安慰父母,接着就揽抱住身旁的娇小女人,声音温淡的说道,“累不累?” 宋果摇摇头,然后伸出手,将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在了耳后,躲避着欧荞和林明翰看过来的眸光。 林南城倒是不以为意,接着又故意说了一句,“你现在是怀孕初期,不能长时间站着,听我的话,去那坐着,嗯?” 这句话出,不仅惊呆了欧荞和林明翰,还有一边闭目养神的林正臣,更惊呆了傅青山的父母和爷爷奶奶。 林城谁都知道林南城对温暖执迷不悟,甚至曾经大放厥词,非温暖不娶,即便后来傅林两家决裂,不再往来,但傅家的人也知道,林南城对温暖的执念很深,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林南城愿意放弃林城打下的江山,和家人一起到美国重新开始的原因。 这个城市,有太多的回忆,多到他数不清。 他怕触景生情,更怕心软。 不过现在这一切,似乎翻篇了。 这个女孩子虽然没有乔漫和林嫣那样明艳动人,也没有温暖那么温婉如兰,但她却刚好将两种特质融合在了一起,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一点都不逊色那些富家千金,名媛贵族。 宋果本来就因为紧张而红了脸,听到她的话后,一张脸更是红的不像话,甚至恼怒的捅了捅他的腰侧,皱眉说他,“林南城,你当着两家长辈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胡说什么了?” 林南城笑了笑,间接的在告诉所有人,他刚刚的话是真的。 欧荞反应了几秒钟,赶紧踩着高跟鞋走到宋果的旁边,并拉起她嫩白的小手,声音温柔的说道,“宋小姐,小城说的话是真的吗?” 宋果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最后只能默认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欧荞听到她低声的回应后,赶紧笑道,“既然怀了孕,就该听小城的话,来来,跟阿姨到这边坐。” 她拉着宋果走过去坐下,接着问道,“宋小姐,你怀孕多长时间了?” “刚刚两个月。” 宋果并不自在,求救似的看向了一旁云淡风轻的林南城,见他没有帮忙的意思,宋果只好开腔转移欧荞的注意力,“阿姨,嫣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欧荞的注意力。 她在听到宋果的话后,下一秒钟就转头看向了大门紧闭的手术室,低声说道,“我们也刚刚赶到医院,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 “会没事的,您放心吧!” “嗯,谢谢你啊!” “阿姨,您客气了。” 宋果想把自己的手从欧荞的手里抽出来,无奈欧荞用了很大的力量,她怎么也没有挣脱开,只能任她握着。 宋果怀孕后变得很嗜睡,坐在那里不久,就睁不开眼睛。 林南城见状走过去,把她拥到自己宽大温暖的怀抱里,“睡吧。” 宋果点了点头,就在他的怀抱里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窝了进去。 欧荞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突然有些感慨,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有所感慨,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产房里面。 …… 大概一个小时后,产房的门被医生推开。 女医生摘掉脸上的口罩,微笑着走了过去,“恭喜各位,林小姐顺产,母女平安。” 接着傅青山就推着移动病床上刚生产完的林嫣,和刚刚出生的婴儿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动静很大,也就吵醒了宋果。 见林嫣被推了出来,她跟着站起身,却被林南城拉了回来,“小心点,人多别挤到你。” 说着,就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宋果看着男人宽大挺拔的背影,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睛酸涩无比,像是终于找到了这一生的归属和幸福。 那种感觉,很奇妙。 傅青山简单的和林嫣的父母打了招呼,又朝着远处的家人示意了一下,就推着移动病床,朝着走廊尽头的高级病房走了过去。 欧荞和林明翰紧跟在后面,林南城和宋果也跟着走了过去。 傅家人见场面混乱,也没跟着捣乱,远远的看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傅青山全程都在林嫣的身边陪着,这会她已经苏醒了过来,想看看怀里的宝宝,傅青山却低声的说道,“嫣儿,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补眠,孩子我会照顾,睡吧,不要担心。” “她……好看吗?” “很好看,长得像你。” 傅青山的话,让林嫣的唇角扯出一抹淡笑,接着就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可是……我想让她长得像你,永远做你掌心里疼爱的小公主,无忧无虑,不要像我的人生一样,那么坎坷……” “嘘,别说话了,睡吧。” 林嫣确实很累,说几句话,就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欧荞和林明翰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大概看到从小被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还能笑出来,突然觉得她长大了,可能早已经强大到不需要父母羽翼的保护。 这种认知,让两人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宋果站在一边,在欧荞与林明翰肩并肩的往外走,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神色,既欣慰又心疼,当然,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她抿了抿唇,便覆在林南城的耳边说了一句,“你去看看你父母吧。” “他们会彼此照顾,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照顾你。” 宋果听到他的话,不由自主的红了脸颊,“林南城,你怎么满嘴都是情话?” “你不爱听?” “爱听啊,哪有女孩子不爱听情话的啊,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级别的情话,不像是有感而发,更像是千锤百炼后的。” 言外之意,就是问他拥有过多好女人,才能练就这一身说情话的本领。 好像和男人在一起后,女人都会或多或少的问这样的问题。 林南城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声音温醇又性感,“傻瓜,男人天生就会说情话,说得好与不好,完全取决于女人,也就是说,男人想要讨好一个女人,情话这种东西完全可以无师自通,你明白吗?” 宋果很不配合的摇了摇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两人在门口眉来眼去,吵得傅青山皱起剑眉,“你们要谈情说爱,能不能换个地方?” 