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血凰》 001 噩梦 “慕灵,三哥哥以后叫我慕灵就好……” 花团锦簇的荻花树下,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粉衣少女羞怯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对面前的男子道,“后天,三哥哥可莫要忘了去参加父皇安排的宴会。” 男子身材颀长,样貌不凡。他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深情款款的说:“传闻卫国慕灵公主容貌倾城,前来求娶的皇孙公子车载斗量。萧某自然也会为卿拼尽全力……” 少女眼中带着欢喜,轻轻依偎在了对方怀中。 这浓情蜜意还未散去,接着场景变换,便是宫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惨叫声,兵器交接时,杀伐之声不绝于耳。桂嬷嬷焦急的唤她:“公主,公主,快走吧,趁楚军还未发现,咱们从密道出去……若是再耽搁,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还明艳动人的少女,此时面如死灰,她呆坐在房中,望着外面逃窜的宫人,整个人都傻了:“国宴还未开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低喃声中,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喊:“三哥哥,你在哪儿?” “公主,国主和王后已经以身殉国,诸位皇子也皆死于非命,若是您再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卫国就彻底绝后了。”桂嬷嬷跪着求赵慕灵,“公主,老奴求你,快些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提到国主和王后,赵慕灵似乎才如梦初醒,她猛地站起来,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往外冲:“父皇和幕后还在大殿,起火了,我要赶紧叫他们出来——” “公主,公主,外面都是楚兵,您不能出去啊!”桂嬷嬷死命拉住赵慕灵,可此时的赵慕灵力气却大的出奇。桂嬷嬷看实在没办法,一咬牙,站起来,狠狠一个手刀,把赵慕灵给劈晕了。 …… “你个死丫头,还在偷懒?赶紧起来干活!” 一碰冷水兜头浇下,赵慕灵立刻便从噩梦中抽离了出来。她已经高烧四天,脑袋昏昏沉沉的,被冷水一浇,浑身不由自主的开始打哆嗦。 眼前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娘,大约四十来岁,风韵犹存,一脸恶像:“真是晦气,也不知道公子买回来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干什么?”说着,又准备踢赵慕灵。这时,一旁的小丫头劝道:“苏管事,马上就是老王爷寿诞了,正是用人之际,若打坏了她,还得费力气去收拾。我看不如,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赵慕灵现在浑身软绵无力,连说句话都费劲儿,听到这小丫头替她求情,她十分感激。 这丫头一直跟着苏管事,虽然苏管事平日里嚣张跋扈为人歹毒,这丫头小青倒是黑白分明,暗地里不知道帮了赵慕灵多少回。 苏管事想想也是,毕竟这是四公子带回来的人,若是死了,倒也不好交代。便吩咐小青,给她碗姜汤,喝完赶紧起来干活。四公子要的巨型织锦,三天后无论如何都要完工。 捧着碗,赵慕灵眼中氤氲起了水汽。 最后,她又强逼自己咽了回去,生逢乱世,越是弱小,越不该有眼泪。那些恶人,看到你的眼泪,只会觉得你怕了,便让你往死里踩。她大仇未报,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更不能这样不堪的活着。 她要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统统付出代价,她要让卫国复兴,要让楚国付出应有代价。 纵然这条路很难,对于她来说,如同蜉蝣撼树,可是,只要她还活着一日,还有一口气,此志不改,此誓不灭! 赵慕灵一口气喝完了姜汤,从喉头到胸腔都火辣辣的。 “阿南,听说这回老王爷过六十大寿,皇上都很重视,说不定还会亲临凌王府呢。你得打起精神,赶紧把身子养好,到时候也许还会有赏赐呢。” 小青一边接过碗,一边憧憬的说着,当然也是在宽赵慕灵的心。自从赵慕灵来到四公子的清风苑,就没露过笑脸。也难怪苏管事一直骂她,整天丧着一张脸,像死了爹。不过,好在赵慕灵运气倒是不错,虽然苏管事总找她麻烦,但到底顾忌着是四公子带回来的人。 只是,明日四公子就会回来,若是对她不闻不问,只怕苏管事就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了。 赵慕灵的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呢。看来若想在这夹缝中求存,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了。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苏管事,咱们走着瞧。 ---------- 新文更新,求捧场哈~~长安会努力写,认真写,希望不负初心~~ 002 审问 夜色浓重。 书房的灯还亮着。 白天君天纵先去主院给父亲请了安,又跟兄弟们寒暄了一阵,一直折腾到傍晚才回来。 这次奉命外出,该查的事情也查的差不多了。只是,此事牵扯到皇室秘辛,只怕还需找个恰当的时机告诉皇上。至于师傅那边,还得提前打声招呼。 君天纵伏案奋笔疾书,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不好了,公子,绣坊那边起火了。” 是心腹千城的声音,君天纵听到绣坊两个字,皱了皱眉。 父亲此次寿诞与往年不同,今年为六十岁大寿,皇上向来敬重父亲,特意下令要风光大办。所以,这府中诸位公子为了表孝心,也是绞尽了脑汁,想破了脑袋,只想出其不意,令皇上刮目相看。君天纵知道父亲年轻时杀伐果断,如今人老了,反而信什么因果循环,所以送他巨幅佛经,再合适不过。于是,三个月前,君天纵便着人买了不少丫鬟进入绣坊学习刺绣。 算算时间,这几天这巨幅的佛经也该绣完了,没想到,此时居然出了岔子。 君天纵带着千城来到绣坊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人所幸没事,可那眼看就要完工的织锦已经毁了。 “说,到底是谁干的好事?若不从实招来,我今日就剥了她的皮!” 所有绣娘跪成一排,苏管事拿着皮鞭来回踱步,看谁不爽,就狠狠抽上几鞭子。她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若是不找出两个替罪羊,她就完蛋了。 君天纵冷着一张脸,深邃的眸子从这些绣娘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奴婢身上。 其他奴婢看到他来了,都战战兢兢,唯独她,虽然也低着头,可那余光分明还在他身上。 “这纵火之人可找到了?”君天纵幽幽开口,脚步停在了赵慕灵面前。 苏管事立刻点头哈腰道:“回公子,这绣坊乃清风苑重地,每日都有人看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失火。这纵火之人,我看八成就是阿南。”这丫头,她早就看她不爽了,如今一道解决了,正好。 赵慕灵眼神一动,急忙磕头道:“公子明鉴,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还带着哭腔。就像风中摇曳的枯枝,随时都会被折断似的。可怜极了。 君天纵弯下腰,伸手两根指头,捏住了赵慕灵的下巴。稍一用力,便迫使她抬起头来。 这张脸又尖又瘦,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大的,亮亮的,晶莹的泪珠不断的从那眼眶中滚落,落在君天纵的手上,像灼人的炭火。尤其是她紧抿双唇的模样,委屈中带着倔强,像一朵暗夜中盛放的红玫瑰。 “是你吗?”君天纵冷冷开口,带着震慑人心的威严。 赵慕灵感觉心跳加速,整个人心虚的厉害,君天纵的眼睛很锐利,仿佛洞悉了一切。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那种感觉很可怕,也很恐怖。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这是一场智慧的较量,更是一场灵魂的博弈。 赵慕灵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被他禁锢着,勉强开口:“我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婢,主子若觉得是我,那纵然我说不是,又有什么用呢?” 此言一出,空气的温度瞬间将至冰点。就连见多识广的苏管事都惊呆了。 她还没见过哪个丫鬟这么大胆,竟然这么跟主子说话。 千城也是微微一愣,他跟着君天纵这么多年,主子的心思他最清楚,君天纵向来是说一不二,不喜有人违逆自己。这丫头这般顶撞君天纵,这回是必死无疑了。他紧紧盯着君天纵的脸,只要他稍有不悦,他便直接命人把那不知死活的丫头拉下去处死。 没想到,君天纵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来。 既戏谑又耐人寻味。 “你的意思是,你是清白的?”君天纵瞳孔缩了缩,声音也微不可闻的变冷了,“那你说,这纵火之人是谁?” “既然主子开口,那奴婢便说了。”赵慕灵看着君天纵,眸色几变,倔强、不甘、委屈最后都化作了叹息,她敛下眉目,小声道,“奴婢不敢说……” 君天纵心中冷笑,这是欲擒故纵? “有什么不敢的,说出来自有主子给你做主。”千城开了口。 果然,下一秒,就见她咬着唇,吞吞吐吐道:“晚间奴婢们见苏管事一个人偷偷摸摸去过绣坊。” 003 对视 苏管事一听,脸色大变,急忙跪下道:“公子,老奴冤枉,这小蹄子分明是自己下了黑手,却想诬赖我。”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道:“公子,阿南这丫头,自来了清风苑,每日偷奸耍滑,我前两日教训了她,我看她是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赵慕灵委屈又害怕的往后缩了缩,声音更小的辩解了一句:“我没有……小青也看见了,不信公子可以问她。” 那样子越发显得她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千城立刻把小青抓出来,喝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说出来!若有半句谎言,立刻让你剁了喂狗。” 小青吓得连连磕头,忙不迭道:“阿南说的是真的,我亲眼所见,苏管事半夜悄悄去了绣坊。之后没多久,绣坊就起火了。” 苏管事听到这里便大骂起来:“你这个贱蹄子,我平日里没少疼你,你竟然落井下石,污蔑于我,看我不跟你拼了。”她说着就要挽起袖子,去撕小青的脸。却被千城一脚踹翻:“主子在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训人?” 苏管事半天喘不上气,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却被千城一脚踩住脑袋压在地上。 “说,半夜去绣坊,到底干什么去了?” 苏管事神色几变,思来想去,张口连说了几个我字,最后大哭道:“老奴去巡夜,不小心打翻了烛台,酿成了大祸……求主子看在老奴多年尽忠的份上,饶老奴一命!” 没想到这老婆子这么快就承认了,君天纵一摆手,千城立刻便命人把她拉了下去。接着,夜色中便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赵慕灵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因为,她早已算计好了一切。 从她决意要扳倒苏管事那天开始,她就在布这个局。王府中明令禁止,下人未经允许,不得私通,若是被人发现,轻则打断腿撵出去,重则双双浸猪笼。而这苏管事一手掌管着清风苑所有内务,向来是个雷厉风行颇有手腕的女人,大家除了君天纵之外,最怕的就是她了。 她几乎掌握了所有奴才的生杀大权,所以才敢在清风苑作威作福横行无忌。 可偏偏,前几年,她便与前院的孙账房搞在了一起,这几乎是院中人人皆知的秘密。两人私通,总是找隐蔽的地方,断断不会在绣坊,可为了让祸水东引,赵慕灵便冒充两人的笔迹,分别给对方传了信。 诸日不见,甚是想念,子时,绣坊见。 虽未署名,但因两人皆心中有数,便不疑有他,自是欣然赴约。 加上这些天,所有人都在忙着老王爷的六十大寿,这对狗男女多日未苟合,今日一见便如干柴烈火,竟然在绣坊内颠鸾倒凤起来。草草了事之后,便各回各处。他们没想到的是,很快,这绣坊便起火了…… 比起通奸被发现,一口咬定失手起火,惩罚要小的多。 果然,苏管事被打了三十大板,瘫痪在床,管家之职也被削去,便再无其他。其他人都安然无事的回去了。 小青与赵慕灵相互搀扶着,絮絮叨叨的说:“吓得我腿都软了,你呢?” 赵慕灵却仿佛没有听见,她想起临去时,君天纵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便微微一紧。不知道他在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信了她? 书房。 案上白纸黑字,正是赵慕灵伪造的字条。 君天纵问千城:“你怎么看?” “这丫头胆大包天,居然敢诓骗主子,我这就把她抓起来……”对于苏管事的行径,千城也多有耳闻。他当时便有怀疑,只是不想多嘴。 没想到,主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也不好再装傻。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君天纵道:“把人叫来,什么都不必说。”其实,赵慕灵的计策看似周全,实则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 “这……”千城看了看君天纵的脸色,冷冷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咽了口唾沫,道,“是,属下这就去。” 004 赐名 赵慕灵刚刚躺下,千城便叫她去见君天纵。 她穿了衣服,跟在千城后面,昏黄的灯笼在前面晃晃荡荡,她整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么晚了,君天纵找她做什么?难道发现她撒了谎? 一路上,赵慕灵都在胡思乱想,然而,当她被领到屋前,整个人都呆住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君天纵的卧室吧! “姑娘,您自己进去吧。”说完,千城便准备转身离开。 赵慕灵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那个……你是不是带我走错地方了,这大半夜的,主子让我去他卧室做什么?” 千城不由得暧昧一笑:“主子的心思,做奴才的哪儿敢乱猜。不过,若是姑娘把握机会,爬上了主子的床,那以后,您可就是这清风苑的女主人了。” 说完,千城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拨开她的手,离开了。 赵慕灵却站在门外犹豫不决,谁想当这里的女主人,灭了卫国的,就是他们楚国皇族。君天纵也流淌着皇室之血,所以,他君天纵也算她半个仇人。要她委身于仇敌,她宁可去死。 只是,事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她不能自乱阵脚。 赵慕灵深吸了几口气,这才上前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君天纵慵懒的声音。赵慕灵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刚把门合上,整个人便被圈进一双手臂之间。随之而来的是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以及君天纵身上独有的木樨香。 赵慕灵心跳极快,一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君天纵比她高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温热的,痒痒的,似在刻意撩拨人的心弦。 两个人只有一个呼吸的距离,赵慕灵极力往后缩,整个背部几乎黏在了门上。 可是君天纵还在不断靠近,就在他的唇触到她额头的那一瞬,她慌忙开口道:“公子……不知公子今夜找奴婢,有何要事?” “你说呢?”君天纵原本是想试探她,可是看着她雪白如瓷的脖颈,嗅着她发间的皂香,身体居然有了那种反应,尤其是看着她咬紧下唇,竭力隐忍的样子,他真想一口一口把她吃掉。 他的呼吸越发粗重,赵慕灵虽然未经人事,但也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以前听院里的下人说,君天纵不近女色,没想到传言不可尽信啊。这君天纵到底还是个男人,只要是个男人,没有不好色的。 若是两个人继续这么暧昧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赵慕灵仗着自己身材娇小玲珑,居然猛地蹲了下去,然后用袖子擦着君天纵银丝白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轻声道:“公子的鞋都脏了,还是让奴婢给您擦擦吧。” 暧昧气氛瞬间一扫而空,君天纵不由想笑,这丫头的鬼主意还真多。 这整个京都,想要爬上他的床的女人数不胜数,她倒好,反而对他的亲近如此抗拒。这个女人,若不是玩欲拒还迎的把戏,就是另有目的。 君天纵的眼神深了几许,转身坐到床前的椅子上,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 薄唇轻启,淡淡道:“你叫阿南?” 赵慕灵拘谨的站起来,点了点头,怯怯的说:“是。” “太难听了,以后就叫雪儿吧。” 赵慕灵没想到这君天纵大半夜不睡觉,竟然叫她来,给她改名字。心中腹诽,面上却高兴的应道:“是,多谢公子。” “喜欢吗?”君天纵看她眸光灵动,似乎略有不满。 “喜欢。”赵慕灵回答的规规矩矩,也不敢多看君天纵。君天纵一起身,她浑身一颤,想起刚才的场景,心中一悸,生怕他再……就在她神思不定之时,突然听到君天纵不耐烦道:“还愣着做什么,来伺候我宽衣。” “是。”赵慕灵两步走了过来,君天纵身材高大,背对着她,伸开双臂,毫不设防。 然而,君天纵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把空门留出来吗? 他是在试探! 思及此,赵慕灵不敢再耽搁,急忙绕到他面前,伸手替他解扣子,可她生在皇家,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伺候过人,再加上君天纵比她高,她还要略微踮起脚给他解。 看着她小脸通红,又急又窘的样子,君天纵勾起唇角,使坏的往前一凑,赵慕灵本就没站稳,要躲也来不及,整个人竟直接扑到了君天纵的怀里。 “怎么?这会儿想投怀送抱做我的女人?好!我成全你!” 赵慕灵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君天纵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005 破例 赵慕灵这才真的怕了,她蛰伏凌王府这段日子,早已想好了如何步步为营,可是,她到底是未经男女之事的少女,遇到这种事,难免方寸大乱。整个人六神无主,本能的剧烈挣扎起来:“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 君天纵却不管不顾,直接粗鲁的把她扔到了床榻上,然后欺身而上,直接压在了赵慕灵身上。 赵慕灵又急又怕,拼命的挣扎起来。眼泪想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掉。 那样子就像困兽一般,让人看了心疼。 其实,君天纵倒不是真的想把她怎么样,而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从她做的一系列事情来看,她不仅仅是想要除掉苏管事那么简单,只怕下一步便是要蓄意接近他。他现在主动给她这个机会,可没想到,她居然反抗的这么厉害。 难道是他想错了? 是他冤枉了她? 君天纵瞧着她,第一次动摇了。可是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个丫头绝不简单。只怕不给她一剂猛药,她是不会老实的。想到这里,君天纵便不顾她的反抗,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很快,外衣便被丢在一旁,只剩下贴身的亵衣。 就在君天纵的手,触到那薄薄的衣物,赵慕灵拼命抓住衣领,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眼中带着祈求:“不要,公子,不要……” 底下嫩滑的肌肤传出暖暖的温度,君天纵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了一丝迟疑。 就在他停顿的空档,赵慕灵瞧准时机,偏过头,一口咬在了君天纵的手腕上。 “啊——”君天纵吃痛,下意识的缩回手。赵慕灵便眼疾手快的扯过衣服盖在胸前。不住的往后缩,一副受惊过度,噤若寒蝉的模样。 君天纵皱眉,看她脸色苍白,气息不稳,不像是装的。再瞧瞧自己的手腕,居然被咬出了血。 这丫头是真的要跟他鱼死网破啊。 君天纵坐起来,做出兴致全无的样子,不耐烦道:“真扫兴,滚,给我赶紧滚!” 赵慕灵羞愤的从床上跳下来,连鞋也没穿,慌忙开门跑了出去。 好像他会吃人似的。 君天纵一时有些意兴阑珊,想起刚才在屋中发生的一切,心仍旧在突突的跳。 有多少年,他没有对一个女人有过那种念头了。 可是抱着她,甚至是接近她,他都会心痒难耐,欲火焚身,这是为什么?君天纵脑袋有些乱,目光触到床边那双跌落的鞋子,眸光一敛。这双鞋满是补丁,有几个地方已经磨的透底了。 “千城!” 君天纵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千城立刻便进了屋。 其实,里面发生的一切,他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公子主动亲近,她居然拒绝了!拒绝了!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看来,这回公子真的要处死她了! 不等君天纵吩咐,他立刻狗腿道:“公子放心,我现在就把那丫头活剥了,保证明天不会碍公子的眼。” 君天纵拿起桌子上的紫砂茶杯朝他砸过去,怒道:“你倒会自作主张,替主子拿主意了?!” 千城一愣,难道他理解错了? 君天纵瞧着一脸懵的千城,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那丫头有些古怪,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明日,让她提拔做二等丫鬟,近身伺候。我还要探探她的底细。” “啊?”千城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自从十五岁那年的事发生之后,公子对所有女人都有了防备,所以这么多年,不管王爷怎么逼迫,他从不会正眼看任何一个女人。京都里甚至有人盛传,说君天纵不喜女色,是有龙阳之癖……可不管外面流言怎样,他依旧我行我素,只要是近身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没想到,今日公子居然为此女破例! 这丫头横看竖看都很普通啊,怎么会得公子青睐? 千城满腹狐疑,却不敢多问,只得照办。 赵慕灵一口气跑到后院,确定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风一吹,她浑身发抖,这才发现,脚上没穿鞋。想起之前情形,赵慕灵一颗心砰砰乱跳,心想,这下完了,自己得罪了这阴郁冷酷的君天纵,不死也要被剥层皮的。 她暗骂自己太冲动,太莽撞,想要成大事,该忍的时候,就要忍,她怎么会…… 赵慕灵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自己现在回去跟君天纵道歉,事情会不会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一想起那间屋子,那个面无表情的人,赵慕灵就退缩了。 说到底,她还是太软弱,不够聪明,才会让事情弄成这样。赵慕灵长舒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之后,决定还是回去。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这具清白的身子留着有什么用呢?若是能利用自己,达成目的,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有让自己低到尘埃里,才能绝处逢生。想到这里,赵慕灵握了握拳,转身准备离开。 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敲晕装进了麻袋里。后面的事,她就不清楚。 只记得,再次醒来,已经是晌午。 她听见外面吵吵嚷嚷,有女人的浪笑,男人的污言秽语,以及杂乱的脚步声。她挣扎着睁开眼,却见一个三十来岁,打扮的花枝招展,满脸浓妆的美妇人抱臂站在她面前,屋里十几个龟奴,提着棍子守在一旁。 赵慕灵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雕梁画栋,粉帐鸳枕,似女子的闺房,又像是……赵慕灵又看了那美妇人一眼,这女人一双吊梢眼,眼睛里透着精明。一瞧就是八面玲珑心有七窍之人。 莫非,这里是青楼? 赵慕灵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见那美妇人走过来,拉住赵慕灵的手,上上下下的瞧着她,越看越高兴:“长得真是标志,还是个清倌,这老孙可算送过来一个好货了。” 赵慕灵被她看的浑身发毛,听着她说话,几乎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她提到的老孙,应该就是苏管事的相好,孙账房。没想到,这孙账房还真是有情有义,居然会为了替苏管事出气,把她砸晕卖到青楼来。赵慕灵狠狠握了握拳。 她以前听人说过,这青楼有青楼的规矩,但凡新人来楼里,总是先用棍棒调教,老实了才开始接客。若是她露出一丝想逃的念头,只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赵慕灵眼珠子一转,反握住那老鸨的手,感动的说:“多谢妈妈的救命之恩。” 006 麝香 “……”饶是那老鸨精明,也不知道赵慕灵唱的哪出儿了。 自卫国灭亡之后,她随着桂嬷嬷流落民间,吃过不少苦,见过不少人情冷暖,人心寒凉,也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然,装可怜,扮柔弱这种戏码,她也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 “我原在府上犯了大错,本以为会被处死,没想到居然被孙账房送来这里。你们都是好人,对我有再造之恩,以后,我就跟着妈妈了。还请妈妈多加指点。” 赵慕灵一番话,说的老鸨一愣一愣的,不过,看着赵慕灵是真心想在青楼安家,便放宽了心。 毕竟,这乱世之中的贫寒女子,不是卖身为奴,就是沦落青楼,能有片瓦遮头已是不错。 前两日,这楼里来了一位挑剔的主儿,说这楼里的姑娘都看厌了,让她找个新的。她这里新人不少,可能入那位爷的眼的却没有一个。这位爷身份尊贵之人,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她正发愁之际,赵慕灵就来了。这姑娘既然愿意留在这里,倒不如让她去伺候。 若是伺候的好了,她又能大赚一笔。想到这里,老鸨便拉着赵慕灵去了后院,吩咐人给赵慕灵净身,沐浴、熏香、量体裁衣……顺便给她讲讲如何勾引男人。 赵慕灵听的认真,心里却在打着如何逃跑的主意。 她好不容易混到了凌王府,只等凌王六十大寿,皇上亲临,她便实施刺杀计划。如今大计迫在眉睫,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姑娘,起身吧。” 赵慕灵刚起身,几个丫鬟直接拿着巨大的红色床单,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这是几个意思?这青楼又不是皇宫,难道伺候人,直接捆成咸鱼送过去?这样岂不是没一点情趣? “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看我还是穿上自己的衣服吧。”赵慕灵想挣扎,可是除了脑袋以外,哪儿都动不了。她不管如何喊叫,都没人搭理她。眼看被送到一个陌生的房间,赵慕灵这才开始怕了。 老鸨拍了拍她的脸,笑的花枝乱颤道:“待会儿好好伺候客人,若是伺候的好啊,少不了你的银子。”说完,便扭着大屁股走了。 “等等,咱们再商量商量,我……” 赵慕灵话未说完,房门便被关上了。赵慕灵一颗心砰砰直跳,脑袋成了一堆浆糊,她拼命的想如何脱身。只是,一股若有似无香味飘入鼻间,让赵慕灵浑身一震。 这香味……难道是…… 在卫国皇宫中,有些妃子为了让皇上宠幸自己,便会在香炉里点上麝香,这麝香有催情的功效。若是男人再喝点酒,只怕到时候,根本难以把持。 赵慕灵急忙闭住呼吸,可是那种窒息感又逼得她大口呼吸起来,如此几次,赵慕灵竟然开始浑身燥热,喉咙发干,她知道一定是麝香的作用。于是,拼命让自己冷静,冷静,可是脑袋却越来越沉……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还有男人含糊不清的醉言。 “这是本皇子特地给你找的绝世美人,你好好享用。” 对方打着酒嗝,笑呵呵的回:“三殿下的美意,我,我怎敢辜负……他日,有用得着我萧奉之的地方,尽管,尽管开口。” “箫兄真是爽快,这话,我记下了。”说完,便告辞了。 接着,赵慕灵就听到了开门声…… 清风苑,书房。 微风起,纱幔飞舞,烛火摇曳。 君天纵拿着一本闲书,慢慢的翻着。明灭不定的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来回变换,更衬得他整个人阴郁冷酷。好似从罗刹地府而来。 千城恭敬的站在他面前,一五一十道:“回禀公子,已经查清楚了,是苏管事的相好,孙账房干的。” 好大一会儿,君天纵才“嗯”了一声。 千城思踌着,小心翼翼的问:“人此刻还在青楼,公子,你看要不要属下带人去把她救出来?” 此时,距离赵慕灵失踪已经一天一夜。 千城原以为君天纵对什么都不上心,可没想到,君天纵居然让他查清楚人在哪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人查到了,他居然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千城犹豫了一下,然后,抱拳退了下去。 许久,君天纵的书慢慢放了下来,眼中已是一片冷凝。他狠狠把书摔在案上,起身走了出去。 007 不忍 青楼。 赵慕灵闭上眼,暗暗祈祷,期望这人醉的东倒西歪不省人事,这样她才好想办法离开。 然而,这人竟然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一把撩开了纱帐。 浓重的酒气立刻便充斥了整个鸳鸯帐。 “果然……嗝,果然是个美人啊。”那人说话都不利索了,不过,却一屁股坐到了床边。赵慕灵战战兢兢的眯起眼,正看到此人一身藏蓝色底的绸衣,上面用银丝绣着祥云白鹤,一瞧就是富家子弟。 只是,看到那人宽衣解带的动作,赵慕灵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她,她还是个未出阁少女,难道一世清白就要毁在这儿了?一念刚转,那人已扔掉外套,直接扑了上来。 赵慕灵身手敏捷的就地一滚,直接滚到了里面。那人扑了个空,显然有些意外。 “哟,小美人害羞了。” 对方侧过身,一伸胳膊直接把赵慕灵扯进了怀里。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还有浓重的酒气,赵慕灵死的心都有了。生怕对方有下一步动作,赵慕灵浑身紧绷,急忙道:“公,公子,你听我说,我不是这楼里的姑娘,我是遭了贼人的奸计……”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听,他的头靠在她的后颈,不断的摩擦,弄的赵慕灵又痒又疼,浑身如电流涌过。拼命压抑的燥热的,也愈加浓烈。她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纠缠,撕扯,她想要靠近那强壮的体魄,想要融进他冰凉的大手里。 然而,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不可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后面的人扯住她身上裹的薄薄的一层布,用力一扯,赵慕灵咬紧牙关,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就在布被扯掉那一刻,赵慕灵握紧拳头,朝他的眼睛狠狠一拳。 那男人显然没有防备,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赵慕灵长舒了一口气,急忙用单子重新裹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光脚从他身上跨过,朝门口跑去。从头到尾,赵慕灵都没有仔细看那男人一眼。 只是,就在赵慕灵准备开门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老鸨焦急的声音:“这位客官,里面有人,您等等——” 接着,大门直接被踢爆了。 君天纵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外。 四目相对,赵慕灵眼睛里全是惊讶,她万万没想到,君天纵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来找她的吗?不可能吧,他是凌王府高高在上的四公子,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低贱的婢女来这种地方?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大批围观者。 君天纵犀利的目光落到了赵慕灵光洁如雪的肩膀上,眼底闪过一丝怒气。 赵慕灵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宽大的披风直接盖在了她头上,然后,她身子一轻,连人带披风就被抗在肩上带走了。 一路上,晃晃悠悠,赵慕灵头痛欲裂燥热难耐。可是,因为知道身下的人是谁,所以,她不敢声张,只好强打起精神,强迫自己清醒。可是心底的燥热却一波强过一波,浑身好似有几万只蚂蚁在啃咬。 她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住了…… “咚”赵慕灵被扔到床上,滚了一圈,头正好磕在墙上。 可是这疼痛居然也无法换回她的意识,她整个人喘着粗气,好似被大火焚烧一般。 君天纵看她一动不动,觉得不对劲儿,急忙扯开披风,只见床上的人衣被半遮,春光乍泄,只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通红通红的,像烧红的烙铁一般。 再往她脸上看去,意识不清,呼吸深重,似是中了媚药。 君天纵急忙把披风重新给她盖好,然后,三根指头搭在她的腕上给她切脉。 脉搏跳动极快,的确是中了媚药。 君天纵微微蹙眉,只是这媚药之中似乎还掺杂着其他毒药的成分,若不及时解毒必死无疑。然而,若不知道毒药的成分,如何配置解药? 眼下,最快的解决方法便是与之交合,这样,毒就不药而愈了。 只是……君天纵犹豫不决。 这时,一双藕臂突然缠住了君天纵的脖子,接着是滚烫的身体。汗哒哒的头发落在君天纵的脖颈,让君天纵身体一紧。她嫩薄的唇瓣,轻轻贴在他的下颌,有些生疏,却带着急不可耐。她的小手不断的在他身上游移,他眉头皱成了川字,依旧岿然不动。 虽然她几次三番躲过了他的试探,可是他对她始终都不放心。 这清风苑里的探子都是谁派来的,他一清二楚,可唯独这丫头,他找人查了许久,竟没有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可越是什么都没有查不出来,君天纵越是觉得不安。 “好热,好热——” 赵慕灵意识不清,她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抱着谁,只是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死的时候,触到了一抹凉意,她便顺着那感觉,抱住了一个大冰块。她想把火烧火燎的身子都钻进冰山之中,想要快点结束身体的痛苦。 “雪儿,你放肆!还不给我住手!” 他咬牙,一把捉住了探进他领口的小手,稍一用力,便把她带到眼前。明明是痛的,可是她却仿佛没有知觉,仍旧不断的想要靠近他,抱住他,那张小脸带着情欲,带着一丝丝的祈求和无助,那一刻,君天纵最后一丝防线也被击溃了。 没错,对她,他冷硬的心总会生出一丝不忍。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只知道,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配置出解药,若他不救她,她必死无疑。 最后,君天纵松开了手。 赵慕灵如丝萝般缠住了他…… 008 怕苦 赵慕灵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脖颈,好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似的。 她刚一睁眼,便看到小青关切的望着她,叽叽喳喳的说:“我说昨天怎么看不见你,原来,你是去公子房中侍寝了。” 赵慕灵一听就急了,急忙捂住小青的嘴,道:“你别胡说八道,我一介贱奴,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小青却拨开她的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天大的好事,有什么好遮着藏着的。若你没伺候公子,昨天半夜,公子会亲自抱你回来。” “昨晚……”赵慕灵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在青楼遇见了君天纵。后来,好像被他带了回去,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点也没印象了? 不过,她可记得,自己从青楼离开的时候,可是裹着一条薄薄的单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君天纵看光,想到这里,赵慕灵立刻便掀开被子往里看,还好,自己穿着衣服。赵慕灵刚松了一口气,脑中便立刻警铃大作,这衣服……是谁跟她穿的? 看赵慕灵神色几变,小青自认为了解了一切,笑道:“这回不得不承认了吧。若你与公子没什么,怎么可能没穿衣服回来。你不知道公子当时的脸色有多差,我看多半是你这个小蹄子太厉害,把公子都快吸干了。” “胡说什么呢。”赵慕灵又气又急,不过,听她这意思,这衣服并不是君天纵给她穿的。 这样她就放心了。赵慕灵长舒了一口气,也是,他那样的公子哥,怎么可能给她穿衣服。 卧房。 君天纵身上盖着一件上好的羊绒毯子,闭目养神。 千城端着药在旁边站着,看着君天纵惨白的脸色,心疼道:“公子,费了三成的功力给那个奴婢逼毒,值得吗?您之前不是还说她身份可疑……” “行了,我自有分寸。”君天纵有些受不了千城的聒噪,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药放那儿,你下去吧。” 千城知道,自己家这位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喝苦药。就算有蜜饯,他也是能拖则拖,能躲则躲。只怕自己这一出去,这碗药又不知道浇在哪盆花里了。 不过,他可没胆子跟自家公子对着干,只好把药放在桌上,嘱咐君天纵一定要喝了。 “啰嗦,赶紧给我滚。” 千城走到门口,突然又听见君天纵道:“她既升了二等丫鬟,就不必住在杂役间了,后面的事,你处理一下。” “是。”千城就知道,君天纵会交代他这件事。 这几天,千城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家公子表面上风轻云淡,可是对那个叫阿南的姑娘着实不同。不管是真心也好,试探也罢,总归是上了心。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只是,这京都里鱼龙混杂,想往清风苑里安插眼线的人多了去了,不管是美人计,还是苦肉计,公子向来一秒拆穿,绝不拖泥带水。 可这回,怎么又采用迂回战术了呢? 最近君天纵的行径与以往大不相同,他现在是真的搞不懂君天纵是怎么想了。 千城把君天纵卧房隔壁的一间厢房腾了出来给赵慕灵,这丫头也着实有点姿色,换了身干净衣服,立刻便仿佛换了个人。粉色的罗裙衬的她肤白若雪,粉粉嫩嫩,好像能掐出水来,脸上未施粉黛,却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尤其是那窈窕的身段,盈盈一握的纤腰,比贵族家的小姐还好。别看她瞧着瘦,可该大的地方,一点不瘪,该翘的地方也是丰腴的很。 正印证了那句话,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总之是越看越让人移不开眼。 她还未打扮便已在一群婢女中立刻脱颖而出,若是施了粉黛,不知道要把京都中多少美女给比下去了。 晚间,郎中又来给君天纵切了脉,说君天纵内息不稳,病情无好转。 千城不听也知道,这几天的药,君天纵绝对没喝。却又不好多说什么,送走了郎中,便旁敲侧击的提醒道:“公子,过几日就是王爷寿辰,到时候来往的全是王孙贵族,京都名流,比试是少不了的,只怕会让人有机可乘。” “不过是气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少在这儿聒噪了,下去吧。” 被君天纵赶出来之后,千城正好撞上来送药的下丫鬟,于是,心生一计,接过那丫鬟的药,吩咐道:“去,把新来的那丫头叫来。” 009 蜜饯 君天纵正在思考,父亲大寿要送什么。织锦佛经已经毁了,短短几天根本就没办法重新织成。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公子,该喝药了。” 君天纵猛地睁开眼,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薄怒,他顺手把桌上的杯子砸了过去,不耐烦道:“谁让你进来的?清风苑的规矩都忘了吗?” 赵慕灵一侧身躲开了,急忙跪下磕头道:“公子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这就出去。” 看君天纵今日似乎心情不好,赵慕灵也不敢多说,立刻弓着腰,往门口退去。 没想到,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君天纵的声音:“怎么是你?” 赵慕灵咬了咬牙,扭过头,已是一副惧怕的模样,小声道:“是千城护卫让奴婢来伺候公子的。” 赵慕灵低着头,不敢看君天纵的模样。不过,却能感觉到,一束冷凝的光在她身上游移。 她知道君天纵生性多疑,不可能轻易打消对她的怀疑。 整个京都,人人都说君天纵聪明绝顶,洞察秋毫,却是个闷葫芦,要么外出办事,半载不着家,要么在府里待着,从不踏出房门半步。所以,他在京都里没什么朋友,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人脉,也没有党羽。 比起府里其他公子的招摇做派,君天纵可谓低调至极。不过,赵慕灵却知道,这君天纵绝对没有传言中那么简单。 如今,她被君天纵调到内院伺候,看似是恩赏,可究竟是想捏在手心里控制,还是别有目的就不知道了。事情迫在眉睫,此时此刻,容不得半点差池。越是在君天纵眼皮底下,她越要小心行事。 “过来。”君天纵开了口。 赵慕灵急忙便端着托盘走了过去,然后跪在他脚边,把药放在了桌子上,低声道:“公子,慢用。” 君天纵拿起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迟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那日,你怎么会在青楼?” 赵慕灵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旧事重提。毕竟君天纵这样的贵公子为了一个低等丫鬟大闹青楼。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整个凌王府都会成了天大的笑话。 “奴婢也不清楚,大概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赵慕灵语气很随意,好像在说今天的天一般。君天纵以为她会告状的。毕竟,她得罪过谁,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吧。 “你既成为了我清风苑的人,本公子自会替你做主,只要……” 君天纵话音未落,赵慕灵便急忙道:“公子日理万机,整日操劳府中之事,就不要为奴婢的事费心了。再说,奴婢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当真忍的下这口气?” “现在我已是公子近身服侍之人,想必别人也不敢再动手了。”赵慕灵淡淡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哪里是这般任人宰割之辈,只是她无凭无据,就算知道是孙账房又如何?他在前院当差,直接受老王爷管辖,不是随便就能扳倒的。除非他做了什么让老王爷必须杀他的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也不急于一时。 看赵慕灵低眉顺眼的,君天纵收起探究的神色,“嗯”了一声,瞥到黑乎乎的药汁,本能的往后靠了靠:“随你吧。” 赵慕灵注意到这小细节,微微一笑,没想到杀伐果断的君天纵也有害怕的东西。 她使坏的捧起药汁,递到君天纵面前道:“公子,郎中特意吩咐,药要趁热喝。否则,凉了,药效就不强了。” 君天纵想推脱,赵慕灵便用激将法道:“公子,你不会是怕苦吧?” “笑话,本公子会怕喝这东西?” 赵慕灵完全不给他机会岔开话题,立刻便接口道:“那请公子趁热喝了吧。” 君天纵无奈,总不能在丫鬟面前失了面子,于是豪迈的夺过碗,一饮而尽,且面不改色的把碗扔到了她手里:“行了吧?” 可那紧握的拳手却出卖了君天纵的心。 赵慕灵觉得好笑,怪不得进门前,千城交代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公子把药喝了。原来,君天纵居然这么怕喝苦药。 君天纵只觉得从喉头苦到了胃里,若不是强忍着,几乎要吐了出来。冷不丁瞧见赵慕灵嘴角浮现的笑意,他才知道,自己被这丫头给算计了。 心头火起,君天纵眼梢一挑,吩咐道:“马上就到父亲寿辰,府中乱的很,这几日,你就替我守夜吧。” 赵慕灵的笑意果然消失了。 “是,那公子早些歇息,有什么事随时叫奴婢。” 赵慕灵心里把君天纵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边,这家伙真是随时随地都能给她找不痛快。 这虽说眼看到了初春,可是夜里仍旧冷的很,只怕一晚上就能冻出病了。 这君天纵一定是故意的。 赵慕灵把门关上,长叹了一口气。冷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君天纵的心里这才舒坦,从小到大,他就不是吃亏的主儿,且睚眦必报,看以后这丫头还耍不耍小聪明。 君天纵正要熄灯,发现那粗心的丫头居然把托盘忘在桌上了。 只是,这托盘里放着一个漂亮的布包。君天纵拿起来一看,里面居然全是蜜饯。他掏出一粒放进了嘴里。 一时间,口腔的苦味悉数被压了下去,口腔内全是甜蜜。 想起刚才,赵慕灵笑盈盈的看着他,一双眼睛弯如新月,那细瓷般的皮肤在烛光下仿佛会放光。君天纵刚才的怒气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再往门外看,小小的影子来回移动,似是冻得站不住脚。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耐烦的朝外面道:“吵死了,还是叫千城过来守着吧。” 010 密谋 赵慕灵提着灯回到房间,打了两个喷嚏。 这夜里还真是冷啊,赵慕灵拿来汤婆子,加了两块炭进去,捧在手里取暖。心里盘算着,这几天桂嬷嬷也该有信了。 从她进入凌王府开始,两个人便分工明确,桂嬷嬷去联络卫国旧部,赵慕灵则在暗中相助,到时候与他们里应外合,一举宰了那狗皇帝。她就不信楚皇能躲得过这么多的明枪暗箭。 这几个月,赵慕灵已经悄悄把凌王府的地形摸的差不多了。她得找机会把地图送出去,并且跟桂嬷嬷协商下一步该怎么办。 只是,如今在君天纵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多少要冒些风险。 赵慕灵枯坐了一会儿,拿来纸笔,开始画凌王府的地形图,哪里有通道,哪里有暗门,哪里岗哨多,哪里能躲藏,她都标注的清清楚楚。画完之后,赵慕灵便吹干墨迹,把宣纸叠成很小的一团,塞进了袖中。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就听见小青哭哭啼啼的在外面敲门:“阿南,阿南,你在吗?我是小青。” 赵慕灵急忙把笔墨收拾起来,这才起身开门。 小青衣衫单薄,满脸泪痕,左边的脸肿的像个包子,一瞧就是被人打了。 “这是怎么了?” “阿南,不,雪儿,求你收留我一晚,若是我现在回去,非要被人害死啊。”小青说着,又绷不住哭了起来。 赵慕灵急忙把她拉进来,关上了门。 两人促膝长谈,赵慕灵这才得知,苏管事虽然被打的下不来床,却仍旧威风不减,指使人收拾那日害她之人。因为赵慕灵被升做二等丫头,又传言得了公子宠幸,她是动不了,也不敢动,所以,自然把所有怨气都撒在了小青身上。 “我原以为,她被卸职之后,自不敢再作威作福,没想到,她缓过气之后,竟让人把我捉了过去,说要撕烂我的嘴。若不是我装死,趁她们慌乱之际逃了出来,只怕这会儿就真的没命了。”说着,小青紧紧握住了赵慕灵的手,恳求道,“雪儿,在这清风苑中,我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她可怜巴巴的瞧着赵慕灵,纵然赵慕灵心如铁石,也无法拒绝。更何况,若不是有小青照拂,只怕她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 想到这里,赵慕灵心头突生一计。 她嘴角勾起,拍了拍小青的手背道:“放心吧,明日我便让苏管事和孙掌柜,彻底从凌王府消失。只是,此事还需你的帮助。” “消失……”小青虽然害怕苏管事,可从未想过要她的命。一时有些迟疑,可一想到苏管事那阴狠的眼神,她便恨了心。今日,若她不下死手,明日苏管事绝不会放过她。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殊死一搏。 小青眼神坚定,瞧着赵慕灵道:“好,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赵慕灵警惕的关上了窗,然后熄了灯,与小青密谋起来…… 第二日。 赵慕灵故技重施,冒充苏管事字迹给孙掌柜,两人约在后院假山处。 其实,孙掌柜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苏管事了。自从他冒风险替苏管事捉了赵慕灵,把她卖到青楼之后。她不但莫名其妙回来了,还成了君天纵身边的红人。这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件事做的太冲动也太鲁莽,若是被查出来,他的前途就全毁了。 从那之后,孙掌柜就有些躲着苏管事,毕竟,两人当初结合,更多的是相互利用,如今苏管事没有了利用价值,他自然想赶紧甩开这个牛皮糖。 万一让人发现了两人苟且之事就糟了。 这一回,他愿意赴约,也是因为字条上写了,要好聚好散,做个了结。否则,就来个鱼死网破,他知道苏管事这人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所以,这一趟,他无论如何也得走。 孙掌柜只是没想到,来到这个地方,却发现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 对方一扭头,当真是明艳动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慕灵。 孙账房色眯眯的看着她,口水差点流了下来,这丫头他以前见过,也没觉得多好看,怎么换了身衣服,洗干净了脸,竟如明珠出尘,美得不可方物。 当下孙账房的一颗心就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扑到赵慕灵。只是,眼下赵慕灵身份不一般,他哪敢硬上,只得搓着手,笑道:“原来是雪儿姑娘啊。近日,府上都在传,说有位姑娘让不近女色的四公子都动了凡心,今日一见,果然如仙女下凡啊。” 孙账房嘴里恭维,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在赵慕灵身上打转。 “孙先生过誉了,公子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喜怒无常,性子古怪,近日我不过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他便狠狠训斥了我。”说着,赵慕灵便作势擦了擦眼泪。 孙账房这才发现,原来赵慕灵脸上挂着泪珠,越发如玫瑰花瓣上的晨露,让人旌旗摇曳垂涎三尺。 女人若是受了委屈,只要他安慰几句,再柔情蜜意的一哄,很快就能到手。 想到这里,孙账房便走过去,一双咸猪手抓住赵慕灵的手来回摩挲着,柔声道:“哎哟哟,我的小美人,你这一哭,我心都碎了。你放心,我保准替你出了这口恶气。只要你从了我,以后我便替你撑腰做主。” 赵慕灵恶心坏了,趁机抽回手,噘嘴道:“可是,我听说,你不是有了苏管事吗?” 一提起苏管事,孙账房就来气,斥道:“就她那个母夜叉,我早想把她蹬了。只要你一句话,我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让她赶出凌王府。” “真的?”赵慕灵往孙账房身后看去,此时,苏管事就站在那儿,怒火中烧。 011 设计 那晚,赵慕灵让小青回去向苏管事告状,就说撞见孙账房与她在假山处暧昧。 苏管事向来横行霸道,这种事她怎么能忍,尤其是在自己落势的时候。所以,苏管事必会来一探究竟。 没想到,她刚到这儿,正听见孙账房要算计她。 这下,苏管事彻底火了,也顾不得屁股疼,两步走过来就抓住了孙账房的后襟,猛地一扯,孙账房便摔在了假山上。孙账房瘦弱,苏管事壮实,这一男一女竟是势均力敌。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 孙账房到底顾忌着身份,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一边打还一边吼道:“你这个死婆娘,闹够了没有,若是把人引来,我们俩都得死。” “你不是要弄死我吗?今日我就与你同归于尽!”苏管事气疯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此时,赵慕灵在旁边道:“孙先生,你若是把这老女人制服了,以后我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苏管事下手极重,孙账房早就忍不了了,听见赵慕灵这么一说,他登时便起了杀心。 两人扭打着,孙账房故意往边上歪去,这假山旁边就是一口废弃的水井,因为绿植掩映,所以旁人也不怎么注意。苏管事自然也没多想,只趁着孙账房失手,她便直接扑了过去。没想到,孙账房一侧身,苏管事失去支撑,便朝趴在水井上。 孙账房一不做二不休,转身抱住苏管事的腿往上一抬,苏管事头朝下直接掉了进去。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哗啦”一声,接着便听见苏管事的呼救声和呛水的声音。孙账房生怕出岔子,又抱起一块大石头,朝井里丢去。 这一丢,里面彻底没了声响。 “看你还猖狂!”孙账房拍了拍手,正准备扭头安抚赵慕灵。 没想到,就在他转身那一刻,一柄匕首猛地插进了心口。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始作俑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赵慕灵眼中一片冷凝,她瞧着他,一字一句道:“把我卖入青楼的时候,你应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吧。” “你……”孙账房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与苏管事都被这小丫头片子给设计了。 只是,为时晚矣。孙账房不甘心的瞪着眼,身子“轰”一声,朝后面倒了下去。 赵慕灵看左右无人,便立刻赶回清风苑。 这匕首是她从苏管事那里偷的,如今两个人都死了,现场再无别的证据。就算是君天纵去查,也顶多能把两人之前的勾当查出来。那么最后的解释只能是,孙账房意图甩掉苏管事,苏管事不甘心,一气之下杀了孙账房,自知无法逃脱,便跳井自杀了。 赵慕灵回到屋中,心中也是忐忑不已,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可是却是在君天纵眼皮子地下犯案。这件事,她推演过无数次,应该不会出差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赵慕灵的心底始终觉得不安。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似乎已经有人发现孙账房死了。 接着,就听见房门被拍的“哐哐”响,千城的声音传了过来:“雪儿姑娘,府中出了事,你还好吗?” 这么快?难道君天纵猜到了什么? 赵慕灵本想去开门,一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衣角居然沾上孙掌柜的血。 血瞬间便直冲脑门,赵慕灵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完蛋了。 “雪儿姑娘,快开门,公子到了。” “什么?公子?”赵慕灵有些慌张的回道,“奴婢已经睡下了,若有要紧的事,等我穿了衣服再去服侍公子。” 话音未落,门瞬间被被人踹开了。 君天纵带着一堆人进了屋子,他冷冷瞧着赵慕灵,嘴角划过一丝狞笑:“大白天睡觉?雪儿,你这理由未免有些牵强吧?” 赵慕灵缩在被窝里,有些惊慌失措,她显然被这么大阵仗吓坏了,说话都不利索了:“公,公子,奴婢头有些晕,想着索性无事,便休息了片刻……不知道,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君天纵,里面有害怕,有胆怯,更多的却是迷茫。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她这个样子迷惑,可是君天纵却丝毫不为所动。 “孙账房是不是你杀的?”他审视着她,眼神像鹰一样敏锐,只看得赵慕灵心底发毛。 赵慕灵听了之后,更是迷茫:“孙账房是谁?我不认得他。公子,我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杀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 君天纵笑了,意味深长:“越是不可能,嫌疑就越大。别忘了,是谁把人卖入青楼的。” 赵慕灵听到这里,似是认命一般,咬住唇,低下了头,什么都不说。 “怎么?打算承认了吗?” 赵慕灵抬起头,瞪着君天纵,眼睛里已是一片湿润。 那带着倔强和委屈却又拼命隐忍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她无所畏惧的瞧着他,一字一句道:“公子,你可有证据?难道就凭你的直觉,便要判我的死刑吗?”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君天纵拿出一根淡蓝色的布条道:“你应该没想到,孙账房临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这个吧。” 看到那布条,赵慕灵心底果然一惊,她万万没想到,除了血迹,那孙账房居然还撕破了自己的裙角。 012 机会 君天纵一摆手,侍卫便开始翻箱倒柜。很快赵慕灵的所有衣服都被翻了出来仍在地上,可惜却没有一件与君天纵手里的布条吻合。 这时,君天纵的目光落在了床上。赵慕灵下意识的把被子裹紧了一些。 君天纵二话不说,直接扯住了她的被子。 “不要,公子……”赵慕灵在里面拉的很紧,她眼中带着窘迫和祈求,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怜的像只流浪狗。 可是君天纵却毫不怜香惜玉,猛地一扯,只见赵慕灵身上只穿着一件亵衣。这衣服单薄的透肉,君天纵对这衣服倒不陌生,只是大白天看到,也是脸上一臊,直接把被子又扔了过去。 不耐烦的说:“大白天睡觉就睡觉,还脱什么衣服。” 其实,刚才他往赵慕灵身侧也看了,除了一个汤婆子,再无其他。 难道,这次真的是他想错了? 可是大白天睡觉这点仍旧可疑,看来得把这间屋子给彻底检查一遍才行。就在君天纵准备下令的时候,赵慕灵声音虚弱的说:“公子,若是没事,你,你们便出去吧,我,我真的有些不舒服……” 说完,便晕了过去。 君天纵一愣,急忙走过去,看她嘴唇干裂,脸颊发红,急忙往她头上一摸——滚烫滚烫的。 怪不得她白天要休息,怪不得她说自己不舒服,怪不得她迟迟不来开门。 所有的疑点似乎都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君天纵想起昨天晚上让她守夜,她来回踱步的身影,看来是受了凉。 君天纵急忙对千城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传郎中。” 听到这句话,赵慕灵才踏实的让自己进入黑甜的梦乡。若不是自己反应机敏,把衣服丢在纱帐顶上,把汤婆子抱进被窝紧紧搂着,只怕就要被他瞧出破绽了。 这汤婆子果然厉害,不大一会儿,自己便被熏得口干舌燥,两颊发红,如病了一般。 不管怎么说,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赵慕灵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君天纵的卧室之中,屋中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 她得赶紧回去,把那件衣服处理掉,否则君天纵回过味儿来,再去搜查,自己就不好脱身了。 想到这里,赵慕灵急忙坐了起来。 一件叠放整齐的衣服就放在床边,想必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这君天纵对她,是不是也太好了? 赵慕灵忍不住猜测,难道君天纵对她真的有意思?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按了下去。若是他真的有点喜欢她,昨天也不会兴师动众,带那么多人来搜查她的房间。那天他的眼神,只剩下冰冷和探究,只怕一旦查出蛛丝马迹,便会毫不犹豫的让她就地正法。 这样的男人,她可不敢高攀。 赵慕灵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就往外走,没想到,刚转过屏风,就看见君天纵斜卧在榻上看书,无声无息的,吓了赵慕灵一大跳。 “急着去处理凶物吗?” 君天纵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几乎让赵慕灵傻在原地。他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瞧着她,眸光内敛,看不出情绪。 赵慕灵知道,扮可怜这招对君天纵根本就不管用。 看来只能铤而走险了。 想到这里,赵慕灵握紧了拳头,抬头与他对视,气恼中带着委屈:“房间公子也搜了,为什么还是认定奴婢就是凶手呢?既然公子不信任我,又何必调我到近前伺候?” 这声声质问,哪里有奴婢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君天纵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之前,这丫头把自己保护的固若金汤 ,看似柔弱,却如同戴了一张假面。 如今,是真的忍不住了吗?还是仍旧在这里做戏? “够了,别以为你的小把戏能瞒过我的眼睛。”君天纵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既然你说自己是清白的,就证明给我看。”君天纵抽出袖中的匕首丢在她面前。 看来君天纵不想跟她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可是赵慕灵心头却仍带着一丝疑虑,君天纵老谋深算,怎么可能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跟她摊牌。 那么,他这一出……是试探吗? 赵慕灵看着那闪着寒光的七星匕首,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以死明志。若是他真是有意试探,就绝不会要她的命。 若是自己猜错了,一条小命就搭上了。 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她别无选择,只能赌上一赌。 “既然公子不相信奴婢,奴婢便只有一死。” 赵慕灵颤抖的捡起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朝心口刺了过去。 只要扎偏一寸,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就在利刃刺穿皮肤的前一刻,赵慕灵手上吃痛,匕首飞了出去。 果然,她猜对了! 赵慕灵心中冷笑,脸上却表现出震惊的样子,不可置信道:“公子,你……” “今日,我姑且信你,下去吧。”君天纵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赵慕灵却眼角含泪,也不行礼,也不说话,扭头就走。 那样子就像个赌气的孩子,瞧着她倔强的背影,君天纵只觉得心中烦乱,张口道:“站住!” 013 风起 赵慕灵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可是肩膀却在微微抽动,想必是哭了。 被人冤枉,自然觉得委屈。君天纵最厌烦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可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心像被根针狠狠扎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语气不善,态度却是稍有的温和:“这回算我鲁莽了,给你加三个月的例钱算作补偿总行了吧。” “谢公子。”赵慕灵鼻音浓重,行了个礼,可给人感觉还是硬邦邦的。 君天纵走到她面前,她立刻便背过身,说道:“若公子没有别的事,奴婢就先告辞了。” 虽然她低着头,可君天纵还是看见了。她眼睛里含着泪,却又极力忍着,君天纵每次看到,都于心不忍。 就她这样的态度,换个人早被拉出去杖毙了。 “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吗?”君天纵看她不情不愿,也有些恼了。 他堂堂一个王府公子,难不成还要低声下气去哄她? 赵慕灵却不知道见好就收,带着哭腔道:“奴婢哪里敢跟公子赌气。公子高高在上,又是凌王府四公子,何必在乎我一个奴婢的心情。公子能赏我三个月例钱,已经算是高看我了。” 君天纵一愣,没想到,她说的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顿时有种被人踩到小辫子的窘迫,他最有一丝耐心也磨尽了,不悦道:“知道就好。”心里却来了一句,不知道好歹。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赵慕灵接着道:“可是,奴婢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奴婢不敢生公子的气,可奴婢也不能瞬间就调整好心情。奴婢只能忍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流眼泪。”说到这里,眼泪已是夺眶而出。那隐忍不得的模样,越发让人看了心疼。 她的眼泪,那么晶莹,像掌上的夜明珠,终于击碎了君天纵的最后一丝警惕。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哪里有那么多的心眼呢。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君天纵叹了口气,伸出袖子粗鲁的在她脸上擦了擦,别扭道:“行了,这件事算我委屈你了。除了那三个月的例前,你可以再向我要一个承诺,这普天之下,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会帮你去做。” 赵慕灵心头一喜,没想到,这次不但化险为夷,还有额外的福利。 “真的吗?”赵慕灵一张小脸终于不再冰着了,她有些谨慎,有些怯懦的想了想,小声道,“可是,可是我一时还没有想到要什么。” 君天纵打手一挥道:“无妨,等你想好了,随时来告诉我。”他环顾四周,看到跌落地上的七星匕首,然后走过去拾了起来。 这七星匕首工艺特殊,削铁如泥,因背上镶嵌七颗宝石而得名。 据说是鲁西名匠打造,世间只此一把。 他把匕首交给赵慕灵道:“这个就算是信物。” 赵慕灵颤抖的接了过来,一副震惊无比的样子。这世上什么奇珍异宝她没见过,不过话说回来,这匕首的确非比寻常。只怕就在当年的卫国皇宫,也未必能得此一件。没想到这君天纵对一个下人居然也这么大方。 君天纵看她细细摩挲,爱不释手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 这时,千城火急火燎走过来,抱拳道:“禀报公子,有要事。” 君天纵示意赵慕灵离开,这才道:“说吧。” 千城警惕的往后看了一眼,赵慕灵关上门,眼神里的无辜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锐利。 这两个人神神秘秘的,看来这凌王府的风要起了。 赵慕灵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公子,属下已经把另外三位公子所送的贺礼都查到了,三公子仍旧是不着边际,居然在艳香楼找了位歌姬,二公子送的千古鸡血玉,据说是名相为国而死,正撞在这玉盘之上,只此深意就已价值连城。正投王爷所好。大公子爷送的也不差,先帝爷在世时曾写过一篇讨伐越国的檄文,公诸于世。后楚国纵横联合,全力伐越,才有楚国今日之壮大。这份檄文的意义非同一般。只是,当年正逢乱世,檄文早已不知所踪。如今已过数十载,找一份檄文,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没想到,大公子居然做到了,可见其背后的势力有多庞大。” 千城说完之后,眉头拧了起来,“公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还有几日就是王爷寿诞……” 君天纵脸上并无异色,平静的听完千城的禀报,突然道:“听说,明天是京都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这个时候了,公子不赶紧想贺礼的事,居然还有闲工夫管这些东西。 千城十分惊讶,半晌才回过神的道:“是。” “行了,安排辆马车,明日出去逛逛。”君天纵丝毫没有迫在眉睫的紧张感,千城顿时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不过,君天纵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千城也不再多说,只得领命退了下去。 他刚要转身,却见君天纵利索的脱了外套,丢了过去:“扔了。” 这衣服是烟灰色的绸缎底子,用银丝线绣着祥云白鹤,袖口坠着金玉,不说价值连城,也足有千金,公子只穿了一次,怎么就不要了? “还愣着做什么?” 千城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哈腰道:“是,是,属下这就扔了。” 他抱着衣服往门口走,刚踏出一只脚,又听见君天纵不耐烦道:“等等,把衣服给雪儿,让她洗干净给我送过来。” “是。”千城生怕他再变卦,抱着衣服,急急忙忙的走了。 014 打晕 赵慕灵离开君天纵的书房,立刻便有一只白鸽扑棱棱朝她飞了过来,赵慕灵警惕的朝左右看了看,快速取下鸽子腿上的信件,然后把鸽子又送了出去。 之后,便神色匆匆的往西南偏僻的窄巷中走去。 自从她进了凌王府,桂嬷嬷两人便约定,若非紧急事件不会联系。随着起事的时间逼近,赵慕灵知道,纵然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开始部署后面的事了。 她昨天刚把陵王府的地形图送出去,桂嬷嬷今日便有了回音。 只是,经过孙账房一事,赵慕灵觉得自己的房间并不安全,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西南角的窄巷子了。这里传说死过人,所以,一般很少人会来。 如今墙面上的蔷薇已经铺洒开来,几乎把整条巷子都沾满了。她拿着信件一直走到最里面,躲在了最茂盛的蔷薇丛下面。 由于枝繁叶茂,光线完全被挡住,赵慕灵只好拿出火折子摇了摇。 借着微弱的灯光,赵慕灵展开信纸,迅速看下去,然而,刚看了第一句:“人心涣散,奴几经周折,才聚拢三百义士……”后面突然出现一双手,紧紧抱住了赵慕灵的腰。 接着一股浓重的酒味便充斥鼻间,再然后一个男人的身体重重的压在了她的背上。 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阿巧,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 看来是下人来这里偷情的,赵慕灵生怕被发现,飞速吹灭了火折子,然后把信胡乱一握,捏在了手心。 “阿巧,你怎么不说话呢?你知道我多想你吗?” 对方长手长脚的,很快便如八爪鱼一样,把赵慕灵娇小的身躯圈进了怀里。赵慕灵脑袋急乱,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来。究竟是一掌劈死他,还是先稳住他? 就在她思索之际,对方的手居然不老实的朝她胸部摸去…… 赵慕灵恼怒至极,立刻便抓住了这只咸猪手。奇怪的是,刚才的触感,她竟有种熟悉的感觉,还有这醉醺醺的声音。 赵慕灵脑中有电光一闪,没错,青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算!赵慕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嘴角一勾,狠狠扯住他的胳膊,灵巧的从他腋下钻出,反手就是一拳。那一拳极重,打在他的右眼,直接让他打晕了过去。 “你个登徒子,让你占老娘便宜。”赵慕灵又狠狠踢了他两下,这才离开。 只是,回到房间,赵慕灵才发现自己的玉佩好像不见了。 难道是那人抱住她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 想到这里,赵慕灵大骂自己粗心,当时怎么就没有注意呢。 晚间,赵慕灵又悄悄回去寻找,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赵慕灵只得作罢。 第二天,天刚亮,千城就带了一件衣服过来,让她收拾妥当随公子去逛庙会。 赵慕灵没想到君天纵这种高贵冷艳的人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当下也没有多说,心里却也有自己的盘算。桂嬷嬷一行人要乔装成送菜的潜入王府,必须得有府里的腰牌,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腰牌送出去。 天有些冷,千城送来的衣服特意多加了一件白狐狸毛的披风。 赵慕灵穿好出门的时候,马车已经等候多时,连伺候在车外的小厮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次君天纵轻装简行,只带了四个随从,千城并没有跟着。看起来有那么点寒酸。 赵慕灵一边道歉,一边快步往这边跑,刚刚还抱怨的小厮此时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见过赵慕灵,可是她每日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也是脏兮兮的,就像一只灰老鼠,没想到,此刻的她一张小脸明艳动人,尤其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带着无辜和灵动,就像误入凡尘的小仙女。再加上她走的急,两颊微微泛红,越发趁的她唇红齿白,肤若凝脂。 这身衣服不算华贵,也就是简单的粉色的裙袄,白色披风,可是穿在她身上,却恍若三月桃花,动人心弦。 “公子,抱歉,奴婢来晚了。”赵慕灵心想,这下又要惹君天纵不高兴了。 没想到,他打起帘子,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上来吧。” “啊?”赵慕灵当即就傻了。公子的意思是让她上马车吗?这,这不合规矩啊。 瞧着她吃惊的样子,真是蠢萌蠢萌的,越发像个糯米团子,想让人好好捏上一捏。君天纵气闷,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经打扮,随便一收拾就让这几个下人垂涎欲滴。 若是让她跟着马车走,只怕会引起行人骚动,届时,他想低调行事都不成了。 似乎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君天纵不耐烦道:“啊什么啊?让你上来就上来。”说完,便松开了手。 赵慕灵也不敢再多说,急忙往马车上爬,由于马车略高,脚蹬又撤了,她试了两次都没爬上来。 就在她努力准备爬第三次的时候,帘子“哗啦”一声被掀开。 君天纵探出身子,掐着赵慕灵的胳肢窝,直接把她抱了上来。那样子就像抱小孩似的,让赵慕灵有些别扭。君天纵一脸的不高兴,语气不善道:“笨死了。再耽误下去,就该吃中午饭了。” 赵慕灵撇了撇嘴,心里不认同,却仍旧乖巧的跟着君天纵坐到了车厢内。 赵慕灵不知道,她的小动作,早已被君天纵尽收眼底。 015 玉佩 车子晃晃悠悠的前行,赵慕灵拘谨的坐在车厢内,既不敢与君天纵对视,又不敢往外看,当真是如坐针毡,无聊至极。 君天纵闭目养神,也是无话,空气中充斥着紧张尴尬的味道。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咯——”车子来到街市,四周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赵慕灵听到卖糖葫芦的声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自小就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父皇在世时,总说她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自从离开卫国皇宫,她似乎再也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 赵慕灵抬眼,看君天纵仍旧闭着眼,便忍不住侧身,悄悄把帘子拉开一条缝朝外面看去。 此时,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已经离的远了。哎,今天是吃不到了。 赵慕灵叹了口气,这时,却听见君天纵的声音传了过来:“外面好看吗?” 那不咸不淡的声音,让赵慕灵浑身一颤,她急忙坐直了身子,低眉顺眼的道歉:“公子,奴婢知错了。” 君天纵看见她这幅死人脸就来气,刚才偷看他的时候,不是挺机灵的吗? 还有想吃冰糖葫芦的样子不也生动极了,为什么一听见他的声音,她就立刻切换成无欲无求的样子? 他有那么恐怖吗? 君天纵把情绪隐藏的很好,他瞧着她,淡淡的问:“你家是哪儿的?” 赵慕灵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不过,反应迅速的回道:“我家乡在南疆永州,家里有几个弟弟妹妹,前年家乡遇旱灾,亲人都死了,我也是被好心人买做奴婢,才侥幸活了下来。” 她说话的时候,君天纵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逡巡。 淡淡的语气,没有过多悲伤,那巴掌大的小脸只剩下麻木,君天纵居然找不到任何破绽。 可见她说的至少有九分是真的。 “想家吗?”君天纵又问。 赵慕灵摇了摇头,抬头,很真诚的看着君天纵道:“既然公子把奴婢买了,那以后凌王府就是奴婢的家。” 那一刻,君天纵的心头突然一动。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真诚太明亮,也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总之,君天纵的心竟猝不及防的被她触动了。 他难得露出一丝笑来,伸手摸了摸赵慕灵的头:“只要有我在,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颠沛流离之苦。”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可不知道为什么,赵慕灵的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感动。 这些年,她经历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她多想有人能给她一句宽慰的话,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是除了苦苦挣扎艰难求存,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她的心早已坚硬如铁石,可还是因为这虚无漂亮的一句话有了片刻柔软。 凌王府,清风苑。 一个身材颀长,绿衣黑靴的男子,捂着眼睛,站在门口,被管家的话,气的差点跳起来:“什么?君天纵刚走?那他身边可有一个叫什么灵的奴婢?” 管家瞧他左眼还带着淤青,右眼肿的老高,不由得想笑,却忍住了。 这位毕竟是京都有命的贵人,身份不同寻常,只怕除了皇上,王爷见了也要礼让三分。所以,也不敢怠慢:“萧公子息怒,我们清风苑里女奴不多,叫什么灵的,还真没有。不如公子先进屋休息休息,等公子回来?” 这事说起来也是他倒霉,谁让他调戏丫鬟,调戏到清风苑后院去了。 结果美人没等来,等来个母夜叉,不由分说就给了他一拳。 这段时间,还真是流年不利出门忘了看黄历,前几天三皇子给他安排的美人他还没来得及享用,就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这伤还没好利索,这又挨了一拳。 这出拳的速度和力度,倒是蛮像的。 等他醒来之后,人早跑的没影了,不过,倒落下了一枚玉佩。 这玉佩是极好的昆仑山碧玉料子,产量极少,又难得,只有帝王印鉴才能用。市面上很少流通,若非他身份特殊,还不一定识得此料。上面雕着一只写意的凤凰,凤凰中间,正是一个灵字。 当时萧奉之就知道,四公子这清风苑里,定有不凡之人。 他来这里,一来是为了让事情闹大,越发显得他这个越国太子是个草包,二来也是跟君天纵提个醒。 毕竟,这整个京都,稍微值得他结交的,也只有君天纵了。 “你们家公子,什么时候回来?”萧奉之有些不高兴。 管家以为他又是为了寻美人,笑着应付道:“公子的行踪,哪会跟我一个奴才禀报。萧公子,府里马上就要举行寿宴,这个节骨眼,只怕公子也无暇帮您找人了。” “你们公子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 萧奉之昨晚细细想过那天发生的事,这清风苑虽然君天纵不大过问,却对所有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君天纵心细如发,绝不会留下什么可疑之人。 能瞒过君天纵的眼睛,可见此人段位高超。说不定,就是君天纵身边之人。 想到此处,萧奉之越发觉得不妥,尤其是听到君天纵不在,那种不安也越发强烈起来。 016 酒肆 萧奉之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道:“事关重大,你若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 “萧公子,饶命,饶命啊——” 两人正纠缠着,躲在暗处的千城终究是看不下去了,走出来道:“萧公子,不知找我家公子何事?” “废话少说,赶紧带我去见他,若是晚了,只怕他的命就没了。” 萧奉之一向吊儿郎当,今日面色森寒,表情严肃,也不像在开玩笑。千城不敢耽搁,立刻便对萧奉之道:“萧公子,请随我来。” …… 碎玉轩。 马车停下,君天纵当先下了马车,当赵慕灵从马车上钻出的时候,一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递到了眼前。 赵慕灵看着眼前之人,他修长的手捏着竹签,一张脸棱角分明,那深深眉宇间带着桀骜不驯,眼底却有柔情一闪而过。 “还愣着做什么?拿着。”君天纵不由分说便把糖葫芦塞到了赵慕灵手里,转身离开了。 赵慕灵瞧着他高大的背影,嘴角勾了起来,现在她好像有点了解君天纵了,明明心是暖的,偏偏脸上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明明想要对一个人好,却总是用最坏的态度。 真是嘴硬心软,自相矛盾。 赵慕灵咬了一口,这冰糖葫芦果然是酸酸甜甜,极好吃。 君天纵走到门口,侧过身,正好看到她含着冰糖葫芦微笑的样子,眉眼弯弯,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小仓鼠。君天纵的嘴角也不由得勾了起来。 进门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很久没见你这么笑了。” 碎玉轩光线很暗,迎面便是一个柜台,四周皆是博古架,后面有一条悬空的楼梯蜿蜒而上,消失在了顶端的阁楼入口处。 说话的人就站在柜台里,脸上沟壑纵横,须发皆白,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 不过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像个老寿星。 “师傅,您终于回来了。”君天纵往外面又看了一眼,四个小厮和赵慕灵都守在外面的马车旁,并未进来。 不过,以免隔墙有耳,他仍旧压低了声音道:“写给师傅的信,想必师傅已经收到了吧。”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这件事事关重大,皇上那边先不要说。至于这次的贺礼,为师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说着,朝楼上看了一眼。 君天纵立即会意,抱拳道:“多谢师傅。” 两人一起上了阁楼,许久都没有下来。 赵慕灵冰糖葫芦吃完了,拿着竹签在地上画来画去,四个小厮坐在石阶上昏昏欲睡。不知道君天纵还要多久?赵慕灵想了一下,突然捂着肚子,对几个小厮道:“各位哥哥们,我刚才可能吃坏了肚子,要去趟茅厕。若是公子出来问我,劳烦几位帮忙捎句话。” 几人听到赵慕灵叫他们哥哥,那糯糯软软的声音,挠的人心痒难耐,哪里有不依的。 纷纷说道:“雪儿姑娘放心,一切都有我们呢。” 赵慕灵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只是,刚捂着肚子转过弯,便直起身子,快步朝烟花巷去了。 这烟花巷名字热闹,实际上最是冷清,除了几棵大柳树随风摇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巷子深处是一家酒肆,天天开门,却连半个客人都没有。 赵慕灵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闪身进了巷子,然后经自来到酒肆门口,对趴在桌子上的店小二道:“有人吗?我要两斤黄梅酒,两斤桂花酿,这桂花要产自卫国的。” 店小二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急忙回道:“姑娘恐怕不知道,我们这黄梅酒与菊花酿皆产自卫国。” 两人相视一笑,暗号对上了。 赵慕灵便急忙道:“桂嬷嬷呢?我要见她。” “叩见公主。”店小二要行礼,赵慕灵急忙托住了他的手,低声道:“非常时期,不必多礼。” 店小二点了点头,谨慎的瞧了外面一眼,把赵慕灵拉进来,锁好了门,这才道:“桂嬷嬷已经等您多时了。” 这酒肆里面有条密道,密道下面是一个机关密布的暗室。 赵慕灵进了暗室,看到桂嬷嬷正在油灯下仔细看她画的地形图。许久未见,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可见为了起事,她费了多大的心力。 以前的桂嬷嬷温柔含蓄,像一只芦苇,可此时的她,眼睛里只剩下决然和锋利,就如同寒冬里冰冻在河面的苇杆,直愣愣的插在冰面上,凌厉中带着凄然。 “桂嬷嬷。”赵慕灵叫了一声。 桂嬷嬷扭头看到赵慕灵,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两人剪短的寒暄之后,便开始谈起正事。 只是,当赵慕灵听到要刺杀君天纵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们的目标是皇上,刺杀君天纵恐怕会打草惊蛇。” “公主难道忘了,当年是谁带兵攻打的卫国?虽说是楚皇下的令,可那刽子手却是凌王。他既然要风光大办六十大寿,我们哪能不送一份大礼?” 赵慕灵还是觉得不妥:“可是,若是分兵力去刺杀君天纵,那刺杀楚皇的行动只怕会被耽搁。” “公主放心,老奴已经安排妥当。这次君天纵是单独出来的,连自己的贴身侍卫都没有带,只要公主把这软筋散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服下,刺杀君天纵易如反掌。并不会影响到我们后面的计划。” 赵慕灵还想说什么,桂嬷嬷按住她的手,劝道:“公主,凌王府内有府兵,若是当日不让凌王精神大乱,只怕到时候我们刺杀楚皇计划未必会顺利。所以,这一步棋,必须要走。” 说着,把一包药粉塞在了赵慕灵手心。 017 鹦鹉 赵慕灵回来的时候,君天纵还没有出来,只是门口却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千城,另外一个赵慕灵有些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一身大绿袍子,上面绣着红色木棉花,不管是领口还是袖口都用极为花哨的珠宝做装饰,站在街上纷纷引人侧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条腿的鹦鹉呢。 赵慕灵想过去,却又隐约觉得不妥,于是便站在街角停了下来。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听在赵慕灵耳朵里却如五雷轰顶。 “我看你们公子身边那丫头,八成就是刺客,这女人啊,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都是毒蛇。我就吃过这样的亏,千城,你可得多劝劝你们公子,千万不要被女色所误啊。” 萧奉之掏心掏肺的嘱托千城,千城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在他眼里,这萧奉之就是京都纨绔,青楼常客,他能悟出这么高深的道理,不知道得被多少女人伤过心。 萧奉之看千城没搭理他,又再接再励道:“那天在巷子里打晕我的女人,我虽然没看清什么长相,可是我只要看上一眼,定能认出她来。” 千城只想让这么絮絮叨叨的人赶紧请走,他一路上都在跟千城讲,自己与阿巧是如何在凌王府巧遇,如何相爱相守,如何冲破身份束缚,勇敢的在一起。 还说回去之后,立刻便让阿巧接入府中。之后,才说到自己在等阿巧,结果跑过来一个陌生女人…… 千城在心里翻了无数白眼,还冲破身份束缚勇敢在一起,只要他亮出身份,只要是个女人,只怕都争着扑到他吧。至于,他说的什么给他一拳的陌生女人,八成也是胡诌的。 这一刻,千城倒是有些后悔把这人带来了。 正说着,君天纵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此人穿着一件素衣,头上戴着一个厚厚的白纱斗笠,那白纱直垂脚踝,既让人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身材。 君天纵脸色凝重,瞧见千城与萧奉之的时候,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萧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千城知道君天纵有些生气,想解释,岂料萧奉之直接把他挤走,揽住君天纵的脖子,低声道:“君兄,不瞒你说,我发现你们清风苑有奸细。” 瞧他神神秘秘的,没想到就说这个。 就知道这家伙不正经,尤其是他促狭的瞥了那戴斗笠的人一眼,笑嘻嘻的问:“君天纵,没想到,你也金屋藏娇啊。” 话音未落,君天纵毫不客气的把他的胳膊从肩膀上推了下去。 “萧公子,在下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说完,君天纵便与那戴斗笠的人先后上了马车,之后立即命人赶路。 千城也不敢多说,急忙跟着马车回去了。只留下萧奉之气急败坏的在后面喊:“你个没良心的,本公子千里迢迢给你通风报信,你居然这幅态度,算我多管闲事……”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快到凌王府后门的时候,君天纵似乎才想起什么,打开帘子问:“雪儿呢?” 几位小厮照实说了,君天纵点了点头,吩咐一个人在给她留门,之后,便带着那神秘人进了清风苑。 赵慕灵躲在暗处,一直等君天纵的马车走远了,她才跟着回去。 此时,已到了午饭时间,君天纵有午后喝茶的习惯。眼下想必君天纵已经吃过午饭了吧。想到这里,赵慕灵捏紧手里的软筋散,直接去了茶房。 她烹茶技术极高,君天纵喝过她泡的茶之后,再也不喝别人的了。 赵慕灵把软筋散倒进去之后,便端着托盘去君天纵的书房,刚到门口,就听见千城小声解释:“公子,属下不是有意的,属下只是看他说的严重,还以为公子真的……总之,是属下错了,请公子责罚。” “下去自己领鞭子。”君天纵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吱哟”赵慕灵还没来得及躲,千城已经开了门。 就这么四目相对,赵慕灵突然有些慌张,低声行了个礼:“千护卫。” 千城看了看她手里端的茶,努了努嘴:“进去吧,公子训了半天,估计这会儿也口渴了。” 赵慕灵点了点头,刚要推门,却听见君天纵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雪儿,这一上午,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018 调戏 看来自己刚才在门外偷听,他也知道。 赵慕灵不敢再耽搁,进去之后,直接跪地道:“公子息怒,奴婢真的只是去了趟茅房。” 君天纵冷哼了一声,似乎知道她会嘴硬:“想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个理由?” “奴婢不敢瞒公子。”赵慕灵红着眼道,“公子若是不信,把奴婢撵出去就是了。” 瞧着她一脸被冤枉的气愤,君天纵反倒笑了,这丫头出去了一趟,还真是越来越有脾气了。像只亮爪的小猫。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君兄——” 接着门就被推开了,萧奉之仍旧是穿的花里胡哨,上来就挨着君天纵坐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眯眯的说:“君兄,我来讨个人。” 君天纵朝旁边躲了躲,萧奉之又挤了过去:“就那个阿巧,新来的那个。” 赵慕灵惊讶极了,没想到,上午还在骂街,一会儿工夫又跟没事人一样了。不知道该说他没心没肺,还是眼皮厚。 只是,当赵慕灵看清萧奉之的样子,不由得一愣。 这人身材颀长,一张脸棱角分明,薄唇如刀削,鼻子又直又挺,可唯独眼睛又黑又肿,像被人打了一拳。 赵慕灵想起在蔷薇下遇见的人……脑中突然警铃大作。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她的玉佩岂不是就在这个人手上?想到这里,赵慕灵只觉得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左右不过是一个奴婢,难得能入萧公子的眼,既然萧公子喜欢,去领人便是。” “就知道君兄仗义。” 看两人正说着,赵慕灵便悄悄退了出去。万一被这人认出来就完蛋了。 只是,她刚走到竹林,前面突然窜出个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奉之。 他一撩头发,做出风流潇洒的样子,对赵慕灵眨了眨眼睛,那样子十分滑稽:“嗨,美人,我注意你很久了。” 赵慕灵根本不想搭理他,不过,他到底是个有身份的,只好违心道:“原来是萧公子,不知道萧公子找奴婢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姑娘清丽脱俗与众不同,我对姑娘一见钟情。想跟姑娘花前月下,谈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 这色胚还真够直白的。 赵慕灵脸上扔挂着笑,眼底越是一片厌恶:“奴婢还要事,就先走一步了。” 萧奉之倒是没有追来,而是晃荡着手里的玉佩,漫不经心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是,不知道君兄发现身边藏着一个卫国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赵慕灵顿了一下,脚步不停,暗暗握了握拳。看来刚才这个男人是在调戏自己,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如果她这个时候承认了,那把柄就落在他手里了。 萧奉之见对方没反应,笑道:“既然不是姑娘的东西,那我摔烂好了。” 这一刻,赵慕灵终究是忍不住了。 若是东西落到了君天纵手里,她是不怕的,因为谁也不能证明这东西就是她的。可是这玉佩是父皇和母后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绝不容有失。 “你到底想怎么样?”赵慕灵转头,冷冷的瞧着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看来是承认了。”萧奉之走过来,吊儿郎当道,“本公子从小到大最爱惜自己这张脸,可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女人打了两次。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既如此,你打回来就是了。”赵慕灵真的要被他逼疯了,这个人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却又像一块牛皮糖,黏黏糊糊的,让人搞不懂他究竟想干什么。 若是他真的想告发她,在碎玉轩的时候,他就会说了。 何必现在拿玉佩来威胁她。 可见这个人定然另有目的,赵慕灵闭上眼,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接着,赵慕灵感觉到温热的气体喷在她的脸上,她觉得不对劲儿,睁开眼,却见一张极大的脸几乎贴在面前。吓得她猛地后退了两步,几乎跌在地上。 幸好,萧奉之大手一揽,勾住她的腰肢,把他揽进了怀中。 “你放手!”赵慕灵被他抱着,觉得浑身难受。 可她越是反抗,萧奉之越是得意,大手反而抱的更紧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我萧奉之最是怜香惜玉。这么漂亮的脸蛋,我怎么忍心下手呢。”说着,又作势要亲她。 吓得赵慕灵直接踩在他的脚上,他吃痛,一松手,赵慕灵便脱困而出。 “哎哟哟,疼死我了。”萧奉之抱着脚原地跳着叫唤,气恼的瞪着她道,“你这个女人,真是太狠了。本公子的脚都被你踩断了。” 赵慕灵则冷着一张脸道:“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019 确认 萧奉之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嬉笑道:“只要你跟了我,别说玉佩,就是再值钱的东西我也给你。” 赵慕灵只恨自己没一拳把他打瞎,这种人渣在世上简直就是祸害良家妇女。 “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跟着我可比跟着君天纵舒服,将来我回越国做了皇帝,你就成了宠妃了。” 啊呸!赵慕灵一口唾沫差点喷他脸上。 这家伙她略有耳闻,据说三年前越国战败,派太子为质。换取本国五年和平,没想到,这太子在楚国玩的不亦乐乎。 每日就是搜罗各种美女,好在,皇上也不怎么管他,他越是闹腾的厉害,皇上越放心。 只是,听他这意思,还想着五年到期,被遣送回国呢。 赵慕灵低笑,只怕到时候,未必有人想让他回去了。 瞧着萧奉之期待的眼神,赵慕灵眼珠子一转,做出惊讶的样子道:“原来公子就是越国太子,是奴婢刚才冒犯了。” “不知者无罪,饶了你了。”萧奉之倒是会打蛇顺棍上,立马便换上一副骄傲的样子。 赵慕灵顺势把托盘中的茶递了过去:“这杯茶就当是奴婢给公子赔罪了,若是公子不喝,奴婢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亏得你这么有心。比阿巧,阿云之流强多了。”萧奉之高兴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的厉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赵慕灵急忙扶着他道:“萧公子小心。” 萧奉之使劲儿摇了摇头,看着赵慕灵道:“丫头,你这到底是茶还是酒啊,为什么我腿软脚软,看人都是重影的。” 这家伙真是草包,连中了毒都不知道? 看来之前自己是高看他了。 赵慕灵扶着他来到凉亭坐下,柔声道:“估计公子是有些累了,不如在这里休息片刻。” “也好,也……”话音未落,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软筋散的药效发作的还真快,真不知道,萧奉之没有来,她的计划会不会成功。 算了,还是再找机会吧。 赵慕灵摸了摸他的腰间,拿到玉佩之后,又狠狠踢了他一脚,这才离开。 只是她刚走没多久,萧奉之便睁开了眼,然后把含在舌底的茶水吐了出来。他看着赵慕灵离开的方向,眼中一片澄明,嘴角的笑意渐深。 如果之前他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他几乎是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女人就是卫国公主。 毕竟,当年卫国被灭,不光光是受到了楚国围剿,他们越国也是功不可没。 当时他就听说,卫国皇族悉数死亡,可唯独漏掉了一位公主。那时候卫国皇宫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位公主只怕也被误杀了,或者已经自焚于寝宫之中。总之,楚国大军把整个皇宫围的如铁桶一般,绝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时他也没有在意,他只是听说这位公主声名在外,美艳绝伦,自家三弟对她也是仰慕至极。 只可惜,他还未一睹真容,就这样天人永隔了。 说起来难免有些唏嘘。 直到自己拿到这块玉佩,想了许久才想到其中关节。更大胆猜测,此女就是从卫国皇宫中逃出生天的小公主。 如果他所料不差,那么她在凌王府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复仇。 所以,那日他才会火急火燎的跑来,想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君天纵。 可是没想到,君天纵压根没想听他说。 后来他也想通了,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外人。楚国都城越是混乱,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把这个秘密继续藏起来。 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这个流落楚国的公主的情形是一样的。 一样无家可归,一样无人看重,一样的满怀仇恨。 也许,他们有联手的可能。 所以萧奉之才会从大街上追到清风苑,当他看到赵慕灵第一眼,几乎就确认的心中的想法。 这世上的美女,他见过千千万。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柔而不媚,美而不俗,既有少女的纯真无邪,眼底又有一丝坚强和冷静。不笑的时候宛若冰清玉洁的仙子,让人不敢造次,笑起来的时候,又动人心弦倾国倾城。 这样的女子,只怕千年难遇。怪不得那时候,有那么多的王孙公子慕名去往卫国求亲,怪不得一向心高气傲的三弟都对她另眼相看。 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020 冲动 赵慕灵回到屋中,才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冲动。 若是被人发现萧奉之中了软筋散,只怕很快就会联系到她身上。 就在她忐忑之际,窗口突然闪过一个黑影,赵慕灵警惕的站起,喝问:“谁在那儿?” 没有回音。 赵慕灵便大着胆子走过去,猛地推开窗,只见夜色空蒙,并无一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时,下面突然窜出一个人,吓了赵慕灵一跳。 只见萧奉之举着一束花,依着窗口,故作深沉的望着月亮,吟诵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念着念着,萧奉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偷偷伸开手,看了一眼小抄,清了清准备接着念。 赵慕灵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执着,还没听完他的诗,就毫不留情的关上了窗户。 结果,自己刚转过身,就见萧奉之从门口走了进来。 “小美人,我茶也喝了,你不会变卦了吧?”萧奉之把花放在桌上,无赖道,“今日,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个交代。我的魂儿已经被你勾走了,你若不从了我,我就不走了。” “那你在这儿待着好了。” 赵慕灵起身就走,萧奉之却先一步挡在门口,做出痛心疾首状:“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为了你半夜潜入凌王府,这要是被发现了,我有嘴都说不清了。” 赵慕灵狡黠一笑:“原来你是偷偷进来的。” “那当然了,毕竟私会这种事,越是偷偷摸摸,越让人兴奋。”萧奉之说到这里,嘿嘿笑了起来。 赵慕灵直接扯开嗓子喊道:“来人啊,有贼——” 吓得萧奉之直接捂住她的嘴,急道:“我的小祖宗,千万别喊。” 赵慕灵剥开他的手,毫不客气道:“不让我喊也行,你现在就给我消失。” “你这个小丫头,够厉害啊。”萧奉之狠狠磨牙,把花塞到赵慕灵手里,不情不愿的转身走,可走到门口,他又扭过头,朝她一眨眼,“有意思,我喜欢。小妞,明日我再来。”说完,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悄默声的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赵慕灵这才松了口气。无奈的摇头:“这个二世祖,真是阴魂不散。” 书房。 “这萧奉之好大的胆子,居然夜探我凌王府,真是越发的嚣张了。”君天纵气恼的拍了拍桌子。 千城则直接拆台:“公子,这萧奉之做事向来是不按套路出牌,他看上咱们府上的丫鬟的时候,不也经常半夜三更的跑来吗?王爷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您又不是不知道,谁让他身份特殊呢。” “可这一回,他是闯了我清风苑,还调戏我院里的人,他当我是死人吗?” 千城知道君天纵护短,可是却从不会发这么大脾气,这回,多半是因为那个叫雪儿的吧。 “公子不必动怒,其实,雪儿姑娘也没让他得逞,他刚说了两句话就被赶走了。” 君天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千城离去之后,君天纵越想越气,直接去了隔壁。 赵慕灵正准备脱衣服睡觉,正在解扣子,突然听到背后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吓得赵慕灵一个激灵,急忙捏住领口,转过身来。这才发现,君天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她的屋子,此刻正坐在圆桌上,给自己倒茶喝。 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君天纵刚喝了一口,直接喷了出来,皱眉道:“这什么破茶叶,难喝死了。” 赵慕灵也缓过神来,不过仍旧有些气不过,毕竟自己刚才动作要再利索点,就被他看光了。 于是,嘀嘀咕咕道:“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你身体我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君天纵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她太大惊小怪了似的。尤其是那句:“浑身没有四两肉,根本就不够瞧的。”气的赵慕灵直翻白眼,她虽然胳膊腿瘦,但该大的地方照样大,该翘的地方也翘的很。这样的身材,整个京都只怕也找不出几个。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谁让人家是公子,她是奴婢呢,忍! 赵慕灵咧了咧嘴:“不知道公子深更半夜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君天纵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没事就不能来了吗?这清风苑哪间屋子不是我的?”他站起来,逼近她,一字一句道,“包括你,也是我的。”说着,竟然大手一揽,直接把她搂进了怀里。 吓得赵慕灵说话都结巴了:“公子,你今晚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她双手急忙抵住他的胸口,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心中却在哀叹,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刚送走一个瘟神,又来了一尊大佛,真是倒霉透了。 君天纵瞧着她慌乱的眼神,嘴角摸过一丝笑意。他的脸慢慢凑过来,在她耳畔吐出一口热气,暧昧不清:“怎么?害怕了?刚才跟萧奉之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021 受惊 赵慕灵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私密的事,君天纵居然都知道。 那白天她在茶中下药,不知道君天纵是否心中有数? 赵慕灵在清风苑总有种被人监视的错觉,这个君天纵的心思实在是太难捉摸了。 她只好强装镇定,软软糯糯的说:“公子,奴婢,奴婢只是不想被他纠缠……”她心思几转,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惹怒君天纵,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君天纵瞧她眼神飘忽,声音不定,就知道她是故意奉承。刚要出言警告,这时,外面突然想起“嘭”的一声,屋中瞬间一亮。 接着夜空中便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烟花,只一瞬,那烟花便熄灭了。 只是当它放出光彩的那一刻,当真是美极了。 赵慕灵想起白天与桂嬷嬷的计划,不由得敛下眉目,做出悲切的神情:“奴婢,从小到大,还从未逛过庙会呢。” 她的睫毛很长,在混光的灯光下,犹如蝶翅一般,忽闪忽闪的。那一双般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忧伤。 这一皱眉,整个春天似乎都立刻枯萎了。 君天纵咳嗽了一声:“正巧我要去趟碎玉轩,今夜就便宜你了。跟我走吧。” 说完,把她滑落到肩膀的衣服拉起来,细心的帮她系了扣子,道:“夜里凉,穿厚点。” 赵慕灵没想到君天纵居然真的会答应出去,当下欢喜极了,连声道:“谢谢公子。” “真像个孩子。”君天纵嘟哝了一句,有些不自然在往外走:“废话少说,赶紧走吧。最多两个时辰就要回来。” “是。”赵慕灵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在转身关门的那一刻,赵慕灵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人头攒动,灯火阑珊。 这京都的庙会果然不同寻常,更重要的是,晚上比白天更加的热闹繁华。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人,隔两步就有卖艺的师傅表演吞剑、吐火,以及众人的喝彩。 这次出来,君天纵没有叫跟班,也没有坐马车,两人就如寻常人一般徒步前行。 只是,人实在太多,君天纵个子高倒还好,可苦了赵慕灵,人又瘦,劲儿又小,走两步退三步,居然与君天纵越隔越远了。 君天纵显然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被挤走了,仍旧往前行。 赵慕灵想喊,可是声音很快便被周围的喧闹声挡住了。就在赵慕灵发愁之际,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以及一个女子的厉喝:“都给我滚一边去!” 赵慕灵回头,发现这拥挤的街道上,居然有人骑马而过,更可恶的是,那马后还跟着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 众人躲闪不及,直接倒在了马蹄下。 这马车过处,皆是一片哀嚎。 刚刚还拥挤不堪的路,瞬间便被清空了。前面的人吓得纷纷躲避,赵慕灵被挤来挤去,直接摔到在地。 当她想站起来的时候,一声马嘶在头顶响起。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人立而起,马上的女子横眉怒目,眼神锐利,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骑术极高,在这种情况下都面无惧色,只是不耐烦的叫道:“狗东西,找死!”接着便让那马前蹄直接对准了赵慕灵的头落下。 赵慕灵猛地闭上眼,顿时便觉得,自己这条小命可能要交代在这儿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只是听到“轰隆”一声,接着便是女子的惨叫。 赵慕灵颤巍巍睁开眼,发现君天纵就站在她面前,一袭绛紫色长衫,长身玉立,倜傥风流。 而他面前,是一匹横着倒下的马,和一个跌在地上的女人。 这马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而这人也伤的不轻,好大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指着君天纵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后面马车上坐的是谁?” 君天纵根本不看她,转身扶起赵慕灵,关切的问:“伤到哪儿没有?” 赵慕灵咬紧下唇,摇了摇头。 君天纵再三看了看,这才放心,只语气颇为不耐烦:“真是笨,看到母夜叉也不知道躲远点。我看我们还是去碎玉轩坐坐吧。”说着,就要带赵慕灵离开。 可那受伤的女子哪里肯依,直接一鞭子抽了过来。 君天纵伸手握住了鞭子尾部,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扭过头,一张脸冷漠极了:“此事我不想再追究,若你还是纠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女子用了用力,鞭子稳稳的在别人手里,根本抽不回。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后面的马车停了下来,一双嫩白的手打开帘子一角,柔声问:“阿月,怎么回事?” 那婢女扭头告状道:“姑娘,这两个人胆大包天,不但阻挠我们去路,还杀了您最心爱的马,连我也着了他的道。” 赵慕灵顺着那雪白的手,往里看,隐约看到一张带着面纱的脸。 这楚国等级制度森严,一般人怎么可能乘坐这么豪华的马车,想必这女子定非寻常人。只怕这次君天纵只能亮出身份才能摆平这件事了。 没想到,君天纵只是淡淡道:“当街打人,滋扰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姑娘有意指使手下的奴才胡作非为呢。” 022 郡主 马车上的女子静默了片刻,开了口,声音仍旧是柔柔的,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阿月,还不快跟两位道歉?” “郡……”阿月刚要开口,对方声音陡然抬高,呵斥道:“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奴婢不敢。”阿月不情不愿的对君天纵福了福身,轻飘飘的来了句:“对不起。” 君天纵倒也是故意刁难,冷哼了一声:“你撞的人又不是我,跟我说什么?” 阿月狠狠磨牙,却碍于自家主子的面子,转而对赵慕灵道:“这位姑娘,对不起。” 赵慕灵也学坏了,她想,现在君天纵既然插了手,就绝对不会再袖手旁观,于是无辜的摆了摆手,怯懦道:“不敢不敢,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受了惊吓而已。可刚才姑娘一路行来,倒是让不少行人受伤。若姑娘真心要道歉,就给他们道歉吧。” 君天纵没憋住,差点笑出来。 再看赵慕灵一脸无辜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这丫头表面上唯唯诺诺,其实是蔫坏蔫坏的,半分亏也不肯吃。 看来她是吃定了,有他撑腰。 只是不知道,如此记仇的她,当真会放过把她卖入青楼的人吗? 君天纵一念刚转,就听见阿月气急败坏的指着赵慕灵吼道:“你别得寸进尺,我告诉你,这后面坐的人,可是你们得罪不起的人。眼下我们急着赶路,少在这里叽叽歪歪,若是耽误了我们姑娘的大事,保准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慕灵轻笑,她如果知道自己身边这个男人是谁,应该会非常后悔刚才说了什么。 毕竟,君天纵这人也不是吃素的。 果然,就见君天纵哈哈笑了两声,朗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姑娘应该是淮南墨阳侯的嫡女清河郡主吧。” 阿月显然没想到君天纵会猜出她主子的身份,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呵斥道:“既然知道我们姑娘的身份,还不闪开?” “不但知道清河郡主,我还知道,郡主是为了恭祝凌王六十大寿而来。” 这下阿月的腿有些软了,她觉得刚才崴到的地方越发疼的厉害。 眼前这人器宇不凡,身手不错,长得更是风流俊逸,再看看他身上这件绛紫色长衫,哪里是寻常人能穿的起的。 一下子便没了底气,她犹犹豫豫的朝后面看了一眼。 清河郡主此时的心理活动跟阿月差不多,她知道这京都之地卧虎藏龙,对方指不定是什么厉害人物。自己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便对阿月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你既然撞伤了不少人,便一个一个去给我道歉。轻伤银元宝一锭,重伤金叶子一片,受惊的皆两吊铜钱。听到了吗?” 阿月也不敢再使性子,低眉顺眼的应:“是。” “还不快去。”阿月去领了银子,便沿着街道往后面安抚众人…… 赵慕灵看这清河郡主出手大方,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淮南果然是个金玉之地,鱼米之乡,富得流油,随便一出手就是银元宝金叶子。 “走吧。”君天纵在她耳边低声道。 赵慕灵点了点头,两人正准备隐入人群,这时听到后面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君天纵扭头,却听清河郡主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君天纵勾唇一笑:“他日再见,郡主自然会知道。”说完,头也不回的扶着赵慕灵离开了。 只留下清河郡主待在原地,美目紧紧的盯着君天纵的背影。 尤其是刚才他那一笑,宛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让人心中一荡。 她咀嚼着那句“他日再见……”陷入了沉思。 君天纵带赵慕灵来到河边,这里光线暗,人也少,两人站在大树下,就如同影子融进了夜色。 “刚出来就受了惊,还要逛吗?” 赵慕灵背着手,仰着脸,斩钉截铁的说:“逛啊,才刚出来不是吗?” 心中却在暗暗着急,也不知道桂嬷嬷看到她发出的信号没有。 其实,在人群中的时候,她故意落后了一些,然后趁君天纵不注意,发射了信号。然后一路留下一种特殊药粉。 这种药粉可以吸引他们卫国的一种单翅虫,所以,谍者常用作追崇目标的利器。 眼下,只要自己把软筋散给他服下,就事半功倍了。 君天纵瞧着她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来:“随你,接下来想去哪儿。” 赵慕灵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当然是吃啊。庙会的小吃来自五湖四海,最是好吃了。” 君天纵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 023 眼神 赵慕灵拉着君天纵站到了一个卖臊子面的摊位前,看着老板熟练的下面,放调味料,深吸了一口气道:“真香啊。” 君天纵的目光却始终在那老板油乎乎的手上,这双手刚放了调料,碰到有客人结账,他便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伸手接铜钱。接过铜钱之后,又听见有人催饭,于是便火急火燎的去端碗,结果一根面条从碗里滑出了一半,托在案板上。 那老板便直接用手把面提溜进了碗里,看到这一幕,君天纵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老板,两碗臊子面。”赵慕灵在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君天纵只好也跟着坐下,不过,却一脸嫌弃的对赵慕灵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好了。” 赵慕灵自然知晓他是嫌脏,便乖觉的说:“这路边摊虽然没酒楼里的干净,不过,味道却是大大的不同。公子不吃,真是可惜了。” 不一会儿,老板便上了面。那面表面撒了干辣椒,还冒着热气,看上去倒是不错。 不过,君天纵仍旧不为所动。 赵慕灵也不理他,大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儿,香腮上便有了细密的汗珠。 君天纵瞧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哑然失笑,这丫头的形式做派跟市井百姓还真是一样一样的。 眼看她第二碗都快见底,君天纵倒有些饿了。 尤其是瞧她吃的这么香,引的君天纵的食欲也起来了。 他忍不住问:“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极了,不如公子也来一碗?”赵慕灵边吃边往嘴里扒。 君天纵立刻摇头:“还是算了吧。”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只怕一时之间很难改变。赵慕灵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君天纵却嗤了一句:“怎么像三天没吃过饭似的,难道清风苑的厨子克扣了你的饭菜?” “这倒不是,只是以前流落京都,乞讨为生,每天都吃不上饭,好不容易找到一块馊馒头也得赶紧吃完,否则就被其他乞丐给抢了。所以,就……”赵慕灵边喝汤水边说,语气极为寻常,可是听在君天纵耳朵里却像一根刺扎进了心里。 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过过乞讨为生的日子。 想起第一次相见,她与一堆衣衫褴褛的人一块在街上跪着,人贩子看没生意,便拿他们撒气:“一群讨吃的畜生,今天若是没人买你们,晚饭就别吃了。” 君天纵为找绣工,来到这最大的奴隶贩卖市场,马车经过这里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女子带着哭腔道:“我们十几天没吃饭了,自然面黄肌瘦瘦弱不堪,主顾都以为我们有病,自然不会花钱买我们。” 那人贩子没想到畜生一样的人居然敢跟他顶嘴,一鞭子便抽了上去。 赵慕灵本以为很疼,没想到,鞭子却被人扯住了。 这人正是千城,他冷笑道:“这位老板,人若打坏了,就更卖不出去了。” “你是什么东西,要你管?”人贩子气不打一出来,嚷嚷道,“你若是把人买了,随你怎么样,若是不买,就少在这儿多管闲事。” 千城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了人贩子:“你看这够吗?” 这么多钱,够把他这里所有的奴隶都买了。人贩子拿着银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当下便换了副嘴脸,点头哈腰道:“够了够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归你了。” 千城便安排管家把人带走。 之后回来跟君天纵复命,君天纵从头到尾都坐在马车中未曾露面,只听到那声音的时候,撩开帘子瞧了一眼。 这女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在一群奴隶里面一点都不显眼。 君天纵也并不是什么大善人,可是听到这个声音,让他有一瞬间的心软,就如同十五岁那年那个夜晚,那个披着雪狐貂披风的女子决然的对他说:“我的事不用你管,君天纵,这偌大的京都如同九幽地府,你自己都爬不出去,又有什么能力说保护我呢?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君天纵闭了闭眼,再睁开里面已经是一片清明。 他没想到,只是一时的冲动,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后续发展。 那时候的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敢与人贩子叫嚣的女子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面若桃花,笑容款款。 可是那笑容后面,不知道有过多少的心酸无助,多少的艰难困苦。 赵慕灵却丝毫没有当回事,起身就往外走:“吃完臊子面,一定要来一碗青梅酒,走,前面那个摊子上就有。” 她刚要走,手却突然被君天纵抓住了。 赵慕灵诧异的扭过头,却见君天纵脸上的表情很怪,似乎有些感动,也有些自责,那种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从他脸上看到的最多的就是不耐烦和冷漠。 好像他天生就是一个暴君,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可是这一刻,她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了冰雪初融的痕迹。 “怎么了?公子。”赵慕灵有些担忧。 024 内疚 君天纵却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我只是想说,你走运了,以后跟着我,清风苑就是你的家。不管发生什么,我总会护着你的。” 赵慕灵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看着他真诚的眼神,郑重的神色。她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君天纵虽然有时候的确挺讨厌的,自大自负偶尔还欺负她,可是说到底,他也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的她的事,相反,她遇到难处的时候,还总是他挺身相救。 也许是夜色太温柔,也许是他难得露出那样的神情。 赵慕灵竟然鬼使神差的生出了负罪感。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于是,飞快的扭过头道:“公子,咱们还是赶紧去喝青梅酒吧,晚了就没了。” 说完,抽出自己的手,朝卖青梅酒的摊位去了。 君天纵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微微一笑,她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于是,心情极好的跟了过去。 此时,赵慕灵手里端了两碗酒,转身递给君天纵一碗道:“这家生意真是火爆,连位置都没有了,咱们只能站着喝了。” “站着喝?”君天纵顿时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己堂堂凌王府四公子,什么时候落魄到要站在街头喝酒了? 不过,看了看人满为患的摊位,自己也只能认命了。 君天纵这回也没有扭捏,直接便就着碗开始喝,赵慕灵看着他丝毫不设防,心中的负罪感更重了。 他这个人向来是心细如尘,谨小慎微,没想到跟她来这儿,竟然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把这未经检验的东西倒进了嘴里。 这份难得的信任,让赵慕灵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药粉已经下了进去,现在桂嬷嬷带的人随时都会出现,若不出意外,五分钟后药效就会发作。 到时候,君天纵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此劫。 似乎正印证了他的猜想,很快,便有一伙黑衣人从天而降,朝他们杀了过来。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街道,瞬间便被尖叫声替代,所有人吓得不轻,纷纷奔走逃窜。君天纵看哪些人似乎是冲着他来的,于是,趁乱拉着赵慕灵往凌王府的方向跑。 赵慕灵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拖延时间,故意跌到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看到君天纵一个趔趄,她心头一沉,竟有一丝不忍。 于是,拖着君天纵往前走。 那些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越过众人,来到了两人面前。 君天纵头痛的厉害,却悄声对赵慕灵道:“别怕,他们要找的人是我,待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趁机逃走,去找千城救我。” 赵慕灵紧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君天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黑衣人首领,一个手势,所有人便举着森寒的大刀,朝君天纵杀了过去。 赵慕灵被他推出好远,看着他被黑衣人包围,身上很快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一刻赵慕灵的心竟然开始隐隐作痛。她呆呆的站着,脑袋如一片浆糊。 君天纵体力不支,却勉强支撑,可是看得出动作已经越来越迟缓。 而那些黑衣人却是步步杀招,照此下去,君天纵必死无疑。 自己的使命完成,本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眼泪却凝结在眼眶,风一吹,便落了。 就在赵慕灵以为结局已定之时,突然听到一声马嘶,接着就见千城快马而来,直接杀入人群,把君天纵拉上马背,朝远处奔去。 然而,黑衣人却没有打算就此罢休,立刻追踪而去。 赵慕灵没想到事情有变,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居然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你们家公子真是福大命大,我还以为要就此完蛋呢。” 赵慕灵扭头,却见萧奉之从暗处走了出来。 听他这话的意思,他早就在这儿了。 那她下药的事,不知道被他看到没有。赵慕灵心里又急又气,这个人就像是狗皮膏药,哪哪儿都有他,更可恶的是,每次自己的秘密都会被他发现。 他不会是老天派下来整她的吧? 赵慕灵的脸上立刻便写满了嫌弃,不耐烦的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着,就往凌王府的方向去。君天纵没死,还是要回清风苑的,她这个丫鬟自然也得继续装下去。 没想到,萧奉之却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笑的贱兮兮的:“赵慕灵。” 只这三个字,就让赵慕灵定在了原地。 她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他,张口结舌。 萧奉之的笑容更加放肆,他得意道:“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赵慕灵勉强让自己静下来,这才道:“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话题是不是转的太快了,你这样单刀直入,让我很尴尬。你知不知道,我前面还准备了很多话来解答你的疑问。” 赵慕灵冷哼了一声:“还用问吗?我的玉佩,你不是瞧见过吗?” 赵慕灵恨恨磨牙,自己还是太轻敌了。她一直以为他是真的傻,没想到,果然是扮猪吃老虎。 这个人的演技真是了得,在京都三年,居然把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 萧奉之挑了挑眉,没想到,赵慕灵还不笨,于是道:“你不怕我告诉君天纵?” “你若是想说,早就说了,不是吗?”赵慕灵看着他,眼中闪着锐利的光,“你选择现在跟我摊牌,应该有你自己的目的吧。既然如此,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拐弯抹角不适合你。” 萧奉之被她这话逗笑了,他来到京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跟他说话的人。 这个赵慕灵就是对他的脾气。 他索性也敞开了:“我想跟你谈合作。” “合作?”赵慕灵微微一愣。 025 软肋 萧奉之跟她聊了很多,她都记不太清了。唯一记得的便是:“我知道你要杀了楚国皇帝报仇。我可以帮你。” 赵慕灵狐疑的看着他,笑了:“既然是合作,我又有哪里可以帮到你呢?” “你杀了他,便是最我最大的帮助。”萧奉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这是赵慕灵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神色,冷漠中带着暴戾,仿佛撕开天使面具的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很快,他便收起了那转瞬即逝的真实,露出像往常一样的招牌笑容。 “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拒绝本公子啦。”说着,他悄悄伸过去手,拉住了赵慕灵。赵慕灵毫不客气的甩开,丢给他两个字:“没门。”外加一个白眼。 萧奉之也浑不在意,只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估计千城两个人已经甩开追兵了,我送你回去吧。” 赵慕灵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微微蹙起了眉头。不知道桂嬷嬷他们怎么样了。 一路上赵慕灵都心事重重,一句话也不愿多说。萧奉之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扭头提醒道:“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想想自己吧。君天纵那么聪明的人,吃了这么大个亏,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 赵慕灵想想也是,他们两个人刚喝完青梅酒就着了道,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她搞的鬼嘛。 她原以为,自己冒险动手之后,他肯定会被桂嬷嬷所杀,到时候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没想到,君天纵运气这么好,在马上就要完蛋的时候,还是被人救了。 眼下自己回去,无异于送死。可是她别无选择。 萧奉之又笑了:“别弄的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他拍了拍赵慕灵的肩膀,朝她暧昧的眨了眨眼:“只要有本公子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赵慕灵显然不信。 萧奉之拍着胸脯道:“本公子好歹也是越国太子,身份尊贵,我跟他要了你总行了吧。” 赵慕灵翻了个白眼,一副“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样子。 萧奉之很不爽,一个劲儿问她:“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信我?” “信信信……”赵慕灵不耐烦的敷衍。 萧奉之却在一旁聒噪:“我看你根本就不信。” 两人正拌嘴,突然看到不远处站了两个人。赵慕灵望着他,突然愣住了。就连萧奉之都傻了,只见君天纵披着一件玄色风衣站在风口处,衣摆被吹的猎猎作响,月光下,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衣服上也全是血迹。一看就是受了重伤。 赵慕灵还以为千城把他带回去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来找她的吗? 那个念头冲进脑海的时候,赵慕灵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等她呢?她不过是一个丫鬟,不是吗? 千城扶着君天纵,那一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萧索孤寂,像被丢弃在风中的兽,看起来有些心酸,也有些让人心疼。 赵慕灵急忙跑了过去,问他:“公子,你还好吗?” 君天纵目光阴冷,死死盯着萧奉之,许久才开口,却是咬牙切齿:“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我……”赵慕灵还未说话,萧奉之便走过来拦住了她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君兄,我正想跟你说呢,我与你的丫鬟雪儿情投意合,你把她送给我吧。”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让赵慕灵突然有些恶心。 君天纵的样子好像要吃人,可萧奉之却仿佛完全看不到,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赵慕灵急忙推开他的手,小声道:“萧公子,你胡说什么,谁跟你情投意合了?” 一旁的千城却是心急如焚,小心翼翼的劝君天纵:“公子,我们快回去包扎吧。你身上有两处伤口很深,若是失血过多,会出人命的。” 君天纵却理也不理,千城急忙求助似的对赵慕灵道:“雪儿姑娘,你也帮我劝劝公子吧。” 赵慕灵便小声对君天纵道:“公子,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吧。” 君天纵却如困兽一般,朝她咆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赵慕灵被吓得一激灵,她知道君天纵会生气,却没想到,他会毫无顾忌的在这里跟她发脾气,按他的性格,不是应该直接叫人把她给剁了喂狗吗? “这,这个……”赵慕灵支支吾吾道,“我是在路上碰到的。” “真是出息了,会吃里扒外了。”君天纵冷笑了起来,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冰渣刺进心里,又冷又疼。最后,他只丢下了一句:“既然你想跟着他,便去吧。”说完,被千城扶着离开了。 可是,没走两步,终究是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赵慕灵急忙跑过去,搀起君天纵另外一条胳膊,朝凌王府走去。 萧奉之望着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眼神慢慢冷了下来,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他薄唇轻启,淡淡道:“君天纵,你也有软肋了吗?” 026 警告 凌王府,清风苑,卧室。 君天纵在床上沉睡着。 千城送走了来看病的郎中之后,才转身给赵慕灵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悄悄退出房间,在门外守着。 千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那些黑衣人跟你认识吧?” 赵慕灵吓了一跳,急忙否认:“你误会了,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人,我……” “算了,既然公子都不追究,我又何必多管闲事呢。”千城直接打断她,转头,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又道,“雪儿姑娘,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那儿吗?” 赵慕灵心虚的摇了摇头。 “公子受了伤,我们好不容易甩开追兵,回到凌王府。可是他得知,你还没有回来,便不顾一切的要出来找你。”千城既心疼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很久没见过公子为了谁,这么冲动了。他很在乎你。” 从千城嘴里听到这句话,让赵慕灵的心咯噔一声。 原来,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原来君天纵对她真的…… “可是你呢?公子为了你,不顾性命与黑衣人拼杀,最后九死一生还在担心你的安危,你呢?却若无其事的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千城越说越生气,赵慕灵却始终低着头,不再应答。 千城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她像块木头一样毫无反应,竟觉得多数无益。 “雪儿姑娘,我不管你来清风苑的目的是什么,我警告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若是让我抓到把柄,我绝对不会姑息你。”说完,千城直接甩袖离开了。 赵慕灵盯着脚,直到千城离开叶没回过神。她在想,君天纵真的喜欢她吗? 或许有点吧,可是真的太奇怪了,他们才认识多久呢?君天纵出身富贵人家,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会因为她倾心?赵慕灵觉得有些矛盾,虽然觉得不可能,可是君天纵对她的关心是实打实的。 尤其是今天晚上,为什么呢? 赵慕灵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她都相信,他们是喜欢她的。可是君天纵跟其他男人都不一样,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绝不能随随便便就感动,毕竟这世上很多东西,她都不配再拥有了。 比如情爱,比如良心。 她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复仇,良心是什么,她早就不在乎了。 更何况是别人对她的好。 就算君天纵喜欢她,她也只会把它当做复仇的砝码。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也许自己不该在这里优柔寡断,而是要积极为复仇做准备。想到这里,赵慕灵瞥了一眼身后的卧室,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整个王府都热闹了起来。有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提前便住进了凌王府。 原本清净的清风苑竟然也前所未有的忙碌起来。 君天纵受伤的消息没有走路任何风声,除了千城,萧奉之、她还有君天纵自己,没有人知道君天纵受了伤。 赵慕灵以为君天纵这一关并不好过,可没想到,第二日他居然没有任何动作。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好像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似的。 他们之间也变回了最简单的主仆关系,没有任何的暧昧,君天纵也再没有对她笑过。不,准确的说,君天纵又成了远近闻名的冰坨子,一张脸波澜不惊,深邃的眼睛仿佛藏着被人不知道的秘密。 赵慕灵也伺候完君天纵之后,便被管家安排去前院打扫。 君天纵始终站在窗口默默的看着她,她依旧是那副谦卑的模样,跟谁都客客气气的,哪怕荣升为他近身伺候的丫鬟,也没有任何的飞扬跋扈。可是,君天纵的眼睛却似裹着一团火,他看着赵慕灵跟着管家消失在远处。 狠狠一捏,手里的枯枝便断做两节。 他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说:雪儿,是你吗?你大费周章,到底想做什么? 管家给赵慕灵安排的活并不重,不过是把庭前的地扫一下,摆放的器具擦一下。赵慕灵很快便把地扫完了,只是,刚打完水回来,却发现地上全都是枯叶。看起来满目狼藉,像是有人故意弄到这儿的。 赵慕灵看四下无人,只好硬着头皮又打扫了一边,只是没想到几个丫鬟上前,直接把赵慕灵面前的垃圾踢翻了。 赵慕灵抬头,发现这几个丫鬟都听面生的。而且自己好像与他们没有什么过节吧? “你们这是做什么?”赵慕灵强压住怒气,道,“我不是你们能随意欺辱的主儿。” 几个丫鬟听了哈哈大笑,其中一个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爬上过公子的床,身份与我们不一样啊。” 另外一个便接口道:“爬上了公子的床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分配到这里扫地。不像咱们阿巧姐,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妃的。” 赵慕灵翻了个白眼,这几个人有病吧。当朝太子能看上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 “我还有事要做,没空理你们。”赵慕灵转身欲走。 为首的那个女子立刻便拦住了赵慕灵的去路,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啧啧道:“果然是环肥燕瘦恰到好处,不过,比我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另外两个人顺势便截住了赵慕灵的退路。 看来这伙人今天是铁了心要跟她过不去了。 赵慕灵扔了扫帚,也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眼,鹅蛋脸,丹凤眼,说不上绝代佳人,倒也是面容姣好。在一群丫鬟李,算是中上等的姿色。 “你想当太子妃,我不拦着你。只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慕灵身后的丫鬟立刻道:“阿巧姐,她这是想抵赖了。我亲眼看见萧公子晚上在她房间门口,还给她送花来着。” 阿巧?赵慕灵突然觉得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了,那天她书房给君天纵奉茶,那萧奉之向君天纵讨要的人,可不就是叫阿巧吗? 难道君天纵没舍得给他? “原来你就是阿巧。”赵慕灵笑了,“你放心,我对你那个花花公子没兴趣,我不会跟你抢的。这你总放心了吧。” “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呢。”阿巧不但没有息怒,反而更加生气了,立刻道,“姐妹们,动手。” 赵慕灵觉得奇怪,急忙道:“等等,你们让我死,也要让我死明白啊。到底怎么回事?” “还装傻呢?若不是因为你,萧公子会不要我吗?他起先已经答应要娶我了,可是因为你,他再也不来找我了。我好不容易见了他,他居然说,自己心有所属,让我忘了他。”阿巧说到这里就哽咽了。 她为了能嫁给萧奉之,身体都献出去,若是被萧奉之甩了,后半辈子就完了。 这萧奉之,她自然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只有来找赵慕灵出气了。 “阿巧,这其中必有误会,你听我解释……” 赵慕灵越说声音越小,她们三人撸起袖子,把赵慕灵挤在了中间,现在赵慕灵就是说破天,只怕她们也不会相信了。 就在赵慕灵以为这顿打自己挨定了的时候,拐角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你们干嘛呢?” 027 解围 阿巧三人看到来人,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跪地请安。 赵慕灵转过头,看到迎面而来的三人,也是微微一愣。 中间的那个女子穿着一件蓝绿色的纱裙,裙子上绣着雪白的立体荷花,衬的她整个人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再往上看,雪白的天鹅颈又细又长,看起来既高贵,又典雅,再往上看,薄薄的杏色薄纱遮着脸,可是隐约能看到嘴唇和下颌的轮廓,越发让人想入非非。 一双眼睛大大的亮亮的,不笑的时候,也仿佛在笑着似的,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谁要是能被她瞧上一眼,当真是心花怒放了。 她似乎很会打扮,头发梳的很普通,然而简单的一支金丝绕线白玉簪,却立马提升了格调。而且,越发凸显她清雅的气质,柔媚的体态。她身上既有少女的灵动,又有女孩的神秘典雅,只怕这整个京都的闺阁小姐都没有她吸引人。 君天纵昨晚刚受伤,可是现在却陪在她左侧,细心的给她讲这庄园的布置。 萧奉之也是殷勤备至,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居然色眯眯的给她打着伞,生怕她有一丝的不妥。这三个妙人站在一起,瞬间便让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失了光彩。 众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当然,也包括赵慕灵。 只是当她看到那女子身后跟的丫鬟,惊讶又变成了惊吓,因为那丫鬟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给她鞭子的女人。好像叫什么阿月的。 难道,这位就是…… 果真是冤家路窄啊。 那阿月显然也看到了她,轻声提醒了那女子一句。 那女子走上前,扶赵慕灵起来,转头对君天纵道:“长得果真是国色天香,怪不得让顽石一般的天纵哥哥都怜香惜玉了起来。”说完,先笑了。 明显是一个玩笑,可是君天纵看了赵慕灵一眼,居然没有否认。 赵慕灵急忙道:“小姐说笑了,奴婢身份低贱,配不上公子。” 君天纵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斥道:“什么小姐,她是墨阳侯嫡女,清河郡主,还不赶紧行礼。” 这不是明摆着让赵慕灵难堪吗?赵慕灵咬了咬唇,正要跪下。 胳膊却突然被一双拉手拉住,只见萧奉之一把揽住赵慕灵的肩膀,朝清河郡主道:“郡主,不瞒你说,这丫头我看上了,不日便要娶过门。所以,就不要将那么多虚礼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君天纵更是目呲欲裂,恨不得将萧奉之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阿巧更是默默的垂泪,越发对赵慕灵愤恨起来。 还是清河郡主最先反应过来,温柔的说:“绝代佳人蜗居在这清风苑的确是委屈了,美人配英雄,玉珠在这里提前恭贺萧公子了。” 萧奉之坦然受之:“多谢多谢……” 这两个人一来一往,好像她立刻就要嫁过去似的。 君天纵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的说:“萧奉之,她现在还是我清风苑的人,没有我点头,你敢动她一根指头?” “等王爷寿诞当日,我自会跟王爷说的。”萧奉之一副赖皮样,却把君天纵气的不轻。 “你……” 眼看两个人就要掐起来,赵慕灵急忙跪下,恭敬的给清河郡主行了个礼:“奴婢一日在清风苑里,便一日是公子的人。更何况,奴婢身份卑贱,实在不配让两位公子为奴婢起争执。奴婢还没有打扫完,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就退下了。” “倒是个知进退的丫头,怪不得让这京都两位贵人都这般看中。”清河郡主点了点头,“既如此,你忙你的去吧。” “是。”赵慕灵又磕了一个头,礼数做足,才起身离开了。 从头到尾再没有看两人一眼。 萧奉之还想说什么,见赵慕灵似乎有些不高兴,便悻悻的闭上了嘴。 三人离开的时候,君天纵也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瞧她背影单薄,微微蹙了蹙眉。 “天纵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那时候天泽哥哥总欺负我,可是每次都是你来救我……” 清河郡主显然更愿意跟君天纵聊天,不过君天纵的回答就有些敷衍了:“有点记不清了。” 清河郡主却丝毫不气馁,笑道:“你们男人都是粗线条,可小时候的事,我却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雪鸢姐姐还在,她虽然只比我们大两三岁,却比我们都成熟,我们打打闹闹的时候,她却说是小孩玩的,怎么也不肯参与。” 君天纵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到雪鸢,一张脸瞬间便拉了下来。 甚至没有任何的掩饰,就那么冷冰冰的说:“别在我面前提她。” 清河郡主有些慌乱道:“天纵哥哥,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萧奉之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很好,他反而像个大灯泡似的,于是,便越走越慢,最后跟后面的仆人走在一块了。 可笑的是,他们两人压根就没发现身边少了个人。 萧奉之立刻本性暴露,对阿月动手动脚,气的阿月真像拿鞭子往他脸上招呼。磨蹭了一会儿,看人家不理他,他打了个哈欠道:“本公子回去睡觉了,待会儿,你们主子问起的时候,就说我先走了。” 说完,趁阿月不备,亲了她一口。看阿月气急败坏,他反倒如占了大便宜,哈哈大笑着跑远了。 028 生气 刚被清河郡主警告过,阿巧自然不敢再刁难赵慕灵。只好悻悻离开,另寻他法。 赵慕灵百无聊赖的扫着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赵慕灵转头,却见萧奉之嬉皮笑脸的出现在她面前:“雪儿,要不要我带人把那几个长舌妇绑过来给你出气。” 赵慕灵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心说,我究竟为什么会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难道你不知道? 嘴上却道:“那到不用,以后离我远点就成。” “那怎么行?你刚刚躲过一劫,又差点被清河郡主惦记上,我看还是听我的,跟我回府里吧。做我的女人,可比做清风苑的丫鬟强多了。” “别开玩笑了,有空还是赶紧去陪着清河郡主吧。”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君天纵热络的与清河郡主聊天的画面,赵慕灵心里发堵,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两人站在一起,果真是郎才女貌一双璧人,十分的般配。 想必萧奉之也不想当灯泡,所以才溜了吧。“人家郡主眼里压根就没我,我才不去碰钉子。”萧奉之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挫败,不过,很快他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谁让人家青梅竹马呢?指不定这次,皇上就要为这两个人赐婚了。” “赐婚?”赵慕灵微微一愣,心里突然想扎了根针,有点隐痛。 “是啊,要不凌王寿诞,墨阳候怎么放心派自己的掌上明珠前来,还不避嫌的住到了人家家里?” 怪不得他对她总对旁人不同,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赵慕灵心中冷笑,想必君天纵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得罪的是谁,当时她的确有些感动,可是现在想来,君天纵多半是吃定了对方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吧。 亏的她一直内疚不安,到头来不过去一厢情愿庸人自扰。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他们怎么样不管我的事。” 萧奉之看赵慕灵脸色不好,便急忙道:“是是是,不说他们,说我们。” 赵慕灵心虚的拿起扫帚就走,却被萧奉之拦住了:“我们现在是盟友,目标一致,你有什么计划,千万别瞒我。” 虽然两个人说是结盟了,但赵慕灵对这萧奉之还是有防备之心的。毕竟她又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这世间的尔虞我诈她见得多了。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掏心掏肺,她之所以答应他,也不过是因为有太多的把柄被他抓在手上。 在那样的情形下,她能拒绝吗?同意结盟,顶多算是缓兵之计。之后,萧奉之一直问她,是怎么计划的,好在日后提供帮助。 赵慕灵全部敷衍了事,这样的机密,她会告诉他?除非她脑袋被驴踢了。 赵慕灵左右看了看,愠怒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完,赵慕灵就要走,萧奉之却一把抓住她。 两个人拉拉扯扯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千城低声道:“雪儿姑娘什么时候跟萧公子这么好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居然……”千城有些说不下去,气愤道,“公子,要不属下这就去把萧公子赶出去。” 君天纵眼神阴冷,薄唇轻启:“回去!” 赵慕灵好不容易摆脱了萧奉之,往内院走,阿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长得漂亮就是有用,连越国太子都拿下了。” 赵慕灵抬头,阿月抱臂站在廊下,语带讥讽,不过赵慕灵的第一反应却是,难道君天纵跟清河郡主散了吗?阿月怎么有闲心来奚落她?当下并不想多言,径自走了。 阿月那天受了那么大侮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君天纵是主子,她没办法,可对付赵慕灵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没想到赵慕灵这么傲慢,气的跺脚:“先让你威风两天,等郡主进了府,第一个收拾你这种勾引休息自不量力的叼奴。” 赵慕灵的脚步停了下来。 阿月以为她怕了,笑道:“只要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可以饶你一命。” 本来在心底念了无数次忍忍忍,可现在她是突然不想忍了。赵慕灵转过身,眼中已是一片凌厉:“这还没进门就开始使主子威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郡主这么恨嫁呢。”说完,噗嗤一声笑了。 气的阿月又急又囧:“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赵慕灵站着没动:“来啊,让我们公子提前知晓你们郡主的嚣张跋扈,就算破相我也值了。只是不知道届时,我们家公子还愿不愿意娶这个恶毒善妒的女人进门。” 阿月的手堪堪的停在赵慕灵面前,她出来的时候侯爷就再三叮嘱,出门在外切莫生事,这桩联姻对淮南侯府非常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能因为她,坏了小姐的姻缘。想到此处,阿月暗怪自己冲动。 赵慕灵看阿月下不去手,朝她勾了勾唇,扭过头施施然离开了。 刚进内院,就听说君天纵心情不好,竟接连罚了五六个仆人。赵慕灵听了有些惊讶,刚准备回屋,就看见千城从君天纵的书房出来,脸色非常不好。 029 掐死 赵慕灵正准备逃走,突然听见千城的声音从那边穿了过阿里:“雪儿,公子正找你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慕灵应了一声,朝书房走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慕灵咬咬牙,去敲门。 “进来。”君天纵的声音还带着愠怒。 赵慕灵进去之后,发现君天纵背对着她站着,地上是碎瓷和水渍,也没叫人收拾。赵慕灵想喊,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蹲下来默默捡地上碎瓷。这时,一双黑靴突然出现在面前,赵慕灵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低声道:“公子小心扎了脚。” 君天纵居高临下看着她,温顺乖觉,无辜单纯,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动吧。 可是,这小白兔一样的外表之下究竟包裹着一颗怎样恶毒的心呢? 他之前还在为如何处置她发愁,可没想到,她居然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后路。她以为跟了萧奉之就能逃过一劫吗? 做梦! 君天纵眼底发狠,一把便捏住了赵慕灵的脖子,让她慢慢提了起来。 “你究竟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奴婢,奴婢……没有……”赵慕灵艰难的开口,声音几乎都发不出了。 “还嘴硬!”君天纵两根指头微微收紧,“好,既然你这么嘴硬,就去找阎王爷说吧。” 赵慕灵只觉得胸口发闷,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她瞧着君天纵,他面目狰狞,眼中是决然的杀意。这次是要死在他手里了吗?赵慕灵觉得脑袋很疼,眼前也开始混沌不清…… 君天纵看着她奄奄一息,捏着她咽喉的手竟微微松了松。 她知不知道,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那碗青梅酒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相信一个人,可是却被她狠狠刺了一刀。他说过会护她,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相信。这么多年,他再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他的信任,他的心早就在十五岁那年就冻结了。 是她让那冰封的心有了一丝的松动,此刻却又让它更加坚硬如铁。 但凡算计他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可是,他居然还等着她来解释,也许她有什么苦衷呢,也许她是被逼无奈呢? 然而,他的容忍,等来的却是她与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暗通款曲!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在她进来之前,他已经下了杀心,可是看着她如蝼蚁一般,在他手中慢慢窒息,他竟然不可遏制的心疼了起来。 在她晕倒之后,他竟慌了神,急忙松了手,抱住她。 伸手在她鼻下一探,君天纵松了口气,还有气。可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君天纵,你完蛋了。 是啊,他是何其精明的一个人,被黑衣人围攻的时候,就猜到了是她。可是仍旧害怕她受伤,把她推了出去。明知道她无性命之忧,还是执意要去找她。甚至自欺欺人的给她想了诸多开脱的理由。 纵然无法再骗自己,他竟然还是下不了狠手。 他到底是怎么了? 君天纵望着她沉睡的面容,一张小脸那么瘦,那么尖,还没有他的巴掌大,漆黑的睫毛下有青紫的眼袋,毫无血色的唇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纵然是这样狼狈的时刻,竟也是美的。 只是,那紧蹙的眉头,和不安的颤动,却让君天纵有些心疼。她是在害怕什么吗?为何在睡梦中仍旧大汗淋漓? “不要,不要走……大火,好热……” 赵慕灵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突然开始说梦话,手也在虚空中乱抓,看起来无助极了。君天纵犹豫了片刻,抓住了她的手。 低声道:“别怕,有我呢。” 赵慕灵才慢慢安稳下来,最后沉沉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周遭一个人都没有。眼睛木然的盯着白色的张子看了许久,猛地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她怎么躺在床上? “睡得挺香啊。” 听到声音,赵慕灵立刻转头,却见君天纵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这才想起来,昨天他好像掐着自己的脖子要杀了她,此刻她脖颈还隐隐作痛。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为什么现在她会躺在这儿? “奴婢,奴婢……”赵慕灵一时语塞。 只是,当君天纵走过来,坐在床上的时候,她的心便又提了起来。他离她这么近做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暧昧不清的眼神看着她? 赵慕灵往后面挪了挪,低声道:“公子,奴婢这就起来伺候公子。”说着,就要起床,没想到却被君天纵一把按下去。 “不用起来,也能伺候。”这暗示性的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慕灵心中惊疑不定,这君天纵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昨天还要杀她,却又放了她。今日却又这样对她? 赵慕灵想要反抗,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她双手在头顶钳制住,双腿更是被他死死压住。他另外一手竟灵活的褪去了她的衣服,直接探入她亵衣内那丰腴之地。 030 完璧 赵慕灵被这从未有过的触感吓呆了,屈辱和羞愤窜入脑海,让她恨不得昨天直接被君天纵掐死。 她反抗不了,只好哭着求饶道:“公子,奴婢错了,求公子饶了奴婢吧。” 现在知道求饶了?当初算计他的时候,只怕没有一丝的犹豫吧。 君天纵不管不顾,惩罚似的用力揉搓那丰腴之后,问道:“你到底跟萧奉之是什么关系?谁指使你杀我的?” 赵慕灵拼命摇头道:“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还敢嘴硬!君天纵气恼极了,跟萧奉之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高兴的很吗?委身于他就那么痛苦,那么不情愿吗?这身子,只怕也不干净了吧! 想到这里,君天纵把她身上最后一件衣服也撕烂了。手如灵蛇一般上下游移,赵慕灵忍不住浑身颤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掉。她咬紧了唇,绷紧了身子,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 那意思好像是,着身子给了你,我的心也绝对不会屈服的。 君天纵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了,大手不断的挑逗,很快那丰腴之上的红豆便坚挺起来,身下更是湿了一片。赵慕灵从来没有被男人碰过,更为自己的本能反应羞愧至极。君天纵本没打算要她,不过就是想好好的折磨她。 践踏她的尊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她温热的身子,发间淡淡的幽香,以及这笨拙却又倔强的反应让他某个地方居然支起了帐篷。尤其是瞧着她这玲珑有致的身材,雪白腻滑的肌肤,更是让人血脉喷张。 他觉得奇怪,以前不是没有女人像爬上他的床,可是身材再好的女人爬在他身上,他都没有反应。为什么,身下之人明明不愿意,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征服? 更可恶的是,那个人居然还试图杀了他。 他是疯了吗? 君天纵瞧着她紧闭双目,紧张又倔强的样子,竟觉得有一丝心动。鬼使神差的,君天纵竟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她的唇瓣凉凉的,甜甜的,像初放的蓓蕾,如凝结的甘露,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尝再尝。 身下某个地方开始发胀,他觉得自己竟疯狂的想要她。 赵慕灵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猛地瞪大的眼睛,紧咬牙关,不让他进一步深入。 可是她越是抵抗,他越是侵略,赵慕灵发狠似的猛地咬住了他的唇。瞬间,一股血腥味便充斥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君天纵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心道:好,这是你自找的。 君天纵搬起她一条腿,身子一挺,那发胀的硬物便毫不犹豫的深入花丛。 赵慕灵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疼的叫出了声,整个身子如绷紧的弦,双目空洞的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连君天纵也愣了,他没想到赵慕灵居然还是…… 那一刻,君天纵是有些迟疑的,可是,随即便被抛诸脑后。但凡不忠于他的人,都得死。更何况她竟差点让他死于非命。这点小小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 他告诉自己,这是她罪有应得。能伺候他,是她的福分。想到这里,君天纵再也不顾其他,粗鲁的运动起来。不知道是他太久没有碰女人了,还是身体素质太好,他居然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她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想要把她融进骨髓。想要她揉捏成面团。 直到筋疲力尽,他才抽身而出,把热流射在了她的小腹上。此时,赵慕灵才如虾一般蜷缩起身子,疼的哼了出来。 彼时,君天纵那个地方居然又硬了起来,他本想把她捞过来继续。可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君天纵竟有些于心不忍。这到底是她第一次,说不定那个地方已经伤了。刚才的他如一头猛兽,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几乎把她当成了发泄的对象。 此时,激情褪去,他望着她颤抖的背影,心头竟如扎了一根针。 那一刻,他竟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烦躁的握起拳头,君天纵披衣而起,直接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冷声道:“去洗洗。” 赵慕灵没说话,君天纵便毫不犹豫的走了。 然而,刚走了两步,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便急忙返回。看到屋内的情形,他立刻抽出身上的玉佩扔了过去。 “哐啷”赵慕灵手里的匕首被砸落在地。 赵慕灵便伸手去捡,君天纵两步走过来,直接抱住了她,喝道:“你到底有完没完?伺候我有那么难受?还是说,你真正想伺候的人是萧奉之?” “我告诉你,我的人,我就算丢了扔了,也不会让他人染指。” 赵慕灵紧紧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君天纵怒道:“我告诉你,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要你活着,你便休想死。” 赵慕灵的眼睛慢慢转动,最后落在了君天纵的脸上。她冷笑了起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这个决定。只要我活着一天,便绝不会放过你。” 君天纵笑了,自信道:“好,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我等着。” 他松开了手,赵慕灵便双腿打颤,跌在了地上。刚才在床榻上,她几乎要晕了过去。这会儿,身下血迹斑斑,身体更是虚的厉害。 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恨意。毫不掩饰的恨意。 既然撕破了脸,她就不必再伪装了,君天纵,我总有一天,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031 逛街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君天纵不耐烦道:“谁啊?” “公子,是我。”千城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这才道,“清河郡主来了。” 君天纵撇了她一眼,冷冷道:“老老实实呆在这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似乎吩咐了千城什么事。 千城朝里面看了一眼,便守在了门口。 君天纵来到花厅,看到清河郡主与萧奉之正在闲谈,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清河郡主,萧兄,你们可是一起来的?” 清河郡主还未搭话,萧奉之便站起来道:“我是来找雪儿的,雪儿呢?” 君天纵淡淡道:“萧兄别忘了,她现在还是我清风苑里的人。” “那有什么关系,反而,过两天就不是了。”萧奉之依旧笑嘻嘻的。君天纵的鼻子却差点气歪,清河郡主有些不安,除了雪鸢,她还没见过君天纵紧张过谁。他似乎很在乎这个叫雪儿的丫鬟。 清河郡主走上来帮腔道:“天纵哥哥,不过是一个奴婢,你便赏给萧公子吧。与其让他闹到王爷那儿,倒不如卖给他一个人情。” 萧奉之立刻附和:“还是清河郡主明事理,将来可得好好管管某人。” 这话别有深意,却又没有指名道姓,让清河郡主一阵羞赧,君天纵却毫不犹豫道:“你就是闹到王爷那儿又如何,不瞒你说,明日雪儿就是我的侍妾了。” “什么?”萧奉之听了之后,差点跳起来,立刻抓住君天纵的衣领道,“你对雪儿做了什么?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指头,我跟你拼命。” “我动了她又如何?在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说话吧。” 君天纵目光冷峻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这丫鬟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能让京都第一花客都为她折腰?还是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奉之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微微一颤,君天纵这话的意思是发现了什么吗? 手不由得松开了,此时清河郡主赶忙上前调解:“你们两个何必为了一个丫鬟伤和气,这样吧,萧公子,我那儿倒有几个长得不错的丫鬟,回头给你送过去,你看如何?” 萧奉之拍了拍手,悻悻的说:“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清河郡主看萧奉之不再纠结,松了口气,今日本想让君天纵带她上街,好独处独处,没想到萧奉之也在,那就只能改成三人游了。 “我离开京城多年,如今回来发现京都变化真大,好多地方我都不认识了。天纵哥哥,萧公子,不如咱们去街上转转。” 君天纵本想拒绝,没想到萧奉之立刻道:“好啊,不过咱们最好别带随从,而且要换身寻常打扮,否则郡主可体会不到真正的风土民情哟。” “那怎么行,郡主终究是女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 君天纵刚要反对,清河郡主便拉着他的衣服道:“我换成男装就好了。再说,有天纵哥哥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便立刻命令阿月:“阿月,你留在府中等我。” “是。”阿月抱了抱拳。 她正愁没机会收拾那个叫雪儿狐狸精,今日留在府里,正和她的心意。 本来她就对赵慕灵没什么好印象,刚才又听君天纵说要把她抬做侍妾,这怎么能行。他们家郡主还没有嫁过来,就让其他女人先入了主,将来岂不是要恃宠而骄欺负郡主。 既然她敢勾引主子,那她就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清河郡主一脸期待的看着君天纵,柔声道:“天纵哥哥,你就陪陪玉珠吧。” 君天纵望着清河郡主殷切的眼神,终究是点了头。 三人在街上闲逛,虽然穿着寻常衣服,仍旧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萧奉之倒是泰然处之,还时不时的搔首弄姿。 君天纵刻意离他远了一点,生怕有人误会他们两个认识。 清河郡主抿嘴轻笑,也跟君天纵走在一处。走到闹市,君天纵便把她挡在里面,替她抵挡人流。那一刻,清河郡主心里暖暖的甜甜的。目光偷偷看向君天纵,只见他目光冷峻,一张脸轮廓分明,虽没什么表情,却让人有无限的安全感。 只是,此刻的君天纵却没有一点闲心逛街,他满脑子都是赵慕灵瞪着他的样子。 不知道这一刻她怎么样了?会不会做傻事? 想起早上发生的一切,君天纵觉得像做了一场梦。她居然还是处子之身,而且身材是那般玲珑曼妙……想着想着,越发归心似箭,连清河郡主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听到。 “我说君兄,你怎么心神不宁的?不会在想哪个美女吧?”萧奉之走过来,拍了拍君天纵的肩膀。 清河郡主却先冷下脸,瞪了萧奉之一眼:“你以为天纵哥哥跟你一样啊?” 说着,转头问君天纵:“天纵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君天纵便顺势道:“的确有些头疼,若是没什么事,我们便回去吧。”毕竟,前几天才遭遇刺杀,若是那伙人还跟着他,连累了清河郡主就不好了。 “好。回去找个郎中看看。”清河郡主一听他不舒服,紧张的不得了。 萧奉之却一眼看穿了君天纵的把戏,搂住君天纵的脖子道:“今天谁都不准走,我还没玩高兴呢。” 032 青楼 “要玩你自己去玩吧。我跟天纵哥哥要回去了。”清河郡主一点都不给萧奉之面子。 萧奉之立刻贼笑道:“这个地方可是全京都最好玩的,郡主若是错过,只怕这辈子都会遗憾。”清河郡主看他两眼放光,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不是在撒谎。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萧奉之拉住清河郡主就走:“走吧,那家伙身体壮的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清河郡主往后看了一眼,意思是天纵哥哥,快来。 君天纵叹了口气,碰见这萧奉之真是倒霉透顶,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跟了上去。 只是,当看到“醉春楼”三个字的时候,好看的眉毛拧到一处。 立刻拉住了准备进去的清河郡主:“郡主,这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们走。” 萧奉之见两人要走,立刻跟门口的姑娘一使眼色,十几个莺莺燕燕立刻便把两个人围住了。然后推推搡搡居然进了大厅。 此时,老鸨也迎了出来,手帕扫了萧奉之一下,风骚无比道:“萧公子,可是好久没来了。” “我今儿是带朋友来的。可惜,我这朋友不懂风月。”萧奉之掏出一锭金子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谁若是能把他留住,这金子就归谁。” 一群风尘女子立刻笑开了花,越发越君天纵拉拉扯扯。 清河郡主没想到这里是青楼,再看萧奉之一副捉弄的神色,就气闷。早知道就不随他来了。 再看其他女人已经把她与君天纵隔开,就好像一堆嗡嗡乱飞的苍蝇,更是生气。 君天纵脸色难看,压根就不想再给萧奉之面子,毫不犹豫的朝外面走去。那些女人想拉住君天纵,却被他随手一挥,跌倒在地。 然而,就在他准备踏出门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清越的丝竹管弦之声。接着是一个女人淡淡的声音:“妈妈,来客了吗?” 这声音…… 君天纵脑袋嗡一声响,蓦然转身,却见一个身材曼妙,穿着异域风情服装的女子从楼上走了下来。头上一条红纱直接遮住了脸,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望向君天纵的时候,却是沉静如水。 那一刻,君天纵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目光挪到她纤细的腰肢,雪白的脖颈,已经暴露的大腿,君天纵的瞳孔缩了缩。 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走过去,解下披风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对老鸨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萧奉之正得意,然而定睛一看,发现台上浓妆艳抹的女子是赵慕灵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清河郡主更是气急败坏,这个女人居然打扮成这样来勾引她的天纵哥哥,简直是找死! “你怎么在这儿?还穿成这副鬼样子,千城呢?”君天纵语气不善。 “要你管!”赵慕灵挣了挣,咬牙切齿道,“放开我。” “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我吗?好,现在我成全你!”君天纵打横抱起赵慕灵,就往楼上走。 “喂喂,你给我站住——”萧奉之急了,立刻去追。很快去被老鸨和一堆莺莺燕燕围住:“萧公子,现在人被留下了,该给我们银子了吧。” 清河郡主也想跟过去,可是却有醉酒的男人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脖子道:“这位公子长得真俊,要不要来喝一杯。”吓得她猛地推开那人,掉头跑了出去。 萧奉之好不容易挤出来,却见清河郡主跑了,心中难免担心她的安危。再抬头看看消失在楼梯拐角的人影,一咬牙,转身去追清河郡主。 君天纵抱着她来到雅间,单脚合上门,直接朝床铺走去。 赵慕灵眼中带着决绝,手紧紧握着袖中的匕首,君天纵把她扔到床上,直接便压了上去:“还是不听话,看来我对你实在是太好了。”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的幽香,肌肤嫩滑无比,他只要靠近她,身体便会起反应。 尤其是经过上午是事之后,他便仿佛入了魔,脑子里一直都是她美丽的胴体以及她给与的满足感。那是他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无法体会到的。 她让他着迷,让他疯狂,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她。 君天纵低头便吮住了她的唇,她的唇瓣柔软芳香,如带着蜜汁的樱桃,他辗转吮吸,一只手轻松的探入了她本就单薄暴露的衣物,握住了那丰腴之地。 而然,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突然感觉冷风略过。 出于常年习武的习惯,君天纵微微一侧头,匕首便贴着脖颈刺了过去。 君天纵勾唇一笑,手肘在她腕间一挡,匕首便轻松落地。赵慕灵却仍不善罢甘休,扭头便朝他胳膊上咬去。君天纵能躲,可是看到她眼角的泪水,他居然愣了一下,接着胳膊便传来一阵剧痛。 033 一吻 赵慕灵用尽了全力,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带着股血腥。她没想到君天纵居然没有躲,任由她这样咬着。 看来还是她太傻太天真,以为趁他受伤,可以刺杀他,其实就是自不量力。 赵慕灵慢慢松了口,扭过头,无声的哭泣。 “怎么不咬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这会儿知道哭了。”君天纵戏谑,他就知道,女人的强硬坚持不了多久。 “公子上午才与奴婢……”赵慕灵羞怯的咬了咬唇,豁出去般,大声道,“下午便跟清河郡主来逛青楼,公子可在乎过奴婢” “你这是吃醋吗?”君天纵看她躲闪的眼神,红透的脸庞,哼了一声,坐了起来,“没想到,你除了会扮可怜,装无辜,现在又学会故作深情了。” 赵慕灵带着哭腔道:“反正我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在公子犀利都是别有用心。公子杀了我好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君天纵眼神如刀子在赵慕灵脸上游移,“上午与我同房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才不过几个时辰,便这么紧张我了?你当本公子是傻子吗?” 他逼近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声音蛊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上午失身于我之后,便想着刺杀我,不过,你知道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便想与其硬来,不如徐徐图之。只要我放下了戒心,你便有机可乘了。对吗?” 赵慕灵猛地抬眼,她没想到君天纵居然把她的心理活动猜的丝毫不差。 可是,若是承认了,就连演戏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很惊讶?” 君天纵眼底是一片失望,虽然他心里清楚,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刚才的话也是在迷惑他,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他不喜欢强求,更不想让一个不忠于自己的人留在身边。 心头的欲望与理智剧烈纠缠,他想,自己改做一个了断了。 “你别以为我不杀你,甚至宠幸了你,你就以为我离不开你。告诉你,你在我心中,不过是一件玩物。爷高兴了,就玩一玩,不高兴了,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君天纵站起身,大步离开。 就在他修长的手触到门框那一刻,赵慕灵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是吗?公子若真的不在乎奴婢,又为何要留下奴婢的性命呢?” 君天纵闭了闭眼,有些不耐烦道:“我说了……” “让奴婢大胆的猜一猜,公子认定了奴婢想要让公子死,可是却又害怕误会了奴婢,所以才留奴婢来坦白。可是奴婢非但没有去找公子,还与萧公子打的火热,所以,公子便觉得奴婢是萧公子安插在清风苑的卧底。” 赵慕灵打断他,笑道:“所以,公子怒不可遏,想要让我这个奸细杀了。可是,公子终究是不忍心,因为公子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奴婢的。然而,轻易放了奴婢,公子又难消心头之恨。所以,公子才会要了奴婢。如果没有今日这件事,公子应该会很矛盾,不知道如何安置奴婢吧。究竟是让奴婢做侍妾,还是玩物,一定让公子伤透了脑筋。” 君天纵浑身一震,他没想到,自己不但猜透了她,也被她看透了。 “公子很聪明,知道奴婢在伪装,可是奴婢只有带着面具才能在这吃人的地方生存,奴婢不像清河郡主,生来便锦衣玉食,有爹娘宠爱,奴婢只有靠自己这点小聪明才能活下去。” 赵慕灵说到这里,声音已是沙哑不堪,眼中有泪,却强忍着不让它流出。 她一字一句道:“可是,奴婢不管怎么伪装,都骗不了自己,奴婢是有那么点喜欢公子的。奴婢知道,现在说再多,公子都不会相信奴婢的。奴婢唯有以死明志,方能让公子安心。”说着,竟从靴子里又掏出匕首,狠狠的朝脖颈刺去。 这一次,她带着孤注一掷,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半分留手。 然而,就在匕首触到皮肤那一刻,有阻力挡住了匕首。赵慕灵睁开眼,却见君天纵徒手握住了利刃。鲜血很快便从伤口流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盛放的梅花。 他眼底有纠结,有挣扎,有说不出的恨意,他咬牙切齿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他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像在做最后的判断。 赵慕灵知道,机会来了。 她迎着他的目光,无比郑重的说:“奴婢若有半句谎言,愿死无葬身之地。” 一句空话,君天纵却发现自己的心竟偏离了。 他看着她真诚的脸庞,居然想要去相信。 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相信,就在他摇摆不定之际,赵慕灵居然主动上前,蜻蜓点水似的在他唇间一吻。 她整张脸都红了,声音也细细糯糯的,像含着一口汤圆:“奴婢的第一次给了公子,便是公子的人了。奴婢只是没想到公子会用强的,所以才会一时情急说出憎恨公子的话……唔” 话未说完,唇便被堵住了。君天纵扔掉她手里的匕首,托住她的头,与她一同倒在了床上。 034 松动 他的舌头灵活的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舌激烈纠缠起来。不一会儿,赵慕灵便觉得自己被吻的透不过气来。他的吻技很厉害,让她吻的心火旺盛,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懵懵的。 只是,当他的手灵活的脱去她的衣服,她有了短暂的清醒,立刻便抓住了君天纵的手。 “你不是说,一切都是误会,你很喜欢,很愿意做我的人吗?”君天纵在她耳边低声道,“难道,你在骗我?” 赵慕灵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了:“不,当然不是。” 君天纵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他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那就证明给我看。” 此时的赵慕灵,不着寸缕,整个人就暴露在君天纵的目光之下,那一刻她觉得羞恼极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可是,她知道自己只能忍。 只有活下去,只有讨好他,才能继续后面的事,否则,自己与桂嬷嬷的所有计划都会流产。 她好不容易,让他坚决的心有了一丝松动。她不能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赵慕灵颤抖的手臂轻轻的盘住了君天纵的脖颈,然后整个人便贴上了他健硕的胸膛,然后笨拙的开始吻他。 她实在是太生涩,太害羞,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在那方面伺候男人。 可是她越是如此,君天纵越是难以自持。她的手臂是那么轻盈雪白,身子是那么嫩滑柔软,尤其在这天光之下,身体的线条更是玲珑有致。君天纵的喉头动了动,那个地方早已充血膨胀,可是她却毫无所觉的在那上面蹭来蹭去。终于,君天纵再也受不了,按住她的头,直接把她扑到在床上。 健硕的身体很快便把那玲珑娇小的身体包裹住,赵慕灵还来不及惊呼,便感觉有硬物顶入了丹穴之中。有一点痛,赵慕灵微微蹙眉,身子不由得弓了起来。 可是他却丝毫不怜香惜玉,疯狂而激烈的运动,似乎看到她难受,他那颗居然的心才会有一丝松动。随着他动作加快,赵慕灵把嘴唇都咬的发白,她实在是太紧张了,也太痛了,冷汗都冒了出来。 手紧紧攥着被单,感觉自己被凌迟一般。 君天纵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最初报复的快感已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便是扫兴。 赵慕灵正在拼命忍受,可是突然发现君天纵停止了动作,她舒了口气,微微睁开眼,发现君天纵就那么看着她,目光很冷。他那个地方仍旧是又硬又大,显然还没有尽兴。 赵慕灵疑惑的询问他:“公子……” “既然不想,就不要勉强自己。”君天纵随即披上了衣服,似要离开。 赵慕灵有点慌了,他若是走了,自己这般卑躬屈膝,这般委曲求全的讨好,就全部白费了。思及此,赵慕灵便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带着哭腔道:“公子,别走。” 她的身子很暖,很软,抱着他的时候,让他心头有种异样,兴致便又起了。 不过,君天纵仍旧绷着,不冷不热道:“别再让我看见你那副痛苦的表情。”本以为她会忙不迭的答应,没想到,她却小声道:“那公子,你能轻点吗?”那样子像只小猫似的。君天纵突然想笑。 不过语气仍旧不善:“我尽量。” 赵慕灵看君天纵也不是那么难说话,便有些得寸进尺,拉住被子道:“公子,能盖上吗?我有些冷。” “事儿真多。”君天纵嘴上不乐意,却在进入之后,随手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两人。 这一次,他的动作很轻,似乎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奇怪的是,这一次竟然真的不疼的,甚至还有些舒服。赵慕灵双腿不自觉的勾住了他的腰,眼睛闭着,始终不敢看他。 君天纵却因她这暗示性的动作,越发的卖力了……两个人很快便渐入佳境。 等从青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君天纵丝毫没有疲态,可赵慕灵却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君天纵看了她一眼,便一把抱起她往外走。 赵慕灵害羞的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低声道:“公子,这样被人看见不好吧?” “迟早都要被人知道的,有什么不好。”君天纵说的理直气壮,赵慕灵竟一时无法反驳。 这里离凌王府并不远,君天纵就这么把她抱了回去,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影晃动,接着就见清河郡主朝这边跑了过来:“天纵哥哥,你可算回来了,让玉珠好担心。” 035 迟疑 看到君天纵怀里的人,清河郡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还想说什么,君天纵已经快步走了进去。 千城在清风苑门口来回踱步,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放跑了赵慕灵。那丫头真是刁钻,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又说想去茅厕,千城自然不上当。她看无计可施,便一脸沮丧的坐下喝茶。可茶端到嘴边,她又说有毒,让千城试试。 千城无奈,只好抿了一口,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便开始拉肚子。最后拉的在茅坑站都站不起来,等他好不容易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开着,赵慕灵不见了。 千城想要命人去找,结果肚子又疼了。 这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天,后来吃了药,休息了两个时辰才有好转。只是,当他想起要通知君天纵的时候,天都黑了。 接着,他就见赵慕灵居然被自家公子抱着回来了。千城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使劲儿揉了揉,此时,君天纵已经走到了跟前。千城刚叫了一声:“公子……”君天纵已经风一般进了卧室。随即门也关上了。 只剩千城在风中凌乱。他记得公子走的时候很生气啊,怎么这会儿又跟那丫头在一块了。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红枫苑。 清河郡主冲进屋,扫了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听着这噼里啪啦的声音仍不解气,转身抽出墙上挂的配剑乱砍一气。阿月得到消息的时候,急忙走了进来,跪下道:“郡主息怒,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郡主?奴婢这就跟四公子说。让四公子给郡主做主。” 听到四公子这三个字,清河郡主更是恼怒,一脚便踢到了阿月身上:“没用的东西,让你去收拾那个贱奴,你干什么去了?她现在马上就要成这清风苑的女主人了!将来是不是要她骑到我头上了,你再动手啊?” 阿月是清河郡主的心腹,从小便伺候她。若非气急了,断不会惩罚她的。 阿月从她的话里听出,多半跟赵慕灵有关。今日,她本来是想找赵慕灵算账的,可是找遍了整个清风苑都没找到她的影子。不过,她也不是全无收货。 她在凌王府到另外打听出一件事来。 “郡主莫急,若是奴婢出手了结那贱婢,四公子定然会把这笔账算在您的头上。倒不如我们来个借刀杀人。” 清河郡主听到这里果然来了兴致,气也消了大半:“说来听听。” 阿月压低了声音,把所有计划和盘托出。清河郡主的脸上也慢慢有了笑意…… 清风苑。卧室。 君天纵把赵慕灵放在床上,看着她脖颈,侧脸青一块紫一块,都是他的杰作。忍不住伸过手去,然而,当他的手一碰,赵慕灵便出受惊的小鸟,往后躲开了。 君天纵蹙眉,眼神有丝火气:“怎么?不想让我碰?” 赵慕灵看他又要生气,立刻小声道:“不是,是奴婢怕公子嫌弃……” 君天纵的神色果然缓和不少。 不过,他也不再动她,坐直了身子,淡淡开口:“你如今已是我的人,我自不会委屈你。明日我便纳你做我的侍妾。以后你便睡在这个屋里。” 什么?以后睡在这里?赵慕灵身子明显一僵。她今日主动献身,是为了复仇计划,可以以后都要跟他同床共枕,她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赵慕灵咬了咬唇,迟疑着说:“公子,我听说清河郡主这次是来跟您成亲的,若是您在她之前纳妾,只怕不妥吧。” 君天纵看她埋着头,小心翼翼的说着,眼神越发锐利:“你现在还有心情为别人考虑?” “奴婢不是为别人考虑,而是为公子考虑。”赵慕灵抬头,眼中是一片真诚,“公子在府中四面楚歌,所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总归不好。到不如过了王爷寿诞,若那时公子还愿意给奴婢名分,奴婢也能安心的陪伴公子身侧。”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切中了君天纵的要害。 因为大哥阴狠善妒,二哥又与大哥同气连枝,他在这个王府就显得越发孤立无援。 也正因为要避其锋芒,他才把自己伪装成不问世事的闷葫芦。而且,淮南墨阳候意图联姻之事,他也早就得了消息。 听说墨阳候中意的是大哥君天泽,毕竟他是府中的嫡子,也是世子,嫁给他最是门当户对。可现在清河郡主从来了府里,一直未跟君天纵打招呼,有事没事的就来找他,想必婚事是要落到他头上的。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拒绝。可是,听着她也这么劝自己,君天纵就来气。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嫉妒吗?为什么从她脸上,他看不到任何的嫉妒,有的只是规劝。君天纵脑海里冒出一句话,她不想做他的妾。 只是,究竟是不想做妾,还是不喜欢他呢? 036 晕倒 君天纵闭了闭眼,心里乱极了。他从小到大自诩聪明绝顶,无人能出其右。可偏偏遇上她,他的所有聪明才智都用不上了。 他觉得很累,很无力,对她的心思怎么都猜不透。 明明想要相信她,可是却总是从各种细枝末节里发现她的躲避。 他很清楚,她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喜欢他,可是有时候他又讨厌那样的清醒。 君天纵叹了口气,赵慕灵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还是自己表现的太不在乎他。于是,急忙补救道:“当然,还是按公子的心意来。”说着,抬眼看他的反应。 他没说话,踱步走到窗口,思索了许久,手重重的拍在窗台,下了决心一般道:“你这么为我着想,我怎么能辜负呢。就父亲生辰以后再说吧。” 赵慕灵悄悄的松了口气。 君天纵拳头慢慢握了起来,许久又松开,淡淡道:“我只相信你这最后一次。”说罢,便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赵慕灵才彻底放松下来。 君天纵并没有走远,他抬头望着天上的弦月,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惆怅。 纵然是飞蛾扑火,纵然是粉身碎骨,他只相信她这一次。他对自己说。 这时,旁边突然出现响动,君天纵警惕的朝拐角看了一眼,喝道:“谁在那儿!” 千城犹犹豫豫的走了出来,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无能,没有看好雪儿姑娘,只是那雪儿姑娘实在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君天纵制止了:“什么都不必说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什么?”千城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他承认,雪儿姑娘的确长得漂亮,只怕跟清河郡主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可是,她形迹可疑,又害公子遇险,公子怎么会……这雪儿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冷如铁石,从不近女色的公子动心。 千城眉心直跳,总觉得不妥。可是君天纵已经发了话,他也不好再说,只迟疑着问:“那清河郡主呢?我看她对公子很有好感。” “她?”君天纵轻嗤了一声,“既然她要嫁给我这个不受宠的四公子,来凌王府收窝囊气,就让她来好了。” 女人嘛,就如柜子里挂的衣服,多一件不嫌多,少一件也嫌少。 她若是执意要来,他也不会拒绝。 “是。”千城知道公子不会为了雪儿姑娘拒婚清河郡主,他就放心了。 毕竟,与清河郡主联姻,对于自家公子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经营多年,不能功亏一篑。 主仆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一阵呼喊:“四公子,四公子,不好了,我们家郡主晕倒了……” 接着就见阿月提着裙子,火急火燎的朝这边跑了过来。 千城急忙迎过去问:“阿月姑娘,怎么回事?” 阿月见君天纵也在,立刻添油加醋道:“奴婢也不知道,郡主今日回来还好好的,可刚吃罢晚饭,准备就寝,突然就晕过去了。公子,您快去看看吧。” 君天纵黑眸一沉,随即便道:“好,我这就过去。”然后吩咐千城:“去叫郎中。” “是,公子。”千城半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去请郎中。君天纵则与阿月一起朝红枫苑走去。 屋中灯火通明,清河郡主斜躺在榻上,整个人虚弱不堪,额头上还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君天纵一进来,便看到她穿着亵衣躺着,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身上只搭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毯子下的身躯轮廓完全暴露在视野之中。要多性感就有多性感,更让君天纵惊讶的是,白天她一直戴着面纱,就算扮作男人的时候,也把领子立起,遮住了鼻子和嘴巴。 而眼下,她居然没有任何的掩饰。这张脸果真是美极了,那小巧的琼鼻,与粉嫩的樱唇,配上这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既无辜又单纯。 她带着面纱的时候,已是让人想入非非,如今面纱尽去,一张脸更是甜美诱人。 君天纵看到这情形,立刻便背过身去,沉声道:“郡主,我看我还是在外面等着吧。”说罢,抬腿就走。 “天纵哥哥。”清河郡主有些慌,急忙看了阿月一眼。阿月立刻会意,哭着说:“四公子,我们家小姐第一次出远门,这会儿正是难受,您就陪她说会儿话吧。” 清河郡主也带着哭腔道:“天纵哥哥,玉珠真的很难受……”说着,竟小声哭泣起来。 听在耳中,当真是让人怜惜不已。 君天纵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头,若是自己非要走,显得太过绝情,若是闹得太僵终归不妥。想到这里,君天纵只得转过身,叹了口气道:“罢了,谁让你是我小妹妹呢。男女授受不亲那套,且放在一边吧。” 清河郡主看他搬了个椅子坐在自己身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阿月看夜色正好,两人也逐渐进入正轨,便悄然退了出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之后,便在院门口守着。 037 表白 没想到,千城已经带着郎中走了过来。 阿月急忙拦住两人道:“郡主这会儿正与公子谈事情,你们且等一等吧。” 谈事情?还在对方房间里?千城狐疑的朝阿月脸上看了一眼,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不过,想起将来这位郡主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主子,当下也不再多说,带着郎中去偏房喝茶去了。 阿月勾唇一笑,果然是个上道的。 屋中,清河郡主一副羸弱的样子,说自己冷的厉害,君天纵看床上并无被子,便准备去叫阿月,没想到,清河郡主一把握住君天纵的手,柔声道:“天纵哥哥抱着我好吗?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回玉珠生病了,天纵哥哥就是抱着玉珠取暖的。” “那毕竟是小时候,如今郡主大了,身子岂能随便让男人碰。” 清河郡主的眼里瞬间便蓄满了泪水:“天纵哥哥,在玉珠心里,我们永远都是小时候那样。玉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跟着父亲去了淮南。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玉珠没有一天不在想念天纵哥哥。” 她痴痴地望着君天纵,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和真切,他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些抵触,他没想到,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妹妹,如今也会用这种招数来接近他。不过,君天纵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清河郡主没想到,自己的深情告白并没有让君天纵动情。事情似乎有些偏离自己的想象,之前阿月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个男人都会心动。除非他不是男人。更何况,她故意穿的这么少,就是为了让他无法把持。 当时清河郡主还是有些害羞的,毕竟自己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样的作风,未免有些大胆,若是天纵哥哥以为她太放荡就不好了。 没想到,阿月却道:“反正过两天皇上就会指婚,提前过夫妻生活未尝不可。再说,男人都好色,若是让雪儿那个贱婢捷足先登,就麻烦了。” 清河郡主一咬牙,便依了阿月。这主仆两人便想出这么一招,请君入瓮的把戏。 说实话,她这个样子,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早就已经饥渴难耐。可是这招对君天纵非但没用,还让他十分反感,连同这具肉体也让他觉得恶心极了。 “多谢郡主厚爱,可惜我一直把郡主当做妹妹看待。”君天纵本来不想说的这么直白,可是清河郡主越是主动,越让他厌恶。他觉得自己在这里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立刻便起身告辞道,“郡主病了,说了这么多胡话,我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郡主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说罢,快步朝门口走去,没想到,清河郡主却豁出去般直接从床上下来,扑过去抱住了君天纵的腰。 她的手臂扣的很紧,君天纵越拉,她越是不松,身子和脸都死死贴在他的后背上。 她哭着说:“天纵哥哥,玉珠真的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玉珠不想做你的妹妹,玉珠想做你的妻子。” 君天纵沉了口气,却不敢声张:“郡主,快松开,若是让人看见了,对你的名节不好。” “我不在乎。这辈子,若不能嫁给天纵哥哥,玉珠宁可去死。”她的声音里透着毋庸置疑的决绝。 这让君天纵都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清河郡主居然对他用情至深。 “郡主……”君天纵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叫我玉珠。”清河郡主见君天纵不再反抗,心里便想,他是不是感动了,是不是回心转意了。便欢喜道,“天纵哥哥,玉珠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人,求你不要对我无动于衷,玉珠要的不多,只要天纵哥哥能多看我一眼,我便心满意足了。” 她慢慢的把君天纵转了过来,君天纵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她里面穿的亵衣十分轻薄,胸前饱满圆润,那红樱桃顶出衣服,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她故意把衣服穿得很短,那雪白修长的腿夹着,带着点少女的羞怯。 她咽了口唾沫,大胆的抱住了君天纵的脖颈,然后仰起脸,闭上了眼。把所有的敏感地带都暴露在外,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说实话,清河郡主那情深的话的确让君天纵的心房有些松动,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拒绝她的主动献身。因为,让她难堪的后果,他不能想象。更何况,两人的心里都如明镜一般,他们是要成婚的。 所以,现在要了她,跟几天后再要她都是一样的。 君天纵慢慢低下头,朝那带着期待的樱唇吻去,然而,就在两人呼吸相闻那一刻,君天纵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与雪儿缠绵的画面。 他对她的疯狂掠取,还有她的不情不愿,以及剧烈反抗,直到后面的笨拙回应……一幕幕冲击着君天纵的心。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完全不同的脸,竟怎么也吻不下去了。 038 别动 男子阳刚之气充斥鼻间,让清河郡主又紧张又期待,然而,感觉到君天纵的迟疑,她微微睁开了眼,发现君天纵眼中有挣扎。于是,便主动凑上去吻住了君天纵。 她的唇很软,可是却让君天纵简直不能忍受。 那一刻,君天纵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雪儿的唇齿、脖颈,身子都让他无限留恋,她的一颦一笑,哪怕一个眼神,他都能准确的捕捉到信息。他对她的在乎是在不知不觉间,便入了心。 他当时以为,只要他愿意,跟哪个女人都是一样。 可是此时此刻,他清楚的知道,他一点都不能将就。他不能忍受一具没有感觉的身体,更不能忍受这些女人的亲近。 清河郡主感觉自己像抱了一块石头,她拼命的亲吻,似乎想要捂热他,可是他却愈发的冰冷。 最终,君天纵猛地推开了她。 清河郡主跌在地上,眼睛红红的瞧着他,带着委屈、愤恨、屈辱,颤抖着问:“为什么,为什么?” “抱歉,我实在不想唐突郡主。”说罢,君天纵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只留下清河郡主狠狠咬住唇,圈住身子,哭了出来。 阿月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急忙便把门关上,给清河郡主披了件衣服。清河郡主死死握住拳头,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会这样?” 阿月从来没见过清河郡主这么狼狈,这么疯狂的样子,当下便安抚道:“一定是那个贱婢。奴婢听说,她似乎已经爬上了四公子的床。” 所有的愤怒和屈辱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对象,她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死死盯着外面道:“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是,郡主放心,奴婢已经照计划安排下去了。不出意外,她明日就得死。” …… 赵慕灵在屋中转了两圈,不敢睡君天纵的床,最后窝在榻上睡着了。 君天纵从红枫苑出来,直奔卧室而来。 他要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只对她有感觉,然而,看到赵慕灵像小猫一样缩在榻上,身上什么也没盖,就穿着衣服,枕着手臂睡了。他所有的火气瞬间便熄灭了,就那么站着,看呆了。 明灭的灯光在她脸上跳跃,柔软如瀑的发丝散落在肩上,修长如蝶翅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暗影,那样子宛若沉睡的仙子,恬静淡然,仿佛能净化人的心灵。 尤其是她嘟起的小嘴,还吧唧了两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好吃的,可爱极了。 君天纵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轻轻拉起被子盖在了她身上,手轻轻触到她的脸蛋,嫩嫩的滑滑的,真舒服。他的嘴角居然不由得勾了起来,他忍不住想叹息,这样绝色的人儿究竟是谁的艺术品。 这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毛,小巧的耳朵,无一处不完美。 只怕最好的雕师,也未必能做出这样一个巧夺天工的作品。那一刻,君天纵是真的动了心。 就在这时,那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四目相对,猝不及防。 君天纵一囧,立刻直起身子,掩饰的咳嗽了一声。赵慕灵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而是飞快从榻上下来,谦卑道:“公子,你回来了?” 君天纵“嗯”了一声。 “那我伺候公子宽衣?”赵慕灵小心询问。 君天纵又“嗯”了一声,伸开了双臂。 赵慕灵熟练的替他解开扣子,腰带……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再没有初时的笨拙,君天纵余光瞥向她,她认真的把外衣搭在一旁的衣架上,又开始替他解里衣的扣子。那松软飘逸的头发不时的扫到他的脖颈,痒痒的,香香的,让他一阵心悸。 就在她替他脱掉中衣之后,他竟一把抱住了她。 她的体香立刻便充斥鼻间,让他整个人都醉了。 赵慕灵被他这个动作吓得不轻,身子立刻便绷直了,小声道:“公子……” “别动,别说话。”君天纵把头窝在她的颈肩,享受着片刻的静谧和美好。紧绷在神经,似乎只有在抱着她的时候,才有片刻的放松。 赵慕灵不再说话,也不敢乱动,生怕再勾起了他的欲火。 赵慕灵觉得他似乎很疲惫,很累,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那一刻,赵慕灵居然有些可怜他。 只是,赵慕灵刚松了口气,随即,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抱了起来。 “公子,不,不要……”赵慕灵看他朝床榻走去,急的小脸通红。君天纵嘴角突然有了一丝戏谑:“怎么?不想伺候我?”说着,声音一冷:“难道,你今天说的都是骗我的?” 他躺在床上,揽住她的腰肢,把她紧紧圈在怀中。 赵慕灵急忙摇头,声音更加小了:“不是,公子,我,我……那个……好像伤了。” 君天纵笑了笑,看把她吓得,看来自己之前真的太不怜香惜玉了。 赵慕灵见君天纵没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僵直的身子这才慢慢放松。不过,却一直警惕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居然睡了过去。 039 密洞 赵慕灵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上盖着被子,君天纵已经不见了。 她坐起身,立刻便有几个婢女鱼贯而入,端着洗脸水,拿着毛巾,还有崭新的衣物。赵慕灵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便有丫鬟蹲下给她穿鞋,有丫鬟给她穿衣,赵慕灵急忙拉住自己的衣领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丫鬟也没有强求,松了手,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赵慕灵穿好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觉得别别扭扭的。自己的衣服还是青楼里穿的,的确不合适,可是这身衣服根本就不是下人衣服。尤其是这天青色的裙摆上绣的白梅花,阵脚细密,巧夺天工。再看着料子,是上好了杭绸,只怕只有贵族小姐才穿的起吧。 俗话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赵慕灵一出来连丫鬟们都啧啧赞叹。有副好皮囊就是不一样,穿上之后,比红枫苑的那位还漂亮。 “姐姐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还是把我往日穿的衣服拿过来吧。”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大丫鬟走过来,笑道:“雪儿姑娘,这是公子特地吩咐的,我们哪儿敢怠慢。你再叫我们姐姐,可是要折煞我们了。” 是他?赵慕灵想起之前他说纳妾,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赵慕灵叹了口气,就先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她打发了丫鬟,洗漱之后,坐在窗前发呆。眼下自己不能贸然跟桂嬷嬷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此时,院里扫地的一个小厮看四下无人,便鬼鬼祟祟的朝这边走了过来,然后悄悄往窗里扔了团纸,便立刻离开了。 “喂……”赵慕灵看他走了很快,很怕被人发现的样子。心中猜测,是不是桂嬷嬷的人?当下也紧张起来,急忙拿了纸条,关上窗户,打开来看。 字条上用正楷写着一句话:晌午,后山见。 规整的字迹,显然是是为了掩人耳目。赵慕灵熟练的掏出火折子,把纸条烧了。心中已确定了八成。 毕竟,在这个清风苑里,唯一想跟她秘密相见的人,只有桂嬷嬷。 所有的计划,那天桂嬷嬷已经跟她说了七七八八,王爷寿宴当日,她们会拿着王府的腰牌从后门进入,伪装成送菜的。然后接机潜入前院,只要她一声号令,她们便取了狗皇帝的项上人头。 可是,桂嬷嬷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跟她见面?难道事情有变? 赵慕灵心中忐忑,无论如何,她都要走这一趟。 晌午,赵慕灵未吃午膳,便直接去了后山。这清风苑的后山不算很大,但是却种着不少的奇花异草,还算隐蔽。赵慕灵转了几圈,并未发现桂嬷嬷的身影,不过,倒看到一些细碎的布条,像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赵慕灵便随着布条走,很快便又看见了第二条,第三条……她走了许久,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这后山居然另有乾坤。 这奇花异草深处居然是一处陡坡,陡坡下连着院中的碧水湖,湖水浑浊,隐约还打着旋,似乎这平静的湖面下,有涡流。尤其是还看不见底,越发让人心悸。只是,陡坡壁上却有一处凹槽,仅容得下两个人。若不是上面有条绳子,赵慕灵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洞。 “有人吗?”赵慕灵试探着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她皱了皱眉,绳子在这里,显然是为她准备的。怎么可能没人?难道是不方便说话? 她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桂嬷嬷会这么熟悉这里地形,却还是顺着绳索下去了。 然而,脚刚落地,脖颈便是一凉,接着阿巧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死丫头,没想到是我吧。” 看来自己是中计了。也在意料之中,赵慕灵并不慌张,只是冷笑道:“为了我,这么大费周章,还真是难为你了。” “只要能让你从这里消失,费些力气怕什么。”阿巧以为稳操胜券,不由得得意起来,反而不慌着除掉赵慕灵。 毕竟,气还没出,就这么杀了,太便宜她了。 阿巧把她转过来,一巴掌便扇了过去,赵慕灵的嘴角瞬间便溢出血来。连挽起的头发都打散了。 赵慕灵脸上起了五个红指引,很快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阿巧越发得意,羞辱道:“你这个小妖精,抢了我的萧公子不说,还敢打四公子的主意。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赵慕灵捂着脸,敏锐的从这话里听出了不寻常之处。眸光一转,瞪着她道:“阿巧,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如今打四公子的主意,不是正和你意吗?” 阿巧眼神明显有些慌,她立刻定了定神,呵斥道:“用得着你管吗?你也真够笨的,我一撒网,你就上钩了。” 040 毒药 “是啊,我应该想到的,若非这府里的熟人,谁会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呢?”赵慕灵紧紧盯着阿巧,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逼人的气势,“可是,阿巧姑娘不是进府没多久吗?这个地方究竟是谁告诉你的呢?” 阿巧这才意识到失言了,不由分说道:“临死了,还这么多废话。”说着,就要了结赵慕灵。 可是,赵慕灵的一句话却差点吓得她尿裤子。 “清河郡主吗?”赵慕灵目光沉静,带着知晓一切的通透。 阿巧手一抖,显然是被猜中了心思。 听说清河郡主小时候就住在凌王府,想必对这清风苑也是极为熟悉。如果玩捉迷藏的话,这洞穴是最佳藏身地。 “雪儿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阿巧眼中杀意渐深,“可惜,却要带着这个真相去见阎王了。”说着,手上用力,匕首便朝赵慕灵脖颈的动脉割去。 可惜,利刃刚刺破皮肤,阿巧便被一阵烟眯了眼。眼睛火辣辣的疼,接着头也疼了起来,那种疼就如无数蜈蚣从眼睛钻入了头皮,疼的无法忍受。 她本能的抱住头,尖叫起来:“啊——好疼——” 却不知道,赵慕灵就静静的站在她面前,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整个人如从地狱冥神,冷漠中带着恐怖的气息。 果然,下一秒,赵慕灵就一脚把她踹了下去。 “哗啦”湖面激起很大的浪花,然而,阿巧还来不及浮出水面,便被湖底的旋涡吸了下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赵慕灵冷冷的瞧着那逐渐平静的湖面,勾起了嘴角。想杀她,她还嫩点! 其实,从她看到布条开始就有所怀疑了。如果真的是桂嬷嬷冒险来找她,绝对不会搞这么多的花花肠子。所以,她断定另有其人,只是,若是这次她不上钩,只怕对方还会有下次行动。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人家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她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一番美意。 所以,赵慕灵便欣然赴约。结果跟她想的差不多,阿巧以为自己手里又把匕首就能制服她,却不知道,杀人,除了利刃之外,还有毒药。 她手里奇奇怪怪的药粉多的是,不介意都让阿巧试试。这钻心粉还是最轻的,没想到她连这点疼都受不了。赵慕灵摇了摇头,便顺原路返回。 她本想回屋先换身衣服,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君天纵在看书,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脚交叠搭在案几。看起来蛮舒服,蛮恣意的。听到动静,他头都没抬,闲闲的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赵慕灵脑子都没过,从善如流道:“去后山散散心。” 君天纵手里拿着书,眼睛稍稍从书上移开,朝她扫了一眼。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乱了,脸上似乎有伤。再往脚下看,一双绣鞋湿漉漉的,鞋底沾满了泥。这是去散步还是在地上滚了滚了? 赵慕灵此地无银的解释了一句:“没看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以为君天纵还会再问,没想到,他只是“嗯”了一声,眼睛便又移回了书上。 赵慕灵小声道:“那……公子,奴婢去换件干净衣服,再来伺候。” “不必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了。”君天纵的语气很平静,却没有一丝的温度,好像对待陌生人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赵慕灵猜不透,也不想去猜,只行了个礼,“奴婢告退。”之后,便进了里屋。 君天纵这才放下书,可眼中早已是一片冷凝。 他狠狠我握了握拳,咬牙切齿道:“雪儿,你究竟还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红枫苑。 阿月禀报道:“回郡主,这会儿人估计已经死了。奴婢亲眼见那贱婢顺着绳子下去了。”郡主坐在摇椅上,捧着杯茶,嘴角划过一丝笑意:“阿月,做得好。” 她想到什么,立刻直起身子,道:“走,去找天纵哥哥。”阿月上前接过了茶盅,放到桌上。陪着清河郡主去清风苑。 然而,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见赵慕灵跟一个仆役说着什么。眉开眼笑的,一脸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阿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她,她怎么会这儿?我明明看到……” 话音未落,脸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清河郡主气急败坏的指着她道,“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阿月急忙跪下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明明……” 清河郡主压根就不想听她解释,一甩袖子,直接回去了。阿月眼中噙着泪,瞪着不远处的赵慕灵,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笔账,她记下了! 下午,君天纵便与千城一起出了门,赵慕灵得到消息之后,立刻从床上坐起,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从后门离开了。只是,她前脚刚走,阿月后脚便跟了过去、 041 跟踪 两人都没发现,暗地里有一双眼睛,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之后,那人便去找千城,把自己见到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千城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跟着,这才去找君天纵。只是,两人刚踏出凌王府,就看到正在与管家理论的萧奉之。 “你眼瞎了,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要进去拜会王爷!” 管家被他缠的满头汗,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萧公子,王爷有令,最近府里贵客渐多,若非有府中令牌,谁都不得随意进出。” “不可能,就我跟老王爷,跟世子爷,跟诸位公子的交情,还需要令牌?”萧奉之气的鼻子都冒烟了,可不管怎么说,管家就是不让进。萧奉之想了想,突然抓住管家的衣领逼问,“是不是君天纵的主意?是他下了什么密令吧?” “不是,不是……”管家被逼的没办法,一扭头,正瞧见君天纵站在一旁,嘴角含笑,一副看热闹的架势。于是,急忙道:“四公子……” 萧奉之没想到君天纵还敢出来,立刻丢了管家冲了过来。千城急忙挡在君天纵面前,戒备的盯着萧奉之。 “君天纵,你到底把雪儿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府找她?”萧奉之倒也没有贸然出手,不过,却是恼怒异常,脸上更是焦急不已。好像雪儿不是待在府里,是在狼窝里。 萧奉之虽是好色,可他从来没见萧奉之为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为了雪儿,他居然连礼数都不顾了。难道是要跟他宣战吗? 君天纵看着他,眸光深邃,平静无波,语气却极为严肃:“我再告诉萧公子一次,雪儿是我清风苑的人,我宠幸她也好,杀了她也罢,都跟你没关系。还请萧公子注意身份。” “你!”萧奉之瞪着君天纵,恨不得现在就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君天纵突然笑了,带着碾压一切的冷酷:“忘了告诉你,雪儿已经是我的女人。不日便要成为我的侍妾。还请萧公子日后莫要再打她的主意。” “侍妾?”萧奉之整个人都傻了,茫然道,“成为了你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看着萧奉之失魂落魄的样子,君天纵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压制对手的快感:“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对千城道:“我们走!” 主仆两人上了马车,走了不远,君天纵打帘子往后看了一眼,萧奉之竟还在门口站着。似乎有些不甘心。 君天纵眼中露出一丝不悦,吩咐千城道:“明日多派个人在门口守着,绝不能让他踏入凌王府半步。” “是。”千城起初以为公子对雪儿不过是一时新鲜,没想到,公子居然如此上心。再看看这萧奉之,似乎也对雪儿用情至深。真不知道这丫头的魅力怎么这么大,竟让他们一个个都迷了心窍。 刚才有小厮来报,说看见雪儿姑娘独自一人出府了。不大一会儿阿月姑娘也跟了出去,恐怕会对雪儿姑娘不利。 阿月是清河郡主的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近日,公子明显疏远清河郡主,再加上那天晚上,公子衣衫不整的从红枫苑出来,这其中痴缠怨憎,可想而知。想必如今的清河郡主,把公子对她的疏远,都算在了雪儿头上。 这一次,只怕是要利用公子不在府里的时间,除之而后快。 千城本来想跟公子说的,可是,想起公子多年来忍辱负重,暗中算计,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才在暗中组建起一支庞大的关系网。他不能让公子为了一个女人分神,更不能让公子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更何况,这次,他们要去接一个重要人物。这个人在京都的影响力举足轻重,绝对不能怠慢。 所以,他自作主张的没有开口。 烟花巷。 赵慕灵被阿巧算计之后,知道这幕后主使是清河郡主,可是却无计可施。不得不说,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妙极了。 