傅青山的话落,两人立刻噤了声。 隔了一会儿,林南城见林嫣没什么事情,周围又有一大堆人伺候,就带着宋果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宋果一直没说话,只是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男人看了几眼后,淡淡说道,“果果,在你肚子更大之前,我想把婚礼办了!” 通过她刚刚对欧荞还有林明翰的态度分析,他们似乎和林正臣的态度一致,已经默认接受了她,只要她愿意去做dna亲子鉴定。 宋果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议婚礼的事情,沉默了几秒钟后,用着无比淡然的语调说道,“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带心乔去做dna亲子鉴定。”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很难取舍,更不知道该放弃哪一边,至少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应该放弃哪一边。 “我的孩子,不需要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亲子鉴定,他们会这样,也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林南城会这样说并不是没有道理,在他与她纠缠开始,想必他的家人就详细的调查过她的家世背景,肯定也知道她小的时候曾被宋家逼到去做亲子鉴定。 那时的她已经六七岁,开始懂事,也有了记忆,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当做成长路上的耻辱。 而她这些年来一直创业,以女强人的身份过活,从没要过宋家的一分钱,也一定自尊心无比强大,这是优点,同时也是弱点。 他们那种上流社会人士,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当然知道怎么样拿捏她这种人的软肋,而这件事情,也确实戳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可是……我看他们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也许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呢?” 林南城伸过来一只大手,握住了她垂放在双腿上的小手,再开口的声音,低淡又磁性,“果果,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家人,你只需要陪在我的身边,剩下的障碍我都会摆平,知道了吗?” 宋果抿了抿好看的红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林南城的办事效率很高,在他提出要在她的肚子更大之前举办婚礼的想法后,就开始了婚礼场地的布置。 当然,为了给她一个盛大到可以媲美纪云深给乔漫的那场婚礼,他并没有硬性要求布置人员时间,而是更注重感官刺激。 他只向他们提出了两点要求,就是一定要新颖,一定要与众不同。 是的,他就是想给宋果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婚礼。 宋果并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准备婚礼场地,只知道他在联系法国那边知名的婚纱设计师,要给她订制婚纱。 这些天林嫣一直都呆在医院坐月子,她时常都会一个人溜过去看傅星星,林嫣对她说,在看到小星星不时露出各种表情后,再多怀孕时候的心酸,都变成了见到小公主时勋章。 她说她很感谢老天爷赐给了她这么健康的女宝,还说要等到小星星长大以后,让她陪着她一起臭美逛街看电影。 听到林嫣这么说,宋果也多了不少感触,在回去的路上不停的幻想肚子里的双胞胎生下来的样子。 林南城从婚礼场地回到南城别墅后,正好看见宋果从别墅司机的车子上下来,他鸣了车笛,下一秒钟,女人就转头朝着他的车身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隔空对视了两秒钟以后,林南城才踩下油门,缓缓的朝着宋果的方向行驶过去。 到了宋果身边,他放下车窗,淡声开口问道,“你又去医院,看嫣儿和小星星了?” 宋果点了点头,“小星星好可爱,今天又比之前胖了一点,轮廓看着也越来越像嫣儿了。” “是吗?等我们的宝宝生出来,也会长得特别像你。” “为什么会特别像我?你不希望像你吗?” 男人笑了笑,“希望啊,最好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宋果也笑,“林南城,你越来越贪心了。” “我会越来越贪心,也只能怪你越来越能给我幸福感。” 宋果瞪了他一眼,“贫嘴。” 林南城笑了笑,“晚上想吃什么?” 宋果听到他的话后,才想起来家里没有什么食材了,而正巧王嫂这两天请假回了家,他们要是不出去采购的话,今晚可能要饿肚子。 “林南城,我忘了说,家里没有食材了,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吧。” 林南城听到她的话后,就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啊,上车吧。” 富人区的山脚下就有一家大型超市,两人开车到超市门口时,已经接近了傍晚,夕阳的余晖从高楼大厦的间隙透射过来,落在两人十指紧扣的背影上,竟然衍生出了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唯美画面。 宋果怀孕后口味变得很奇特,当然,也可以说特别刁钻,明明怀孕之前不吃的东西,怀孕之后就变得很喜欢吃。 而明明怀孕之前喜欢吃的东西,怀孕之后又变得不喜欢吃了。 所以说,孕妇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未解之谜才对。 到了超市里面,林南城一直安静的跟在宋果身边,东西都由她亲自挑,自己则帮着推购物车。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再加上多年的特种兵历练,仿佛已经让他失去了味觉,只要能吃的东西,他都能吃,完全不挑食。 这让宋果在买东西的时候变得更加自由方便,不会因为考虑到他的口味而放弃什么。 逛了一圈后,购物车基本上就满了,可还有很多东西宋果没买,她站在结账区那里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结束。 林南城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赶紧说道,“果果,如果没有买完可以继续买,一会儿可以叫人来帮我们提。” 宋果听到林南城这样说也没有扭捏,就又开始新一轮的购物。 等到全部买完,宋果才发现她整整买满了五个购物车,结账的时候,男人站在她的前面,周围有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只能低头躲着那些好奇打量的眸光。 