只是,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赵慕灵突然觉得最近桂嬷嬷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她是倔脾气,打定的主意,绝不会轻易放弃。刺杀君天纵失败后,想必她还会继续刺杀计划。不过,君天纵昨日出去,没有遭到伏击。如此看来,桂嬷嬷似乎改变了目标。 想到这里,赵慕灵猛地坐了起来。不行,她要阻止桂嬷嬷的行动。 这府里其他三位公子,只怕没有君天纵那么好说话,除非真的把人杀了,否则,事情败露,就全完了。无论如何,她今日都要去烟花巷一趟。 然而,她刚拐过弯,突然瞥到身后有红衣一闪而逝。脑中警铃大作,赵慕灵皱起了眉头。 自己可能被跟踪了。 收回迈入烟花巷的脚,赵慕灵朝闹市走去,眼下要尽快把人给甩掉才行。 然而,那人显然是有武功的,不管她走快还是走慢,她都不远不近的跟着,到最后甚至连躲都不躲了。就那么大喇喇的走了出来。 042 酒馆 赵慕灵扭头,正看到阿月抱着剑,朝她阴森森的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容,带着藐视和阴狠。 她既然已经自爆了身份,想必,这一回,是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不行,她不能死在阿月手里,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 想到这里,赵慕灵一咬牙,转身拔腿就跑。 碎玉轩离这里不远,也许公子就在那儿。只要跑到碎玉轩,阿月就没辙了。 可是,这里离碎玉轩还有两条街! 赵慕灵闭着眼,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前跑,阿月却并不着急,她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就在赵慕灵消失在街角之时,阿月轻松一跃,已上了房顶,然后在房檐间起起落落,很快便在另一条街截住了赵慕灵的去路。 “还跑吗?”阿月笑的格外好看,她抽出剑,食指一弹,发出“铮”的一声,“你是想横着死,还是竖着死,自己挑。” 赵慕灵知道这回必死无疑了,可是,她不甘心,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我想想……想想……”赵慕灵说着,往后退着,在阿月出手之前,她掉头往回跑,十字路头有个小酒馆,人不多,她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店小二端的酒都被她撞飞了。 “怎么不长眼啊——”店小二眼疾手快,急忙稳住了,吓得长舒了口气。 然而,还未回过神,又一个人冲了进来,这回酒坛摔在地上,酒流了一地。 店小二气急败坏,一把抓住了始作俑者:“怎么又来一个,喂,酒撞翻了,赔钱!” 阿月眼看赵慕灵上了二楼,从袖中掏出几粒碎银丢给他,甩开他的手,往楼上追。然而,上了楼,却发现那丫头不见了。 这二楼一眼望到底,只有六个房间,赵慕灵必定在其中一间。 阿月慢慢的从这几间房走过,发现只有最里面的两间房有客人。她正准备去敲门,瞥见店小二拿了坛酒上来。他看到阿月之后,把怀里的酒抱的更紧了,问道:“姑娘,你是吃饭啊还是住店啊?” 阿月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捉奸啊?”店小二白了她一眼,敲了敲隔壁的门,“客官,酒来了。” 里面开了门,阿月趁机往里面扫了一眼,里面一张桌子,八个凳子,还有一个矮柜,藏不了人。赵慕灵不在这个屋里,那么显然,是在另外一间屋中。 阿月嘴角划过一丝狞笑,准备硬闯,店小二送完酒,给人家关上门,扭头看到她这架势,一把拉住她道:“你干什么?真是来捉奸啊?” “没错。”阿月甩开他道,“放开我,今日我定要让那骚狐狸千刀万剐。” 没想到小二却抱她更紧了,还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道:“姑娘息怒,这里的人不是你能惹的起的。”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她又勾引了谁。”阿月刚要挣脱,店小二便指着大堂坐的几个侍卫道,“姑娘,你瞧着阵仗,是普通人吗?” 这几个侍卫各个高大威猛,身着铠甲,就是吃饭的时候仍旧纪律严谨。可见是受过训的士兵,那这屋中的人定然是某位将军……想到这里,阿月后怕的咽了口唾沫。 此时,楼下这几位正虎视眈眈的瞧着阿月,若不是刚才小二拦着,只怕她还没进去就被人砍了吧。 难道就这么放了赵慕灵? 不行,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她绝不能轻易放弃。 既然她想玩猫捉老鼠,那她就在外面守着,她就不信赵慕灵能一辈子待在里面。 “姑娘,楼下请吧。”店小二看她不再挣扎,这才松了手。 阿月握了握拳,愤恨的朝那屋子看了一眼,这才不甘心的跟着小二下楼。不过,却捡了楼梯边的位置坐下,只要有人下来,她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此时,屋中却是一片尴尬。 赵慕灵耳朵贴在门上,确定阿月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转过去,却正对上一双好奇,探究的黑眸。进来的时候,她心神不宁,根本就没往他脸上看。 此时才发现,这人穿着一件淡紫色水龙纹长衫,腰间系着条名贵的白玉带,头发用银冠高高竖起,并别着根紫檀木簪。 儒雅大气,尊贵不凡。 不管穿着还是装饰,用料都极为讲究。想必非富即贵,可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窝在这种小酒馆里。不合常理啊。赵慕灵再往他脸上看去,不由得呼吸一滞。 两道剑眉斜飞向上,双眸明亮沉静,给人落拓潇洒的感觉。鼻子又高又挺,薄唇轮廓清晰,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勾起唇角的样子,反而有温暖的意味。 他盯着她看,眼中有些许的亮光,像天幕上的星星。赵慕灵的心忍不住突突的跳,既尴尬又不好意思。 043 挽袖 想必此时的她看起来很狼狈吧。她忍不住理了理腮边的发丝:“不好意思,打扰了公子雅兴。我也是迫不得已。” 这位公子不但没生气,还朝对面的位置努了努嘴:“没关系,坐吧。” 赵慕灵这才发现屋中只坐了他一人,不过却摆了两副碗筷。饭菜未动,酒坛也未开封。显然在等人。 便摆了摆手道:“算了,我再待一小会儿,马上就离开。” “只怕她此刻就在楼下,等着你出现呢。” 说实话,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对方拿起杯子倒了茶放在桌子上:“休息一下吧,至少此刻你还是安全的。” 跑了那么久,这会儿还真渴了。赵慕灵看对方行事坦荡,也不再扭捏,直接走过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学着江湖人的做派,一抱拳道:“多谢公子收留,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他日我定当报答公子之恩。” 本以为对方会大手一挥,表示不足挂齿。 没想到,他低笑了一下,简言意骇:“墨北樘。” 赵慕灵尴尬的笑了笑,敷衍道:“好,墨北樘,我记住了。”心里却在暗暗着急,怎么脱身。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感觉怪怪的。 这家伙好像很随和,不过却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果然,就在赵慕灵挠了两回墙之后,突兀的开了口:“你呢?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得罪的是什么人?” “我叫……赵……”赵慕灵拖长了声音,眼珠子一转,随口胡诌,“飞燕,对,赵飞燕。我来自南疆永州。至于那个追杀我的人,她就一婊子!别人看她相公一眼,她都觉得人家想入非非。总之就是一疯女人。” 赵慕灵满口跑火车,说的唾沫横飞,激情四射。对方却仿佛没听见,自顾自的转着扳指玩。 末了,才来了一句:“有意思。” “什么?”赵慕灵没听清。 墨北樘却站起来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安全送你出去。” 赵慕灵一听,高兴极了:“真的?那太好了!” 要看天色越来越暗,赵慕灵也些急了。不过,却起了一丝疑虑:“你为什么要帮我?” “就当我比较喜欢多管闲事吧。” 赵慕灵看对方神态淡然,举止坦荡,不像是小人,而且,他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没有理由算计比他低很多的人吧。 赵慕灵想,出去也是一死,倒不如信他一回,便道:“公子说笑了,能得公子相助,是我三生有幸。” 嘴倒是挺甜。墨北樘斜了她一眼,站起来道:“朱顺。”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略低,却十分机灵的仆役。他关上门,看都没看赵慕灵,直接给墨北樘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把衣服脱了。”墨北樘言简意赅。 朱顺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依言把衣服脱了。只剩了条大裤头,和一身的排骨。 “公子,有些冷。”朱顺抱着自己,瑟瑟发抖,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赵慕灵都忍不住笑了,可是墨北樘却只是勾了勾唇,让他出去。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那模样又温暖又俊雅,让人如沐春风。不像君天纵,笑容总是别有深意,让人看不透,猜不着,有时候甚至胆战心惊。 那笑太过凉薄,犹如寒冰直戳到人心底。 如果君天纵是万年的寒冰,那么他就是初夏的暖阳,不灼人,也不凌冽,柔柔的暖暖的,像有跟羽毛在撩拨你的心。 总之,他一笑,赵慕灵总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你这样出去不方便,把下人的衣服换上吧。”墨北樘发了话,赵慕灵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这才急忙包住朱顺的衣服,去了屏风后面。 不一会儿,赵慕灵便出来了。不过,衣服好像有些大,赵慕灵有种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感觉,袖子长的像唱戏的,裤腿也在脚下踩着。 又可爱又滑稽。 墨北樘不由一笑,摇了摇头,走上前,亲自替她挽了袖子,然后蹲下给她挽裤腿。 赵慕灵低头,正瞧见他微微凸起的眉骨,以及高挺的鼻梁,当他身上独有的紫檀香飘进鼻间的时候,赵慕灵整个人都绷紧了。一颗心跳的极快,当然,心底更多的是说不清掉不明的情绪。 鼻子还有些酸。 记得小时候,母后就是这样给她挽衣袖的,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没想到,在一个破落的酒馆,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追杀,这种感觉会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体会到。 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撑不住落下了。 “好了。”墨北樘起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发现她眼眶红红的。赵慕灵急忙别开脸,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那我们走吧。” 他果然没有追问,而是打开了窗户,问她道:“怕高吗?” 这窗下正是客栈后院,院子里有个马厩,里面拴着几匹马,外面有辆豪华马车。 044 错过 赵慕灵立刻明白他的用意,犹犹豫豫道:“不怕……是不怕,可,我不会轻功……”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一句:“那就得罪了。”接着,整个人被凌空抱起,走到了窗口。 赵慕灵发现这里离地面足有一二十米,掉下去非死即残,吓得整个人都傻了。耳边突然传来温柔的提醒:“抱紧我。” 赵慕灵立刻如八爪鱼一样抱紧了墨北樘的脖子,接着两人便从窗口一跃而下。 风呼啦啦在耳边回响,强烈的失重感让赵慕灵吓得尖叫起来。 可一瞬,嘴便被人堵上了。赵慕灵本来害怕的闭上了眼,这会儿竟猛地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没错,他居然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 这这……这分明就是趁机吃她的豆腐!落地之后,他便立刻从她唇上离开,赵慕灵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赵慕灵觉得今天的自己傻极了。 墨北樘放下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实话,他真的没想到,她的唇居然这么软,还有甜甜的味道,让人有些留恋不舍呢。不过,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女人的,这点诱惑对他来说,算是最低级别的。 若不是怕她把对手引来,他根本用不着如此。所以,也只是礼貌性的来了一句:“情非得已,望姑娘见谅。”说完,便往路口栓的马车走去。 赵慕灵整个人都傻了,他,他就这么风轻云淡的一句情非得已,就走了,走了……好像占便宜的人不是他一样。 刚才她应该立刻给他一巴掌的,赵慕灵暗暗后悔,可是想起是对方帮自己脱身,自己立刻就恩将仇报不太好,所以便忍住了。心里默默的来了一句:就当被猪啃了吧。 总之,之前对他极好的印象,因为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全部败干净了。 “赵姑娘。”墨北樘见人没跟上来,便低低的喊了一声。 赵慕灵三两步便跑了过去,走过去才发现,马车前坐的马夫,正是把衣服脱给自己的朱顺。 这人从头到尾都把赵慕灵当空气,直接对墨北樘道:“主子,我已经让人留下带话了。您上车吧。” 墨北樘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用手做脚蹬,对赵慕灵道:“上来。” 赵慕灵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坐君天纵的马车,那人居然直接把她掐了上去,再看看这双大手,带着尊重与询问,让赵慕灵十分感动。这个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让赵慕灵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是有尊严的,是被人平等相待的。不用顾忌主仆身份,不用胆战心惊的讨好谁,更不用处心积虑的算计。也不用每天如履薄冰的演戏,甚至被伤害了,也要笑着忍耐。 赵慕灵踩上那双交叠在一起的手,对方稍微一用力,她便蹬上了马车。 随后,墨北樘才跟着上去。 马车的门被关上之后,朱顺便驾着马车出了客栈。只是,这辆马车刚走,另外一辆马车便到了。 千城打开门,君天纵从里面走了出来。 今日,他要迎接的不是别人,正是继凌王之后,楚国最新崛起的战神——武安侯墨北樘。 整个楚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天赋异禀,能征善战,懂兵法,善谋略,十三岁战场杀敌,立功无数,十七岁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龙颜大悦亲赐武安侯,以示嘉奖。 如今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管在朝堂之上,还是民间都有极高声望。 近来国泰民安,边疆安定,皇上有意将其召回,正愁找不到理由。墨北樘便请旨回京,为老王爷祝寿。 这简直让皇上欢喜之际,自然是马不停蹄的答应了。 墨北樘与君天纵说起来还有些私交,不过,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交恶了。这次君天纵主动来接,已有示好之意。墨北樘设了酒宴,也大有冰释前嫌的意思。没想到,本该握手言和的两个人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千城进酒楼,听见墨北樘的下属说,人已经走了。急忙问:“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那人摇了摇头:“走了没多久,至于去哪里,小的实在不知。” 千城转头对君天纵道:“公子,既然武安侯下榻在这里,想必总归会回来了。不如我们等一等。” 心里却暗暗抱怨,若不是君天纵磨磨蹭蹭,又拐了一趟碎玉轩,说不定就见着墨北樘了。他们家公子,他最了解,他这个人啊,就是爱面子,放不开,心里有意示好,却总想让别人先低头。 好像说两句好话,就会掉块肉似的。 这回没见到墨北樘,君天纵肯定已经不爽了。果然,就听君天纵道:“等什么等,他回来就去凌王府来拜会好了。” 说完,直接出了客栈。千城急忙对墨北樘的侍卫道:“侯爷回来,务必告知,就说我们公子已经来过了,请侯爷到府中一聚。”说完,才去追君天纵。 045 信物 赵慕灵坐在马车中,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回,算是躲过一劫了。 只是,蓦然抬头,却正装上墨北樘注视的目光。于是,立刻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墨北樘不由得想笑,这个丫头还真是有点意思。 在酒楼的时候,她慌慌张张跑进来,关上门,立刻便竖起食指嘘了一声。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惊恐。 墨北樘善如流的没有吱声,接着便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心中猜测,她定是被人追捕,才藏身到这里。 再看她,一副要死的样子,死死抵着门,默默念叨:“诸天神佛保佑,千万别进来,千万别进来……”好像外面是洪水猛兽似的。 那样子又可爱,又好笑。 墨北樘便打量起她来,这丫头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粉色襦裙,上面是一个白色短衫,腰间系着一条红绸,好像是某些富贵人家的丫鬟打扮。就连头饰也是既简单的样式,几排辫子相互交叠,最后由一根花钗固定,其余头发都散在脑后。 可越是这样简单,越衬的她唇红齿白,明艳动人,尤其是她咬唇害怕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鹿。 没来由的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此刻,看她终于松了口气,便道:“你放心,她应该不会追来了。” “那就好。”赵慕灵拍了拍胸口,很真诚的看着墨北樘道,“今日多亏了你,太谢谢了。” 墨北樘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想逗逗她,于是,便开了口:“只是,不知道姑娘打算怎么报答我呢?戏文里不是常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赵慕灵可不想以身相许,她大事未成,怎么可能嫁给他。 于是,急忙道:“只能一命抵一命了。” 江湖中人,不是崇尚什么浩浩深恩不求回报什么的吗?怎么这人这么小气巴拉的。赵慕灵想翻白眼,不过,到底也是别人出手相救。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没什么可抵赖的。 赵慕灵摸了摸身上,出来的急,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只有一些毒药粉。 就在赵慕灵苦苦思索,拿什么给人家当信物的时候,头上一轻,只见墨北樘从她头上取下一根珠钗,这钗子通体雪白,尾部用银叶子镶嵌了淡粉色的玉兰花。 不算贵重,却也别致。 “就这个吧。以后,我拿出此钗,你便允我一件事可好?” 他眉眼淡淡的望着她,含着温柔的笑容,那气度,那神采,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赵慕灵差点又愣住了。不过,她很快移开眼,左看右看掩饰尴尬:“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出卖良知的事,都可以。” 心里却在想,这一别,只怕是山高水远,再不相逢了。送你跟钗子,当纪念好了。 马车走了两条街,墨北樘往外面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便问:“赵姑娘家住何处?我送你过去。” 赵慕灵一看,这地方居然就在烟花巷附近,于是急忙摆手道:“不用了,我现在就下去。” 说着,便把探出了半个身子,对驾车的朱顺道:“喂,小哥,停车,我要下去。” 朱顺面无表情,猛地一拉马缰,赵慕灵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后面跌去。 这回铁定要摔个狗啃屎了。想起后面那个如白云般纤尘不染的人,赵慕灵觉得这次糗大了。朱顺嘴角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却没想到,墨北樘伸开手臂,赵慕灵直接跌进了墨北樘的怀里。 她惊魂未定,抬眼那一刻,墨北樘正低头,眸光交接,暧昧不已。 这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姿势亲密,肌肤相亲,赵慕灵的脸瞬间就红了,她觉得尴尬极了,尤其是被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怎么有种自己是猎物的错觉。 赵慕灵动了动,支支吾吾道:“那个……” 墨北樘明白她的意思,手轻松托住了赵慕灵的腰,把她推了起来。眼底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找姑娘,没想到姑娘你这么主动啊。” 赵慕灵感觉臊得慌,看也不看他,飞快的说:“公子,后会有期。”说完,飞快的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了下去。 然后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冲入了人群中。 墨北樘打开帘子,看她娇小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心头竟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朱顺木然道:“侯爷,我们回去吧?估计这会儿,四公子早就到了。” 墨北樘“嗯”了一声,坐回了车内。 赵慕灵绕了点路,确定无人跟踪,这才闪身进了烟花巷。她飞快的来到酒馆门前,发现大门紧闭,心里有些慌慌得到。于是,急忙上去敲门,低声唤道:“有人吗?是我,快开门。” 喊了许久,无人回应。 他们去哪儿了?以前,就算桂嬷嬷不在,也会留一个人看门的。像今日这种情况,几乎从来没有过。 赵慕灵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046 残忍 她想起之前桂嬷嬷跟她说的话,想必她不会轻易放弃给凌王“献寿”的机会,只是,君天纵这些天一直都相安无事,说明他们已经转移了目标。可是他们另外锁定刺杀的人会是谁呢? 不行,一定要阻止桂嬷嬷,这个时候杀人一定会影响行刺楚皇的计划。 她要阻止他们。 赵慕灵突然想到一个地方,说不定在那里可以知晓桂嬷嬷的行踪。然而,她刚转身,便看到巷子口走来七八个彪形大汉,他们手里什么也没拿,不过膀大腰圆,胸肌极大,胳膊比赵慕灵的大腿还粗。一看就是练家子。 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月。 她阴冷的盯着赵慕灵,冷笑道:“真有你的,居然能让墨北樘那样的人出手帮你。可惜,他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今日,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逃走?” 说着,一打响指,身后的大汉便朝赵慕灵逼近。 阿月身形未动,只是远远瞧着。 赵慕灵被那些大汉渐渐围住,阿月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这个女人赏你们了,玩完之后,记得给我毁尸灭迹。” …… 马车晃晃悠悠,君天纵头枕着手臂靠在车壁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他想起晌午探子回报,说阿月从中捣鬼,利用阿巧刺杀赵慕灵,没想到赵慕灵却把阿巧给推进了湖里。 又想起赵慕灵若无其事的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模样又无辜又单纯,君天纵就一阵烦躁。 她究竟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骗了他多少回,她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君天纵的手慢慢的握紧了,尤其是想起,她承欢之后,流着泪对他说喜欢,他居然还信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哪里是京都第一聪明人,分明是天字号第一大傻瓜。 君天纵恨不得现在就想掐住她的脖子,问问她究竟是谁派来了,究竟想干什么? 可是,他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看似柔弱,可是却是个硬骨头,自己那天晚上差点掐死她,她都不张口,想必是个不怕死的。 一时间,君天纵居然想不出如何对付她。 不过,很快君天纵嘴角便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真是越来越好玩了。雪儿,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君天纵闭上了眼,心中默默盘算。 “别过来,别过来……” 马车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君天纵耳朵一动,眼睛猛地睁开了。 他似乎听到了雪儿的声音。 烟花巷。 那些大汉不由分说就朝赵慕灵扑了过去。阿月看着不断扔出来的衣服,还有赵慕灵的惨叫,心情好极了。 她在酒楼大厅差点撞上进来的君天纵与千城,幸好她机灵,直接躲到了楼梯下。 若是,让君天纵看到她,这件事就露馅了。 幸好君天纵很快就离开了,阿月长舒了一口气。她刚才听到,墨北樘的侍卫说,他刚刚离开。那么,赵慕灵岂不是也跟着走了?想到这里,阿月便立刻去追。 这一回,为了以防万一,她带了打手过来。 就算她有命逃,清白也毁了。她就不信君天纵还会要她这只破鞋。 阿月没想到的是,身后突然想起了千城的声音:“阿月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我……” 阿月脑袋“嗡”的一响,机械的转过身来。当她看到千城身后站的君天纵,整个人面如死灰,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君天纵看到阿月那一刻,几乎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看到那些围在一起的大汉,君天纵的一双眼睛瞬间便染上了血色。 原来自己没有听错,那么,这些大汉身下之人就是…… 想到这里,君天纵只觉得脑袋充血,暴怒至极,整个人宛如从罗刹地狱而来。 赵慕灵死死护着自己的最后一件衣服,手里却握着一把催魂散,这催魂散只要人沾上,会立刻倒地而亡,七窍流血而死。这是她手里的王牌,自然要在最后一刻使用。 毕竟,她最后要对付的是阿月,所以,一定要让她先放松警惕。 然而,当她听到千城的声音,准备出手的催魂散便又放了回去。千城在,君天纵就一定在,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自爆身份。 那些大汉对赵慕灵又扯又抓,好不怜香惜玉,赵慕灵紧紧闭着眼,默默忍受。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喊:君天纵,你怎么还不出手? 她不是自信他喜欢她,而是,她相信,像君天纵那样清高又自命不凡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玩过的东西,被他人染指。 就在赵慕灵连最后一件衣服都护不住之际,在她身上乱抓的咸猪手突然不见了。接着,身边便传来了无数的惨叫声。 千城与阿月都惊呆了。 君天纵下手毒辣,行动果决,三下五除二便了结了五个大喊的性命,剩下两三个疼的满地打滚。 原以为这几人也没命了,没想到,君天纵停了手,远远看了阿月一眼。 这眼神很冷,很可怕,仿佛利剑破空而来,让阿月不寒而栗。 047 杀人 阿月双腿打哆嗦,站也站不住,便顺势跪下求饶道:“四公子,奴婢,奴婢一时糊涂,冒犯了雪儿姑娘……四公子,奴婢知错了,您就看在郡主的面子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她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哀求君天纵。 可是君天纵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对地上的三个人道:“那个女人,给我办了。否则,你们一起死。”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里有不从的。 立刻便爬起来朝阿月走去,阿月转身想跑,却被千城伸手点住了穴道。 很快这三个男人就扑倒了阿月,把她身上的衣服扯了个精光。阿月想反抗却反抗不了,只好大声哭求:“四公子,奴婢真的知错了,您就饶了我吧。四公子……郡主,救我,救我……” 可是这苦苦哀求很快便被惨叫声代替,这几个大汉知道,越是让这个女人受罪,自己活命的机会越多。所以,不但强暴了阿月,还对她各种虐待,就算要她的时候,也是让她痛苦至极。 千城亲眼看着,眼中带着一丝不忍。 君天纵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朝缩在一团的赵慕灵走去。 说实话,赵慕灵都傻了。不是因为刚才被那几个大汉欺负,而是没想到君天纵会为了她,得罪清河郡主的人。 如果将来清河郡主真的要指婚给君天纵,那他这么做,分明就是在打清河郡主的脸。 她不过是一个奴婢,一个被他几次三番怀疑的奴婢,值得他这样吗? 看着眼神冷冽,满脸怒意,出手很辣,她的心居然会生出一丝感动。虽然,她有自保的方法,可是看到他为了她杀人,为了她折磨阿月,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君天纵走过来,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她身上。然后打横抱起她,朝马车走去。 赵慕灵缩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怕他问她,为什么会在这儿,更怕他问她,怎么得罪了阿月。 可是,他居然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回到清风苑,把她放在床上之后,便离开了。 赵慕灵想问他干什么去,可犹豫了两下,也没有开口。 她就是一奴婢,哪里有资格问主子的去处。 休息了片刻,赵慕灵便起身去洗澡。洗到一半,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等赵慕灵出来的时候,才听说大公子大公子君天泽被人刺杀,胸口中了一箭,生死未卜。 赵慕灵第一反应,便是桂嬷嬷。 没想到桂嬷嬷居然把目标换成了大公子君天泽,又听说大公子没有死透,越发心急如焚。 若是君天泽醒了,那桂嬷嬷他们岂不是暴露了。 想到这里,赵慕灵简直是坐立难安。 心里想再去酒馆看看桂嬷嬷回来没有,却又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轻举妄动。 就在她纠结难安之时,大门突然被撞开。 君天泽回来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掐住了赵慕灵的脖子,带着忍无可忍的怒意,咬牙切齿道:“好,真是好,害我不成,换了目标对吗?” 赵慕灵心慌意乱,却强自镇定道:“公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然后双手扳住君天泽的胳膊,痛苦道:“公子,你放开,我喘不上气了。” 他本想给她时间,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可是没想到,这女人搞出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把他最后一丝耐性也磨尽了。 尤其是看到大哥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君天纵是着实气坏了。 虽然他们四兄弟从小到大,明争暗斗,小时候争父亲的宠爱夸奖,大了争权势地位,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兄弟的命。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血浓于心。 他们可以相互欺压、争抢,甚至是打的头破血流,却绝对不允许外人动自己兄弟一根汗毛。 这一次,赵慕灵是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不想再姑息了。 红枫苑。 清河郡主正在浇花,今日她的心情挺不错的。 她知道,阿月出马,绝对不会失手。那个叫雪儿的必死无疑。 然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郡主。” 清河郡主一扭头,吓得水壶都掉了。她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破破烂烂,大片的肌肤露在外面,却是青一块紫一块。再看她脸上也是一片淤青,嘴角还有血迹。 若不是那熟悉的声音,清河郡主简直不敢相信,此人就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阿月。 她这个人向来跋扈惯了,什么时候如此狼狈过。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月看到清河郡主,再也支持不住,双膝一软,“扑通”跪地。清河郡主两步走上前,扶着阿月道:“阿月,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那个贱婢呢?死了吗?” 阿月摇了摇头,眼中泛着泪光,委屈的说:“是四公子,他救了那个女人,还让人欺负了我。”说罢,便痛哭起来。 048 杖毙 清河郡主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是看阿月的模样,她是真的心疼。 毕竟,阿月从小跟着她,两人感情十分亲厚,再则,阿月忠心耿耿,是她的左膀右臂,惹了阿月就是跟她过不去。君天纵居然没有给她一点脸面。 想起那天晚上,她已经豁出去了,可是,纵然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他都不屑一顾。清河郡主就气不打一出来。 今日,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阿月,她都要逼君天纵把那个女人给杀了。 想到这里,清河郡主嘴角划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阿月,别怕,我现在就给你报仇。” 清风苑。 赵慕灵看着暴怒的君天纵,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她只是有些难受,明明上一刻还为了她杀人,可这一秒,就要置她于死地。她不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究竟是什么。 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玩物?还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君天纵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让赵慕灵的心慢慢的冷了。她一双美目静静的看着君天纵,一字一句道:“公子既然不信我,杀了我即可,不必废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君天纵突然笑了,冷酷而残忍:“你当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你吗?我说过,留你性命是要折磨你,现在我厌倦了,不想陪你玩了!” 看着赵慕灵平静的面容,紧闭的双眸,君天纵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不过,他已经下了决心。这样的女人不能留! 然而,就在他收紧两指,了结她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公子,王爷要你带着雪儿姑娘到前厅。” “父王?”君天纵皱眉,凌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认识雪儿。他心头突然有丝不好的预感,“你可知父王叫我们做什么?” “属下不知。” 君天纵松开了手,赵慕灵跌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真是命大!”君天纵活动了活动手腕,转身离开了。 千城看君天纵出来,便低声道:“大公子身上的箭拔出来了,未伤及要害,不过,那箭头有毒,人至今还未清醒。皇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却毫无办法。那御医总管说,这毒药极为罕见,除非能找到解药,否则,人估计……” 后面的话千城没有说,大家却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君天纵往后看了一眼,吩咐道:“去,跟着雪儿,莫要让她再耍花招。” “是。” 君天纵来到前厅,远远便看到一个清丽的身影,眉心不由得一皱。 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凌王坐在首位,左手端着一杯骨瓷茶盅,右手拿着盖子慢慢的刮着上面漂浮的茶梗。半句话也不说,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清河郡主站在凌王身后,给凌王轻轻的捏着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女。 “见过父皇。”君天纵看也不看清河郡主,给父亲行了礼。 凌王“嗯”了一声,淡淡道:“坐吧。” 君天纵便坐在了左边第一个位置,只是,他刚坐稳,就听见凌王不咸不淡的问:“你的婢女呢?” 正巧,雪儿与千城走了进来。千城行了礼之后,便站到了君天纵身后。雪儿却一直跪着。凌王完全没让她起来的意思,而是转头问清河郡主:“是她吗?” 清河郡主点了点头,柔声道:“没错。” 凌王自始至终都没多看她一眼,直接摆手道:“拖出去杖毙。” 言简意赅,平静无波,却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君天纵握着椅背的手青筋暴起,自己刚才明明还想杀她,可是当凌王判了她死刑,他为什么会这么不舍。无暇顾及其他,君天纵刚要站起,却听雪儿仰着头问:“王爷,奴婢不惧一死,只是恳求王爷,让奴婢死个明白。奴婢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处?” 凌王眉峰一挑,这么多年了。敢这么质问他的奴婢,她还是头一个。 看来还是老四太良善,居然把一个奴婢惯成了这个样子。 凌王压根就没接她的话,而是声音低沉道:“都聋了吗?” 厅里的四个守卫立刻便上前,拖住赵慕灵往外走。 清河郡主得意的笑了,她就知道,凌王出马,绝不会有错。眼看赵慕灵要被拖出门外,君天纵立刻站起来道:“慢着!” 守卫看四公子发了话,果然停住了。赵慕灵看着君天纵伟岸的身影,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情绪。她想问,君天纵,你这是做什么?我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为什么要杀我的是你,要救我的还是你? 你究竟在想什么? 她觉得,他们之间迷雾重重,她看不清,猜不透,只能被动接受。 “父王,这婢女在我清风苑兢兢业业,从未出错,不知道怎么惹到了您?”君天纵问的小心,却瞥了清河郡主一眼,“还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 049 救兵 凌王瞥了君天纵一眼,这个向来冷漠的儿子,居然会为一个婢女求情。简直匪夷所思。 之前他听清河郡主说,这婢女如何厉害,如何手段了得,如何杀了孙账房,他还有些不信。 左右不过是一个婢女,能有多大能耐。杀死她,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简单。既然郡主开了口,别说她犯下这么多罪状,就是清白无辜也得死。 可此刻,她居然能让自己的儿子出手相救,想来的确不简单。 久经人事的凌王立刻便明白了清河郡主为何要请他出马,处置一个婢女。看来君天纵对这奴婢似乎是动了情。凌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本来杀不杀她都没什么要紧,可看这情形,却是要非杀不可了。 “纵儿,这话本来不该当着郡主的面说,不过,今日既然你有心维护这奴婢,我便不妨告诉你。”凌王牵住清河郡主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眼神也极为慈爱,“郡主是我中意的儿媳妇,我寿诞之时,皇上便会赐婚。所以,我希望你好好待郡主,莫要让她受了委屈。这奴婢勾引主子,惹怒未来主母,死一千次都不够。” 听到这里,赵慕灵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凌王是铁了心要杀她。 而且明确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君天纵。如果这个时候君天纵执意要替他求情,就是跟凌王作对。下场是,她死的更快更彻底。 总之,不管他救不救,她都死定了。 清河郡主嘴角含笑,眼神得意,好像自己已经是君天纵的人了。 凌王看君天纵握紧拳头,没有说话,便以为他听话了。立即摆了摆手,退在一旁的守卫,便拖着赵慕灵往外走。 君天纵往后看了一眼,看着赵慕灵被拖出大厅,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此刻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甚至会火上浇油,让凌王杀她之心更甚。 他只能等那个人来。 赵慕灵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平静的眼神让他心如刀绞。他不断地在心里说:“王八蛋,你再不来,一切都迟了。” 就在这时,一声“慢着——”,从外面传了过来,响彻了整个花厅。 接着一个身材颀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逆光而来,怀里揽着的,正是刚刚被拖出去的赵慕灵。 君天纵松了口气。 清河郡主的笑容很快便从脸上消失了。她瞥见千城趁人不注意,进入屋子,来到了君天纵身后,给君天纵打了一个“任务完成”的手势。彼时,她才发现,刚才凌王说话的时候,千城似乎悄悄出去了。 原来,是君天纵让他去搬救兵了! 想到这里,清河郡主怒气高涨,发誓这回定让赵慕灵死无葬身之地。 “王爷,这婢女是萧某托四公子照顾的。”萧奉之摸了摸鼻子,一脸的笑意,“王爷也知道,萧某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搜罗天下美女。这雪儿可是我的心头肉,王爷若是处置了她,岂不是挖的心,挖的肝吗?” 凌王看着萧奉之,目光冷峻,好似在说:萧公子,这是我凌王府的家务事,你插手好像不太好吧。 他也毫不示弱的回视过去,那意思好像在说:王爷,好歹我也是越国太子,您做事,要讲分寸哦。 眸光交接,暗流汹涌。 最终还是凌王先笑了起来:“左右不过是个婢女,既然萧公子喜欢,便送于你了。” 对于凌王来说,赵慕灵就算是姿色上等,又得了君天纵青睐,也翻不起什么浪。送出去,解了郡主的气就行。 此话一出,君天纵的拳头默然收紧。赵慕灵也是一愣,她倒不是舍不得君天纵,而是自己的所有计划都要在凌王府实施,现在被送出去,那筹谋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岂不是都要付诸流水? 不行,她不能离开。 赵慕灵挣脱开萧奉之的怀抱,“扑通”跪在了凌王面前,哭求道:“奴婢原是西街贩卖的女奴,若非四公子出手相救,奴婢早就身首异处。四公子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早就发誓要当牛做马报答公子。还请王爷给奴婢这个机会。纵然不能在公子身边伺候,哪怕让奴婢去杂役间当个粗使丫鬟也行啊。” 那泪眼朦胧的样子,情深意切的话语,令看着伤心,闻者落泪。 君天纵的心也微微一颤,他目光冷峻的看着她,脸上毫无波澜,心底却在咆哮:雪儿,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偏偏要自找死路?还是你以为,我还会姑息你?容忍你? 可是,她就这么坚定的跪着,带着一丝决然。 萧奉之也惊呆了,他没想到,赵慕灵居然还想留在这里。听她刚才的话,似乎很喜欢君天纵。可是,他也无比清楚,赵慕灵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清河郡主不会放过她!那个女人看似柔弱温柔,只怕那颗心,可没表面那么良善。 想到这里,萧奉之立刻便蹲下,柔声宽慰道:“我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女孩,放心,等你嫁给我,我自会替你报答四公子的。” 050 证据 清河郡主看着他们几个上演情深意切的戏码,当真是恶心坏了。当她洛玉珠是死人吗? “萧公子,我知你素日喜欢网罗美女,可你与这奴婢终究是情深缘浅。”清河郡主上前一步,看着萧奉之,冷笑道,“这婢女杀了凌王府账房和清风苑苏管事,必须要以命抵命。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你是越国太子,就是当今太子,也护不住她。” 不等众人再多说,清河郡主直接高声对外面等候的阿月道:“带证人。” 阿月立刻便把人给带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青。她本来就是最底层的一个丫鬟,哪里见过这么多大人物,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奴婢,见,见过,王王王爷,见,见过郡主,见过公,公子。” 赵慕灵看到小青那一刻,瞳孔微微一缩。自从她设计害死了孙账房与苏管事,就再也没有见过小青。后来才听说,公子撕了她的卖身契,把她赶走了。当时,她还暗暗替小青高清,没想到,她今日竟然会在这儿再次见到小青。 清河郡主给阿月使了个眼色,阿月立刻跪下禀报道:“王爷,这女子原是清风苑的奴婢,与雪儿关系甚好。雪儿如何杀害了孙账房和苏管事,她一清二楚。”说到这里,立刻便推搡了小青一把:“还不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否则,王爷绝不会轻饶你。” 小青想起被威胁的家人,又看了赵慕灵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纠结,不过很快便被坚定代替。 与家人比起来,赵慕灵终究少了些分量。 “请王爷恕罪!”小青一个头磕在地上,把自己如何去找赵慕灵,赵慕灵又如何给她支招,让她引苏管事去假山等等说的一清二楚,毫无保留。 君天纵听着,心惊不已。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是当真相被揭开,他还是震惊极了。没想到,这女子心机如此深沉,手段如此毒辣。这过人的智谋和胆识,非常人能比。 这个女人,今日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清河郡主看赵慕灵一句话也不说,立刻便逼问道:“雪儿,证据在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一回,赵慕灵百口莫辩,无处可逃。 萧奉之刚要开口,清河郡主便立刻截住了他的话头:“萧公子,王爷素来敬重你,你难道要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丫头跟王爷求情不成?” 萧奉之张了张嘴,又悻悻的闭上了。他知道,现在强出头,就是与凌王作对。 更重要的是,赵慕灵一句话都不说,他想帮也帮不了。 于是,拼命的给君天纵使眼色,君天纵却当做没看见,也是不发一语。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出手。 花厅里一时间,格外安静。 清河郡主胜券在握,却步步相逼,直接越俎代庖发了话:“阿月,还不把这个贱人拖出去醒醒。” “是。”阿月高兴极了,马上就要绑人。 君天纵思索再三,最后一刻才仿佛下了决心,站起来道:“父王,这个女人不能死。” 听到君天纵这句话,清河郡主的心都碎了。她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君天纵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论样貌,论才学,论身份,论气质,她哪一点不如一个贱婢? 清河郡主还没想出答案,君天纵已经两步走到凌王面前,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父王,大哥生命垂危,只有此女才能救她。” 凌王低垂的眸子忽而一亮,急切的看着君天纵道:“此话当真?” 君天纵神情严肃,斩钉截铁的说:“孩儿怎会拿大哥的性命开玩笑。” 刚才几人在花厅吵吵嚷嚷,凌王一直是闲散的一旁喝茶,仿佛局外人一般。像他这样久经沙场的人,什么都看淡了。在外人看来是稳如泰山,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 他只知道,这个贱婢无论如何都得死。 可是,就在刚刚,他改变了这个主意。 君天泽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也是世子的不二人选,他对这个孩子的期望和爱都远远超过其他的孩子。 眼下他生命垂危,凌王早已是焦头烂额,今日抽空来理会府中闲事,也是看在墨阳侯的面上。 眼下,爱子的伤情终于有了转机,他怎么可能放弃。 于是,立刻起来,指着赵慕灵道:“我要她活着,谁都不准动她一根汗毛。” 这话明显是跟清河郡主说的。清河郡主整个人都傻了,刚刚王爷明明站在她这一边的,怎么因为君天纵的几句话就变了? 她不甘心,立刻跪下道:“王爷,您不能饶了她。” 君天纵打断她道:“郡主,孙账房与苏管事私通,本就难逃一死。你若真想提前管理凌王府,也要查清来龙去脉吧。” 君天纵特意用了“管理”二字,一来为了提醒清河郡主注意分寸,二来也在告诉凌王,若是再纵容清河郡主胡作非为,将来进了府,只怕不好管束。 051 摊牌 果然,清河郡主一再纠缠,凌王脸上很快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冷冷的瞪了清河郡主一眼,道:“郡主,这里是凌王府,可不是你墨阳侯府。如何处置奴婢,只怕还轮不到郡主管把。”说完,甩袖离去。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清河郡主只觉得脸都丢尽了,再也站不住,提着裙子夺门而出。阿月心系主子,也带着小青跟了过去。 花厅一时间就剩下了萧奉之、赵慕灵、君天纵三个人。 临去时,凌王看了君天纵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君天纵心知肚明。 萧奉之很好奇君天纵跟凌王说了什么,能让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凌王改变主意。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赵慕灵。 只要她安然无恙,他就放心了。 “雪儿,你还好吗?”萧奉之把赵慕灵扶了起来,柔声道,“你都不知道,我听到你遇险的消息有多紧张,多害怕,衣服都没换,就跑了过来。生怕晚了一步,让你遇到什么不测。”说的好像,他起到了什么关键性作用似的。 君天纵的目光落在萧奉之的手上,不由得暗了暗。上前立刻他的手,从赵慕灵的肩头甩开。一把将人揽进了自己怀中,然后宣誓主权一般,轻蔑道:“萧公子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回吧。” 这君天纵,真是好样的。用他的时候把他叫来,不用他的时候,一脚就把他踢了。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萧奉之一把扯住雪儿的胳膊,毫不示弱道:“不行,雪儿跟着你太危险了。今天,我必须把她带走。”说完,还对赵慕灵道:“雪儿别怕,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是把整个凌王府拆了,也带你走。” “带她走,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君天纵手上发力,赵慕灵身子便倾向他。 萧奉之便立刻又把人拉了回来:“君天纵,别以为说话大声,本公子就怕了你。我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手便被赵慕灵甩开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慕灵,眼底闪过一丝痛楚:“雪儿,你……” “对不起,萧公子,我是清风苑的人,我不能跟你走。” “听到了吗?还不快滚。” 萧奉之还想说什么,却见君天纵突然捧起赵慕灵的脸,对准她的唇亲了上去。他的吻很强势,很霸道,把赵慕灵吻的透不过气。 萧奉之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他再也看不下去,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远,君天纵立刻便放开了她,扭头走出了花厅。走到门口,见人没跟来,他低咒了一声:“笨蛋。”。不悦的喊道:“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赵慕灵这才回过神,急忙跟了过去。 书房。 君天纵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觉得有些烦躁,有些喘不过气。 赵慕灵规规矩矩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仍旧是这个样子,难道她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还是她找不到理由骗他了? 她知不知道,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若是她不交出解药,可能就会失信于凌王,也会彻底失去他在凌王府中的地位。 君天纵强压下心头的愤怒,抬头,冷冷的瞧着她,开门见山道:“你不用再伪装,我不不管你来凌王府的目的是什么,是谁指使的,我只要你交出解药。我可以饶一鸣,放你离开。” 这场交易很划算。 赵慕灵紧紧捏着衣角,指甲几乎钳进了肉里。 她抬头,目光灼灼的回视君天纵:“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这句话瞬间便点燃了君天纵拼命压抑的怒火,他两步走过来,一拳便朝赵慕灵的脸打了过去。 赵慕灵平静的闭上了眼。 拳风扫过,耳畔的发丝微微晃动,那拳头终究是错过她,打在旁边的墙上。 君天纵突然有种无力感,他觉得自己好像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掐也掐了,吓也吓了,可是她就是油盐不进,五毒不侵。 君天纵转过身,背对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调整自己的语气。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 然而,那句话却让赵慕灵浑身一颤。 “她叫桂枝,对吗?” 桂枝是桂嬷嬷的闺名,自从她们离开卫国皇宫之后,桂嬷嬷便以此名行走江湖。 铁板一般的赵慕灵,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君天纵接着道:“你以为大哥手底下的人都是吃素的吗?若非我早到一步,人就落到了父王手里。只怕,那个时候,你就没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藏青色的天河石耳环。这种材质,只有卫国的天河才有。是桂嬷嬷的没错! 赵慕灵的心猛然一揪。她知道君天纵没有骗她。 烟花巷的酒馆没开门,她就隐约觉得不安。这么多年,桂嬷嬷从来不会突然消失。连个报信的人都不留。 眼下再听君天纵一说,只怕桂嬷嬷召集的义士是凶多吉少了。 052 躺尸 赵慕灵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他们都是为了替她报仇而来,没想到,却都客死异乡。是她对不起大家,是她太没用。赵慕灵的眼眶红肿不堪,想哭却竭力忍着,她不想让君天纵看到她软弱无助的样子,她不想让敌人觉得自己怕了。 她在他面前哭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可是这个时候,她再也伪装不了。他们已经撕破了脸,她再也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小猫,在他的手下曲意逢迎。 他不会再相信,她也不必再讨好。 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们已经是立场鲜明的敌人。谁都不用再自欺欺人。 赵慕灵逼视着他,问道:“她在哪儿?我要确保她还活着。” 终于开口了。 君天纵转身看着她,漠然道:“人就关在后山地牢之中。若是你交出解药,我保证她不会死。否则,你,跟那个桂枝,都得给大哥陪葬。” 红枫苑。 清河郡主一路回去,见了丫鬟就打,见了东西就摔,仿佛一头发狂的狮子。所有人见了她都是战战兢兢。 清河郡主走到屋里,把新购置的家具摆饰又一顿乱砍乱砸。 阿月进去的时候,已经是满屋狼藉。 她急忙劝慰道:“郡主,气大伤身,那贱蹄子咱们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死,也不急于一时。可莫要被她气出个好歹,不划算。” 清河郡主撒了气,这儿也平静了许多,不过脸上仍旧带着怒意:“说的容易,你没看见他们一个个都护着那贱婢吗?连王爷都不给我撑腰了,还说谁都不准动她一根汗毛。” 想到这里清河郡主就来气:“若是在淮南,咱们还能调些帮手,可现在在京都,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动手?” “小姐,咱们不能动手,有人却可以动手啊。” 经阿月一提醒,清河郡主倒想起一个人来:“你是说……三殿下,君煜宸。” 阿月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记得小时候,咱们离开京都之时,三殿下可是骑马追了咱们十几里路,就是为了送郡主一支亲手打磨的玉簪。这份情意,只怕无人能比。” 想起小时候的事,清河郡主嘴角也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时候皇上与凌王最为亲厚,皇子与王府的公子常玩在一处。她虽住在凌王府,却与皇子们也常有接触。 那时候最坏的就是大公子君天泽,他常仗着年纪大,带着一帮的弟弟欺负她。 好在有天纵哥哥保护,她也没吃什么苦头。那时候她满眼满心都是君天纵,倒忘了最后还是三殿下摆出身份,才制止了天泽哥的恶行。 彼时她不懂,如今想来,他应该也如自己爱着天纵哥哥一样,默默地守护着她吧。 只是,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清河郡主眼中又闪过一丝犹豫:“我们来京都也有段时间了,想必三殿下是知道的。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来看过我。我怕……他并非如你所想吧。” 阿月则狡黠一笑,在清河郡主耳边低声耳语一阵。 清河郡主眼睛一亮,仿佛茅塞顿开。不过,却有些羞怯道:“这,恐怕不好吧。” “郡主,听奴婢的,准没错。” 清河郡主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清风苑。 赵慕灵刚起身,就听见外面一阵敲门声。 “雪儿姑娘,收拾妥当了吗?公子让你过去。”千城的声音冷淡至极。 自从上次君天纵受伤,千城便再没给过她好脸色。她倒也不在意,反正也不是一路人。当下便漫不经心的“哦”一声,伸了个懒腰:“回去告诉公子,让他等着吧。我有些不舒服,晚会儿再去。” “你!”千城在门外,气的鼻子都冒烟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是这幅德行。公子留她一命,她居然还蹬鼻子上脸。 千城还要再敲,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君天纵的声音:“你下去吧。” 千城扭头,发现君天纵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在这儿了。脸色极为难看,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低头退了下去。 屋中。 赵慕灵半躺在床上,一边吃葡萄,一边看闲书,哪里有不舒服的样子。 她就是要让君天纵等。 既然已经摊牌了,她就没必要伪装了。现在君天泽的命可比桂嬷嬷的命要紧多了。她不趁机好好出了之前的恶心,她就不姓赵。 “吱——”门开了。 赵慕灵眼都没抬,不耐烦道:“谁让你进来了,不是说了,回去告诉……”话未说完,手中的书便被抽走了。 赵慕灵一抬头,怔住了。 君天纵目光冷峻,脸色铁青,似乎在竭力隐忍。 他把书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玩够了吗?现在可以跟我去云松苑了吧?” 赵慕灵嘴角划过一丝轻笑,心道,君天纵,没想到你也有忍气吞声的时候。当下,放下手里的葡萄,坐了起来。 仰头,好不示弱的回视君天纵。 粉色的唇瓣微微一动,说出的话,却让君天纵握紧了拳头。 “要我救人也可以,我要先见到桂枝。” 053 地牢 她的表情很轻松,目光很坚定,也很自信,好像笃定了他会答应。 君天纵只觉得心头窝了一团火,恨不得现在掐死她。这个女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看来他是真的看走了眼,人家明明是一只收起爪子的小豹子,他却以为是只温顺的小猫。 君天纵眼神阴冷道:“你没有资格说这些。” 赵慕灵直接倒下躺尸:“那就算了,能跟大公子一起死,我觉得也蛮值的。” 她顺手拿起葡萄接着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君天纵发现,她无赖起来,他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深吸了一口气,君天纵扭头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才气急败坏道:“要见人,还不抓紧时间过来。” 就知道他赌不起! “来了!”赵慕灵心情极好,利索的从床上翻下来,跟了过去。 地牢。 赵慕灵是被蒙着眼带进去的,起先是一条幽幽暗暗的甬道,一直走到尽头才豁然开朗。接着,两个暗室出现在面前,大门全部用钢筋铁骨扎牢,只怕苍蝇都飞不进去。 君天纵不知触到什么机关,左边的门打开了。里面有微弱的光,却雾蒙蒙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空气中带着发霉的味道,温度有些低,地上湿滑,甚至有水迹。 没想到,清风苑居然还会有这么隐蔽的地方。赵慕灵一边四下查看,一边跟着君天纵往前走。 这密道建造的十分精巧,甚至是四通八达。里面岔路极多,也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只怕若没有人带领,很难找到桂嬷嬷缩在的位置。要想把她安然无恙的救出来就难上加难了。 君天纵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冷哼了一声:“别想耍什么花招。乖乖跟我合作,我保证她安然无恙。” 赵慕灵还嘴:“没想到,我们杀伐果断的四公子还是大善人呢。” 君天纵知道她心中有气,也没再多说。 一刻钟后,一个单独的三面靠墙,一面扎着铁骨的牢笼出现在眼前。赵慕灵急忙上前,发现最里面似乎蜷缩着一个人。急忙喊道:“桂嬷……咳,桂枝,是你吗?我是阿南,我来看你了。” 里面的人面对着墙躺着,一动不动,听到赵慕灵的声音,便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似乎确定了赵慕灵的身份,她才急忙翻身起来,跑了过来。 “阿南,你怎么在这儿?”桂嬷嬷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赵慕灵,两个人隔着铁笼,两双手紧紧相握,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赵慕灵往身后看了一眼,君天纵与她隔着一米的距离,似乎在给她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桂嬷嬷此时才看到君天纵,眼睛里立刻便射出仇恨的目光。她疯了一样,指着君天纵道:“你这个混蛋,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替兄弟们报仇——” 君天纵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淡淡的告诉赵慕灵:“看也看了,该走了吧。” 她们彼此的手却握的更紧了,赵慕灵急忙转头看着君天纵,心急如焚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话要说……”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那是他们彻底摊牌之后,她第一次示弱。 君天纵是想答应的,可是看到桂嬷嬷怨毒的眼神,他立刻便清醒过来。他们不再是主仆,以后再见可能是仇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不是一个拎不清轻重的人。 君天纵二话没说,一打响指,暗地里便如鬼影般闪出两个人,蒙住赵慕灵的眼睛,强行将她拖走了。 赵慕灵奋力挣扎,却感觉自己被两个钳子夹着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等手臂的束缚松开,赵慕灵急忙解开眼罩。 窗明几净,一室幽香。——是君天纵的卧室。 赵慕灵一抬眼,君天纵就面无表情的站在她对面,冷冷瞧着她。薄唇轻启,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人,你也见到了。解药最好备好,否则,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不等赵慕灵再说,君天纵两步走到近前,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 这盈盈一握的纤腰,他不是第一次抱着,却每次的感觉都不尽相同。 他的眼神放肆的在她身上游走,射出的光却是冷峻残酷的,他说:“我忍你,不代表我怕了你。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想让你就范,我有一千种办法。所以,你最好适可而止,收起你的小心思。懂了吗?” 威胁够了,君天纵松开手,当先走了出去。 赵慕灵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心头一紧。她知道君天纵没有开玩笑,这地底隐蔽而庞大的地牢,还有那些形如鬼魅的人,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好的。他究竟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呢? 她一直知道他深藏不露,却不知道,他远比她想象的要藏得更深,势力更大。 054 救人 云松苑。 赵慕灵与君天纵进屋的时候,凌王就守在床边。床上的人脸色青黑,嘴唇发紫,浑身僵硬,气若游丝。只怕挺不到晚上了。 太医在屋中忙碌,却收效甚微。 “泽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凌王揉了揉太阳穴,说话有气无力。 太医们似乎很怕凌王会问这个问题,皆支支吾吾,推推搡搡,没有人能答的上来。 凌王许是失望透顶,再也压不住火,直接咆哮道:“这么长时间,连中了什么毒都不清楚。太医院要什么干什么?滚!都给我滚!” 雷霆一怒,吓得太医们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君天纵这才拱手道:“父王,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你莫要太担心了。” 凌王抬头,看到君天纵身边的赵慕灵,眼睛微微一眯。 是了,君天纵说她能救泽儿的命!不管是真是假,不妨一试。 “过来吧。”凌王叹了口气,让出位置给赵慕灵。 赵慕灵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战神凌王,居然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在儿子的生死面前,再高高在上的人,终究也不过上普通人。他也会焦虑,会憔悴,会伤心,会担忧。 是啊,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 君天纵见赵慕灵发呆,用手肘捅了捅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行了礼,走到君天泽床前,细细看了他的眉眼和中毒的位置。 没错,是出自他们卫国的剧毒——催魂散。 这东西,她手里也有。按理说,沾到的人必死无疑,为何君天泽还活着?还挺了这么久?赵慕灵突然想到什么,拉起他两条袖子看了看,手腕处皆有一个两寸长的十字伤口。如果她猜的没错,脚踝处也有。 这是中剧毒之后的一种急救方式,快速放血,减少毒素涌向心肺等重要位置的量。 之后,快速请郎中熬制补血之药,再以人参鹿茸等珍品药材吊着,就能暂时保命。知道这个方法,说明对方一定是个身经百战且江湖经验丰富的高手。 赵慕灵别有深意的看了君天纵一眼,他也正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 果真是厉害角色。 赵慕灵没再说什么,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准备塞入君天泽口中。 站在一旁的凌王突然问道:“你给泽儿吃的是什么?” 赵慕灵低眉顺眼道:“回王爷,这是奴婢家祖传的解毒丸,可解百毒。虽然奴婢不知道大公子中的什么毒,但奴婢想,此药丸应该可解。” 君天纵也帮腔道:“父王,现在非常时期,莫要再耽搁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凌王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赵慕灵便把药丸塞入了君天泽的口中,然后用水灌了下去。 等收拾完,躺在床上人脸色已经恢复了血色,虽然还未醒,却已有好转的迹象。 凌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问赵慕灵:“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出意外,明日就能醒。” 凌王“嗯”了一声,没再理她,直接叫人去把之前赶走的郎中都找回来,还命人去寺中还愿,给祖宗上香等等。总之一心都扑在君天泽身上,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君天纵与赵慕灵识趣的退了出去。 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气氛怪怪的。 过了一会儿,君天纵突然道:“没想到,你真的会救他。”赵慕灵微微一愣,扭头,正对上君天纵真诚的眼睛。 他看着她,眼底有纠结,有矛盾,有说不出的暗流汹涌。 赵慕灵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呢?你都这么威胁我了,我能不从吗?” “我……”君天纵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突然觉得,对她是不是太蛮横了。却忘了,比这更严重的事,他也做了。 施暴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受伤的人,心底有多恐惧,多难过。 他们也不会明白,自己曾经犯下了怎样的罪孽。 原谅远比想象中要难的多。 “现在,你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赵慕灵停下脚步,抬头,平静的看着他。 那一刻,君天纵的心居然狠狠一抽。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大胆的眼神,没有卑躬屈膝,没有刻意讨好,没有温柔献媚。 可是,君天纵却觉得自己好像抓不住她了。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关联,没有任何的关系。 君天纵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放她走,原来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怎么?堂堂凌王府四公子,不会说话不算数吧。”赵慕灵语带讥讽。 “笑话,怎么可能!”君天纵却嘴硬道,“你这丫头诡计多端,我自然要等人彻底醒了,御医确认无误,我才能放人。” 赵慕灵“切”了一声,就知道君天纵没那么好说话。 君天纵看她毫不掩饰的嫌弃,本应该生气的,可为什么,他竟觉得她不屑一顾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他是不是疯了?君天纵的变化,让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055 偶遇 他不由分说道:“在这之前,你还是要老实本分的做我的丫鬟,若是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话未说完,赵慕灵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只是留的那两个字,让君天纵都没想到。 “啰嗦!” 她居然嫌他啰嗦!这辈子他还没被人这么嫌弃过呢。 她一个低贱的丫头,居然…… 太白酒楼。 “三殿下,你知道我多喜欢她吗?为了她,我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可是,她居然要成为别人的妾了,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萧奉之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明明已经喝的面色酡红,醉眼惺忪,还是招呼对面的年轻男子喝:“三殿下,来,再来一杯!”他端起杯子,一口闷了。然后又给自己满上。 君煜宸却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喝,他靠在椅背上,闲闲的摇着玉佩,笑意盈盈道:“没想到咱们风流浪子这回是动了真情。不过话说回来,这君天纵也忒不厚道,连个女人都舍不得。” 提到君天纵,萧奉之就来气,他啪一声拍桌子站了起来。没站稳,趔趄了一下。 “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朋友,现在……嗝,我萧奉之,跟他君天纵,势,嗝,势不两立!”那怒气冲冲的话,到着实让君煜宸吓了一跳。看来这回萧奉之是认真了。 能坐山观虎斗,他倒是高兴的很呢。虽然这沉迷酒色的萧奉之在他眼里也算不得龙,君天纵却是不可多得的猛虎。 只可惜这家伙藏的太深,能利用萧奉之把君天纵的底细扒出来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君煜宸立刻便煽风点火:“古有帝王为搏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后有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次君天纵做的实在太过分,若我是你,就是拼死也要把心爱的女人抢回来。” “没错!”萧奉之使劲儿砸了砸桌子,“不瞒三殿下,我都已经想好了……我……”说着说着,萧奉之一头栽在桌子上睡着了。 君煜宸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鄙夷和不屑。这三年,君煜宸主动与萧奉之交好,替他搜罗美女,与他称兄道弟,一来是为了随时掌握他的动态,二来也是在试探。 看他究竟是本性使然,还是在演戏。毕竟,越国皇帝只要不是缺心眼,绝不会选这么一个草包继承人。 可是,这三年来,不管他怎么试探,萧奉之都没有任何破绽。除非他心机深沉,演技极好,否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好色之徒。 当然,君煜宸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演戏演三年都毫无破绽。 君煜宸踢了踢他:“萧兄,萧兄……” 萧奉之哼哼唧唧了两下,压根没醒。 等他有什么对付君天纵计划,只怕没戏。看来还得他来策划这一切。 君煜宸丢下两锭银子,走了出去,吩咐门口的店小二:“还是老规矩,等萧公子醒了,找人把他送回去。”说完丢了一粒碎银过去。 “是。”店小二急忙伸手接住,忙不迭道,“公子放心。小的亲自去送,绝对把人照顾的妥妥帖帖。” 君煜宸已经走远了。 只是,君煜宸刚出大门,却正巧看到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了对面的玉器坊。 这马车看着挺眼熟的。君煜宸稍微一想,便想起来,这是凌王府的马车。 接着,就见一个穿着蓝绿色长裙,带着同色面纱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下来。 君煜宸微微蹙眉,这凌王府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姐?再看她着穿着打扮,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华贵。再看她头上的戴的珠钗步摇……等等,这粉色的玉兰花…… 君煜宸瞳孔猛缩。小时候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那粉雕玉琢般的女娃娃总是娇滴滴的扯住他的衣摆,哭着说:“煜宸哥哥,我好怕,天纵哥哥被他们捉住了,你快帮帮他吧。” 她的眼泪晶莹剔透,看得人心乱如麻。 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却仿佛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还记得那小仙女般的人儿,会抢了他的东西,做鬼脸:“煜宸哥哥,想要来抢啊。” …… 这么多年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时候,他就想,将来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娶她为妻。 所以,在她临走之前,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打造了一根玉簪,想跟她表白。 他想告诉她,他喜欢她。 想让她等他。 等他长大,等他有能力给她荣华富贵,无限尊荣。 然而,看到她手里把玩的木头玩偶,他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那木头玩偶是君天纵雕给雪鸢的,可惜雪鸢没有福分,在木偶完成之前就离开了。君煜宸亲眼看见君天纵把这木偶扔了。可是此时此刻,这东西却在清河郡主手里。 看她那么爱不释手,君煜宸就什么都明白了。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君煜宸把东西塞给她,扭头便走了。 056 捉弄 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去想她。 可是今时今日,偶尔遇见,君煜宸却发现自己的心居然“砰砰”跳的厉害。 清河郡主进屋的时候,紧张的问阿月:“他是在看这边吗?” 阿月余光瞥向君煜宸,点了点头:“郡主,没错,三殿下正朝这边看呢。” “那……他会过来吗?”清河郡主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 “放心吧郡主。阿月不会猜错的。” 主仆两人进了玉器坊,心不在焉的挑着首饰,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玉珠妹妹,是你吗?” 清河郡主的心瞬间便提了起来,阿月暗地里拉了拉清河郡主的袖子。说实话,故人相见,还真是有几分忐忑,几分期待呢。 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他的变化大不大? 清河郡主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做出惊讶的表情,扭过头去。发丝飞扬间,遮面的蓝绿色薄纱顺势飘落。 一张国色天香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雪白的肤色,弯弯的柳眉,漂亮的杏眼,精巧的鼻子,薄薄的红唇……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君煜宸当时就呆住了。 他在宫内宫外见过不少的美女,可是再见到她,仍旧能瞬间击中他的心。 与此同时,清河郡主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 他个头比以前高了许多,浓眉,虎眼,鼻梁很高,唇略微有些厚。算不上绝世美男,倒也是玉树临风。 尤其是他眼中射出的精光,总有一种时刻在算计的感觉。 “原来是三殿下。”清河郡主刚要行礼,手腕便被托住了。她听见君煜宸道:“你我之间还要什么虚礼,以后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叫我煜宸哥哥。我也跟小时候一样,叫你玉珠妹妹,可好?” 清河郡主犹豫了一下,便低声应下了:“是。”说着,还羞涩的看了他一眼,声音越发低的叫了一声:“煜宸哥哥。” 这一声“煜宸哥哥”当真如灵丹妙药,让君煜宸通体舒畅。 再加上她娇羞的模样,越发撩拨的君煜宸心痒难耐。他当即便抓住清河郡主的手,道:“玉珠妹妹,今日见你,真是太高兴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去太白楼。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呢。” 清河郡主皱了皱眉,被他这样拉着,她还真觉得别扭。 眼看要出玉器坊,清河郡主急忙往后看了一眼,却见阿月给她打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她无奈,只得独自跟着君煜宸去了。 为了弄死那个贱丫头,她忍! 清风苑。书房。 君天纵正在写字,写了两个,瞧了眼正蹲在旁边认真研磨的千城,不悦道:“磨的太稠了。” 千城加了些水。君天纵又不悦:“太稀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千城抬眼看着君天纵,听他嘀咕了一句:“还是那丫头磨的好。” 千城用脚趾头也明白他们家公子什么意思。于是,起身道:“公子,要不我把雪儿姑娘叫来伺候?” 这蠢奴才总算是开窍了。 本来正和君天纵的心意,他却别别扭扭道:“那到不必。” 千城闻言,又要蹲下研磨,君天纵接口道:“你要是太累了,换个人也行。” 这…… 明明就是想见人家,还要绕这么大个弯子。他都替他们家公子累。 千城二话没说,直接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赵慕灵便站在了眼前。不过,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公子,你叫我?” 这什么态度?有没有做丫鬟的觉悟? 君天纵脸上刚裂开的笑容立刻便收了回去,发号指令:“坐下,研磨。” 赵慕灵翻了翻白眼,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让她安生。 在她离开之前还要折磨她。 让她研磨是吗?好啊,她最喜欢研磨了。赵慕灵走到君天纵身边,跪下在蒲团上,开始研磨。 君天纵瞥了她一眼,她低着头,那修长细白的脖颈仿佛会发光。尤其是那完美的侧脸,线条流畅,大方自然……看着看着,居然就看呆了。这时,一双漆黑的眼睛突然转过来,君天纵立刻心虚的咳嗽了一声,低头看纸。 赵慕灵觉得君天纵今日怪怪的,不过,也没有多想,磨越研越多。等到快冒出来的时候,她一个“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 漆黑的墨汁溅的到处都是,尤其是君天纵的白袍,受损最严重,深的地方,像爬了两只黑色的大螃蟹,浅的地方像是雪地里开的墨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赵慕灵嘴上关心着:“公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脸上却绷不住笑开了花。 原来捉弄人,也挺有意思的。 君天纵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脸上、身上,都是墨迹。地上、毯子上、桌子上也随处可见星星点点。他觉得让赵慕灵来研磨,是今天做的做错误的决定。 赵慕灵生怕君天纵看出什么,立刻开溜。 她正准备趁君天纵不注意溜出屋,好不容易摸到门口,背后却陡然想起君天纵阴阳怪气的声音:“雪儿,你站住!” 057 道歉 赵慕灵迈出门槛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她扭头,大喇喇的看着君天纵,没有任何惧怕。反而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嚣张。那微微扬起的头,分明在说:你要拿我怎样? 君天纵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猛地抬起了手。 眼看一巴掌就要落在赵慕灵脸上,赵慕灵居然毫无畏惧。 这个赵慕灵,真是越来越让他大开眼界了。 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丫鬟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君天纵是要惩罚她的,可是,看到她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突然有些失神。 想起之前她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竟觉得恍若隔世。 原来,撕开那张怯懦的面具,竟然收获了一个大魔王。 没错,真是个混世魔王。 一瞬间,君天纵眼底竟有了一丝笑意。 他不是一直想看看那面具后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吗?如今看到了,却又想要看到更多。 君天纵的手落下,竟是屈指在脑门上用力弹了一下:“鬼丫头!” “哎哟。”赵慕灵捂着额头,龇牙咧嘴,说实话,这一下还真是痛。 她不经意抬头,正瞥到君天纵嘴角浮现的笑意。他……刚才是在逗她吗? 君天纵这个人不是向来不苟言笑的吗?难道她看错了?就在赵慕灵想确认的时候,君天纵已经转身朝内室走去。 “晚膳就在这儿吃吧。”他脚步不停,声音却慵懒的传了过来,带着警告的意味,“如果我出来,发现你不在,地牢里那位可就……” 后面的话,君天纵没有说,赵慕灵用脚趾头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真是人渣!居然威胁她! 赵慕灵狠狠磨牙,却又投鼠忌器,不得不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赵慕灵喝了两壶茶,数了几百只羊,最后居然坐在太师椅上,成功把自己催眠了。 等君天纵换了衣服出来,正看到赵慕灵像小猫一样窝在大大的太师椅上,那冷硬的黑漆木椅,越发趁的她小小的,软软的,让人怜爱陡生。 君天纵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抱起她,向床前走去。她的眉前面很淡,越往后越黑,像柳叶一般,一张脸如月华,如白玉,既有少女的清丽,又有孩子般的灵动。她的唇,饱满晶莹,像熟透的樱桃。 他不止一次掠夺过,想起那凉凉的,甜甜的味道,君天纵鬼使神差的竟然凑了过去。 原来身体的本能反应更诚实。 君天纵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嘴唇几乎碰到了她的唇瓣。然而,就在此刻,本就没有睡踏实的赵慕灵,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只是,当她看到眼前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错。 尤其是,发现她此刻就在他怀里,身后就是床的时候,她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他一只手揽着她的双腿,另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隐约触到她那丰腴之地,让赵慕灵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更亲密的动作,他们不是没有过,可是那种情形,两个人都没有付出真心。自然也没有什么暧昧可言。 可此刻,这气氛,这姿势,让赵慕灵觉得又心悸又尴尬。她想挣脱他的怀抱,然而,他的下一步动作,却让赵慕灵猛地瞪大了眼。 没错,他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温柔的,轻慢的,辗转吮吸,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赵慕灵片刻失神之后,便竭力挣扎起来。 好不容易从他手上挣脱下来,赵慕灵还未站稳,接着,一只大手拦住她的腰,直接把她带入了宽大的怀抱当中。接着,她听见君天纵的声音闷闷的从头顶传了下来。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赵慕灵果然停止了挣扎,她有些不可置信。 他是后悔了吗?因为曾经欺负过她?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君天纵另一只手已经托住了她的后脑,接着,他低下头,毫不犹豫的吻住了她。 不得不说,他的吻技很厉害,舌头灵巧的撬开的贝齿,与她纠缠不休。她想躲,却无处可躲,她想逃,也又逃不掉。 她感觉自己大脑缺氧,反应变慢,任由他攻城略地…… 只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咆哮:混蛋,这就是你的道歉吗? …… 太白酒楼。 清河郡主看着眼前满满一盅酒,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君煜宸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却故意给自己斟满酒举了过去:“既然想请我出马,这点诚意总该有吧。” 清河郡主犹豫再三,手慢慢的伸向了酒盅,可是心底的屈辱感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两人进来的时候,君煜宸对她还是很客气,很照顾的,不但叫了一桌子名贵菜肴,还细心的询问她能不能喝点米酒。 可是寒暄之后,清河郡主说出自己的目的,君煜宸的脸便慢慢冷了下来。 他一只手紧紧捏着杯子,眼神发狠,像一头随时都会爆发的狮子。看的清河郡主心惊胆战,她小心翼翼的问他:“煜宸哥哥,你,你怎么了?” “啪”骨瓷酒盅被捏碎了。 058 作对 清河郡主吓得尖叫起来,起身就往外逃,然而,就在她的手触到房门那一刻,君煜宸的声音传了过来:“好,我答应你。” 此时此刻,清河郡主哪里在听说什么,她只觉得他像个怪物,很危险,她要离开。 然而,房门刚打开,她就被一股大力扯了回来。 接着房门又被关上。君煜宸一扫桌上的饭菜,直接把清河郡主压在桌子上,紧紧握住她的手腕,道:“要我杀你的情敌也可以,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君煜宸紧紧盯着她,就像狮子看着自己的猎物,只怕下一刻就会让她吃干抹净。 清河郡主这回是真的怕了,她战战兢兢道:“我可以给你银子,你要多少都可以。” 君煜宸冷哼:“你觉得我缺钱吗?” 清河郡主不敢看他的眼神,别过头,不情愿道,“那你要什么?” “我……”君煜宸一时语塞。自己真是疯了,他不是早就知道,她喜欢君天纵吗?为什么听到她要除掉君天纵身边的女人,顺利嫁给他,他就嫉妒的发狂。 不,他不该为一个女人乱了方寸。 他若想成为九五之尊,就不该被儿女私情牵绊,更不该让任何人成为他的软肋。 既然决定了走一条险路,就不能在乎任何东西。君煜宸眼底的火焰慢慢熄灭了。他松开清河郡主,跌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这世上的所有东西,只有能利用和不能利用,没有意气用事。 清河郡主揉着被捏紫的手腕,有些战战兢兢地瞧着君煜宸。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捏着两眉之间的位置,许久才开了口:“我要墨阳侯的支持。” 啊?清河郡主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急忙摆手道:“父亲的事,从来不会听我的。” 君煜宸示意她坐下,然后给她到了男人喝的烈酒。笑容已经恢复,却让人觉得发冷:“只要你点头,我自会有办法。” 看着清河郡主犹豫着端起酒盅,他当先给她碰了杯,笑道:“祝我们彼此都能得偿所愿。”然后一饮而尽。 之后,便摔了杯子,直接走了。 只剩清河郡主在满屋狼藉中,瞧着那杯子里的酒,落下泪来。 …… 清风苑。 君天纵的吻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不能自持。 他紧紧抱着她,贪婪的吮吸着她唇瓣的芳香,赵慕灵觉得自己的嘴都麻了,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的身子却如铜墙铁壁。 更要命的是,他居然抱着她倒在了床上。 赵慕灵告诉自己,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得逞。可是,仅仅两次的欢愉,他竟准确的知道她的敏感地带在哪里。 就在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燥热,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是千城的声音。 君天纵毫不理会,可很快,千城便又在外面喊了起来:“公子,雪儿姑娘跟你在一起吗?” 赵慕灵趁机咬了他一口,脱困而出。 君天纵没有再纠缠,而是低咒了一声,然后从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余光瞥见赵慕灵正气恼的系衣服的带子,可那带子好像打了死结,怎么也弄不开。 那一刻,他的心情竟是说不出的好。 他突然觉得,这冷冰冰的清风苑,似乎遇上了春天。 然而,赵慕灵的心情却恰恰相反…… 混蛋、王八蛋,连这衣服也跟我作对! 赵慕灵在心底咒骂了无数次,正在她烦闷之际,一双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赵慕灵的眼底的火“腾”一声,被点燃了。她刚要甩开他的手,却见他夺过她手里的衣带,轻巧的摆弄了几下,死结就打开了。 那一刻,她真不知道要说,滚开,还是要说谢谢。 不过,君天纵完全没有给诶她选择的余地,直接来了句:“不用谢了。走吧,去吃饭。”说着,已拉住赵慕灵的手出门了。 “喂!!我让你拉我了吗?”赵慕灵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却反抗的没那么激烈的。 也许是知道君天纵没有恶意,也许是他偶尔流露出的喜欢,让她有些心动。 她说不清,只是觉得君天纵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千城站在外面,看到赵慕灵,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微微蹙了蹙眉。 然后恭敬的道:“公子,有客到。”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的看了赵慕灵一眼。 赵慕灵自然明白,她不宜在场。 她一想起要跟这个大冰坨子一起吃饭就头大,不去正好。 赵慕灵想甩开他,没想到君天纵却拉的更紧了。 “哦,那让他等着吧。”说完,拉着赵慕灵就走,留下千城在风中凌乱。 他们家公子,现在是被附体了吗?居然会为了这个女人公私不分。千城望着赵慕灵窈窕的背影,气的牙痒痒。 路上,赵慕灵十分无语道:“君天纵,你完全不必如此。我不过是一个想要至你于死地的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059 故意 君天纵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喜欢你?”他盯着她,眼神灼热,又暧昧。 可是隐隐又带了戏谑的意味。那一刻,竟让赵慕灵有些疑惑。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根本就不喜欢她,他只是一直在逗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赵慕灵就觉得自己蠢爆了。居然会差点信了他,差点以为他会对谁动心。 他这样的聪明人,想要玩弄别人,不是轻而易举吗? 就在赵慕灵神思不定之际,却又听见君天纵轻飘飘道:“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好了。” 什么叫她觉得是? 她觉得自己脑袋是秀逗了。 赵慕灵翻了个白眼,直接进了花厅。今晚的饭菜还真丰盛,荤素搭配,有菜有汤,喂饱十几个大汉都够。 她气呼呼的坐在了首位,完全不顾丫鬟诧异的目光,拿起筷子就吃。 嘴里还裹着菜,含糊不清的对一旁布菜的丫鬟道:“杵着做什么,赶紧给我盛碗汤。” 那丫鬟气不打一处来,哀怨的看了一眼君天纵,君天纵居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那丫鬟无奈,只得不情愿的给赵慕灵盛汤。 君天纵看她狼吞虎咽,饶有兴趣的坐在一旁看着,好像她是珍稀动物似的。 赵慕灵才不在乎,她就是要恶心他,看他有没有胃口吃。 一旁的丫鬟看赵慕灵吃的欢,君天纵连筷子都没动,不由得走过去替君天纵夹了一片海参,柔声道:“这是南海专供的,味道极好,又滋补又营养,公子尝一尝。” 君天纵刚拿起筷子,赵慕灵直接把那片海参夹走了。 “你家公子这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吃这种俗物,还是辟谷吧,这更适合他。”说着,直接把海参塞进了嘴里。 虽然吃着味道一般,赵慕灵却还要表现出极好吃的样子,并给君天纵一记得意的眼神。 君天纵哑然失笑。 “你这个女人……”那丫鬟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伺候公子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人。而且公子还这么纵容她! 她刚要出口教训,君天纵直接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我……”那丫鬟一百个不愿意。 可是君天纵的声音陡然冷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是。”那丫鬟行了礼,不甘心的退下了。 赵慕灵瞥了拿丫鬟一眼,这扭捏的动作,这含娇带媚的眼神,一瞧就是少女怀春。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赵慕灵咬着筷子,笑的挺贼:“没想到你魅力挺大啊,把自己家丫鬟都迷得神魂颠倒的。” “是啊,你不也是我的丫鬟吗?你被我迷住了吗?” “咳咳……” 君天纵一句话,差点把赵慕灵呛成内伤。这家伙故意的吧! 看到她反应这么大,君天纵爽朗的笑了起来,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赵慕灵剧烈咳嗽,可是看到他那明朗的笑容,她竟有片刻失神。 这是她来清风苑半年多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放肆的笑,那冰冷的脸,冷漠的眼神,紧锁的眉头都消失不见了。那个冰冻三尺的人,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被融化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就像炙热的阳光,直暖到人心里。 虽然君天纵一直都是俊美的,可是他平常的样子像是从罗刹地狱而来,被他看上一眼,就浑身打哆嗦。也许是他的严肃,他的阴冷给赵慕灵太多感触,这一刻,她竟觉得他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干净的,明朗的,青衫落拓的少年。 不曾有伤心,不曾有忧愁。 …… 太白酒楼。 萧奉之被店小二搀扶着,摇摇晃晃走到马车前,正要上车,萧奉之突然扭头吐了起来。 等吐干净了,正要上车,忽然看见君煜宸气冲冲的从楼里出来。 也许是气急了,君煜宸压根没往旁边看,匆匆离去了。 萧奉之觉得奇怪,听店小二说,这三殿下早就走了。怎么现在才从楼里出来? 管他呢?现在头痛欲裂,回去睡觉才是正事。萧奉之试了几次,没爬上车,店小二又是推,又是抬,好不容易才把他推到马车上。 之后,驾着马车准备离开,没想到马车刚启动,萧奉之就急忙叫停。 然后伸出头,又吐了起来。 只是,这回吐完,又看到了清河郡主从里面出来。 她也是步履匆匆,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眼圈发红,似乎还哭过。 这君煜宸与她前后脚出来,难道他们认识? 不可能啊,一个是京都三皇子,一个是淮南侯府小姐,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认识。 莫非是巧合? 萧奉之又觉得不像,毕竟,这两人身边都没有带随从,这本身就不对。更何况,那阿月与清河郡主向来是形影不离,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出入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哎!头疼!还是先回去睡吧。萧奉之让店小二行的稳一些,这才慢吞吞钻回车内。 060 迟疑 清风苑。 晚膳之后,赵慕灵准备离开,却见君天纵扔跟在他身边,不由得皱眉道:“喂,你跟着我做什么,千城不是说有客人来了吗?” 她一脸的不耐烦,自从暴露了身份,她再也不需要伪装。 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敌人。所以,只要能给他找不痛快,哪怕是一件极小的事,她也不会放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却隐隐感觉到他的包容和忍耐。 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这一点赵慕灵比谁都清楚。 他的冷血无情,他的喜怒无常,他的狡黠城府,人尽皆知。可是,自从她救了大公子之后,他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说,谢谢。 她其实很想说,君天纵,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也是被逼无奈,若不是你拿桂嬷嬷的命做要挟,我绝对不会救他。 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若即若离的对她好,让她别扭极了。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敌人,不该这样纠缠不清。 她宁愿他还像以前一样,生气了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往死里逼,也不想让自己心软。 赵慕灵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有说不出的烦闷:“君天纵,我要你一句实话,明日大公子醒来,你会放我跟桂嬷嬷走吗?” 君天纵没行到她突然说这个,张口结舌…… 说实话,一开始他是打算放了她们的,虽然他不是什么善类,却也懂得江湖规矩。 然而,跟她越相处,他越是舍不得。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清楚的在说,不能让她走……他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丫鬟动情,爱上一个低贱之人,是整个凌王府的耻辱,更会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选择应该是谁。 可是,他对自己说,从小到大,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哪怕不择手段。 女人也不例外。 他只是一时新鲜,等对她失去了兴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丢掉。 所以,哪怕卑鄙一次,他也绝不会轻易的放她走。 “既然做不到,当初又何必许诺。没想到,堂堂凌王府四公子,也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赵慕灵似乎看到了他的迟疑,冷笑了起来,“君天纵,算我看错你了。” 赵慕灵转身准备离开,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君天纵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放你们走。后天便是父王寿诞,府中守卫严密,内外都有高手巡逻,若是贸然送你们走,只怕会有诸多不便。不如,等父王寿诞结束,我便让你们化妆成侍卫,送出城去。” 这是一招缓兵之计,赵慕灵果然迟疑了。 说实话,君天纵这些话之所以让赵慕灵犹豫,就是因为她想去参加寿诞。 之前,她们便计划在凌王六十大寿时,实施刺杀。如今,虽然兄弟们都惨遭毒手,但是,她还活着。 她的使命和仇恨,她没有一天忘记过。 本以为,她与桂嬷嬷暴露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行刺,没想到,居然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显然君天纵还不知道她们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赵慕灵眼底闪过一丝狠绝,不过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她想了片刻,才道:“你不会打算自己玩乐,把我锁在屋里吧。” 君天纵想起之前,她逛庙会时,那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她爱热闹,于是,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带着三分宠溺的味道:“你是我的贴身丫鬟,自然要跟在我身边,只一点,不准再这么放肆。” 赵慕灵没再反驳,而是乖觉的点了点头。那样子,真像只温顺小猫,让君天纵忍不住想捏捏。 气氛正好,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公子,公子……” 千城跑了过来,正看到自家公子杀人的目光,心里一咯噔,狠狠咽了口唾沫。 这才说道:“客人等不及,走了。” 君天纵不耐烦道:“走了就走了吧。” 千城看君天纵满不在乎,想死的心都有了。加重了语气,提醒道:“是武安侯。” 没想到,得到的还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哦”。 千城彻底无语,看来自家公子是没打算跟武安侯重修旧好啊。不过,他还有其他事要跟公子说。 只是没想到,公子一副“你怎么还不走”的表情,让千城十分很为难。 最后,千城瞥了赵慕灵一眼,闭上眼,鼓起勇气道:“清河郡主还没回来,王爷说,让您去找找她。找到了,就带她去见王爷。” 这回,君天纵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真不知道这洛玉珠究竟还想搞什么幺蛾子。自从阿月设计赵慕灵,清河郡主又抬出凌王意图弄死赵慕灵之后,君天纵对这对主仆的好感全败光了。 现在他听见清河郡主这四个字就头大,可父王的命令又不得不听…… 犹豫再三,君天纵才道:“你送雪儿回去,我带人去找她。” “是。”唯恐君天纵反悔,千城立刻领命。 061 焦点 君天纵本以为找清河郡主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人很快就找到了。而且,她并没有纠缠君天纵,也没有去见凌王,只推说自己不舒服,就回了红枫苑。 这倒是大大出乎君天纵的意料,不过,也正合他意。 …… 三日后。 凌王寿诞。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极了。府中锦缎铺地,金枝绕树,红灯笼挂了好几排。所有的桌椅板凳皆是上好的梨花木打造,所有的碗筷质地都是足金足银,所有的菜肴都有御膳房特供。总之,奢靡程度堪比皇家盛宴。 门口的管家和账房,算盘打的啪啪响,来的客人一波接着一波,礼物足足摆了两间屋子。 宴会正式开始前,一般都会安排许多的助兴节目。 女眷处是戏曲,歌舞,平日不怎么出门的小姐们在一处有说有笑,有时候还会比比才艺。 男宾处则是杂耍,诗词,投壶比赛什么的。其实,大都是名流公子们平日的娱乐活动,也没什么新意,不过是凑个热闹,讨个彩头。跟女眷们比歌舞才艺差不多。 只是,凌王府比一般人家,地方更大,节目更丰富。 因为皇帝特批,要风光大办,所以,府里不单单有简单的小游戏,还有骑射、蹴鞠、摔跤等更让人亢奋的大活动。 赵慕灵跟在君天纵身边,只要有人来打招呼,她就要给对方行礼,不过一小会儿,她觉得自己腿也酸,腰也酸,脸都笑僵了。 再看着府中人头攒动,她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一声夸张的:“君兄——”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君天纵拉住赵慕灵的手,准备转身离开,没想到,对方已经快步走来,拦住了两人去路。 “君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萧奉之嘴上寒暄,一双眼睛却一直在赵慕灵身上转。那笑眯眯的眼神,越看越让人讨厌。 君天纵故意上前一步,挡住萧奉之的目光,皮笑肉不笑道:“我挺好的,萧兄可好?” “我,还行吧。”萧奉之十分敷衍,身子移到一旁,接着对赵慕灵抛媚眼。 君天纵再次挡住萧奉之,道:“萧兄既然来了,不如先去给我父王拜寿,否则,让人说你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我已经去过了,这会儿正得闲。”萧奉之说着,直接把君天纵扒拉开,对赵慕灵道,“雪儿,跟我玩去吧。” 面对萧奉之的热情邀约,赵慕灵为难的看向君天纵。 没想到,萧奉之立刻扳住赵慕灵的肩膀,不悦道:“雪儿,你不用怕他,我今日定会想办法把你从他身边要过来。你只管等我的好消息。” 话未说完,就被君天纵扯住后劲,丢到了一旁。 “那就等你想到办法再说吧。”他一把揽住赵慕灵的肩膀,宣誓主权般,瞧着萧奉之,十分嚣张。 “我……” 萧奉之还要再说,君天纵直接告辞:“既然萧公子闲得慌,就到处转转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直接带着赵慕灵离开,气的萧奉之牙痒痒。 萧奉之想去追,可迈开脚,又觉得丢面子,只等停下来,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狠狠磨牙:“君天纵,你等着!” 此时,一个身穿绛紫长袍,外罩烟灰薄衫的青年走了进来,他剑眉星目、俊逸出尘,头发用檀木簪随意一插,却自成一股风流姿态。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瞬间便被此人吸引了。 他眉目含笑,漆黑的眸子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明明带着儒雅的气质,却又给人一种刚毅果决之感。虽然他穿的并不华丽,可是那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却把一大群人都比了下去。 众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也浑不在意,只顺着萧奉之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低头问:“朱顺,刚才过去的,可是凌王府的四公子?” 朱顺一张铁板脸,面无表情道:“应该是。” 就在这时,人群里终于人认出了他,激动的上前叫道:“您就是武安侯,墨北樘?我们楚国的战神!” 墨北樘面带微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可他这一笑,让人群中的少女都忍不住脸红心跳,春心荡漾。 没想到,这传说中能文能武,杀敌无数的战神,居然这般英俊。多年征战,不但没有一丝的戾气,反而有种文人的儒雅和清贵。 之前,人人都说,凌王府四公子俊美不凡,似冰山,似谪仙,美则美矣,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世上之人的容貌,只怕再无人能出其右。 可眼前之人,与君天纵比起来却毫不逊色,甚至比君天纵更让人觉得亲切。 他的笑很慵懒,仿佛三月的桃花,四月的骄阳,不带任何的杀伤力,却能瞬间就攥住人心。 那种浑然天成的出尘气质和能让耳朵怀孕的磁性声线,几乎瞬间就让墨北樘成了众人的焦点。 尤其是身份一出,前来巴结的人一堆一堆的。 墨北樘不常在京都,没想到,一回来居然这么受追捧。 若是被皇上看到了,不知道又要怎么想呢? 062 动气 君煜宸翘着二郎腿,坐在二楼的露台上喝茶,身边伺候的人不多,却绝对是个顶个的高手。 清河郡主过来的时候,君煜宸摆了摆手,示意左右都褪下。 清河郡主不想废话,开门见山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不会被天纵哥哥发现吧?” 君煜宸眉毛头没抬,吹着茶杯里的茶梗,哼道:“这点小事,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吗?” “我……”清河郡主一时语塞。 “放心吧,我保证,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君煜宸语气很轻松,就想说今天的天气一般。 清河郡主知道君煜宸有这个能力。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隐隐觉得不安。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君煜宸瞧了她一眼,努了努嘴:“没事的话,坐下聊会儿?” “不必了。”清河郡主不想再纠缠,转身离开了。 君煜宸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冷酷起来,他嘴角含笑,整张脸却无比阴冷:“我的玉珠妹妹,我答应你,会杀了你的情敌,却没答应你,不动你的天纵哥哥。” …… 最近京都盛行蹴鞠。 王府里来的客人大部分都在蹴鞠场,射箭场倒是没几个人。 君天纵扯着赵慕灵走到这边,却被赵慕灵狠狠甩开了。她有些气闷道:“你干什么?萧公子不过随口说说,你又何必动气?” 听到赵慕灵替萧奉之说话,本就气不顺的君天纵,当时就炸毛了:“这倒是我的不对了?”他眉头一拧,故意讽刺道,“还是说,你觉得做我的丫鬟委屈了,想跟着他,做他三千姬妾之一?” 这君天纵简直就是无理取闹!赵慕灵懒得理他,转身要走。 手腕却被君天纵死死抓住,他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却偏用最恶毒的语言,想要逼出她的真心话。 “怎么?被我说中了?现在就急不可耐的想去找他了?” 他的每句话都戳的赵慕灵心痛,赵慕灵也不甘示弱,回视着他,故意反着说:“没错,我就是要去找萧奉之。我觉得,就算无名无分的跟着他,也好过跟着你。” 言辞激烈,目光决然。 君天纵气的额上青筋暴起,眼底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他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咬牙切齿道:“你敢再说一遍?” 他狰狞的样子,着实让赵慕灵吓了一跳,她梗着脖子,还想再说,却忽而听见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四弟,这丫头太放肆,居然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该罚!” 赵慕灵扭头,却见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紫苏短袄,银丝黑靴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人眉目与君天纵有四分相像,却比君天纵看起来更加狡黠文弱,一双眼睛虽是黑白分明,可是那来回转动的茶色眼珠却给人一种不可靠之感。 只是,不管是他的穿衣打扮,还是身旁跟着的丫鬟小厮,足见这是位身份显赫的贵公子。 然而君天纵一张口,却让赵慕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二哥!你怎么来了?” 这位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凌王府的二公子——君天昊。 在来凌王府之前,赵慕灵就把凌王府的四位公子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老大君天泽与老四君天谕是嫡出所生,只是,这俩兄弟虽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性格却完全相反。 君天泽自小就被寄予厚望,颇受凌王喜爱,他倒也是不负众望,能文能武,有智有谋,是府中世子不二人选。老四嘛,就一言难尽了。 据说,跟萧奉之并称京都二骚客,一样的流连花丛,宿醉不归,一样的桀骜不驯,放浪不羁,一样的玩世不恭,被人耻笑。 凌王现在对他处于放弃状态,只要他出去不报凌王府的名,就随他胡混去了。 这老二君天昊的生母原是一个洗脚婢,比君天纵的身份还不如,可是人家硬是凭着极高的城府和过人的手段,在凌王府站住了脚。 后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取得了大公子君天泽的信任,一直在他手底下做事。 这两个人感情颇深,君天泽对他,到比自己一母所生的弟弟更加器重,更加亲厚。所以,下人们也不敢对他不敬。 所以,说来说去,在府中最没势力,最没地位的只有君天纵了。 君天昊这会儿过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我来谢谢四弟。”君天昊眼睛在赵慕灵身上转了转,“我听说是四弟让这位姑娘救了大哥。” 君天纵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把赵慕灵拉到身边,这才回道:“这是身为兄弟,应该做的。” “可是,我却觉得,这事有蹊跷。”君天昊笑容渐深,“大哥身上所中之毒,无对症之药,难以根除。这姑娘为何能解毒?莫非她就是下毒之人?”他步步紧逼,一席话说的赵慕灵背后冷汗直冒。 她想,既然他能在此摊牌,可见,他知道的,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063 靶子 君天纵敛下眼睑,避重就轻道:“这件事父王自会处理,如果二哥没事,我便先告辞了。” 他拉住赵慕灵就要走,没想到,君天昊伸手却拦住了两人。他盯着赵慕灵,笑的极为邪魅。话却是跟君天纵说的:“四弟,你当真要包庇这个杀人凶手吗?” 不等君天纵再找借口,他直接开门见山道:“刺杀大哥的人,救活了一个,昨天他已经全部交代了,你知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赵慕灵听到这里,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看来,君天昊已经知道,她其实是卫国公主…… 现在的情形对她很不利。她不知道,君天纵若是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还会不会保护她。 她的手心突然冒出大量的汗,君天纵似乎也感觉到她的紧张,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给她安慰。 君天纵打断君天昊道:“二哥,你怎么样才能放过她?” 君天昊有一瞬间懵了,他没想到,一向不近人情的老四,现在居然在替一个卧底到她身边的女人求情。 他笑了,笑的眼泪差点流出来。这应该是今年,他遇见的最好笑的事了。 可是,让他放走这个女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不过,他也不能不卖给君天纵面子。 想到这里,君天昊朝后面的丫鬟伸了伸手。 那丫鬟便立刻奉上一个小金橘。 这小金橘只比鹌鹑蛋大一点,正合适。君天昊掂了掂,然后放到了赵慕灵的头上。 他满意的笑了笑,朝后面的人一努嘴,两个小厮便把赵慕灵架到了射箭场的靶子处。君天纵眉心隆起,看着君天昊道:“二哥,你这是何意?” “既然四弟为她求情,那她便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一回,就看上天给不给她活路了。”君天昊拿起弓箭,放在君天纵手中,笑道,“你我同时射箭,若有一支箭能穿橘而过,我便饶了她。” 君天纵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君天昊的眼睛很笃定,很自信,只怕根本就没想让赵慕灵活着。 他一定会朝赵慕灵的要害部位射箭。 若是他拦了君天昊的箭,金桔中无箭,赵慕灵照样死。 总之,左右都是死! 可是,他却不得不试一试…… 君天纵缓缓抬起弓箭,慢慢拉满了弓弦,箭头指着赵慕灵,心头却是百感交集。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任何胜算。 与君天纵的严肃认真想必,君天昊就显得放松很多,他随意的搭上弓,乱瞄一气。之后,手一滑,箭羽便嗖一声射了出去。 正对赵慕灵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君天纵的箭羽也立刻破空而去,直追君天昊的箭。 就在那箭羽射到赵慕灵的鼻子前,君天纵的箭羽从侧面打飞了君天昊的箭。 虽然暂时抱住了赵慕灵的命,却到底是输了比赛。 就在众人以为胜负已定,却突然听见“嗖”的一声,等大家反映过来的时候,赵慕灵头上的金桔上已经插了一支箭。 君天昊的眼神立刻便冷了下来,是谁多管闲事? 他扭头,却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侧目。就连君天纵都不由得眯了眯眼。 没错,这位就是刚从边疆回来的武安侯,墨北樘。 君天昊很快便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堆上笑,迎了过来:“原来是墨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墨北樘朝他拱了拱手,寒暄过后,便指着远处的赵慕灵道:“这是玩什么呢?是谁射中就归谁吗?” “这……”君天昊一时有些为难。不过,一想起将来若能得到墨北樘的兵力相助,那他在京都的势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便下了决心,不过是一个贱婢,管她是什么卧底还是前朝公主,只要墨北樘高兴就行。 “怎么?难道我猜错了?” “没有没有,这丫头就是彩头,既然墨兄喜欢,就送给墨兄了。” 墨北樘勾唇一笑:“那就多谢了。” 两人正聊的欢,却听君天纵冷不丁的插了话:“我的丫鬟,何时轮到二哥分配了。” 君天昊狠狠瞪了君天纵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留她,她就得死。 君天纵却是丝毫不让,冷眼看着墨北樘,直接冷嘲热讽:“多年不见,武安侯还是一样的爱抢别人的东西。” 墨北樘丝毫不让,与君天纵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四公子,不也一样,没有能力却还要霸着不放?” “那今日,我就看看武安侯怎么从我手底下把人抢了。” …… 两人正争执,君天昊突然叫了起来:“不好,人跑了。” 墨北樘与君天纵这才同时往靶子处看去,赵慕灵果然不见了。 君天昊立刻带人去找,君天纵则吩咐千城道:“快去找人,找到之后,带到清风苑。”这话明显是在告诉墨北樘,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064 浓烟 没想到,墨北樘毫不示弱,直接对朱顺道:“你也去找,找到之后,直接带回侯府。二公子既然已经把人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人已经是我的了,你别再觊觎! 两个护卫走了之后,墨北樘与君天纵也相背而行,各自去寻人了。 此时,赵慕灵就在射箭场附近的钟楼里。 她看到被射成两半的金桔,当即就傻了,又看到他们似乎起了争执,心里越发没底。就在这时,突然过来一个小丫头。 她扯住赵慕灵的袖子,低声道:“雪儿姐姐,王爷找你,你随我过来。” 那小女孩声音柔柔弱弱的,也很面善,雪儿不疑有她,只是进了钟楼,才发觉不对。堂堂凌王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见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女孩已经趁她不备,跑出屋子,把门反锁了。 “喂,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赵慕灵急忙去拍门,可是门锁的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接着一股浓烟从后面飘了过来,屋字也开始热了起来,好像哪里起火了。 赵慕灵急忙捂住鼻子,可饶是如此,也被呛得鼻涕眼泪直流。 …… 君煜宸还在露台喝茶,他这个人最不喜欢凑热闹,一群人乌央乌央的,觉得自己特别出彩,却不知是谁手里捏的棋呢。 这时,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低声对君煜宸道:“殿下,人已经被锁在钟楼里了。奴婢保证,她插翅难飞。” 君煜宸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吩咐道:“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君天纵。” “是。” 那小丫头立刻退了下去。 君煜宸瞧着二郎腿,继续品茶,他觉得这凌王府的茶是越来越好喝了。 只是,不知道,王府失火会引出多少事端呢? 君煜宸嘴角划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他布的局,天衣无缝,保证能让他讨厌的人,统统都在眼前消失。 君煜宸没想到的是,那小丫头刚下楼,就被阿月绑走了。 清河郡主一直觉得不放心,便让阿月在暗处守着,只要有可疑之人,便立刻抓来审问。 那小丫头原是凌王身边伺候的人,若非君煜宸许诺将来接她出去享受荣华富贵,她断不会背叛王爷。 如今事情败露,她已是清河郡主砧板上的鱼肉,哪有不和盘托出的。 清河郡主听完君煜宸的计划,愣了片刻,然后抓住那丫鬟的肩膀道:“你确定只有雪儿一个人在钟楼?” 那丫鬟点头如捣蒜:“是奴婢亲自上的锁,的确只有她一个人。四公子,我正要去通知……” 话未说完,阿月一个刀手,直接把她劈晕了。 “郡主既然不想让四公子涉险,那这丫头绝不能活着出去。” 清河郡主眼睛凝视前方,思索片刻,才道:“先拖下去,关起来。之后,你继续盯着三殿下那边。” “是。” …… 墨北樘与朱顺会合,朱顺回禀道:“侯爷,属下并未发现赵姑娘的下落。” 墨北樘皱起了眉头,说实话,他在见到她之前,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是陵王府的丫鬟。 可是,看到君天纵如此维护,君天昊却又要置他于死地,他立刻便出手了。 自从那日一别,墨北樘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 她的惊慌失措,她的忐忑不安,她眼珠子乱转时的狡黠,她脸上感动的神情……甚至她偷偷瞄她的模样,都让他觉得好玩。 他写字的时候,突然写着写着就笑了,看书的时候,看着看着也会笑。甚至喝茶的时候,还会不小心冒出一句:“赵姑娘……”总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魔了。 后来,他派朱顺去找过她,甚至派人在他们相遇的酒馆蹲守数日,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就在他不抱任何念头的时候,她居然又出现了。 在这奢华热闹的凌王府,差点被人杀了。 墨北樘苦笑,她还真是个倒霉蛋,上一次遇见,她被人追杀,这次遇见,又被人射杀,他真不知道,若是自己不出现,她的命运会如何?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了。 这也太奇怪了。 墨北樘吩咐朱顺:“再找。所有地方,仔仔细细的给我翻一遍。” “是。”朱顺领命去了。 墨北樘也准备出发,却突然瞥见射箭场附近有间屋子在冒烟。因为射箭场比较偏僻,也没什么人,所以,倒也没人发现异常。 可墨北樘却觉得不对劲儿,前日刚下过大雨,房子怎么会冒烟呢? 脑中有电光一闪而过。 墨北樘立刻朝这房屋奔去。 门上落了锁,浓烟从屋里慢慢的往外溢,墨北樘立刻上前,拍门喊道:“里面有人吗?” 此时,赵慕灵已经被熏得奄奄一息。 她躺在门口,四肢都动弹不得,本来已经昏迷,可听到声音又有了些意识。 “我……我在……”赵慕灵想说,我在这儿,可是张了张嘴,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极为沙哑虚弱、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有人吗?赵姑娘,你在里面吗?” 065 保护 墨北樘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回应。他犹豫了片刻,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咚”的声音。 有人! 墨北樘再也不顾其他,准备毁了锁,破门而入。 可是试了几次,却发现这锁是玄铁打造,十分坚固,剑都砍不断。 眼看烟雾越来越浓,再耽搁下去,里面的人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墨北樘立刻施展轻功,飞到屋顶,然后揭开瓦片,往里看。发现赵慕灵躺在门口,身子已经不能动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从上面飞了下去。 只是,刚一落地,就被满屋浓烟呛得直咳嗽。他捂住口鼻,来到赵慕灵身边,用力摇了摇她:“赵姑娘,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赵慕灵虚弱的睁开眼,看到是墨北樘,想说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眼睛一闭,又晕倒在他怀中。 她头上有一个血窟窿,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看来刚才,她是…… 墨北樘心疼极了,立刻撕下衣角的布料,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扶起她往外走。 门锁着,带着她又无法从房顶飞出,墨北樘一时陷入了困境。 不过,他知道钟楼的二楼一般都会放一盆辟邪的水盆,于是,便把她抱到了二楼,然后把衣服打湿,捂住了她的口鼻。 他自己则一直在咳嗽…… 起火的位置在楼下,火势并不大,却因为木头潮湿,有很大的浓烟。 他们要尽快想办法出去,否则,没有被烧死,也要被呛死了。 有了新鲜空气,赵慕灵又慢慢醒了过来, 她看着墨北樘,眼睛里全是惊讶,她说实话,没想过会再见他,而且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墨北樘。”她艰难开口。 墨北樘忽而笑了,望着她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也不枉我来救你啊。” 赵慕灵还想说什么,墨北樘道:“谢谢的话,先不必说了,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再说吧。”他忍着呛人的浓烟,四处看了看,发现唯一能出去的地方,就是起火处。 那里原本是个后门,再加上大火一烧,想必很快就能被撞开。 只是,多少要冒些险。 墨北樘走过来,蹲下,对赵慕灵道:“有一处生门,九死一生,你可愿意试一试?” 赵慕灵点了点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了。” 是个头脑灵活的丫头,墨北樘心中在说: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脸上却一本正经道:“那今日,我们就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了。” 说着,把水缸里的水倒在了两人身上,然后才保住赵慕灵朝后门走去。 这里火势很大,还未靠近,就已经感觉自己快被融化了。 “坚持一下,很快就过去了。”墨北樘把她的头按进自己怀中,然后毫不犹豫的往外冲。 只是,走到火源处的时候,正巧一根斜梁倒了下来…… 墨北樘本能的用胳膊一挡,便传来“刺啦”一声,墨北樘不敢再耽搁,忍着剧痛,带着赵慕灵冲出了屋子。 呼吸到新鲜空气,墨北樘才把赵慕灵从怀中放出来。 他笑着说:“好了,我们得救了。” 赵慕灵看着他,眼圈突然红了。 他的笑容很好看,像阳光一样炫目,尤其是那一口的白牙,越发衬的人干净出尘。哪怕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他仍旧给人一种凌乱美。 “你又救了我一次。”赵慕灵不知道用什么话形容此刻的心情,尤其是看到他手臂烫伤的位置,已经皮开肉绽,她只觉得心被石头狠狠砸了一下。 他们不过是第二次相遇,她怎么值得他舍身相救? 墨北樘越是不在乎,她越是觉得欠他。 看着赵慕灵泫然欲泣的样子,他摸了摸她的头,一双星星眼专注的瞧着她,笑的很爽朗:“如果实在太感动,可以抱着我哭。我不介意的。” 这句调皮话,成功让赵慕灵破涕为笑。 闹够了,墨北樘不由得认真起来,问道:“那个,赵姑娘,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是谁要至你于死地?” 赵慕灵摇了摇头,说实话,她一开始觉得是君天昊,可后来,她又排除了。 君天昊杀她的意图很明显,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 可是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她一时还真没有猜透。 “算了,不用想了,总会水落石出的。”墨北樘休息够了,扶起赵慕灵准备把她送回去。 赵慕灵脚一软,直接跌在了墨北樘怀里。 谁都没想到,这一幕,恰巧被赶来的君天纵看见。 看着两人衣衫不整,浑身湿透的样子,君天纵觉得肺都气炸了。尤其是看着两人如此亲密的举动,君天纵双眸血红,青筋暴起,走过来直接给了墨北樘一拳。直打的墨北樘一个趔趄。 君天纵却还不解气,立刻冲上来,再要打他。 墨北樘已经反应过来,直接接住了君天纵招呼过来的拳头。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赵慕灵直接过来,推开了君天纵,然后挡在了墨北樘身前。 那母鸡护崽的架势,让君天纵气笑了。 066 冷静 “雪儿,你居然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丫鬟?!” 他的话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从心底咆哮而出。 赵慕灵却丝毫不惧,她迎着他暴怒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想动他,除非杀了我。” 这句话让君天纵彻底疯了,同时,也让墨北樘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这丫头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她很在乎他。墨北樘的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也挺好的嘛。 君天纵一把抓住赵慕灵,恶狠狠道:“雪儿,你忘了地牢里那个人吗啊?”他的眼神带着杀伐之色,让赵慕灵不寒而栗。 他这句话,让刚刚还不顾一切的赵慕灵彻底败下阵来。 她不能拿桂嬷嬷的性命开玩笑。 看赵慕灵不再决绝,君天纵到底是松了口气,他其实能看出来,是墨北樘救了赵慕灵,可是越是如此,他越是担忧。 墨北樘对赵慕灵越好,他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越严重。 他不想再纠缠,只想带着赵慕灵赶紧离开。 然而,墨北樘却不是好惹的。 他直接挡在君天纵面前,冷凝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除非她点头,否则,你休想带走她。” 不等君天纵发怒,赵慕灵已经开了口:“墨北樘,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如此维护我。可是,我终究是凌王府的人。他日再见,我定会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墨北樘执着的眸子里慢慢露出一丝失望,既然赵慕灵开了口,他也不好再强留。 只能眼睁睁看着君天纵拉着赵慕灵离开。 然而,赵慕灵走了不远,竟回过头来,担忧的看着他。似乎在担心他的伤势。 墨北樘勾起唇,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容。 他虽然不知道君天纵到底捏了赵慕灵什么把柄,但是他能看出来,她跟在君天纵身边有多不情愿。 赵姑娘,你放心,我定会救你出来。 墨北樘嘴角慢慢浮现出自信的笑意。 这么多年,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在意,她是第一个。所以,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得到她。 清风苑。卧室。 君天纵冲进房间,直接把赵慕灵甩到了床上。 赵慕灵想要站起,却被紧跟上来的君天纵直接压住。他似乎是气急了,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低头朝她脸上吻去。赵慕灵一边躲,一边用力的推搡、捶打他,君天纵一只手握住她两个手腕,钳制在头顶。 赵慕灵不甘心,腿也拼命的乱蹬,却又被君天纵一条腿锁住。 这下,赵慕灵是真的动弹不得,只能徒劳的扭动脖子,躲避他的吻。 她的拒绝,激怒了君天纵,他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然后对准她的唇就亲了下去,只是,那力道很大,带着惩罚的意味。 赵慕灵的眉头立刻便拧了起来。 唔,痛…… 赵慕灵起初还想反抗,可是发现根本无可奈何之后,便由他去了。只是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越是如此,君天纵越是火大,他眼神一冷,直接脱掉了赵慕灵的衣服。 然而,赵慕灵却仍旧像一条死鱼一般。 他还像攻城略地,突然,君天纵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打在胳膊上。他往她脸上看去,却发现她侧着头,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嘴唇也是紧紧咬着,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那一刻,君天纵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所有的兴致全没了,只剩下无尽的自责。 他慢慢松开手,坐了起来,赵慕灵急忙拉住衣服,遮住自己,然后退到角落,跟他保持距离。 君天纵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乱极了,他觉得心底压着一团火,却无处发泄。 “嘭” 君天纵一拳砸在了床柱上,整张梨花木床都晃了晃。 赵慕灵红着眼眶,瞪着他,眼睛里有委屈、有难过亦有说不出的屈辱。 屋里安静极了,空气里都带着紧张的味道。 最后,君天纵叹了口气,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 他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只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一切等父王寿诞结束再说。 只是,走到门口,他仍有些不放心,派了四个心腹护卫看着她。 红枫苑。 阿月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对清河郡主道:“郡主,人没有缠住,四公子已经找到了那贱婢。” “什么?”清河郡主“腾”一声站了起来,指着阿月的鼻子骂道,“一群废物,连人都拖不住。” 她在屋中来回踱步,想起什么,又问:“那贱婢死了吗?” 阿月头更低了:“应该……没……没有。” 清河郡主彻底崩溃,花了这么大力气,那贱婢居然还活着。 真不知道她的命,怎么会那么硬! 阿月此时也有些束手无策,低声问:“郡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清河郡主想了想,嘴角突然浮起一丝奸笑:“没想到二哥也想置那丫头于死地。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来个借刀杀人。” “郡主是想……” 清河郡主眼角精光一闪,点了点头:“没错,我要让她当众交给二哥。” 067 贺礼 赵慕灵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发呆,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 她急忙起身走到窗前,只见所有人都朝着正厅的位置跪拜,虽然没有看到那明黄色的龙袍,但是赵慕灵几乎已经确定,楚皇来了! 她眼中闪过复仇的欲念,可看到门口守着的四个护卫,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 正厅。 楚皇年过六十,看起来却比凌王更为年轻,睿智,他一身明黄色龙袍,坐在首位,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明亮的眼珠中却闪着不怒自威的光。 众人行过礼,纷纷落座,屋内屋外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这场宴会般的极大,极奢华。 楚皇十分满意。 酒过三巡,大家慢慢的也放开了。有心巴结的京都贵族,除了送来的礼金之外,还特意准备了贺礼。 君天昊看旁人都表现的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奉上一个紫金楠木匣子,朗声道:“孩儿也为父王准备了薄礼,还请父王笑纳。”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 黄色的缎面上,是一块上好的千年鸡血玉,只是因为年代久远,那玉石已经有些风化,颜色暗淡,表面粗粝,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众人窃窃私语,不知二公子是何用意。 就连皇上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君天昊四下看了看,嘴角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就是要人大家质疑,这才能显出他的用心。 看时机已到,君天昊便卖了个关子,道:“大家可知,这玉为何为鸡血色?” 众人纷纷摇头,君天昊这才解释道:“传说古国明相仲卿带着帝王所赐之玉,与敌国谈判,没想到,却被敌国扣押,强迫仲卿卖国背主。仲卿铁骨铮铮,忠心耿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于是,便带着玉盘撞死在大殿之上。 仲卿之血流在玉盘上,之后这玉盘便成了血红色。这仲卿明相为国为君的精神,与我凌王府何其相像。所以,孩儿千里迢迢,费尽心思取得此物,特意献给父王,还望父王喜欢。” “有心了。”凌王面上波澜不惊,接过木匣,放到了一旁的管家手中。又从管家手里接过红包赏赐君天昊。 看似与其他人一样,可是他脸上的笑意已经证明了,君天昊的礼物深的他心。 就连皇上听了都赞不绝口:“这二公子的确是长大了,有孝心,是个好孩子。” 君天昊立刻便跪谢道:“多谢皇上夸奖。” 其实,他那个故事,不但在标榜凌王府忠君爱国,也间接拍了楚皇的马匹。 而且是不着痕迹,可见这君天昊是何等心思深沉之人。 之后,墨北樘与萧奉之,以及清河郡主都送了贺礼,虽然皆是名贵之物,却也并无特别。直到所有人都送完了,君天纵还是坐着没动。 凌王眼风扫过他,有些纳闷,这孩子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向来是礼数周到,今日是怎么了。 楚皇似乎也想起来,还差了一人,于是便直接点名道:“老四,你送的什么啊?还藏着掖着的。” 其实,皇上对君天纵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毕竟有大公子君天泽这位珠玉在前,又有君天谕这奇葩在后,性子沉静不喜热闹的君天纵就像隐形了一样,很难让人注意。 他之所以,今日特别注意君天纵,是因为他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没错,就是清河郡主与君天纵的婚事。 之前墨阳侯来信,说要让楚皇赐婚,楚皇还有些为难,毕竟,墨阳侯雄踞一方,势力不可小觑。若是与皇子联姻还可以,他偏偏选了凌王府公子。 一个朝廷忠臣,一个是财大气粗的侯爵,强强联手,让楚皇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不过,让皇上稍微放心的是,他看中的是四公子。 这四公子虽生在富贵窝,却宛若闲云野鹤,志不在庙堂。这婚事,倒也可以成全。 大不了,赐了婚之后,就让他们封到偏远的地方,明升暗降,既能牵制凌王府,又能让墨阳侯投鼠忌器,一箭双雕。 君天纵被点了名,这才站起来,笑道:“回圣上,微臣的礼物本想宴会过后再送给父王,既然圣上要看,提前拿出来倒也无妨。” 他这样一说,把所有人的兴致都勾了起来。 君天纵扭头,给千城使了眼色,千城便从后面把人带了过来。 此人与之前从碎玉轩出来的时候一样,穿着一件素衣,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斗笠边缘垂下的白纱,把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不过,从他的身高来看,应该是个男人,不过,此人是谁,干什么的,跟凌王认识吗?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 所有人的没注意到,楚王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握紧了。 凌王脸上的震惊,也是毫不掩饰。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凌王就认出了他。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会在这儿? 随着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凌王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脸上的激动之色也更浓烈。 直到两人距离一米的距离,那人才停下脚步,然后摘下了斗笠。 068 放倒 “啊——”看到他容貌的那一刻,众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此人脸上布满了刀疤,横的,竖的,斜的,犹如蜈蚣横七竖八的趴在脸上,既狰狞又恐怖。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可凌王却两步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那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对方亦是老眼含泪,嘴唇颤抖,几次张口才哽咽着发出了一个词——“王爷。” 凌王重重的应了一声:“诶。” “属下终于见到王爷了。”对方说着,就要跪拜行礼。 凌王却一把托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半是心疼,半是责怪的说:“占峰,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本王找了你多久。” 占峰抹了把泪,回道:“十年前,方野之战我们死伤惨重,末将引开追兵时,不小心逃到一处山崖。为了不把尸首留给敌人,末将便跳下了山崖。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却幸得高人相助。只是,末将脑部损伤,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更不知道自己是谁,家住何处。一直到三个月前,见到四公子,才慢慢想起诸多事来。” 说起十年前的方野之战,凌王亦是感慨万千。 还记得那时候,楚军死伤惨重,凌王带着仅剩了几百人逃到了一处山坳,不过,敌人仍旧不停的搜索,围攻,眼看就要把他们全部歼灭。 在最后关头,占峰选择以一人之力,引开敌军主力,掩护凌王以及剩余部下逃走。 他做到了,可是从此音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凌王得救,一直派人寻找占峰,却再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虽然之后,他又打了很多的胜仗,甚至被封为战神,可是方野之战却成了他人生中挥之不去的隐痛。 可以说,没有占峰,就没有凌王的今天。 若非占峰舍生相救,他可能早就死了。 所以,占峰对他的意义可想而知。 没想到,他们会在他六十大寿的宴会上再次相见,不得不说,占峰是这场寿宴最好的礼物。 那场战役,皇上虽未参与,却也知道那忠义的小副将。看到他们十年后相遇,就连皇上都有些动容,他立刻吩咐道:“来人,看座。” 众人急忙在凌王旁边准备座椅,摆放碗筷…… 凌王与此人互相打量了多时,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最后,还是皇上笑了起来:“占峰,快坐吧。” 占峰还未推辞,就被凌王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三人在酒席间,有说不完的沙场厮杀,说不完的英雄故事,说不完的英雄历史。 在那一刻,周遭的所有人似乎都成了陪衬。 …… 清河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席间退下,带着阿月来到了清风苑。 与前院的热闹不同,清风苑显得极为冷清。 她看到卧房门口守得侍卫,立刻便明白,这卧室中看管的人,应该就是赵慕灵。 清河郡主一使眼色,阿月立刻上前道:“四公子有令,要我们郡主把人带过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为难,却还是拒绝道:“公子走的时候交代,除非他本人,谁都不能带走里面的姑娘。” 四公子的人果然都是硬骨头,阿月眼神一冷,趁其不备,直接打晕了两个人。 另外两个想要招架,清河郡主威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放肆!竟敢在本郡主面前动武,你们信不信,只要我一声叫喊,你们必会以冒犯郡主之罪,被处以极刑。” 两个侍卫自然明白,她说的不假,可是四公子交代过……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之际,阿月立刻出手,把这两个人也放倒了。 房门被推开。 赵慕灵正好端端的坐在床上。 看到两人,她并不惊讶,只是淡淡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刚才就听到外面有打斗声,也知道来人是谁,不过,只怕这两个人没那么好心救她吧。 果然,阿月两只手交叉着握了握,又扭了扭脖子,显然是要动粗了。 清河郡主却按住阿月的肩膀,朝赵慕灵笑了起来:“你是自己走,还是想被打晕了带走?实话告诉你,如果你配合的话,应该死的不会那么痛苦。” 赵慕灵却丝毫不惧,冷笑了一声:“你就不怕四公子回来,找你的麻烦吗?” 一听她提起四公子,清河郡主就觉得心被人狠狠挠了一下。 她声音陡然拔高,尖声笑道:“真是可笑,你以为天纵哥哥会喜欢你一个低贱的丫头?”说完,她自己忍不住先冷笑了起来,然后逼视着她,讽刺道:“不妨告诉你,天纵哥哥之所以纵容你,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像他的一位故人。那个女孩叫雪鸢,与天纵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天纵哥哥此生最爱之人。” 看赵慕灵皱起了眉头,眼神也认真起来,清河郡主笑的越发得意:“为了雪鸢,天纵哥哥不仅从无量山逃了回来,还跑到王爷面前,求王爷把雪鸢赐给他。甚至为了阻止雪鸢嫁人,大雪天跪在王爷门前三天三夜。” 069 替身 说起这些旧事,清河郡主已是咬牙切齿,好像回忆一次,就仿佛把她心头的伤口撕开一次。 “雪鸢出嫁当日,天纵哥哥拖着病弱的身体拦住了她的花轿。被雪鸢无情拒绝之后,他呕了一滩血。整个人跌在雪地里,陷入了昏迷,数十个太医来医治,才把他从鬼门关里救回来。天纵哥哥在屋里足足养了三个月,身体才大好。只是,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过雪鸢,也再不近女色。”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道:“所以,雪鸢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他对你好,为你破例,都是因为你像雪鸢。在他的心里,你总院都是一个替身,一个替代品。” 说到最后,清河郡主几乎咆哮了起来。是的,她宁愿雪鸢在君天纵的心底无人能敌,也不能接受他爱上了别人。 这句话,既是说给赵慕灵,也是说给她自己。 君天纵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贱婢,一定没有! 说实话,这段话对赵慕灵的冲击很大,因为两人之间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让她有了一丝丝的妄想。 可是,很快,这个梦就碎了。 明知道不可能,心底却还是有一根顽强的小树苗想要破土而出。可是,这席话,却让她心底那压抑不住的躁动,彻底熄灭了。 生怕赵慕灵不信,她又道:“天纵哥哥手里有把七星匕首,那是他十三岁生日时,雪鸢送他的礼物,他一直视若珍宝,从未离身。若是你有幸得见,不妨看看那把手处,是否刻着一个‘雪’字。” 听到这里,赵慕灵是彻底信了。 因为那把匕首,就是君天纵赐给她的。因为削铁如泥,她一直防身用。这匕首,她看不过不下十次。把手处的确有个“雪”字。她原以为,那是君天纵特意给她刻的,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因为忘不了雪鸢,所以,才给她取名雪儿; 因为还爱着雪鸢,所以,把她当成那个人来照顾; 因为与雪鸢想象,所以,他才会在众多婢女中,一眼就看上了她。 …… 以前一直想不通的细节,现在全部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赵慕灵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对他没有期待,为什么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明明不爱,为什么还会觉得受到伤害? 赵慕灵的失魂落魄,看在清河郡主眼中,有种报复的快感。 不过,很快,赵慕灵便缓过劲儿来。 难过如何,失望如何?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低头。 赵慕灵看着嘴角含笑的清河郡主,平静道:“然后呢?既然我是雪鸢的替身,那四公子,自然会拼命来救我。就像上一次在花厅,你纵然搬出了凌王也无济于事。” 清河郡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如何正主回来了呢?” 赵慕灵眼睛微微一眯,却听清河郡主道:“忘了告诉你,雪鸢的夫君,鲁国公带着她回来省亲,此刻只怕已经在大厅了。” 什么?赵慕灵心底一空,她真的不确定,若君天纵真的拿她当雪鸢的替身。等自己遇到危险,他还会不会出手相助。 不过,眼下,她是绝对不会服软的,立刻也笑了起来:“那最伤心的应该是你吧。只怕正主回来,他会不会娶你都是个未知数呢。” “你!”清河郡主的笑容戛然而止,她双目圆睁,死死瞪着赵慕灵,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赵慕灵却仍觉得不爽,说风凉话道:“真想看看君天纵违抗圣旨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你找打!”清河郡主两步上前,就要给赵慕灵一耳光。 赵慕灵却死死抓住她的手,丝毫不让:“我知道你想让我死,不过,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得偿所愿。不过,你要放我一条生路。” 清河郡主听了她的话,怒气果然消了一半,只是不确定的打量了她片刻:“就凭你?” “没错,就凭我。” 赵慕灵知道,清河郡主想置他于死地,完全是因为君天纵,如果她能打消她的念头,并帮她促成好事。她便可以全身而退,甚至能实施自己的计划。 清河郡主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赵慕灵回答的言简意赅:“帮你杀了雪鸢。” 清河郡主瞳孔一缩,看着赵慕灵决然的眼神,不由得信了她的话。 只要她能杀死雪鸢,一来断了君天纵的念想,二来她便成了君天纵的敌人,说不定还会被君天纵亲手所杀。 这个计划太妙了,比她把人带给君天昊还要完美的多。 不过,看着丫头诡计多端,清河郡主忍不住皱眉:“你不会骗我吧?” “现在二公子要杀我,郡主要杀我,就连暗地里还有人想要我的命,我待在凌王府就是一个死。既然如此,我自然要为自己打算。只要郡主答应,事成之后送我离开,我便绝无二心。” 清河郡主想想也是,她已是死鱼难翻身,倒不如放她出去搏一搏。 070 戾气 清河郡主来到正厅的时候,众人仍旧在喝酒闲谈,只是,有了鲁国公的加入,气氛更热烈了。 这鲁国公一直驻守南疆,自从雪鸢嫁过去之后,他们夫妇便再也没有回国京都。 这一次,他携妻回来,自是少不了被灌酒。 赵慕灵换上阿月的衣服,跟在清河郡主身边,扫视一圈,目光最后锁定坐在主位的楚皇。 今日的楚皇似乎格外高兴,与凌王和其他大臣不分上下,喝的十分尽兴。 大仇人就在眼前,赵慕灵的眸子里染上血色。她全身紧绷,手在袖中紧紧握住! “喂,你干什么?”清河郡主发现异样,拍了她一下,“雪鸢好像不在这儿,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赵慕灵眼珠子一转,道:“这院子太大了,不如我们分开找。” 清河郡主想了想:“也好,不过……” 话未说完,赵慕灵已经走了出去,那背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 清河郡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至于哪里不对劲儿,她也说不上来。 最后,只得摇了摇头,朝赵慕灵相反的方向找人去了。 赵慕灵一离开清河郡主的视线,很快便朝茶房溜去。此时,茶房十分忙碌,因为贵客们大都已经酒足饭饱,等着茶水解腻。所以,会烹茶的丫鬟都在此处,手忙脚乱,分杯添茶。以至于,突然进来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 酒足饭饱,皇上怕年轻人拘束,便让君天昊带着世家公子们到外面玩去了。 最近蹴鞠在京都盛行,大家都提议去蹴鞠。 只是,君天昊作为主持者,不方便参与,君天纵从不喜热闹,不会参与,墨北樘身为战神,跟他们玩简直就是欺负他们,所以不屑参与。至于萧奉之,他最不喜欢跟一群大男人跑来跑去,用他的话说,一堆人抢一个球,跟二傻子似的,还一身臭汗。 所以,这场外一时只剩了他们几个闲人。 而且是各怀心思。 君天昊想拉拢墨北樘的心思很明显,一会儿让人给他添茶,一会儿问他回到京都习不习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 弄的好像他没来过京都似的。 墨北樘一直都是淡淡的,既不过分热络,也不过分生疏,只是当他瞥到君天纵那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便敛下眉目,闲散的问君天昊道:“二公子,之前你要送给我的那个丫鬟,我怎么听说是四公子院子的人?” 君天昊一顿,像被噎住了一样。 他这个四弟,天生就是一副臭脾气,死人脸,若是他不愿意的事,只怕谁都拿他没办法。 君天昊正思考怎么解释。却听墨北樘声音越来越冷淡,甚至还带着一丝的不悦:“还是说,二公子在逗我玩呢?” “不不不……”君天昊急忙摆手,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立刻便权衡了左右,斩钉截铁的告诉墨北樘,“侯爷放心,只要是我君天昊说出口的,就绝对不会有假。只是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了,等我找到她,好好调教调教,立刻便送到侯府去。” 比起君天昊的怒意,他更不想得罪墨北樘。 所以,先应承下来,然后不管是偷是抢,总之把人弄走,就万事大吉了。 墨北樘看他一脸讨好的笑意,明知道他在说谎,却也没有揭穿,并回以淡淡的微笑:“如此甚好。只是,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调教一个丫头。” “明天!”君天昊立刻道,“我保证,明天一定会把人送到。” 墨北樘没说话,端起茶抿了一口,算是应下了。 君天昊这才松了口气。 萧奉之坐在君天昊右侧,虽然听到了两人谈话,却没往心里去。毕竟,赵慕灵不过是清风苑里的一个丫头。怎么会见过墨北樘。 所以,他们俩说丫头的事,萧奉之只是饶有兴趣的想,这墨北樘在边疆真是太缺女人了,来参加个寿宴,居然就迫不及待的问人家要丫鬟。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呢。 君天纵一个人坐在最外面,望着人头攒动的蹴鞠场,眉心一直在跳。 千城也看出自家公子有些心神不宁,还以为是雪鸢姑娘回来,搅乱了他的心思。千城生怕君天纵一时冲动,又干出那年的事,低声劝道:“公子,过去的就过去了,不必再挂怀。再说,当年雪鸢姑娘不是没有选择,她既然选择了别人,就说明在她心里,您不是最重要的。所以……” 这时,一排丫鬟走过来,给公子们奉茶。 据说是皇上从宫里带出来的“十八学士”,味道极为独特。 君天纵刚抿了一口,眼睛默然瞪大。千城还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往回捞:“公子,属下这么说,也是为您好。眼下皇上正高兴,忘了给你和清河郡主赐婚,只怕待会儿寿诞到了尾声,总会有人提醒他的。” 君天纵眼神从震惊慢慢变成了愤怒,他直接把茶盏摔烂,离开了蹴鞠场。 071 无奈 千城的心肝颤了颤,他们家公子不会真的要去跟雪鸢旧情复燃吧。人家现在可是鲁国公夫人,他这不是……哎!千城也追了过去。 剩下三人看君天纵突然离去,皆是不解。 这时,有小厮来到君天昊身旁,耳语了一阵,君天昊也是略微一惊。急忙对左右道:“侯爷,萧公子,你们慢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这兄弟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蹴鞠场。 只是,却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 君天纵直奔茶水房。里面茶香袅袅,水汽蒸腾,女婢都在忙碌,不知道谁先看见了君天纵,一打手势,所有人都朝君天纵行礼:“见过四公子。” 君天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沉着脸,目光从这些婢女身上一一扫过。 赵慕灵并不在此,可是,君天纵的心却愈发紧张起来。 他总觉得这丫头潜伏在清风苑,不仅仅是想对付他这么简单,她一定有更大的计划。 她的目标究竟是谁?是凌王还是皇上呢? 不行,他要阻止她! 君天纵立刻转身朝前厅走去。占峰的出现,打乱了宴会的节奏,鲁国公一来,更是让其他人都成了陪衬。 所以,一切的封赏、赐婚等事都靠边站,甚至其他人连插嘴都插不上。 看着高位上的几个人,觥筹交错,忆不尽往事,那开怀大笑的模样,都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那时候的他们一样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是国之栋梁,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可惜,时间把一切都改变了。他们被拘在各自的位置上,小心谨慎的活着。或几经生死,或如履薄冰,或位高权重,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之,他们都变了。 如今再聚,感慨万千。 众人都不敢打搅,更不敢擅自离席,便也各自玩开了。 此时,酒席撤去,茶点奉上。 娉娉婷婷的丫头,有的托盘中放着八只茶盏,有的托盘中放着八只精致的小点心……小碎步利落的行来,如天女散花般,朝各个位置而去。 君天纵到门口的时候,一排托着茶水点心的丫头,站在廊下,顺着往前走。 他目光锐利的从这些丫鬟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正要进屋的人身上。眼前她就要踏进屋内,君天纵两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托盘,把她扯出了队伍。 后面的丫鬟虽然奇怪,但为了避免受罚,便急忙替补上去,进了屋子。 “跟我来。”君天纵抓住赵慕灵就往偏僻地方去。 赵慕灵用力挣扎,就差那么一点,她就成功了,没想到还是被君天纵发现了。 这个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自己这般伪装,都能被他一眼识破。 赵慕灵又气又怒又懊恼,却也知道,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跟他来到偏僻处,赵慕灵刚挣脱他的束缚,脖子就被人扣住了。君天纵双眸如刀,锋利且不带一丝温度,一张脸更是阴沉的可怕。 他冷冷的瞪着她,忍无可忍道:“雪儿,你究竟想干什么?” 赵慕灵也毫不示弱的回视着他,冷哼了一声:“有本事,自己去查!” “你!”君天纵一时语塞,他突然觉得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随便换个人,他有一千种让对方说实话的方法,可是对她,他除了生气,暴怒,就只剩下无可奈何。 而她好像也摸清楚了他的脾气,居然有恃无恐的瞧着他。 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而他,根本就不可能杀她! 这才是最让君天纵气闷的地方。 君天纵松开手,拿起一盏茶直接泼在地上,地上瞬间便焦黑了一片。 他瞧着她,竭力压着自己的火气道:“你还有什么好说?” 他在蹴鞠场喝到第一口茶,便知晓那是出自赵慕灵之手。他这辈子喝过很多茶,哪怕是烹茶大师,比起赵慕灵也略逊一筹。她的烹茶之技,炉火纯青,甚至到了化境,只要尝上一口,就绝对不会忘记。 也就是那个时候,君天纵发觉出的异样。他知道赵慕灵逃了,却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不是害怕这府里出什么岔子,而是怕她得罪了连他都无法企及的大人物,到时候,只怕他就保不住她了。 还好,他及时赶到了。 还好,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短暂的松懈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熊熊怒火。尤其是听到她说:“没错,我要杀人。你大哥也是我们动的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君天纵要气死了,他若是想杀她,想对付她,有的是办法。又何苦在这里多费唇舌?他想帮她,难道她感觉不到吗? 为什么她还是冥顽不灵?难道非要他把话说开吗? 君天纵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咬牙切齿道:“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你要杀的人究竟是谁?” 他的力气很大,赵慕灵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被他捏断了。 072 气馁 她强忍着,一双眼睛却带着滔天的恨意,她一字一句道:“我要这屋里的人,全都去死!”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狠辣,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狰狞,也许是她的气势太吓人,总之,君天纵竟怔住了。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她浑身被仇恨充斥,周遭似乎都升腾着被魔鬼侵占的邪气。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寒冷。 君天纵的手不由得松了。 赵慕灵看准时机,立刻从往外逃,却毫无意外的被君天纵再次捉住。 这一刻,他才明白,是他低估了她心底的仇恨,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以为,只要有了他的庇佑,她便不会轻举妄动,他以为只要他给她应有的名分,她便不会逃开,他以为只要他努力,就能让她弃暗投明。 可她的决绝,她的坚定,都在告诉他,她绝对不会妥协。 所以,他只能来硬的! “雪儿,不管你要杀的人是谁,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绝对不会成功。皇上身边侍卫成群,暗卫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怕你还没有近身,就被人射成了筛子。”君天纵瞥了一眼碎裂的瓷片,冷笑道,“你以为你的毒查不出来吗?宫内的银针,凌王府的试毒石都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奇物。就算再无色无味的毒药,也能轻易试出来。到时候,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 他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赵慕灵却笑了,如同毒玫瑰,看了让人心惊:“我没打算活着。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只能破釜沉舟。” “你!”君天纵的心再次一颤,仿佛被巨石狠狠砸中。 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她成功颠覆了他对她的所有认知。他想起赵慕灵在地牢见桂枝的情形,不由得皱眉道:“难道你不管牢里那位了吗?” 赵慕灵看着君天纵,眼神很坚定。她说:“你不是答应过我,宴会结束会送我们离开吗?我相信,堂堂凌王府四公子,一定会履行承诺的。即便我不在人世,你也依然……”她话未说完,就被君天纵粗暴的捂住了口鼻。 他不想听见,她说这么丧气的话。他不允许她死! 赵慕灵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他略带紧张的神色,她的心微微一揪。他是在担心她吗? 他是在乎她的吗? 是对一个替身的在乎?还是对她的在乎呢? 赵慕灵眼角突然有些湿,她在心底狠狠嘲笑自己,她不过是一个卫国余孽,配得到情爱吗? 更何况,若非她与某人相似,这廉价的在乎也是不存在的。 赵慕灵压下心底所有的脆弱,剥开他的手,坚定的告诉他:“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君天纵二话不说,直接点了她的哑穴,眼神专注的看着她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从这一刻起,你就待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赵慕灵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君天纵“噗嗤”一声笑了。她这个样子,也蛮可爱的嘛。 那时,他便做了一个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让她从身边逃开。她心底的仇恨,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化解。 君天纵拉住她的手腕,往外走。正撞见千城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他看到两人拉在一起的手,顿时放松下来。之前,他对赵慕灵的厌恶,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欢喜。 比起跟赵慕灵在一起,他更担心他们家公子还惦记着别人的夫人。 君天纵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莫在这儿干什么?” 千城立刻满脸堆笑,回道:“大公子醒了,这会儿二公子正陪着他往蹴鞠场去呢。公子,这个时候,您不过去,不合适。” 想想也是,虽然他们四兄弟平日里没什么走动,不过表面功夫还过得去。 今日又是王爷寿诞,若他不去见大公子,怕会被有心人另做文章。于是,点了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赵慕灵跟在后面,眼睛却一直左右乱瞄,似乎正在找机会溜走。 这一切都被君天纵看在眼里,他在千城耳边嘀咕了两句,千城便领命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千城就回来了。 只是手里却拿着一条一米长的铁链。这铁又黑又亮,一瞧就是上等货色。 君天纵一使眼色,千城便立刻蹲下,扣住了赵慕灵的双脚。 这样一来,不管她走到哪儿,他都能轻易的找到她。 因为,这声音很响,行动间叮叮当当,像带着几个大铃铛。而且玄铁链十分坚固,刀剑根本就砍不断。这辈子,她哪儿都去不了。 君天纵满意的勾起了嘴角,看着赵慕灵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赵慕灵气馁。 073 毒妇 蹴鞠场热闹极了。本以为大公子重伤下不了床,没想到,如今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大公子在凌王府的地位不言而喻,所以,一出现,立刻围满了巴结的人。 君天泽大病初愈,一脸的病态,不过精神倒是不错。不管谁来问候,他都淡然回应。不过,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眼神却极冷,似乎在孕育一场狂风暴雨。君天昊站在一旁,一会儿朝远处看看,似乎有些忐忑。 他低声对君天泽道:“那丫头的确有几分姿色,不仅迷的四弟言听计从,就连墨北樘对她都十分在意。我怕……” 君天昊话未说完,就被君天泽打断了。他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辣。 “若是,这女子身份暴露,只怕我们凌王府也得遭殃。所以,今日,不管是为我自己,还是为了王府,她都必须得死!” 君天泽向来是说一不二,决定的事很难更改。 更何况,这次他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早上君天泽刚醒,就交代他,无论如何要杀了那丫头。所以,他才会不顾君天纵的反对,要赵慕灵的命。 本以为她必死无疑,岂料半路会杀出来一个墨北樘。 后来,为了拉拢墨北樘,他只好投其所好,把人送给他。只是君天昊没想到,自己前脚刚答应,君天泽后脚便招他过去。 并且言辞激烈的告诉他,这个女人,必须得死。哪怕得罪墨北樘,也在所不惜。 君天昊虽然觉得君天泽有些因小失大,不过,既然君天泽已经做了决定,他也只得听命了。只是,赵慕灵那丫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在哪儿。怎么杀她啊。 君天泽却笃定道:“只要诱饵出现,我保证她会乖乖的跳出来。” 他使了个眼色,君天昊立即命人把诱饵带出来,挂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木头桩上。 众人不解,君天昊立刻义正言辞的告诉大家:“想必近日,大家对我们凌王府的事也多有耳闻。没错,我大哥的确是被歹人重伤,九死一生,直到今日才缓过劲儿来。不过,贼人已经找到了,就是你们面前这个毒妇。” 君天泽受伤的消息虽然已经封锁,但是流言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君天泽直到,与其让他们发挥想象,倒不如开诚布公。 君天昊看君天泽眼中的肯定的神色,朝他点了点头,接着道:“这毒妇与我们府上一个丫头,里应外合,差点要了我大哥的命。若不当着大家的面,让这二人偿命,只怕外人还以为我们凌王府好欺负呢。”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原来还有个卧底啊。怪不到大公子会着了道呢。” “是啊,只是那个丫鬟在哪儿呢。” …… 君天纵带着赵慕灵眼看就要来到蹴鞠场,这时,皇上身边的梁公公急匆匆的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瞧他满头是汗,想必找了君天纵多时了。 “梁公公,你找我?”君天纵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梁公公翘着兰花指,拿绢子擦了擦汗,喃怪的看了君天纵一眼,气喘吁吁道:“四公子,你可让杂家好找。皇上那边聊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要起驾回宫。这不,让我赶紧把你叫过去呢。” 赵慕灵心中冷笑,这君天纵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千城则在心底默默念叨,希望君天纵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娶了清河郡主。 君天纵敛下眉目,他知道,皇上是要赐婚,他去了,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件事,他不能违逆,否则就是折了皇上的面子,墨阳侯的面子。别说他自己,就是父王也不会答应。 “四公子,还杵着做什么,赶紧随杂家走吧。” 君天纵心情沉重,却不得不去。原以为,娶清河郡主不过像家里多件衣服那么简单,可是清河郡主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让他失望透顶。他觉得自己娶了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更重要的是,跟不喜欢的人天天朝夕相处,只怕日子会很煎熬。 千城生怕君天纵改主意,催促道:“公子,别让皇上久等。大公子那边,我替您去问候一声就成了。至于雪儿姑娘,我绝对帮您看好。您就安心去吧。” 这回看他家主子还有什么理由。 出乎意料的是,君天纵没再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赵慕灵一眼,嘱咐千城盯紧了。这才跟着梁公公离开。 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千城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 赵慕灵捅了捅他:“你就那么想让你家公子跟那个母夜叉在一起?” “什么母夜叉,你不知道清河郡主有多温柔贤淑,有多典雅大气……总之,公子不管娶谁,都不会娶你。你最多也就是个妾。” 千城说话直来直去,他不想让赵慕灵有所幻想,更不想她越俎代庖,破坏公子与清河郡主的婚事。 不过,这一次千城的想法有些多余。因为赵慕灵压根就没想留在清风苑,做君天纵的妾。 074 杀人 他说过,宴会结束,会放她们走的。 她就算刺杀不成,起码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想到这里,赵慕灵也不再焦虑了。反而跟千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只是,当两人来到蹴鞠场,看到那高台上捆着的人,赵慕灵整个人都傻了。 ——桂嬷嬷。 她怎么会在这儿? 赵慕灵想要冲上去,却被千城一把按住,他捂住赵慕灵的嘴,皱眉道:“看大公子这架势,是要当众杀人了。” 赵慕灵一双眼死死盯着君天泽那张脸,气的浑身发抖。早知道他恩将仇报,她当初就不该救他。 等等,君天纵的地牢如此隐蔽,桂嬷嬷是如何落到大公子手上的? 她不相信君天泽能闯入地牢还毫发无损,更不相信桂嬷嬷失踪,君天纵居然不知道一点消息。 唯一的解释就是,君天纵把人交给了大公子。 那一刻,赵慕灵有种被骗的气愤,更有对君天纵的恼怒和恨意。 赵慕灵的感觉,千城都知道,可是他也很奇怪,为什么桂嬷嬷会在君天泽手里。他想替他们家公子解释,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君天泽一打响指,君天昊便毫不犹豫的把匕首刺进了桂嬷嬷胸口。 她本来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如今终于得到解脱,她脸上倒也平静,只是,她不甘心,她还没有看到从小养大的公主为卫国皇室复仇,还没有见公主最后一面……所有的遗憾,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了。 只要公主还活着,卫国就还有希望。 她嘴唇翕动,发出了无声的叹息:“公主,别过来……” 然而,她手臂垂下那一刻,赵慕灵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千城死死捂住她的嘴,用力的扣住她的身子,可是赵慕灵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张口,狠狠咬住了千城的手,千城吃痛,猛地一缩,便被赵慕灵顺势推开。 她三步并作两步,哭啸着朝君天昊冲上过去:“我要你偿命——” 然而,还没靠近君天昊就被一旁的打手,直接擒住了。 君天泽嘴角是志得意满的笑容,他对君天昊挑了挑眉:“这不是来了嘛。” 千城在下面看的胆战心惊,不行,他得去搬救兵,否则,赵慕灵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他倒不似舍不得她死,而是,怕他们家公子为了这个女人跟兄弟们反目成仇,甚至会影响与清河郡主的婚事。 不行,他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千城挤出人群,施展轻功,快速朝偏厅而去。 听说萧奉之在这里跟大家喝酒。凭着萧奉之对赵慕灵的感情,想必一定会豁出性命救赵慕灵的。 偏厅。 萧奉之喝得酩酊大醉,一会儿搂着男人亲,一会儿举着酒杯大哭:“为什么你不选择我,我说了,你只要坚定的站在我这边,我就是豁出性命也会保护你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呢?” 一旁的人也喝的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围着萧奉之道:“萧公子别伤心,不过是个女人,我家里多的是,你想要什么样的,尽管开口。” “你们家的都是狗屎,我看上的那个谁都比不上。” 萧奉之说完,又咕咚咕咚喝起酒来。今日,他是又伤心又生气,原以为她今日会有什么行动,他已经做好了全力配合她的准备。没想到,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且,她还一直粘着君天纵。 看着君天纵也很在乎她,萧奉之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不讨喜的外人。 明明他们才是托底的朋友,为什么,她一直跟他保持距离,却对仇人……想到这里,萧奉之又咕咚咕咚开始灌自己。 只有醉死了,才什么都不用想了。 众人嬉笑怒骂,醉态横生,屋里已经是狼藉一片,有些人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 千城看到萧奉之后,立刻走过来,对萧奉之道:“萧公子,雪儿姑娘有难,你赶紧去救她,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着,拉住萧奉之就走。 萧奉之屁股都没抬,直接拨开了千城的手,醉醺醺的瞧着他,大舌头道:“她有难?不是还有四公子吗?她是清风苑的丫鬟,跟我有什么关系。” 千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急的一头汗:“萧公子,人命关天啊。我们家公子这会儿无暇分身,属下只能来求您了。” “求我?那行啊,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萧奉之指了指屋子中间,让他立刻就磕。 千城眼看就要发火,却又忍了下来,他恼怒的瞧着萧奉之,气恼道:“我磕了头,你就去救人?” 萧奉之哈哈笑了起来:“没错。” 千城二话不说,立刻就要跪下,岂料,外面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厮,火急火燎的告诉大家:“皇上移驾蹴鞠场了,听说,被一个公子气的不轻,正大发雷霆呢。” 听了这话,千城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想必那个得罪皇上的公子,肯定就是他们家主子了。 想到这里,千城也不在这里磨叽,直接冲出去,朝蹴鞠场而去。 075 受伤 这屋里的人喝的走路都要扶墙,哪儿都去不了,当然,也不想去触霉头,所以都选择继续在这里饮酒作乐。只有萧奉之使劲儿摇了摇头,希望酒醒一些,可是,越摇头,头越晕。他勉强撑着站了起来,下一秒,就直接跌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蹴鞠场。 现在的场面可谓是剑拔弩张。 高台上,揽着赵慕灵的不是君天纵,而是墨北樘。 皇上指着他,气的飙狠话:“北樘,你当真要保这个女人?为此,不惜卸下爵位?” 墨北樘眼神坚定,答得干净利落:“北樘有负皇恩,愿意以权势地位换心爱之人平安一生。” 皇上气结,众人也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 都觉得这墨北樘脑袋是被驴踢了吧,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丫鬟,不,是低贱的叛徒,连滔天权势,泼天富贵都不要了。 赵慕灵在他怀中,也是震惊不已。她靠在他的胸膛,抬头,正看到他紧抿的薄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那决然的气势,令每一个人都噤若寒蝉。 她眼眶突然湿了,在自己一无所有,甚至千夫所指的时候,是他毫不犹豫的上前保护她,哪怕与九五之尊相对而立,也毫不示弱。 为她抛却这一身的尊荣,为她放弃多年的打拼,为她从高高在上的王侯跌成平头百姓,真的值得吗? 他们明明才见过两面。 赵慕灵脑子乱极了,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外冒血,她觉得自己快不能思考了,眼前阵阵发黑。 若不是墨北樘紧紧揽着她,只怕她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 君天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急忙对皇上道:“此女乃卫国皇族,若是留着,只怕后患无穷。所以,还请皇上斩草除根,莫要放虎归山。” 此话一说,皇上便拧起了眉头。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帝王,尤其是对敌人。若非墨北樘拦着,此女已经身首异处了。 “大公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毒也是这位姑娘解的吧。”墨北樘说话,掷地有声,直指君天泽,“不管她是谁,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恩将仇报非大丈夫所为。” 君天泽想解释,墨北樘却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直接对皇上道:“卫国已亡,何须惧之。我楚国正值春秋鼎盛,难道还怕一介女流吗?皇上,与其杀掉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卫国公主,受人非议,说您残暴狠毒,心胸狭窄。为何不留她一命,让天下百姓,甚至是他国看看您是如何心怀仁善,广济天下的。皇上是明君,应该知道怎么做。” 这话……也太……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墨北樘这是在赤裸裸的逼迫皇上,若是皇上执意杀人,那便是他口中残暴狠毒心胸狭窄之人,只有放了她,才是心怀仁善,广济天下的明君。 这一招的确是铤而走险,而且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 就算皇上现在放了赵慕灵,只怕以后对墨北樘也不会再有任何好感。 墨北樘的目光紧紧盯着皇上,他是在做最后的博弈,并且笃定了皇上不会跟他撕破脸。 毕竟,他是楚国唯一的常胜将军。杀他,会寒了众将士的心。 更重要的是,皇上也需要一个契机,夺走他的兵权。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果然,皇上沉默了片刻,看着墨北樘,冷声道:“墨北樘,你简直让朕失望透顶。好,既然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程,朕便成全你。” 冷风猎猎,皇上一扬手,沉声道:“交出虎符,削去侯爵,贬为七品城门守将。” 墨北樘松了口气,皇上这是答应不杀赵慕灵了。 他立刻跪下,从怀里摸出贴身带着的虎符,高举头顶,沉声道:“谢皇上。” 皇上连看也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直接甩袖走了。 梁公公上前收了虎符,看着墨北樘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带着圣驾急匆匆的离开了。 众人看正主走了,顿时索然无味,也做鸟兽四散,各忙各的去了。 君天泽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路过墨北樘时,忍不住提醒道:“武安侯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只可惜,莫要被这美人蛇一口咬住了要害。届时,后悔就晚了。” “这就不劳大公子费心了。” 君天泽不再多说,带着二公子君天昊与一众随从也走了。 蹴鞠场一时间,只剩下了墨北樘与赵慕灵二人。 赵慕灵脸上毫无血色,眼中也没有泪水,整个人就像枯萎的花朵,看得人心疼。 墨北樘把外套脱下,裹住了她,然后在她耳边,柔声道:“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赵慕灵才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搂住墨北樘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哭出声来。 她的声音很压抑,却带着说不出的悲痛。敲在人心里,像腊月的寒风,刺骨又痛心。 墨北樘打横抱起她离开了凌王府,坐上马车朝侯府驶去。 马车内。 墨北樘替赵慕灵包扎了伤口,让她靠着自己休息。 076 静谧 赵慕灵很乖觉,从头到尾没有呼痛,那隐忍的模样却让墨北樘有些难受。他想说,在我面前,不必伪装,也不需要坚强。 可是,此时的她就像一头受伤的小豹子,带着警惕,带着不安。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感谢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保持距离。 这一切墨北樘都懂,所以,他不会强迫她,只是很配合的什么都没说,让她一个人安静的睡一会儿。 看着她紧闭的双眸,颤动的睫毛,墨北樘知道她没有睡着,却也不揭穿。 车厢内一片静谧,外面偶尔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以及嗡嗡的人声,却越发衬的车厢寂静异常。 今天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魇。赵慕灵只要闭上眼,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幕场景,便充斥了整个脑海。 她冲上高台,被君天泽等人擒住之后,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君天泽却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他站起来,对大家道:“此女心肠歹毒,恶贯满盈,杀了她难以泄我心头之恨。我听说古代有种刑法,叫做人彘,先把四肢卸了,然后再用水银灌入耳中,之后再割了舌头,最后再把头发一根根拔掉……这样才尽兴嘛。”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众人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不过,听他说的这么有趣,也想看看这刑法到底如何实施。 赵慕灵眼中恨意滔天,她现在就咬舌自尽,也不会任他们欺辱。说着,就要咬舌,没想到,君天昊却先她一步,掰开她的嘴。 赵慕灵便趁机咬住了君天昊的手,死死的,狠狠的,半点不留情。 君天泽见情况不对,立刻便抽出匕首朝赵慕灵扎去。 “嘭”不知谁打偏了匕首。那锋利的刃竟只划破了赵慕灵的手臂。 “是谁多管闲事?”君天泽立刻气恼的站了起来,朝众人大喝,“谁帮这个女人,就是跟我们凌王府过不去。” “是我。”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他头发用紫檀木簪挽起,一袭烟灰色长衫,简单干净,显得卓尔不群,与众不同。 君天昊提醒君天泽道:“大哥,他,他是武安侯墨北樘。” 听到这里名字,君天泽的气焰也降下去。 “死婆娘,松口!”君天昊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要断了,再加上当着墨北樘的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狼狈至极,更急于脱困,所以,狠狠给了赵慕灵两拳。 打的她直接口吐鲜血,口自然也送了。 君天昊也顾不得疼,转身准备给墨北樘行礼,没想到,一转身,直接被墨北樘一脚踢飞了。 “你!”君天泽没想到他突然发难,有些震惊。 只是,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墨北樘走到赵慕灵身边蹲下,看了看她的伤势,温柔的问:“你还好吗?怎么刚分开,你又惹上了这么多麻烦?” 赵慕灵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墨北樘也顾不得其他,急忙给她输送真气,护住她心脉。总之,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她又醒过来。 看到她睁开眼,墨北樘很高兴,扶起她就要离开。 君天泽直接冲上来,拦住了两人去路:“侯爷,你可知自己救的是什么人?”他目光阴冷,语气不善。 墨北樘却丝毫不惧,只是淡淡一笑:“不管她是什么人,我都救定了。” “哪怕是楚国的死敌,卫国公主,你也救吗?” 听到这个称号,墨北樘着实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在客栈偶然遇到的一个姑娘,身份来头居然这么大。 不过,他的嘴角随即勾了起来。怪不得她气质出众,身材窈窕,容貌倾城。 墨北樘笑意渐深,坦然的回视君天泽,一字一句道:“没错,今天别说她是卫国公主,就是当今公主,我也要定了。” 这般狂妄的话,让君天泽倒抽了一口冷气。 果然是战神,气势、魄力都异于常人。 君天泽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只怕很难拦住墨北樘,于是,便趁机朝被踢入人群的君天昊打了个手势。让他立刻去请圣驾。 他就不信,在皇上面前,墨北樘还敢这么嚣张。 赵慕灵听着墨北樘的话,心里也是震惊不已。他们才认识多久,她怎么能连累他?赵慕灵小声对墨北樘道:“你走吧,别管我了。你救不了我的。” 墨北樘却笑了,轻声在她身边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君天泽拖住墨北樘,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皇上匆匆赶了过来。 后面的事,赵慕灵不想再想。 不过,从始至终,君天纵都没有出现过。 她曾期待过他,希望他给她一个解释,可是直到她差点成了人彘那一刻,她不再幻想了。 若不是他把桂嬷嬷交了出来,君天泽怎么会从地牢带走桂嬷嬷,若不是他把她出卖了,君天泽怎么知道她就是卫国公主? 以前是她太傻太天真,以为整个凌王府,只有他是特别的,是外能内热,是嘴硬心软。可事实呢?是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他。 077 焦急 是她的一念之差,在庙会上让他逃脱,便以埋下了如今的结局。 她好恨,好悔! 总有一天,她要让那些刽子手统统都付出代价。 她要让这个王朝彻底覆灭,也要让仇人尝一尝国破家亡,妻离子散的滋味!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乎还带着焦急的呼唤:“雪儿,雪儿——” 墨北樘皱了皱眉,轻轻挑起帘子往外看。一匹青蹄骏马飞驰而来,那马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君天纵。 他眸光沉郁,脸色难看,是难得一见的焦急之色。 朱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侯爷,四公子在后面,我们要不要停车?” 墨北樘看了怀中的人儿一眼,她想必也听到了君天纵的声音,可是此刻仍旧是平静的闭着眼,想必并不想见君天纵。 “不必。加速离开。” “是。”朱顺坐直了身子,一扬鞭子狠狠抽在马股上,两匹马便撒开了蹄子往前跑。 车厢立刻便颠簸起来。 墨北樘紧紧搂着赵慕灵,生怕她从位置上滚下去。 赵慕灵却受不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君天纵的声音已经消失,她也不需要再装睡了。赵慕灵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 与墨北樘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墨北樘对她的动作略微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找到了话题:“你放心,你那位朋友的尸身,我会派人给弄回来。不会让她暴尸荒野的。” 赵慕灵震惊的抬头,看向墨北樘。 他怎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她? 这一路,她都在想,自己已经得他所救。为此,他牺牲了自己的权势地位,若是自己再张口让他救桂嬷嬷,是不是太强人所难? 所以,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想到,他却已经替她想到了。千言万语涌到喉头,不知道从何说起。 满心的感谢不知如何表达,赵慕灵干涸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她想说什么,然而,还未张口。 马车猛地停住。 她一个踉跄,直接朝墙壁摔了过去,幸好墨北樘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她。不过,仍旧阻止不了这冲力,后背狠狠装上了墙。 饶是如此,他仍牢牢地抱着赵慕灵,没有让她受任何的伤害。 赵慕灵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脸似火烧。暧昧的气氛充斥了整个车厢。 就在这时,朱顺的声音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侯爷,四公子逼停了马车。他说要你交出他府上的丫鬟。” 赵慕灵神色一暗,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墨北樘却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你放心,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他把你带走。”说完,直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他的声音很坚定,很有磁性,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赵慕灵的心,因他这句话,变得无比熨帖。她觉得遇见他,就像上天的恩赐。让她这些年的颠沛流离,终于有了短暂的栖息。 …… 君天纵气喘吁吁,满脸焦急。 这辈子,除了十五岁那年,他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过。 他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追赶她,生怕错过一时,便是一世。他知晓了蹴鞠场发生的一切,也知道她一定误会了她。 他想解释,甚至想好了如何劝她回去。 可是,当看到墨北樘从车内出现那一刻,他的瞳孔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语气不善道:“雪儿呢?快把雪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墨北樘丝毫不惧,面对他的雷霆之怒,他却表现的极为镇定。 薄唇轻启,已是四两拨千斤:“这车里坐的,是我用侯爵换来的卫国公主,可不是你清风苑的小丫头。如果四公子要找人,还是去别处找吧。” “你!”君天纵气结,却无言反驳,因为从赵慕灵身份被揭穿那一刻,她就再也不是他的雪儿了。 可是,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离开,绝对不可能! “好,就算她是卫国公主,只怕也不是你能护得住的。”君天纵眼中有精光闪过,带着一丝狠辣决绝,“别忘了,现在你已经不是武安侯,而是一个七品城门将。我作为凌王府四公子,问你要人,你敢不从?” 不等墨北樘再说,他直接拿出了凌王府的牌子,瞪着墨北樘道:“我现在就命你交出卫国公主,否则,便以冒犯权贵之罪,当街处死!” 这回,君天纵是动真格的了。 墨北樘的眼神也逐渐凌厉起来。 君天纵说完,直接就要上前,墨北樘收起他一贯的温文尔雅,立刻守住车门,与君天纵对峙。 他严肃起来,周身散发出一股威严冷酷的杀伐之气,与之前挂着淡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今日,我就以下犯上了,看你能奈我何?!” 君天纵哼笑:“好,你有种!”说着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赵慕灵直接掀帘子走了出来。 078 放手 墨北樘看到她,微微蹙眉,低声劝她:“你回去,这里有我。” 赵慕灵却回道:“我不能再连累你了。这件事,既然由我而起,就让我来解决吧。” 看她眼神坚定,墨北樘也不再争辩。而是,让朱顺拿来石凳,扶赵慕灵下来。 之后,便让朱顺把马车停的远了些,方便二人讲话。 君天纵看碍眼的人走了,高兴的走上前,一把抓住赵慕灵的手道:“雪儿,跟我回去。我保证,以后再不让你受欺负。” “是吗?”赵慕灵苦笑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公子也答应过我,寿诞之后,便放我离开的。” 君天纵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上前一步,无比神情的看着她,掏心掏肺道:“雪儿,我想我对你是动了心。我……” “是吗?因为我跟雪鸢长得有几分相像,所以便可以睹物思人了,对吗?” 君天纵的话未说完,赵慕灵便直接打断了他。 “还是说,你觉得,你娶了清河郡主,我就能安心的做你的妾?还是你觉得我无家可归,非你不可?”赵慕灵看着君天纵,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厌恶,“跟你说句老实话,我进凌王府就是为了杀你,从头到尾,我都是骗你的。不管你对我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如今我失败了,我接受这样的结局。可是,让我再投入敌人的怀抱,除非我死!” 字字诛心,听的君天纵站都站不稳。 他觉得心想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鲜血淋漓。可是,饶是如此,他还是想拥抱她。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也曾犹豫过,动摇过,爱过……”君天纵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不管她如何挣扎,他都死不松手。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带着祈求的意味,低声道,“雪儿,别走,别走——” 那一刻,赵慕灵的心真的很痛。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再这样。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人命,太多的仇恨,太多的鲜血,注定了这辈子只能是敌人。 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要让自己心软。 赵慕灵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狠狠推开他,把匕首架到了脖子上:“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君天纵看着她如此决绝,眼中有受伤的神色。 赵慕灵目光沉静,冷冷的看着君天纵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君天纵一字一句道:“我要你跟我回去。” “绝不可能!”赵慕灵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两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条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那一刻,两人彼此的心里都清楚,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赵慕灵慢慢把匕首从脖颈上移开,轻轻摩挲着上面的七颗宝石,冷笑了一声:“这个也是雪鸢送给你的吧。既然如此在乎,又何必转赠他人?” 赵慕灵把匕首递过去,平视君天纵:“还记得你赠我这把匕首的时候说过,等我想到,你便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还愿意履行当初的承诺,我希望你收回匕首,放我离开。从此天涯海角,再不相见。” 这把匕首这匕首做工精致,镶嵌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得名七星,的确是雪鸢送的。 可是,正是因为放下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送给别人。 这些君天纵突然都不想解释了。 一个不肯相信自己的人,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那一刻,君天纵终于明白,今日,无论如何,赵慕灵都不会跟他走了。就像当年,他无法留住雪鸢一样。 再多的强求,也不过是把自尊放在脚下,让别人肆意蹂躏。 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了如何坦然的说再见,也学会了如何在被伤害的时候,竖起铠甲。比如现在。 君天纵伸手接过匕首,然后毫不犹豫的扔到荆棘地里。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既然你不要,它便如草芥一般。”君天纵看着她,脸上的怒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冷酷,“雪儿,我的东西,哪怕我弃如敝屣,也绝对不会让他人染指。所有东西,包括你!”最后一句话,他语气极重,与此同时,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接着,他便报不犹豫的掐住了赵慕灵的脖子。 他的手劲儿很大,根本就没有留手。 这一回,她是真的惹怒他了。赵慕灵想。 然而,死亡还未靠近,赵慕灵便被墨北樘救下了。原来,他虽然走远了,却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 救下赵慕灵,墨北樘以为君天纵不会善罢甘休,两人还有一场恶斗。 没想到,君天纵却瞧着二人,冷笑了一声:“还真是命大。” “雪儿,最好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绝不会饶了你。”说完,竟转身大步离开了。 赵慕灵看着他的背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君天纵走的潇洒,却不知道,眼中也有泪光闪过。他之所以要给她最后一击,是在告诉她,两人已绝无可能。这样,他们对彼此都可以彻底死心了。 079 过去 武安侯府。 这院落极大极漂亮,五步一楼,十步一景,假山楼阁,琼楼玉宇,美不胜收。 然而,赵慕灵却无暇欣赏这景致,跟在墨北樘身后一直进了内院。 墨北樘给赵慕灵安排了住处,之后,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想必这武安侯府的匾额要摘去,就连这富丽堂皇的院落也住不了多久了。毕竟,京都官员府邸都与品阶高低直接挂钩,侯爷住得起这样的院子,可七品守将却住不得。 想到这里,赵慕灵心里便闪过愧疚之情。 不过,想起墨北樘如此对自己,她还是有些不解。她知道自己容貌不错,只是,她不相信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战神,会因为这一副好看的皮囊,豁出自己的大好前程。 这么想虽然有些不仁义,可是她实在想不通墨北樘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救下她。 …… 凌王府。 君天纵落寞的回到府中,本以为清河郡主等着兴师问罪,毕竟他在圣上面前,虽然没有拒绝娶她,却直接把婚期推后了两年。 当时清河郡主就生气了,扯住他问:“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娶我?” 他也回答的直截了当:“没错。” 他想让清河郡主一怒之下去退婚,没想到清河郡主神色几变,从最初的愤怒生气最后变成了凌厉狠绝,她看着君天纵咬牙切齿的告诉他:“你不想娶我,我偏要嫁给你。这辈子我不开心,你也别想幸福!君天纵,这辈子都要跟你死磕到底!” 想起这位祖宗君天纵就觉得头痛。 可是没想到,等在门口不是清河郡主,而是雪鸢。 她穿着一件白雪的裙子,外面罩着件火红的风衣,双手交叠静静的看着他。悠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数年的光阴直射而来。 君天纵有一瞬间恍惚,他好像回到了十五岁那一年。 眼前站着的仍旧是那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明朗少女,她一笑,酒窝浅浅,风华绝代。 就连父王都说,这样的姿容,做皇后也绰绰有余。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她却急着辩解:“雪鸢不想做皇后,只想伺候公子一辈子。” 没错,她是君天纵的丫鬟,从小跟君天纵一起长大。因为她出落的标志,人又聪慧,十分得凌王喜爱,所以也就没有把她当丫鬟养。她在府里反而像半个小姐,谁见了都要弯腰问好。 那时候,君天纵心里就明白,凌王是准备让雪鸢做他的房里人。就算不是正房,也是个侧室。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对他格外尽心,他对她也多加疼爱。总之,在外人眼里,他们是青梅竹马金童玉女,十分般配。只是,彼时,两人都是情窦初开,很多事不好意思做,很多话也不好意思说。就连拉拉小手,也要做出不经意的样子。 饶是如此,脸也会红上半天。 那时青涩的亲密无间的少男少女此刻却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两人的眼睛都不再清澈,表情也不再纯真。 终于,还是雪鸢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公子。” 她盈盈一拜,仍是过往在府里的模样。可是这般谦卑却让君天纵眉头一拧,眼中射出冷冷的光来。 “不敢当。”君天纵一开口,宛如利剑直刺人心,“国公夫人,您这般大礼,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凌王府仗势欺人。” 雪鸢微微一愣,秋水一般的双眸看向君天纵,眼中有惊讶亦有伤怀。 她这么做,就是在告诉她,她还是以前的雪鸢。而他却在说,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四公子了。 “男女有别,国公夫人若无事,君某就不奉陪了。” 君天纵略一抱拳,目不斜视,毫不犹豫的往前走。他们已经分开了,就没有再相见的必要。不,准确的说,当初是她毅然决然的离开,没有给他一丝的余地。现在也不用来挽回谁的心。 然而,与她错身而过的一刹那,雪鸢一把抓住了君天纵的衣袖。 声音也带了哭腔,像夜风中无法栖息的夜莺,戳的人生疼:“公子,当初雪鸢那般决绝,是有苦衷的。” 君天纵的脚步果然停住了。 雪鸢双眸含泪,说起往事,不免哽咽。 那一年冬天,雪下得很迟,天却异常的冷。雪鸢跟君天纵从街上回来的时候,突然想吃桂花糕。于是,马车便停在了京都最有名的糕点铺子——徐记。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只是,雪鸢踏进门的时候,见有人的钱袋掉了。于是,急忙捡起,往外看。那人身材魁梧,头发花白,衣着古朴规矩,似乎四十上下。于是急忙追上那人道:“这位老爷,您的东西掉了。” 对方扭头,看到这样一个面容精致,粉雕玉琢般的少女,沧桑的心怦然一动。 就如同干涸的河床突降暴雨,令人从头到尾都无比熨帖。 他看着雪鸢,一时有些痴了。 “雪鸢。”君天纵买了桂花糕出来,见她跟一个老男人讲话,便不悦的叫了一声。 雪鸢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那人却一直追随者她的身影,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君天纵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觉得奇怪,也觉得危险,急忙催促雪鸢上车。 回家的路上,君天纵一直问雪鸢:“那老男人是谁?怎么色眯眯的盯着你?” 雪鸢笑了:“他的钱袋掉了,我给他送过去而已。再说,他年纪这么大,都可以做我爹了,怎么可能色眯眯的看着我。说不定,他觉得我跟她女儿很像呢。” 君天纵却仍旧气不顺,他心里却在嘀咕,京都里的老变态还少吗?翰林院那个苏老头,表面上不是把之乎者也,圣人训什么的挂在嘴边,背地里呢?专门找童女蹂躏。雪鸢这么单纯,最是好骗了。 “以后不准再跟那样的人说话了。听到了吗?” 雪鸢看他气鼓鼓的,便点了点头,乖觉道:“好,都听你的。” 君天纵心里这才稍微舒服点。 只是,谁能想到,三天后两道圣旨直接送到了凌王府。 第一道圣旨大意就是,凌王府婢女雪鸢聪慧过人,端庄秀丽,朕要收为义女,赐名雪鸢郡主。 第二道圣旨则直接赐婚雪鸢郡主与鲁国公。五日后随鲁国公一同回南疆完婚。 080 雪夜 因为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懵了。直到鲁国公出现,雪鸢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鲁国公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她捡了钱袋送过去时,那个站在马车前的老男人。她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面之缘,他居然会娶她为妻。 要知道他的年龄足足比她打了一轮还多,他怎么会看上她。 说实话,鲁国公除了年纪大一些,其他的还真不错。先说身份,堪比侯爵,且深受皇上器重。再说地位,驻守南疆,山高皇帝远,他在当地就是一个土皇帝。最后说实权,这南疆听起来像个鸟不拉屎的天寒地冻之地,其实盛产雪莲。这雪莲乃上好药材,价值连城,所以,南疆也很富庶。这次鲁国公进京,就给皇上进贡了一批上好的深山红莲,皇上喜欢的紧,给了不少的赏赐。 再过几日这鲁国公就要回去了,谁能想到他会突然看上一个小姑娘。而且还是凌王府的一个小丫鬟。 想必皇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脸懵。在皇上心里,这位鲁国公可是个痴情种,二十多岁死了夫人,从此便再不续弦。没想到,临老了到时想开了。 不过,到也无妨。为了给鲁国公面子,皇上特意把雪鸢加封为郡主,这才与鲁国公婚配。 可是,这对于雪鸢与君天纵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突然被人棒打鸳鸯,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君天纵去求凌王,可是凌王却闭门不见。对于他来说,他也不希望雪鸢嫁过去。一来雪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也算他半个女儿,他早已经把雪鸢当成了自己人。二来,此去南疆路途遥远,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再加上南疆气候寒冷,也不知道雪鸢能不能适应。 雪鸢此去,凌王也是舍不得,可是他知道,君无戏言。 圣旨已下,谁都不能驳斥。 就算是他凌王也不行。 “爹,你不出来,我就长跪不起!”君天纵一撩袍子跪在地上,背挺得很直,是决绝的架势。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君天纵就跪在雪地里,身上,头发上,衣袍上,都被雪覆盖了,就连睫毛上也被冻上了薄薄的冰。 凌王在屋中,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本来只是想,让君天纵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个老四居然这么固执。 说不心疼是假的。凌王叹了口气。吩咐小厮,让君天纵赶紧回去。就说,他不会改变心意的。 小厮走到外面,去搀扶君天纵,君天纵浑身僵硬,反应都慢了半拍。他执拗的没有起身。 “公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王爷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您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只怕王爷不会改变心意,再说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王爷就算有心想要留住姑娘,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您这么做不是在为难王爷吗?” 君天纵只觉得浑身疼的厉害,这其中的难处,君天纵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却不想就此放弃。 他知道,凭着凌王府与皇上的关系,只要王爷开口,皇上一定会仔细斟酌的。他费劲儿的甩开小厮的手,然后对着亮灯屋子大喊道:“父王,儿子这辈子没求过您什么,今日只求您这一件事,只要您答应儿子,儿子,此生足矣。” 凌王终究是忍无可忍,打开了房门。他站在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浑身已经冻僵的儿子,心疼的厉害,可是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闷。他是沙场上的战神,是人人都推崇的凌王,他的儿子不该是这么儿女情长的人。 就凭君天纵如此在乎雪鸢,他也不该留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怨恨父王。可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我是皇上的亲弟弟,就因为我们凌王府权势滔天,所以,我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话。这样会让把柄落到别人手中,他们会觉得,凌王府功高盖主,左右皇上,甚至是威逼皇上。 我们凌王府,就像一头雄狮,稳居在京都,可是周遭却有许多饿狼虎视眈眈,我们每做一件事都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你不在朝堂,却应该知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更何况还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凌王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把心里话告诉了君天纵,他以为君天纵会明白该怎么取舍,没想到,君天纵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只说了一句:“我只要她。求父王成全。” 这句话彻底把凌王惹恼了,也彻底让令凌王失望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般窝囊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大局。 仿佛是失去了耐心,凌王直接回绝道:“今日我不妨告诉你,你就是跪死在这儿,我也不会替雪鸢求情。这个婚,她无法逃避,就算死了,尸体也要送到南疆去。”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关门,熄灯。 那一刻,君天纵觉得自己世界的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整个人生只剩下黑色。 雪鸢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感动又难过,感动的是,君天纵居然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难过的是,看着他们父子生了罅隙,她真的过意不去。 她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丫头,若不是得了王爷垂怜,怎么可能衣食无忧的活到现在。 现在是她该报恩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雪鸢便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君天纵在雪地里跪了三天,直到精疲力竭,晕了过去。凌王才让人把他送回去。君天纵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带着雪鸢私奔,可是路上却有猛兽在追赶,最后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散了。 等他找到雪鸢的时候,人已经被猛兽叼在了嘴里。 君天纵一惊,便醒了过来。头上是汗透的棉布,一旁郎中正在开药方。 “雪鸢,雪鸢呢?”君天纵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千城急忙过来扶住君天纵,沉声道:“公子,你别想雪鸢姑娘了,她今天一大早就跟着鲁国公出发去南疆了。” “什么?”君天纵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公子,你还是躺下休息吧。您现在高烧不退,应卧床静养。” 081 放下 千城话未说完,就被君天纵推开了。他疯了一样,冲出房门,骑上马朝城门追去。 雪鸢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只怕已经离开了京都。 君天纵却不管不顾,疯子一般追她而去。 好不容易在几十里外的宴山亭附近追上了,雪鸢却一直不肯相见。他脸色苍白的可怕,嘴唇干裂没有一点血色,可是一双眼睛却带着说不出的偏执疯狂。他一个挨一个的找,鲁国公命人劝他回去。 他却置若罔闻,带着不死不休的架势,朝天嘶吼:“雪鸢,你出来,你出来啊——” 雪鸢在马车中早已泣不成声。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离开,可是现在,她只能狠下心让他忘了她,他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想到这里,雪鸢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那凤冠霞帔一袭红衣,刺的君天纵眼睛生疼。 君天纵静静的望着雪鸢,眼眶微微发红,他有千言万语有满腔无奈不知从何说起。君天纵情不自禁的朝雪鸢走了过去。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一步一步走到雪鸢面前,然后双手一捞,便把她拥入了怀中。 他紧紧的抱住雪鸢,一字一句无比坚定的说:“雪鸢,不要去南疆,不要嫁给鲁国公,我带你走。” 只此一句已胜过千言万语。雪鸢听了,心头无比温暖,可是,他越是不舍,她越是心痛。正因为他的无限情深,她才不能毁了他的人生。他是凌王府四公子,有更好的锦绣前程,不该为了他如此。 雪鸢泪盈眼眶,贪恋的靠在他的胸膛,许久许久。 最后她毫不犹豫的推开君天纵,脸上的感动不忍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决绝。 她冷冷的看着君天纵,薄唇轻启,却伤得君天纵体无完肤。 “你让我跟你走,我们又能逃去哪里?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与其跟你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我不如跟着鲁国公回到南疆,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放手吧。”说完准备转身离去,可是手腕却被君天纵狠狠握住。 君天纵十分着急,语气无比的温柔,像害怕惊飞枝头的鸟儿一般,带着乞求,带着小心翼翼。“雪鸢,我不信你会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是害怕连累我,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雪鸢深吸了一口气,再扭过脸,已是一脸的不屑一顾:“保护我,你连保护自己都成问题,怎么保护我? 君天纵,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庶出,在王府的位置,是可有可无的。如果我跟你走了,那么你可能会顶着欺君之罪,被逐出王府,贬为庶民。到时候我们怎么生活?与其将来后悔,倒不如现在就放手,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今日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心意,南疆,我去定了。 你如果不想再自取其辱,现在就放手,否则。我会让我未婚夫,把你请回去。” 君天纵愣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很凄厉,很可怜,还带着深深的自嘲,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了,然后转身离去,只是刚走了两步,“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雪鸢看到这种情形,心就软了。可是,脚刚抬起却被鲁国公拦住了去路。 鲁国公在她耳边低声道:“既然想要狠下心,就要狠心到底,否则对你对他都不好。” 雪鸢看了鲁国公一眼,这个男人脸上一派平静,甚至带着一种仁爱。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让人无端觉得心安。 那时雪鸢便知道鲁国公是对的,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随鲁国公一起,又回到了马车上。之后,车队启动了,缓缓前行。 很快,君天纵便被落到了后面。可是自始至终,君天纵都没有再回头,他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只有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想忘,如何忘? 君天纵觉得身子难受的厉害,他想要骑马回去,可是,还没走到马旁,便一头栽了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君天纵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也不想醒来。 然而事与愿违。许久的黑暗之后,终于有光落进了眼中,当君天纵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 他知道,自己已经重获新生,他已经从绝望中走了出来。只是,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雪鸢。清风苑,甚至,整个凌王府的人,都很忌讳提到这个名字。 谁都没想到雪鸢居然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君天纵也是如此,说实话,当知道鲁国公携妻回京的时候,君天纵的心,曾经有一瞬间的疼痛。 他以为自己会放不下,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可是当四目相对的时候,君天纵才发现,原来他真的放下了。 雪鸢把过去的隐忍和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今日都说了出来。她希望自己的牺牲能换来君天纵的怜悯和爱,没想到君天纵却只淡淡的来了一句:“过去的就过去了。国公夫人还是不要再为这些旧事伤怀了。” 雪鸢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些美好的过去,那些她珍藏的回忆,怎么就成了旧事呢? 在她的心里,君天纵永远不会过去。 然而,不能她表白,君天纵已经抱拳离开了。没有任何的留恋,也没有任何的不舍,好像她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的无情,让雪鸢如坠冰窖。 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勇敢一点,毫不犹豫的跟他私奔,结局又会如何呢? 望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她觉得心如刀绞。 这一蹉跎,就是几年的光阴。原来,他们早已渐行渐远了。 …… 武安侯府已经彻底变成了夜府。 皇上看在墨北樘战功赫赫的份上,特许他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是,这匾额却必须要换。 随从、仆役、丫鬟也要减半。 府上经过一上午的忙碌之后,变得无比冷清起来。 