林南城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全程都很自然,并且还抽空与她十指紧扣,完全把其他人当成了空气,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和她。 结完账,就有两个秘书打扮的人将几个购物袋提走,剩下的一个由林南城亲自提。 这个点超市人来人往,他们逆着人潮,一步一步朝着超市的出口走去,就好像这世界上无数平凡的夫妻一样,让她心里的幸福感更踏实了一些。 到了超市门口,林南城先是把手里的购物袋提进车子的后备箱里,就牵着她走到了副驾驶座的门口,并亲自给她打开了车门,等到她坐进去,才关上车门,并快步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座上。 宋果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有瞬间的失神,等到他的眸光探过来,与她的眸光撞在一起,她才反应过来,并迅速的转过头避开。 “果果,你怎么了?” 宋果摇了摇头,“没事啊,就是一时贪恋美色愣神了。” “应该说一时贪恋男色愣神了吧?难道我比女人长得还好看?” 529,在我眼里,你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林宋番外完) 车子往半山腰上开,视线所及的高楼大厦一点一点的被山峰密林代替,他的侧脸在极速倒退的风景里,带着浓重的禁欲气息,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 男人没有听见女人的回答,便转头看向了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女人,声音含笑的说道,“果果,我长得真有那么好看吗?嗯?” 宋果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抓到一样,赶紧移开眸光,“少往你脸上贴金,我只是……我只是在看窗外的风景。”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风景没有我好看?不然你怎么会看呆了?” 宋果听到他略带调侃的语气,好看的秀眉几乎皱成了一团,忍不住的低骂了一声,“不要脸。” “果果,你知不知道,不要脸这三个字还有另一个含义。” 宋果不再接话,她太清楚这个男人耍流氓不要脸的程度,只会说多错多,最后还不如不说。 “怎么不说话?” 宋果看着车窗外的漆黑双眸,在玻璃窗上与男人看过来的双眸碰撞在一起,她像是触电一般躲开,声音透着几分不稳,“林南城,你去驾校考驾驶证的时候,教练没教过你上路开车不要说话,要专心开车吗?” 林南城笑了笑,“果果,我有没有说过,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 宋果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是看了很想欺负吧?” “果果,说话要有良心,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通常都是我处在被你欺负,任你宰割的位置上啊!” 宋果深吸了一口气,“林南城,你到底要不要闭嘴专心开车?不然你把车停在路边,我自己走回去。” 林南城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便不再逗她,“果果,你没发现你怀孕以后的脾气变坏了吗?以前见到我的时候,是一只温顺的hellokitty,现在见到我就是一只没有经过驯化的小野猫,点火就着。” “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样,是你把以前的我想象的太美好了,才会有这种心理落差。” 林南城又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感觉有一种要被翻旧账的感觉?” “你的感觉很对,我就是要跟你翻旧账,林南城,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宋果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南城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我对你很满意,我爱你。” 宋果被林南城脱口而出的话弄得一愣,最后满脸通红的嗔怒道,“林南城,你别以为你说两句甜言蜜语就可以把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了。” “谁说我是在搪塞你?我明明很认真的啊!” 宋果知道她最近越来越不可理喻,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却非要弄得惊天动地才肯罢休,她都不知道最近林南城是怎么忍受她的? 甚至有很多清醒的瞬间,连她自己都要嫌弃这样的自己了。 宋果没再说话,或者更准确点说,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缓解此时此刻的尴尬。 这种感觉就像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度都反噬了回来,让她开始觉得有口难言。 就这样一路无话到了别墅院落里面的停车坪,车子熄火后,两人谁都没有动。 其实宋果很想跟他谈一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谈,就在她思考着该怎么样说开场白时,林南城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突然凑了过来,她吓了一跳,只能睁大眼睛瞪着他越靠越近的俊脸。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就连体温也在不断的飙升。 她抿了抿红唇,又咽了咽口水,还没有开口说话,男人就开口说了一句,“果果,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不要觉得有压力,嗯?” 他刚刚在半路上突然沉默下来,原来是在给她冷静的时间。 因为他们都清楚,她的产前焦虑症并不会因为他的陪伴,和时时刻刻的温柔体贴,就会消失殆尽。 就因为他们都清楚,所以他们都在彼此克制。 可有的时候,那种看不到尽头的光明,所产生的焦虑,还是会让她不知所措,而林南城就会首当其冲的成为炮灰。 但他并没有觉得疲惫,反而乐在其中,可显然他的乐在其中,在宋果看来是他对她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和让步,她在所难免的就开始了胡思乱想,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林南城,你要是觉得很累,可以不用每天都陪着我。” 她低下头,紧张的绞着手指,“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不好,常常愿意发脾气,还愿意无理取闹,你会感觉到累也很正常,但是……” “我不想你憋在心里,这样久了,对你和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你知道吗?” “说完了吗?” 宋果想了想她要说的大概就这么多,就点了点头,“说完了。” “你说完了,现在就听我说。” 