偌大的园子,隔了好大一段路也看不到个人影。赵慕灵愧疚之心更甚,她坐在廊下,捧着脸发呆。 也许墨北樘收留她,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真不知道这墨北樘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赵慕灵想一会儿,便叹口气。 082 喝酒 墨北樘外出归来,远远看到她,心情便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他走到她面前他,她居然都没有发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道他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她才捂着头,愤怒的叫了起来:“哪个混蛋……” 一瞧见是墨北樘,赵慕灵把后面的话便咽进了肚子里。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也变成了尴尬:“侯爷,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已经不是侯爷了,以后就直呼其名,叫我墨北樘吧。或者,叫我的乳名,阿墨。”墨北樘挨着她坐了下来,完全不嫌地上脏。 果然,不当侯爷了,活的也糙了。 “阿墨。”赵慕灵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还挺亲切的。便笑道,“好,那以后我就叫你阿墨。” 墨北樘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总是藏着星光,像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你呢?你叫什么?赵飞燕应该是胡诌的吧?”墨北樘捏着下巴,思索道,“我听君天纵叫你雪儿,难道你叫赵雪儿?” 一提到君天纵,赵慕灵的心里一阵紧缩。不过,她很快便压下了心头的不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飞燕的确是胡诌的,不过,雪儿也不是我的真名。我叫赵慕灵。” 对上墨北樘半信半疑的眼神,赵慕灵立刻竖起三根指头发誓:“这回真的没骗你,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有人因为这么屁大点的事发誓吗?墨北樘“噗嗤”一声笑了。 这丫头比他想象中还有趣呢。 “好了,我信你。那以后我就叫你灵儿。”墨北樘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那大大的手掌在她头顶竟让赵慕灵有一点想哭。这么亲昵的动作,很多年前,只有父皇才会……哎呀,怎么回事,不能哭,不能哭。 赵慕灵把眼泪硬憋了回去,为掩饰伤心,跳起来,十分豪迈的说:“突然很想喝酒呢。阿墨,你家里有酒吗?” 墨北樘看她笑的开心,可是眼角却有晶莹的泪珠,心里一片柔软。却也不揭穿,直接对朱顺道:“朱顺,把酒窖里上好的梨花酿抬出来。今日,我与灵儿,不醉不归。” 赵慕灵像男人似的锤了他肩膀一下:“够意思!” 然而,话音未落,身子便被打横抱起。赵慕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在空中了。 墨北樘施展轻功,两个起落,便抱着赵慕灵来到了府里最高的屋顶上。 赵慕灵坐在屋脊,看了一眼下面,吓得双腿打颤,一把抓住了一旁的墨北樘:“喝酒就喝酒,爬这么高干什么?万一掉下去就惨了。”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墨北樘一派坦然,然后指着远处对赵慕灵道,“你看,着整个京都都尽收眼底,到了晚上,万家灯火在幽蓝的天幕下宛如仙境一般,更是漂亮。” 赵慕灵被他说动了,悄悄睁开眼,往远处看。鳞次栉比的房屋,蜿蜒的街道,汹涌的人流,仿佛一副会动的《清明上河图》,而且,看的时候,人的心情似乎也开阔了。 赵慕灵突然明白墨北樘带她上来的用意了。 心底对墨北樘的感激又深了一层。 小桌子架在屋脊,桌子上摆着一个酒壶,两只酒盅,两人相对而坐,把酒言欢。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人的头上、身上,宛如披上了彩霞。 两人的脸都有些红,像抹了胭脂。偶尔的目光交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也许是美景醉人,也许是黄昏的风景太过虚幻,总之,墨北樘看着她微醺的模样,竟想在她脸蛋啄上一口。 他真的这么做了,不过,却是后话了。 赵慕灵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喝了两三杯之后,话匣子就打开了。她趁着酒劲儿,一个劲儿的说:“阿墨,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倒霉的倒霉蛋。因为我的选婿宴,父王和母后都死了,弟弟妹妹也死了,就连卫国都被灭了。你说我是不是上天派下来的灾星啊。” 墨北樘看她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急忙拉住她道:“你喝醉了。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看,现在连从小陪我长大的桂嬷嬷都死了,还有那三百义士,他们本来可以好好的活在世上。就因为我要复仇,我要复国,所以,他们才丢了性命。我不是灾星我是什么啊?”赵慕灵挣脱开墨北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该死的不是他们,是我。如果我死了,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听着她说这么丧气的话,墨北樘有些担心,也有些心疼。 他扳住赵慕灵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刽子手,是他们的野心覆灭了卫国,该死的是他们,不是你。” 本以为赵慕灵会哭的,没想到,她不但没有流泪,还笑了起来:“没错,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一个一个都死在我的脚下。嗝。” 她眼神狠辣,说话的样子也很凶,可是下一秒,腿一软差点从房屋上掉下来。 墨北樘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往里一扯,赵慕灵身子一旋,直接跌进了墨北樘的怀抱之中。她的身子很软,很暖,还带着淡淡的幽香,墨北樘只觉得心跳极快。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拍了拍。 赵慕灵“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便喊:“桂嬷嬷,我想你,我好想你……” 她是真的醉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墨北樘知道,她只是把所有的悲伤都压在了心底。 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就让她好好的哭一场吧。 墨北樘搂进了她,听她在他怀中絮絮叨叨的诉说往事,义愤填膺的大骂楚皇,骂皇室贵族,骂凌王,最后能量耗尽,沉睡在他怀中。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很好看,像孩童一般,墨北樘看了她许久,眼神既温柔又缱绻,看着看着,竟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083 吃瘪 赵慕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坐在床上楞了三秒,为什么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跟墨北樘两个人在房顶喝酒,可喝着喝着怎么自己就回到了床上呢? 酒这东西真不能乱喝,赵慕灵使劲儿摇了摇头,准备起身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然而,赵慕灵刚下床,“哐啷”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赵慕灵往下一看,不由得呆住了——翡翠耳环。是当初君天纵拿来威胁她的信物,没想到如今竟成了桂嬷嬷模的遗物。想起桂嬷嬷临死前的惨状,赵慕灵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她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让凌王府好过。 君天泽,君天昊!我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赵慕灵把那耳环狠狠捏在手中。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一个时辰后,赵慕灵乔装打扮从夜府的后门离开了。 热闹的街市上,之前那个明艳少女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头戴着草帽,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阳光少年。这个少年眉清目秀粉雕玉琢,尤其一双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再说这皮肤如白雪一般又水又嫩。若不是刻意涂上了些灰,只怕走在路上,要迷倒一片少女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慕灵。赵慕灵为了掩人耳目,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神色匆匆的来到了京都最大的酒楼太白楼。 她在清风苑的时候,就把府里这几位少爷的爱好,性格,都摸得一清二。这君天泽虽然不逛花街柳巷,而且行事一直小心谨慎,但是,却是个爱摆谱的主。 好像时时刻刻都要彰显他是凌王府世子的身份,所以,就算随便吃饭,也会来到太白楼。所以,只要守在这里,早晚都会碰到君天泽。 今天运气还真不错,赵慕灵刚来到门口便看到了凌王府的马车,这马车极为豪华,而且,光跟着的小厮就有好几个。赵慕灵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个小厮就是君天泽的心腹。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赵慕灵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直接往里走去。没想到,刚进大厅,就看见君天泽与一众京都贵族公子往楼上走。 赵慕灵嘴角笑意渐深,本以为尾随着他们上去,便知道他们在哪里落座,没想到,这时,一个店小二冲过来,拦下了赵慕灵。 他上下打量了赵慕灵一番,鄙夷道:“哪里来的叫花子,赶紧走。” 赵慕灵打扮的邋里邋遢,远远看去还真像个叫花子,这太白楼是京都名流豪客聚集之地,规格上乘,所以花费也是不低的,一般的平民百姓哪里敢来这种地方消费。 所以赵慕灵的出现就如同鹤立鸡群,在一堆贵族里边儿显得格外突出。 赵慕灵本想去一旁的成衣店再换件衣服,可是,无奈囊中羞涩,只好对店小二说:“刚才上去的人看到了吗?就是那个穿绿衣服的,我是他们家的小厮。我奉老爷之命,给我们家公子说件重要的事。你若不让我进去,万一耽误了我们公子的事,你可担待得起?” 本以为这样一恐吓,店小二就会放人了,哪知店小二先笑了起来:“你是哪个府上的?这楼上的哪位是你们公子?你们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赵慕灵一时语塞,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店小二一副“我已看穿一切”的样子,冷笑道:“我还没见过哪位贵公子,能带这么寒酸的仆人出来。我知道你想上去讨点赏钱。可是,你这不是砸我们太白楼的招牌吗?” 赵慕灵正想说什么,店小二却也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从兜里摸出两个铜钱,丢给赵慕灵道:“好了,拿着这些钱赶紧走吧。若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慕灵无奈,只好转身离去,他知道在这里纠缠也是无用,若是被君天泽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看来还是得另寻他法。 赵慕灵叹了口气,掂量着两个铜板,转身出去了。然而刚一转身,却与进门的一个人撞了满怀。 “哎哟,走路没长眼睛啊。”赵慕灵被撞的一个趔趄,若不是店小二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估计得摔个四仰八叉。 然而,等她抬头的时候,却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撞倒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君天纵。 君天纵似乎急着做什么,撞了人连理也不理,直接往楼上去。 只是听到赵慕灵的声音,君天纵上楼的脚突然停住。他扭头往这边看来。赵慕灵却不敢再逗留,低下头急匆匆的离开了。 君天纵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刚才一定是幻听了吧。君天纵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愣了片刻,随即又摇了摇头,他心中苦笑,自己真是疯了。 雪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想到这里,君天纵便继续上楼去了, 他推开房门,脸色难看的瞧着君天泽,道:“大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君天泽正与众人欢饮,瞧见君天纵那张黑色锅底的脸,十分不悦。说实话,他知道君天纵今日是为何而来,所以,他屁股连动都没动,只是淡淡道:“若是说清河郡主的事,这我可做不了主。她既是你的未婚妻,住在你的清风苑是最妥当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你去找父王说去。” “你!”君天纵吃瘪,气不打一出来。 今日他回清风苑,发现阿月和淮南来的丫鬟把清风苑都重新修整了一遍,清河郡主坐在廊下喝茶,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君天纵让她离开,她却说大公子的宠妾占了红枫苑,她无地可去,只能搬到这里。 君天纵知道她在找理由,可是她却一副无辜的样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大公子的宠妾离开,她立马就搬出去。 于是,君天纵这才火急火燎的又来找君天泽。没想到,君天泽跟清河郡主已经串通好了。不,准确的说,也许整个凌王府都在暗中帮助清河郡主。 他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君天纵眼底闪过一丝怒火,甩袖离开了。 084 吓到 一旁的公子看两人闹的这么不愉快,劝君天泽:“大公子,你这样当众给四公子难看,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再说,自家兄弟……” “闭嘴!”君天泽猛地一声大吼,吓得那人立刻闭了嘴,整个饭桌都人都噤若寒蝉。 就连空气都如凝固了一般。 君天泽咬了咬后槽牙,随即举杯道:“都愣着做什么,喝!” 众人这才唯唯诺诺的应和起来。只是,气氛变得怪怪的。 君天泽知道,他们兄弟现在连表面的和平也维持不了了。从他打算处置君天纵的丫鬟开始,他们兄弟就已经准备正面开撕了。想必,这也是君天纵最后一次来找他吧。 …… 君天纵气冲冲的出门,等在外面的千城急忙迎了上来。看君天纵的脸色,千城就知道,他们家公子没捞到什么好处。于是劝道:“公子,郡主住进来是迟早的事,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晾着她,倒不如直接娶了,也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君天纵狠狠瞪了千城一眼,千城便闭上了嘴,也不敢多说了。 主仆两人离去,赵慕灵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她望着往日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 原来,他还是要娶清河郡主。 赵慕灵嘴角划过一丝自嘲的轻笑,又望了一眼太白楼,这才悻悻离去。 回到夜府的时候,已经是夜色凄迷。 她今日心情不好,沿着小溪慢慢的往前走着,当走上一座石桥,忽而听到悠扬的琴声从不远处传来。 赵慕灵一抬头,却见修竹半掩的亭子里,纱幔飞舞,灯火点点,墨北樘就对着这流水弹琴,那怡然自得的模样,行云流水的琴音,配上他淡雅如尘的气质,简直就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可赵慕灵却无暇欣赏,今日见了君天纵,她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人都不想见。 所以,赵慕灵决定当做没看见,准备加速离开。没想到,刚下了桥,就听见墨北樘的声音传来:“灵儿,真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我,路过,路过。”赵慕灵敷衍道,“打扰了你的雅兴,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我就先走了。”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是无聊。不如,来这里坐坐吧。” 墨北樘诚意相邀,赵慕灵不好推辞,便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心里想着,随便说两句,再找机会溜。 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饮酒了。 赵慕灵磨磨蹭蹭来到亭中,发现这凉亭布置的比之前在远处看的还要漂亮。 纱幔层层叠叠,夜风吹来,蹁跹飞舞,仙气十足。豆大烛火罩在一个椭圆形的白色灯罩里,宛如夜明珠,随意散落在亭中。 就连这中间摆放的桌子板凳,都是用古树根切割打磨的,虽然不是规规矩矩的,却十分有意境。 “坐啊。”墨北樘看她挺拘束,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慕灵便坐在了挨着自己的木凳,胳膊架在桌子上,双手交叉,一副不知道要说什么样子。跟之前喝醉的时候,真是判若两人。 墨北樘不由得轻笑。 赵慕灵敏锐的发现了他嘴角的笑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笑容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她对了对手指,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天晚上,那个……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墨北樘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嗯,怎么说呢?” 赵慕灵立刻紧张起来,盯着墨北樘问:“我做了什么?” 墨北樘没说话,只是整理了整理衣服,拿起茶盅抿了口水。赵慕灵立刻一拍脑袋,哀嚎道:“我不会对你……行了什么不轨之事吧?” “嗤——”墨北樘一口水喷了出来。这姑娘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他可什么都没说。 赵慕灵看他反应这么大,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立刻道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你就当是被猪拱了。你放心,我其实不是这样的人,我对你没有什么想法,我……” 看着她没完没了的解释,墨北樘突然很认真道:“其实,你可以想的。” “啊?”赵慕灵没听清,什么叫她可以想?赵慕灵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心突然漏了半拍。她第一次意识到,墨北樘不会喜欢她吧。 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救他了。 赵慕灵想到这里,立刻便自我否定起来,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喜欢她? 这件事太突然了,她还能接受。 赵慕灵用呵呵傻笑化解尴尬:“阿墨,你真喜欢开玩笑。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睡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赵慕灵也不等他答话,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跑。结果,刚走了两步,又回来了。 “那个……我走这边。” 说完,赵慕灵觉得老脸都丢尽了,全程没看墨北樘一眼。 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墨北樘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这个丫头,是被他吓到了吗? 真是不经逗。 墨北樘站起来,望着潺潺的溪流,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怎么办,他好像真有一点心动了。 …… 凌王府。 清河郡主让人做了一桌子菜,她今天刚刚搬到清风苑,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然而左等右等,等不到君天纵。清河郡主有些着急,差人去找。 可出去了几拨人,都是无功而返。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君天纵似乎不打算回来了。清河郡主十分生气,把人都骂了一顿。 阿月把下人都遣散,这才劝道:“郡主,先吃饭吧。别气坏了身子。四公子今日不会来,明日也会回来,这里好歹是他的家。他怎么可能常住外面,再说,咱们不是还有王爷撑腰吗?” 清河郡主的心情这才平复了些许,却仍旧气不过道:“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你知道,他接圣旨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动作有多僵硬吗?那悲壮的模样不像是娶亲,像是去死!” “好了郡主,男人都是要哄的。等他回来,你们把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嘛。” “我看他还是惦记那个贱婢,他开始讨厌我,不就是因为知道我对付那个女人了吗?这回人家换了主了,看他能如何。” 085 抢钱 阿月听到这里,却皱起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清河郡主看了出来,不悦道:“又快就说,有屁快放,别藏着掖着的。” “回郡主,那贱婢可是卫国余孽,如今又跟了墨北樘,只怕跟姑爷已经不可能了。”阿月迟疑了一下,说出了内心的担忧,“奴婢是怕,真正威胁郡主幸福的另有其人。” 清河郡主很快便反应过来,神色凝重道:“你是说雪鸢。” “可不是。”阿月叹了口气,“他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且王爷一直拿她当儿媳妇养着。四公子又为了她吐血昏迷,如今故人相见,还不是干柴烈火……” 清河郡主越听越害怕,嘴上却反驳道:“不可能,雪鸢已经是国公夫人,天纵哥哥不会不懂分寸的。” “郡主,你可别天真了。当年若是四公子知道分寸,还会骑马拦下雪鸢的花轿?会跪在王爷门前三天三夜?这件事可是轰动一时。”阿月咬了咬唇,豁出去般,说道,“有件事,奴婢也不瞒郡主了。那天,王爷寿诞结束之后,奴婢看见四公子跟雪鸢就在清风苑门口说话。虽然什么都没做,可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那雪鸢对四公子可是一直没有忘情。” “什么,雪鸢居然来到清风苑。”清河郡主刚压下的火气立刻又窜了上来。 她在屋中来回踱步,扭头问阿月:“那贱婢我还有办法对付,可雪鸢现在毕竟是鲁国公的夫人,只怕就算三殿下出马,也难以解决。” 一想到,雪鸢与君天纵有可能旧情复燃,清河郡主的心就如同在火上烤,十分的煎熬。 “郡主,那不如我们就来一场意外吧。”阿月眼中闪着精光,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清河郡主立刻会意,凑过来低声道:“你想如何?” “我听说明日国公夫人要在城郊的福寿山庄泡温泉,不如……”后面的话阿月没说,清河郡主却已经明白了。 …… 赵慕灵想了一个晚上,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杀掉凌王府两位公子。毕竟,她也就三脚猫的功夫,只怕还没有近别人的身,就被直接咔嚓了。 最后思来想去,她想到一个专做杀人生意的组织——神机营。 这个组织据说后台很硬,总部没人知晓在什么地方,可门面却开遍了九州十二国。就连朝廷都不敢管,更不敢围剿。这本来见不得光的黑暗力量,现在竟堂而皇之的在街头开门做生意。 只是,神机营有一条铁律,不杀朝廷官员。 想必也是给朝廷一点面子,亦或者,这幕后之人早已与朝廷达成了某种协议,井水不犯河水。这些隐秘之事,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找到神机营并不难,难得的是付酬金。根据杀人的难易程度,钱财的数额不等。 可光入门拜会,就需要黄金十两。 赵慕灵现在从里到外找到不到一枚铜钱,兜比脸都干净。开口问墨北樘,她又实在不好意思。 她已经麻烦他够多了,不想再麻烦他。 坐在床边,赵慕灵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微微叹了口气。现在也就这一个办法了。 当铺。 老板看她急需用钱,拼命压低价格,等钱到手,也就是纹银五十两。 赵慕灵拿着钱袋,一脸愁容。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小偷撞了赵慕灵一下,然后直接抢了钱就跑。 “抓小偷!”赵慕灵反应过来,立刻边追边大叫,可是路人都比较漠然,根本没有帮她的打算,眼看那小偷越跑越远,赵慕灵的心也越来越绝望。 这时,一辆华盖马车正在息壤的人群中缓缓前行。 听到声音,里面其中一个女人道:“发生了什么事,外面怎么闹哄哄的?” 帘子拉开,里面露出半张精巧的脸,正是阿月。 她目光追随者赵慕灵而去,对清河郡主的道:“是咱们的老熟人,那个贱婢。好像有人偷了她的东西。” 清河郡主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她立刻吩咐外面的随从:“去,截住那小偷,把银子拿回来。” “是。” 几个小厮都是会武功的,很快便追上小偷,把银子重新抢了回来。 赵慕灵赶到的时候,小偷已经被放跑了。不过,银子总算没有丢,赵慕灵刚想拿过来说谢谢,没想到对方却直接无视她,转身朝马车去了。 “喂喂,你们是哪个府上的……为什么拿我的银子不还……” 跟着小厮来到马车前,赵慕灵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因为,阿月此时正坐在马车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上笑意盈盈:“雪儿姑娘,好久不见啊。” 阿月在这儿,想必车里坐的就是清河郡主了。 对于这对如蛇蝎般的主仆,赵慕灵可没什么好脸色:“把钱还我,否则我就报官了。” 阿月从小厮手上拿过钱袋,掂了掂,嘲笑道:“看来你在夜府过的还蛮辛苦的,居然要当东西才能苟且度日了。” 赵慕灵不想搭理她。 阿月却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直接拉开一个小厮的衣服,把钱袋丢了进去,然后笑道:“想要的,来拿啊。” 这分明就是想羞辱她。 赵慕灵眼底的厌恶再也不想隐藏,她淡淡的瞧着阿月,鄙夷道:“果然破了处的,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啧啧啧。” 一提起这个,阿月就想起那个狭窄的巷子,想起屈辱的时刻。 她眸子蓦然瞪大,眼看就要发火,赵慕灵却抢先一步道:“既然你想要,这钱就当给你看病了,收好啊。”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 阿月吃瘪,哪里肯罢休,立刻吩咐众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给我抓起来!” 然而,话音未落,一声“慢着!”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清河郡主坐在车里听了半天,发现这赵慕灵还有点骨气,不过,似乎蛮缺钱的。她之所以叫住赵慕灵,其实是另有一计。 清河郡主从马车上出来,眉目含笑,一脸歉意的对赵慕灵道:“下人不懂事,雪儿,你莫要计较。”说着,一努嘴,那拿着钱袋的小厮,便走上前,把钱袋交到了赵慕灵手上。 086 温泉 赵慕灵狐疑的看着清河郡主,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这么好。 “谢郡主。”赵慕灵回了一句,转身就走。 没想到,清河郡主却道:“我有一笔好买卖,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换做以前,赵慕灵肯定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毕竟,清河郡主是什么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 可是,现在,哪怕明知道是圈套,她也要试上一试了。 赵慕灵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来,借一步说话。”清河郡主朝她招了招手。赵慕灵稍一思索,便立刻走了过去。 …… 福寿山庄。 前厅,清河郡主正与山庄的主人,陆玉夫人喝茶说话。 本来陆玉夫人邀约了鲁国公夫人来泡温泉,没想到,清河郡主突然到访。所以,便只能让鲁国公夫人自己先去泡着了。 这福寿山庄的温泉极为有名,据说这泉水地下是火山熔岩,经常来泡的话,有美肤生肌,延年益寿的功效。而且,这温泉背靠青山,周遭密林掩映,近处是水草、飞鸟、梅花鹿,再加上这温泉升腾的热气,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赵慕灵端着换洗的衣物往温泉走,这托盘的夹层中,是一条花斑毒蛇。 她上了马车之后,清河郡主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上一次,是你说要帮我杀了雪鸢。可惜,却没有完成。这一次,正巧有个杀她的机会,你可愿意出手?” “我……” 赵慕灵刚张嘴,清河郡主便从匣子里掏出了一沓银票:“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现在,只要你点头,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看着这厚厚一沓银票,赵慕灵心动了。 她想也没想,直接点头:“好,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要她意外身亡。” 赵慕灵与她们一起来到福寿山庄之后,便立刻被一个管事的拉到了偏房。然后给她换上了山庄丫鬟的衣服,并把托盘的机关告诉她。 赵慕灵拿着东西往温泉走的时候,才明白,清河郡主这场谋杀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居然连山庄里的人都买通了。 看来,这一回雪鸢是必死无疑了。 说实话,她也不想杀无辜之人,可是自从桂嬷嬷死后,她的怜悯之心早就没了。若说无辜,她们卫国子民不无辜吗?桂嬷嬷和那三百义士不无辜吗?他们明明都是与世无争之人,可是最后却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 所以,这个世上根本就弱肉强食,谁更狠,谁就能笑到最后。 为了给桂嬷嬷报仇,牺牲一两个人,也不足惜! 赵慕灵来到温泉的时候,发现这温泉的雾气很大,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靠着水边的石头,半坐在了水中。 听见脚步声,她立刻便问:“小红,是你吗?皂荚拿来了吗?” 赵慕灵一愣,她居然还带着贴身丫鬟。扣在托盘机关上的手,便松了。走到近前道:“夫人,我是福寿山庄的丫头,我们家夫人吩咐我来伺候夫人。” 雪鸢不疑有她,“嗯”了一声,便舒服的把身子沉入水中,头靠在背后的石头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那个叫小红的丫头,便拿来了皂荚。之后,便一直在雪鸢身边伺候。 赵慕灵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 凌王府。 君天纵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清河郡主不搬出清风苑,他就直接搬出去。反正,外面还有几套别院,怎么住都够了。 于是,第二天君天纵便带着千城大张旗鼓的回去收拾东西,也打算趁这个时机直接了当的告诉清河郡主,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喜欢她。让她最好知难而退,如果能主动退婚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意外的是,回到府中居然没有清河郡主的影子。 千城一问才知,清河郡主居然去福寿山庄了。 君天纵皱起了眉头,以往清河郡主是最不喜欢泡温泉的,去哪里做什么?她这个人做事向来目的性极强,越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那么远。想到这里,君天纵立刻便让人去查,今日除了清河郡主还有谁去了福寿山庄。 清风苑里的眼线布满了整个京都,查这点事很简单。 不一会儿,千城便回来禀报:“回公子,还有……”他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道,“还有鲁国公夫人。” “雪鸢!”君天纵立刻便站了起来。 说实话,在十五岁那年,他就已经把心封闭了。从此不再想她,不再爱她,让她彻底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可是他骗不了自己,对她,他始终都有遗憾。不管嘴上说的多决绝,心里几百次的告诉自己。根本就不爱她,可是当听到她有可能遇到危险,他还是紧张了。 千城看一向冷静的君天纵反应这么大,就知道,君天纵没有忘情。 他对雪鸢仍旧是与众不同的。也许,那种感情连雪儿姑娘都不能超越吧。 想到这里,千城便默默叹了口气。 明知道劝不住,索性也不劝了,直接问:“公子,咱们现在就去吗?清河郡主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若是晚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话未说完,君天纵已经不见了。 此时的夜府。 墨北樘刚刚回来,朱顺便上前禀报:“一两个时辰前,灵儿姑娘出了府。” “哦,她去干什么了?”墨北樘语气轻松,边走边问。 “她当了自己的随身玉佩,换了五十两银子。”朱顺不紧不慢,面无表情。 墨北樘笑了,这丫头有时候还挺倔的,没钱也不会问自己要。于是想了一下,对朱顺道:“把玉佩赎回来,还有,每月买些贵重物品送到灵儿房中,不必入账。” “是。”朱顺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一副扑克脸,不管什么时候,他脸上只有一个表情,就是没表情。 墨北樘回屋里换了舒服的衣服,看已经到了午膳时间,赵慕灵还没有回来。 这才又想起问朱顺:“她当了玉佩之后呢?又去哪了?” 朱顺仍旧不紧不慢道:“灵儿姑娘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的主人是清河郡主。” 听到这里,墨北樘神色不由得紧张起来:“之后呢?清河郡主带她去哪儿了?” “看方向,应该是福寿山庄。” 这福寿山庄十分偏僻,想必清河郡主没按好心。他有些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朱顺还是那张冰块脸:“公子不是没问吗?” 墨北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知道朱顺不喜欢赵慕灵,觉得是赵慕灵害的他落到了如此田地。他现在一时也跟他解释不清楚,只吩咐道:“立刻备马,去福寿山庄。” 087 闭气 福寿山庄。 赵慕灵等了半天,看人家温泉都快泡好了,若再不出手,只怕就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便“一失足”,从岸上掉进了温泉里,溅出极大的水花。 最后好不容易才在水里站稳,然后装作害怕的样子,哭求道:“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刚才就是打了盹儿,没想到岸上那么滑……请夫人赎罪。” 雪鸢看她呛了几口水,人倒是无碍,便淡淡道:“没事,下次小心就是。”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小红过来拉她,赵慕灵刚站起来,却发现薄薄的一层纱全贴在了身上,于是立刻又蹲到了水里,扭捏道:“小红姐姐,你能去帮我拿件干衣服吗?” 小红不是不愿意,而是看自家夫人一个人,有些不放心。 雪鸢却直接发话道:“去吧,她把我的衣服也弄进水里了,你也再多拿一件吧。” “是。” 小红离开之后,赵慕灵便游过去抓住了浮在水面的托盘,轻轻按动机关。 那花斑毒蛇昂着头,朝雪鸢游了过去。 由于隔着水雾,雪鸢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降临,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赵慕灵闲聊:“你几岁了?来山庄多久了?” 赵慕灵却没有回答。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这条蛇,心跳都快停止了。 五、四、三…… 花斑毒蛇已到了眼前,雪鸢似乎也猛然发现,不过,想躲似乎也来不及了。她吓得立刻扑腾起来:“救命,救命——” 可那蛇听到动静,却更加激起了斗志,半个身子都立在了水面。 然后吐着信子,蛇尾一拍水面,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直接朝雪鸢咬去。 这花斑毒蛇,毒性极强,就算一头牛被它咬上一口,也是立刻即死。更何况是人! 赵慕灵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心却跳的极快。说到底,雪鸢有什么错呢?她不过是与君天纵有了一段情,就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那一刻,赵慕灵有些后悔了。 她想去救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赵慕灵以为她必死无疑之际,一柄匕首“咻”一声飞来,那腾空而起的蛇,便直接被斩成了两半。“啪啪”落在了水里。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不过,很快赵慕灵便听到了千城的声音:“公子,这里……这里您不方便……”话未说完,就被君天纵呵斥:“把这里给我守好了,谁都不准进来。”然后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居然是他! 赵慕灵没想到君天纵会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看来,他对雪鸢果然是与众不同。明知道这里是温泉,泉水中的女子不着寸缕,他居然好不避讳的走了进来。 随着君天纵越走越近,赵慕灵把头埋进了水里,悄悄的往后退去…… 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然而,君天纵却狐疑的朝这边看了一眼。只是,很快他便把目光投到了惊慌失措的雪鸢身上。 她香肩半露趴在岸上,整个人都仿佛虚脱了。 不同于赵慕灵的瘦胳膊瘦腿,雪鸢的身体是属于成熟女人的丰腴,就如同绽放的蓓蕾,让人垂涎欲滴。 君天纵一瞬间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脱下外衣,在水中把雪鸢包住抱了上来,询问道:“雪鸢,怎么样?你没事吧?” 雪鸢的头靠在他的胸膛,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哽咽道:“公子,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说着,竟抽泣起来。那模样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不得不说,那一刻,君天纵的心有了片刻的松动。 这样柔弱无助的她,让他无法抵挡,亦让他于心不忍。他想过推开她,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淡淡道:“别怕,我送你离开。” 君天纵手臂用力,直接打横抱起雪鸢往外走,只是刚走了两步,耳朵突然一动,朝赵慕灵的方向看去。 赵慕灵一直在水底憋气,她虽然会游泳,水性倒是不错,可到底是不会武功,憋气也憋不太长,所以,刚才把憋的气全吐出来了。 水底的挣扎,落到水面,也不过是两个气泡而已。没想到君天纵这么警觉。 赵慕灵立刻捂住口鼻,非常痛苦的保持着静止的姿势,半分也不敢乱动了。 君天纵快步把雪鸢抱至千城所在的位置,吩咐千城道:“把她带回去。” 千城直接便摆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道:“公子,国公夫人做我们的马车回去,恐怕不合适吧?我看不如我把她交给陆玉夫人。这里好歹是人家的地方,走也得跟主人打声招呼吧。”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君天纵语气不善,千城也不敢多说,不过一张脸仍旧拉的老长。 君天纵说完,立刻准备转身折回。 袖子却突然被雪鸢拽住,她有些虚弱的问:“公子,你呢?你不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事要做,你跟千城先走,他会保护你的。” 雪鸢不便再说,松开了手指,看着君天纵匆匆离开,心头空落落的,就如同十五岁那年分别的那一天。 似乎也是这样,一松手,就是山高水远,再难相逢了。 “夫人,走吧。” 千城以为她走不了,正要蹲下背她,没想到,她竟捏紧了衣服,往里拢了拢,直接往前走了。 完全没有之前柔弱的样子。 千城眼珠子差点翻出来,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了。 温泉。 赵慕灵见两人走远,这才冒出头,大口大口的呼吸。还以为危机解除了,没想到,正要往岸边游,却突然看到君天纵一人去而复返。 她当时真是惊呆了,本能的往水里藏。哪里料到,这哗啦的水声,正巧让君天纵发现了她所在的位置。 怎么办,怎么办?赵慕灵有些慌神。 看来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 这温泉是一处天然泉水,源头被福寿山庄圈住,再往下就是一个小瀑布,水也渐渐地冷了,再往下,就是普通的小河、小溪了。 现在,她只能往那边游,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她刚打定主意,就已经听到“扑通”一声。想必是君天纵也下水了。她在清风苑这么久,还没听说君天纵会游泳呢。 088 巧遇 两人距离并不远,只是,水中烟雾缭绕,若非近距离接触,否则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所以,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不是没有可能。 赵慕灵快速朝小瀑布游去,然而,刚游出一米多,身后便如幽灵一般,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接着,她的腰便被人抱住了。 赵慕灵拼命挣扎,每一脚都朝他要害处踢。水中阻力很大,两个人又穿有衣物,所以,根本不像在陆地上打斗那么干脆利落。 不过,相比君天纵的繁复衣物,她身上只有薄薄一层,所以很快便如泥鳅一般,从他手中脱困而出。直接跃出了水面。君天纵不甘心,去抓她的脚踝,没想到,却被她狠狠一脚,踩在头上,摁了下去。 君天纵衣物很重,居然朝下面沉去。 赵慕灵虽然有些担心,不过,就凭刚才君天纵能这么快抓到她,说明他的水性不在她之下。这点水还伤不了他。 现在,还是逃命要紧! 赵慕灵有了机会,自然是拼命的往前游。可是,她没想到,君天纵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他在水下快速脱了衣服,然后立刻朝她追去。 很快,便又扯住了她的胳膊。赵慕灵不得不再次与他纠缠起来。 赵慕灵发现,这次问题变得很棘手。 没有了衣物阻挡,他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往回扯。而且力气贼大,任凭她如何踢打,他都不松手。 想必是为了给雪鸢报仇,他下手的力道极狠,看她不老实,他居然一拳捶在她的小腹上。让她直接把嘴里含的一口气喷了出来。 而且,还“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赵慕灵觉得自己快被淹死了,拼命的往上游,然而,刚冒出头,就又被君天纵扯进了水里。 如此几次,赵慕灵喝了一肚子水,差点呛死过去。 在最后一刻,赵慕灵突然想到一个法子——既然他想弄死她,那她也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赵慕灵不再试图跃出水面,反而闭住气,转身抱住了君天纵。肌肤相贴,触感奇妙,君天纵有一瞬间愣神。因为这个身体,他觉得似曾相识。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赵慕灵的胳膊便如灵蛇一般,死死缠住了君天纵的脖子。 君天纵用力推她,却根本推不动,最后没有办法,他只好选择下狠手,一拳对准了她的脑袋,狠狠打去。 虽然有水的阻力,可是这拳头仍旧带着雷霆万钧。 赵慕灵觉得自己都要被打晕过去了,可是,她还是没有松手,因为她知道,想要活命,只能把命跟君天纵绑在一块。否则,必死无疑。 果然,很快君天纵憋的气也泄了,没办法,他只好往上游。 当两个人同时跃出水面,君天纵看到了挂在身上那个人的脸。虽然她脸上,腮旁都贴着湿漉漉的长发,几乎把五官都挡住了,可是那柳叶似的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精巧的琼鼻,晶莹饱满的唇,他都再熟悉不过。 雪儿,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君天纵诧异极了。 溶溶月光下,袅袅烟雾间,两人贴身抱着,姿势不雅,暧昧异常。赵慕灵整个纱衣都贴在身上,每寸肌肤都若隐若现,更增加了几分魅惑。君天纵胸肌健硕,手臂有力,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有种男子特有的阳刚。 四目相对,有什么东西砰然炸裂,击中了两个人的心。 可是一想到,刚才君天纵毫不留情的动作,以及那带着杀意的拳头,她的心便冷了。 君天纵的心里却是欢喜雀跃的,他以为他们两个再也不会相见,甚至已经想好了,再见便是陌路。 没想到,上天会安排这场巧遇。 当他看到她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心里根本就放不下她。 “雪儿,我……”君天纵刚要开口说话,赵慕灵的眼底便闪过一丝狠辣。 接着,赵慕灵缠绕在他脖颈的那只手,手指间便突然多出一枚银针。接着,银针便毫不犹豫的刺进了君天纵的后颈。 这银针有快速麻醉的作用。果然,君天纵的手臂很快便没有了力气。 若是他在水中晕倒,便会呛水窒息而死。 她虽然恨他,却从未想过要他的命。 赵慕灵直接拖住他的身体,把他推到了最近的岸边,然后从他身上跨过去,准备离开。 然而,他却挣扎着,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忍着巨大的困意,艰难的说:“别,别走。” 接着,便晕了过去。 可是那只手却抓的死死的,好像生怕她会离开。 赵慕灵看着他熟睡的面容,一张脸面无表情,她就是太心软,才会害的那么多人丧命。以后,她不会再对他心软了。 赵慕灵蹲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然后大步离开了。 结果,刚走到山庄内,就听见熙熙攘攘,一堆人朝这边走来。赵慕灵急忙躲在矮灌木之中,她听见路过的小厮都在讨论今晚发生的事。 “你知道吗?鲁国公夫人差点被毒蛇咬了。若不是四公子,现在咱们见的可能就是一具死尸了。” “咱们山庄温泉周围都放的有驱蛇药,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今晚就出意外了?” “你没听四公子身边护卫说吗?有人蓄意谋害。” “这会儿四公子也不知道把贼人给抓着没有……” “你说四公子怎么这么在意国公夫人,听说他们两个可是青梅竹马……感情非同一般呢。” ……后面都是关于君天纵与雪鸢的八卦,赵慕灵也懒得在听。 等人走了,她才准备起身,朝杂役间走去。她的衣物还在那儿,而且有个接头人,她也好脱身。 幸好,清河郡主找的线人还算靠谱。在门外守着,让赵慕灵换了自己的衣服。 赵慕灵把身上的银票掏出来放在桌上,对那线人道:“请麻烦转告郡主,无功不受禄。”那线人收了钱,很客气的说:“姑娘受惊了,一路小心。” 说着,打开了房门,把地图给赵慕灵,让她赶紧离开。 赵慕灵满心感激,立刻顺着他画的出府路线走,谁能料到,她刚走没多久,那线人便大声叫了起来:“来人,贼人往这边跑了——” 等赵慕灵来到死胡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只是,等她想改换路线的时候,已经被福寿山庄的人包围了。 089 亏欠 陆玉夫人与清河郡主闻讯赶来,命人拿下赵慕灵。清河郡主在一旁不但没有说情,反而出了个好主意:“夫人,这国公夫人在你福寿山庄出事,若处理不好,只怕到时候得罪了鲁国公,小命难保。” 这个陆玉夫人在福寿山庄寡居多年,四十多岁风韵犹存。每日就是与一些官宦夫人喝喝茶聊聊天,消遣消遣。 她没什么特别硬的后台,只是会经营自己和福寿山庄,才让人觉得与她结交是非常有面子的事。 所以,来往山庄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夫人。 她安保措施做的一向很不错,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她知道鲁国公的厉害,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那,那怎么办?” 清河郡主淡淡道:“既然贼人已经抓到,不如直接送给鲁国公,让他来处置。这样既能将功补过,又给足了鲁国公面子,何乐而不为。” 赵慕灵此时才明白,原来清河郡主压根就没想着让她全身而退。今日就算她杀了雪鸢,只怕仍然是这个结局。 赵慕灵恨自己太天真,居然会信了她。 眼下就算指出是受清河郡主指使,也于事无补,反而坐实了自己就是凶手。彼时再想翻身就难了。 “夫人,我与国公夫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行刺她?你若把我交给鲁国公,就不怕他说你随便找人糊弄他吗?” “这……”陆玉夫人有些迟疑,此时她六神无主,只好看向了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却立刻给了她一个定心丸:“她若不是凶手,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手里还拿着福寿山庄的地图。” 陆玉夫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也不再给赵慕灵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小厮:“来人!把她给我捆了,送到鲁国公府上。” 几个下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擒住了。 “慢着!”一个冷傲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皆是一愣。 只见墨北樘穿着一件蓝灰色长袍,披着玄色风衣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除了朱顺,并未带任何随从。 他一路风尘仆仆,脸上尽是不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他走过来,淡淡的瞥了清河郡主一眼,目光落到了陆玉夫人身上:“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夫人?” 看到墨北樘冷冷的目光,陆玉夫人的气势陡然低了三分:“侯爷息怒,这个……” “既然夫人无话可说,那我便把人带走了。”说着,从下人手中拉过赵慕灵护在身旁。 陆玉夫人想拦又不敢拦,只好再次求助似的看向清河郡主。 “现在哪有什么侯爷,只有守门的七品小官。”清河郡主上前一步,拦住两人去路,嘴角划过一丝狞笑。今日,既然弄不死雪鸢,把这个贱婢先除掉也不错。她一挥手,厉声吩咐:“今日,若有人敢带走凶手,立刻就地正法,除了什么事,抱在我身上。” 陆玉夫人心底一沉,万一这里闹出人命,她和她的福寿山庄就全完了。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思来想去,陆玉夫人突然想到一个人。于是,便趁着清河郡主与墨北樘对峙的时候,悄悄退了下去。 墨北樘抓住赵慕灵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清河郡主,眼睛里只有不屑一顾:“就凭你,还有这群酒囊饭袋?” “既然你执意要忤逆本郡主,那就别怪本郡主对你不客气了。”清河郡主也是丝毫不让。 只是,清河郡主还是太嫩,她只知自己身份尊贵,谁见了都要行礼。 却不知对面这个男人,战场杀敌的时候有多凶残。 所以,当她命人动手的时候,就后悔了。 因为墨北樘连佩剑都没抽出,只移形换影的走了几步,一堆小厮全倒了。清河郡主甚至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他就已经又站在了原来的位置,静静的,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那一刻,清河郡主觉得脚底发凉,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就连他嘴角的笑意,她都觉得极为恐怖。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墨北樘语气很淡,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 清河郡主却半句话也说不出,任凭墨北樘带着赵慕灵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清河郡主才回过神,只是脚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墨府。 回到府中,赵慕灵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今天真是惹了个天大的麻烦。若不是墨北樘及时出现,只怕她很难全身而退。 可是,自始至终,墨北樘既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寿山庄,也没有责怪她闯祸。 只是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厨房做点吃的。” 他越是这样,赵慕灵越是愧疚,最后忍不住跟他摊牌道:“阿墨,其实我……” 墨北樘立刻便把食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什么都不必说,我知道。” 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辰大海,那细碎的光点,是揉碎的星星和银河,是骑士追而不及的梦。赵慕灵仰头看着他,一时呆住了。 墨北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你要是用钱跟我说就好了,这个东西不能再当掉了。”说着便把玉佩,塞入了赵慕灵手中。 那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 赵慕灵拿着玉佩,慢慢的低下了头,她心里五味陈杂,忍不住低声道:“墨北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已经欠你够多了,只怕这辈子都难以偿还了。” 她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内疚和自责。 墨北樘笑着弹了弹她的脑袋,说道:“那不如以身相许好了。”听到这句话,赵慕灵有些震惊的抬头看他。 她眼睛里的惊慌失措让墨北樘心底划过一丝失望,他勾唇,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既然还不了就不要还了,我也从来没有想打算让你还。” 话虽然这么说,赵慕灵却终究觉得过意不去。 她连累了他太多,正因为他从未要求她什么,她才更觉得愧疚。 墨北樘是第一个,让她觉得亏欠他很多的人。他越是对她好,她越是觉得喘不过气。也许是因为自己太无能,所以,连做朋友也觉得自己不配吧。 090 登门 福寿山庄。 陆玉夫人来到温泉,去找君天纵,她听说四公子来抓凶手,也不知道抓到没有。 若是抓到了,那墨北樘把人带走也好,若是没有抓到,好歹他也能做个和事老。陆玉夫人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看到光着上身,站在温泉边的君天纵,陆玉夫人的心居然一紧。 君天纵为人很冷,衣服也常以暗色为主,给人的印象就是身材颀长,略瘦,因为长得异常俊美,难免给人阴柔、神秘、邪魅的感觉,可是,脱下衣服之后,陆玉夫人才发现,这具身体肌肉紧实,极具男性美,尤其在月光下,那小臂的轮廓,肌肉的线条,竟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虽然陆玉夫人年过四十,可是经历的男人却不少。现在府里还养着几个男宠,她对男人又挑剔又苛刻,所以,能入的她的法眼的,必是人间精品。 可是,那些精挑细选的男宠跟君天纵比起来,瞬间便不够瞧了。 陆玉夫人看的太专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君天纵立刻警觉的朝这边看了过来:“谁?” 被发现了,陆玉夫人立刻拢了拢头发,娉娉婷婷的走过来,柔声道:“是我。四公子,刺客可抓到了?” 君天纵一看是她,眼底的火焰便熄灭了,一张脸仍旧是冷冰冰的。 言简意赅道:“没有。”说罢,便转身离开。 陆玉夫人急忙跟了上来,只是,君天纵步子很大,她不得不加紧了小碎步跟上,那样子也蛮搞笑的。 “四公子,你这样怎么回去。不如先到屋子换身衣服。” 君天纵直接拒绝:“不必,我带了。” 眼看到了门口,陆玉夫人这才想起正事,急忙道:“府里抓到一个女刺客,可墨将军非说是他的人,这会儿正与清河郡主对峙呢。四公子,你看你能不是帮忙说和一下……” 陆玉夫人十分为难,刚才连连吃瘪,她真吃不准君天纵会不会帮忙。 没想到,君天纵立刻紧张的问:“他们在哪儿?快带我去。” “哦,哦。”陆玉夫人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带君天纵过去,没想到墨北樘已经不见了。园子里只剩下躺了一地的小厮,和坐在地上,由阿月扶着的清河郡主。 君天纵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所以,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目光没有在清河郡主身上停留一秒。 清河郡主看到他,却仿佛看到了最亲近之人,急忙站起来,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大哭道:“天纵哥哥,你终于来了,玉珠好怕……” 君天纵面无表情的,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冷漠道:“是吗?害人的时候,也这么害怕吗?” 一句话,让清河郡主整个人如坠冰窖。 看来君天纵都知道了。 望着他毫不留情的大步离开,清河郡主突然想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喊:“我就是要她死,我洛玉珠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君天纵却没有任何停留,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陆玉夫人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大秘密,很小心的退到了暗处,然后溜走了。 在这个世上,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所以,装傻才是保命的根本。 凌王府。 君天纵回来的时候,千城正坐在台阶上发愁。 瞧见君天纵,他立刻高兴的跳起来,迎了上去:“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雪鸢呢?”君天纵看他一个人在这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之所以让千城直接把雪鸢带回王府,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当年那件事,谁都没有在乎过他的感受。这一次,机会难得,他得好好陪他们玩玩。 然而,千城却挠着头,一脸无奈的抓住君天纵的胳膊,小心翼翼道:“公子,我若是说了,你可千万别冲动。” “有话快说!”君天纵越发的不耐烦了。 千城咽了口唾沫,这才道:“我们刚进王府,鲁国公就到了。说来接夫人,这会儿王爷正陪他们喝茶说话呢。” 君天纵的眼睛微微一眯,鲁国公接了夫人,却不离开,这不是摆明了在等他吗? 君天纵二话不说,直接去了前厅。 千城在后面拉都拉不住,只好吩咐人严阵以待,若到时候万一打起来,先把大门关上,千万不能让鲁国公府的人溜出去报信。 大厅。 凌王与鲁国公年纪相当,又都是朝廷重臣,谈笑风生间尽显睿智。 雪鸢一直坐在鲁国公左手边,默默的喝茶,从头到尾鲁国公都没怎么搭理她。她心里明白,鲁国公亲自登门,除了接她,也是在警告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父王,孩儿回来了。”君天纵进门,先给凌王问安。这才转向鲁国公,笑道:“国公爷可真是怜香惜玉之人,大半夜的居然亲自来接夫人回去。若是传出去,必成一段佳话。” 凌王先前还有些紧张,生怕君天纵犯了牛脾气,把鲁国公给得罪了。 没想到,他从进门脸上一直挂着笑,谈吐也颇有分寸。凌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君天纵突然话锋一转,整个屋里的人都呆住了。 “我记得国公爷跟原配夫人也是伉俪情深,夫人暴毙之后,国公爷可是在坟前发誓,此生再不续弦。只是,不知道尊夫人地下有知,国公爷不但有了新夫人,而且对这一位夫人也是温柔体贴,会不会难过呢?” 空气瞬间凝固了。 雪鸢也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君天纵,在她的印象里,君天纵不是一个呈口舌之快的人。 今天,他怎么会说出如此不合身份的话?还是当着她的面。 这话虽然是损鲁国公,可是却也把她贬的一文不值。难道在他心里,她已经没有任何地位了吗? 凌王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他急忙打圆场:“皇上赐婚,鲁国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死者已矣,生者还是要往前看。”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了。” 鲁国公不愧是鲁国公,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他站起身,淡然开口,却是四两拨千斤,“在遇上雪鸢之前,我以为出了我的原配夫人,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可是遇见她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才爱情。不管世间有多少非议,有多少诋毁,哪怕不择手段,我也要争取到她。” 说到这里,鲁国公上前,轻轻握住了雪鸢的手。 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道:“所以,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我相信,所有的终成眷属,都是全力以赴的结果。而那些有缘无分,则是彼此都不够坚定。” 说到这里,他转而看向君天纵,意有所指:“与其怨怼别人,怨恨上天,不如问问自己,此生真的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没有责怪别人的理由。” 不得不说,鲁国公的口才和头脑都非常人能比。 他的话,说的很隐晦,但是君天纵却听懂了。他在告诉君天纵,你们不够相爱,才会被分开。 那一刻,君天纵竟有种被他说服的感觉。 若当初,他们真的死也不松手,也许结局真的会不一样吧?可是,他们最后都放弃了。 091 不甘 场面有些尴尬,凌王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暗流汹涌,他起身,笑道:“鲁国公所言极是,纵儿,以后成了婚,一定要体贴郡主,以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他故意岔开了话题,然后眼风看向雪鸢。 说实话,他对雪鸢终究是有一丝不满。在他心里,当初收留雪鸢,就如他收留的一只狗,一只猫差不多,可是最后,这只看似乖巧的宠物竟然引逗的主子差点犯下大错。 而今,又让两人针锋相对。 一看便是红颜祸水一类。 他这一眼,既是警告,也是提醒。意思很明显,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不想事情闹的无法收场,尽快离去为上策。 雪鸢冰雪聪明,自然读懂了凌王眼中的意思。 于是,手扶额头虚弱的对鲁国公道:“相公,我有些不舒服,我们还是先走吧。” 鲁国公亲昵的揽住她,细心的替她揉了揉太阳穴,那浓情蜜意的样子,完全不避讳凌王与君天纵。不,准确的说,他是故意做给两人的看的。 今日,他逗留到现在,意思很明显,他在向君天纵宣誓主权,并用行动告诉他,那一年,你不是对手,今天,你仍旧抢不走她。 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开,凌王一直送到门口,君天纵站在那儿,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种挑衅,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那个女人曾经属于他,可现在他却要亲眼看着她依偎在别人怀中。 这究竟是一种嫉妒,一种不甘,还是一种男人的占有欲,君天纵说不清。 他只知道,鲁国公的一言一行能轻松的让他变回那个争强好斗的君天纵。 这些年,他的冷静自持,他的阴郁内敛,他的冷酷无情,他的心如铁石,似乎在这一刻统统都瓦解了。 有一股执念如魔障一般缠住了他的心,让他想要与鲁国公一争高下。 墨府。圆月高悬。 赵慕灵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而起,推开窗户,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 这时,外面传来悠扬的笛声,期期艾艾,似乎是一首思乡曲。 这首曲子哀怨动人,勾起了赵慕灵许多的伤心事。 也许是有着一样的心境,赵慕灵听着听着,竟对这吹笛之人有了好奇之心。最后,她决定效仿古人,也来一场月夜寻友。 于是,赵慕灵悄悄出了墨府,顺着笛声寻去。 也不知道拐过几个小巷,走过了几座桥,当笛声越来越近的时候,赵慕灵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这胡同后面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赵慕灵便靠在墙上继续听了起来。 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笛声才戛然而止。 赵慕灵叹了口气,准备原路返回,彼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了那么远的路。 当她走到主街道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从不远处驶来。这华丽的流苏,漂亮的装饰,一看就是某位京都贵女的座驾。只是,谁家的姑娘会这个时候出门? 赵慕灵正纳闷,却见这马车越走越慢,最后停在了赵慕灵面前。 当赵慕灵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月已经命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种地方,这个时辰都能遇见! 赵慕灵无奈,只好乖乖钻进了马车。 看这架势,想必此时清河郡主才从福寿山庄回来,只是,不知道她抓自己,是准备杀了出气,还是别有安排? 赵慕灵钻进马车,看到清河郡主一张脸黑似锅底,大约也猜出发生了什么。 毕竟君天纵是最后离开福寿山庄的,这两个老熟人说不定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故事呢。 “郡主,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我们俩还真是有缘啊。”赵慕灵一副热络的模样,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没有蠢到主动激怒这头母老虎呢。 虽然这头母老虎曾经试图置她于死地。 清河郡主鼻子一哼,咬牙切齿道:“还真是命大,不过,我看待会儿还有谁来救你。” “这不都是沾了郡主的光嘛。”赵慕灵脸上仍是笑盈盈的,各种拍马屁,“我这条小命呢,迟早都是郡主的,所以,郡主也不必急于一时。看清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赵慕灵一副狗腿的模样,句句都说在了清河郡主的心里。 她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没想到偏偏又遇到赵慕灵。现在,她是恨不得把赵慕灵撕成碎片泄愤,没想到,这赵慕灵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在想什么,赵慕灵竟然一清二楚。 清河郡主抬眼看着赵慕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是浓浓的杀意。 “你想怎么样?” 赵慕灵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先稳住清河郡主,于是笑道:“我既然收了郡主的钱,就是郡主的人,自然要为郡主分忧。只要那雪鸢一天不死,我就会想办法刺杀她。” 阿月看清河郡主又开始犹豫,立刻便在一旁讽刺道:“你每次都说,一定能成功,一定能把她杀了。可是最后呢?还不是次次都失手。” 说着,弯腰对清河郡主道:“郡主,这贱婢油嘴滑舌的,不能留。” 清河郡主似乎打定了注意,淡淡的点了点头:“没错。” 赵慕灵心头一紧,这对主仆难道真的要弄死她? “郡主,我其实还有很多利用价值……”赵慕灵想要再说,清河郡主一使眼色,阿月便在她背后,直接给了她一记刀手。 后面的事,赵慕灵就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柴房。虽然手脚没有被捆,可是头仍旧晕的厉害。 赵慕灵刚摇摇晃晃站起来,门“吱哟”一声开了。 一个大丫鬟领着一群小厮,直接扭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到了正厅。 路上,赵慕灵忍不住问那领路的丫头:“姐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是被人卖进来的吗?” 赵慕灵以为这里是窑子,可是一路行来,这花园小径,亭台楼阁,无一处不精巧,无一处不讲究,一看就是个深宅大院,绝对不是青楼后花园。 她的心里又忍不住打起了鼓,以清河郡主的脾气,没有当场杀了她,只怕也没有给她活路。 想到这里,赵慕灵浑身一震,这,这……这里难道是…… 那领路的丫头看赵慕灵一惊一乍的,不悦道:“别乱问了,到了地方,你自然会知道。” 092 狗腿 清河郡主的马车慢慢朝凌王府驶去。 此时,她的心情才略微好了些,一边伸出玉葱般的手指让阿月修剪,一边打哈欠:“折腾了一休,还真是累了。” 阿月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替清河郡主修指甲的弧度,应和道:“除掉了眼中钉肉中刺,也算是大快人心。” “嗯。”清河郡主眉目微合,点了点头。 阿月忍不住又说道:“鲁国公爱妻是出了名的,这贱婢只怕要被扒层皮了。” 马车内传来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说着,凌王府已经到了。 阿月当先下车,把下马凳放好,这才对清河郡主道:“郡主,请下马车。” 等了半天,清河郡主也没有露脸,只是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们今晚换个住处。” 阿月有些不解,不过,也不敢违逆,只好重新把东西收拾好,这才问:“郡主,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清河郡主薄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皇宫”。 在福寿山庄,君天纵几乎已经跟她撕破脸,她若是现在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既然他要跟自己划清界限,那也得看看皇上答应不答应。 阿月立刻明白清河郡主的意思,于是,吩咐车夫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鲁国公府。 鲁国公与雪鸢的马车刚刚停下,就见小厮上前禀报什么。 鲁国公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丢下雪鸢直接去往前厅。雪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从凌王府出来,鲁国公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可见,在凌王府的花厅,他对她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他心中有气,她明白,可是纵然明白,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的喜怒哀乐从来都不由她掌控。很多时候,她就像他手里的傀儡娃娃,高兴了就哄一哄抱一抱,不高兴了就非打即骂,随意丢弃。 这么多年了,他们是人前恩爱的夫妻,可是关起门来,所有的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可是却不得不曲意逢迎,不得不用所有的力气去讨他欢心。可是,从遇见君天纵那一刻,她心底就有个声音在说,我后悔了,我要拿回我失去的一切。 没错,她要离开鲁国公,重回君天纵的怀抱。 哪怕这件事异常艰难,甚至冒着极大的风险,她也要试上一试。 丫头小红上来搀扶着雪鸢,雪鸢却摆了摆手,吩咐道:“去,看看国公爷在干什么?” 小红很机灵,立刻领命去了。 正厅。 赵慕灵跪在冰冷的地上,跪的腿都麻了,好几次都差点歪在一旁。 就在她打着大大的哈欠,百无聊赖的欣赏正厅布局的时候。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刺杀我夫人的人,就是你?” 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边闪过,赵慕灵还未回头,人已经坐到了主位。 赵慕灵抬头,这才看清对方的脸。这鲁国公长得倒也不赖嘛。 之前在凌王寿宴,她没仔细看,如今近距离观察,发现这鲁国公年纪虽然与凌王相当,却比凌王看起来更加有男人味。 而且留的胡子不短不长,一看就是仔细修剪过的,很是讲究。再看这衣服,这布料,只怕没有十两黄金都买不起。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一条褶子,就连这脚上的靴子都干净的纤尘不染。 鲁国公果然是个有钱的主儿。只是,自己这回可惨了。 鲁国公是有命的爱妻护妻,自己妄图刺杀他的夫人,他不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才怪。 不过,她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赵慕灵急忙跪下磕头:“国公爷明鉴,奴婢与国公夫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刺杀她。这一切全因受清河郡主指使。” 原以为他会问自己两句,或者表现出惊讶震惊的样子,可是都没有,鲁国公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道:“就算是清河郡主指使,你也得死。她是淮南墨阳侯之女,这事无凭无据,我不可能动她。就算你拿出实证,我也要卖墨阳侯一个面子,否则,就是跟我自己找麻烦。” 赵慕灵腹诽,拎得倒是听清,可我这条小命可在您的一念之间。您大手一挥,我就不用死了。 可很显然,鲁国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他似乎是乏了,站起身道:“行了,把她……”剁了喂狗。 绝对不能让他说出后面的话!赵慕灵一声大叫,扑过去抱住了鲁国公的腿,哭道:“国公爷,有件事奴婢本来不想说。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不得不说了。” 鲁国公看着她那双脏兮兮的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先松手。” 赵慕灵却抱的更紧了:“不行,这件事关系到国公爷您的面子,我看您最好还是把其他人先清理一下。” 鲁国公可没耐心跟她废话,正要一脚把她踢开,赵慕灵就机灵的松手站了起来。 她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还是懂的。 她凑过去,小声道:“那个,您夫人红杏出墙……” 由于声音太小,鲁国公没听清,再加上他实在受不了,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这么靠近他,所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 赵慕灵尴尬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清了清嗓子,直接大声道:“我说,国公爷,您被戴绿帽子了。” 一屋子人瞬间憋笑憋成内伤,就连鲁国公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鲁国公气急了。 赵慕灵却还在挣扎:“是真的,我刺杀国公夫人的时候,还是四公子赶来相救的。不信你问福寿山庄的管家,准是他给四公子开的门……喂喂,这件事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可是我说的千真万确……” 被拖出了门,赵慕灵的声音仍源源不断的传来。 只怕再让她喊下去,整个府里都知道,他的夫人不守妇道,给他戴了绿帽子。 想到这里,鲁国公涨红了脖子,立刻吩咐:“把那个女人的舌头给我割了!” 093 扯谎 丫鬟拿了匕首立刻便要割赵慕灵的舌头,赵慕灵却死死闭着嘴,左躲右闪。 就在这时,小厮带着一个人从花园朝正厅走去,赵慕灵眸光一定,挣脱开舒服朝那人狂奔而去。 “千城,救命,救命——” 没错,来的人正是千城。千城带着公子的礼物前来,步履匆匆,并未看到被拖到偏僻处的赵慕灵。 如今猛地看到她,也是吓了一跳:“雪儿,你怎么在这儿?” 赵慕灵还未答话,拿着匕首的丫鬟已经追了过来。 两人绕着千城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千城觉得头都晕了。这时,却听鲁国公一声厉喝:“追逐打闹成何体统,都给我退下去。” 那丫鬟和领路的小厮这才离开。 赵慕灵趁机低声对千城道:“我现在的处境都是你们家公子害的,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清河郡主那个母夜叉。” 千城被她这话逗笑了,还未张嘴,就听见鲁国公声如洪钟道:“不知道你家公子派你来,有何要事?” 千城这才正色,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呈上来:“这是夫人的东西,公子让我物归原主。” 千里迢迢派自己的贴身护卫送来一枚玉佩?君天纵不像是很闲的人。 鲁国公狐疑的接了过来,来回翻看了下,并无其他。便问:“还有什么话吗?” 千城摇头:“没有了。” 鲁国公便立刻派人送客,然而,手却指向赵慕灵:“你留下。” 赵慕灵死死抓住千城的衣袖,低声哀求道:“千城,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朋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千城自然想救她,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分量还不够跟鲁国公讨价还价的。 于是,掰开了赵慕灵的手,大步离开了。 望着千城离去的背影,赵慕灵觉得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千城一出国公府,立刻飞马赶回清风苑,对正在看书的君天纵道:“公子,公子,不好了……” “喝口茶,喘口气再说。”君天纵看他气喘吁吁,说话都说不利索,翻开茶盅给他倒了杯茶。 千城却没有喝,直接说道:“公子,你猜我在鲁国公府见到谁了?” 君天纵挑了挑眉,并没打算回他。 “雪儿姑娘。”千城激动的说,“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清河郡主把她交给鲁国公的。临走的时候,她再三的求我,让我救救她。” “她?”君天纵听到赵慕灵的名字,眼睛果然一亮,他大约也能猜到,清河郡主把她送到鲁国公府的用意。 “就是她,公子,我们赶紧去救她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千城看君天纵脸上也有关心之色,便立刻提议,“要不,再多带一些人。” 君天纵眼中的光却慢慢熄灭了,想起她离开时的决绝,再见时的狠绝,他一颗心如坠冰窖。 他可不想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千城见君天纵靠在椅背上,继续看书,心急如焚道:“公子,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走?” 君天纵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说过要救她吗?” 这回轮到千城惊讶了,他极为震惊道:“公子,雪儿姑娘现在命在旦夕啊。” “那又如何?”君天纵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道,“别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清风苑的人,而是墨北樘的人。要救,也该是墨北樘去救,不是吗?” “这……”千城一时语塞。 看君天纵似乎真不打算动手,千城只好叹了口气:“那我现在去墨府通知墨北樘,希望还不晚。”说完,转身跑走了。 这墨府离国公府有段距离,这一去一回,又要耽误上不少时间。 君天纵听他说的严重,突然有些心乱如麻。 这个丫头,他有时候真恨不得亲手掐死她,可是听到她有危险,他竟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 只是,这样贸然前去,也极为不妥。 君天纵思来想去,倒突然相处一个好办法。 鲁国公府。 赵慕灵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人畜无害,小心翼翼的对鲁国公道:“我以前是君天纵的丫鬟,对他的脾气还是了解那么一点的。他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送一块玉佩过来。” 这句话果然成功引起了鲁国公的兴趣。 他狐疑的看着赵慕灵,道:“那你觉得他送这玉佩是何用意?” 赵慕灵立刻打蛇顺棍上,笑嘻嘻道:“国公爷,若我真说出来,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你看……” 这丫头还真是半分亏也不肯吃。鲁国公打手一挥:“饶了你的小命就是。” 赵慕灵这才走上前,伸出手道:“国公爷,烦请拿来玉佩一看。” 鲁国公把玉佩丢过去。 赵慕灵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的确没什么可疑的。可是,若是照实说了,只怕自己又会陷入困境。 “怎么?你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赵慕灵则摇了摇头,一脸高深莫测道:“非也,我已经看出了君天纵的险恶用心,只是,我怕我说了,国公爷会大发雷霆。” 鲁国公最受不了有人在他面前卖关子,不悦道:“说!” “是。”赵慕灵眼珠子一转,沉声说道,“君天纵恼你抢了他心爱之人,于是,把自己的贴身玉佩拿过来,告诉国公爷,他们二人情比金坚,就算你抢了他的女人,他也绝对不会认输。他,他……” 赵慕灵一时词穷,有些遍布下去,想了半天,才加重语气道:“他是在向你宣战!” 心里却默默道,君天纵,你害我至此,就别怪姑奶奶拖你下水了。 “当真?”鲁国公仍旧半信半疑,“可那护卫说,这玉佩是我夫人的东西。” “这个……”赵慕灵脑子飞速旋转,最后灵光一闪,拍手道,“可不是,国公爷,你也不想想,他一个外人,怎么会有你夫人的东西?” 鲁国公的面色果然沉了下来。 赵慕灵继续添油加醋:“有些话,我实在不想说,可是也不忍国公爷您一直被他们这对奸夫淫妇欺骗。” 话音未落,鲁国公就咆哮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在福寿山庄的时候。” 鲁国公面目狰狞,气的脸红脖子粗,好像下一刻就会变成暴怒的狮子。 赵慕灵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强自镇定,心道,看来鲁国公已经全然相信了她的话,那么只有继续编下去了。 想到这里,赵慕灵一拍大腿,做悲愤状:“可不是。我受郡主指使刺杀国公夫人,没想到却撞破二人在温泉幽会,当时两人衣衫不整……哎,我都说不下去了。总之,国公爷,您还是看开点吧,毕竟人家才是青梅竹马……喂喂,国公爷,您去哪儿?” 鲁国公听到一半,已经一脚踢碎了旁边的花盆,直接往后院去了。 雪鸢房中的灯还亮着。 此时,她正在屋中见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君天纵。 君天纵知道,自己到访国公府,不但救不了赵慕灵,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若是让雪鸢出马,事情就能化繁为简。 两人却不知,危险正悄悄降临。 094 捉奸 赵慕灵生怕谎言揭穿,在后面边追边喊:“国公爷,您慢点……” 此时,屋中的两人立刻警觉。 君天纵想要出去,可是却从窗口看到大步流星的鲁国公已经来到了院子里,直冲房门而来。自己现在出去,只怕正与对方撞个满怀。 雪鸢也有些心急,她知道鲁国公的脾气,若是让他发现自己房中藏着男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天纵,你委屈一下吧。”雪鸢扯着君天纵的衣服,指了指床下。 君天纵觉得憋屈极了,自己向来光明磊落,怎么现在竟然沦落到躲躲藏藏的地步。而且感觉自己好像是雪鸢的奸夫一样。 雪鸢见君天纵别别扭扭,怎么都不肯屈身,只得哀求道:“天纵,你也不想连累我吧。若是被鲁国公发现,我只有一死。” 此时,外面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君天纵必须立马做决断! “开门,夫人,快开门!”鲁国公拍门拍的震天响,君天纵却还在犹豫。 这时,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雪鸢急忙走了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笑道:“国公爷,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刚换了衣服……”她本来是想拖住鲁国公,可是鲁国公却敏锐的看到了桌子上放的两盏茶杯。 这么晚了,屋里还有谁? 鲁国公脑中警铃大作,一把推开雪鸢往里闯。剥开纱幔,内屋只有一张床,一个立体衣柜,一张桌子,并无其他。 雪鸢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对鲁国公道:“国公爷,您这是做什么?还害怕我在屋中藏人不成?刚刚小红过来,我给她倒了杯茶,没想到这丫头没喝完就被叫走了。” 不动声色就解释了两个茶盅的出处,就凭这份机智,赵慕灵都想给她竖大拇指。 怪不得君天纵那么喜欢她呢,真是美貌与智慧并存啊。 鲁国公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了圆桌旁。 赵慕灵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则仍旧在里面打转,这里能藏人的地方多了,床底下,衣柜里,甚至是这盖了长布的桌子底下都有可能。 只是,不知道一向趾高气昂的某人,憋屈在这狭小之地,表情会有多精彩? 鲁国公慢条斯理的坐着喝茶,雪鸢在一旁小心伺候,这两个人在一起也真够累的,一个防贼似的防着自己的夫人,一个则心有旁骛另有所爱。 与其这样别别扭扭的生活,还不如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呢。 赵慕灵心中腹诽,脸上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口中啧啧赞叹:“夫人,您这屋里布置的也太好看了吧。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多看两眼。”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给鲁国公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很明显:你不方便找奸夫,我来帮你找。 雪鸢立刻笑着回应道:“我这屋子最是寡淡无味了,平日里我也不喜欢乱七八糟的装饰,更不喜欢摆弄什么花花草草。整间屋子不过是几本书,几个破花瓶而已,跟男人的书房差不多。有什么可看的。” 这雪鸢的嘴上功夫着实厉害,两句话就堵死了赵慕灵全部进攻。 “丫头,我听说你最喜欢看书,正巧夫人房中的藏书极为丰富,你喜欢哪本,去找来便是。” 他没理会雪鸢,直接跟赵慕灵说话。 不过,这言语行动都显示出他作为主人的主导权,这个屋子虽然是雪鸢住着,可真正的主人还是他。 所以,不必知会,只需吩咐。 雪鸢自然不敢再多说,只任凭赵慕灵高高兴兴进了里屋。 鲁国公拿起杯子晃了晃,目光悠远的看向远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雪鸢说话。雪鸢虽然一直在应和,可是心却一直被赵慕灵牵着,生怕出现意外。 赵慕灵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一会儿叫道:“哇,夫人这屋里的藏书真不少。” 一会儿又大声问:“夫人,那本《江湖话本》你这里有吗?” 过一会儿又叹气:“哎,还是没找到我想看的书。” 这一惊一乍的,简直就像在雪鸢的心尖上抓,气的的她恨不得把这丫头剁成肉酱。 不过,鲁国公的心情倒是不错,尤其是听见赵慕灵问话,他居然还会附和几句。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就像十分默契的朋友一般。 赵慕灵知道,鲁国公这是在告诉雪鸢,别以为我非你不可,如果我想要其他女人,分分钟就可以让你滚蛋。 男人这点小心思,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赵慕灵一边逗弄外面的雪鸢,一边都悄悄西看看,却一直没有发现君天纵的影子。本以为他那么高的个子,肯定会藏在衣柜,没想到,衣柜拉开,并没有人。 把能找的地方全找了,只剩下床底。 赵慕灵心道,难道君天纵真的会屈尊降贵藏在床下?不可能吧,那么好面子的人,就算当场跟鲁国公打起来,也不会委屈自己吧。 可是,这屋子都翻遍了,根本就没有人。 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吧。 赵慕灵怀着忐忑的心情,撅起屁股趴在地上往床下看——还是没人! 这家伙到底藏哪儿了?赵慕灵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冷飕飕的剑便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赵慕灵举起双手,慢慢爬了起来。不过,却不想束手就擒,于是故意崴了一下,直接撞到了床梆上。 外面立刻传来鲁国公关切的声音:“丫头,没事吧?” 君天纵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再看赵慕灵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他的刀贴近了一寸,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赵慕灵立刻乖觉的回道:“没事,刚才滑了一跤,磕到了。” 鲁国公看天光大亮,也不想多待,便站起身,问道:“丫头,书可找到了?” “没……”赵慕灵刚开口,君天纵便立刻抓住的手,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她无奈,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国公爷,这里书太多,我想让夫人帮我找找,你看可以吗?” 鲁国公本来是想教训雪鸢的,可是后来发现她屋中可疑,便改抓奸了。 现在再发作训人,似乎有些不妥。 这口气只能先暂且忍下了。 鲁国公起身,想叫那丫头出来,可听她突然改了说辞,想必是另有深意。这丫头是个机灵鬼,又一心想要建功保命,说不定,她留下来是要试探雪鸢。 想到这里,鲁国公便应允了:“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等书找到了,再来见我。” 赵慕灵在心中咆哮,国公爷,您老倒是留我一留啊,别就这么走了啊……嘴上却不得不应道:“好,书找到了,我肯定去找你。” 接着,就听见雪鸢起身,打开房门送鲁国公离开…… 095 受伤 “转过身来。”君天纵手执长剑,声音冰冷。 赵慕灵慢慢挪动脚步,面对君天纵。他衣袍有灰尘,看来之前一直躲在房梁上。 赵慕灵随意的扫了他一眼,目光便瞥向别处。 之前嬉皮笑脸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冷严肃。 没错,她面对谁都可以没心没肺,都可以大哭大笑,可是唯独对他,她做不到。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她就会想起那日在蹴鞠场上发生的一切。 她恨他!恨极了他! 所以没办法再曲意逢迎,再做伪装。 “才几个时辰,你跟那鲁国公关系居然这么好了。赵慕灵,我对你还真是刮目相看啊。”君天纵语带嘲讽,一脸的鄙夷,可是心中却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是想让她解释吗? 可赵慕灵却偏不遂他的愿,冷笑了一声:“是啊,鲁国公处事沉稳又光明磊落,不像某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她一双美目冷冷的看着他,带着说不出的厌恶和恨意。 君天纵想说什么,赵慕灵却直接打断他:“现在我又落到了你的手上,你打算如何?杀了我?还是把我带走,折磨我?” “我……” “凭四公子的手段,杀我易如反掌,既然刚才没有动手,看来是打算好好折磨我了?”君天纵几次想解释,都被赵慕灵打断,她似乎是在故意激怒君天纵。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往君天纵心里扎,“还是说,四公子对我仍旧有好感,决定继续纳我做妾?” 那不屑的语气,凌厉的眼神,彻底让君天纵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着一副慷慨赴死模样的赵慕灵,眼神深邃,语气不善:“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君天纵二话不说,长剑直接朝她心口刺去。 然而,剑刃刚刺破皮肤那一刻,君天纵的心竟也跟着疼了。她为什么总是逼他?为什么不愿意好好的听他说清楚。 他今日来此,算是自作多情了! 赵慕灵看他的剑没有往前的驱使,不由得笑了:“君天纵,难道真被我说中了?你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 她只是要激怒他,看到他生气,她就高兴。 然而,君天纵猛地抽回长剑,转身道:“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赵慕灵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心就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啦啦的往里面灌风。她眼神决绝,一字一句道:“君天纵,我已经给了你杀我的机会。是你不要,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说完,捂着心口,转身离去。 君天纵站在那儿久久未动。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嘭”君天纵一拳捶在了柱子上,整个房子都抖了三抖。 赵慕灵出了门,踉踉跄跄往前走,她隐约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朝这边走来。只是,还未看清是谁,便一头栽倒了。 “雪儿,是雪儿姑娘!”千城指着赵慕灵说道。 墨北樘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过来,直接把赵慕灵抱进了怀里。探了探她的脉搏,浓眉蹙起,吩咐朱顺道:“快,备马车!” 朱顺不敢耽误,急忙去了。墨北樘也顾不上千城,抱着赵慕灵就往外走。 千城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现在赵慕灵得救了,也没有他什么事了。还是先回去吧。 然而,一扭头,却看到自家公子站在不远处,似乎把刚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那一刻,千城明白了什么。 他们家公子表面上对赵慕灵不屑一顾,可是每次她遇到危险,他都会亲自出手。就连这次,也是一样。 可惜…… 千城摇了摇头,无奈的走了过去。 墨北樘抱着赵慕灵走到门口,鲁国公已经闻讯赶了过来。他看到脸色苍白,眉目紧闭的赵慕灵,不由得皱起眉头:“谁伤了她?” “她在国公府受了伤,难道国公爷不知道?”墨北樘心急如焚,说话难免有些冲。 鲁国公倒是浑不在意,反而对墨北樘道:“我府里有医术极高的郎中,不如请来先给丫头看看。” “不必了。”墨北樘直接回绝,“只要国公爷能放过她,已是她的大幸了。” 说完,直接带着赵慕灵上了马车。 鲁国公并未计较,反而生出一丝牵挂,嘱咐墨北樘:“既如此,那就有劳北樘老弟了。” 墨北樘怎么听怎么别扭,他忍不住拉开帘子,对鲁国公道:“伯庸兄,她是我府上的人。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把账算在我头上就好。”说完,便吩咐朱顺出发。 现在墨北樘虽然已经不是武安侯,可是鲁国公对他仍旧毕恭毕敬。 因为他知道,现在皇上虽夺了他的兵权,却没有再任命其他将军。说明在皇上心里,对墨北樘的能力是认可的。他只是在试探,在观察,在考验他。 当皇上足够信任他的时候,这兵权仍旧会交还到墨北樘的手里。 因为放眼整个楚国,再没有谁能比得上墨北樘的军事才能。他是楚国的一张王牌,是不可替代的,亦是绝不容有失的。 所以,对他,鲁国公总是多了几分敬重。 哪怕墨北樘今日不请自来,来闯了他的宅院,他都没有任何微词。就连现在,他执意带人离开,鲁国公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只是,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他的心里竟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她就如同一枚石子,轻易的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湖投下层层涟漪,让他觉得蛮新鲜的。 雪鸢把人送出去之后,就立刻回屋。 没想到,君天纵已经不见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雪鸢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她颓然坐在圆桌前,望着桌子上的茶盏,想起他昨夜不请自来,就坐在对面跟她说话。 那么生动鲜活的画面,此刻向来却如同一场春梦。 雪鸢叹了口气,这时,门却突然被大力推开。 雪鸢一愣,却见几个膀大腰圆的小厮,不由分说直接上来扭住了她的胳膊,带出了房间。 “你们,你们干什么?”雪鸢有些慌了,却仍旧拿出主子的气势,威吓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用脏手碰我。若是让老爷知道,非扒了你们一层皮。” 可是,那几个大汉压根就没理会她,直接让她往后院拉。 雪鸢心里害怕,便直接扯开嗓子喊:“老爷,老爷,救命——” 096 处置 一个熟悉却冰冷的声音却从后院的廊下传来:“别费力气了,是我叫他们请夫人过来的。” 大汉把雪鸢带到鲁国公面前,便松了手。雪鸢心中惊疑不定,却仍旧一副委屈的模样,喃喃道:“老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奴家快要吓死了。”说着,就往鲁国公身上扑。 鲁国公却侧身避开了,他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夫人?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解释,这东西是怎么丢的?” 他拿出一枚玉佩,丢给了雪鸢。 这玉佩是她的贴身之物,在福寿山庄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怎么会在鲁国公手里? 她接过来,欢喜的说:“国公爷,这东西的确是我的。那天在福寿山庄温泉,我不小心丢了。怎么会在国老爷手里?” 鲁国公嘴角划过一丝狞笑:“这是四公子送过来的。你在福寿山庄遇险,他第一时间赶到,难道你们之间真的没有私情?” 雪鸢一愣,她没想到鲁国公会这么说。不过,再看鲁国公的架势,似乎不像是兴师问罪,而像是直接就要处置她。 这么多年,她也算看清了,鲁国公对她就像对待一个好看的花瓶。 不管如何珍惜,终究是一个物件。 厌恶了,便会丢弃。 想必,现在他已经厌倦了吧。 既然如此,哭闹求饶又有什么用呢?雪鸢向来聪慧,如今既然已经要摊牌了,她也没必要再跟他伪装。 “老爷,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那雪鸢听从发落。”她抬头,不亢不卑的看着他,语气淡然,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 鲁国公没想到,一向以柔弱示人的雪鸢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从容不迫,淡雅平静。 那一瞬,鲁国公似乎才真正认识她一般。毕竟,夫妻多年,她都是尽力做着一个好妻子的角色,伺候他,关心他,照顾他,甚至从来不曾违逆他。可他却总觉得与她隔着一层纱,如何也看不到她的真心。 难得今日,她倒是说了一回真心话。 “我季伯庸的妻子,绝对不能与其他男人关系暧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君天纵,所以,在你败坏门风之前,必须得死!” 鲁国公说话铿锵有力,不带一丝的感情色彩。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竟然比不上他的面子。雪鸢觉得可笑,可悲,却也不再多说,直接闭上了眼:“既如此,老爷还等什么。我不过贱命一条,你拿去就是。” 鲁国公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一时竟犹豫起来。 刚才他已经想过了,不管她如何哭闹哀求,他都必须要亲手了结她。 从他听说雪鸢与君天纵幽会开始,他就起了杀心。再加上在她房中看到的杯子,他更加起疑。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更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他的字典里,只有绝对的服从,如果有人胆敢背叛他,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可是,看着她带着怒气的一张脸,他竟有些下不去手。 等了半刻,雪鸢见对方没有动作,便睁开眼。看到鲁国公眼里的纠结,她笑了,笑的如罂粟花一般妖冶:“老爷怎么不动手?是舍不得雪鸢吗?还是老爷心中有愧!”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雪鸢索性把心中的不快全部发泄了出来。 “你明知道我与公子两情相悦,是你从中作梗拆散了我们。所以,回到这里,你就怕了!” 生生控诉,让鲁国公有些站不稳。 他冷笑道:“怕?我怎么会怕?” “如果你真的不怕,就让我重新做选择!”雪鸢死死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敢吗?” 清风苑。 君天纵与千城刚回来,就见管家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四公子,刚才梁公公来传旨,说让您速回宫中面圣。” “还说了什么吗?”千城觉得奇怪,这不年不节,又没什么事,皇上叫他们家公子做什么? 管家摇了摇头:“没有,只说了这些。” 君天纵与千城对视一眼,吩咐他去备马车,自己换了身衣服,便直奔皇宫而去。 墨府。 墨北樘把赵慕灵带回去,立刻吩咐人叫郎中。 然而,郎中过来检查之后,纷纷摇头,说伤口很浅,不难医治,最难的是她身上所中之毒。 “毒?”墨北樘懵了。 郎中点了点头:“没错,这点小伤还不至于晕倒。更何况,血早就已经不流了。这位姑娘一直昏迷不醒,实则是中了毒。” 墨北樘现在也没事关心,她是怎么中毒了。只是抓住郎中问:“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解毒啊。” “公子稍安,这世间之毒五花八门,老夫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吃不准她中了什么毒啊。” 墨北樘哪能不急,立刻道:“你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那郎中慢条斯理,完全不顾病人家属的逼迫,慢慢道,“我听说,宫中有一味疗伤圣药,别说中了毒,就是将死之人也能起死回生。” 墨北樘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没错,南疆红莲。 可是,这次鲁国公总共才进贡了两株,只怕皇上未必会赐给他。 墨北樘看了看赵慕灵苍白的脸色,皱眉道:“大夫,她还能撑多久?” 郎中取出银针,在她的百会穴扎了扎,又敷了一些草药,这才道:“她中毒不深,老夫用过药之后,两个时辰应该能醒。不过,最多能撑三天吧。这三天,病人应该只会感觉身体虚弱,并无其他症状。只怕三天后,毒性会立刻加剧,到时候药石无效。” 墨北樘听了之后,便沉默了。 本来想给她运功逼毒的,可是郎中却说,她所中之毒,极为罕见,似乎是一种寒毒。若是运功的话,只会让毒性发作的更快。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皇宫求取红莲。 送走了郎中,墨北樘准备返回照顾赵慕灵,没想到,朱顺却一下挡住了门,阴沉着脸对墨北樘道:“这个女人不能留。” 朱顺跟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一做事不说话的,而且从来没有做过违逆他的事。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墨北樘有些心烦意乱,不悦道:“朱顺,让开。” 097 离开 “主子,自从遇见这个女人,你失去了一切,不能再为了她,连身家性命也丢了。”刚才他在外面,把郎中的话都听了进去。以他对墨北樘的了解,他一定会救赵慕灵。这样的话,他只能去求皇上。若是皇上不允,说不定他会铤而走险,去盗! 只要这一步迈出,那便是万劫不复! 不管他们家主子如何对这个女人,他都没有异议,可是,若是搭上性命,他就不得不管了。 “主子,她不过是一个女人,您没有必要为了她……”朱顺抱拳跪了下去。 墨北樘脸色冷了下来,气闷道:“你这是要造反吗?”说着,径自去开门,没想到朱顺竟然一把抱住了墨北樘腰,把他推出好远。嘴里还说着:“今日,属下就是豁出性命,也绝不能让您再错下去。” 外面所有的对话,赵慕灵全听了进去。 想必谁也没想到,赵慕灵会提前醒来,会听到这一切。 想起自己中剑时,伤口酥酥麻麻的感觉,她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君天纵没有下死手。原来,他的剑上淬了毒,不用直接杀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亏得她还以为他对她仍旧有情,却没料到,他对她,从来都是绝情。 最后,朱顺终究是不敌墨北樘,被打趴下了。可是,当墨北樘的手触到门框,却听见朱顺仍旧趴在地上,艰难的唤他:“主子,不要,不要——”他的心就乱极了。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终究是垂下了。 他虽然不赞同朱顺,可是却也知道,他一直都在替他着想。 想到这里,墨北樘便没有推门,而是转身吩咐人把朱顺抬走疗伤,自己则去了书房。 赵慕灵的眼睛睁着,一直躺在床上望着门上那个剪影,从决绝到迟疑,再到离开……她也说不上难过,只是觉得有些失望吧。 赵慕灵勉强撑起身子,叹了口气。 她已经欠他够多了,不能再连累他了。虽然墨北樘很讲义气,可是她以什么身份来承受他的不顾一切呢? 若是再让他压上身家性命,她宁愿自己随便死在哪个角落。 赵慕灵掀开被子,慢慢下了床,然后趿上鞋,艰难且痛苦的往门口走去…… 从墨府出来之后,赵慕灵便直接往烟花巷的方向去了。她想在她人生的最后一刻,是跟她曾经的朋友在一起的。哪怕,那个地方已经成了一座空壳,却也够她独自凭吊了。 然而,失血过多,再加上身体虚弱,赵慕灵扶着墙走了两条街,之后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皇宫。 君天纵与千城去了皇宫,之后,千城便一直在外面等着,心中忐忑不已。 君天纵来到御书房,看到一旁站在清河郡主,立刻明白皇上召他前来是何用意了。 没错,皇上是来做和事老的。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天纵行了礼,皇上立刻派人看座。 君天纵却没有坐,只是笔直地站着:“不知皇上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皇上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这君天纵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吗?今日怎么就这么愚钝呢?于是,清了清嗓子道:“先坐下,慢慢聊。” 本以为君天纵会借坡下驴,没想到,他一点都不识时务,直接回绝:“皇上,在下家中还有要事,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这一回,皇上的笑容全收了起来。 既然给他台阶他不下,那就别怪他说话直接了。 皇上瞥了一眼清河郡主,声音威严道:“你的意思是,朕不该叫你来了?” “在下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皇上冷哼一声,质问道,“清河郡主以是你的未婚妻,住在你的院里,再合适不过。你为何不允?” “皇上,您也说了。她是在下的未婚妻,既然是未婚,住在一处,岂不惹人非议。在下的名节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清河郡主乃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坊间流传郡主猴急恨嫁,未成婚就住到夫家,多有不妥。” 皇上刚要开口,君天纵便直接又说:“为了郡主的名节,在下只好先搬出府去。这件事本来在下不知道如何与皇上开口,如今换上问起,那在下不妨都说了。” 他眼神坚定,语气诚恳,说道:“在下建议,还是让郡主住在皇宫较为妥当。一来,可以保全郡主名节,二来,既然是皇上赐的婚,那皇宫就是郡主的娘家。郡主住在这里直到出嫁,在妥当不过。” 清河郡主一听,立刻就慌了,生怕皇上答应,立刻就说:“君天纵,你讨厌我就直说,何必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郡主,在下并没有其他意思。”君天纵面对清河郡主也仍旧是一脸淡然,徐徐道来,“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郡主猴急恨嫁,往大了说,就是墨阳侯教女无方,若是再传出皇上看人走眼,只怕咱们的婚事不是喜庆之事,而会成为整个京都的笑话。” 不亢不卑,有理有据。 连清河郡主都哑口无言。 皇上听他这么说,倒也认真思考起来。本来,听清河郡主来这里哭诉,还以为君天纵对她真的不好,如今见他分析事情如此透彻,反而觉得清河郡主有些无理取闹了。 可是这清河郡主对君天纵格外上心,若是依了君天纵,只怕清河郡主闹起来,他也头疼。 思来想去,她只得打哈哈道:“这是家务事,外人哪里有那么多闲话。我看不如让红枫苑腾出来,还让郡主住着。” 清河郡主立刻反对:“不行啊皇上,那里面已经住了人了。没地方了。” 若是她同意搬回红枫苑,那这一仗,她不就输了吗?她不能跟他低头,绝不能。 就在皇上左右为难之际,君天纵突然开口道:“的确,红枫苑住了人,一时也不好让郡主挤过去。不过,在下这里有一处院子,格局很大,离凌王府也就一墙之隔,不如让郡主暂住。” 清河郡主才不想离开凌王府,还要再说,皇上却用眼神制止她。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若是清河郡主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君天纵是真的要悔婚了。于是,便象征性的问了两句:“这房子修葺的如何?” 098 街角 “如果郡主决定住的话,自然按照郡主的意思去修。” 君天纵没有直接回答皇上,而是用了迂回战术。 皇上点了点头,又问:“伺候的人够吗?” 君天纵仍旧淡然回应:“只要郡主喜欢,再买一些奴婢那也是应该的。” 皇上觉得君天纵安排的极为妥当,也不再征求清河郡主的意思,直接发了话:“玉珠,这老四就是心思细腻,你看什么都替你想到了。” 说到这里,他便乐呵呵的打圆场:“那就这样决定吧。郡主你住在凌王府也的确容易惹人非议。老四的宅子又不远,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你们常走动便是。” 这一句小别胜新婚让清河郡主红了脸,也彻底没话说了。 她知道,皇上之所以说的这么露骨,主要是在提醒君天泽,别忘了他们两人是有婚约的。 君天纵也没说什么,她的心也稍稍稳定了。 皇上为了让两个人和好,也是煞费苦心,甚至离开都让两人一起。 不过,一出门,君天纵便快步走到了前面,全完没有等清河郡主的意思。 清河郡主起初还很高兴,以为君天纵终究还是得认下这门亲事。在皇宫里,怎么着也得对她好点。没想到,一出门,他连表面的平和也维持不了了。 “喂,君天纵,君天纵!”清河郡主气的大叫,可君天纵却走的更快了。 千城看到清河郡主在后面气的跳脚,忍不住想笑,自己家公子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于是,走到来对君天纵道:“公子,您就不怕皇上再把您招回去。” 君天纵在他头上狠狠一敲:“所以,我们得快点走!” 这对主仆很快便消失在了皇宫里,只剩清河郡主一边哭一边追,可惜,哪里能追上两个手长脚长的男人。 坐在马车里,君天纵才长舒了口气。这个女夜叉还真是难对付,感觉像个牛皮糖一样,偏偏她还有皇上撑腰。 早知道皇上叫他,是为了这事,他就躲出去了。 一路上,马车都行的飞快,好像后面有吃人的老虎似的。然而,马车刚拐到一个巷子,君天纵突然听见外面闹哄哄的。 以前,他是绝对不会管什么闲事,而是让千城加速离开。 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他竟挑开帘子让外面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眸子猛然瞪大,朝千城大叫了起来:“停车!千城,停车!” 千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急忙拉住了马缰。车还未停稳,君天纵就立刻从马车上跳下,冲入了人群。 没错,刚刚他只看到一角衣袍,可是却一眼认出,那是属于赵慕灵的。 拨开人群,站在她面前,君天纵整个人都呆住了。远山似的剑眉,狠狠拧在了一起。 地上的人面色苍白,嘴唇龟裂,呼吸奄奄,若不是胸口还略微有些起伏,他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尤其是看到她胸口晕染的红色血迹,君天纵恨不得那一剑是戳在他自己身上。 他当时是被鬼迷了心窍吗?怎么就对她动了手呢? 君天纵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了起来,回到了马车。 她的身体很轻,他抱着她都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把她捏碎似的。尤其是看着她满脸满身的泥土,是那么狼狈,他觉得心疼的厉害。 这短短的几步路,让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脑子里有无数问题在旋转,她怎么会在这里?那天他明明看到墨北樘带走了她,墨北樘怎么会让她受着伤离开呢?还有,他那一剑并不重,为什么她看起来却好像要死掉了? 千城看到君天纵怀里抱着的人,也是一惊,急忙替君天纵打帘子。 当君天纵两人坐上马车,千城拉住马缰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回凌王府吗?”王府中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只怕正等着赵慕灵自投罗网呢。当初若不是墨北樘出现,他们不会放过赵慕灵的。 这也正是君天纵担忧的,他想了想,沉下眸子道:“不,去碎玉轩。” 马车离开之后,一个白衣男人匆匆而来,他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可疑之人,于是便又朝前去了。 这人正是墨北樘。 他刚在书房喝了口茶,就听伺候的婢女来报,说赵慕灵不见了。 墨北樘心急如焚,立刻便派人在院子里找,确定她不在院子,墨北樘又带人沿街去找。可是找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找到赵慕灵的身影。 夕阳西下,佳人未归。 墨北樘把京都都翻遍了,可是还是没有赵慕灵的影子。他颓然回到墨府,想起白天的情形,心里大约猜出,赵慕灵是听到了他们主仆的谈话,所以才走的。 她不想连累他。 墨北樘闭上眼,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心中默默道:赵慕灵,你到底在哪儿? 此时,除了墨北樘,心情郁结的还有清河郡主。 她被迫去了君天纵说的院子,可一推门却发现,这里杂草丛生残垣断壁,就像个鬼宅子,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别说让她修葺,就算装的再富丽堂皇她也不敢住。 还有给她买的丫鬟,胖的胖,瘦的瘦,还有一个斗鸡眼,只怕是君天纵在故意整她! 阿月看到这个情形也是十分无语,义愤填膺道:“郡主,你先别委屈,咱们现在就入宫找皇上做主。” 清河郡主却罕见了制止了阿月。 “如果再去皇宫,只怕连皇上也觉得我事多。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就不会站在我这边了。” 阿月皱眉:“郡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咱们又不是没银子,先住客栈,然后买了宅子再搬。” 阿月见她除了初时的惊讶,再没有露出气恼的神情,不由得纳闷道:“郡主,你难道不生气吗?” “我生气。”清河郡主眼神阴冷的看着这宅子,用力握了握拳,“可是生气有什么用?既然他想跟我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阿月见她眼神坚定,似乎已经有了盘算,便没有再问,只是点了点头:“好,奴婢这就照郡主说的去办。” 099 竹林 碎玉轩。 君天纵站在一旁,看师傅把完了脉,便急忙追问:“师傅,她伤势如何?严重吗?” 师傅看了君天纵一眼,又朝床上看了一眼,这才道:“你以前很沉稳,今日,怎么就沉不住气了?” 被师傅一说,君天纵才发觉,自己的确是有些乱了方寸。 他没说话,师傅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叹了口气道:“这姑娘中了寒冰毒,寻常逼毒的方法,对她都不管用。因为,寒冰毒遇火遇气都会自行扩散,毒性会发作更快。” 寒冰毒!君天纵听到这个名字,脑袋嗡一声响。 她怎么会中这种毒?这种毒只有南北极寒之地才有……君天纵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夜探鲁国公府,雪鸢曾拿出他的佩剑看过一次,难道是她? 想到这里,君天纵就觉得虎口发麻,很快便否认了。 他印象里的雪鸢是干净文静,纤尘不染的,她聪慧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不管怎么样,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看看有什么解毒之法。 师傅见多识广,应该能治。 “师傅,怎么才能解毒?” 师傅捋着花白的胡子,沉声道:“这寒冰毒极为霸道,若非有解药,这姑娘只有一死。” 君天纵陷入了沉思,师傅看他颇有些伤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真的找不到解药,用南疆红莲也是一样的。因为寒冰毒遇红莲属于同宗同脉,相生相克,只是,这红莲也不好得到啊。” “谢谢师傅,我知道怎么做了。” 君天纵带着赵慕灵告辞出来,便直接去了城郊的一处竹林小筑。 这里是君天纵的秘密基地,他每个月总会有几天住在这里,与世隔绝,不问世事。除了千城,谁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千城打了水过来,君天纵便亲自替赵慕灵擦脸上的土。千城想阻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看着君天纵目光缱绻,动作轻柔,他由衷说道:“若是雪儿姑娘知道您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一定会很感动的。” “她会吗?”君天纵想起,她每次见他都张牙舞爪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若是真的那么容易低头,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了。 “行了,你回去吧。府里有什么动静,再来跟我禀报。”君天纵发了话,千城自然会离开,只是离开之前却把柴劈了,饭也做好,甚至还带了几件两人的换洗衣物。 君天纵看了一眼赵慕灵曾经穿过的衣服,直接拿起丢回给他:“谁让你拿这些的。” 千城无语,心里想说,您老让我关注王府动向,不就是不想我打扰你们吗?怎么多拿件衣服也错了? “那……雪儿姑娘醒了,总不能没有衣服换吧。”千城抱着衣服,一脸委屈。 “你到底是她的奴才,还是我的奴才?” 看君天纵不悦,千城也不敢多说,抱着衣服走了。 只是,千城刚走不久,君天纵竟然让自己的衣服重新放回包袱里,扔到了柜子的夹层。 他在屋中又坐了一会儿,看赵慕灵睡得正香,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于是,便起身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是时候,一身白衣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淡青色的长袍,远远看去仿佛工笔画中走出的偏偏公子。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包袱里放的,是他为赵慕灵选的衣服。 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她还睡着。 一直等到晚上,君天纵在屋中点了灯,然后到外面透透气。望着天上一轮明月,把整个小院都照的澄亮如洗,他的心底却一片空濛。 地上树影晃动,墙根虫声阵阵,屋里是自己牵挂的人,君天纵一时感慨万千。 他站在树下,掏出笛子,轻轻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很快便流动起来,仿佛带着生命,丝丝缕缕的传入了赵慕灵的耳中。 睡了一天,一直到现在她才悠悠转醒。听到这笛声,她整个人呼吸都变慢了,这个笛声自己曾经听到过,甚至为了追寻那吹笛之人,她才会再次落入清河郡主的手里。 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再次听到这熟悉的笛音,而且,这声音似乎就在窗外。 赵慕灵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往外看。 云伞似的大树下站在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微风吹过,他的发丝随着衣摆飞扬而起,给人一种如诗如画之感。 只是,单看这身材,竟与君天纵有几分相似。 可是,在清风苑里,她从未听见君天纵吹笛,而且笛声还这么哀怨,仿佛藏着无数的心伤。 在她的记忆里,君天纵的杀伐果断的,是阴冷无情的,绝对不会这般心思细腻温柔缱绻。 虽然月光很亮,可是他背光而立,看不清脸。 赵慕灵对他极为好奇,尤其是想到,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那份期待便多了几分。 本想开口叫他,可是听他吹的那么投入,她竟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 一曲终了,赵慕灵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正准备转身的君天纵身子突然僵住了,她什么时候醒了?她一直在听自己吹笛吗?那一刻,君天纵的心竟然跳的极快。 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担忧。 若是她看清了自己的脸,还会这么安静的陪着他吗?不,她会狠狠伤害,会鱼死网破。 君天纵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赵慕灵不会再接受他任何恩惠,也绝对不会再给他一点好脸色。 所以,君天纵转身的时候,脸上多了一张象牙白的面具。 这面具遮住了眼睛、鼻子和半张嘴,只露出下嘴唇和下巴。饶是如此,赵慕灵还是一愣。 君天纵以为她认出来了,没想到,她随即便弯起了眉眼,笑道:“想过很多种你的样子,万万没想到,你竟带着面具。” “很多种?”君天纵皱眉,“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但是我听到过你的笛声。”赵慕灵如实说。君天纵这才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之后,他竟有种敌在明我的暗的暗爽。 尤其是看到她笑的样子,他觉得这几天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了。 100 尹框 君天纵跟她相处,故意伪装了声音,也刻意改变了习惯。 赵慕灵压根就没有任何怀疑,只是话倒是多了起来,一直缠着他问东问西,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君天纵想了想,从容回道:“我叫尹框。” “尹框,尹框……”赵慕灵咀嚼着这个名字,眉眼一弯,笑了起来,“这个名字真有意思。那以后我就叫你尹大哥了。” 面具下,君天纵的眉毛抽了抽,在他的印象里,赵慕灵似乎没有这么自来熟吧。 而且也没有这么爱笑,她的脸上总是挂着谦卑的恭顺的表情,一双眼睛却闪着狡黠的光。就算笑的时候,也是微微抿嘴,含蓄极了。 可是这短短几分钟,她居然已经叫一个陌生人大哥了。 甚至还豪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一时间,君天纵竟有些气闷。 他刻意与她拉开距离,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赵慕灵一愣,心道,这位大哥难道有洁癖?随即便释怀了,接着说道:“尹大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可惜我没几天好活了,所以,你的恩情,我只能等下辈子还了。” 她说的很洒脱,好像生死也不过是儿戏。 君天纵的眸色却暗了下来,脱口而出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赵慕灵刚才还以为尹大哥嫌弃她,没想到,他人这么好。赵慕灵随即摆了摆手:“我听人说,我的毒很难解。尹大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其实,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能找到一位知音人,我已经很满足了。” 知音!这个词,又刺中了君天纵敏锐的神经。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白痴,才听了别人几次笛音,就把对方当成了知音。 若那吹笛之人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她就等着哭吧。 这是第一次,君天纵觉得这个丫头简直蠢透了。 而且开始有些嫉妒自己伪装出来的尹框了。 也许是生气不想被发现,也许是想透透气,君天纵语气颇为不善的说:“时间不早了,你睡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赵慕灵丝毫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而是皱着一张苦瓜脸,道:“可是,我已经睡了一天了。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说到这里,竟然直接跳上了窗户,抓住君天纵的衣袖道:“尹大哥,你去哪儿?要不带我一起去吧。” 刚来,两人一个在窗内,一个在窗外说话,此刻君天纵看她爬着高,还摇摇晃晃的,生怕她掉下来。紧张的扶着她,斥道:“谁让你爬上来的,快下去。” 看他还是蛮关心自己的,赵慕灵心中突生一计,耍赖道:“尹大哥不答应我,我就不下去。” 君天纵也拿她没办法,只得应道:“好好,你快下来吧。” 没想到,赵慕灵松开手,直接朝外面跳:“尹大哥,接住我啊。”话音未落,人已经从窗口跃了下来。 君天纵想也不想,便张开手臂,牢牢接住了她。 她如同坠入凡间的仙子,躺在他的臂弯之中,一双眼睛眨呀眨,天真又灵动。他看着她狡黠的笑容,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的温度,一时间竟呆住了。 四目相对,暧昧丛生。 更让君天纵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突然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入了他的颈窝。 她的发丝贴在他的脸上,就如同猫爪在他心上轻轻地挠。他想推开她,可是当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他突然就不敢动了。 他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悲伤,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手慢慢抬起,想要拍拍她的背,可最终又垂了下去。 他们之间早就越过了那道防线,可是这一刻,他竟生怕唐突了她。 不大一会儿,她便自己松开手,站在了地上,一边擦泪,一边故作随意的说:“刚才风大眯了眼,不要见怪啊。” 不知道她刚才想起了谁? 既然她不想说,君天纵也没有再问。只是那一刻,他突然想,既然自己现在不是君天纵,又何必再有那么多的顾虑。 想对她好,就对她好,不要再压抑自己。 想到这里,君天纵抓住赵慕灵的手,就往外走。 赵慕灵疑惑:“尹大哥,我们去哪儿啊?” “去一个好地方。”君天纵两人来到了闹市。京都没有宵禁,所以,有两条做生意的街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比白天还要热闹。 街边的小贩也是生意红火,客人爆棚。 君天纵带她来到一个卖臊子面的摊位前,说道:“老板,两碗面。” “好嘞,两位客官请坐。” 老板忙着做饭,嘴里说着,眼睛却抬都没抬。 可是赵慕灵却僵在了原地,她抬头看着身旁的男子,眼睛里有说不出的疑惑。可随即就被君天纵拉到了里面的位置上。 这桌子很油,地上更是脏乱差,可是君天纵一点都没有不适。只是掏出随即随身的帕子,把桌子来来回回擦了十几遍。赵慕灵看着他的动作,疑惑更深。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的脸,希望能看出些什么。 可最后都是徒劳,尤其是,对方一点紧张局促的感觉都没有,而是很轻松的问她:“我脸上有什么吗?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看?” 她便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是啊,君天纵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来吃路边摊。除非见了鬼了。 赵慕灵自嘲一笑,暗骂自己,别把那家伙想的太好。若不是他刺了自己一剑,自己何至于此? 这时,老板的臊子面已经端上了桌。 赵慕灵便摇了摇头,对君天纵道:“没什么,我们快吃面吧。” 当她挑起面的时候,又朝对方看了一眼,君天纵居然已经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那一刻,赵慕灵心底最后的一丝怀疑也消失了。 于是,也开始埋头吃面。 君天纵其实心里如明镜一般,他知道她在怀疑,不过,他伪装的很好,成功的打消了赵慕灵的疑虑。 他今日之所以会带赵慕灵来这里,是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当初,他们在路边吃臊子面的时候,他一直拒绝,可是在之后的很多个晚上,他都在怀念。 如果能与她一起对坐街头,吃一碗她喜欢吃的面,那该多好。 今天晚上,也算是弥补他的遗憾吧。 因为他知道,赵慕灵不可能跟君天纵心平气和的吃这顿饭。所以,他也只能趁次机会,来满足内心小小的期望。 101 星空 吃完饭之后,君天纵便带赵慕灵来到了护城河畔。 这里很冷清,与闹市的繁华对比强烈,君天纵笑着对赵慕灵道:“抬头看。” 赵慕灵一抬头,整个人都惊呆了。只见,这天幕上星罗棋布,美不胜收,甚至连银河都看的一清二楚。 “哇,太美了。”赵慕灵由衷赞叹。 这么多年,她都忙于各种各样的事,哪里有心情抬头去看星星呢。就算偶尔抬头,似乎也看不到这么漂亮的天幕。 “这里地势高,最适合观星。” 君天纵说完之后,笑道:“不过,这样仰着头,脖子会很痛的。” 接着,揽住赵慕灵的肩膀,然后轻松的跃到了旁边的一棵古树上。这棵树很大很粗,每根树枝都如虬龙一般,最重要的是,由于被雷劈过,这树中间空,树枝、树叶都往两边生长。人躺在树干上,正好把星空尽收眼底。 君天纵枕着臂躺下,望着天,淡淡道:“每次有烦心事的时候,我都喜欢来这里看星星。不知不觉间便会被浩渺的星空吸引,觉得自己其实很渺小。渺小到身处之地,所遇之事都不值一提。” 赵慕灵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来,望着遥远的天幕,竟真如君天纵所说,越看越觉得宇宙浩瀚,人如沧海一粟。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星空,思绪万千。 不知道过了多久,君天纵先打破了沉寂,扭头问道:“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问题很突兀,君天纵刚问完,便后悔了:“不想说也没关系。” 赵慕灵莞尔一笑:“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少年,他出身贵族,仪表堂堂,尤其是他的眼睛,像一朵含春的桃花,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赵慕灵一边回忆,一边徐徐说道:“他很好,很温柔,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最漂亮的男子。” 说到最后一句,君天纵就知道,她说的不是他。 那一刻,说不失落是假的。 想想之前他与她的相处,从来都是剑拔弩张,如果他是女子,应该也不喜欢他吧。 君天纵微微叹了口气。 赵慕灵敏锐的发觉了,立刻摆出八卦的样子,问:“尹大哥,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君天纵斩钉截铁的说。不过,随即又笑了,蛮失落的,“不过,她不喜欢我。我们两个就像两只刺猬,见了面就要互相伤害。我以前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那样一个人。可惜,世事弄人,等自己发觉喜欢的时候,已经把她弄丢了。”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呢?他也觉得奇怪,难道是她哭着说,自己是冤枉的时候?还是她拿着冰糖葫芦冲他笑的时候。 他也说不清,只觉得情不知所起,已是一往而深。 对她,他曾经抗拒过,压抑过,甚至不屑一顾过,可是在多少个午夜梦回,她的身影总是翩然而至。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中了她的毒,再也无法自拔。 君天纵说完,用手支着头,也扭过头,看着她,问:“你觉得我如果去挽回,她会回心转意吗?” 赵慕灵发觉他的眼睛很亮,带着深深地期待。 她本来想说,既然喜欢,既然还没有结果,就应该勇敢去追。可是,话到嘴边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既然总是伤心难过,又何必要抓住对方不放呢?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成全,一种爱吧。” 君天纵眼里的光慢慢暗了下来。 他也笑了:“是啊。爱情本来就是相互的,如果她没有心,也勉强不得。”话是这么说,可是君天纵的心里总觉得不服气。 赵慕灵还在看星星,君天纵却已经坐了起来,十分粗暴的说:“突然发现这星星也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啊?赵慕灵看他直接从树上跃了下去,似乎很不高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不过,自己还在树上啊,于是急忙叫道:“尹大哥,尹大哥……” 君天纵已经走也不回的走了。心中还气哼哼道,你不是喜欢墨北樘吗?让她来救你好了。 却不知道,赵慕灵所说的人,根本就不是墨北樘。 虽然墨北樘对她很好,好的让她无法招架,可是不爱就是不爱,哪怕他把心挖出来放在她面前,她还是不爱。 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所以,她才会决然的离开墨府。 只是,刚才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她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男孩,已经成了她往昔的一段美好记忆。 那是她年少时,最纯美的感情。她把他放在心底小心珍藏。却知道,他们终究是过去了。 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与他早就失散在历史的洪流里,再也无法相遇。 而且,经历了这么多,赵慕灵对他的痴迷,早就淡了。 真正让她心动的,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她爱不得,不能爱,想起他们之间的种种,她只觉得疲惫,甚至觉得喘不过气。 如果这份感情需要她抽筋扒皮,放弃人生最重要的东西,那她宁可不要。 所以,那个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 赵慕灵看着君天纵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只好笨拙的从树上一点一点往下爬。 幸好这树很粗,而且表皮粗糙,下的时候,不算困难。只是,落地的时候,赵慕灵还是不小心崴了一下。差点四仰八叉的躺地上,幸好在最后一刻,手臂被人扶住了。 “真是笨死了。” 是尹框的声音,赵慕灵轻笑,她就知道,他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虽然两个人才想出了短短几个时辰,可是却像认识了几百年似的。赵慕灵对他有种特别的亲近感。 而且,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担忧很明显,让赵慕灵特别有安全感。 为了惩罚他刚才独自离开,赵慕灵眼睛一闭,抓住他的衣袖,痛苦且虚弱的说:“尹大哥,我,我好难受……” 君天纵果然中计了,他立刻焦急的问道:“哪里难受?是不是毒发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浑身都不舒服……”赵慕灵皱紧眉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君天纵心急如焚,一把抱起她就往医馆的方向去。 一边跑还一边安慰她:“你忍一忍,很快就会好的。” 赵慕灵想笑,却憋住了,她把头靠在他的怀中,低声问:“尹大哥,我会不会死啊?” 君天纵的心里一“咯噔”,立刻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会。” “为什么啊?”赵慕灵追问。 君天纵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你省点力气,别说话了。累了,就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心里却无比坚定的说:因为,我不会让你死。 102 大哭 眼看医馆已经到了,赵慕灵再也装不下去,挣扎想从他怀中出来:“那个,尹大哥,我突然不难受了。” 君天纵听她说话正常,完全没有刚才的虚弱感。 不由得皱起眉头,往怀里看。 这丫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像在说:真的,我现在很好。 世上的病症,怎么可能突然就好了的。君天纵立刻了然,这丫头刚才在耍他。 这个鬼丫头,心眼还挺多。君天纵眼底闪过一丝光,突生一计。 他柔声对赵慕灵道:“还是让郎中看看吧,万一待会儿又难受了,怎么办?” 君天纵不由分说,便把她带到了医馆,按在了凳子上。赵慕灵想逃都没机会逃。 郎中把了脉之后,对君天纵道:“姑娘身体有些虚弱啊。” 赵慕灵堆着笑,扭头看着君天纵,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小声说:“我真的没事了,我们能不能走啊。”说着,还扯住他的衣摆,晃了晃,那样子就像怕打针的小孩似的。 君天纵想笑,却又憋住了。直接对郎中道:“我看还是扎两针,疏通一下经脉吧。” 郎中捋了捋胡子,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嗯,也好。”说着就要取银针,赵慕灵看着那郎中拿出自己装银针的布包打开,一根一根在烛火上消毒,心里七上八下的。若不是君天纵一直摁着她,她早跳的八丈远了。 因为扎针最恐怖的不是扎上去的时候,而是等待的时候,看着郎中准备,想象着针扎到肉里的疼,赵慕灵觉得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君天纵瞧她这副怂样,也不再逗她,直接对郎中道:“我看还是开些补气养血的方子吧。” 郎中都准备下手了,听君天纵这么一说,疑惑道:“银针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可以收回去啊。”赵慕灵抢着说,“大夫,你还是开药吧,多苦都行。” 君天纵莞尔,没想到这丫头也有怕的。 等两人拿了药从医馆出来,君天纵心情极好,赵慕灵却气呼呼的走在前面,根本不想搭理他。 她早就看出来,他刚才在整她。 这家伙表面上是不错,没想到蔫坏蔫坏的。 君天纵在旁边,怎么哄都哄不好,正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正从闹市往这边走,似乎是要回家。 因为圆木桶上的糖葫芦已经没剩几根了。 君天纵记得她好像很喜欢吃这种东西,于是,急忙过去追买糖胡的人。 赵慕灵只顾气呼呼的往前走,君天纵什么时候离开了她走不知道。只是半天没人在耳边聒噪,她便忍不住扭过头去。 后面空空如也,人不见了。 那一刻,赵慕灵真是又气又怒,这家伙怎么回事。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为什么连哄哄她都不愿意。 还让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好吧,就算是她先骗他的,那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嘛。怎么这么小气! 赵慕灵狠狠磨牙:好,既然你要走,那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想到这里,赵慕灵气呼呼的转身就走,脚步甚至比之前还快了。 可是,拐过弯之后,前路更加黑暗,甚至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赵慕灵只觉得孤独又无助,连吹来的风都让她心里难受。 那一刻,她便又觉得委屈极了,明明是他带她来的,可为什么,一转眼,他就走了? 想着想着,赵慕灵的脚步便停了下来。这段日子,她经历了太多太多,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压抑在心头。以为过去了,就不会难过了。 可是在这个漆黑的小巷里,所有的负面情绪突然都席卷而来,让她再也承受不住,蹲下身痛哭起来。 她想问问老天,为什么要让她苟活人世,经历那么多伤心事?为什么给了她机会,却亲手把所有的门都关上?让她绝望无助,让她彻底崩溃。 嘤嘤啜泣变成了痛哭流涕,虽然她觉得这样很懦弱,可是她真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别哭了,吃点东西吧。” 赵慕灵慢慢抬起头,先是看到了几根糖葫芦,接着便是那熟悉的身影。她泪眼迷蒙的看着他,神色几变,从最开始的惊讶,到欢喜,最后却是恼怒。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给了她希望,最后又让她彻底失望。 她痛恨这样的感觉,更狠带给她这种感觉的人。 在清风苑,她无数次的信任过那个人,可是结果呢?赵慕灵不想跟他发火,可是,当这种感觉与之前重叠,她便不管不顾起来。 她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只想发泄。 “你走了,干嘛还要回来。你走,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赵慕灵猛地推开他,站起来就要离开。 手腕却被君天纵死死拉住,他有些低声下气的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声不响的离开。其实,我是去……” 去买糖葫芦。 他还没说完,她便狠狠甩开他的手,转过身道:“那之前呢?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骗了你,所以就故意耍我?看着我害怕的样子,你很高兴是吗?” “我……” 赵慕灵冷笑了一声,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还有在古树上的时候,我又是哪句话得罪了你呢?如果你真的讨厌我,又何必带我去看星星。若是你生我的气,又拿这些糖葫芦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对一个救过他的人发脾气。 而且是那种撒泼式的,蛮不讲理的脾气。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这么喜怒无常,我讨厌你的时好时坏,我讨厌你总是骗我……”赵慕灵一把抓过他的糖葫芦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带着报复的快感,指着远处道,“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滚,你滚!”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咆哮而出,像个疯婆子似的。 君天纵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任由她发泄,任由她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看她最后只剩流泪,他上前一步,竟一把把她拥进了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安慰:“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那一刻,赵慕灵觉得心里的防线全部溃败,她像一个没有刺的刺猬,让自己融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她所有的怨气,所有的狠话都不是说给他听的。 可是,该听的那个人,他们也许永远也不会见了。 赵慕灵抱着君天纵,嚎啕大哭,一直哭到嗓子都快哑了,才慢慢停歇。此时,君天纵的肩头早就已经湿了一片。 他又何尝不明白,她的心里话是想说给谁听。 还好,他就在她身边。 103 不见 情绪慢慢稳定之后,赵慕灵懊悔极了。在她眼中,尹框是个大好人,从未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可是今夜,她却对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现在,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赵慕灵从他怀中离开的时候,声若蚊呐的来了一句:“对不起。” 君天纵听见了,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什么都没说,紧紧的抓住赵慕灵的手道:“走,回小筑。” 那温柔又霸道的样子,好像他是她什么人似的。 赵慕灵乖乖跟着他走,看着他的背影,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尹框身上,既有君天纵的果断霸道,又有三哥哥的温柔细腻,看着他,她一颗心都觉得很满足。 有些人一辈子很难爱上一个人,可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够了。 也许是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便拼命的想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世上所有的美好。 她想用力的记住,哪怕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可以笑着流泪了。 回去之后,君天纵收拾了一下床铺,对赵慕灵道:“玩了一个晚上,你也累了。睡会儿吧。” “嗯。” 赵慕灵乖乖的躺到床上,可是却不舍得闭上眼。因为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她想多看看这个世界。 然而,君天纵却坐在床边,轻轻的理了理他的发丝,安慰她:“睡吧,等一觉醒来,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了。” 赵慕灵看着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她知道君天纵在安慰她,却不忍心揭穿。 所以,便顺从的闭上了眼。 因为体虚的缘故,她的脸看起来很苍白,闭上眼睛就让人有种再也不会醒来的错觉。 君天纵就这么看着她,久久不愿起身,那一刻时光隽永,岁月静好。 不大一会儿,赵慕灵蝶翅一般的睫毛颤抖的两下,睁开了眼睛。 看到君天纵心疼又爱怜的眼神,她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便释然了。他一定觉得,她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很可怜吧。 “怎么了?”君天纵轻声询问。 赵慕灵咬了咬唇,犹豫了几次,才鼓足了勇气道:“尹大哥,我想看看你的脸。” 君天纵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遭安静极了。 赵慕灵伸出手,一点一点靠近了他的面具。 就在她的手,触到面具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君天纵抓住。 赵慕灵的眼中写满了失望,手上的劲儿便松了:“对不起,尹大哥,我……”她刚想说,不看也没关系。 没想到,君天纵却淡淡道:“可以看,但不是现在。” 她真的很瘦,胳膊像一撅就折了似的。他把她的手臂放入被子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等我回来。” 说完,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赵慕灵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急促:“尹大哥……” 君天纵扭头,等她的下文。 她知道君天纵此去凶险,却又不知道如何叮嘱,想了想,便笑着说:“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面。” 她想,江湖豪客一般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他若是答应了她,那便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吧。 她眼中带着期待,带着憧憬,让他的心微微一暖。 他说:“好。” 赵慕灵便笑的更甜了。 君天纵这一去,便是一天一夜。 赵慕灵等到第二天天亮,终究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她以为,她再也不会醒来。 可是没想到,经历了冗长的黑暗之后,她看到了天光。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到地上、床上,让赵慕灵忍不住伸手遮住了眼。 她此时才发觉,体力恢复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再往四周看,纱幔飞舞,锦被精致,就连这梨木雕花的大床都价值连城。这里不是竹林小筑,倒像是…… 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想,很快,门口便传来了墨北樘的声音:“你醒了。” 赵慕灵呆呆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大梦。 那个吹笛的男子,那个可以躺着看星星的大树,那个她抱着哭的人都是错觉。 不对,不对!赵慕灵摇了摇头,曾经的感觉是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做梦呢?不行,她要去看看,护城河畔的那颗被雷劈过的古树还在不在。 赵慕灵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墨北樘急忙按住,他把熬好的药放在桌边,然后扳住赵慕灵的肩膀道:“你大病初愈不能乱动,若是伤口再崩开就不好了。” “阿墨,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赵慕灵抬头,眼神灼灼的看着墨北樘。 墨北樘没说话,而是伸手摸了摸赵慕灵的头,嘀咕道:“没发烧啊。” 赵慕灵一把扯下他的手,焦急的问他:“是谁把我送过来的?他人呢?他现在在哪儿?”赵慕灵心急如焚,就如同丢了家中宝贝的孩子,慌乱的不成样子。 墨北樘看着,幽深的瞳孔又暗了几分。 “你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出去过。”墨北樘说的很平静,完全没有撒谎的迹象。 赵慕灵想从他的神态中发现破绽,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墨北樘仍旧是那么温和,那么包容,他端起药碗,吹了吹,递到赵慕灵面前,柔声说:“来,把药趁热喝了。” 赵慕灵眼中凝着水露,伤心的坐着,不说话,也不动。 墨北樘只好哄道:“不管你要做什么,等身体好了,我陪你去。” 说着,又把药碗往前递了一寸:“乖乖喝药。” 赵慕灵心中憋闷,她想墨北樘一定在骗她,一定是的。想到这里,她竟猛地推开墨北樘的手,恼怒道:“我不喝。” “哗啦”药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药汁泼的满地都是,墨北樘强压下心头的火,站起来道:“我让下人再给你熬一碗。” 说完,便想离开这里,让赵慕灵一个人冷静冷静。 赵慕灵却瞪着他,咄咄逼问:“你为什么骗我?我亲耳听到你与朱顺的谈话,独自离开的墨府,你怎么能说我没有离开过?” 墨北樘握住门框的手,微微一紧,所有的好脾气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他不是气她发脾气,也不是气他质问自己,他只是生气,为什么他救过她那么多次,为什么他对她那么的好,她都没有反应。而那个人,才跟她相处了两天,她就这么紧张他,关心他,想念他。 那这么久以来,他在她心里,又算什么呢? 他不信她感觉不到他的喜欢。 104 书信 “就算那不是梦,你遇见过那个人,又如何呢?”墨北樘转身,深邃的眸子中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既然没有再回来找你,就说明他不想再见你了。这就是他的选择。你在这里发脾气也没有用。就算掘地三尺,他也不会出现。” 一席话如冷水把赵慕灵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 她不得不说,墨北樘是对的。铺天盖地的失落席卷了她,她想说尹框是不是有什什么事耽搁了,会不会找不到她了。 可是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的轻功出神入化,若想找她,并非难事。 赵慕灵紧紧抱住膝盖,把头埋了双膝之间。 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答应过,会回来跟她一起吃面的。没想到,却食言了。 墨北樘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她这个样子,终究是叹了口气,拉开门离开了。 这时,朱顺走过来,低声跟墨北樘说了什么。墨北樘便急匆匆去了前厅。 看到一身月牙白长衫的君天纵,墨北樘脸色很难看,连茶水都没有供应,直接坐在酸枣红木太师椅上,冷嘲热讽道:“没想到,四公子还挺闲嘛。只是不知道,这次起来,又有何指教?” 君天纵倒也不在意,只是犹豫了片刻,问道:“她怎么样?”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赵慕灵。 墨北樘一听,便更气了,眼神陡然冷了几分:“既然决定放手,那么不管她是死是活,你都要装作看不见。你心里应该清楚,若是她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君天纵淡淡的应了一句:“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墨北樘直接下了逐客令,“四公子聪明绝顶,想必不会再招惹灵儿了。她是的墨府的人,我对她自会负责。就不劳四公子越俎代庖,多管闲事了。” 君天纵一怔,他认识的墨北樘向来是个笑面虎,不管对谁都是温柔含蓄,笑脸相对。 可是今时今日,因为一个赵慕灵,他竟然如此失态。 可见赵慕灵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 把人交给他,他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了。今日,他只是想看看她醒了没有,既然她无碍,他也就放心了。 “既如此,那君某便告辞了。” 君天纵心情沉重,不想再逗留,然而,他刚起身往外走,就听见墨北樘的警告:“四公子别忘了,你是灵儿的仇人。所以,别再接近他。” 君天纵脚下一顿,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墨北樘站在大厅门口,望着君天纵一路走出墨府,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门口,他才松了口气。 他是战神,是个自信,甚至自负的人,可是唯独在赵慕灵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把握。 他只能赶走君天纵,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赵慕灵面前,才觉得自己有了一丝机会。 出神了许久,墨北樘这才转身回去。 然而,一推门,却发现被子被掀开,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那一刻,墨北樘觉得整个人都慌了。 他立刻大喊:“朱顺,朱顺!” 朱顺跑过来,就听见墨北樘吩咐:“快,快派人去找灵儿,她不见了。” 朱顺倒是淡定许多,他瞥了一眼桌子,发现烛台下压了一张纸,于是走过去,拿了起来,对墨北樘道:“主子,这里有封信,似乎是灵儿姑娘留下的。” 墨北樘急忙接过来看,起初他心急如焚,可越看到最后越是平静。 因为,赵慕灵是自己离开的。 不像上一次的不辞而别,这一回,她留下了足够的理由。 信上写道:这辈子,我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曾经被命运推着往前走,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可是经历过这次的事,我突然发觉,依靠别人,永远都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阿墨,谢谢你几次三番救我。让我黑暗的人生中,多了一丝光亮。 我现在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也没有能力报答你。不过,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有朝一日,我定会把欠你的,全部还干净。 不要再找我。 ——赵慕灵。 墨北樘看完这封信,把纸紧紧的团在了手心。他想说,我要的根本就不是你的报答,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 可是,她却把自己与他撇得那么干净,好像他们之间只剩下欠债还钱。 她不想再欠他,更不想再接受他的恩惠,这才是她离开他的真正理由。 她不爱他。 墨北樘不想承认,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她的决然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朱顺站在一旁,看墨北樘想哭又想笑,担忧的问:“主子,还去找灵儿姑娘吗?” 墨北樘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笃定的光。 既然她选择了从他身边逃走,他若是再死缠烂打,也显得太没有骨气,太没有尊严。 他不会再追着她不放,不过,他总有办法,会让她主动回到他身边。 清风苑。 君天纵与千城回去之后,便听说这两天二公子有事外出,近段时间都没有在家。便问千城:“这两天,家中可有什么异动?” 千城想了想,摇头:“没有啊。家里很平静,大公子还在修养,四公子也常在青楼,二公子帮忙打理家务,一切都很正常。” 君天纵却不这么认为,自从上次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桂嬷嬷从他的地牢里带走,就说明,君天泽与君天昊在府中的眼线和势力不容小觑。 甚至,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两人的监控之中。 他们是兄弟,虽然明争暗斗,却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自从父王寿宴,君天泽与君天昊丝毫不顾及他,直接就要杀人。说明,他们连这表面上的兄友弟恭都不想维持了。 若他们没有下一步行动,不会把自己暴露出来。 千城看君天纵眉头紧锁,直接去了书房,便跟在一旁,小声禀报:“公子,忘了跟您汇报,清河郡主并没有入住您送给她的宅子,而是包下了一个客栈。这两天似乎正在寻找合适的宅院。您看……” 千城是想,这两个人以后总归是要成为夫妻的。如果闹得太僵,将来大家都别扭。 倒不如各退一步。女人嘛,说两句好话,给点甜头,哄一哄就好了。 没想到,君天纵毫不在意道:“随她吧。” 千城悻悻的闭了嘴,后面的话也没有再提。只是,想到一个人,他终究忍不住要提醒两句:“公子,国公夫人,您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105 祠堂 说起雪鸢,君天纵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七星匕首,交给千城,吩咐道:“把这个带到碎玉轩,嘱托师傅,一定要让她安然送离京都。” 千城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立刻接下匕首:“是,属下这就去。” 一路上,千城的心情都很好。 因为,他一度以为,自家公子要金屋藏娇,让雪鸢做他外室。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家公子还是挺理智的。 来到碎玉轩,须发皆白的老者带千城上了阁楼。 这阁楼修建的十分巧妙,看上去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屋子,可是这墙壁上却有无数暗门,每开一扇都通往另外一个地方。 当千城跟着老者进入密室,才看到坐在床边发呆的雪鸢。 这密室很狭小,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光线也很昏暗,就连空气都有些压抑。不过,雪鸢丝毫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君天纵会不会过来。 他既然当着鲁国公的面把她带走了,就一定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不回来? 雪鸢有些焦虑,直到听到脚步声,她才兴奋的站了起来,张口就喊:“公子,你……”看到来人,雪鸢的笑容便僵到了脸上。 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失落。 “你们聊,有什么事拉门后的吊环。” “有劳了。”千城恭敬的抱拳行礼,老者也不在意,说完,便关门离开了。 两人独处一室,千城有些尴尬,只想速战速决,于是,毫不拖泥带水的把七星匕首从怀中摸了出来,双手递给雪鸢:“国公夫人,这是公子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你见到了,自然会明白什么意思。” 雪鸢不可置信的瞪大的眼睛,双手颤抖的伸过去,却怎么也拿不起来。 这七星匕首是她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她还记得,当时他很幸福,拿着匕首一个劲儿的说:“这是今年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雪鸢,你放心,我拿着它便会一直保护你的。” 如今,他把这匕首还给她,又意味着什么呢? 雪鸢心如明镜。 晶莹的泪珠凝在眼眶,怎么也不肯落下。 雪鸢哽了一下,抬头对千城道:“公子呢?我要去见他。” 千城最怕的雪鸢提出去见他们家公子,这雪鸢虽然不是绝色尤物,却有种说不出的媚态。尤其是她哭起来的样子,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只怕公子见了,又要心软了。 “国公夫人,公子冒着这么大风险救你出来。当务之急,便是尽快送你离开京都。你总不会想,让公子再把你娶进门吧?”千城毫不避讳的说道,“当年公子为了你,受尽折磨,如今,又为了你得罪了国公爷。你应该知道,后面等待他的是什么。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少给公子添麻烦。” 他特意加上了国公夫人四个字,就是要提醒她,注意身份。 雪鸢听到这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是啊,她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就算离开了国公府,身上也早就被打上了残花败柳的烙印。她还奢望嫁给君天纵吗? 不,她从来没有过,她只是想跟以前一样,做他的奴婢,陪在他的身边。 如此而已。 雪鸢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一声不吭,让千城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他挠了挠头,又解释道:“雪鸢姑娘,你别怪公子。这京都虎狼之地,公子行事也需三思而行。他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下姑娘,说明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眼下您待在京都,若是被鲁国公寻到的,他恐怕难以保全你。所以,您还是先到外面躲一阵,等风声过去,公子再安排人去接您。” 雪鸢知道千城在安慰她。 她与君天纵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脾气,她最了解不过。 若是真的想要,他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权势地位,更不会在乎前程危机,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拉入怀中,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抵挡外面的一切危机。 可现在,他没有来,只让下人送来了她的匕首。 这说明,他已经不打算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雪鸢的心仿佛被人剜走了一块,拿住匕首,护在了心口,仿佛那上面还残存着他的味道。许久许久,她才低喃道:“好,就按公子说的办吧。” 千城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那雪鸢姑娘,您先休息,我,我就先走了。”千城强忍住雀跃的心情,转身拉开门,走了。 屋内又重回寂静。 雪鸢仿佛失去了灵魂,麻木的望着那匕首,过往的一幕幕,扑面而来。 还记得有一年中秋,他为了给她做孔雀羽衣,便偷偷跑到宫里,把太后养的蓝孔雀拔成了秃毛鸡。 凌王气的狠狠打了他,把他丢到了祠堂。 雪鸢去看他的时候,他屁股开了花,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只剩哼哼。 雪鸢心疼的不得了,抱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却强忍着疼痛,跟她开玩笑:“你家公子皮糙肉厚,经得打,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为了不让她担心,他挥着手赶人:“行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呆着挺舒服的。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打扰我睡觉。” 雪鸢却怎么也不肯走,君天纵看她执意如此,也不再赶人,而是换了一招。 “我肚子饿了,雪鸢,你去给本公子找点吃的。本公子想吃水晶虾饺。” 雪鸢二话不说就去了。 君天纵这才安心的闭上眼,晕了过去。 凌王正在气头上,命令下人,谁都不准给他送饭。雪鸢在厨房里能找到东西就不错了,至于水晶虾饺,只怕根本不可能得到。 他说想吃,不过是为了支她出去而已。 没想到,雪鸢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硬是一个人跑到小池塘抓了虾,然后剃了虾线,剁了馅料,活了面,整整折腾到天亮,才弄出一盘卖相极丑的水晶虾饺。 只是,当她端着水晶虾饺,溜到祠堂的时候,却发现君天纵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当时她还小,以为他死了。 扑过去大哭起来:“公子,你醒醒,你不要丢下雪鸢……你死了,雪鸢也不活了……” 也许是她的哭声吵醒了他,也许是他不忍他伤心。 在高烧之下,他竟然勉强睁开了眼,有气无力道:“别哭了,本公子还没死呢。” 听到他的声音,雪鸢哭的更厉害了:“公子,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君天纵一声轻笑,在心里无限宠溺的来了一句:笨丫头。 大手却仅仅的握住了她的小手,喃喃道:“放心,本公子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可如今,他却永远的丢下了她。 雪鸢慢慢抽出的匕首,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106 灵堂 碎玉轩门前挂起了白幡。 进进出出的伙计也都穿着麻衣,带着白布。 鲁国公把整个碎玉轩围住,扬言若是君天纵不出来,就让这碎玉轩夷为平地。 此时,君天纵跪在巨大的黑漆木棺材前,望着铜盆里燃烧的纸钱,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他是不想跟雪鸢再续前缘,却从未想过让她死。 如今回忆起她从国公府出来时,跟她说的话,竟没想到是真的。 那天,他从竹林小筑出来,直奔国公府。 他知道那剑上是雪鸢下的毒,也许,她是想让他再回来找她,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所有对策。 若是她的条件太过苛刻,那么他便把整个国公府翻遍,找到红莲。这样,既不用受她牵制,也不用欠他人情。 然而,让君天纵没想到的是,雪鸢竟然被鲁国公关在柴房。 身上遍体鳞伤,狼狈不堪,哪有半分贵族夫人的仪容。 君天纵打晕了守卫,直接闯入柴房,摇醒了雪鸢:“雪鸢,你怎么样?还好吗?” 雪鸢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君天纵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天,鲁国公并没有直接杀她,而是把她关入柴房,严刑拷打,逼问她到底有没有与君天纵发生关系。 她抵死不开口,鲁国公便的刑法便越发厉害。 直到今天,她被皮鞭抽晕,以为再也不会醒来。没想到,她不但醒了,还看到了梦寐以求的人。 那一刻,她觉得就算立刻死了也值了。 “天纵,你终于来了。”雪鸢眼泪凝于睫,那份期盼与爱慕毫不掩饰。 君天纵皱了皱眉,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她就往外走。 雪鸢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道:“公子,这一走,你便彻底得罪了鲁国公,你当真清楚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他。”君天纵语气笃定,完全没有把鲁国公放在眼里。 雪鸢咬了咬唇,索性把心头的话都说了。 “公子,我不想再做国公夫人,你若带我走,我这辈子便只能跟着你。若是连你也不要我,我便只有一死了。” 君天纵当时以为她害怕被鲁国公抓住,所以才会这么说。 于是,很干脆利落的回答:“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将就。”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那一刻,雪鸢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来到碎玉轩,君天纵一边让师傅帮她诊脉,一边问她:“雪鸢,你可有寒冰毒的解药?” 雪鸢微微一愣,她最开始没想过用寒冰毒。只是,当她得知,君天纵夜探国公府是为了那个叫雪儿的姑娘,她便不可遏制的嫉妒起来。 其实,君天纵与雪儿的过往,她早就派人打听过,所以才会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症结是什么。 她想,毒下在他的剑上,也许有一天,他会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没想到,这么快她的预言就应验了。 更没想到,君天纵再次救她,还是为了那个叫雪儿的姑娘。 若是换做之前,她定然不会拿出解药,可是现在,她失去了一切,只有君天纵。 为了能留在他身边,为了博得他的喜爱,她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解药。 看着他欣喜的离开,那匆忙的背影都带着欢快,她的心还是有些难过。不过,她也看淡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远远看着他,就足够了。 哪怕他爱的人,不是她,她也可以接受。 于是,她安安静静的接受治疗,乖乖的吃药,等着君天纵回来。 岂料,他这一去,便是无期。 再来时,却是派手下来告诉她,可以送她离开。 原来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 原来,他从未想过再留下她。 雪鸢哭着笑了。 没有他的人生,就如同行尸走肉。如果不能陪着他,那她只有一死。 君天纵木然的往铜盆中塞纸钱,火差点烧到手,他都没感觉似的。千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当听说鲁国公就在外面的时候,他突然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公子,国公夫人在我们这儿死了,现在我们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千城急的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公子,要不,我们先撤吧。” 君天纵慢慢直起身,让人把他扶起来,然后吩咐外面的人道:“让鲁国公进来。” 鲁国公并不想让事情闹大,可是人现在都死了,还死在了她的情郎这里,只怕隔天他就会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这口气,他着实咽不下去! 鲁国公气势汹汹的进来,看见君天纵便抽剑刺了过去。 君天纵不躲不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攻击性。 鲁国公的剑在他鼻子前停了下来:“你为什么不躲?” 君天纵没有回答他,而是木然的转过身,道:“她好歹也是你的夫人,来祭拜一下吧。” 鲁国公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的疑虑消去了一些。原以为,他们是在搞金蝉脱壳的戏码,可是看到这未盖起的棺木,还有整个灵堂,根本不像是故意设计的。 他走到棺木前,往里面看了一眼。 雪鸢面色青紫,呼吸停滞,的确像死了多时了。 于是,转身对君天纵道:“我要把她带回去,以国公夫人之礼厚葬。”说着,便命人把棺木抬走。 君天纵却只身拦在鲁国公面前。 一字一句道:“她生前,已经不得自由。死后,你还要霸着她不放吗?” 鲁国公冷笑起来:“她自不自由,都是我国公府的人。就算我把她随便扔到乱葬岗,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他猛地推开君天纵,喝道:“滚开!” 君天纵身子如铁石一般,岿然不动,当鲁国公的手触到他的胸膛,他便立刻抓住,一个反手朝鲁国公打去。 鲁国公也有些功夫,立刻后退卸力,之后腾空而起,一拳打向君天纵。 两个人打斗激烈,难分胜负。且行动敏捷,拳风猎猎,整个灵堂白幡飞舞,纸钱飘扬,如同下了一场樱花雨。 这两个男人都是心高气傲,绝不退缩,想必不把对方打趴下,这件事便没有了结。 千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趁人不备,悄悄溜了出去。 107 休书 两人拆了几百招,最后终究是鲁国公不敌,被一脚踹翻在地,吐了一大口血。 鲁国公这些年在南疆,过着锦衣玉食的土皇帝生活,功夫早就生疏了。更何况,年岁渐长,终究是敌不过年轻气盛的君天纵。 “我要你现在立刻就写下休书,否则,就去地府里陪她!”君天纵随手抓住空中飘落的黄纸扔到鲁国公面前,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凝。他周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眼睛发直,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执拗。 鲁国公是聪明人,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只好颤巍巍把纸放在地上,然后咬破手指,一字一划写下了休书。 只是,当君天纵小心折好,放入袖中之时,鲁国公嘴角却划过一丝阴狠的笑意:“君天纵,你会后悔的。” 君天纵什么都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棺木,木然道:“你走!” 鲁国公不甘的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狼狈的爬起来,踉跄离开。 不过,很快朱顺便带着凌王来到事发地。 他原以为君天纵会吃亏,没想到,此时除了满屋狼藉的纸钱和君天纵,根本就没有鲁国公的影子。 千城诧异极了,不过,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帮了倒忙。 凌王听到君天纵与鲁国公交手的消息心急如焚,可是当看到那牌位上写的名字,凌王的鼻子差点气歪。 他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君天纵踹的双膝跪地。 “你这个逆子,你知不知道得罪鲁国公的后果有多严重。”凌王觉得自己简直是高估了君天纵的智商,他居然会因为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跟鲁国公动手。而那个女人还是鲁国公的夫人! 他真的要被君天纵气死了! 凌王还要再大骂君天纵,却被千城死死抓住:“王爷,事已至此,你就算打死公子也无济于事。现在,要想办法怎么帮帮公子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怎么办?”凌王气不打一处来,这鲁国公是皇上的摇钱树,南疆是商贸往来的枢纽,若是惹鲁国公不高兴,只怕这国库的银子就少了一半。所以,皇上绝对不会得罪鲁国公。 那么很显然,鲁国公受了委屈,君天纵就要全权负责。 他真的不敢想,皇上会如何处置君天纵。 凌王眉头深锁,陷入沉思,当真是为难至极。君天纵却在一旁淡淡道:“爹放心,所有后果我来承担,绝对不会连累王府,连累爹。” 这句话让本就心火难平的凌王又暴怒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说的轻巧,若真能撇干净,那还好了!只怕这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说完,凌王觉得这屋里憋闷至极,转身走了出去。 千城听凌王说的严重,也跟着担忧起来。 他知道君天纵足智多谋,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于是走到君天纵身边,小声道:“公子,属下知道,您肯定有脱身之法。不如说出来,属下去跟王爷商量商量。” 君天纵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千城没想到雪鸢的死居然对君天纵的打击这么大,竟然让他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下,千城是真的急了。 无奈之下,千城只好去找千城的师傅——无量尊者。 他这次带着占峰从无量山回来,是为了君天纵的贺礼。行踪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决定在碎玉轩给雪鸢设灵堂的时候,他就特意藏身到了二楼的暗室之中。 千城上了二楼,焦急的喊道:“尊者,尊者……” 不一会儿,墙面上便开出一扇门,接着须发皆白的老者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千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说,也把问题的症结告诉了无量尊者。只希望无量尊者能想出一个救君天纵的方法。 君天纵是他的得意门徒,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稍安勿躁,容我想想。”无量尊者听完,细细的揣摩了一下整件事,这才对千城道,“当今圣上还算仁慈,就算他有雷霆之怒,也不得不顾手足之情。若是凌王先行处罚了君天纵,只怕皇上也就不好意思下狠手了。” 千城一听,高兴极了:“太好了,多谢尊者提点。” 无量尊者点了点头,转身又回了密室。墙面上的门很快便与墙融为一体,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凌王府。 凌王听了千城所说,眼睛突然一亮,拍案而起:“好,好办法!” 他立刻命人把君天纵捆起来,押送到了皇宫门口。 此时,鲁国公就在皇上的御书房。 “皇上,虽然微臣远在南疆,可是却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藏私。这么多年,不管是药材还是金银,微臣总是全部上供给皇上。微臣斗胆说一句,南疆比淮南气候恶劣,生存条件艰险,可是却比淮南进贡的物品多很多。不为其他,只因微臣感念圣恩,丝毫不敢懈怠。” 鲁国公说了一大圈,都没有说要皇上处罚君天纵,可是皇上听出来了,他这是在居功逼主。 他是要看看,楚皇究竟是要白花花的银子,还是要君天纵的小命。 楚皇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似的说:“这么多年,苦了爱卿了。爱卿放心,你所有的委屈,朕都替你讨回来。” 鲁国公立刻抱拳,应和:“多谢圣上。” 楚皇无奈,一边是自己倚重的臣子,一边是自己的侄子,他是左右为难,却又不得不做出决断。 恰逢此时,梁公公来报:“皇上,凌王携子求见。” 鲁国公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凌王真是不怕事啊,居然带着自己的儿子来送死。那他便成全他们。 楚皇也是一脸的泄气,本来他还可以给凌王通个气,如今是想串供都串不了。 再加上鲁国公就在旁边,他根本无法徇私。 毕竟,刚才话已经说了,就算他再也愿意,也得给鲁国公一个交代。 当然,这个交代,还要本人满意才行。 “行,过去瞧瞧。”楚皇一摆手,梁公公便立刻让人准备轿辇。 108 离京 大老远,皇上就看到凌王背着荆条跪在玄武广场,不由得一愣。 凌王在朝野的声望人尽皆知,如今竟自降身份,负荆请罪,着实让皇上吓了一跳。就连鲁国公都跟着皱起了眉头。 毕竟,若是凌王抵死不认,或者死死护着儿子,他还可以逼皇上下令惩治君天纵。 可现在,人家就跪在这儿,认错态度极好,若是他不给个台阶,就显得太不识时务。甚至会同时得罪凌王和皇上两个人。 鲁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很快便敛下了所有的情绪。 “凌王,你这是做什么?”皇上下了轿子,并没有着急去扶凌王起来,而是一副讶异的的表情看了鲁国公一眼,这才道,“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回禀皇上,微臣教子无方,冲撞了鲁国公,还请皇上种种责罚。”凌王说话,完全没有偏私的意思,甚至没有给君天纵开脱,直接道,“就算,今日皇上杀了那逆子,我也绝对不说二话。只求鲁国公看在皇上仁德的份上,莫要因小失大,误了国事。” 鲁国公心中一凛,不由得赞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凌王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告诉他,我儿子任你处置,你可千万不要辜负皇恩。还要继续给国库充钱。 在皇上看来,凌王如此体察圣意,如此识大体,简直就是舍小家为大家,可见忠心耿耿日月可昭。 再看他鲁国公,因为一点私事就跑来威胁他,简直就是恃宠而骄。 所以,在感情上已然偏向了凌王。 “你家老四呢?我刚才听说,你带他一道来了?人呢?”皇上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君天纵的影子。 这时,梁公公来到皇上面前,低声道:“回皇上,人被太后接走了。” 皇上微微拧眉,太后虽然不过问朝政,可这君天纵毕竟也是她的外孙,想必看到凌王在此教训他,她也是于心不忍。 “皇上放心,微臣这就去皇上寝宫,把人给要回来。就算他还有一口气,我都要让他下跪给鲁国公道歉。” 梁公公则在一旁打边鼓:“皇上,您有所不知,两个时辰前,凌王就在玄武广场毒打四公子。奴才去请皇上的时候,人就已经打的吐血倒地了。想必,这时候是生死未卜吧。” 皇上一听,也是心疼不已。毕竟,君天纵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于是立刻对凌王道:“既然凌王已经教训过了,那这件事我看就这么算了吧。”说着,眼神锐利的看向鲁国公,这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而是让他表个态。若是他不借坡下驴,只怕得罪皇上就是分分钟的事。 鲁国公在朝野混这大半辈子,什么不懂,于是,立刻做痛心状:“凌王公正仁义,是微臣所不能及。这件事一切交给皇上处置。” 皇上点了点头,这老家伙,还算乖觉。 “凌王,这件事等你家老四伤好了再说,毕竟其中关节还需两位当事人当面对质。否则,判罚的轻重便会有失公允。” 鲁国公听完之后,嘴角抽了抽,皇上这话分明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等到君天纵伤好,不知道要何年何月,而他不日就要启程回南疆。再者,若是君天纵一直装病,那他还在这里跟他耗着不成? 这皇上在高位上,拖延战术简直运用的炉火纯青,既不得罪鲁国公,又给君天纵留了活路。 没想到,凌王却抱拳道:“多谢皇上体恤,只是这逆子在京都整日惹事,实在让老夫失望透顶。还请皇上恩准,让这逆子离开京都,再不准回来。” “这……” 凌王来这一出,让皇上都懵了。 鲁国公显然也没有想到,凌王会做的这么绝。他一直以为凌王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对自己儿子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看皇上犹豫不决,凌王直接跪地,恳请道:“请皇上成全。” 皇上思量再三,看凌王的确不像是开玩笑,便摆了摆手:“既如此,便以此作为惩罚吧。以后他与鲁国公的恩怨就此了结,谁都不准再提!”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鲁国公的。 鲁国公却无法辩解,只得默默认了。 夜,漆黑如墨。 林间小路蜿蜒曲折,十分颠簸。 君天纵睁开眼的时候,马车正在路上飞奔。 他觉得头痛欲裂,拼命晃了晃,才勉强坐起来。撩开帘子往外看,环境很陌生,整个树林只听到千城赶车的“驾、驾”声。 这是去哪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君天纵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瞳孔猛地一缩。 他记得凌王离开之后,自己仍旧在灵堂烧纸,之后,千城过来给他倒了杯茶,他喝过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按他的聪明才智,一般的迷药根本不能迷倒他。 就因为当时心情糟糕,加上对千城的绝对信任,才让他着了道。他当时怒战鲁国公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结局不会那么好。甚至还会因此送命。 没想到,此刻,他不但没死,还完好无损的坐在马车上。 很快,君天纵便想通了所有关节,立刻叫道:“千城,停车!” “吁——”千城急忙拉住马缰,让疾驰的马车停了下来。然后扭头问君天纵:“公子,你醒了?身体还好吗?” 君天纵声音很冷,在这浓浓的夜色中,让人听了不寒而栗:“谁让你这么干的?” 千城哆嗦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这才大着胆子道:“公子,属下也是情非得已。这迷药是尊者给我的。” 怪不得那迷药无色无味,怪不得连他都没有发现破绽,原来是师傅…… 君天纵的神态这才缓和不少,又问:“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我们……”千城纠结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回道,“公子,属下说了,你千万莫要动气。我们现在已经被逐出京都,以后都不准再踏入京都半步。”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君天纵的手还是蓦然握紧了。 明明都是儿子,为什么他却总被忽视的那一个? 如今,发现了他的野心,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让他赶走,这样,才能让最心爱的那个儿子高枕无忧吗? 君天纵眼中有受伤的神色。 之前,他在清风苑修建的秘密地牢被君天泽与君天昊发现,并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桂嬷嬷。 当时,他便疑惑,这两个人为何会那么沉得住气。居然没有在凌王面前咬他一口。 如今想来,只怕凌王之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在等今天。 让他彻底从权利旋涡中踢开。 109 追杀 千城看君天纵神色几变,极为担忧,忙劝道:“公子,虽然我们不在京都,但根基未被撼动。若什么时候想卷土重来,便是振臂一呼的事儿。” 若换做以前,他定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甚至会立刻返回,把自己应得的一切都要回来。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厌倦了。 这个如雄狮一般的京都,留给他的都是最痛苦的回忆。他奔波打拼,步步为营,经营算计,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父亲的抛弃,兄弟的暗算,朋友的反目,爱人的死亡。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一瞬间结满了老茧,再生不出一丝对权利的欲望,对地位的冲动。 “算了,走吧。”君天纵闭上眼,把所有的情绪都关在了心底。 他靠在马车墙壁上,淡淡的开了口:“既然成了闲人,我们就去会一个朋友吧。” 马车重新启动,夜晚的林子带着些许凉意,只有两旁的狼啸虫鸣,伴着这对主仆,一路前行。 京都。艳香楼。 二楼雅间不时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以及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 萧奉之左拥右抱,举着酒杯,笑的最大声:“来,走一个!咱们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萧公子,您老这大半月都在艳香楼过的,自然不用回去。我们家里可还有悍妇等着呢。”喝酒的男人三三两两站起来就要告辞,“明日,明日我们再来!” 萧奉之却一把冲过来,堵住门,醉醺醺的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今儿谁走,谁就是我萧奉之的敌人!” 众人无奈,只好又纷纷落座。 这些人都是萧奉之的狐朋狗友,平日里就喜欢结对来喝花酒。可是,自从赵慕灵被墨北樘带走,他闯了几次都没闯进去,最后就自暴自弃了。天天住在青楼里喝。 刚开始大家都很高兴,可是一周过去后,所有人都吃不消了。 不但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有些走路都走不稳了。不得不说,这青楼里的姑娘还真是如狼似虎啊。 这世上所有东西,无外乎得不到的在骚动,得到了也就那样了。 可偏偏萧奉之又不准大家离开,众人都变得十分焦虑,就连喝酒聊天都透着浓浓的怨念。 也不知道谁起了头,大家纷纷说起这两天京都发生的大事。 “萧公子,你知不知道,凌王府的四公子被逐出京都了。只怕跟清河郡主的婚事多半也要告吹,我得趁这几日去追一追,万一追上了,以后是淮南王的乘龙快婿了。” 有人毫不犹豫的嘲笑:“就你,人家才看不上呢。” “怎么就看不上,我可比喜欢有妇之夫的四公子强多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坊间都传开了,说君天纵暗恋鲁国公的夫人,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鲁国公夫人死了,还是在君天纵那里下葬的。” 另一个人也来了兴致,八卦道:“这件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之前我还听人说,他喜欢自己府里的丫头呢。这君天纵的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众人哄笑一片,萧奉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说起那丫头,我也有点印象,长得的确不错。听说就连战神墨北樘都被她迷晕了。”有人说到兴奋处,还拉萧奉之进来讨论,“萧公子,你以前与四公子走的近,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萧奉之却半天不说话,最后眼睛发直,拍着桌子大吼:“滚,都给我滚!” 众人不知道萧奉之发的什么疯,不过瞧着他那癫狂的样子,着实下人。 于是,众人也不再逗留,纷纷逃也是的离开了。 屋里很快便只剩下萧奉之一个人,他不是听不得赵慕灵的事儿,而是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可是,努力了很多次,最后才发现,自己终究是一个局外人。 她受伤的时候,他帮不上忙,她被人带走,他也出不上力,好不容易看到她,却发现她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 真正让他放弃的,不是因为他的爱而不得,而是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这才是让他最痛心的。 想到这里,萧奉之仰头灌下了一杯酒,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却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那女的就在这儿,一间一间的搜,我就不信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接着就听见老鸨苦苦哀求:“各位客官,您要这么搜下去,我这生意可没法儿做了!” 显然,那些人根本就不把老鸨的话当回事。撞门的声音,以及屋内男人的怒喝,女人惊恐的尖叫不时传来。 萧奉之才懒得管闲事,正要出门,没想到,门一拉开,一个柔软的身子便跌进了怀里。 虽然她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脸上也蒙着面纱,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赵慕灵。 因为没有人会有跟她一样的眼睛,澄澈的,明亮的,含着柔情的眼睛。 不过,下一秒,萧奉之就紧张起来,因为赵慕灵脸色苍白,虚弱无力,肩头好像有大片的血迹。 她这是怎么了? 赵慕灵看到萧奉之,惊慌的眼神顿时一滞,然后死死抓住萧奉之的手,艰难的说:“救我。” 外面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萧奉之立刻明白,那些人是来抓赵慕灵的。 时间紧急,萧奉之二话不说直接抱着赵慕灵往床榻走。 “哐哐哐”外面很快传来了粗暴的敲门声:“快开门,开门——” 萧奉之本想把赵慕灵藏在床铺内则,然后用棉被堆上,伪装成放了很多被子的样子。没想到,还没弄好,外面的人已经闯了进来。 情急之下,萧奉之只好猛地翻身压在赵慕灵身上,一扯棉被把两人都裹了进去。 从外面看,好像两个人正在做不可言说之事。 尤其是那棉被动的频率,似乎不像是伪装的。可事实上,萧奉之又要与赵慕灵保持一定的距离,又要自己动,当真是苦不堪言。 几人看到这场面,都发出一阵哄笑,这时,老鸨急忙过来赶人:“各位爷,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客人正忙着呢。你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这几个人忙着抓人,也不再停留,只是,领头的刚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往下一看。 一滩血迹。 110 停车 于是,跟几人一使眼色,手下便转过身,慢慢抽出刀朝这张床围了过去。 眼看就要动手,萧奉之突然从棉被里冒出头来,那热气腾腾的样子,仿佛运动过量了。他瞧见众人,吓得一哆嗦,装作害怕的样子,哭求道:“各位英雄好汉,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放过我吧。” 不过,随即,他又一惊一乍道:“难道你们是那个母夜叉找的打手?这个母夜叉居然要杀了我?气死我了。”萧奉之怒极,掏出一沓银票,诚恳道:“各位英雄,那母夜叉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只要你们把那母夜叉给干掉。” 眼前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被萧奉之给弄懵了。 不过,领头的到还智商在线,问道:“那被窝里的人,是谁?拉出来让我们看看。” “这……不好吧……”萧奉之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没穿衣服,怎么看啊?” 那领头立刻抽刀,不耐烦道:“我们没功夫给你耗,赶紧把被子拉开。” 赵慕灵握着被子的手微微一紧,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只要拉开被子,他们就暴露了。 萧奉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手一点一点往拉开棉被。 众人屏气凝神,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 赵慕灵刚露出头发,萧奉之便握紧拳头,准备朝那领头的脸上招呼。 没想到,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外面突然窜过一个人。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在那儿!” 于是,那领头的立刻带着打手追了出去。 看人走了,萧奉之立刻便把门关上,然后拉开被子。只见床上一片血渍,赵慕灵脸色苍白,整个人似要虚脱了。 “雪儿,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 赵慕灵点了点头,萧奉之扶起她,准备往外走,可是却听见那些打手还在附近活动。 不行,不能走大门! 萧奉之很快又想到翻窗离开,可是这里是二楼,赵慕灵又受了伤,他很难保证两个人翻窗出去,不会有什么意外。 怎么办?怎么办? 萧奉之正发愁,脑中突然电光一闪。 他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于是,立刻让赵慕灵重新坐回床上,然后朝外面叫道:“老鸨子,再给我叫一个姑娘。” 不大一会儿,便有一个抱着琵琶,丰臀纤腰的女子走了进来。 “公子。”那女子盈盈一拜,还没自我介绍,就被萧奉之一把按在椅子上,说道:“赶紧把衣服脱了。” 那女人吓了一跳,不过,到底是青楼里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于是,立刻开始宽衣解带。 就在她以为对方要把自己扑到的时候,萧奉之却抱着她的衣服进了屏风后。 只留下琵琶美人穿着亵衣,在空中瑟瑟发抖。 不大一会儿,萧奉之又走了出来。那琵琶美女立刻起身相迎:“公子,您……”话音未落,手里的琵琶也被抢了。 “这东西我要了,待会儿把银子给你。”萧奉之留下这么一句,又进了屏风后。 这回那琵琶美女彻底懵了。 直到萧奉之扶着一个脸色发白的姑娘从屏风后走出来,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公子是想要掩护这位姑娘。 等等,刚才那些人抓的……莫非就是眼前这个人。 想到这里,琵琶美女眼睛蓦然瞪大,刚要大喊就被萧奉之一个刀手劈晕了。 赵慕灵轻笑:“你这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我这是为她好。”萧奉之把赵慕灵头上的斗篷又往下拉了拉,这才与她一同出门。可是心里却回的是,除了你,我谁都不在乎。 两人下了楼,直接往外走。这时,老鸨却追了上来:“萧公子,这姑娘带出去,银子可要翻倍哦。” 萧奉之二话没说,直接丢给她一锭金元宝。老鸨笑的合不拢嘴:“萧公子真大方,要不公子再带几个回去。” “不必了。”萧奉之不想跟她纠缠,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便带着赵慕灵出去了。 老鸨觉得奇怪,平日里这丫头可没那么老实啊。 管他呢,有钱拿就行了。 老鸨捧着银子正高兴,二楼突然出来一个穿着亵衣的女人,这不是她楼里的姑娘吗?老鸨懵了,那刚才萧公子带出去的是谁? 此时,搜查的打手也无功而返,来到了大厅,正听见二楼一女子喊道:“妈妈,王府里要抓的女人,刚被萧公子带走。” 老鸨还未说话,底下的一群打手,便立刻追了出去。 萧奉之与赵慕灵坐在马车之中,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大呼:“站住!” 萧奉之掀开帘子往外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居然追来了。再看看怀中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赵慕灵,萧奉之皱起了眉头。 其实,从他们闯入他的房间开始,他就发现这些打手不简单。 他们衣着统一,腰间都挂着黑铁令牌,这东西可不是寻常府邸养得奴才用的起的。再加上,赵慕灵被他们追杀,萧奉之也猜中了十之八九。 所以,萧奉之才没有跟他们硬碰硬,而是选择带着赵慕灵逃走。 可眼下似乎是逃不掉了。 萧奉之突然想到什么,对赶车的车夫道:“往西巷子口拐!” 车夫立刻转弯,朝拥挤的西巷子拐去。这个西巷子人流密集,而且很多岔路口和小胡同,马车虽然进去之后行的慢,却也立刻就与那些人隔开了距离。 那些打手眼看这马车就要消失在眼前,心急如焚。 领头的功夫倒是不弱,立刻施展轻功,跳上了一旁的房顶,然后飞檐走壁追那马车而去。最后在西巷子尾部截住了马车。 他掏出令牌,声音极为严肃道:“我是凌王府的人。奉命通缉要犯,里面的人速速下车,接受检查。” 那马夫不悦道:“你可知道里面坐的是谁?” “行了,既然凌王府的人,那便检查吧。” 萧奉之很快打开了帘子,由马夫搀扶着下了马车。那领头的也不客气,直接上马车上查看。 除了坐的垫子,并无他人。 领头的十分疑惑,于是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就连暗格都打开了,还是没有找到人。 他这才下了车,抱拳道:“打扰公子了,请上车。” 萧奉之温和的回了一礼,上了车。 马车缓缓开动,很快便消失了西巷口。然而,逃过他们的视线没多久,萧奉之便立刻火急火燎的让马夫停车,然后跳下车,急匆匆的绕路往回走。 111 找人 萧奉之在进入西巷子后不久,便把赵慕灵放在了街角一处杂物堆,顺便还扣上了一个竹筐。 可是,当萧奉之赶回去的时候,却发现竹筐滚落一旁,赵慕灵不见了。 萧奉之心急如焚,立刻四处寻找,可惜却一直没有找到赵慕灵的踪迹。彼时,却听到街头巷尾都在传春日宴上发生的一件事。 “凌王家二公子差点被女刺客杀掉,只怕那春日宴的承办老板要吃牢饭了。” “哎,也真是,谁能想到此刻居然会冒充歌女……” …… 萧奉之脚步猛然顿住,他们讨论的应该就是赵慕灵了。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萧奉之两步冲过去,抓住路人问道:“那个女刺客到底刺杀了谁?春日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路人看他一脸狰狞,支支吾吾说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春日宴。 每年三月,京都各个地方都会开始频繁的举办活动。有些是商家为了拉拢顾客,有些是京都名流方便聚会,总之这样的宴会很多。 而最盛大的要数太白楼老板承办的春日宴。这种宴会每年一次,参加的都是王孙公子,富家小姐,而且每一年的春日宴都有一位贵宾压阵。 往年都是凌王府大公子君天泽出席,今年大公子推了,主办发只好请了二公子君天昊。 话分两头,赵慕灵离开墨府之后,便去竹林小筑等尹框。 等了足足七天。 这七天,她走过了他们一起走过的路,找到了他们相处的蛛丝马迹。 可是,纵然他是真实的,可是失约却是真的。 她以为他还会回来,可是没想到,这七天他从未出现过。每过一日,她的失望便多了一分。 她给了自己一个期限,若是这七天,尹框不再出现,那她便忘了他。 七天到了,他果真没来。 赵慕灵便带着所有的失望心酸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更不知道如何凑够去神机营的金子。 就在她失落至极的时候,突然听到太白楼招歌姬,说要承办春日宴。 那领头还说,这次虽然是二公子,却不能怠慢云云。赵慕灵便多问了一嘴:“这二公子,可是凌王府的君天昊?” 那人呵斥:“哪来的野丫头,也敢直呼二公子的名号?” 看来这的是他!赵慕灵立刻堆起笑脸,对那领头的道:“我是来应聘歌姬的。我以前在艳香楼待过,能歌善舞,琴技一绝。” 由于时间太紧,那领头看她长得不错,直接给过了:“行,拿着腰牌进去吧。” …… 太白楼老板,亲自请了一位舞技超群的舞姬,教她们排练歌舞,只是看着这舞姬编排的舞蹈,赵慕灵心生一计。 她对那领舞的女子说:“这种舞蹈的确好看,不过却少了一丝韵味。若想出彩,还需另辟蹊径。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来给你想一招。” 排舞的看着赵慕灵,脸上有鄙夷的神色:“就你,有什么能耐?” 赵慕灵笑了笑说:“人不可貌相嘛,再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春日宴上我们的舞蹈大放异彩,那么你的名声不是传播出去了吗?到时再有人请你,这价格可要翻倍了。” 那舞姬心想,让这丫头试一试也无妨,若是不行给她否了就可以了。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排舞?” 赵慕灵微微一笑,然后开始编排大家的舞步,其实前面大部分都没有改动,只是,最后的时候来了一招仙女献寿,就是手捧鲜花从聚拢的舞女中脱颖而出,直接飞到最尊贵的公子面前,然后把花献上。 出其不意,而且别出心裁。 那舞姬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以留到后面,只是这得需要一些武术功底吧。” 赵慕灵也不避讳,接着又对舞姬道:“姐姐,我想到这个主意,也是想自己出名,以后多赚些钱,倒不如这最后献花的只有我来吧。我是打小在杂耍班讨生活,这仙女献寿对我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那舞姬脸上挂着了然的笑意,她就知道赵慕灵说出这个理由就是在为自己打算,这女人嘛,本来就是吃青春饭的,若是年轻貌美的时候没有火起来,那后面就更没有资本了。 既然她想出风头,那这风头便给了她便是。 那舞姬点了点头道:“这倒没什么,既然是你的主意,那就由你做着最后一步好了。” 赵慕灵高兴极了。这几天编舞也更加用功,老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猜想今年又能赚个金银满钵。 众人都以为赵慕灵之所以这么勤奋,只是想出风头罢了,却没想到,在寿宴当日。她做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从花后拿出一把匕首,直刺君天昊。 君天昊躲闪不及,胳膊上被划了一刀。赵慕灵并不恋战,之后立刻趁人不备,逃之夭夭, 她来到后台想着按原路逃回,没想到君天昊反应也不慢,立刻让人封锁了整个春日宴。赵慕灵无法脱身,穿着这大红的衣服又太过显眼,于是,换上了黑色紧身衣,翻身上了二楼。 赵慕灵看一时逃不掉,便一直躲在阁楼暗处,可是没想到君天昊命人地毯式搜索,一直搜索到了赵慕灵深藏的位置。 赵慕灵看避无可避,只能殊死一搏。好在,她手里还有许多法宝,只是当把他们都迷晕的时候,赵慕灵身上也中了好几刀。 最后勉强闯出了春日宴,直奔艳香楼。 没想到,君天昊的人就像疯狗一样死死咬在身后,若不是碰上萧奉之,只怕赵慕灵就完蛋了。 再后面的事萧奉之便全都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赵慕灵为了给桂嬷嬷报仇,竟会铤而走险。 这个傻丫头! 萧奉之心疼不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她伤了君天昊,明日必会成为整个京都的通缉要犯,若是他不先一步找到她,可能她要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萧奉之越发心急如焚,然后他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奉之。” 112 死亡 萧奉之扭过头,看到夕阳下,一个病态的少女站在那儿。瘦瘦的小脸看起来苍白如纸,大大的眼睛,像闪着星光,只是眼窝却有些深陷。萧奉之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感觉四周的所有风景,都静止了,都模糊成一片茫然的背景,只有,那个人儿站在他面前,是那么的真实可爱。 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仿佛有无数的过往涌过心头,那一刻,萧奉之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看着赵慕灵,萧奉之再也忍不住,扑过去一把,把她拥进了怀中。当抱着她的时候,他才发觉,原来她是那般的瘦弱。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害怕担忧了这么久,终于,她还是回到了他的面前,没有像风一样从他的手中溜走。千言万语都化成了这样一个,深深的拥抱,赵慕灵有些喘不过气,她轻轻推搡着萧奉之,低声道:“你勒的我喘不过气了。” 萧奉之却没有松手,他只是把头埋进她的颈窝,低声说道:“别说话,就让我这样静静的抱着你。”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 那样的深情,连萧奉之自己都没有想到。抱着她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 可是在这一刻,赵慕灵在没有心情,感受萧奉之的深情,因为她觉得浑身酸痛,头晕的厉害,下一秒便晕倒在了萧奉之怀中。 彼时萧奉之才意识到赵慕灵身中有伤,于是急忙打横抱起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个宅子虽然是萧奉之自己买的,可是,却逃不脱宫中某些人的掌控,这里布满了他们的眼线。 萧奉之前脚刚把人带进去,后脚那些眼线,便回去纷纷向自己的主子禀报。 皇宫。御书房。 楚皇正在批阅奏折之时,站在眼前的线人开始一五一十的说道:“那女子的确是,墨北樘将军救下的女子。好像是叫什么赵慕灵的。看萧奉之的样子,似乎很紧张她。” 楚皇握笔的手微微一顿,想起,那天在陵王府的蹴鞠场,墨北樘那般顶撞自己,甚至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救下那个女子,楚皇心头便有一丝不悦,虽然他很忌惮墨北樘,生怕他功高盖主越俎代庖取而代之,但是当墨北樘把虎符交出来那一刻,楚皇几乎有信任了他。 因为他知道,一个真正贪恋权势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把虎符交出来的。 只能说那女子不知道有什么狐媚妖术,竟然让墨北樘为他牺牲一切,如今连越国的萧奉之也对她予取予求,不顾一切,看来,这女子不能小觑啊。 那线人问道:“皇上,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需要动手吗?她现在身受重伤,铲除她易如反掌。” 皇上却摆了摆手,现在不宜打草惊蛇。更何况,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没必要花这个力气去对付一个小丫头。 就算要对付她,也用不着他出手。 既然萧奉之如此贪恋美色,那就让那魅惑人的美人儿好好陪陪他吧。他就不信这两个人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凌王府。 此时的凌王府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君天昊本来受的是轻伤,因为在赵慕灵刺杀他的时候,他本能的一挡,只不过割破了手臂。流血不多,伤口也不深,他觉得并无大碍,于是立刻便派人去搜寻赵慕灵的下落,势必要把她找出来,千刀万剐。 之后,君天昊便在心腹小厮的搀扶下回了凌王府包扎。只是他没想到那匕首中有毒,刚包扎过之后,他只觉得,心口发闷,口中发甜,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刚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一反应让刚刚准备离开的大夫都吓了一跳,于是急忙返回给他诊脉,然而人还没有坐稳,君天昊便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彼时,众人才发觉事态严重,于是急忙请来凌王,只是凌王带着御医过来的时候,君天昊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 只怕连君天昊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死亡来临的这么快,他双眼发直,死死的拉住凌王的手,喊了一声:“爹——” 之后,便直挺挺的咽了气,那是一种死不瞑目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仇恨,带着不甘的眼神。 “昊儿——”凌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他扑到君天昊身上,试图让他拉起,可是人却没有半天反应。 虽然君天昊不是他最心爱的儿子,但是毕竟血浓于水,这个孩子也是他从小培养到大的。如今就这么突然的死了,让凌王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无法承受。 凌王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痛难当,半天回不过神来。 毕竟,春日宴上的事情,君天昊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府中任何一个人。 凌王气急败坏伤心欲绝,只觉得一颗心四分五裂。除了占峰失踪那一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撕碎了一般,他站起来,咆哮道:“究竟是谁干的?谁干的?” 君天昊的贴身小厮立刻跪下道:“禀告王爷,是一个女刺客杀了主子。” 凌王眉头紧紧的拢了起来,沉声问:“女刺客?好好的春日宴为何会有女刺客?” 不过很快他便想起了,蹴鞠场发生的那一幕,那时候君天昊所杀的,不就是卫国余孽吗?只可惜最后的小公主赵慕灵被墨北樘带走了,难道是她找昊儿报仇来了? 似乎回应他一般,君天昊的贴身侍卫立刻说道:“没错,王爷就是被那个卫国余孽刺伤的。” 凌王怒不可遏,立刻道:“快!派兵给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她给找出来!” 凌王府府兵立刻倾巢而出,把赵慕灵的画像贴满了整个京都,甚至挨家挨户的搜查赵慕灵的下落。 萧奉之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夫刚刚给赵慕灵包扎过,并祝福萧奉之好好照顾。 萧奉之送走了大夫,立刻问自己的心腹:“真的?凌王二公子居然死了?” “千真万确!公子,我看着姑娘不能留啊,否则,惹怒了凌王,后果不堪设想。”心腹劝萧奉之,“眼下凌王之怒就如雷霆万钧,只怕皇上也得站在他那边。”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雪儿离开,否则,就是让她去送死。” 那心腹却皱眉道:“公子,你就算把她留在这儿,又能怎么样?若是凌王带兵前来,只怕您也保不住她。” 萧奉之不得不说,心腹说对了,他现在还是别人的阶下囚,有什么能力保护赵慕灵呢。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那心腹又道:“不如,让她送到可以保护她的人身边。” 113 阻拦 萧奉之随意一想,便想到了,那心腹所说之人,没错,就是墨北樘。虽然他现在是一个守门将,但是,就凭他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还有他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就足以保障赵慕灵平安。 想到这里,萧奉之便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为今之计,只有把她送离我身边才能保她平安。”看着赵慕灵熟睡的容颜,萧奉之的心里有诸多的不舍,毕竟才刚刚相聚,就要分别了。 心腹看萧奉之留恋不舍,忍不住催促萧奉之:“公子,还是赶紧让这位姑娘走吧,越耽误的时间长,对他越不利。” 萧奉之知道不能再拖,于是点了点头:“你去备马车,我现在让人给她换件衣服。” 等收拾妥当,萧奉之抱起赵慕灵走了出去。这几步路,对于萧奉之来说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那时候,他便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总有一天,他要强大到所有人都惧怕他。这样,就能保护她,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夜色中,马车缓缓前行。 萧奉之已经提前跟墨北樘通了信,墨北樘也同意让人接过来。只是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马车正通往墨府的路上,突然,被凌王府的府兵拦住了。 “车上的是什么人?下车检查。” 那些府兵很不客气,而且态度强硬。 萧奉之有些不悦,他知道,现在只有自爆身份,才能喝退这些人。于是,他伸出头来,冷冰冰的看着那些人道:“怎么?想要造反吗?本公子前些日子天天去你们凌王府,这几日不去,你们就不认得我的马车了?” 本以为,这些兵蛋子一听威胁必然会放行,没想到,身后却突然传来大公子君天泽的声音:“萧兄的马车,我们怎么会不认得呢?” 那声音很阴冷,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气,似乎要跟他杠到底了。 “我们不但认得这马车,还认识萧公子你。只是,这马车上的人,可不止萧公子一个吧。”萧奉之的心猛的提了起来,他看着君天泽,心里有无数的念头闪过。 君天泽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跟他硬碰硬捞不到好处,倒不如说些软话。说不定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放行了。 于是,萧奉之立刻换上了笑面虎的表情,对君天泽道:“原来是天泽兄啊,咱们俩都这么熟了,你这话里有话的,我怎么听不懂啊?若是天泽兄想要检查,而且这么信不过我,那就随便检查好了。” 其实他心里暗暗的提着一口气,若是君天泽上来检查,赵慕灵避无可避。 而且是要跟他撕破脸了。萧奉之赌的就是他会留有余地,毕竟他是越国太子,不日便要回到越国。 可是没想到,君天泽却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直接朝萧奉之的马车走了过来。 就在他准备上马车的那一刹那,萧奉之一把拦住了他,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他对君天泽道:“大公子,若是你搜不出人,又该当如何呢?” 他在做着最后的抗争,他希望君天泽能改变主意,可是君天泽却歪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既邪魅,又危险:“若是我搜出人,便任凭萧公子处置。”说完,再也不顾萧公子的阻拦,直接闯了进去。当帘子被掀开,赵慕灵的脸就暴露在空气中。 那一刻,君天泽眼中,多了一丝阴狠的杀意。 他立刻高声喝道:“来人,把这女贼给我抓下来。”萧奉之却立刻闪身挡住入口,与他们对峙:“我看谁敢上来。” 那些府兵往日对萧奉之也都熟悉,一时竟被呵斥住了。之后萧奉之又对君天泽道:“大公子,你与我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何必苦苦相逼。” 君天泽却笑了,笑的非常的残忍。他眼神阴冷的看着萧奉之,鼻子一哼道:“今日若是你敢拦我们,便是我君天泽的仇人。这女贼杀了我二弟,现在却又坐在萧公子的马车之中,若是我往深了想,是不是可以说是萧公子指使的呢?” 这话堵得萧奉之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若是再不让开,就是与女贼同伙,甚至会成为幕后之人。君天泽把一个巨大的屎盆子扣在了自己脑袋上,让他不得不让。 可是若是赵慕灵落在他的手里,岂不是九死一生。就在萧奉之为难之际。一个爽朗的声音穿了过过来,带着说不出的霸气。 “我看谁敢动他?” 赵慕灵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墨北樘带着一堆侍卫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眼神灼灼,带着不可一世的神采,仿佛谪仙下凡。 君天泽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眉头也堆成了一个小山。 他看着墨北堂,警告道:“墨北樘,这不关你的事,你若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墨北樘笑了,很随意的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说着,却根本不看他,直接上马车,把赵慕灵抱了下来。转身要走的那一刻,却被君天泽拦住了去路。 他看着墨北樘,声音有些失控:“墨北樘,你知道你抱的是谁吗?她是杀了我二弟的凶手,若是你执意带她走,就是跟我凌王府过不去。” 墨北樘撩起眼皮,带着一丝不屑道:“你想怎么样?” 君天泽强忍住怒气,笑道:“只要你把这女人留下,我就当今天晚上从没见过你。” 墨北樘却笑了起来,十分的嚣张:“我看今天晚上谁敢动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四个字,让萧奉之呆在原地。他没想到墨北樘居然也对赵慕灵…… 那一刻,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萧奉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她觉得这一刻自己,就仿佛一个人肉背景墙,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慕灵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萧奉之觉得十分的屈辱,暗地里他紧紧握紧了拳头。 他告诉自己。要强大起来,把属于他的一切都夺回来。 君天泽显然没想到墨北樘会这么说。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喝道:“墨北樘,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你胆敢这么嚣张,你知不知道后果多严重?” 墨北樘却居高临下的看着君天泽,笑道:“没想到身在京都,你的消息这么不灵通。我想,老王爷回去的时候应该跟你说过,边疆发生战乱的事吧。若是我没有猜错,这朝中能用的武将只有我一个。很快我就会官复原职,甚至,还有远赴边关,你说在这种紧要的关头,皇上是会得罪我还是得罪凌王府呢?” 此话一出,君天泽竟觉得有些站不住,当然,也无法阻拦了。因为他很清楚战事对于楚国的重要性。 只怕皇上也要把他捧在手心里。 君天泽眼睁睁看着墨北樘带着赵慕灵离开,并没有阻拦。 114 败寇 其实回到墨府的时候,赵慕灵就醒了,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墨北樘。 墨北樘对她的情义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的心早已不在,越是跟他在一起,她府负罪感越强。 似乎感觉到怀中的人已经醒了,墨北樘叹了口气:“睡着了吗?既然睡着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吧。这些话,我以前不会说,以后也不会说,你现在只要知道就好。” 墨北樘看着怀中人儿,淡淡道:“我墨北樘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对喜欢的人付出怎么样的代价,都是我墨北樘一人心甘情愿。不需要对方的回报,更不屑于怜悯。所以,你不用有负罪感,只要接受就好。” 赵慕灵的心在那一刻,居然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他是说给她听的,可是她却不能那么坦然接受,纵然是他自愿的,可是她终究是欠了他。 墨北樘顿了片刻,叹了口气,语气也带上了丝丝缕缕的哀求:“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从来都不在乎。我想要的,不过是时时能看见你,时时能保护你,知道你过的快乐无忧便好。哪怕做一辈子的朋友,我亦无憾了。” 赵慕灵觉得头上有灼热的目光,看的她心力交瘁。 她听见他带着疲惫,温柔的问她:“灵儿,别再躲我了,好吗?” 那一瞬,赵慕灵觉得自己简直太差劲了。别人帮了她那么多,可是她不但又躲又逃,根本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赵慕灵闭着眼没有说话,可是轻颤的睫毛却出卖了她的心。 墨北樘把她抱回屋中,刚盖上被子,就听见朱顺在外面叫道:“公子,不好了,凌王府的人把我们墨府包围了。” 墨北樘神色一暗,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完,准备起身离开。 赵慕灵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道:“要不,把我交出去吧。”