林南城伸出双手,让她整个人面对他,“我知道我有点逃避这个话题,但我逃避这个话题并不是因为我觉得累,或是觉得你不够好,而是觉得心疼你。” “我知道女人怀孕生孩子,就等于在鬼门关走一遭,期间还要承受变胖变丑丈夫出轨的危机,所以,你不用考虑我,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明白吗?” 说她听到他这样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她真的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这份心思,假装看不见自己的变化,看不见他的疲态吗? 好像不能,无论如何都不能。 “林南城,你应该知道,那是我的选择,跟你无关……” “孩子是我的,就跟我有关。” 他伸出垂在身侧的大手,抚上她的侧脸,声音无比的温柔,“果果,你可以对我无法无天的,就像乔漫对纪云深那样的无法无天,像嫣儿对傅青山那样的无法无天,知道了吗?” “真的可以吗?” 林南城点了点头,“可以。” 其实之前林嫣教她驭男术,就等于在变相的告诉她,自己的男人如果还需要权衡利弊之后才能为所欲为,那么怀孕这件事情,只会让她变得更辛苦,而不会让男人更多爱她一点。 宋果一开始并没有明白林嫣的意思,可这一分一秒,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林嫣话里的意思。 她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表达此刻的心境,最后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果果,你怎么比我还不懂浪漫?这种感动到无以复加的情况下,不是应该过来拥吻我,然后用那双柔软得没有骨头的双臂吊着我的脖子,撒娇的对我说有我真好吗?你说谢谢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发自内心的谢谢你喜欢我啊!” “可我觉得你吻我的话,更能表达你对我的感谢,也更能让我直观的感觉到你想报答的感谢,你说……” 林南城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人突然落下的吻,封住了即将要说出口的所有话。 林南城愣了一秒钟后,开始反客为主,直到她的呼吸开始不畅,他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深吻。 女人在他的深吻结束的那刻,开始拼命的呼吸,直到他的额头她额头亲密的抵在一起,她才抬眸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声音低哑的说道,“果果,这种事情我只打算澄清这一次,所以……你也只能问这一次,好不好?” 宋果抿了抿被他吻得红肿不堪的双唇,随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男人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便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嗯,真乖。” 宋果瞪了他一眼,“你的动作让我感觉你是在摸小狗。” “养女人和养小狗都是一个道理,也是一个中心思想,就是宠!” “林南城,你拿我跟小狗比?” 林南城又吻了吻她嫣红的唇,“你比小狗可爱。” “林南城……” 夜越来越深,车身在各色景观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华丽,将车子里的两人笼罩其中,仿佛电视剧里才会有的画面。 那么的养眼,又那么的旖旎和浪漫。 …… 林嫣很快就举行了复婚典礼,俊男美女的组合,再加上林宋两家和两人曾经的过往,都让林城的媒体兴奋不已,接连着报道了三天,而且几乎都是头版头条。 宋果怀孕到三个多月的时候,身体就开始出现水肿的情况,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到婚礼的这天,林南城还是把她当国宝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 林正臣林明翰和欧荞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就皱起眉头,似乎已经预见了未来他会被自己媳妇吃的死死的样子。 或者说,这一秒钟就预见了未来的样子。 整场婚礼,宋果都像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却还是会感受到林家几位家长偶尔递过来的犀利眼神,她不敢看过去,更不敢跟他们对视,只能提醒林南城收敛一些,别让长辈以为她会牢牢控制他,让他成为怕女人的窝囊废。 但林南城依然我行我素,甚至还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变本加厉的对她好,这让几个长辈的脸都黑了。 林嫣在一旁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便笑着对林南城说道,“哥,咱妈咱爸的眼神都凶成那样了,你好歹也收敛一下啊!不然果果多难做啊!” “果果现在是咱家重点保护动物,咱妈咱爸就能用眼神出出气了,实际上比我还要宝贝果果,谁让果果肚子里怀了两个,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敢对她摆脸色?” 林嫣踮起脚尖,小声的在林南城耳边说道,“话虽然这样说,但我怎么觉得果果更希望你们相处的融洽一点?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外婆一个亲近的亲人,几乎没享受过父爱母爱,这样的人应该更希望得到亲情吧?” 林南城听到林嫣的话后,便看向了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宋果,“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 话落,林南城就大步走到了宋果的旁边,宋果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被男人覆过来的高大身影遮挡住,她抬起头,淡淡一笑,“怎么了?” 林南城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想问你站了这么久累不累?” “还好,我没有那么娇贵的。” 以前自己创业的时候,她每天都要站很久,已经锻炼出来了,现在除了双腿有酸麻的感觉外,其他都还好。 这时,林嫣也走了过来,帮腔道,“果果,你还是跟我哥一起去休息一下吧,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宋果也知道现在不是勉强的时候,便点了点头,“那我过去坐一会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过去叫我。” “好,我知道了。” 林嫣笑着朝宋果挥了挥手,宋果也朝她挥了挥手,就被林南城拥着走向了林正臣林明翰和欧荞的方向。 因为角度的问题,她不得不与几位长辈对视,直到几位长辈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她才觉得好过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 因为休息的座位就那么多,林南城拥着宋果走近后,林明翰就主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坐我这里吧,我出去抽根烟透透气。” 宋果不敢置信的看了林明翰一眼,随后声音温柔的道谢,“谢谢伯父。” 林明翰低低的嗯了一声,就朝着酒店的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宋果硬着头皮坐在了林正臣和欧荞的中间,而林南城则站在几人的身边,一副超级好丈夫的样子。 欧荞暗戳戳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宋果,“宋小姐……” 欧荞刚开口,就被林正臣出声打断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她马上就要嫁进来了,不要叫的那么生疏。” 欧荞听到林正臣的话,赶紧改口道,“果果,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胃口还好吗?” 宋果垂放在双腿上的一双小手紧紧的绞在一起,随后笑着回答,“两个孩子需要的营养多,我每天都会吃很多东西,就是比生心乔的时候水肿严重,现在还不到四个月就开始出现了水肿,恐怕到临产的时候,会肿的不像话。” “是吗?我生小城的时候水肿也很严重,那时候整个人胖的就像个球一样,生下他的那天,可能太如释重负,我还哭了很久。” 说着,欧荞就伸手握住了宋果垂放在双腿上的那双柔软小手,“不要怕这些,生下来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宋果听到欧荞的话,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眼眶里面有些酸疼,直到有液体翻涌而出,她才知道自己落了泪。 她赶紧低下头道谢,“谢谢伯母,我记住了。” 欧荞看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接着又开口说道,“如果跟小城在外面住觉得孤单,就搬到林宅住吧,林宅已经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再说心乔这几天吵着要爸爸妈妈,我的头都快疼死了。” 宋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便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林南城,想让他给她拿一个主意,可林南城就像没有看到她的求救,很快就偏头看向了别处。 欧荞也看到了宋果向林南城发出的求救信号,便笑着说道,“没关系,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不要看他,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帮你做决定的。” 欧荞到底是过来人,什么事情都看的明明白白,这让宋果一时羞愧不已。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她的母亲,在想,如果她还活着,是不是会在她怀孕的时候,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边? 虽然那些都只是她的奢望,但她更想在怀孕的时候体验一下亲情的温暖,而这种温暖宋岐山肯定给不了他,但林家的长辈又似乎都不太喜欢她…… 她想了足足半分钟,才嗫嚅的说道,“我想跟你们一起住一阵,他……他有的时候忙工作忙到很晚,我只能靠看电子产品消耗时间,但医生又说看太多电子产品对宝宝不好,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就这么决定吧。” 这次说话的不是欧荞,而是林正臣。 大概自从林南城和林嫣长大成人后,林宅已经逐渐的失去了热闹气儿,他已经这么大岁数了,黄土都已经埋了半截,很想真真正正的体验一下天伦之乐。 欧荞见林正臣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当然更加热情,“不介意的,嫣儿嫁出去以后,我一直都觉得很孤单,有你过来给我当女儿,我高兴都来不及。” 宋果确实不是最好的女人,但她却是最适合林南城的女人,这一点从林南城种种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现在林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光,集团也在一点一点的步入正轨,既然是他想要的女人,他们这几个长辈就随他去了,毕竟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悲春伤秋的给自己的儿子选女人,她也想有自己的时间,好好享受生活。 这个话题结束以后,宋果就以休息够了为由,重新开始忙活,却没看到几位长辈唇角露出的欣慰笑容。 林嫣的婚礼结束以后,林南城就载宋果直接回了林家老宅,宋果本来想拖几天再去,但林南城只说了一句,就打消了她继续拖下去的想法。 他说,“既然想要在婚礼之前讨好长辈,就不能像猫见了老鼠那样,要用真心真情知道吗?” 宋果也很渴望婚后的生活,大家能够相敬如宾,像真正的一家人那样相处,也就没有把林南城的话当耳边风,而是燃起了不少动力。 到了林家老宅,林正臣林明翰和欧荞都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直到她和林南城走进客厅,他们才偏头看过来。 林南城见他们整整齐齐的坐在沙发上,不禁问了一句,“你们在等我们?” 林正臣冷哼了一声,“就等着你们回来开饭了。” 话落,就朝着餐厅走了过去。 林明翰和欧荞也跟在林正臣的身后,一前一后的走向了餐厅的方向,路过宋果的身边时,都朝着她笑了笑。 宋果看到他们的笑容,也礼貌的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就和林南城一起走向了餐厅的方向。 晚饭做的很丰盛,大多数都是她爱吃的菜,她看了一眼,赶紧说道,“众口难调,大家没有必要非得迁就我的口味啊……” 欧荞赶紧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特别迁就你,但有孕妇在怎么可能不迁就,放心吧,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不是特别挑食的人,再说这些菜很好吃,我们都很喜欢吃。” 宋果听到欧荞的话,就像有一股暖流从心口流过去,然后流向了四肢百骸。 林南城给宋果拉开了餐椅,低声说道,“妈妈都这么说了,就坐下吃吧,刚刚不是还吵着饿了。” 宋果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随后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坐在了餐椅上,开始吃起了晚餐。 林城下午六点钟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落地窗外各色的园林景观灯透窗而进,将餐厅里所有人都包围起来,顿时增添了许多温馨。 