她咬了咬唇,声音压得极低,“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墨北樘温柔一笑,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我把你带回来,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你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 他轻轻剥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赵慕灵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她总觉得事情没有墨北樘想的那么简单。 墨北樘盛装开门,迎接凌王。 凌王脸色铁青,如同从罗刹地狱而来。今天别说他是墨北樘,就是天王老子,也绝对保不住那个妖女。 “墨北樘,把人交出来。”凌王不想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他的眼神很锐利,很犀利,望着墨北樘就如同一直离弦之箭,让墨北樘避无可避。 墨北樘倒也不再装傻,只是行了一礼,淡淡一笑:“恕难从命。” 凌王眼中的怒火陡然升了起来:“墨北樘,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妨告诉你,今日,我要那妖女为了儿子偿命。若是你执意阻拦,就别怪我出手无情。” “王爷息怒,在下并非想阻拦王爷,而是身为夫妻,本就是荣辱与共,所以,王爷若要杀她,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两人互不相让,战事一触即发。 说实话,墨北樘知道凌王不好对付,更何况凌王还带了这么多的人马,若是硬闯的话,他根本阻拦不住。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搬救兵。 朱顺带着墨北樘的密令,快马加鞭,直奔皇宫。 为今之计,只有请皇上前来,才能压住凌王了。然而,朱顺进宫的时候却受到了阻碍。梁公公以皇上政务繁忙为由,一直拦着朱顺。 墨府这边,却已经到了危险边缘。 凌王看墨北樘执迷不悟,也不再多说,直接下令:“来人,把那个妖女给我搜出来,就地正法。” 墨北樘眼神如刀,紧紧盯着凌王,气势强大。 “我看谁敢踏入我墨府半步!” 凌王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便鱼贯而入,然而,还未进来三米,就被墨北樘直接割喉。就连凌王都没看清他的身形。 那鬼魅的步伐,如移形换影一般,转瞬便让十几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人看到这情形,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 凌王看着依旧如清风朗月般的墨北樘,皱起了眉头:“好俊的功夫。只可惜,你杀的了三百五百,杀得了我王府三千人马吗?” 墨北樘勾唇一笑,当真是风华绝代,自信骄傲:“王爷可以试试。” “冥顽不灵!”凌王眼神一沉,立刻又叫人冲进来。 然而那些人无一例外的成了墨北樘的刀下亡魂。 凌王没想到墨北樘居然这么厉害,自己亲自调教的府兵,在沙场上可谓以一敌十,可是在墨北樘手下,居然连一招都没过,就直接倒下了。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墨北樘这个人,不可小觑。 眼看人马折损过半,凌王抬手,制止大家再进来。而是直接关上了门,摆出一个架势,对墨北樘道:“不愧是战神!今日,就让老夫领教领教你的功夫!” 墨北樘一拱手:“承让!” 凌王便以雷霆之势,直接朝墨北樘攻了过来。墨北樘左躲右闪,并未出招。凌王虽然步步杀招,却也没有捞到半点便宜。当下便有些恼了:“怎么不出手?今日就算老夫死在你的手里,也是愿赌服输!你尽管放马过来!” 那声如洪钟的声音,和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墨北樘不能再让。 他知道,自己再这样,只会激怒凌王。既然是高手过招,就来不得半点马虎。更何况,凌王这话说的很明白,就是两人交战,不管是死是活,与人无尤。 人家都已经拿出这样的气度了,若是自己再这样,就是小家子气了。 想到这里,墨北樘笑道:“好,那我便不客气了。”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黑夜中,时而纠缠,时而分开,动作快如闪电,让人根本看不清双方是怎么出手的。 而且这两团影子,一会儿飞檐走壁,一会儿又在花园追逐,总之十分精彩。 打到最后,两人又回到了前院。 凌王在高空受了墨北樘一掌,直接跌落下来。落在地上,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了胸口。 不过,凌王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他止住后退之势,想要发动进攻,然而,一扭头,一柄剑已经落到了脖子上。 这回是真的败了! 凌王叹了口气,到底是老了,体力和灵活程度都大不如从前了。 不过,凌王也是由衷的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伸手了得,而且一身功夫更是出神入化。他跟他这样年纪的时候,也未必有他功夫好呢。 这世上,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凌王是心服口服。 他果断的闭上眼,豪迈道:“成王败寇,我认了。你动手吧。” 115 值了 墨北樘收回剑,鞠了一躬,很真诚的对凌王道:“晚辈鲁莽,多有得罪,还请凌王见谅。今日之举,实属无奈,还请凌王能放内子一条生路。” 墨北樘一直称呼赵慕灵为自己的妻子,就是想要师出有名,毕竟,只有是自己的枕边人,自己这般不顾一切才说得通。 就在凌王纠结之时,门突然被撞开。君天泽直接冲了过来,跑到凌王身边关切的问:“父王,你还好吗?” “无碍。”凌王摇了摇头。 君天泽脸上带着得意,直接道:“父王,你看谁来了。” 接着就见仪仗进门,之后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楚皇也走了进来,身边跟着梁公公和朱顺。 朱顺进来之后,直接来到了墨北樘身旁,低声道:“我去皇宫的时候,梁公公一直拦着我。后来我看君天泽与皇上一同出来,这才跟着回来了。只怕他们已经恶人先告状了。” 眼下的形势对墨北樘十分不利。 皇上看地上一堆凌王府府兵的尸体,又看了看受伤的凌王,皱了皱眉。梁公公立刻明白皇上的意思,尖着嗓子吩咐:“把这些尸体抬出去。” 外面立刻涌进来一批人,三分钟就把尸体清理的干干净净。 皇上来到凌王身边,询问了一番:“身体可还好?” “多谢皇上关心,臣下一切都好。” 皇上点了点头,这才面向墨北樘,眼神陡然严厉了起来:“墨北樘,把那妖女给交出来。” 墨北樘立刻抱拳跪地,沉声道:“恕难从命!” 四个字一出,楚皇立刻暴怒起来:“墨北樘,你这是要造反!” 君天泽看皇上一直站在他们这边,心中十分高兴,猜测这一回,墨北樘也要完蛋。 墨北樘正如他想的那般,虽然艰难,却还是强说道:“皇上,你们口中的妖女是在下的妻子,在下不能弃她于不顾。如果真的要杀了一个人才能解凌王的心头只恨,那在下愿意把这条命配给凌王。” 楚皇气急,一时不知说什么。 君天泽却提出质疑:“墨北樘,你说那妖女是你的妻子,你们是何事举行的婚礼?可有三媒六聘?你为了保住那妖女,屡次触怒皇上,甚至还要欺君,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君天泽不知道,他这话虽然是针对墨北樘,却让楚皇心里恨不舒服。 毕竟,王府现在如日中天,墨北樘又是国之栋梁,他这般心急火燎的要弄墨北樘,不知道是否还另有目的。 这件事上,凌王府的人表现的越积极,越是让楚皇忌惮。 可君天泽显然忽视了这一点。 “我与内子以天地为证,早已拜过堂,这些都无需告诉外人。”一句话堵的君天泽哑口无言。 就在君天泽以为皇上会直接杀掉墨北樘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若不是边关战乱,朕现在非要你脑袋割下来给凌王赔罪。” 君天泽浑身一震,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若不是边关战乱……这么说,皇上是要留他一条生路了? 不行,绝对不行!现在朝堂上,处处压制凌王府的除了太子党,就是以墨北樘为首的那些老臣,若是扳倒了墨北樘,朝堂上就少了一个劲敌。 想到这里,君天泽又跳了出来:“皇上,难道我二弟就白死了吗?您忘了出宫的时候,您说这次定会给我二弟讨一个公道。” 皇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次的厌恶直接表露了出来。让君天泽一时有些心慌。 “你是怪朕没有杀了墨北樘?” 君天泽慌忙解释:“臣下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那妖女不能放。” 墨北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皇上,大公子所言极是。臣愿意以命抵命。” 这两头逼迫,让楚皇十分为难。 这时,梁公公走了过来,对楚皇道:“皇上,既然墨公子愿意为了妻子揽责,那不妨就成全了他。” 楚皇知道,这梁公公向来是个鬼精灵,他这么说,必有后话:“此话怎讲?” “让凌王打墨公子三拳头,墨公子不能还手,若是三掌之后,此事既往不咎。” 皇上点了点头。 这主意倒是不错,既不偏向谁,也不委屈了谁。 君天泽也破天荒的觉得,梁公公这主意不错,因为若是这三掌都使出全力,墨北樘必死无疑。 然而,皇上却与梁公公对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我看行,不知道双方可有异议?” 墨北樘抱拳:“臣无异议。” 君天泽也道:“全凭皇上安排。” “好,那现在就开始吧。” 君天泽对凌王道:“父王有伤在身,这三掌就让孩儿代劳吧。” 凌王点了点头,一切都交给君天泽处理。 墨北樘在空地上站定,静静的等着。君天泽五指伸开又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墨北樘却丝毫不惧,甚至还坦然的闭上了眼。 君天泽的拳头带着雷霆之势,破空而去。 一拳砸在墨北樘的胸口,直接把他打退了两步,吐出了一大口血。 墨北樘缓了半天才缓过气,他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稳稳站定,大声道:“再来!” 君天泽嘴角划过一丝阴狠的笑意,这次出拳更快更狠,打在墨北樘的肚子上,直接把墨北樘打趴下了。 墨北樘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朱顺心疼的跑过去,不断的摇晃墨北樘,低声唤道:“公子,公子……”好半天,墨北樘才睁开眼,嗝出一滩血。 朱顺把墨北樘扶起来,墨北樘嘴角的血居然都没有停过,一直不断的往下流。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坠,站也站不稳。朱顺忍不住道:“公子,不如……” 墨北樘直接伸手制止他,抬头看向君天泽,眼中是越挫越勇的坚韧。他开口,带血的口腔看起来狰狞可怖:“再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身影从里面飞奔而出,他看见赵慕灵冲过来挡在他面前,对君天泽道:“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墨北樘却艰难的扳住赵慕灵的肩膀,把她推到后面,虚弱道:“还有最后一拳,来啊。” 赵慕灵抱住墨北樘,带着哭腔道:“不行,不能再打了,否则,你会死的。”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掉,小脸皱在一起,却仍旧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是她眼中的心疼是真的,她眼里的关怀也是真的。 那一刻,墨北樘觉得,为她死了也值了。 116 重伤 “灵儿,别哭。”墨北樘伸出带血的手,轻轻的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水,无限温柔的说,“我不会有事的。” 赵慕灵却咬住唇,拼命忍着哭腔,用力摇了摇头。 君天泽下手狠辣,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他怎么会没事? 看着墨北樘为她几乎豁出性命,赵慕灵恨不得快要死的是她。 “阿墨,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赵慕灵看着他的眼睛,无比坚决道,“我不能再这么自私……” 然而,墨北樘却心意已决。他扭头,看了朱顺一眼。 朱顺立刻明白墨北樘的意思,走上来,对赵慕灵道:“赵姑娘,您还是让开吧。”自从上次赵慕灵不辞而别,墨北樘差点把朱顺赶出墨府。如今,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赵慕灵的不是。 虽然心里对她诸多厌恶,却还是依着墨北樘的意思上前去拉赵慕灵。 赵慕灵也是个倔脾气,死活不起身。 墨北樘便给了朱顺使了一个眼色,朱顺利落的出手,赵慕灵便晕了过去。 “把她带走吧。”墨北樘亲眼看着朱顺把赵慕灵带入内院,这才放心。 这场的人一直默默的看着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从墨北樘看赵慕灵的眼神,就能看出他有多爱她。 楚皇不由得叹了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墨北樘回过神,淡淡开口:“来吧。” 君天泽看着已经直不起身子的墨北樘,嘴角划过一丝狞笑。 最后一拳,他保证送墨北樘上西天。 “墨北樘,你这身子骨还行吗?万一我不小心失了手,可怎么办?”君天泽悄悄在五指之间藏了银针,这银针上沾染剧毒,就算拳头打不死他,他也得死。 墨北樘却坦然一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若是我死了,便抵了二公子的命,倒也无妨。” 凌王看墨北樘光明磊落,是生死与度外,那份胆量和气魄,着实让人佩服。当下便有些于心不忍。 然而,君天泽却已大笑了起来:“不亏是战神,果然够男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五指成拳,毫不留情的朝墨北樘胸口砸去…… “嗤——” 墨北樘直接从嘴里喷出一大口血,与之前的血流如注不同,这次几乎把五脏六腑都挤爆了。 他踉跄了两步,轰然倒地。 朱顺安顿好赵慕灵出来,正看到墨北樘倒地的那一幕,于是,立刻上前哭喊起来:“公子,公子,你醒醒……” 可这一次,墨北樘却再也没有醒来。整个人双目紧闭,满脸血污,仿佛死了一般。 楚皇看到这血腥的一幕,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再看君天泽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丝凌厉和戒备。 他之前说了,边疆正乱,正是用人之际,也暗示了许多,可是最后君天泽依旧选择了下死手。可见在他心里,党派之争竟比国家大事还要重。 君天泽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完全忘了楚皇就在一旁。 “凌王,现在二公子的事,可算了结了?” 楚皇的语气明显比之前要严肃和疏离,哪有兄弟之间的半分亲昵。 凌王自然也听了出来,立刻道:“自是了结了。” “好。那以后,别让朕再听到关于此事的私怨。若是凌王府的人再滋扰墨北樘与其妻子,我第一个拿你们是问。” “是。”凌王急忙抱拳行礼。君天泽看皇上脸色有薄怒,也不敢造次,跟着跪下。 楚皇却懒得再待在这儿,甩袖离开了。 走到门口,却顿住脚,扭头道:“怎么?王府的人还留在这儿看人死了没有吗?” 这话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凌王与君天泽急忙带人跟在后面,楚皇这才离开。只是,回宫的路上,楚皇却支着头,一脸愁容的唤梁公公:“你说墨北樘真没事吗?看他那副样子,没死也剩一口气了吧。” 梁公公笑道:“墨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这点伤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更何况,他身上有黄色御赐的黄金软甲。就算伤的不轻,但肯定能护住心脉。” 楚皇却仍旧不放心,梁公公便又道:“如果皇上担忧,那奴才让人悄悄送过去一瓶十全大补丸。” 楚皇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鲁国公送的红莲,不是制成凝神丸了吗?再给他带过去一粒。” “是。”梁公公立刻领命去了。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能在楚皇身边混的如鱼得水,凭借的就是这颗七窍玲珑心。 对于楚皇的一言一行,一句话一个眼神,他都能准确的分析出代表什么意思。 包括墨北樘在楚皇心目中的位置。 只要墨北樘没有谋反之心,那么对楚皇来说,就是左膀右臂,是不可或缺的良将。 他绝对不会让墨北樘这么死去。 墨府。 墨北樘被朱顺带回去,立刻请了京都最好的郎中来看。然而,郎中一扒衣服却看到墨北樘金丝软甲上插着一枚银针。这银针就在心口的位置,想必是君天泽出手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而且银针头上泛黑,显然沾着毒液。幸好这金丝软甲足够坚硬,并没有刺穿。 只是,纵然没有中毒,墨北樘的病情依旧不容乐观。 郎中把了把脉,却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受了极重的内伤,五脏六腑全部震裂,内出血十分严重。老夫可以勉强止血,可是受损的经脉脏腑却会慢慢的导致整个人身体衰竭……” 朱顺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公子打过那么多仗,受过那么多伤,好几次死里逃生,这一次怎么会这么严重?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公子。他一定还有救的。” 郎中却不敢正视朱顺的眼睛,只叹了口气:“老夫尽力而为。” 就在这时,梁公公拿来了补药。朱顺如同找到了救星,急忙问:“有了这些灵丹妙药,我们家公子……” 郎中似乎并不想让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淡淡道:“就算有补药,也只是能多延续个十天半月,却是治标不治本啊。” 刚刚还眼睛放光的朱顺听到这里,彻底绝望了。 117 鬼啊 赵慕灵在门外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站都站不住,身子不由得往后一跌。撞碎了廊下的花盆。 朱顺听到动静,就忙开门。 当看到赵慕灵失魂的站在门外,他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们家公子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到底还要惹多少麻烦?是不是把我们家公子害死了,你才满意?” 赵慕灵咬住唇,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无助的摇了摇头,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有选择,她宁愿当在床上被宣判死刑的人是她! 郎中开了药方,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看到剑拔弩张的朱顺,便劝慰道:“如今这个情形,怪谁都没用。还是早早准备后事吧。” 朱顺听到这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那样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可是在这一刻,居然哭的像个孩子。 赵慕灵半天回不过神,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样分神俊朗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他不是战神吗?战神是不会死的。 赵慕灵没办法接受这突然起来的打击,整个人都傻了。 郎中摇了摇头,背着药箱离开。 赵慕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过了过去,扯住郎中的袖子问道:“大夫,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常言道,医者父母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这……” 郎中十分为难,不过,他灵光一闪,到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老夫虽然医术不精,但也敢用项上人头保证,整个京都的郎中也难救他的性命。不过,这梅岭一带倒有一位医仙,或许……”说到这里,那郎中又立刻摇了摇头,“算了,你就当老夫什么都没说吧。” 赵慕灵听出了一丝生机,哪里肯放过他,死死抓住他的袖子哀求:“你就告诉我吧,哪怕他真是天上的神仙,我们也有办法把他请出来。” 那郎中叹了口气:“倒不是老夫不愿意说,而是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还是个怪人,就算你们找到他,他也未必会替你们医治。更何况,此去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往,病人未必能撑得住。” “那我就带着阿墨一起去。”赵慕灵知道这郎中所言非虚,而且现实只会更严峻,可是,她别无选择。而且,这是唯一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大夫,请问,阿墨最长可以撑多久?” 大夫想了想,很严谨的说道:“之前我推算的是十天半月,如今有了皇上御赐的补药,兴许能撑上两个月。” 赵慕灵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足够了。” ……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朱顺在前面驾车,赵慕灵与墨北樘坐在车厢内。 三个人一路上都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此次出门,没有毕生的把握。 若是医仙没找到,那么墨北樘只有死路一条。 墨北樘这些时日,睡得时间多,醒的时候少,当他得知要带他去梅岭找医仙的时候,只是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愿意尊重赵慕灵的意见。只要她愿意,他便会默默喷着。 更何况,能与她一起,他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这一路走了整整七天,才到了梅岭山下的小镇。只是,颠簸了一路,马有些拉稀,车轱辘也坏了。 偏偏傍晚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幸好晚间到了镇上,否则,又要在路上夜宿了。朱顺赶着马车,勉强往前走着,可屋漏偏早连阴雨。本就快散架的马车居然陷进了一个泥坑里,不管朱顺如何挥马鞭,车轮就是出不来。 赵慕灵看着往里面渗雨的车壁,撩起帘子对朱顺道:“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让客栈里面的人帮忙推车吧。” 朱顺看那马瘦的没力气,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好,我来扶公子。”朱顺进来,赵慕灵已经给墨北樘裹上了厚厚的衣服。她拿起蓑衣和斗笠,对朱顺道:“你穿上这个,我在旁边打伞。” 此次出来的急,很多东西都准备的不全。雨具只有这一份,朱顺看了赵慕灵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接过来穿上,这才扶墨北樘出来。 赵慕灵生怕墨北樘淋雨,在后面直接便把伞撑开,举到了墨北樘的头上。她自己则全完暴露在雨中,很快,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 赵慕灵却恍若未觉,跳下马车,搀着墨北樘另外一个胳膊。便深一脚浅一脚的随着朱顺的脚步往前走。 可是,当他们真正进入小镇,才发觉出不寻常。 这个镇子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而且家家户户关门闭窗,没有丝毫的亮光。赵慕灵率先看到一个写着“肆”的客栈,于是,三人便急忙走了过去。 可是,不管如何拍门,就是无人应声。 他们去了第二家,第三家,都是如此。赵慕灵不禁疑惑:“难道这个镇子没有人吗?” 朱顺到底是个老江湖,他四下看了看,沉声道:“有人。” “你怎么知道?”赵慕灵奇怪,一路行来,她连半个人声都没听到。 “你看那屋前的炊具,都是黑的,说明主人经常使用,被烟熏的。”朱顺又指着斜向上的旗子,“这客栈应该也是经常营业,不然旗子不会这么新。还有这门框,有油污,说明来来往往吃饭的人多。再看这门槛,有破损的痕迹,说明进出的人总是踢到。” 赵慕灵听了,由衷的点了点头,果然是有江湖阅历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破绽。 可是,赵慕灵就更加疑惑了:“那为什么,他们都不开门呢?这镇子挺大的,难道大家都商量好,晚上集体不点灯,不说话,不开门吗?” “这个只有问问里面的人才知道了。”朱顺刚才就已经有了计策。 既然软的不行,那他只好来硬的了。 赵慕灵还未反应过来,朱顺便把墨北樘推给她,然后一脚踹向了身后的木门。 赵慕灵不仅蹙眉:“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们总不能再外面过夜吧。”朱顺一边踹门,一边说,“雨夜这么凉,就算我们可以,公子也受不了。” 一提到墨北樘,赵慕灵就什么也不说了。 朱顺又踹了几下,终于把门板踹翻了。只是,门板倒进去之后,砸了两个人。还有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喊“鬼呀”,一边往楼上跑。 这下,别说赵慕灵,就是朱顺都懵了。 他难道看起来很像鬼吗? 118 雨夜 朱顺走进去,把门板扶起来,才算解救了被压的两个人。 只是,他刚问了一句:“你们这里还有空房吗?”下面那两个人,便吓得魂飞魄散,不断的往后爬。好像朱顺会吃人似的。 看他们实在是太恐惧,连句囫囵话都说不了,朱顺十分无语。只好回来接墨北樘和赵慕灵进来。 赵慕灵有些抱歉的走过去,蹲下去,掏出几粒碎银,伸到他们面前:“实在是抱歉,我的朋友身上有伤,必须要找个地方住下。所以才会冒犯,不过,你们放心,房钱我们出双倍。” 那两人,看赵慕灵眉目清秀,又带着笑,声音还很温柔,这七魂六魄才算归位。 其中一个颤巍巍的问:“你们,你们是谁?” 朱顺等得烦了,立刻凑过来说:“我们是外乡人。” 两人猛地看到一脸凶神恶煞的朱顺,又吓得尖叫起来。 赵慕灵十分无语的瞪了朱顺一眼:“你先扶着公子等一下,别把人吓坏的。” 朱顺虽然嘴上哼哼:“怎么胆子比兔子还小。”不过,还是听话的扶着墨北樘站在了后面。 赵慕灵这才回过头,脸上挂着极为和善的笑容,对两人道:“我们是从京都来的。” 这两人接触了赵慕灵,发现她并不可怕,也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这才大了胆子,问:“你们大老远,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镇子做什么?” 刚问完,另外一个人便使劲儿扯了扯他的衣服。 两人神色之间,似乎在隐瞒什么事。 赵慕灵看了墨北樘一眼,这才道:“听说梅岭一带有位医术高超的神医,我们是为了给兄长看病。” 两人听了,互相看了看,也没说什么,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只是,还未站稳,便听到楼上传来“哐当”一声,似乎是谁不小心踢翻了凳子。 赵慕灵往上看,立刻有几个脑袋缩了回去。 朱顺等得不耐烦了,又走过来,嚷嚷道:“现在能让我们住宿了吧。我们家公子衣服还湿着呢。” 楼下这两个人便扯着嗓子对楼上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赶紧去收拾两件客饭出来。对了,再烧一盆惹谁给公子换洗。” 说完,他又警惕的看了一眼朱顺,脸上挂上了市侩的嘴脸,笑道:“我本店的掌柜,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掌柜的给另外一个人递了一个眼色,那人便领着三人往楼上去:“客官楼这边请。” 朱顺二话不说,架着墨北樘当先走了过去,赵慕灵在后面扶着,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这里的人好像藏着什么事,眼神之间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进了房间,赵慕灵安顿好墨北樘,准备离开,朱顺突然道:“今天晚上只怕没那么容易过去。你小心一些。” 被朱顺一提醒,赵慕灵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难道他也觉得不妥? “嗯,你照顾好阿墨。”赵慕灵跟着桂嬷嬷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个怕事的主儿。她出门之后,从袖口掏出一根线绑在了门上,一直与自己的门连通。 之后,又在门栓上挂上了两个铜铃,这才安心上床。 只是,刚熄了灯,赵慕灵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又心生一计……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常。 瓢泼大雨下个没完,雷声阵阵,闪电肆虐,风刮得树枝哗啦啦响。 屋外疾风骤雨越发衬的屋内安静的异常。 前半夜一切都相安无事,然而,三更一过,朱顺与赵慕灵的门同时出现的异动。 闪电亮起的瞬间,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就插在门缝上,一点一点的挪动门栓。朱顺警觉的睁开眼,然后在夜色中翻身而起,来到了门口。 而赵慕灵的屋子则一片寂静。 朱顺眼神锐利,紧紧盯着门。 门栓被顶出,门被轻轻推开,两个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朱顺二话不说,一脚一个直接把两个人踹的四仰八叉倒在走廊里。 这一脚踹的实在是高,正中心窝,两个人除了嗷嗷叫痛,半天爬不起来。 朱顺走出去,冷冷的看着两人,喝问:“说,谁派你们来的?” 话音未落,隔壁也传来了惨叫声。 朱顺急忙去看,发现大门敞开,屋里两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赵姑娘,你还好吗?”朱顺有些担忧。 “呼”赵慕灵扇了扇火折子,点上了灯。室内顿时亮了起来。之间赵慕灵静静的站在那儿,鄙视的看着两个人,对朱顺道:“你放心,就这两个饭桶,还不是我的对手。” 朱顺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赵慕灵看到那两个人,不由得“咦”了一声:“这两个不是掌柜的和店小二吗?” 朱顺一看还真是,他们被门板砸的伤还在呢。 这两个伙同店里的其他小二半夜跑他们房间到底想干什么? 朱顺变得十分严肃,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恐吓道:“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若是不说,我直接让你见阎王。” 本以为那掌柜的会嘴硬,没想到,他捂着眼睛“哇哇”叫道:“我说,我全说。只要你们把解药给我。” 朱顺疑惑的看了赵慕灵一眼,赵慕灵拿着手里的袋子晃了晃:“这可是我出入江湖的法宝。”说完,神秘一笑,对那掌柜的道:“你们两个快点说,若是有半句谎话,这辈子就别想看见太阳了。” 店小二一听,也忙不迭的跪下磕头:“姑奶奶饶命,大爷饶命,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这个镇子……被诅咒了。” “诅咒?”赵慕灵与朱顺异口同声的说道。 脸上更是惊讶极了,他们听说过诅咒,可是一个镇子都被诅咒还真是闻所未闻。 “二位有所不知,我们这个镇子人很多,也算繁华热闹。可是前年突然来了一个疯子,说我们这镇子是阎王爷看中的风水宝地,这里的人都要下地府做小鬼。”店小二说起来的时候,还浑身发抖,“本以为不过是疯子之言,谁都没当回事。可是那疯子消失之后,镇子每天晚上都会死人。” 掌柜的也附和道:“他说的句句属实,而且那人死状惨烈,都是被人吸干了血挂在梁上。还有人亲眼见过阎王爷吸血的场面,据说恐怖极了。也就是从那之后,每天晚上没有一个人敢出门,所有人都窝在自己家里,不敢出声,生怕被阎王爷看见了。” 赵慕灵听着这血腥的故事,有些不忍的皱了皱眉:“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搬出去呢?” 掌柜的叹了口气:“谁想留下来等死呢?可是,但凡打算离开的人,不是突然死于非命,就是在路上被杀。所以,大家就更不敢走了。否则,死的更快。” 119 阎王 朱顺问道:“那你们晚上为何要偷偷闯入我们的房间?” 掌柜的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说了:“后来我们发现,若是晚上把死人送到梅岭入口,当晚就不会再有人送命。所以,我们便……”说到这里,掌柜的有些说不下去。 朱顺与赵慕灵也明白了,他们的动机。 原来他们是想让他们三个杀了,这样就能多活几日了。 真不知道他们是聪明还是愚蠢。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鬼怪。就算有,也绝对不可能每天晚上要人命。 所以,如果不是鬼怪,那就一定是人为。 朱顺看了赵慕灵一眼,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心思。 “既然你们已经坦白,我们也说话算数,自然不会要你们的命。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帮你们破了这镇子所谓的吸血诅咒。” 掌柜的与店小二喜出望外,趁机赶紧说:“那个,我们的解药……” 赵慕灵“噗嗤”一声笑了:“辣椒面而已,去洗洗就好了。” 这下不仅掌柜的和店小二,就连朱顺都对赵慕灵刮目相看。这扮猪吃老虎的招数还真厉害。 几人走了之后,赵慕灵转头看着朱顺道:“我听他们这话,总觉得那个所谓的阎王很厉害,你有几分把握?” 朱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总要试一试吧。” 赵慕灵陷入了沉思,说实话,她不是很想多管闲事,因为墨北樘跟着,若是再出什么事,她真要内疚死了。可是也不能不管这个镇子的人,毕竟多耽误一天,就多死一个人。 屋内很安静,朱顺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可是看到赵慕灵似乎在为他担忧,他的心里倒有了一丝暖意。 其实,一开始他是很讨厌赵慕灵的。 可是一路行来,他发现这个丫头真的很不错,到现在为止,他突然有些理解,自己的公子为何会为她豁出一切了。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窗户响动的声音,朱顺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立刻便赶回屋中,可是,墨北樘已经不见了。 赵慕灵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铺,当即便急的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阿墨肯定是被阎王掳走了。” 朱顺二话不说,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试图去追……可是他不管是往左往右,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 墨北樘就这么活生生的消失了。 从他听到声音,到回到屋子,不过在片刻之间,那个带走墨北樘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轻功居然这么厉害。 朱顺想起刚才自己的说话,越发陷入了恐慌。 他原以为这镇子上多是一些平民百姓,稍微遇到一个厉害的高手,就觉得受到了诅咒。可是如今看来,那人的功夫不在他之下。 不,准确的说,他根本就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连人影都没看到。 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墨北樘感觉脖颈上一痛,悠悠醒了过来。正看到一个狰狞恐怖的脸趴在身侧,不过,很快,她便松开嘴,干呕起来。 “你的血……怎么一点都不新鲜!” 一路来,墨北樘都是沉睡的时候多,醒来的时候少。晚上在卧房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关于阎王的事。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阎王? 墨北樘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此人身材瘦小,却裹着一个巨大的黑披风,整个身子都藏在这披风之内,让人看不清身材。至于这张脸,却惨白惨白的,一张唇反而血红血红的。眼睛很大,可是眼窝深陷,仿佛几天没睡觉,周围都是青黑的眼袋。 头发乱糟糟的,像顶着一头鸡窝。 他不觉得怕,反而笑了起来:“我已是将死之人,五脏六腑的血液供给都极为缓慢,血液自然不如一般的青壮年新鲜了。” 阎王看见他在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凡看见她的人,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就是大喊救命,每次他吸血的时候,看到那一张张惊恐的脸,她都觉得快乐极了。 可是此人见了她的真面目,不但不害怕,还笑了。 他的笑容很干净,很温暖,仿佛三月的暖阳,直照到人心里。阎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很生气。 他走过来,逼视墨北樘,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墨北樘笑意渐深,“我觉得你的样子,还蛮独特。” 独特?阎王抓狂了,这世上还没有人这么评价他。他独特吗?他这叫邪恶,他这叫恐怖!没有人敢这么轻视他! 阎王一把揪住墨北樘的衣领,喝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吸干你的血,让你变成干尸!” 墨北樘眼中却又光华闪过,他淡然道:“那我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好,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怕死的人!”阎王说着,朝他脖颈大动脉咬去。 只是,还未靠近,阎王便觉得浑身痒得厉害,于是用手去抓,可是越抓越痒,最后痒的倒在地上,到处打滚。 墨北樘这才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也变得冷峻起来:“你为何要吸人血?” 阎王彼时才明白,自己刚才情敌,中了别人的招了。 于是,气恼道:“要杀就杀,费什么话!” “杀人偿命,你死不足惜。只是,我却不会这么便宜了你。”墨北樘三下五除二,就用山间的藤枝把阎王捆了个结实。 可阎王眼中却没有丝毫惧意,甚至还带着三分狡黠。 墨北樘带着他离开山洞,才明白他为何会有那样的表情。因为这山洞之外是一望无际的深林,且瘴气弥漫,不辨方向。 若非经常出入,只怕很难走出去。 这也是阎王为何会有恃无恐的原因。他应该一早就想到了,就算墨北樘抓了他,也绝不可能离开他的老巢。 只要他不杀他,那他就有办法脱身。 “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指一条路啊?”阎王语气戏谑,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毕竟在阎王眼里,墨北樘就是一个废物,最多会用电小伎俩而已。 墨北樘四下看了看,然后又捏了捏地上的土,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不必了。” 120 掳走 朱顺与赵慕灵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积极的想办法,没想到,天刚擦亮,便听到外面脑闹哄哄。 店小二在屋里叫:“那不是昨夜入住咱们店里的公子吗?他怎么牵了一条怪物。” 在众人的围观和议论声中,阎王不断的龇牙咧嘴,吓唬众人。墨北樘却很坦然的往前走,昨夜下了一场雨,山路很泥泞,他的衣摆和鞋子上沾的都是泥,却丝毫不显狼狈。阎王就惨了,本来就脏兮兮的,加上这浑身的泥点子,就像是从地里跑出去的牛犊子。 赵慕灵与朱顺闻声跑出来的时候,看到墨北樘自然的走在前面,手里握着一根青藤,而青藤另一头是捆的像粽子似的东西。这东西模样怪异,说是人吧,却无一处人样,说不是人吧,偏生又长着两条腿。 “阿墨,你怎么样?没事吧?”赵慕灵急忙跑了过去,拉住墨北樘前前后后的看。 朱顺则面色沉重的走了过来,抱拳跪地:“属下护主不利,请公子责罚。” “这阎王轻功了得,你不是对手。”墨北樘笑了笑,“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赵慕灵这才问出了心底的疑问:“难道,这个就是一到晚上就喝人血的活阎王?” 墨北樘点了点头:“不错。” 朱顺道:“公子,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弄得整个镇子人心惶惶,如今自然要还大家一个公道。”说到这里,墨北樘便示意朱顺把真相告诉大家。 朱顺依言而行,并把阎王大街示众。 众人听了义愤填膺,纷纷要求把阎王烧死! 墨北樘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静静的看着众人搭了台子,弄了火刑架。就在几人等待的时候,一时没说话的阎王,突然对墨北樘道:“嘿,老兄,我看你这身子也撑不了多久了。实话告诉你,我有个师兄,是这梅岭有名的神医,你若是放了我,我便让他治你的病如何?” 墨北樘不为所动:“生死有命,我认了。” 阎王吃瘪,却仍不放弃,转而对赵慕灵道:“小姑娘,这位是你的爱郎吧?你真的忍心看他去死?你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神医吗?我不仅知道神医在哪儿,还能让他出手相救,你真的不动心?” 说不动心是假的,赵慕灵果然忍不住问:“那神医当真是你的师兄?” 阎王看有戏,立刻赌咒发誓:“我若是有半句谎话,不得好死。” 赵慕灵有些纠结,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去梅岭找人,可是之前她问过掌柜的和店小二,他们都说,梅岭神医,只闻其名,没见过其人。就连常年在梅岭采药,打猎的都没见过。这更让赵慕灵觉得灰心。 眼看墨北樘的病情一天天恶化,她不能再等了。 “上火刑架!”不远处传来村民的吆喝。 阎王便又加了把劲儿:“机会只有一次,姑娘,你可要想清楚。” 在这个空档,赵慕灵也来不及多想,立刻拿匕首把阎王身上的青藤砍断了。 一瞬间,那阎王挣脱束缚,一把揽住赵慕灵的腰飞到了屋顶。动作快如闪电,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哈哈大笑道:“多谢相救,美妞,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说完,又对下面的人道:“今天晚上,本阎王高兴,要享用三个祭品,你们都洗干净了等着我。” 墨北樘心急如焚,想要去追,可那阎王一眨眼就消失了。 墨北樘追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吐了一大口血。 朱顺急忙扶住墨北樘,皱眉道:“公子,你别急,听那阎王的意思,应该不会要了赵姑娘的命。” 不要她的命,不代表不会动她啊。 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被掳走,还不得吓死啊。 他能不急吗?墨北樘只觉得两眼发昏,却强撑着道:“我知道那阎王的老巢在哪儿,快,现在就去。” “是。” 朱顺与墨北樘一同赶到那山洞的时候,却发现阎王并未有回这里。 看来,他也想到,他们可能会找到这里,所以才故意没有回来。 朱顺忍不住道:“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那阎王会带赵姑娘去哪儿呢?” 墨北樘脑子飞速旋转,却仍是毫无头绪。 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束手无策的无助感。 林间。 阎王带着赵慕灵在树林间穿梭,速度快的,赵慕灵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不知道飞了多久,阎王停落在一颗大树上休息。 赵慕灵觉得脑袋晕晕的,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小娘子,你若不抱紧我,可要掉下去的。到时候缺胳膊断腿,可没人要了。”阎王贪婪的看着她,枯树枝的手,忍不住去摸赵慕灵的脸。 赵慕灵别开了,不悦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早就说了吗?我要娶你为妻。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活阎王丝毫不掩饰。 赵慕灵却觉得恶心极了,不过,她也知道,现在硬来无异于找死,跟他虚与委蛇才行。不过,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恭顺,否则,还不真的被他吃干抹净。 想到此处,赵慕灵又没好气的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回你的老巢吗?” “我的老巢已经漏底了,自然不能去。”阎王笑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现在就抢个宅子。以后奴仆三千,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赵慕灵疑惑:“抢?怎么抢?” “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阎王休息了片刻,已经恢复了体力,立刻又带着赵慕灵往前飞去。 出了林子,是一个山涧,这山涧似乎一直有人打理,这一山一石,一花一草,一个瀑布一条溪流,都仿佛一副画。 更神奇的是,水中有天鹅,天上有白鹭,就连这山庄的外部结构都如神仙府邸。 可见,选择在这里隐居的人定是一位逃犯脱俗的世外高人。 难道这阎王要杀了这庄子的主人,取而代之吗? 赵慕灵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活阎王是不要命了。不过,脸上却一副欣喜的模样:“哇,这地方真好,如果能一辈子住在这里就好了。” 阎王看赵慕灵高兴,仿佛被鼓励了一般,哼笑道:“放心,不出一炷香,我就让这里的主子换人!” 121 再见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赵慕灵忍不住问。 “你们不是一直想找梅岭医仙吗?这就是那老东西的住所。人家叫他医仙,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居然弄什么仙山福地。” 阎王嘴里尽是不屑,赵慕灵的心里却十分震惊,她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地方这么隐蔽,若非有阎王,只怕他们三人很难找到医仙。 真是时也命也。 赵慕灵心中激动不已,嘴上却道:“你杀人总不能带上我吧。要不,我扮成这宅子里的婢女,等你功成之后,再来寻我。” 阎王没想到赵慕灵如此乖觉,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听话?” “我自然是有私心的。一来,这里如此偏僻,我也逃不掉,跟着你是最好的选择。二来,等你成了这宅子的主人,也好寻里面的神丹妙药医治我的朋友。” 赵慕灵开诚布公,阎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笑道:“好,我现在就抓个婢女。” 说着,他便俯冲而下,直接抓了一个婢女上来,吸干了血,然后剥了衣服,把她扔到了宅子外面。 赵慕灵亲眼看到如此残忍的一幕,忍不住想呕吐,却强忍住了。 她换上衣服之后,便跟着阎王潜入了宅子之中。阎王轻功极好,这里又地处偏僻,所以并无人发现。 “那我现在就去找那老不死的去了。”阎王交代了两句,眨眼便消失了。 赵慕灵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嘴角摸过一丝淡笑。她刚才不过是缓兵之计,眼下没有了阎王的控制,她说不定能在这宅子里见到医仙本人。 到时候,她把阎王供出,不但卖给了医仙一个人情,还能替天行道。一举两得。 更重要的是,她要求医仙医治墨北樘。 赵慕灵顺着小路往里走,突然看见廊下两个婢女朝这边走了过来。赵慕灵一时情急,便躲在了灌木后面。 只听那两个婢女,便走边聊:“咱们家主上,向来是清心寡欲不善交际,没想到竟与那位公子如此投缘。” “是啊,人人都说我们主上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可与那位公子,我看相处的挺好啊。” 婢女说到那位公子的时候,忍不住两颊绯红,不好意思道,“那位公子长得可真像画中走下来的人,别说咱们主上,就府上三千婢女,哪一个不是对他倾慕不已?” 听她这么说,另一个婢女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可那位公子连看都不看咱们一眼,只怕没机会了。” “咱们是没机会了,可姬姐姐却是势在必得,听说刚才……” 那婢女声音小了下去,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廊下。 赵慕灵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来这医仙有客到访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想必也不是凡人。 赵慕灵顺着她们过来的方向往前走,越往前,遇见的婢女越多,好在她们也没怎么注意赵慕灵,只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很神秘的样子。 一直走到一处单独的阁楼,才见穿着更加气派的婢女出来。可见这阁楼里住的人,定是身份尊贵之人。 赵慕灵不敢贸然打听,生怕漏了马脚。她等人慢慢散尽了,便悄悄的摸上了阁楼。 只是,刚走到二楼,便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惊呼,接着门被踹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飞了出来。 摔在地上,还滚了两圈,看着都疼。 她趴在地上半天没起身,歇了半刻,好不容易撑起上身,就看到一旁站着的赵慕灵。 自己出了这么大的糗被人看见,那女人十分气恼,立刻喝道:“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赵慕灵急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发现她不仅衣服湿了,脸上也红红的,好像还有五个指头印。 心中猜测,她估计是美伺候好主子被打了。 只是再看她身上穿的,与赵慕灵之前见的所有婢女都不一样,最低等的婢女穿的都是青色的纱衣,很简单,没有任何的装饰。中等婢女,穿的是青白相间的衣服,不仅头上佩戴珠钗,就连腰间也都有一些装饰。 再看眼前这女子,气质出众,身材高挑,穿的是纯白的衣服,首饰不多,却一看就价值连城。与之前那些婢女有极大的差别。 可见,这女子的身份更加显赫,不是管事的,就是主人的心腹。 那么她能伺候的……岂不就是医仙本人! 想到这里,赵慕灵立刻停住脚步,一拍脑袋道:“姐姐,我突然想起,主上让我去拿点东西。我就先不陪你了。”说着,掉转头就走。 那白衣女子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主上让你拿东西?” “对呀。”赵慕灵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很坦然的说,“主上亲自吩咐的。”说完,逃也是的往阁楼走。 那白衣女子却仿佛洞悉了她一般,笑的愈加放肆,指着阁楼道:“是你那里拿东西?” “没错。” 赵慕灵原以为她还有后话,没想到,她只淡淡道:“好,去吧。” 便站在那儿,看着赵慕灵快速推门走了进去。眼中闪着冷凝的光,似乎等待她横着出来。 赵慕灵是真怕那姑娘再问什么问题,她怕自己多说两句就露馅了。所以,还是先进门再说。 没想到,门也没锁,她便蹑手蹑脚的往前走。 这个屋子极大,而且被主人装饰的一步一景,看起来别有洞天。赵慕灵在这纱幔间迷迷糊糊的走,一直都到最里面,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只是,隔着重重帷幕,她有些看不清。 不过,她心里是极高兴的,因为一切都跟她想的一样顺利。哪怕唐突了医仙,只要她带来的消息足够厉害,想必医仙是不会怪罪的。 赵慕灵心中高兴,脚步也不免快了一些。只是,当她越过帷幕,来到近前,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池中水雾弥漫,一个男人就背对着她靠在水池边。 精壮的胳膊搭在水池边沿,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十分慵懒。 更重要的是,赵慕灵觉得这个背影熟悉极了。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赵慕灵突然想起在福寿山庄的情形。在温泉中不断与他纠缠的人也是这般精壮有力,甚至他身体的线条都与那时一模一样。 更何况,他们坦诚相见也不只是在福寿山庄的温泉。 还记得在清风苑,他强要她那次,还有青楼里他让她主动……虽然那时的她羞愧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他的身体却那么真实的在她手掌之中。 错不了!一定是他! 君天纵! 122 索取 赵慕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会跟医仙有交情?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打转,可是理智却告诉她,现在必须要离开!立刻!马上! 赵慕灵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她悄悄的退后了一步,又退后的一步,然后准备转身。 就在这时,君天纵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丝丝的凉意:“若不想离开这里,最好本分一些。” 赵慕灵闭紧嘴巴,没说话。 君天纵有一丝疑惑,不过随即又说道:“知错便好,来,给我捏捏肩。” 赵慕灵却迟疑不决,她恨不得现在立刻转身逃跑,可是这样一来就被君天纵发现了。到时候,等待她的,又不知道会是什么呢?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君天纵有些不耐烦。 赵慕灵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这短短的距离,却仿佛走了许久。每走一步,过往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便涌入脑海。 桂嬷嬷的死,她中那一剑都是拜他所赐。她再也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赵慕灵摸了摸腰间,药粉还在,只是也只有小半包辣椒面了。不过,只要运用得当,杀死他不成问题。 赵慕灵已经想象到,待会儿如何出手。 先迷了他的眼睛,然后抽下头上的簪子,只刺他的胸口! “磨磨蹭蹭的,快捏。”君天纵的一句话,立刻把赵慕灵拉回了现实。她上前,搭上了他的肩,轻轻地捏了起来。 只捏了一下,君天纵便立刻警觉。 这姬无双一直对他殷勤备至,但凡有接触他的机会,总是不遗余力。给他捏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若不是她的手不老实的伸到他的胸膛,他也不会把她丢出去。 原以为她会走的,没想到,又推门进来了。 好在君天纵气也消了大半,索性让她再捏捏,可是这双手的触觉和力道跟姬无双完全不同。 这府里的人都是医仙无崖子亲自挑选的,平日里也调教了一些。所以,所有婢女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医术,而姬无双作为府中的一等婢女,推拿针灸都不在话下。 可此刻,身后之人的手法似乎是一个完全不懂推拿的人。 君天纵多了一丝防备,不过,并不表露,只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赵慕灵捏了半天,手都酸了,看君天纵很享受,也没有发现什么,便悄悄的从腰间抽出了药包。只是,还未揭开,君天纵往后一躺,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拿包辣椒面,直接掉到了水里。 君天纵看到之后,不由轻笑。果然是来刺杀他的。 只是,这刺客也太笨了。 这段日子在这里正觉得无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刺客,他得好好玩玩。 赵慕灵看到药粉沉入水池,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她故作镇定的接着给君天纵捏,捏着捏着,手又悄悄的抽出簪子窝在了手中。 这一回,看他往哪儿躲! 赵慕灵朝君天纵脖颈狠狠刺了过去,没想到,君天纵轻轻一歪,顺势拉住赵慕灵的胳膊,把她从后面直接摔到了水里。 赵慕灵水性不错,可是猛地入水,还是呛了两下。 她刚要从水中冒出头,君天纵便立刻把她按了进去,赵慕灵气恼,一脚踢向了他的小腹。 君天纵敏捷的抓住了她的脚裸,那一刻,他竟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场景,这个动作……就在他迟疑之际,赵慕灵已经从水中冒出。 她知道今天是招了君天纵的道,必须先走为妙。所以,她挣脱开君天纵,就爬了出去。 君天纵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立刻了水池。 君天纵施展轻功,跃水而出,直接朝她飞了过去。赵慕灵一回头,正看到近在咫尺的君天纵。 当然,她也从他眼中看到了惊讶。 四目相对,还没来得及火花四溅,君天纵就压着她倒在了地上。 此时,周围的纱幔被扯得乱七八糟,落在地上以及两人身上,仿佛天然的棉被。 赵慕灵的纱衣湿过水之后,紧紧贴在赵慕灵身上,那若隐若现的感觉比光着更添了几分魅惑。 君天纵眼睛不由得便落到了那两团丰腴之上。 赵慕灵又羞又气,想捂住胸前,可是胳膊却被压着,她一扭动,身下便有个硬物盯住了她的小腹。 那一刻,赵慕灵只觉得脸更红了。她气恼道:“你快滚开。” 君天纵却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最好别乱动,否则,做出什么危险的事,连我也不知道。” 赵慕灵果然不敢乱动。 可是那硬物却传来灼热,甚至有更大更硬的趋势。 君天纵脑袋乱极了,他闭了闭眼,强压住心头的燥火,忍不住低咒:“这个混蛋!”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没想到还是着了姬无双的道。 这个女人不亏是医仙的关门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下了催情药。 这药力发作极快,他越是想要压下,越是不受控制。 他突然想起他来沐浴时,姬无双那张势在必得的眼神。想必她安排好了一切,就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可是,看着身下之人,君天纵是一万个不忍心。 他以前为了惩罚她,为了折磨她,才会强要她,可如今,心已给了她,便再也不想唐突她。 赵慕灵也发现了君天纵的异样,尤其是看着他快速发烫发红的身体,她有些害怕。 小手不断的推搡他的胸膛,君天纵却仿佛忍无可忍一般,一把握住她的手,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唇仿佛早春的甘露,让他在饥渴中找到了一丝安慰。他辗转吮吸,攻城略地,吻的又快又急。灵活的舌头熟练的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舌头纠缠起来。 赵慕灵被他吻得喘不过气,甚至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的接受。拼命的抵御,却徒劳无功。甚至还带着引诱的意味。 让君天纵想要更加疯狂的索取。 就在赵慕灵以为自己会窒息的时候,他放开了她的唇,贪婪的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脖颈,双手不断在她的双峰之上揉捏,想要让她给他反应。 不得不说,他的技术真的很好,很快便让赵慕灵呼吸粗重起来,只是,那种屈辱感和负罪感却让赵慕灵心如刀绞。她拼命挣扎,可是双腿被君天纵钳制,胳膊也被死死压住。 她觉得自己如同砧板之鱼,任他予取予求。 123 欢愉 赵慕灵的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纱幔,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她咬牙切齿道:“君天纵,我恨你,我恨你!” 君天纵意乱情迷的神经有片刻清醒,他看着身下的人,衣服被自己撕扯的到处都是,嘴唇也被自己亲吻的红肿,不由得松了手。 她眼神里全是仇恨和委屈,他一起身,她便拼命的爬起来,抱住自己蜷缩在一角。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刺痛了君天纵。 他蹲下身,把衣服重新给她披好,然后替她整理腮旁的发丝。没想到,她却嫌弃的躲开了。她冷冷的看着他,愤怒道:“君天纵,少在这里假惺惺。要杀要剐现在就动手。” 那一刻,君天纵觉得的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剑。 以前她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会如此厌恶他。可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血仇,隔着误会,想必永远都不会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君天纵站起来,背对着她,有些无力道:“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快滚!” 赵慕灵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放了自己,于是,快速的站起来,转身就走。好像他是吃人的怪物。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君天纵的心一点一点沉入了深渊。 他后悔了! 他根本就不想再让她从身边逃离。 这次放她走,再见,只怕又是遥遥无期! 就在赵慕灵的手触到房门那一刻,身子突然被君天纵抱住了。 赵慕灵吓得大叫,可是第一声还未发出,便被君天纵用嘴堵住了。在催情药的作用下,君天纵完全的释放了自己的欲望。 他想,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在她心中的位置,那就让她继续恨下去吧。 哪怕自私,他亦甘之如饴。 君天纵把她抱到床榻,直接与她一起滚到了床上。赵慕灵被他抱到很紧,可是手却不断的推搡他,嘴巴也在拼命的躲闪。 稍有空隙,她便大骂:“君天纵,你就如此饥不择食吗?你……唔。”剩下的话,又被君天纵吞了进去。 他动作很粗鲁,可是落到她身上,又变得很轻柔。 以往做那种事的时候,她是很怕疼,很敏感的,他稍一用力,她便直呼痛。那隐忍又勉强的样子,他一直记在心里。 这一次,哪怕他再想要,却仍旧忍着,先不断的让她进入状况。 可是这丫头丝毫不解风情,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便往床下爬,甚至用脚蹬住他的小腹,与他保持距离。 弄的君天纵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办了她。 赵慕灵时刻保持警醒,根本不想让他有机可趁,可是这躲猫猫的游戏太费力气,很快她便觉得腿也酸,手也酸了。最后连动的力气都没了。 君天纵嘴角划过一丝轻笑,现在轮到他了。 她的衣服已经被撕扯乱了,他稍微一勾,那衣服便自动滑落。他的大手灵活的那丰腴上捏了捏,然后挑逗般的捏住了粉红的丹珠……赵慕灵顿时觉得从脚底窜上一股电流,浑身又酥又麻。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触感,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君天纵却还嫌不够,头低下,咬住了那丹珠,吮吸轻咬,舌头挑逗,让身下之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赵慕灵觉得自己的手抓的更紧了,身子也不由得绷住了。她脑袋一片空白,连反抗都忘了。 君天纵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她很青涩,什么都不懂,他会慢慢调教她。 她从头到尾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君天纵用各种方式,把她的身体彻底点燃了。此刻的赵慕灵浑身发红,如同刚熟的苹果。 君天纵一探她身下,再次勾唇轻笑,那地方早已水流如瀑了。 看来,已经到时候了。 君天纵起身,褪去了自己的衣物。 赵慕灵被风一吹,清醒了不少,她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更觉得自己仿佛是罪人一般。她想动,可是身子却仿佛被钉在了床上。 她想逃,可是看着他健硕的身姿,她觉得自己根本就逃不掉。 就在她再次陷入纠结之际,君天纵已然欺身而上。他没有立刻要她,而是低下头,轻轻地吻她的唇,仿佛哄骗,又仿佛在安抚。 很快,他便再次让她吻的意识模糊,意乱情迷。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想挣脱却又挣脱不掉,想逃离却又逃不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空了,好像被填满。那种渴望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 她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快要煎熬死了。 君天纵却仍旧不紧不慢,徐徐图之。他轻轻的拿起她的手,握住了身下的硬物。然后一点一点送入了那神秘的花丛。 赵慕灵觉得羞怯,想要松开,君天纵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准她逃跑。 当硬物抵住丹穴入口,赵慕灵的每个毛孔,每个部位都张开了,她虽然没有说,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在告诉君天纵,她想要,她想要…… “别怕,我来了。” 君天纵俯身一挺,那硬物便滑入丹穴之中。 以前她都是很紧很干涩的,进入之时,赵慕灵总会发出一声痛呼。没想到,这次她不但没有呼痛,甚至还发出一声舒畅的哼哼。 赵慕灵也没想到,原来那种事居然是可以很舒服的。她一直以为,那种事不过是男人的发泄,女人的忍耐而已。没想到,它不但不痛,还会让人很想要,很期待。 不过,君天纵很坏,他明明也是想要的,进入之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赵慕灵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他灼灼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如此赤诚相见,还被他这样看着,赵慕灵真的很不适应。 她不敢有片刻的清醒,每次激情褪去,就会有无数的负罪感涌进来。 哪怕在这一刻。 赵慕灵想推开他,君天纵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抱坐而起,然后用力挺进。 两人相抱而坐,他扶住她的腰,开始律动。她每次想闭上眼,他都强迫她睁开。他要她看着他们两个这样,他要让她明白,她已经是他的人,她再也逃不掉了。 可是,赵慕灵却没有办法,身体越是愉悦,心里就越是煎熬。 他越是让她清醒,她越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看到赵慕灵紧抿的唇,以及迟缓的动作,君天纵似乎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是他太心急,一次贪欢,怎么能抹去她的心结呢。 再这样下去,只怕这次床笫之欢也会成为她一次痛苦的记忆。想到这里,君天纵便轻轻的把她放倒,轻轻的吻住了她的唇。 身体纠缠,唇齿缠绵,他很卖力,很小心,看着她紧缩的眉头慢慢被抚平,眼睛也渐渐迷离,最终开始本能的回应他。 他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他的挑逗越来越见效,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她从喉咙里发出舒畅的轻哼。他用力的时候,她会大声的叫,他动作轻柔的时候,她会跟着动,忍不住的时候,会抱紧他的腰,会咬他的肩膀。 他在最紧要的关头,使坏的停下的时候,她会梦呓般的说:“快,快……我快死了……” 那一刻的水乳交融让两个人仿佛都进入了太虚幻境,随着女人的叫声和男人的低吼,这场欢愉也到了尽头…… 124 追踪 赵慕灵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身体疲惫极了,哪怕动一下就觉得浑身要散架一般。 赵慕灵撑起身子,目光扫了一下四周,地上两人的衣物破碎纠缠,一如昨天发生的一切。浴池的水已经冷却,周遭安静极了。 再看身旁,君天纵居然枕臂熟睡,显然是有些累了。 赵慕灵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就是这个人,一再的给她希望,又一次次把她推入深渊。她好恨,恨自己太没用,遇上他,就只能被玩弄,被欺负,却毫无还手之力。 若是此时,她对他下手,不知道有几分把握? 赵慕灵拾起地上的银簪,握在手中,慢慢朝君天纵的脖颈移动。三寸,两寸,一寸……就在赵慕灵狠心下手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捏住。 刚刚还熟睡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冷冷的看着赵慕灵。 眼神中带着一丝薄怒,一丝受伤的痕迹,看来刚才他根本就没有睡着。或者说,他就在等她出手吧。 跟他在一起,她永远占不了上风。 他总是轻而易举就猜透了她的心思。 四目相对,赵慕灵没有半分惧意。君天纵却有些艰难的开口:“刚才,若是我没有出手,你真的会刺下去吗?” “会。”赵慕灵回答的斩钉截铁。 君天纵突然觉得心头涌起大片大片的悲哀,就好像有人真的拿剑刺入了他的心头。 他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了。 就在赵慕灵惊疑不定之际,只见君天纵猛地捂住心口倒在地上,十分痛苦道:“不好,我中了软筋散之毒,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赵慕灵看他表情痛苦,不像是装的,半信半疑道:“你怎么样?” “我很难受。” 赵慕灵知道,软筋散可以暂时压制内力,让人手软脚软,使不上力气。哪怕武功再高,也成了软脚虾。 那现在……赵慕灵眼神一暗,重新握紧了簪子。只是当她蹲下身,高进他的时候,赵慕灵的手心竟冒气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不是早就想杀死他吗?可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竟有些下不了手。 赵慕灵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的所作所为,她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想到这里,赵慕灵便不再犹豫,狠狠朝他胸口刺去。 然而,就在那银簪距离衣物不到一毫的距离,外面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公子,不好了,庄里闯进来两个贼人!” 赵慕灵一听,浑身一颤,难道阎王被发现了。他供出了她? 若是现在杀了君天纵,纵然大仇得报,只怕她也出不了这个门了。 思及此,赵慕灵立刻把簪子抵在他的脖颈,沉声道:“我要见医仙,你最好配合一点。” 君天纵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笨了,自己这拙劣的演技,居然轻易就骗过她。 他哪里中了软筋散,他不过是想跟她多点时间相处。 他知道,只要自己处于劣势,她就不会轻易离开。看来,自己猜对了。 她以为自己这点威胁,真的能控制的了他吗?若不是自己束手就擒,她的簪子能离自己这么近? 即便如此,君天纵还是没有动手,反而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正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暗算我。” 两人一起来到正殿,却见无崖子手臂鲜血直流,气恼的吼道:“那个师门败类,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旁一个小婢女端来伤药,跪在一旁道:“主上,奴婢给您包扎。” 无崖子便把手臂伸了过去,不过脸依旧看着对面两个客人,道:“若不是你们及时出现,只怕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儿了。不知两位尊姓大名?来自何处啊?” 这对面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墨北樘与朱顺。 赵慕灵看到两人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怎么会成了神医的座上宾呢? “在下墨北樘,这位是我的护卫朱顺,我们主仆二人来此寻人,不过是正好碰见,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墨北樘抱拳。 无崖子看着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我看阁下印堂发黑,只怕伤的不轻啊。” 朱顺心中高兴,正想借此求无崖子看病,却被墨北樘拦下了。 墨北樘淡淡一笑,十分坦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并不在意。在下此次前来,不过是想寻一个人罢了。” 话音未落,赵慕灵便当先走了进来,叫道:“阿墨。” 墨北樘扭头,正看到赵慕灵朝这边走来。只是还来不及高兴,便看到了后面跟着的人。 他欣喜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薄唇轻启:“君天纵,你居然在这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是啊。看见墨兄,我也颇感意外。” 君天纵的眼神在瞥到赵慕灵挽着墨北樘的胳膊那一刻,冷酷到了极点。 赵慕灵却完全没注意到,只顾着问墨北樘:“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墨北樘还未开口,朱顺便抢着说道:“还是我们家公子聪明。他把活阎王抓回来的时候,便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了便与追逐的香粉。就防着他突然逃脱呢。没想到,这次竟用上了。我们顺着那香粉的气味踪迹,一路寻到了这里。” 赵慕灵这才点了点头,没想到墨北樘这么聪明。 “我们来这里,本来是想先敲门等着通报的,结果发现门没锁,而且一路上都是死人。于是,便顺着往里冲,没想到,正看到活阎王要对神医下毒手。所以,便打伤了活阎王,救下了神医。只是那活阎王真是狡猾,看到个空档,便逃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藏身到什么地方了。” 朱顺说到这里,想起什么,便对无崖子道:“我看活阎王身受重伤,不一定能跑远,还请神医赶紧派人寻找。莫要让他逃了。” 无崖子想想也是,便立刻派人去搜。 就在大家忙忙叨叨的时候,墨北樘突厥心血上涌,“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接着人便浑身无力,若不是朱顺扶着,只怕要跌在地上了。 神医看此情形,急忙道:“赶紧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125 放逐 无崖子替墨北樘把了脉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朱顺担忧不已,急忙问道:“神医,我们家公子可还有救吗?” “墨公子身受重伤,五脏皆裂,只怕……” 听到这里,朱顺大概已经知道结果如何了,不由得红了眼眶。赵慕灵也忍不住抽泣起来,扑到床边,握住墨北樘的手,声泪俱下的喊:“阿墨,你醒醒,你醒醒……你若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君天纵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她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赵慕灵对墨北樘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再看病床上的墨北樘,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似乎是受了重伤。 他不在京都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晚,君天纵便飞鸽传书给外面办事的千城,让他务必查清楚。 等他在廊下放了鸽子,发现对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慕灵。她抱着膝,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出一阵叹息。 想必她还在为墨北樘担忧。 君天纵朝她走了过去,赵慕灵看到君天纵的时候,忧虑的眼神登时变得警惕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吗?”君天纵无赖的坐在了赵慕灵旁边,挑衅的挑了挑眉。 赵慕灵不想找他吵架,站起来就走。手腕却突然被君天纵抓住:“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跑去哪里?” “谁是你的人?我是被强迫的。”赵慕灵想起昨天两个人在卧房中发生的一切,就觉得心慌意乱。她想要挣扎,可是君天纵的手却握得很紧,他戏谑道:“是吗?可是后来,你似乎也很主动呢。” 这一句话,几乎让赵慕灵红的滴血的脸差点爆炸,她咬了咬牙,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呢?”君天纵暧昧的朝她凑了过去。 赵慕灵却厌恶极了,她冷冷道:“凭你的身份,要什么的女人没有,为何偏偏抓住我不放?我知道,你想要羞辱我,折磨我,可是我是不会屈服的。君天纵,你最好保佑自己永远这么强大,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于我的剑下。” 她的声音很清爽,一字一句却如刀子一般扎在君天纵的心里。 他的手,便慢慢松了。 赵慕灵甩开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望着她决然的背影,君天纵心乱如麻。他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可是遇见她,仿佛遇上了今生的克星。 他知道他们不可能,所以,才会自我放逐,离开京都,远离喧嚣,以为逃开了那个权力中心,就不会再遇见。 雪鸢的死,让他看清了很多事,也看淡了很多事。 他是一个固执的人,认定了就绝对不会放手。可是因为那件事,他决定放弃。放弃那个不属于他的女人,放弃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他以为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可是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两个人还是相遇了。 看见他那一刻,仿佛天雷勾动地火,君天纵知道,自己此生都不想再放她走了。 可是,她对他已经恨之入骨,不管他做什么,只怕都无法挽回她的心了。 他们之间是国仇家恨,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算他前来示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让他滚开。她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一刀一刀凌迟他。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他现在觉得矛盾极了。 赵慕灵飞快的离开,她现在不想跟君天纵有任何的瓜葛。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报仇,而是救治墨北樘。 等墨北樘治好了,再与君天纵算账不迟。 然而,刚走到墨北樘的房门口就看见朱顺端着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赵慕灵之后,他“嘘”了一声,然后拉着赵慕灵到偏僻处,说道:“公子刚刚睡下,之前你也听神医说了,公子这病神仙难救。可是也不是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刚才又旁敲侧击的问了神医,他说只要找到一味药,公子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真的?”赵慕灵喜出望外。 朱顺很坚定的点了点头:“这草药的名字叫龙胆草。据说一直长在悬崖峭壁之间。不过没关系,我有武功,应该没问题。这几天,你就先帮我看着公子,我去取龙胆草。” 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然而,话音刚落,空中突然传来“嗖”的一声。朱顺耳力灵敏,异于常人,立刻便发觉道:“有人!” 之后立刻朝墨北樘的房间而去…… 等赵慕灵赶到的时候,朱顺与活阎王已经交手。若不是活阎王受了伤,只怕这会儿朱顺已经落了下风。 他看见赵慕灵,立刻喊道:“快去叫人!” “嗯。”赵慕灵这才回过神,急忙朝外面大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只是,等所有人都赶到的时候,活阎王已经不见了。 以朱顺的功力,堪堪与活阎王打个平手,再加上活阎王轻攻击好,他要逃,朱顺肯定追不上。 再者,朱顺担心墨北樘安危,也没有去追他的打算。 只是这活阎王一天不捉住,始终都是一个隐患。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来袭击墨北樘,看来这活阎王还真是挺大胆的。只是,经过之前的刺杀,无崖子把自己保护的固若金汤,活阎王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再加上活阎王受伤都是这对主仆所为,他自然会把恨意都发泄到病重的墨北樘身上。 虽然是虚惊一场,可是却给朱顺和赵慕灵敲响了警钟。 “幸好活阎王是今日来刺杀,若是他趁着我去寻药的时候对公子不利,只怕就算药拿回来,也没地方用了。” 赵慕灵也是这么想的。她看着朱顺道:“找药的事就交给我吧。你留下来好好保护阿墨。” 朱顺还是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行吗?” “好歹我也跑江湖的,虽然没你的武功高,但也有些拳脚功夫。放心吧。”赵慕灵故作轻松的拍了拍朱顺的肩膀,“事关阿墨,我会加倍小心的。我发誓,无论如何,我定会把龙胆草带回来!” 126 毛团 赵慕灵带了些干粮,拿着无崖子给了草药图便进入了山间。 这山路十分崎岖,赵慕灵一边走一边四处看,林子深处,不时传来狼吼虎啸,十分瘆人。 这时,不远处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赵慕灵十分害怕,她抽出剑挡在胸前,然后慢慢靠近,结果扒开草丛,发现是一只刚断奶的小豹子。 女人一般都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赵慕灵自然也不例外。赵慕灵她小心翼翼的上前,扒开荆棘藤蔓,慢慢把小豹子抱了起来。却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逼近。母豹子正在附近捕猎,此刻正叼着一块血淋淋的猪大腿往这边逼近。 赵慕灵只顾着跟小豹子说完,完全没有任何危险意识。 母豹子行动敏捷,迅速的朝赵慕灵扑了过去。当赵慕灵意识到什么,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突然闪过,接着便传来母豹子的惨叫声,只见刚才还龇牙咧嘴的母豹子此刻早已经被人割断了咽喉,躺在地上不动弹了。赵慕灵抬头,正看到对方收剑入鞘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不羁。 这个动作,赵慕灵再熟悉不过,不是君天纵是谁。 刚才的心悸瞬间都变成了厌恶,赵慕灵恶狠狠道:“谁让你多管闲事。”她没有半分领情的意思。 君天纵就知道赵慕灵会嘴硬,不过他自然也不奢望能从赵慕灵的嘴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 于是,毫不在意道:“谁说我要救你了,我要救的……”他拖长了声音,指着赵慕灵怀中的小豹子道,“是它!” 赵慕灵一听,瞬间紧张起来,立刻抱紧了小豹子,不悦道:“这是我先发现的。” “是我先看中的。”君天纵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赵慕灵气结,瞪着他,气急败坏道:“我告诉你,这个小家伙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 君天纵看着她那么孩子气的样子,突然想笑。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明明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居然会跑到荒郊野外跟她斗嘴。 而且看见她紧张又无奈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情大好。好像欺负她,会让他格外放松似的。 赵慕灵警惕的看着君天纵,生怕他过来抢。君天纵倒是没有那么粗鲁,只是无所谓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它,那你就当他奶娘好了。” 赵慕灵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没听错吧。奶娘?什么玩意儿?再说她也没有奶好吗? 赵慕灵懒得理他,转身就走。可是走了许久,却发现君天纵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赵慕灵躲了好几次,都没有甩开他。 最后,赵慕灵实在忍无可忍,转身看着君天纵,语气不善道:“君天纵,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君天纵吊儿郎当的回。 赵慕灵气急:“那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君天纵指了指她怀里的小不点:“我不是跟着你,我是跟着它。你若是把它给我,我现在就走。” “你!”赵慕灵怒急攻心,竟半句话也说不出,憋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卑鄙!” 君天纵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赵慕灵没想到君天纵居然还有这么没脸没皮的时候,看来人真是不能貌相。 “随便你。”赵慕灵转身,接着往前走。这一路又要照顾这个小毛团,又要找东西,的确有些分身乏术。不过,赵慕灵才不会让这个小家伙给君天纵,那个家伙腹黑又狠毒,这小毛团到他手里,只怕活不过一天。 赵慕灵很喜欢这个小豹子,对它简直是无微不至,可是这小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母亲的缘故,这几天一直不怎么进食。精神状况更是一天不如一天,这让赵慕灵担心急了,不可荒山野岭的,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兽医给它医治。 只能祈祷上天,让小毛团健健康康的。然而,事与愿违,傍晚的时候赵慕灵一打开背篓,发现小豹子居然奄奄一息,动都动不了了。这下可急坏了赵慕灵,她抱着小毛团伤心极了,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就在她无计可施之时,听到一声冷哼:“你这奶娘还真不称职,居然能把它给养死了。” 赵慕灵正伤心,听到这冷嘲热讽,泪眼婆娑的瞪着君天纵道:“它不迟东西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这么厉害,你倒是让它活过来啊。” 话音刚落,就见君天纵过来抱起了小豹子就走,赵慕灵急忙站起来问:“你要干什么?” 君天纵无所谓道:“看着碍眼,埋了!” 这么一说,赵慕灵更急了,拔腿就去追:“你这个混蛋,你把小毛球给我。”可惜君天纵已经走远了。就凭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只怕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人了。 赵慕灵十分沮丧,然而,一个时辰之后,君天纵又回来了。 赵慕灵站起来就像发飙,可是看到他手中生龙活虎的小毛球,赵慕灵的所有怒气全部变成了惊喜。 她抱起小毛球欢喜的叫了起来:“小毛球,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君天纵看着她欢喜的样子,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过了天半,赵慕灵才想起问:“小毛球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她并不是很像跟他说话,可是眼下也的确是君天纵救了小毛球,她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只能别别扭扭的问了这么一句。 “它只是饿晕了而已。” 赵慕灵震惊:“饿晕?” “对啊,它虽然个头不小,其实也不过一个多月,自然要吃奶了。你天天喂她干巴巴的饼,他爱吃才怪。” 赵慕灵虽然很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支吾了半天,才问:“那你刚才是带它吃奶去了?” 君天纵“嗯”了一声:“后山又一只刚产过崽的母羊。” 赵慕灵又问:“那后面怎么办?万一找不到母羊了呢?” 这时,赵慕灵突然听到“咩咩咩”的叫声,立刻明白了什么,抬头问:“你把母羊给牵过来了?” “当然了,否则,这小家伙迟早死在你手里。”君天纵不屑道,“你这个奶娘,一点都不称职。” 赵慕灵憋了瘪嘴,看在小毛团的面子上,她才不会跟他计较。 127 悬崖 说实话,赵慕灵的确很不会照顾小动物,所以也不得不跟君天纵同行了。 只是,露宿野外,赵慕灵半夜总是很警醒,偶尔睁开眼,看到君天纵还在为她守夜,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绞痛。 赵慕灵不想让自己心软,可是却也知道,君天纵之所以跟在她身边,哪里是因为一个小动物,分明是放心不下她。 只是,他不明说,她也只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在赵慕灵迷迷糊糊想事情的时候,身上突然被盖上了一件衣服。赵慕灵吓得立刻大气也不敢出,不过好在君天纵并没有停留太久。他小心翼翼的替赵慕灵掖了衣角,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之后,赵慕灵便听到悠扬的笛声响起,这笛声很熟悉……赵慕灵猛地睁开了眼,侧过身,朝君天纵看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寂,凉薄的月色把他整个人笼罩在柔光之下,有种朦胧之美。赵慕灵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没错,在竹林小筑,在那个月光泠泠的晚上,似乎也是这样的场面。 那个戴面具在男子靠在树下,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忧郁气质。当时她没有多想,如今这两个场景重叠,赵慕灵才恍然发觉,那个尹框分明就是君天纵。赵慕灵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脑中一片空白,许久许久之后,赵慕灵才咬了咬唇,敛下了眉目。 她只觉得喉咙发紧指尖发颤,心里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她那么相信尹框,对他那么依赖,虽然相处了短短几天,可是她却视他为知己,可是没想到,对方却一直都在欺骗她,甚至是换弄她,让她当傻子一般。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居然还因为他的离开伤心难过,甚至想要去找他。 尹框,尹框……赵慕灵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明白了,这尹字下面一个口,可不就是君字吗? 原来,他早就隐晦的告诉她,他姓君啊。赵慕灵觉得自己简直是蠢透了。 夜凉如水,赵慕灵眸光冰冷里面射出幽幽冷光,望着君天纵,狠狠握起了拳头。 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君天纵突然往这边看过来,赵慕灵急忙闭上眼假寐。 君天纵似乎放心不下赵慕灵,慢慢走了过来,望着她眉目如画,君天纵仿佛看痴了,替她轻轻抚了抚鬓角的长发,然后唇角轻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安安静静的,任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吧。 若是这双眼睛睁开,只怕又是凌厉异常。 他们什么时候,就走到了这一步呢?君天纵眼眸深黑,颦起剑眉,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眸底沉下一片暗影。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只怕赵慕灵看了,也会被他深情感动。 可惜,很快君天纵便收起了那样的眼神,失落的走开了。 而在赵慕灵心里,也早已把他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第三天,晨光熹微的时候,赵慕灵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就看见君天纵的喂小豹子喝奶,那温柔缱绻的样子,就像一副绝美的风景画。 她嘴角划过一丝嗤笑,眸光灼灼的望着君天纵道:“你不是想要这只小豹子吗?那你带走好了。反正它现在跟着我也是累赘。” 君天纵没想到,她竟然真舍得这个小家伙,突然有些语塞。 赵慕灵气场凛冽,眸光微深,望着君天纵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陌生,那锐利眸子一眯带着毋庸置疑的幽芒:“还是说,你是故意跟着我的?” “我……”君天纵刚要说什么。 赵慕灵声音略略拔高,说出的话却让人冷如冰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念旧情的?你杀了我的亲人朋友,又玷污了我的清白,我看见你就像杀了你。我们之间除了是仇人,绝对不会有第二种关系。所以,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帮助,更不需要你的施舍和怜悯。如果你不想我再说更难听的话,你立刻给我消失。” 君天纵没想到她会这么疾言厉色,嘴角一僵,竟不知如何说了。 明明之前他们还是好好的,虽然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可是起码也没有这么言辞激烈的拒绝他。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一点,就一定能让她回心转意,没想到今日,她竟要他立刻离开。 看她面色森寒,眼眸紧缩,似是厌恶极了他。 看来,他是不得不走了。 “好,我走。”君天纵压低声音,抱起小毛球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深处,赵慕灵堪堪松了一口气,葱白指尖几乎把肉都扣了进去。想起刚才他垂首不语的模样,赵慕灵的心里有种数不出的感觉。如今他如了他的意,离开了,为什么她的心里没有半分如释重负之感。反而有种深深的孤独。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的身上也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赵慕灵墨色如黑夜般的剪瞳盈满泪水,眸色深沉如夜,她失去了太多,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墨北樘了。 她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一定要拿回龙胆草。 这一次没有了君天纵的插科打诨,没有了小豹子需要照顾,她行进的速度更快了。顺着地图还有朱顺给自己的线索。赵慕灵很快便爬到了深山的一处悬崖峭壁。她来到山头,往下面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株殷红如血,状似海棠的花就长在悬崖下三米的峭壁之上。 赵慕灵有人心切,找了个青藤随意往腰上一缠,便顺势从悬崖顶下来了。 好在她身子轻盈,很快便到达了龙胆草的位置。只是,这龙胆草根茎抓地很牢,赵慕灵用了好几次力都没扯下来。就在最后用尽全力的时候,龙胆草终于连根而起,只是,那青藤也终于在这连番折腾之下,“啪”一声断了。 “啊——”就在赵慕灵往下掉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抓住。赵慕灵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君天纵不知什么时候也跃了下来,只是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绑,只是让自己的长剑插入峭壁的缝隙之间。显然,使出紧急,他是临时下来的,并没有准备万全。 可是,随着重量的增加,卡在石缝里的剑居然也开始有了松动的痕迹。 128 坠崖 赵慕灵抬头看着君天纵,她没想到君天纵一直跟着她,并没有离开,那一刻,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她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恶劣的,甚至是嫌弃的,对于她来说,君天纵就是自己的仇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 而且君天纵也没有救自己的理由,他这个人不是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吗?他对她足够残忍,甚至不顾自己的意愿,做出许多伤害自己的事情,在他心里,只怕是唯我独尊的。而现在他为何要救自己呢? 赵慕灵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觉得有些矛盾,甚至有些想不通,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咯吱”一声,忍不住往声源处看去,却发现,君天纵的剑,居然,快要从岩缝中折断了。 看来这柄剑支撑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想到这里,赵慕灵对君天纵道:“你不需要救我,我也不想欠你人情,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死。你还是放开吧。” 下边是万丈深渊,说实话,赵慕灵也不想死,可是她更不想欠君天纵的,君天纵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看着赵慕灵说道:“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有事,放心,我不会让你报答我,你就当,是我逼你的吧。” “我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你快放手,你别忘了,你可是凌王四公子,你这样的公子哥还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吗?所以,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感激你,你最好还是放手,因为你若是救了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因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君天纵却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怕你杀我吗?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千千万,也不缺你一个。”说着用力的让赵慕灵的手往上拉。可是毕竟着力点太小了,君天纵把赵慕灵的手勉强搭在岩石上,只听咔嚓一声,利剑折断,君天纵直接跌了下去。 悬崖深不可测,雾霭茫茫,君天纵很快便消失了身影,赵慕灵甚至来不及呼喊一声。 那一刻她茫然的望着下面,有种说不出的心痛,明明是恨他的,明明是讨厌他的,明明是责怪他的,可是为什么他死了,她的心里却是那么的难受,那么的怅然若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慕灵终于回过神,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她不能死在这里。赵慕灵艰难的往上爬,当脚终于落在平地上,赵慕灵才如梦方醒。 刚才的一切就仿佛一场噩梦,可是,身上的藤蔓的确是断了,手里还握着龙胆草。怎么可能是梦呢?那个人永远的消失了。 他就这样死了吗?那样不可一世的人,会这么容易死吗? 可是,那悬崖深不可测,存活的希望几乎为零。 想起过去种种,赵慕灵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两个人明明是仇人,可是,她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她的心里深处仍然是不希望他死的。 虽然不止一次的恨过他,甚至想要让他千刀万剐,可是当有一天,他真的从自己面前消失。她居然发现,原来自己也会不舍。 坐了许久许久,赵慕灵才压下心头的情绪,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自己不需要去悲伤,也不需要去怜悯他。这点难过,不过是因为他救了自己而已,她没有对他动情,她绝对不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现在他死了,他们之间的账务也两清了。 抖了抖裙子上的灰,赵慕灵决然下了山去,赵慕灵不知道的事,他走后不久,一双带血的手突然搭在了悬崖上,接着,君天纵艰难的从悬崖峭壁爬了上去。 看着染血的右手,君天纵刺啦一下,撕开自己的衣袍,然后把手臂简单包扎了一下。 刚才还真是九死一生啊。只是,当他决定救赵慕灵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自助自救,否则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只是过程要比自己想象中惊险万分,当他在悬崖跌落十几米的时候,整个人在空中勉强一番,然后,抓住了峭壁上的一棵斜着长出的小树,可惜这小树实在是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下坠之势,竟然直接被他掰断了。君天纵急中生智,把那断剑直接狠狠的插在悬崖上,这短剑在悬崖峭壁上一直往下落,剑刃与石壁摩擦,火花便如长龙一直往下,好不容易卡在了两个石头中间才停住的下坠之势。 之后,他便徒手攀爬着峭壁,然后慢慢的爬了上来,只是没想到自己爬上来的时候,竟然已经不见了赵慕灵的踪影。 那一刻,君天纵只剩下苦笑,这个狠心的女人,他明明是为了救了她才落下山崖,她居然不管他的死活,就这么离开了,还真是狠心又绝情啊。 赵慕灵回到山庄之后,别把龙胆草交给了神医无崖子,无崖子看到龙胆草之后,十分高兴说道:“这草药真是十分难得,而且也是十分的名贵,一般的人只怕十年半月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呢。没想到姑娘这么短时间内就把这东西给采回来了,果真是那位公子的福星啊。看来那个公子是命不该绝了。” 赵慕灵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剩下的就劳烦神医了。” 无崖子准备拿着龙胆草去炼制解药,可是,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件事来,转过头问赵慕灵说道:“赵姑娘,你可见到了君天纵?你前脚走,君公子后脚就跟去了,他估计是担心你的安危。毕竟这山林深处,豺狼虎豹众多,只怕你一个姑娘家会有什么危险?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他很关心你。” 想到君天纵,赵慕灵的心咯噔一下。说实话,她虽然已经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可是一想到他为救自己而死,内疚感,还是在心底冲撞。 看赵慕灵不说话,无崖子便又说:“想必他是不想让姑娘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才会一直隐身不出现吧。不过他应该过两日就回来了。” 赵慕灵点了点头。 无崖子看赵慕灵神情漠然,而且眼中也没有任何波动,便又忍不住道:“赵姑娘别怪我多嘴,老夫不知道君天纵公子与你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但老夫知道,这四公子对你可是深情一片。” 赵慕灵微微一愣,没想到,无崖子会这么说。 129 心情 无崖子犹豫了片刻,又说:“这件事本不该老夫说的,可是,四公子与老夫也算是忘年之交,他的事情,我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对感情之事已经放得很开了。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放弃姑娘了。” 听到这里,赵慕灵的心中还是有一丝波动的。不过却是腹诽,是啊,我只是一个替代品,真品死了,她这个替代品想必也没有意义了吧。 然而,无崖子后面说的话,却让赵慕灵微微一愣。 “因为我听说,他的一个儿时玩伴后来死了,这件事其实这对他打击很大,他一直很自责。因为自己的拒绝才会让那女子走上绝路,所以他一时有些想不通,而且,在我这里经常借酒消愁,不止一次的,跟我说他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我们本就是势同水火,他能及时醒悟,也不失为一种理智。” 赵慕灵依旧是不近人情。 无崖子叹了口气,又道:“有些感情是只能放在心里的,老夫起初以为他是真的放下了,可是没想到他一见到姑娘,又把持不住了。我想这便是,隐藏在心里的真爱。很多时候,感情不是由自己做主的,就算自己决定了放弃,可那颗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靠近。不管你与四公子有什么恩怨,我想他都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是吗?”赵慕灵冷哼了一声,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无崖子有些急了:“君天纵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姑娘再清楚不过。他那样高高在上,那样骄傲,那样不服输又要面子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姑几次三番的低头,甚至碰了一鼻子灰仍旧若无其事。可见他对姑娘用情至深。” 其实在听无崖子说的时候,赵慕灵的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说实话她没想到,君天纵今日会救她,一路上会对她这么好,这么纵容。虽然,在凌王府的时候,她知道,君天纵对自己可能有些好感,可是,当她知道自己是替代品的时候,就把对他那一丁点的心动彻底抹杀了。之后他一次次的伤害自己,杀害自己的亲人朋友,她对君天纵便绝望了。 尤其是当她知道,他暗恋多年的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赵慕灵更是笃定,在他心里可能只有那那个女人。她才是君天纵的心中真爱,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可是没想到在无崖子在这里,自己居然成了他生命中的唯一。 这究竟是一场误会还是一种讽刺呢? 君天纵回到药王谷的时候,本来是想立即现身的。可是刚进门,便看见几个药童,忙忙碌碌,君天纵便拦住一个侍女,问道:“怎么回事?赵慕灵可回来了?” 那侍女点了点头道:“赵姑娘早就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的龙胆草,现在,师傅正在给受伤的那位公子弄解药,我们现在,正在准备呢。” 君天纵点了点头,步伐不由得朝墨北樘的房间走去,可是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赵慕灵的声音。 赵慕灵坐在床前对着墨北樘说道:“阿墨,你快点醒来吧。你知不知道你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而且,我的仇人,已经死了,以后我再也不用找他报仇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 说到这里,赵慕灵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像是哽咽了。君天纵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欢喜,以为赵慕灵对他,有别的感情。 然而就在这时,又听到朱顺的声音传来:“赵姑娘,你可知道我们家公子对你的情意?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也从来不逼迫你,但是,我作为属下看的清清楚楚。他对你与对旁人不同,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们家公子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子,这般关心过,更不会豁出性命去救一个人。” 赵慕灵忍不住抬头看向朱顺。朱顺很认真的对赵慕灵说道:“赵姑娘,你可知道之前你走过一次,我们家公子发了疯的去找你。甚至把整个京都都翻了过来,可是还是没有赵姑娘的踪迹,那段时间我们家公子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可是姑娘回来之后,却没有任何表示,醒了之后又要去找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可知道,你把我们公子伤的是体无完肤,可是纵然如此,姑娘落难之后,我们家公子还是义无反顾的帮助姑娘。知道姑娘有难,他还是挺身而出,不管我怎么劝,都劝不住。说句实话,刚开始,我的确是不希望姑娘留下来,因为我不想看到公子被一个女子牵绊,更不想他因为你,而有所损伤。” 赵慕灵刚想解释,朱顺便制止她,接着说:“可是,自从上次把姑娘气走之后,我们家公子便再也没有搭理过我,甚至想要把我赶出府,若不是我苦苦哀求,只怕现在,我已经不能跟在公子身边。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要左右姑娘,只是想告诉姑娘,我们公子对你的情意。我不想我们公子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更不想我们公子的真心被埋没,所以,姑娘一定要好好想清楚。如果跟着我们公子,我们公子肯定会对姑娘百倍千倍的好。” 说实话,墨北樘为她所作的一切,听都感动不已,可是自己对他却总也生不出爱意。 她敬重他,尊重他,把他当兄长,当朋友,却不可能当爱人。 “好,我会考虑清楚的。” 赵慕灵半天才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可急坏了朱顺。 “我不知道那君天纵对姑娘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你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单凭,他一次次的骗姑娘,杀了姑娘身边重要的人,姑娘想必与他是不共戴天了。如今他就死了,那么姑娘,便不必再把他挂在心上。所有的恩怨情仇,也便随风而去了。只是,姑娘,还有人活着,我们家公子如今也是九死一生,若是我们公子醒来,我不想他再为情伤所困。还请姑娘对我们公子好一些,作为属下,我别无所求,只求姑娘再不要从我们公子的身边离开。” 说着,主任就单膝跪地,做出哀求的姿势,赵慕灵吓了一大跳,急忙扶其起朱顺。 “你这是做什么?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阿墨为了救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若是再不懂得感恩,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贸然离开的。” 听到这里,朱顺才高兴起来。 130 清醒 后面的话,君天纵没有听,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失去了赵慕灵,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们之间的误会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解开的。 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赵慕灵的事,更没有伤害她亲近的人,虽然他把桂嬷嬷关入了地牢,可是却从未想过伤害的人,他甚至已经想过,等王爷寿诞结束就把桂嬷嬷放掉,至于,桂嬷嬷如何被抓走,只怕还要问大哥了。 可是,现在无论他多冤枉,也是空口无凭,只怕对赵慕灵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 一时间,君天纵觉得心中难受,心口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刚走了两步,却正撞见拿解药过来的无崖子。 无崖子刚要说话,君天纵便警惕地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把无崖子拉到暗处,低声道:“先不要声张。” 无崖子自然明白他在怕什么,这才高兴的问君天纵:“我就说,你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对了,你怎么不进去呢?刚才我看你在门口站着,是在探听什么吗?” 