一餐结束后,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吃餐后水果。 宋果吃的有些撑,就让林南城陪她出去散步。 今晚的夜空有星星,在空旷的富人区山顶仰头看星空,会感觉星空离自己特别近,好像触手可及。 林南城见她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便低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跟长辈住在一起。” “不会啊,其实我很喜欢和长辈一起住,只不过我的命不好,没有那么多的长辈,所以就会特别羡慕别人。” “一会儿我就开车把外婆接过来,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一家人就住在一起。” 宋果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真的可以吗?” “可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太有诱惑力,让宋果微微红了眼眶,她走到林南城的身前,并伸出那双柔软的双臂,圈抱住他劲瘦的腰身,随后低淡的说了一句,“林南城,谢谢你,谢谢你会爱上这么不完美的我,谢谢。”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天之骄子般的林南城会给她一个童话梦,更没有想过他会做她的白马王子,这一切都太梦幻了,梦幻到她有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只是她的幻想。 “果果,在我眼里,你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而且……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完美的女人,只有美的女人,而你就是我心中最美的那个。” 有眼泪从眼眶滑落,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对彼此的爱意。 而这一生,他们也会这样彼此相爱,直到老去死去。 ------题外话------ 林宋番外到这里正式完结,下面可能会写点顾西沉的番外 530,顾陆番外:陆四小姐整日混迹在男人堆里,名声臭的一逼 林城深秋。 晚上八点,米兰达酒店。· 夜雨潇潇,悄无声息的飘落着,昏黄色的街灯混着各色景观灯隐匿在无尽的雨丝之后,把整座城市模糊成了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 陆潇潇坐在34楼餐厅靠窗的位置旁,不时的拿起面前的咖啡杯浅饮着,一脸笑意的听着对面这个年龄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喋喋不休的表达对她的爱慕之情。 “陆小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和你父亲这边都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下周就可以举办婚礼,轰轰烈烈的迎娶你,做我周仁康的太太。” 周仁康这个名字,在林城上流社会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如雷贯耳。 听说他曾娶过三个太太,各个都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可三个太太又无一例外的都在婚姻存续期间自杀死亡。 而死亡原因一直众说纷纭。 当然,流传最多的版本就是周仁康在那方面玩得比较凶,经常家暴,玩捆绑-y,甚至大刑伺候。 几位太太在他的长期虐待下,身体和精神严重崩溃,最后都不堪重负自杀身亡。 这期间也有死者家属到法庭上去闹,找媒体哭诉,希望有人能替他们主持公道,用法律惩治周仁康,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最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事件以外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家暴丑闻是让周仁康用钱给压了下来,只是看破不说破。 毕竟这是个金钱社会,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或许,在他们的商人眼里,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哪怕是几条在花季年龄就香消玉殒的鲜活生命。 哪怕他们是……杀人凶手。 陆潇潇伸手撩了撩肩头的黑色长发,说话的时候会直视对方的眼睛,里面清纯如水,娇嗔有余,一举一动皆是引人犯罪的妩媚,“周总,你很急吗?人家一直想先谈恋爱再结婚的!” 陆潇潇说完话,就低下了头,握着瓷白咖啡杯的纤细手指几乎用力到泛白。 是的,她在拼命的隐忍。 即便此时此刻恶心的想吐,也不得不笑容满面的说喜欢。 自从她大哥陆遇白出事入狱,二哥陆长风被人诬陷贬职,三哥陆青城被众殴致残,养父陆正鸣就把她从国外接了回来。 美其名曰是让她认祖归宗,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千金小姐身份,不再以陆家养女的身份示人生活。 可实际上他会这么做的原因,却是因为陆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财务危机,需要她这个从小就活的不如一条狗的陆家养女,给他们奔波卖命换钱花。 而她从回国以后,陆正鸣就给她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 相过亲的对象,不是离异单身,就是年龄足以当她父亲的丧偶富商。 从无例外。 而她每次都要笑脸相迎,虚与委蛇的周旋。 这种日子过得久了,她竟然有点不知道是自己戴上了微笑的面具,还是她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甚至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又或者更准确点说,她从回国的那刻起,从知道陆正鸣的心思起,就早已经痛到麻木,没有知觉了。 周仁康看着陆潇潇那张超凡脱俗的美丽脸蛋,愣了半分钟,才眉眼飞扬,声音愉悦的说道,“不急不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风花雪月,那既然想谈恋爱,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林城市内的房子你随便挑一个,不管多贵,我明天就去买,就当做……我和你的爱巢。” 男人说的眉飞色舞,眼睛都差点掉在她的身上。 陆潇潇由于从小寄人篱下,极其擅长隐忍。 可当爱巢两个字从周仁康的的嘴里说出来,陆潇潇就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涌,笑着说声抱歉,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匆匆的走了过去。 她穿着十厘米左右的细高跟鞋,由于脚步又急又快,在洗手间的死角拐弯处,不可避免的和里边走出来的人冲撞在了一块。 男人很高大,她一六七的身高再加上十厘米的高跟鞋,也只不过到男人的肩膀处,而这一秒钟,她忘记了呼痛,甚至忘了抬头看一眼男人的长相。 脑海里冲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男人的身高。 应该有一八八左右。 可能是她没怎么谈过恋爱,唯一一场暗恋还无疾而终,所以在面对男人时,总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男人和她用整个生命暗恋过的人,有着相似的体魄和身高。 所以在相撞的那一刻,她竟然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十几岁,只需要跟在那个人的身后,享受他给的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那个时候的她,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这一生都可以给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可没想到的是,日后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也都是他给的。 所以啊,年轻的时候真的不能爱上太惊艳的人,不然往后余生都显得太苍白黯淡,所有的风景也都会变得不尽相同。 因为只有他给过的那抹色彩,在她的心底留了白,任由沧海桑田,从未改变。 男人很有绅士风度的伸出手臂,虚虚的扶了一下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她这才算勉强站稳,没有狼狈的摔倒。 男人手心的温度过于滚烫,透过薄薄的群布衣料,好似灼烫了她的皮肤,她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他,并低声道谢,“谢谢……你啊。” 男人的声音低醇,好似醉人的佳酿,“不客气。”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只看到了男人腕间那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腕表,在棚顶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一如他身上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深黑西服。 到了洗手间里,陆潇潇赶紧打开水龙头,拼命的往自己的脸上泼冷水,直到那股恶心的感觉消失殆尽,才晃着纤细的腰肢走出洗手间,重新朝着周仁康的方向走过去。 …… 彼时,角落的桌旁,坐着两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 同样的英俊如斯,同样的自成一道风景,使得周围桌旁正在用餐的女人频频看过来,还不时的朝两人方向抛媚眼,明显在犯着花痴。 傅奕怀感受到周遭女人的火热眸光,烦躁的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眉头微微皱起,整个一个禁欲系的斯文败类,“顾三爷,陆四小姐整日混迹在男人堆里,名声臭的一逼,真不知道是你眼睛有问题,还是她真有天仙的美貌?都分手一年多了,还这么念念不忘,不是,顾三爷,你是不是有什么恋-童癖的毛病啊?” 531,你不会到今天还在以为她有什么苦衷吧?(大结局) 陆潇潇长了一张童颜,明明已经二十五岁了,在娱乐圈扎堆涌现的女明星里,已经不算是特别吃香的年纪了。 可却凭着这张十八岁的童颜,和可圈可点的演技,这两年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圈粉无数,一时成为了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 关于她短短两年内就上升成一线女星,外界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从来没有断过。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顶级资源,顶级剧本,顶级导演和顶级剧组,接二连三的砸落在她的头上。 而这些作品,因为投资到位,制作精良,一经播出,就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和喜爱,虽然口碑时常两极分化,骂她女-婊的也大有人在。 但现在的艺人,一般都是越黑越红,越红越黑。 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作品成全了她的演艺事业,让她一跃攀上了巅峰。 当然,关于这件事情,外界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她的背后有一个足够撼动林城经济命脉的男人,在给她做幕后推手。 只是林城六少,大部分都已经娶妻生子,唯有顾西沉还是单身贵族。 虽然两人有过一段短暂的感情,但谁都知道,陆潇潇前脚刚跟了顾西沉,后脚就跟自己的二哥陆长风去了酒店开房,以至于陆潇潇这个名字一度成了林城的禁忌,再无人敢提。 不过自从陆潇潇一年多前出了车祸,失去了二十三岁那年的全部记忆后,顾西沉倒是显得对她宽容了很多,就连出席颁奖典礼都不介意和陆潇潇同框了。 甚至有媒体提到两人,还写过这么两句撒狗粮的话。 这句话是这样写的。 “全世界都知道顾西沉曾经宠爱过陆潇潇,可唯有女主角陆潇潇不知道。” 因为她失去了二十三岁那年的全部记忆,这并不是车祸后遗症,而是选择性失忆症。 她选择忘记了有关顾西沉的一切,当然也就忘记了和陆长风那段轰轰烈烈的出轨门。 有颜嗑糖,直到现在,媒体还不愿意就此放过两人,还曾一度猜测顾西沉的心思,想强行再组两人的cp,给广大吃瓜群众带来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最后又都不了了之。 或者更准确点说,只要有媒体发陆潇潇和顾西沉的通稿,就会立马被人撤下,就连微博热搜都不曾上过。 如果不是有人在刻意打压,林城的媒体又怎么愿意放弃这么爆炸性的娱乐新闻? 而这个刻意在打压新闻的人,大家都猜测是顾西沉。 不知道是厌恶,亦或是不愿意再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陆潇潇的名字放在一起。 久而久之,不用顾西沉发声明,大家就明白了顾西沉的心思。 而这一年多,陆潇潇的绯闻男友依然不断,顾西沉也依然在变化莫测的商海里浮沉,再无交集。 顾西沉听到傅奕怀的话,挑了挑好看的剑眉,声音淡然似水,“傅二少,你不说话的话,没人会把你当成哑巴。” 傅奕怀的无框眼镜映着顾西沉高大挺拔的身影,间隔了几秒钟,他才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用着被酒精熏染的有些低哑的声音说道,“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也不算年轻了,应该懂我的意思。” “或者我这么说,你不会到今天还以为她有什么苦衷吧?” 陆潇潇暗恋了陆长风那么多年,甚至为了他可以出卖身体和灵魂,不惜接近对陆家有利的任何男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顾西沉。 这种女人要不就是太聪明,非常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不……就是太愚笨,觉得爱情就是她的全部。 不然,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狗屁爱情牺牲到这种程度? “你今晚的话怎么这么多?” 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眼前晃过,顾西沉没了喝酒的兴致,便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并随手捞起椅背上的深黑色西装外套,挂在臂弯处,刚要迈开长腿往餐厅外走,就听到身后的傅奕怀又提醒似的说了一句,“老顾,这世上女人千万,又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从前是乔漫,现在是陆潇潇,你这一辈子为什么非要跟这种女人过不去?” 顾西沉脚步一顿,听到傅奕怀的话,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餐厅里。 外面的秋雨还在下,高大的男人走出餐厅,就把挂在臂弯处的西服外套穿在了身上。 旁边的侍者已经撑伞走了过来,他站在雨下,看着无尽雨丝后面的那抹白色身影,瞳孔微缩。 陆潇潇的酒量不好,刚刚被周仁康连着灌了三杯红酒,这会儿已经有些微醺了。 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路有些摇摇晃晃,但还不至于用人扶,可周仁康显然觉得她用人扶,不断的把手凑过来,直接把陆小姐这个称呼换成了更亲密的潇潇。 “潇潇,小心点,我扶着你吧?” 陆潇潇一边躲着周仁康的手,一边笑意浓浓的说道,“我没事儿周总,一会儿我助理就开车过来接我了,我在城东,你在城西,也不顺路,就不麻烦你跑一趟了。” 周仁康眉头一皱,“哎,送美女回家的这件事情怎么能是麻烦事?我乐意之至,快上车吧!” 陆潇潇见躲不过,正想着该怎么拒绝,远处就有一道车光透过重重的雨幕传了过来,是秦歌赶过来了。 秦歌,以前是陆潇潇gay蜜,现在是陆潇潇的私人助理,负责打理陆潇潇的日常生活和饮食起居。 当然,也是陆潇潇的私人保镖,防止她被男人盯梢和纠缠,而今晚的周仁康显然就属于纠缠那类的。 秦歌的车速很快,几乎贴着周仁康的双腿停下来。 目测只剩下两三公分的距离,周仁康被吓得抱头尖叫,陆潇潇唇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不过很快,快到没人察觉。 “周总,你没事吧?” 周仁康闭眼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任何疼痛感传来,再加上耳边响起陆潇潇曼妙的声音,他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一双历经沧桑的眸子,看着打开车门,逆着光影走出来的秦歌,声音都开始不稳起来,“你你你……你怎么开车的?” “周总周总……” 他挥了挥手,凄厉的对一旁撑伞的司机喊道,“快,快去联系我的私人律师,我要告他,我要告他……” “周总,周总……” 陆潇潇用娇媚的声音连着叫了周仁康好几遍,周仁康才住了口,转头看向昏黄灯影下的美丽女人,“怎么了潇潇,你叫我。” 陆潇潇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用娇媚的声音说道,“这是我的助理,秦歌,他开车就这样,你,你能不能别找私人律师告他,人家害怕……” 这两句话,陆潇潇说得要多娇媚就有多娇媚,就连早已经熟悉了她时时刻刻戴着微笑面具的秦歌,也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 周仁康挑眉瞪了一旁的秦歌一眼,“你是潇潇的助理?” 秦歌一脸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是的,周总。” “你没去驾校学过车吗?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撞到我?” 秦歌听后,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抱歉,周总,下次我会注意。” 周仁康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的意思是还有下一次?” 陆潇潇笑着保证,“哎呀,周总,他不会说话,肯定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周仁康本来有一肚子的脾气要发出来,但在看到陆潇潇短裙下的那双笔直长腿后,所有的火气就消了一大半,“哼,潇潇,今天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定会让我的私人律师过来,把他告到牢底坐穿。” “是是是,周总息怒,回去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周仁康刚刚受到的惊吓,让他的心脏有些不舒服,本来想把有些醉酒的陆潇潇骗到他的私人公寓云雨一晚,但现在也没什么兴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过后我在给你打电话。” “好的,周总。” 周仁康上了车,陆潇潇和秦歌并肩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阵阵的车流中,陆潇潇才转头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秦歌,“你就算要为我打抱不平,也不用每次都用这种方式啊?别说周仁康这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了,就算是我,也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秦歌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出了事情,也不用我道歉。” 陆潇潇抬起一只手,指着秦歌的脸,“你……” “我怎么了?难道我哪句话说错了?” 陆潇潇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是是是,秦哥没错,秦哥怎么会出错?” 话落,她就伸手要去拦出租车,却被秦歌直接拉拽了回来,陆潇潇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时没有站稳,直接倒在了秦歌的胸膛前。 她微微挣扎,秦歌却用了更大的力量将她束缚住,不让她动弹,“陆潇潇,我扔下我‘男人’过来给你当枪使,这就是你所谓的感谢?” 陆潇潇瞪着他,声音温温软软,“行,你要是这么说,我现在就给你‘男人’打电话,看看他到底是帮着我,还是向着你?” 说着,陆潇潇就掏出了手机,刚要拨通一组号码,手机就被秦歌抢了过去,“陆潇潇,你敢?” 陆潇潇还是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啊?” 秦歌狠狠的瞪着她,“你要是敢给他打电话,未来一个月你就自生自灭吧,我不会再管你了。” ------题外话------ 想来想去,顾西沉的故事会以新文的形式重新写,这个故事就写到这里。新文可能会换名字,人物结构也会不一样,希望大家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