君天纵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只是偶然听到一些话,觉得,有些难受吧,” 他不是一个容易袒露心事的人,可是在无崖子面前,他是从来不避讳的。他似乎是这个世间,唯一一个风情洒脱之人,他很珍惜这个朋友。 他的心里话也愿意跟他一人讲。 无崖子世外之人,看事情向来通透。 他听君天纵说了这些话,便已经明了他心中所想,说道:“我看那姑娘对你并非无情,只是没有看透罢了。况且你对那姑娘也是重情重义,想必是今生所爱。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错过。我看你俩未必不可能。” 君天纵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她与我的误会很深,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心结的。而且我也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误会解开,只怕他也不会原谅我了。” 无崖子却不以为意:“我姑且问你一句,你究竟喜不喜欢她?” 君天纵叹了口气,其实这句话他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可是,却是爱而不得。 “喜欢又如何?终究是得不到罢。”末了,又加了一句,“纵然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无崖子拍了拍君天纵的肩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沮丧,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呢。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你说一句喜欢,我保证,能让这女子,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君天纵这才看向无崖子,担心道:“你打算如何做?” 无崖子笑道:“这里面不用管了,既然他欠那重伤之人一条命,我给你替她还了这条命,以后她便是自由身了。等这些过去,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先等着吧。” 君天纵以为无崖子在开玩笑,毕竟一个女人如何回心转意,不是他能说了算,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只对无崖子说:“我回来的事你谁都不要告诉,我还去住原来的阁楼,有需要的话,我会派人告诉你。” 无崖子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也许,让赵慕灵冷静一段时间,她便能看清自己的心呢。” 君天纵在心底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之后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便各自分开了。 无崖子把解药研制好之后,便拿了过去。赵慕灵细心的喂给了墨北樘,只是墨北樘躺在床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朱顺忍不住问了无崖子说道:“神医,为何我家公子吃了解药还是不见好转呢?” 无崖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这是灵丹妙药啊,吃了就能见效,当然还要观察一段时间,不过,没关系,如果老夫所料不差,明天早上他应该就能醒了。” 朱顺听后,这才松了口气,赵慕灵急忙抱拳,对无崖子道:“多谢神医相助。” “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救我在先,如今我救他性命便还他的恩情,我这个人立于天地之间,最不喜欢欠人人情,如今算是两清了,等他好了之后,你们便离开吧,我这小庙,可养不起你们这群大神。”无崖子就是这样,嘴巴不饶人,可是心地却还不坏。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 无崖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只吩咐下人好生照料。 晚上,赵慕灵一直守在墨北樘身旁,赵慕灵对朱顺道:“还是我来守着,你去休息吧。”朱顺摇头道:“今天晚上是个关键,我得在这好好护着公子。” 赵慕灵看他护主心切,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这里也用不上两个人,不如我在里间伺候,你在外面守着吧,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你再来告诉我。” 朱顺也正有此意,点了点头:“那我就在外面巡视。” 赵慕灵一直守在墨北樘身旁,只是这漫漫长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墨北樘,君天纵,还有她。这是一个很离奇,很纠结,很悠长的梦,让她觉得很压抑,有些透不过气。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头顶似乎有东西,这梦境很快便被这真实的触感打碎了,赵慕灵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沉静无波的眸子,这双眼睛已经很长时间未见了。赵慕灵看着墨北樘,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墨北樘微笑了起来:“是傻了吗?怎么不说话?” 赵慕灵的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她握着墨北樘的手说道:“你可知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如今好了,你终于醒了,我也能松一口气了。” 墨北樘看着赵慕灵与自己紧握的双手,眼睛不由得含着笑意:“这段时间真实难为你了。” 赵慕灵却摇了摇头:“你胡说什么呢,你这样,还不是为了我。只要能救你,我做什么都值得。”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以后别再这么傻了。” “既然我把你留在我的府中,那么你便是我的人,救你帮你也是我职责所在,你不必往心里去。” 赵慕灵却很严肃的看着他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呢?你如此对我,让我如何报答你?” 墨北樘淡笑不语,能让她这么关心自己,他已经很满足了。 朱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笑道:“俗话说的好,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许了。既然赵姑娘如此为难,倒不如嫁给我们公子如何?” 赵慕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墨北樘看赵慕灵似有不悦,立刻沉下脸,责怪道:“谁让你多嘴多舌了,我救赵慕灵也并非是,要她牺牲自己报答我。当然,若是有一天,她真的点头嫁给我,一定是因为自己愿意,而不是为了什么救命之恩。” 131 暧昧 听到前半句,赵慕灵心中松了口气,可是听到后半句,心却不由得又揪了起来,如此说来,墨北樘还是喜欢她的,还是想让她嫁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赵慕灵突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想转移开来,于是便站起身道:“想必你睡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饿了,我这就去让人给你送碗汤来。”说着起身要走,然而,刚走了两步。 手腕却被人拉住。赵慕灵扭头,只见墨北樘,眼睛真诚的看着她说道:“灵儿,你不要往心里去,朱顺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赵慕灵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会往心里去,你放心好了,我去去就来。”说着,还要走,可是,手上的力度却没有松。墨北樘沉默了片刻,说道:“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如今有了重生之机,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这些话我放在心里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 赵慕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心跳的厉害,仿佛墨北樘会说出什么她不能承受之事。于是,急忙打断他:“那个,我看我还是把汤端来,我们慢慢说。” 可是,墨北樘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灵儿,你听我说。”墨北樘很郑重的看着她,让她无处逃遁,“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从第一次见你,我便感觉得这女子,机灵可爱,与众不同,是我从未见过的。我这辈子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我是一个粗人,整日在战场厮杀,所见所闻也都是一些血腥杀戮。可是你带给我的,却是我这辈子中少有的绚烂多姿,我跟你在一起觉得很快乐。以前,我不敢强求,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希望默默的守护你就好。可是经历过这次事件,我发现,若是我再把这喜欢埋在心里,只怕此生便会留下遗憾。” 赵慕灵有些慌乱无措,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墨北樘。 好在墨北樘也没有逼她,只是淡淡一笑:“不管你答应也好,拒绝也罢,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你,不过你也不需要有负担,若是你真的不喜欢我,我会放你走。” “我……”赵慕灵看着墨北樘不知道如何回答,刚做了一个“我”字,墨北樘便立刻制止她:“,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我希望你仔细考虑清楚,不必立刻回答我。”说着,便松开了手。 赵慕灵便急急忙忙出去了,说实话,她没想到墨北樘醒来第一件事会说这个,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 说实话,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墨北樘,可是。墨北樘为她做的实在是太多了,即便自己嫁给他,也报答不了他的人情。 赵慕灵十分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煮粥的过程中,自己的手险些被烫。 此时,无崖子正在屋子里研究药理,这时,一个小童走过来伏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席话,之后才说道:“师傅,我听的清清楚楚话,的确是这么说的。” 无崖子眉头皱了起来:“那小子还真是会利用时机,现在让那女娃报答自己的恩情,可见那女子应该是无法拒绝的,这下我们四公子,可真是危险了。” 那小童问道:“师傅,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无崖子叹了口气,说道:“你继续去伺候他们吧,有什么事情再来给我禀报。”小童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无崖子陷入了沉思,若是这样放那女娃走,只怕四公子是彻底没戏了,他竟然已经答应了四公子,就绝对不会半途而废,这件事他有八成的把握能成功。 无崖子嘴角划过一丝奸猾的笑容。 赵慕灵熬好了粥进屋的时候就发现,墨北樘正在门口,不知道干什么,只是穿得衣服却十分单薄。 赵慕灵快走两步,急忙拿着披风过来替他披上,有些责怪道:“这大病初愈,怎么就在门口吹风呢?那朱顺也真是的,明明是来照顾公子的,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墨北樘看赵慕灵如此关心自己,十分高兴,揶揄道:“你真是越来越像管家婆了。以后若是有你管着我就好了。”说着拍了拍赵慕灵的手,“其实,我这伤也是无碍的,再说我以前可是战神,身体素质好的很呢。” 刚才他的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让赵慕灵心里一惊,可他随即便风轻云淡的撇开了。又让赵慕灵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手边一直被墨北樘握着,没有松开,赵慕灵觉得有些别扭,想抽出手,这时墨北樘却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捧花,对赵慕灵说:“刚才我见这里的花草十分漂亮,便采了几株,你喜欢吗?” 赵慕灵看着花淡雅漂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接过花,不由得笑道:“谢谢你,不过还是不要在外面吹风了,我们进屋说吧。” 墨北樘点了点头,便由赵慕灵搀扶着进了屋,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墨北樘却别有深意的望拐角处看了一眼,之后才进了屋中。 那拐角处不是别人,正是君天纵,说实话,他是没想到再出来的,明知道会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情景,可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她在干什么呢。于是,君天纵面悄无声息的从阁楼出来,飞到了这里,却正看到刚才那暧昧的一幕。 两个人手牵手,亲密暧昧的样子,十分扎眼,君天纵拳头狠狠的握了起来,他喜欢的东西向来没有随便放弃的,可是眼下。赵慕灵对他误会颇深,他除了用强,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每次强迫她,她看着他伤心欲绝的眼神,君天纵就后悔了。他总觉得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能呵护备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她,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最后他做的却全部都是伤害她的事。 君天纵第一次感觉有一种无力感,那是一种连他都无法掌控的感觉,就如同指尖的沙,只能随意流去,怎么也抓不住。 君天纵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132 认命 这边,墨北樘两人进了屋之后,赵慕灵顺手替他取下披风,挂在衣架上,这才坐下。 墨北樘刚要说话,赵慕灵急忙把一碗粥端到墨北樘面前说道:“趁热吃吧,这是我熬了几个时辰才熬好的。” 君天纵看着这碗里寡淡而无味的粥,笑了起来说:“难得看见你下厨,我真是有口福了。”说着便吃了起来,可是这粥不仅难看,入口之后也确实难吃的很。可是他却一脸高兴,一点都不嫌弃的吃了起来,赵慕灵看他吃得高兴,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墨北樘吃完,赵慕灵便顺手把碗筷收拾了起来。墨北樘却一把抓住赵慕灵的手,说道:“灵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可是这句话已经放在我心里很久很久了,从我爱上你那一刻,我便一直对自己说,如果你能做我的妻子,我愿意护你一生。昨天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了,只是,不想听到你当面拒绝我,我便给你时间思考。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不知道你想好了没有?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理解你的。” “我……”赵慕灵根本不敢看墨北樘含情脉脉的眼神。 “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们回去便举行大婚,如果你不想留在我身边,那么,从这里出去,我们便各奔东西,我也再不会见你。” 赵慕灵本来想说,我们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的,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就有些张不开嘴了。 墨北樘看她为难,解释道:“我的心里全部都是你,如果跟你做朋友,只怕我仍旧忍不住会纠缠你,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令自己讨厌的人,所以,做不成恋人,我们便再不相见了。” 赵慕灵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墨北樘没有催促,他在等待赵慕灵最终的答案,赵慕灵其实昨天晚上就想好了,她觉得,选择嫁人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她还背负了很多东西,国仇家恨是她永远无法抛下的。所以,结婚之后就很难在实施自己的计划。 更何况他的目标是楚皇,而墨北樘是楚国,最厉害的战神,是楚皇最看重的臣子,而自己与他成婚,那不是认贼作父吗? 只怕自己与墨北樘成了婚之后,只会连累他。若是他同意自己报仇,那么他便成了乱臣贼子,若是他不同意自己报仇,那么自己在他身边便是永远的束缚。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跟他在一起。 虽然这次他救了她,但是救命之恩她想自己总会用其他方式相报的,但是以身相许却是万万不能。 谁也不知道赵慕灵找了这么大一堆理由,究竟是不想嫁给他,还是不喜欢他,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个地方锁着一个最重要的人,只是那个人并不是墨北樘。 赵慕灵想了之后,刚要张嘴,朱顺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其实在门外已经听了许久,凭直觉,他知道赵慕灵只怕对自己家公子并非用情至深。这一次……想到这里,朱顺便认不出冲了进来,对赵慕灵说:“赵姑娘,这件事,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赵慕灵点了点头说道:“我自是考虑清楚了。”朱顺看她眼神坚定,就只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她似乎是要拒绝墨北樘了。 于是,便抱拳对墨北樘说道:“公子,属下不是有意打扰公子,只是,我有件顶要紧的事要问问赵姑娘。所以,还请公子给我一点点时间。” 墨北樘又何尝没有看出赵慕灵的想法,如今朱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是好事。 于是,他便跟朱顺点了点头,朱顺也回以点头,墨北樘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道:“既如此,那你们先聊。” 朱顺便对赵慕灵说:“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赵慕灵看他神神秘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便点头说道:“好。” 于是两个人离开房间,往花园中走去。 刚走到偏僻处,朱顺便扑嗵一声,跪到了赵慕灵面前,对赵慕灵说道:“赵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我们家公子。虽然我们公子为你做了很多,可是我也知道感情是勉强不得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们公子在一起。” 赵慕灵刚要解释,朱顺便立刻打断她:“赵姑娘,你听我说完。如果我说完之后,你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便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看朱顺这么郑重,赵慕灵便耐心听他讲。 “我们家公子为了你,不仅有了性命之忧,而且我刚刚听无崖子说,我家公子只怕纵然闯过了这关,也没有几年可活了。” “什么?”赵慕灵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可能,无崖子可是神医。” 朱顺眼泪差点落下来:“京都里的御医又何尝不是医术高超,可那时候他们可都给我们家公子下了死刑。这姑娘是知道的。如今无崖子虽然救活了他,可是毕竟是筋骨碎裂,纵然医术在高超,只怕也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啊。” “可是,可是……”赵慕灵听到这里,险些摔倒,她本以为这次之后,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这次受伤太严重,墨北樘竟然生生的缩短了寿命。 “若我有一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朱顺看着赵慕灵,重重的磕头道,“我跟着我们公子这么多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的时光。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若是他知晓自己没有几年好活,绝对不会跟姑娘表白,更不会让姑娘嫁给自己。只是,我们公子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是真的想与姑娘共度余生。若是赵姑娘不答应,只怕他这辈子都会死不瞑目的。” 说道这里,朱顺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求求姑娘,就答应我们家公子吧。这已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朱顺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赵慕灵。 墨北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决绝呢?更何况,他已是时日无多。 朱顺殷切的看着她,却见她闭上眼,认命一般叹了口气:“好。” 133 答应 现在这种情况下赵慕灵还有什么选择呢?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可是。墨北樘为他付出的太多了。这份恩情,她一辈子都换不完了。 所以,赵慕灵不能辜负他。” 看着赵慕灵脸上忧郁的神色,朱顺有些难为情的对赵慕灵说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作主张,还请姑娘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家公子。我想我们家公子若是知道自己活不久的话,也一定不会表白姑娘的。所以,要是姑娘真的想要帮助我们家公子。还请姑娘一定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在我们家公子面前提起。” 赵慕灵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便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阿墨帮我这么多,我不会让他再有什么遗憾的。你放心吧。” 朱顺听到这里,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看着赵慕灵,激动的说道:“这么说,姑娘是同意了,真是太感谢了。不过,姑娘放心,你嫁给我们公子,我们公子肯定会对你好的。” 赵慕灵的眼神有些落寞一闪而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淡淡道:“我想在这里散散步,你先走吧。” 朱顺点点头说:“好,那我先回去了,姑娘也不要逗留太久。我们家公子肯定还等着姑娘的答案呢。” 赵慕灵点了点头。朱顺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回来之后记得要告诉人家公子,也让我们公子高兴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赵慕灵“嗯”了一声,朱顺便离开了。 说实话,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话,赵慕灵一定会拒绝墨北樘的,可是,如今这个情况她还有其他选择吗?赵慕灵苦笑了一声,只觉得人算不如天算,很多事情似乎早已经注定。 赵慕灵在花园中流连忘返,迟迟没有回去,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赵慕灵姑娘。” 赵慕灵扭头看到的来人,居然是神医无崖子。 无崖子这个人,向来是喜怒无常,脾气古怪,从来没见他好声好气的跟别人说过什么,这会儿是来找自己吗? 赵慕灵露出疑惑的神情,赵慕灵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其实呢,我来是想问姑娘一件事情。” “神医请说。”赵慕灵对无崖子还是十分尊敬的。 无崖子却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些话我以前跟姑娘说过,姑娘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只是我还是想问姑娘一句,可否放下恩怨情仇,接受四公子呢?四公子这个人其实外冷心热……” 话未说完,赵慕灵便打断他说道:“我想,神医误会了,我与四公子从前不过是主仆关系,之前也不过是在相互利用而已。并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再说就算有,也只有仇而已。” 听赵慕灵这么说,无崖子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待他想好措辞,再要张口的时候,赵慕灵已经抱拳告辞,离开了。 无崖子叹了口气,他本以为是四公子说的太过严重了,可是如今看来这赵慕灵的确是已经铁了心要跟四公子划清界限了。这女子心啊,真是很难挽回啊。再者,她心思经如此决绝,只怕是要回心转意,根本是难上加难了。” 看来自己只能使用绝招了。想到这里,无崖子露出一丝奸邪的笑来。 赵慕灵回到厢房的时候,墨北樘还在等她。看到赵慕灵,墨北樘激动的站了起来,迎过去拉住赵慕灵的手使劲儿搓了搓:“去哪里了?天越来越寒了,你可要注意一点身体。手冻得这么冷。” 赵慕灵笑道:“应该是我叮嘱你才对,放心好了,我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在花园转了转。” 墨北樘点了点头,看着赵慕灵又支支吾吾起来,赵慕灵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微微一笑,反握住墨北樘的手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离开你的,经历了这些事,我已经看清了很多东西,我之前一直犹豫,不过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些念想,还有一些愿望没有达成。只要,婚后,你不干涉我,能让我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便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墨北樘本以为她会拒绝呢,没想到,出去了一趟回来她竟然同意了,这简直就像天上掉下了馅饼一样。墨北樘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他握住赵慕灵的手,语无伦次的说:“我自然不会干涉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一定会陪你去做,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为你摘下来。” 赵慕灵听他说的言辞早早,只是微微笑了笑,说实话,她知道与墨北樘成婚之后,自然会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人就是这样,不管有些人对你再怎么好,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情的事勉强不得。 可是,如果两个人中注定有一个人不开心,那就让另外一个人彻底幸福吧。这事既然是无法改变的,那就选择好好对他吧。想到这些,她便笑了笑说道:“好。” 墨北樘生怕自己在做梦,使劲儿掐了掐自己,那二二的样子就像个没经历过情事的半大小伙子,很呆萌可爱。 他深情的看着赵慕灵,热情说道:“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以前你虽然对我也很好,但是总是忽冷忽热,甚至是若即若离的,你对我来说就如同天上的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去争取,不敢去告诉你,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在我身边,答应嫁给我,今后要与我携手白头。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上天最好的恩赐。只为了这一天,哪怕让我死个十次百次,我都无所谓了。” 赵慕灵听他这么说,急忙捂住他的嘴说道:“说什么疯话呢?以后不能再说了。” 墨北樘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不让我说,我便不说了。那我们什么时间成婚呢?” 成婚?赵慕灵突然觉得有些快了,不过,也没有反驳。她对这个并没有什么兴趣,既然已经选择了他,或迟或早,又有什么关系呢?于是便对墨北樘说:“这个你来做主吧,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同意。只是我无父无母,除了我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墨北樘看着她说道:“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你放心好了,这场婚礼我一定会办得十分盛大。” 赵慕灵点了点头,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本来还想在这里叨扰几日,可是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那么我们现在便回京都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筹备我们的婚事了。” 墨北樘现在对这件事充满了热情,恨不得现在就把赵慕灵迎娶回家了。 赵慕灵笑着说:“那也不急,过两日等你伤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我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们现在便动身吧。” 赵慕灵看他如此坚决,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一切都听你的。”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无崖子的耳朵里,无崖子听后,简直要跳了起来:“这么快,这女的脑子被驴踢了吧,居然要嫁给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而且他们这么快就回去了。这是要逼我出绝招啊。” 无崖子面前仍是那个药童,他问:“师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刚才他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只怕这会儿就要过来跟你辞行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回去。” 无崖子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既然那小子想死,那就让他早点见阎王吧。” 药童听候有些惊讶:“师傅,那人可是你耗费了几天的心神才熬制出解药救他,如今再杀他,不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救了我,我也救了他,现在我们是两不相欠了。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我杀了他怎么了?碍着谁了?” 药童悻悻的闭上了嘴,他知道,自己师傅决定的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134 刺杀 朱顺听说要走,也有些吃惊,不过,看自己家公子这么份高兴,也不便多说什么。他自然明白,公子是害怕夜长梦多,所以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是叮嘱公子一定要照顾好身体,然后又问公子:“那我们要给神医辞行吗?” “这是基本的礼数,自然要与他辞行了。” 赵慕灵却有些犹豫,响起无崖子两次三翻的替君天纵跟他告白,帮君天纵说话,甚至是挽留,她就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若是在神医的住处看到君天纵,更是徒增尴尬。 想到这里,赵慕灵便对墨北樘说:“要不你去吧,我跟他也并无什么交情,再说,我一女子,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不如就在这里等你们吧。” 墨北樘看赵慕灵脸上,似乎别有深意,自然想到了另外一层,之前他听说君天纵为了他的病情,也耗费了许多心力。赵君天纵究竟是看的谁的面子上,这还不好说吗?肯定是赵慕灵了,他对着赵慕灵的情,墨北樘看在眼里。 这次他不会再给君天纵任何的机会,只要东西握在手心里的,就绝对不会再放手。 “好,既然你不想去,那我与朱顺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赵慕灵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把我们该收拾的东西再检查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的。”看着两人离开,赵慕灵这才松了口气。 赵慕灵只是没想到两人前脚刚走,君天纵后脚就进来了。赵慕灵正背对着门收拾东西,听见脚步声,便问道:“你们不是去找神医了吗?怎么还没走?是什么东西落了吗?” 没有人回答。赵慕灵疑惑的转头,却正看到君天纵站在那儿。一张愤怒的脸让人看的头皮发麻,说实话赵慕灵没想到君天纵会在这里,而且还挑他们两个离开的时候潜入她的房间。 想起以前他的所作所为,赵慕灵立刻警觉的拿出匕首,对着君天纵说道:“别过来。” 君天纵看到她防备的姿势,十分的心痛,他一步一步朝赵慕灵走了过去,看着赵慕灵说道:“你当真要嫁给他了吗?” 赵慕灵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于是梗着脖子说道:“我要嫁给谁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君天纵冷笑起来:“…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怕别人看到吗?今天你可以让我出去,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非完璧,你嫁给他,难道不怕他嫌弃你吗?” 赵慕灵想起之前屈辱的往事,就觉得不打一出来。赵慕灵恶狠狠的瞪着他:“这究竟是拜谁所赐呢?” 说实话,君天纵从无崖子那里听到赵慕灵要成婚的消息就疯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承受的,可是,当这个消息确切的传到耳中,他还是无法忍受,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当真听他亲口这么说吗?她怎么会?” “我要迟点了点头说到签证我去了,我的腰痛一直伺候他们,而且,与小小的关系不好,所以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我自有办法。”可是话未说完,君天纵便夺门而出了。 在踏入这个门之前,他还是有一丝幻想的,可是,当听到赵慕灵如此说,君天纵彻底绝望了,他知道,无崖子说的是真的,赵慕灵是铁了心的要嫁给墨北樘了,想到这里,君天纵有些难过,有些心痛更有些气急败坏。 君天纵一步一步走过去,一把握住那匕首,他好像感觉不到疼,利刃穿过手掌,血液顺着,令人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皱眉。 他就那么,看着赵慕灵,眼神如暗夜潭,他说:“赵慕灵,之前的很多事都是误会,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伤害你的亲人。”赵慕灵看着他这么深情的眼神,说实话,确实有一丝的动容,在她的心中,君天纵是高高在上的公子,他何曾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过别人,可是,她却知道自己的身份。 赵慕灵看着君天纵,冷笑起来:“是啊,你没有伤害过我的亲人,可是你的父亲呢?你可知是谁,带着军队闯入我的卫国,又是谁把我的父母兄弟杀害,又是谁让我的国家彻底消亡?是你的父亲,是曾经的战神,所以,我们两个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就算你没有伤害过贵嬷嬷,没有伤害过那些追随我的人,可是我们之间的仇恨,是始终都无法终结的。除非死亡。” 君天纵听到这里,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破灭了,最后只剩下一片黯然的灰烬,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个结局的。 赵慕灵比自己更理智,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隔着种种恩怨,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君天纵一点点松开手,落寞的转身,准备离开。赵慕灵手一松,匕首哐啷落地,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赵慕灵的心,是真的痛了。 墨北樘两人回来的时候看到赵慕灵正在桌前喝茶,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墨北樘开心的说:“跟无崖子已经说好了,我们马上可以走了。” 赵慕灵点了点头,很快三人便起身离开了。 这个山庄处在密林深处,所以,他们要走出这个林子,还需要花上几天的时间。 只是没想到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这林子以前朱顺和墨北樘来的时候已经把路线都记清楚了。所以离开并不费事,然而,快要出林子的前一天晚上,他们突然遭到了刺杀。 当时,赵慕灵已经就寝,朱顺和墨北樘在篝火旁不知聊着什么,突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只刺墨北樘面门。似乎正是冲着墨北樘来的。 朱顺与墨北樘两个人也算机警,于是立刻展开反击,这黑衣人眼看不敌,于是吹起了口哨,接着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赵慕灵惊醒的时候,两人已经与黑衣人打了几百回合。最后却被围困起来。 赵慕灵立刻提刀营救两人,可是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很快便被制伏了。奇怪的是赵慕灵没有,遭受任何伤害,那些黑衣人,只不过是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而已。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顺与墨北樘两人在黑衣人之间来回拼杀。 这些黑衣人武功不弱,而且个个都是好手,朱顺一人防守的十分吃力,那墨北樘也大病未愈,根本不是对手。 135 回去 赵慕灵眼睁睁看着墨北樘与朱顺倒下,目呲欲裂,疯了一样大喊:“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几个黑衣人并未理会赵慕灵,只是匆匆把她打晕扛走了。 只是,这些黑衣人接近她的时候,她闻到了这些人身上的草药味。这种味道她再熟悉不过。这些人定是出自无崖子手下。 只是这无崖子与墨北樘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可能对他下手,只怕这幕后之人定是君天纵。 想到君天纵……赵慕灵的心便如坠冰窖。 当赵慕灵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小小的药房之中,眼前一个人正坐在梨花雕木的椅子上看书。瞧见她醒了,立刻“哟”了一声:“姑娘这一觉睡的可真沉啊。” 此人不是无崖子是谁。 赵慕灵眼神登时凌厉起来,喝问:“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无崖子倒也是个坦荡之人,并咩有否认:“没错,就是我。” “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无崖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抢了不该抢的人。所以,换句话说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慕灵的眼神暗了暗:“是因为我?” 无崖子挑眉点了点头。赵慕灵的心像一根刺狠狠扎了一下,又是因为她。若非是因为她,墨北樘与朱顺何至于此? 她抬头看着无崖子,痛心疾首道:“君天纵呢?我要见他。” “现在还不行,不过,我保证,等一会儿会让你见到他的。”无崖子指了指桌子上一碗汤药,“把这个喝了,我马上让你见他。” 赵慕灵警觉道:“那是什么?” “反正不是好东西。”无崖子又是呲牙一笑。对他来说杀人和害人,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 这让赵慕灵觉得很震惊,不过想起墨北樘与朱顺,她并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墨北樘和朱顺呢?只要他们平安,我可以任你摆布。” “哎,在你说这句话之前,他们已经死了。” “什么?”赵慕灵觉得不可置信,“你……” 无崖子看着她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笑道:“他们是四公子的情敌,若是让他们活着,那不是替四公子找麻烦吗?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拖泥带水了。再说,你也不必伤心,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是早死或晚死。” 赵慕灵觉得这无崖子荒谬至极,自己跟他说话,简直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 她言简意赅道:“这笔账我算君天纵头上,今日,你让不让我见他,我都得见!” “好啊,药喝了。”无崖子抬了抬下巴。 赵慕灵立刻冷哼:“这药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我是不会喝的。” 无崖子笑了:“这可由不得你了。”他一拍手,立刻有几个药童从门口涌入,两人压住赵慕灵,两人开始给赵慕灵灌药。不管赵慕灵如何挣扎,终究是难以抵挡这几个人的铁血手腕。 尤其是他们都是搞药理的,自然知道怎么让人把东西咽下去。 当赵慕灵咕咚咕咚喝完之后,药童们立刻松开她退了下去。 赵慕灵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过往的一幕幕像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放映,但很快,这些记忆开始颠倒模糊,最后竟然彻底消失了。只是,在这一瞬间,赵慕灵也晕了过去。 …… 君天纵得知赵慕灵离开之后,便也于两日后跟无崖子辞行。 无崖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你们朝廷中那些纷争我是看不懂,不过,既然你决定往火坑里跳,我也不拦你。只是,却有一份大礼送你。” 君天纵抱拳:“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 “这东西,你若是拒收的话,可是会抱憾终身的。” 君天纵看他说的如此神秘,倒也来了兴致。无崖子拍了拍手,药童便抬过来一个大箱子,这大箱子估计能藏的下两个人。 “这一路大约要行七天,这七日你要答应我不能打开这箱子。等到了府中,再打开。” 君天纵不由得一笑:“你藏了人吗?” 无崖子半真半假道:“或许呢?” 两人相视一笑,君天纵豪迈道:“既然如此,允你便是。” 这时,装完行囊的千城走了过来,对君天纵道:“公子,已经准备妥当,我们走吧。” “嗯。” 君天纵与无崖子辞行,与千城踏上了归程。 路上,千城一边赶马车,一边对君天纵道:“公子,这些时日,你让属下办的事,属下都办好了。京都的关系网也悉数打通,朝中的事,属下待会儿细细禀告。只是,这个时候回去,只怕王爷余怒未消,您何不再多等几日。” “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早两天又如何。” 君天纵说的波澜不惊,千城却忍不住腹诽:公子啊,你当千城真的不知道吗?若不是赵姑娘回去了,您会有这么急。 不过,他自然是不敢说出来,便转了话题,好奇的问道:“公子,你说那神医送你的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呀?” 君天纵往后面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其实,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仍旧无所谓道:“他这个人总是故弄玄虚,谁知道呢?” 这一路,千城说起了很多京都的事,说到最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公子,你可知道赵慕灵到底为何刺杀皇上?” “她是卫国皇室后裔,自然是要替父母兄弟报仇。”君天纵不知道他为何还有此问。 “那公子可知,自那次刺杀失败后,赵慕灵为何沉寂了许久?” 赵慕灵那次失败之后,几乎全军覆灭,连自己的心腹都死了。这一些千城不是都知道吗?为何还会明知故问。 君天纵看着千城,语气严肃道:“有话直说。” 能确定赵慕灵如今真的光杆司令,这倒让千城放心了不少。 “是。”看君天纵有些不耐烦,千城便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赵姑娘与萧奉之是怎么认识的,但是赵姑娘跟萧奉之勾结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萧奉之?”君天纵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何她会与萧奉之有联系?他记得有次被刺杀,萧奉之是碰巧救了赵慕灵?还是他们本就是旧识? 还是说,萧奉之也在伺机刺杀楚皇?他们两个不过是相互利用? 千城接下来的话,正好印证了君天纵的猜想:“公子,我偶然查到,当年赵姑娘在谋事的时候,就是萧奉之在后面推波助澜。” 君天纵的嘴角勾了起来,看来以前,萧奉之那些花天酒地乐不思蜀的鬼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原来他从未放弃过离开楚国! 只怕这次回去,京都会更好玩了。 136 毒舌 凌王府。 君天纵回来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大公子君天泽的耳中。他不由得勾起一抹邪狞的笑容:“这老四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 心腹也在旁边附和:“可不是,为了两个女人惹得一身骚,放眼整个京都,也只有咱们四公子能做出来了。” “你说他此次回来,搞得什么把戏?” 心腹笑道:“不管他搞什么把戏,反正都是替死鬼。且让他安稳的过两日罢了。等咱们成事的时候,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大公子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那老二若是不死,这么好的差事也轮不到他头上。如今那位短命鬼走的早,只能便宜老四那家伙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脸上均是狡诈之色。 君天纵回来之后,的确被凌王责罚了一番,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向来不和睦的大公子居然也帮着说了话,君天纵被责令禁足清风苑,其他倒也没什么。 君天纵乐的好好留在府中养精蓄锐,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清风苑收拾妥当之后,君天纵忽然想起无崖子送的箱子,便急忙差人抬过来。 他心中忐忑不已,手心都有些冒汗。亲自打开箱子,便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躺在箱子中,睡颜如沉寂的婴儿,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千城站在一旁,看赵慕灵脸色苍白,忍不住道:“她不会死了吧?” 君天纵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闭嘴。 君天纵亲自把人抱到床上,然后把了脉,命人把最好的补药都拿过来给她服用。 看着君天纵如此伤心,千城半句话也说不出,可是心里却在叹息。公子啊,你再痴心又如何。人家可是把你当仇人呢。就算人家醒了,那利爪也会毫不犹豫把您老人家的脸抓花的。 不过,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于是悄默声西的离开了。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赵慕灵醒了,却失忆了。 她忘记了过往,只记得自己叫赵慕灵,曾经喜欢过一个叫君天纵的男子。 短暂的惊讶之后,君天纵很快便释怀了,接着便是狂喜。 他想起无崖子那副似笑非笑的眼神,想起他说的话,如今才回过味来,原来这老东西早就想好了怎么让他们在一起。 从那之后,清风苑就下了封口令,不准在赵慕灵面前提起以前的事。甚至为此换了一大批往日的仆人。 只是,这件事做的十分隐秘,也不知道怎么就让萧奉之给知道了。 这家伙几次三番要看望赵慕灵,让君天纵十分头疼。 这不,一会儿,千城便又过来禀报:“公子,萧世子又来拜访你了,见还是不见?”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怎会来是看我的?让赵慕灵去玉灵山一趟,就说上次带她去那里,我不慎将玉佩遗落,让她找回来!” 君天纵虽然面上无甚波澜,却让千城觉得阵阵寒意逼人。千城不免觉得自家公子太过端着,在意人家赵慕灵姑娘就是在意嘛,何必寻如此个蹩脚的借口! “那......这萧世子是见还是不见?”千城小心翼翼的问道。 “让他去冷月阁等着!” 君天纵也并不急着去见萧奉之,本来他也不是来找自己的,让他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君天纵慢悠悠的踱回寝房,换了身衣服又喝了杯茶方才去了冷月阁。 刚走进冷月阁,某人不甚烦躁的抱怨之声便传入君天纵耳中。 “四公子,你这忙什么呢。可是让我好等啊!每次来找你都得等你半天,你怎么比那闺阁里的姑娘来的还要磨蹭!” 君天纵倒也不恼,本就是故意让他等的! “方才处理了一些内府之事,萧世子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萧奉之一怔,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本就没什么急事,不过是来想要见见赵慕灵,可他总不能直接告诉君天纵他来不是找他的,是来看他的丫鬟的,那君天纵一定会把自己赶出去的!这君天纵可是什么都能够做出来的! “嘿嘿,没什么急事,不过是前些日子听说你得了个宝贝,到想着过来瞧瞧!你也知道,我这人最爱瞧稀奇了!” 君天纵心中一阵冷笑,这理由找得还真是不怎么高明,谁会闲的没事过来专门看一把匕首! “哦,你说的是那个破匕首?我送人了!” “什......什么!你说送人了?君天纵,你还真是不懂怜惜!那星芒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玄铁所铸,精薄锋利,吹毛断发!听说你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得到的,你竟然这么轻巧就将它送人了!你还真是暴殄天物!” 然而君天纵却并不以为然。曾经,他以七星剑相赠,倒让她误会自己与雪鸢有情愫。所以,再次送她东西,自然是要全新的,且世上独一无二的。 星芒纵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防身利器。然而对于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倒是她,一个姑娘家的在这乱世生活何其不易,赠她以防身之用能更好的发挥星芒本身的作用,这样岂不是更好。 萧奉之来的不过是为了看赵慕灵,自己又何必和他做这些无谓的解释与争执? “萧世子来此就是为了来告诉我那匕首该如何处理?” 萧奉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都说这君天纵毒舌,没想到还真是句句不留情面! “哪有哪有!我......我不过是看你府中那个叫赵慕灵的丫头甚是可爱,想着来你府中逗一逗她罢了,四公子的闲事我才管不着呢!” 千城差点没能憋住笑,他家公子还真是说话气的人牙痒痒,这两三个回合下来便让萧世子不打自招!怕是公子接下来还有更冷酷的话呢!千城不有的在心底里为萧世子默默祈福。 果不其然,君天纵风轻云淡的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没想到萧世子竟会对一个小小的丫鬟感兴趣,不过世子来的似是有些不凑巧,赵慕灵出去办事去了,怕是得个四五天才能回来。” 萧奉之心里一阵骂娘,这君天纵还真是冷酷无情,不懂得怜香惜玉,竟然让一个弱女子出去办事,还一去就是四五天,也不怕她在外面会出什么意外! “既然如此,那我就改日再来好了!” 137 暗影 萧奉之走后,千城终是没能忍住笑,“噗”的笑出了声。君天纵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吓得千城忙又止住了笑。 “赵慕灵走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按她的脚程,估摸着此时应该是已经到了。” “嗯。” 见自家主子不在问话,千城便识趣的出去了,他怕继续待在这里,他一个不小心就得也和上次一样去雪山那苦寒之地走一遭了! “哼,君天纵那个臭小子,什么世家子弟,长得倒是风度翩翩,却是一点气度都没有,整天就会想着法子折磨我!什么宝贝玉佩丢了,他那么有钱再买一枚不就好了,非要自己来这里寻!这玉灵山这么大,那一日和他走了那么多地方,我得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哼!”赵慕灵一路上左寻右看也没有看到有什么破玉佩,心里不胜烦躁。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前面有动静,赵慕灵便赶紧藏了起来。当那人走进,赵慕灵方才发现来人是竟是君天泽! “他来这里做什么?” 若是一般的事情,应该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马吧。 赵慕灵一直跟着君天泽,他们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君天泽在一座茅屋那里停下。 赵慕灵更加不解了,方才来的路上,她突然想起千城曾跟她说过,凌王府家大业大,他们在这山清水秀的玉灵山上还有一处庄园,专门供他们凌王府夏日避暑只用,但是现时正是寒冬腊月,君天泽来这里本就有些奇怪,而且他还不去庄园,竟是到这半山腰一个不起眼的茅屋这里,更是令人费解。 赵慕灵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动静,便准备离开,刚打算走,便听到里边有声音传来。 “大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哼,本公子好的很,倒是你,看起来过的不怎么样啊!” 赵慕灵顺着窗户缝往里看过去,辛亏赵慕灵这些天被君天纵训练的心理素质已经很是强大,要不然定会惊得出了声!君天泽对面那人脸上竟全部是刀疤,脸色又是惨白,着了一身黑衣更加显得他的面目狰狞可怖。 “呵呵,我这一切都是拜君天纵所赐,若不是他,我现在还是锦衣玉食的,又怎会像现在这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都不敢以自己的真实姓名现于人前!” “那不过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找我来不会就是让我听你的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吧?”君天泽有些不耐,他可没有什么闲情雅致来听一个落魄尚书的这些破事! “当然不是,大公子日理万机,小人若不是有好机会可以将君天纵除掉,又怎敢来惊动您呢?” 君天泽冷笑一声,“呵,你这话说的不觉得有问题么,我和君天纵乃是亲生兄弟,我可不会和你联手去杀我自己的兄弟!” 那黑衣之人似是料到君天泽会如此说,他倒也不急,反倒是悠闲的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方才徐徐开口:“哦,是吗?怕是大公子忘了那卫国余孽还有卫国公主的乳母是谁所杀!” 君天泽不由心中一惊,他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想必此人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否则那件事情自己做的那般隐蔽,他一个人小喽啰又怎会知晓? “谁!” 君天泽正欲说话,只听黑衣人厉喝了一声,似乎发现了可疑之人。 …… “千城,什么时辰了?”君天纵眼皮都不抬的盯着手中的书,然而心思似乎却是早已不在这里。 “公子,快酉时了!对了,河阴方才回来说大公子今日去了玉灵山别院,也不知道大公子去别院做什……” 千城的话还没有说完,君天纵便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看着玉灵山的方向,许久后方才缓缓开口:“去备马!立刻!” “是,公子!” 千城转身便开始偷笑,公子还真是别扭,明明担心赵慕灵姑娘,还非得装的十分镇定,看,这还不是得去找人家嘛!那当初何必让人家去找什么玉佩,那玉佩不是好好的带在自家公子身上么! 千城做事从来都是不会令君天纵失望,马很快便备好,君天纵翻身上马,正欲出发,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是头也不回的只扔下了一句话便走了! “你去召集二十个影卫,速速赶去玉灵山!我先走了!” 此时的赵慕灵简直要悔青了肠子。 赵慕灵心中暗骂一声,也怪自己不小心,竟然没看到地上的木棍。立马转身逃跑,可是赵慕灵刚走到山脚下便被君天泽追上! 赵慕灵见无路可退,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君天泽。 “我当是谁,原来是君天纵那小子身边那个丫鬟!说,你究竟听到什么了!” 君天泽看着赵慕灵气不打一出来,之前君天纵对这丫头宠爱至极,以至于她有恃无恐多次顶撞自己,今日既然落了单,那便不会饶了她! 之前她的身份已经昭告天下,本以为早就不知道盾到何处了。没想到,竟然还藏在老四那里。 “哼,大公子觉得我应该听到了什么那我便听到了什么!” “你!哼,那你今日更是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君天泽抽出自己的剑刺向了赵慕灵,就在剑快要刺到赵慕灵君天泽沾沾自喜的以为赵慕灵必死无疑时,赵慕灵迅速的拿出了星芒巧妙的拨开了即将刺到自己的剑! “星芒!哼,君天纵那小子还真是疼你,星芒都舍得送给你!那本公子今日就更得杀了你!” 君天泽又挥剑刺向了赵慕灵,赵慕灵闪身躲开,回身狠狠的刺向了君天泽,然而君天泽又岂会让赵慕灵的得逞,弯腰反手挥剑,赵慕灵不防左手臂被刺了一剑! 于是胳膊上的鲜血刺激了赵慕灵,赵慕灵意识到君天泽的武功并不差劲,她若是再只守不攻怕是真的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赵慕灵施展前些日子君天纵交过自己的四两拨千斤轻轻的将君天泽的剑拨在了一边,并且在的左锁骨处狠狠的刺了一刀。 被刺伤的君天泽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黄毛丫头伤到,吹了声口哨,唤出了埋伏在附近的暗影。 赵慕灵看到暗影,头疼不已,都是君天纵买个混蛋,否则自己今日我不会这么倒霉撞见君天泽的阴谋诡计,素闻君天泽的暗影武功高强,出手之处皆为血河。但是今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里,家仇未报国恨未解,自己怎么能死! 君天泽看着这丫头便气不打一处来,今日为了杀他,自己连暗影都调出来了,她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138 记忆 君天泽挥手,四名暗影飞起直上,剑气从四面逼来,赵慕灵心中暗骂一声,无论自己对付哪一个人,那另外三人自己都无暇顾及,看来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就在四人的剑即将碰到赵慕灵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四人的剑逼开,还未待四人反应过来,一个红衣之人便将赵慕灵带出了包围圈,然后迅速的扔了一颗带有迷药的烟雾弹。待君天泽他们反应过来时,君天纵已经带着赵慕灵逃走了。 时机尚未成熟,君天纵并不想和君天泽起正面冲突。此时君天纵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让她一个弱女子来玉灵山,她的那些三脚猫的功夫虽然可以自保,然而在那些暗影面前却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幸亏自己赶来及时,否则只怕从此生命里再也没有赵慕灵这个人了! “你是谁?为何救我?” 君天纵带着面具,而且穿的与往日大不相同,所以赵慕灵并没有认出面前之人是谁。 君天纵来的时候突然想起赵慕灵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很是讨厌自己,所以便换了身衣服带上了他已许久未用过的面具,既然不想让她认出自己,那便随便编一个名字好了。 “我叫尹框,我喜欢云游四海,今日凑巧经过这里,便碰到了姑娘,我这人最不喜欢男人打女人,况且还是一群男人打你一个,我更是看不惯,是以伸出援手。不知姑娘芳名?” 赵慕灵虽然不太相信尹匡的话,这玉灵山虽是山清水秀,然而却是凌王府地盘,岂是旁人可以随意游历的!不过他救了自己是事实,也许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 可是为什么会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似的。 脑海中似乎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画面,月色,笛声,带着面具的男人。 可是记忆仿佛碎片一样,拼凑不全。于是,便只能当成春华秋实梦一场。 “我叫赵慕灵。” 听到赵慕灵如此实诚的报上自己的名讳,连半分掩饰都没有,君天纵心中气结。这丫头还真是天真单纯,都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就不怕是敌人,一刀杀了她么! “姑娘你这是惹了什么仇家么?为什么这么多人追杀你呢?” “哪是我惹的什么仇家,不过是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想要杀人灭口罢了!” “秘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竟然让他们如此丧尽天良围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女子!”尹匡愤愤不平的说道。 君天纵只能用与他平日里性子相反的行为举止方才不会让赵慕灵怀疑自己。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后来无崖子修书一封,说自己清楚了她部分记忆,而且还都是关于墨北樘的。可为什么连尹框她似乎都不记得了。 不过,君天纵也没有深究,也许那段过去里,也有墨北樘,所以,便一并让尹框也从她的记忆里消失了吧。 当然赵慕灵也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毕竟眼前的人言谈举止,穿衣风格都与那人大相径庭,那人从来都是一身白衣,孤冷高傲。而尹框却是温暖外向,穿衣更是高调红艳。 “丧尽天良?是啊,也的确是丧尽天良,为了一个虚名竟然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要杀害,怎会不是丧尽天良!” “哦?听起来倒是十分有趣赵慕灵你倒是跟我讲讲啊!” 尹匡笑嘻嘻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令赵慕灵生不起一点好感,赵慕灵瞪了尹匡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别人的事情你少管!刚才那人背景十分强大,你快走吧!生的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哦,看不出来,你倒是还挺善良呢!那我走了,你怎么办?不如我将你安全送回家再离开可好?” “家?” 赵慕灵陷入了沉思,家,一个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字眼,她的家在卫国,早已不复存在!凌王府?那里是自己的家吗?显然不是,当初是为了接近君天纵为了什么,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如今误会揭开,那里便不过是自己临时的栖息之地。 “呵呵,我没有家,我不过是一家大户人家的丫鬟而已。尹公子,你走吧,我没事的。” 君天纵看到了赵慕灵眼中的孤独,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知道赵慕灵的过去,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苦。甚至连现在也被他操控。 “那我就带你离开可好?看你的样子,你家主人也不想是对你有多好似的。不如我带着你一起去浪迹天涯,岂不比你伺候别人自在的多!”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不能走!” 赵慕灵虽然很想离开,然而她诚然不会是现在,她在君天纵身边的这些日子虽然君天纵对自己十分严厉,却是教会了自己许多东西,如今细细想来,也许他并不如自己看到的那般残酷无情。君天泽想要杀他,她得想办法回去告诉君天纵,好让他有所防范! “为何不走呢?我这个武艺高强的人给你做保镖陪你仗剑走天涯有何不好,非要回去继续做什么丫鬟,你这丫头好生奇怪!” 君天纵嘴上嘟嘟囔囔的似是嗔怪,然而心里却是十分欢喜,赵慕灵一直渴望自由,如今自由唾手可得,她却还要回到自己身边,这让他如何能不开心呢。 “为何不走?在我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他帮了我,如今我明知有人要去杀他,却不去告知与他,岂不是忘恩负义?我不想让自己内疚一辈子……” 赵慕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说这么多,只是和他在一起自己心里觉得很是踏实。 君天纵心中方才升起的一点星星之火瞬间被灭的了无痕迹,原来她回去不过是为了报恩!谁要她来报恩!报哪门子的恩?自己才不需要她来报恩!既然她不愿意跟自己走,那边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既然如此,那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姑娘保重!” 然而当君天纵转身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此时他们还在玉灵山中,方才君天泽的那些暗影此时怕是正在满山遍野的搜寻赵慕灵,如若自己就此离开,赵慕灵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断然不会是暗影的对手! 如是想着,君天纵又折身回来,这倒让赵慕灵有些意外。 “尹公子如何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忘在了这里吗?” “哼,东西?没有,不过是突然想起方才看到你胳膊受了伤,我这人喜欢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又最最是怜香惜玉。方才来的时候记得前面有个小溪,你且等着,我去打些水来。” 语毕,君天纵便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赵慕灵看着远去的那个别扭的男人,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是要走么,怎的又回来了,还真是个任性随意的男人!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君天纵便回来了,不仅带了一壶水,而且还带了几条鱼回来。君天纵先将鱼放在了一遍,打开水壶的盖子,将水慢慢的倒在了赵慕灵的伤口上,为她冲洗伤口上的泥渍,然后拿出自己来时特意带上的追风散,为赵慕灵付上了药包扎好后,方才开始烤鱼。 139 受伤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尹匡对赵慕灵的好,令赵慕灵心中总有些不安,自从国破家亡后,她便不再相信任何人。 君天纵似是看出了赵慕灵的心思,半晌方才悠悠说道:“你可别多想,我既救了你,便肯定不会杀你。否则方才就让他们解决了你,我何必再费功夫自己动手!” 君天纵见赵慕灵不再说话,突然冒出了一句,又似是在自言自语:“我不过是想你念你,不愿你离我而去罢了。” “什么?你不过是什么?” “我不过是看你生的还算机警灵巧,想着带在身边好为我挡一挡那些个烂桃花,顺便也可做个我的贴身侍女!” “你!” “我,我什么我!哼,你不是也不愿意么!” “我当然不愿意!” 君天纵看着赵慕灵气鼓鼓的小脸,方才听到她报恩的阴郁心情一扫而光。 “喏,给你。” “不吃!” 赵慕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然而她的肚子却很是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令赵慕灵忽觉额上三条黑线浮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过君天纵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也只装作没有听到将烤好的鱼递到了赵慕灵手中,赵慕灵似还欲拒绝,君天纵悠悠开口:“不吃饱你哪有力气杀出一条血路回去给你那主人通风报信!” 赵慕灵觉得这尹匡半日里没有一句是正经话,唯这一句让赵慕灵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不吃饱自己怕是连这林子都出不去,更何谈报家仇复国恨?如是想着,赵慕灵便心安理得的接过了君天纵递过来的烤鱼。 “赵慕灵,天这么黑,夜晚的山路不好走,待会儿我们找个山洞休息一晚可好?” 君天纵说的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这玉灵山虽说是山清水秀,然而道路却是崎岖难行。 “嗯,好。” 二人刚刚起身,便听到周围有动静传来,君天纵暗骂一声,这暗影的速度还真是快,也怪自己,只顾着怕赵慕灵饿肚子了,却忘了现在是夜里,点火无疑于暴露自己的行踪。 “哼,臭丫头,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了!今夜我会让你插翅难飞!”君天泽人未到声先到,待他走近些才发现赵慕灵身边还站着一名男子,带着讥讽嘲笑的语气说道:“呵,还有个姘头呢,亏我那睿智无比的四弟还对你百般呵护,没想到不过也是自作多情罢了!今日就让我替四弟来清理清理门户!” “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凌王府的大公子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欺负一个芊芊弱女子!”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谁?” 君天泽被对方报出名号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还是那个臭丫头说的。 但是赵慕灵却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并未告诉过他自己的主子是谁,更没有告诉他追杀自己的是谁,他怎么知道来人是君天泽!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生平最讨厌你这种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人,今天就让我来替天行道除了你!” “哼,不自量力!” 君天泽不知对方身份,本就有些恼怒,这会儿子又被说是虚伪君子,更是让他气愤不已。 “还不上,愣着做什么!” 暗影得令一群人蜂拥而上,赵慕灵大致看了一眼,这会儿暗影似乎比方才的多了至少三倍!赵慕灵深吸了一口气,拿出身上唯一的武器星芒准备应战。 虽说暗影难缠,然而对于君天纵来说也不算什么,毕竟自己曾经在格雅沙漠见到的凤军比这暗影强悍百倍,更何况暗影虽然如今归君天泽指挥,却也是云府之人,君天泽自以为他防的紧密,却不知自己早已深愔暗影的弱点是什么! 正在思索间,为首的一命暗影率先动手,举剑刺向赵慕灵! 正欲主动出击进攻的君天纵看到有人攻击赵慕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转了剑锋,挡在了赵慕灵前面,此时君天纵方才发现赵慕灵手中只握了那把自己前些日子赠她的星芒!匕首短小,总是它再是锋利也不过只能用于防身。君天纵有些懊恼,自己竟是如此疏忽,没有给她配个兵器就让她独自一人外出,此番回去后得为她寻个佩剑才是。 君天纵内力身后将来人逼退,那银衣暗影倒也不气馁调整内息再次奔袭而来,君天纵手腕一转,向银衣暗影心口刺去,暗影又岂会站着不动任由君天纵来刺,他施展轻功,轻轻一跃,跳到了君天纵身后,借着落地之时的缓冲蹲下,挥剑便刺向了君天纵小腿,君天纵此时整与其他暗影缠斗,无暇顾及身后,赵慕灵看到那银衣暗影的剑欲刺向君天纵小腿,运足内力将星芒掷出! “哐当!” 星芒落地,而银衣暗影的剑亦被赵慕灵击向一旁,是以君天纵并未受伤。星芒离手,赵慕灵无奈之下只得赤手空拳应付暗影。 场面混乱,各种兵器击打之声不绝于耳,而君天纵正专心应战,所以并未发现赵慕灵方才为了救自己失了兵器。待到他将这边暗影一一解决时看到赵慕灵背后那名暗影趁其不备欲从身后偷袭,赵慕灵正在与前面两名暗影缠斗,是以无暇顾及身后,君天纵慌忙赶过去,就在赵慕灵刚把面前的两名暗影杀死时君天纵及时将赵慕灵推开,推开赵慕灵令君天纵错失了先机,被这名黑衣暗影刺伤腹部! 赵慕灵看到尹匡为救自己受伤,悲痛不已,只怪自己能力不足,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赵慕灵怒吼一声,拾起地上的剑用尽全身力气刺向黑衣暗影,暗影被尹匡死力拖着,无法脱身躲闪,中剑身亡。 没有了暗影支撑,君天纵体力不支几欲倒地,赵慕灵迅速上前扶着君天纵。 赵慕灵看着君天纵的伤口,心痛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傻?” 君天纵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赵慕灵的问题,虚弱的提醒道:“不可大意,小心君天泽!” 赵慕灵抬头向四周看去,那里还有君天泽的身影,这里除了那些暗影的尸体,还有她和尹匡,再无别人! “放心,君天泽已经跑了!我先带你去看郎中!” 君天纵拉着赵慕灵的手,让她坐下,缓缓开口说道:“君天泽向来是个睚呲必报的人,怕是他去别院搬救兵了,山下定有埋伏。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山洞,那里很是隐蔽,你带我去那里,我们先在那里躲躲,待天亮君天泽找不到人便该放弃了。” 140 戏耍 君天泽岂是轻言放弃之人,不过是他昨晚来时,依然安排好在君天泽生母德夫人的膳食里做些手脚,君天泽虽然很辣,对其母亲却是极其孝顺,母亲生病他必不会出门杀人。只是这一切赵慕灵并不知晓。 “好,那你快告诉我山洞在哪里?我带你过去!” 君天纵说完山洞位置便晕了过去,赵慕灵废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将他带到君天纵所说的山洞里。 赵慕灵找了些枯草铺在地上,将君天纵放在上面,自己便靠在一边休息。许是太累了,赵慕灵依在石壁上便睡着了。 “冷……冷……” 迷迷糊糊之间赵慕灵似是听到尹匡说冷,立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尹匡的声音很小很小,赵慕灵怕自己听得不够真切,起身凑近了尹匡,将耳朵贴在尹匡唇边仔细分别他的话。 “冷……” 冷?赵慕灵看了看尹匡,他穿的并不单薄啊,怎会冷呢?莫不是发烧了?如是想着,手已然摸上了尹匡的额头,滚烫的触感惊到了赵慕灵,他竟然发烧了!难怪穿的这么厚还说冷!赵慕灵环顾四周,这个山洞出了有些枯草,别的什么也没有,无奈赵慕灵出去在山洞附近捡了些干树枝。回到山洞,赵慕灵刚拿出火折子打算点火,突然想起烧火必会有烟,那岂不是又要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如今尹匡已经为了自己受了重伤,怎么能够再让他陷入险境呢! “冷……好冷……冷……” 尹匡蜷缩着身体又是一阵呻吟,算了,豁出去了!尹匡为了救自己才遭必横祸,若是自己还在乎那些所谓的名节,而至恩人于不顾岂不可笑!更何况不过是为他取暖,又不是失身于他! 赵慕灵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外衣褪去,然后躺在尹匡身侧,紧紧的抱着尹匡,然后将外衣盖在两人身上。 忽然一阵温暖袭来,尹匡本能的抓着这份温暖不愿松开,不知是赵慕灵身上体香令尹匡倍觉心安,还是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真的赶走了寒冷,尹匡渐渐的不再发抖,亦不再呻吟。这让赵慕灵悬着的一颗心渐渐的放了下来,于是体力耗的太多,一放松下来,睡意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水……水……” 赵慕灵忽然惊醒,方才似乎听到尹匡说要喝水,赵慕灵心中有些懊恼,自己如今这警惕性怎么这般差劲,竟然睡着了,还好一夜无事。看了看身边的尹匡干裂的嘴唇,方才应该不是在做梦,估计是高烧了一夜,这会儿口渴了。 “水……” “好,你且先睡着,我这就去给你找水去。” 赵慕灵遮盖好洞口方才离开去找水。 赵慕灵走后,枯草至上躺着的那人方才睁开眼睛。其实君天纵早就醒了,醒来发现赵慕灵躺在自己旁边,一双手还将自己抱的紧紧的,看来这一夜是她用身体在为自己取暖。君天纵心中十分感动,她竟为了自己连女子最在意的清白都不顾了,他以后定要好好守护她。但是转念一想,君天纵又有些神伤,如今面对她的是尹匡,一个与君天纵截然不同的人,她在意的也不过是救了他性命的尹匡,而不是君天纵。 君天纵醒来,看到太阳照射进山洞里的光线,算了一下时辰,估摸着千城应该已经到快到了,他现在还不能暴露,所以假装未醒,只是为了支开赵慕灵,等千城过来接自己。 果然,赵慕灵刚走,千城便进来了。 “公子,你受伤了!属下救援来迟,请公子责罚!” “无碍,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的。走吧,否则一会儿她回来了,就走不了了。” 千城有些迷茫,公子既然救了赵慕灵,为何不愿让她知道,还带上了他许久未带过的银丝面具,唉,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看来这男人心也是令人琢磨不透啊!不过,自家公子这么做定有他的用意。千城搀着君天纵走出了山洞。 当赵慕灵找到水,回到山洞后,里边已是空空如也,赵慕灵有些失落,还未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竟然不辞而别! “赵慕灵!我总算找到你了!” “萧大哥?你怎么来了?” 当赵慕灵失魂落魄的走出树林时,萧奉之刚好赶到,看到赵慕灵满身灰尘狼狈不堪的样子,萧奉之心疼不已。 “赵慕灵,为什么你总是不愿让我帮你?这次若不是小玉偷偷跑来告诉我你来了玉灵山,一夜未归,怕是我还不知道君天纵竟然如此对你!”萧奉之心疼的说道。 萧奉之对于赵慕灵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楚国攻打卫国时,整个卫国皇室无一幸免皆死于楚国士兵的刀下,他们虽然经历不同,却惺惺相惜,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萧大哥,你快回去吧,我不想连累你。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萧奉之并不想听赵慕灵继续说下去,上前拉着赵慕灵的说:“赵慕灵,你想要做的事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呢?让我帮你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你一个女孩子背负那么多......” “不,萧大哥,你救了我亦陪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很感激你。可是那是我的家仇国恨,我想要自己亲自手刃仇人!” “赵慕灵......” “有人来了,萧大哥,你快走吧!” 既然赵慕灵不愿自己帮她,那此时若是让别人看到他们两个相识,那么对赵慕灵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萧奉之无奈只好先走了。 “千城侍卫,你怎么来了?” 赵慕灵很奇怪千城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君天纵让自己来这里寻玉怕是就像让自己死在这里,此刻千城来这里是来确定自己还活着吗? “哦,公子见你一夜未归,让我来寻你。并且让我告诉你,公子的玉佩找到了,你快回去吧。” “什么!” 赵慕灵怒不可遏,看来君天纵的确是在耍自己,哼,他的一个什么破玉佩害自己差点丢掉性命! 千城看着赵慕灵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心中哀嚎,唉,这公子也真是的,总是让自己来做恶人,万一这赵慕灵姑娘日后真的成了少夫人,那估计他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141 考验 “君天纵,你的玉佩呢!” 赵慕灵一回到凌王府,便气冲冲的跑到君天纵的寝房兴师问罪了。 “赵慕灵,看来真是我把你宠坏了,进我的房间,竟然连门都不敲!” 君天纵暗自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自己速度快已经将衣服穿好坐在桌前,否则让她看到伤口,怕是自己就暴露了! “你的玉佩明明没有丢,为何要让我去找?” 君天纵扫了一眼赵慕灵的衣服,淡淡的说道:“不让你出去历练一番,又怎么知道前些日子教你的功夫可都学会了么!” “你!哼,不过是检查我是否偷懒而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看你就是想让我死在外面最好不要再回来浪费你们暮云院的粮食吧!” “看来你学的很快,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顶嘴呢!” “……” 赵慕灵对于君天纵彼此无聊的试探很是无语,她不想再在这里浪费口舌。但是当她走到门口时方才记起自己来的目的并不是兴师问罪的,于是又折返了回来。 君天纵刚松了一口气,打算起身回床上休息,便看到赵慕灵又回来了,无奈只好继续坐着。 “又有何事?” “你知道有人想要杀你吗?” “想要杀我的人很多,你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我……我的确是想杀你,不过那是过去。你的兄长君天泽想要至你于死地,你好生防着吧!” 回来的路上,赵慕灵想了许多,君天泽与君天纵不和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实。如今君天泽想要杀了君天纵,那么君天纵定不会任人宰杀。告诉他君天泽与杀他,也许可以借君天纵的手杀了君天泽,自己亦可以全身而退! 君天泽想要除了自己,君天纵心思玲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锋芒太露,让君天泽觉得自己威胁到了他的嫡长子的位置。他原本以为昨夜赵慕灵便会趁乱离开,没想到她竟会为了提醒自己再一次回到这里,这让君天纵冰冷的心感到丝丝暖意。在这诺大的王府里,看似热闹和睦,实则每个笑脸背后都是绵里藏刀,君天纵早已练就了一副无情心肠,赵慕灵的出现让君天纵好似看到了曾经倔强单纯的自己。 其实,他把赵慕灵从药王那儿带回来是十分兴奋的,他想要她,可是一想起她是因为失忆才留在他身边。他的内心便仿佛燃起一团火。 于是,他仍旧把她当做自己的丫头,他想也许没有墨北樘那一段,他们会有不同的结局。没想到,仍旧是焦头烂额。 “赵慕灵,你可算回来了!”小玉看到赵慕灵回来,激动上前的抱着赵慕灵。 小玉较赵慕灵年长两岁,因一次不小心打翻了要送给君天纵的参汤,是赵慕灵挺身而出替小玉担下了罪责,受了整整三十大板,若不是赵慕灵幼时多病为强身健体习过些拳脚功夫有微薄内力护体,那三十大板怕是已然夺了赵慕灵的性命。自此以后,小玉将赵慕灵视为亲生妹妹,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赵慕灵,有什么好用的亦会留给赵慕灵。她曾见到过萧奉之来找过赵慕灵,所以这次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向萧奉之求助。 “小玉,你为什么这么傻?你可知道若是让凌王知道你私自出府,你还有命吗?”赵慕灵呵责道。 赵慕灵知道小玉是担心自己,可是她这样可能会丢了性命,她不想再有人为了她付出生命,再也不想! “赵慕灵,你放心,我出去的时候很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我昨日傍晚听说大公子也去了玉灵山,你又一夜未归,我......我怕你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才冒险出去找萧公子。是你救了我,也只有你将我当做一个人看待,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我的命就是你的,别说是责罚,就算是为你丢了性命,我一样不会后悔!” 小玉的话令赵慕灵觉得十分心疼,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国度里,人性竟被压抑如此。 赵慕灵温柔的将小玉脸庞散落的碎发拢在耳后,心疼的说道:“小玉,记住,你的命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你自己。再也不要为谁去冒险,更不要为谁丢了性命,只有你自己珍惜自己,才会有人珍惜你!” 小玉明白赵慕灵的意思,可是这也不能阻挡她愿意为赵慕灵付出生命。赵慕灵虽然从未提过她的过去,可是她隐隐觉得赵慕灵好似背负了很多。既然这世上无人心疼她,那她就默默的守护着这个倔强的女子。 “嗯!我记住了!你一夜未睡,快去休息吧!我待会儿给你留些饭食,待你睡醒了吃。” “好!” 小玉一点就透,赵慕灵心安,于是沾床便睡了过去。 许是赵慕灵太过思念,竟然梦到了卫国皇帝与元皇后,赵慕灵很诧异,父皇和母后怎么会出现在凌王府,而且二人还在悠闲的下着棋。 “父皇!母后!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赵慕灵欲拉起卫皇与皇后离开,元皇后却拉着赵慕灵坐下,温柔的抚上赵慕灵的脸,心疼的说道:“儿啊,你瘦了。” “母后......女儿好想你!” 元皇后的一句关切让赵慕灵多日来一直伪装的坚强碎的一塌糊涂,赵慕灵扑进元皇后的怀里嚎啕大哭,好像此刻唯有哭才能将她这些日子吃的苦与受的委屈发泄出来。 “赵慕灵,赵慕灵......” 赵慕灵本欲与卫皇和元皇后叙叙家常,可是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喊她,惊醒坐起!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君天纵冷酷的面孔,赵慕灵愤怒不已,惊竟扰了自己与家人团聚的美梦! “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过是看看你的伤势如何,如今看来并无大碍。既然无事,跟我来!” 赵慕灵本不想去,无奈现在寄人篱下,更何况还要依靠他去杀了君天泽。赵慕灵磨磨蹭蹭的起床穿好了衣服,方才出去。 “走吧。” 君天纵转过身后方才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略带宠溺一味的笑了笑,这丫头的起床气倒是不小,看来自己是扰了她的美梦,只是不知道她的梦里可有自己? “这里是......” “这里是我昔日练功的密室,这里边机关重重。我教你一套剑法,若你能活着走出去,这把清风就赠你了。” “清风?” “清风,十大名剑之一,剑身精薄,锋利无比,与前几日我赐你的星芒均为玄铁所铸,世上只此一把。” 即是一把好剑,那赵慕灵自是不会拒绝,她正好缺了一件顺手的兵器,于是应下挑战。 “好!公子说话要算话!” “仔细看着,我只教一遍。” 待君天纵将剑法演示完出去后,千城跟着君天纵进了密室后的暗格里。千城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子,赵慕灵姑娘身上的伤口还未长好,为何不等她痊愈再来练习剑法呢?” 千城等了一会儿,见君天纵并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也就放弃了,安静的陪着自家主子看赵慕灵练功。 君天纵出了密室便启动了机关。密室里的机关共有三重,第一关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精钢铁链,纵使清风削铁如泥,也对精钢无可奈何,三个来回后,赵慕灵便被铁链缚住了手脚! “公子,要不要属下......” “不必!” 君天纵抬手制止了千城,他相信赵慕灵可以走出来,因为在她的眼里他看到的是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的坚毅眼神。 铁链越缠越紧,赵慕灵心中暗叫不好,若是自己在不挣脱,只怕会被这铁链缠死。 赵慕灵静下心来,观察了一下这个机关的布局,发现有一根铁链是这重机关的关键所在,赵慕灵奋力脱出一只手,将星芒掷出刺在了机关处,诸多铁链瞬间消失。 142 赴宴 看着赵慕灵躲过第一波暗器后,君天纵方才开口说道:“战场上,敌人会等你的伤好了再来杀你吗?” “不会。”千城不假思索的回道。 “所以,她若想在这乱世活下来,就要学会逆境生存。” “是,千城明白了。” 后面的机关其实也都是一样的套路,都一个关键处,找到关键所在,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只是在最后一关时,赵慕灵有些轻敌,被匕首划伤了小腿。 当赵慕灵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时,君天纵已经离开了,只有千城在外面等着自己。 “赵慕灵姑娘,这是上好的金疮药白玉散,敷上这些,三日后伤口便会痊愈,且不会留疤。” “好,谢谢公子。虎侍卫,那清风剑……” “公子何时食过言?既许了你,那此时这清风便是你的!” 赵慕灵目送着千城离开,心里却在疑惑,君天纵最近是怎么了,先是赠星芒,今日又赐清风,听他说的样子,这两样兵器都是上古神器,他竟然如此慷慨的送给了自己。他为的又是什么?赵慕灵想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来便索性不想了,管他呢。也许他是想让自己更加忠心的待在他身边为他卖命罢了。 “公子,赵慕灵已经回去休息了。今日公子送了她清风,想必赵慕灵姑娘定会对公子感激不尽。” “估计她并不会这么想,怕是她此时心里觉得我对她肯定是有利所图。” 君天纵太了解赵慕灵了,她就像是一只穿山甲,将自己围在厚厚的铠甲里,谁都进不去。 “阿嚏!阿……嚏!” 正在吃饭的赵慕灵打了个喷嚏,赵慕灵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穿的也不薄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打喷嚏呢,莫不是有人说我?” “君天泽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大公子那边,自那日回来后,一直忙于照顾大夫人,所以并没有什么动静。” “萧奉之呢?” “自那次刺杀失败后,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自前天您将他赶走后,他便去了红楼,三天未踏出红楼。” “红楼?他估计是想坐实纨绔子弟的浪荡名声,好让人觉得他并没有逃脱之心。” 许是太累了,赵慕灵这一觉竟然睡了两天两夜。待她醒来,千城已经等在外面。 “赵慕灵,公子特命我来传话,他在院里等你!” “好,我知道了。” 赵慕灵知道君天纵要见她后,便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以赵慕灵对君天纵的了解,他要见自己,准没什么好事! “你近日的动作是越发的慢了!” 赵慕灵一只脚刚迈进院,便听到君天纵似有不悦的声音悠悠传来,赵慕灵有些得意,君天纵果然不喜等人! “公子,我前几日受伤,如今还未痊愈,所以动作慢了些,还望公子体恤。” 此话一出,君天纵竟觉得无言以对,是啊,她还有伤在身,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比她还慢。 “赵慕灵姑娘,喏,这是公子特地为你做的新衣服。” “新衣服?为什么要给我做新衣服?” 赵慕灵有些不解,这个君天纵近几日似乎越发的喜怒无常,一会儿教自己练武,一会儿让自己独面危险,一会儿又给自己做新衣服,真是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依照往年惯例,宫中要大设宴席三日。不过今年夏天,南方水涝成灾,百姓颗粒无收,皇上体恤民情,开仓济粮,为节省库银,所以不再设宴。不过有人提议,以皇上的名义举办一场灯会,皇上既然准了。” “那皇上真是一个明君,举办灯会,既庆祝了生辰,又可以促进灯盏市场经济,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你去把衣服换了,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我们?公子,这么重要的场合,您确定要带赵慕灵一个下人去吗?” “你有意见?” 君天纵没想到赵慕灵连想都没想就拒绝自己,若是其他女子,听到这个消息,只怕是高兴的很,她总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不知她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只是我还有些粗活没干完呢!” 赵慕灵此时并不想抛头露面,毕竟往年楚卫两国来往甚密,楚国朝中定有一些老臣见过自己,虽然时隔多年,但是难免会有一些眼尖之人能够认出自己。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说正题,千城在一旁看的有些着急,于是插话到:“公子外出,总要有人伺候吧,你略懂武功,又机灵聪慧,带着你出门最合适不过了!” “那我穿平日里的衣服就行了,不必如此破费……” “我的贴身侍女穿的太过寒酸,总归是丢我的面子!”君天纵淡淡开口,阻了赵慕灵最后拒绝自己好意的理由。 赵慕灵无奈只好乖乖去换衣服。 一刻钟之后,赵慕灵推门进来,君天纵眼睛一亮!赵慕灵初来凌王府时衣衫褴褛,当时只是觉得她还算清秀,后来自己将她提来青霜院,为了行事方便,自己便常常让她以男装示人。没想到赵慕灵一身白衣上身,头发简单的挽了个髻,剩下的发皆散落在两肩,一根普普通通的玉簪别在发髻上,没有朴素无华的感觉,倒有一种仙气飘飘的幻觉。 千城亦看直了眼睛,毫不自知的感慨道:“没想到赵慕灵姑娘打扮起来竟是如此美丽不可方物,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千城最后的一句比喻此时此景着实有些不妥,于是招来的是站着的那一男一女对着他同时翻了个白眼! 千城觉得脊背甚是发凉,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君天纵压了压心中的悸动,冷冷的看向赵慕灵,淡淡的说道:“若是收拾好了,现在就出发!” 君天纵不等赵慕灵回答,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是!” 赵慕灵跟在君天纵身后,心中腹诽,哼,真是喜怒无常的家伙,方才自己换完衣服进来还是一脸痴相,此刻竟又是冰冷若寒冰!若不是要借凌王杀了那狗皇帝,自己才不要与这样的人朝夕相处! “想什么呢?快跟上!” 赵慕灵气结,他难道有读心术?不回头,便知道自己再骂他? 今日出门,因赵慕灵穿的是女子衣衫,不便骑马,所以君天纵和她乘马车去。马车自是比不上骑马速度快,于是本该两个时辰便能到达灯会地点墨雨行宫的,如今却生生的走了半天。 “睡了一觉,天竟然已经黑了!” “若不是你睡到日晒三杆方才起床,又怎会来的这么晚。你还真是个瞌睡虫,又睡了一路,白白的错过了这路上许多风景。” “不过是一些绿树花草,到处都是,有何可赏。” “你可知这墨雨行宫建在何处?” “墨雨山上!” “那你知道为何建在这墨雨山上吗?” “山势险峻,冬暖夏凉,和你们凌王府的玉灵山别院大同小异。” 143 表妹 君天纵问到这里,赵慕灵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些问题的答案就连普通的百姓都知道,自己来这里这么久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是其一,最重要的原因却是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全城,山顶有一处泉眼,日日夜夜喷涌不息,绕墨雨山缓缓而下,与红河汇合,一路向东汇入大海。” “这些带着才子佳人心愿的花灯,蜿蜒前行,最终进入离天最近的大海,祈求上天慈悲可以如愿。” 赵慕灵感慨,这楚国皇帝还真是会享受,想必建这行宫一定也花费了不少银两,搜刮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若不是楚皇穷奢极欲,若不是卫国三年前发现了三国目前最大的金矿,卫国又怎会招来灭国之灾! 君天纵看到了赵慕灵眼里闪烁的些微恨意,打断了她的思绪,“赵慕灵,走了!” 方才进了行宫大门,便听到有人在后面“赵慕灵!赵慕灵!”的唤着。 君天纵听此声音很是熟悉,突觉甚是头疼。 赵慕灵听到有人喊她便转过了身,发现竟是萧奉之,正欲上前问候,便听身后磁性低音悠悠传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你倒是朋友满天下!一介女流,切莫锋芒太露!” 赵慕灵翻了个白眼,然后生生的收回了已迈出的右脚,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君天纵身后。 “萧世子,对我的丫鬟似乎很感兴趣?”君天纵开门见山的说道。 萧奉之听出君天纵话里醋劲十足,但他此时并不想与君天纵为敌,于是上前笑呵呵的说道:“峰世子,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在你府上见过这丫头几面,觉得她眉宇间与我胞妹颇有些相似之处,所以对她有些印象罢了。” “哦,原来如此。不过,君天纵还是要提醒萧世子多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言行!” “多谢峰世子提醒,奉之自是不敢逾矩枉行!” 二人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一起向曦月殿走去。 “表哥!” 君天纵、赵慕灵和萧奉之一行人方才走到曦月殿外,便听到一个声音柔美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 “哎!表哥,你等等我呀!” 身后的女子见君天纵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于是毫不顾忌形象的提起罗裙便追了上去。那女子一把拉住君天纵的衣袖,喘了口气娇声说道:“表哥,你为何不理我啊?” 君天纵无法,这才停下脚步,扭头淡笑着说道:“你方才唤我了?许是离得太远,我竟然没听到。” 赵慕灵和萧奉之则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二人拉扯,君天纵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冷漠孤傲,让人有一种触之满手冰霜,今日竟有女子这般热情扑向他,君天纵竟然没有拒绝她,反而停下脚步,倒要看看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表哥,你这话说的委实敷衍!萧世子与这位姑娘与你同道,他们都停下了,这就说明他们是听见了我喊你,为何唯独你听不到?” 赵慕灵看着君天纵吃瘪,觉得很解气,哼,这个男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可没少让自己吃苦,没想到叱咤风云如他,冷漠毒舌亦如他,如今竟也会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噗!” 萧奉之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君天纵瞪了萧奉之一眼方才淡淡开口说道:“许是近几日事物繁忙,多熬了几晚,以至于耳力这几日不甚灵敏了!” “什么!你竟熬了好几天夜!我这就去同姑妈讲,让姑父少给你安排些政务。” 这唤君天纵表哥的女子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慕禾,而君天纵与皇后之子云铖为堂兄弟,云铖与君天纵关系甚密,所以从未将君臣之礼放在眼中,常常叫君天纵表哥,所以慕禾也随云铖唤君天纵一声表哥。 “时辰快到了,咱们先进去吧。” 话毕,君天纵抬脚迈进了曦月殿。萧奉之和赵慕灵见没有好戏可看,也随着进入了殿。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慕灵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只想现在此刻便杀了这狗皇帝! 萧奉之见众人听都纷纷跪下,只有赵慕灵还愣在原地,慌忙拉她跪下。在她耳旁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恨他,可是时机尚未成熟,你不可妄动!” 赵慕灵的动作缓慢,虽然后来她迅速随众人跪下,可是仍是落在了楚皇的眼里,然而就是那一眼,楚皇心中一窒,她怎么在这里? 君天纵见楚皇一直看着赵慕灵,心中一惊,萧奉之虽然拉了她一把,及时跪下,可是没想到楚皇还是看到了。 君天纵此时思绪万千,千中理由自脑海中生出,还未开口,只听皇后斥道:“这是哪家的姑娘,见到皇上,竟然如此无礼!” “皇后娘娘,这是我府中的一个丫鬟,听说今夜灯会,便央求我带着她来,想要一睹皇上与皇后天人之姿!方才失神,怕是被皇上与您的威仪惊到了。是君天纵御下不严,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君天纵将赵慕灵护在身后。 楚皇又看了一眼赵慕灵,确定不是自己幻想,方才开口:“皇后,无妨!今日朕的生辰,何必动怒。朕看这丫头,许是被吓到了,所以方才失仪。好了,天公作美,月色撩人,诸位爱卿都去放花灯吧!” 楚皇说完,便携着皇后出了曦月殿,楚皇将一盏飞龙模样的花灯放入墨雨河后便回去休息了。 皇帝回去后,一众老臣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了,毕竟这花灯许愿都是些年轻人喜欢的。只留下他们的儿子女儿,亦希冀他们能够借此机会觅得良缘。 赵慕灵看着楚皇和皇后举案齐眉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后,曾几何时,她也有这样一个温馨幸福的家,若不是楚皇这个刽子手,自己又怎么会失去家人! “你喜欢什么样的花灯?” 君天纵看到了赵慕灵眼中闪烁的隐隐恨意,不过也是转瞬即逝。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赵慕灵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赵慕灵为何会恨皇上,赵慕灵的身上到底还埋藏了多少秘密? 君天纵的话,打断了赵慕灵的思绪,转过身来,看着君天纵,冷漠的说道:“我不喜欢什么花灯,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能保佑自己的从来都只有人们自己而已。” “表哥!” 君天纵转身,只见慕禾拿着一盏做工精致的莲花灯朝他走来。 “表哥,你看这盏花灯漂亮吗?” “好看。” “真的吗?这是我亲手做的呢,我第一次学习做这个,还怕做的丑表哥你会不喜欢呢!” 赵慕灵看到隐约看到了那花灯上的银头小楷,“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惟愿三生约,共谱月下曲。”这慕禾郡主倒是个直率洒脱之人,喜欢谁,倒是勇往直前,直言不讳,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的忸怩之态。若不是自己背负太多,也许她们可以成为朋友,也不尽然。 赵慕灵见君天纵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于是知趣的向后退了几步,打算去别处看看,不再打扰面前的二位花前月下。 君天纵又怎会不知赵慕灵想些什么,花灯上的诗那般露骨,自己就算再愚钝,也不会看不出慕禾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并不喜欢慕禾,此时此刻亦不想和慕禾单独相处。 “你去哪里?” 君天纵阻止赵慕灵离去,慕禾这时才发现赵慕灵也在这里。 “咦,你也在这里啊,方才在曦月殿门口,我还以为你是那萧世子的丫鬟,没想到你竟是表哥身边的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赵慕灵。” 144 相逢 “赵慕灵?方才离得太远并未看清,此时一看,你倒是气质出众,亦不惧权贵,不似其他那些弱女子一般唯唯诺诺,难怪表哥会带你前来。像这样的场合,以往表哥都是只带着千城出席,从未带过女子。” “哦,是吗?慕禾郡主过奖了,奴婢并无什么过人之处。” 赵慕灵有些奇怪,如果君天纵真的对自己如此特别,那这个郡主应该视自己为情敌才是,然而观她此刻语气平淡,并未有什么恼怒嫉妒的神情,这反而让赵慕灵更加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子。 君天纵见两人似乎相谈甚欢,也不再插话。细细想来,慕禾对这几个表哥都是如此热情,方才他以为慕禾是要将这灯笼送给自己,也许是自己会错意了,那陌上如玉的另有其人。 “表哥,老三呢?他不是最爱热闹么?今日这么盛大的花灯节,他怎么没来呢?是不是又跑去哪里花天酒地了?” “又在背后说我坏话!谁说我没来!” “逸哥哥,谁敢说你的坏话啊!” “哼,我不过是路上出了点意外,来的迟了些!再说了,今日是皇上生辰,我又岂敢不来!” “是是是,你长的帅,你说的都对!” “哼,这还差不多!” 老三和慕禾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斗的甚是开心。君天纵在一旁宠溺的看着他们二人,觉得很是羡慕。男人们在朝堂上尔虞我诈,女人们在后宫更是勾心斗角,难得老三和慕禾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每日开开心心度日。 “你是不是就是四弟院里的贴身侍女赵慕灵?我早就听过你了。” 慕禾正缠着老三说他这一路的见闻,老三竟突然将话锋一转,问了赵慕灵一句,令大家都有些吃惊。 “是,三公子,我就是赵慕灵。”赵慕灵礼貌的回道。 老三又将赵慕灵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方才说道:“呵,今日一见,觉得你果然是与其他女子有些不同,否则也不可能在我哥身边待这么久,早知道以往他的侍女在清风苑从来都没有超过三个月的!” 慕禾听了老三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附和道:“是吧,逸哥哥,我也是这么觉得呢,方才初见赵慕灵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经你这么一提醒,果然是这样呢。” 君天纵在一旁实在是听不下去二人揶揄自己,于是冷冷的说道:“你们还要不要放花灯了?再说下去,怕是要误了许愿最灵的时辰了!” “哎,就是,就是,只顾着和三哥叙旧了,都差点忘了正事了!” 慕禾拿着花灯绕过老三走向了墨雨河,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莲花灯放入了河中。 莲花灯随着诸多花灯一起渐渐远去,慕禾方才收回视线,老三也又恢复了他玩世不恭的样子,痞痞的问道:“慕禾,你许的是什么愿望呢?” “告诉你就不灵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希望求得一段好姻缘!” “你……你怎么知道的!”慕禾脸红着说道。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惟愿三生约,共谱月下曲。方才在你旁边站了那么久,早就看到了你手中那莲花灯上的诗,还能猜不出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你……你……你!三哥你就会欺负我!四弟,你也不管管逸哥哥,他老是欺负我!” 被说中心思的慕禾小脸比方才更红了,就在刚刚赵慕灵还觉得这慕禾郡主可能中意的是君天纵,此时看来岂不是并不是,慕禾郡主只在老三面前方才有闺阁女子有的小女儿之态,怕是她喜欢的是老三,不过看样子,老三似乎并没有发现慕禾郡主在他面前的不同。 “好了,老三,适可而止。你我兄弟二人好久不见,进去喝两杯可好?” “甚好甚好,四弟,我也正有此意。” 赵慕灵只好跟着三人去了玄雨亭,待她将酒和菜备好,站在君天纵身后,等待一会儿为他端茶倒水。君天纵却转过身来低声说道:“你先下去吧!” 赵慕灵方才还在思索要寻个什么理由出去才能不打扰他们兄弟二人叙旧,没想到,君天纵倒是主动将自己逐了出去。无妨,正合她意。 赵慕灵知道是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说,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君天纵看出她的不开心,想让她去透透气散散心罢了。 “赵慕灵,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萧奉之经常与一帮纨绔子弟在一起,他们的话题从来都是讨论些风花雪月,没有一点雄心抱负,他虽然不喜欢却也要装作沉溺期间的样子。只是,突然看见了赵慕灵,萧奉之所以便随便寻了个理由打算离开,刚走到河边就看到赵慕灵一个人在这里,背影看起来无比落寞。 听到声音,赵慕灵有些懊恼,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有人已经靠近自己,尽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转过身来一看竟是萧奉之,一颗警惕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萧世子。” “赵慕灵,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公子呢?” “公子在玄雨亭和三公子叙旧,所以我就出来透透气。萧世子,你呢?怎么不和那些王公贵族一起谈天说地?” “你也说了,在里边无非就是和他们喝喝酒,聊聊天,甚是无聊,倒不如出来看一看这凤城的夜景来的有趣。早就听闻墨雨山风景独特,白日里登上这峰顶,举目环视,群山起伏,苍苍莽莽,可见红河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如帛如绵,尽收眼底,使人真正领略华山高峻雄伟的博大气势。却少有人知夜晚的墨雨山更有另一番情趣,此时只觉天近咫尺,星斗可摘。” 赵慕灵不再说话,顺着萧奉之的目光看向远方,自从国破家亡后,这一路过的是颠沛流离,每一步走的都是艰险不易,难得有闲暇可以好好享受此刻这般的宁静与放松,那边停下来,休息片刻也好。 “喏,这个送给你!” 赵慕灵低头一看,萧奉之的手里拿了一盏花灯,而且还是一个兔子模样的花灯,赵慕灵微微蹙眉,现在的她对这些附庸风雅之事没有四号的兴趣。 “花灯?萧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并不喜欢这些。”赵慕灵拒绝道。 萧奉之倒也不恼怒,上次无意之间救了她,虽然现在还没有查出她到底为什么要刺杀楚皇,但是最起码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而且赵慕灵给他的感觉是她好像背负了很多很多,这些其实不该是一个弱女子该承受的。 萧奉之痞痞一笑,上前拉过赵慕灵的手,将灯笼放在赵慕灵手中,然后装作很是手上的样子说道:“赵慕灵,你这是在拒绝我吗?好伤心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姑娘拒绝过我的礼物呢!”然后又附在赵慕灵的耳边悄声说道:“杀楚皇也是我的目标,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赵慕灵猛然推开萧奉之,警惕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杀楚皇?难道之前自己的行为太过引人注目?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看来萧世子平日里留恋花月不过是掩人耳目。”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 “帮我?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借刀杀人?” “你这丫头,警惕性还真高!” 君天纵从院内出来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萧奉之一手拉着赵慕灵,另一只手在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而赵慕灵瞪向萧奉之的样子看在君天纵的眼里,却令他觉得赵慕灵是含情脉脉。 “萧世子素爱饮酒对诗,我说今日你怎么早早的便奥离开,原来是有佳人相伴!”君天纵咬牙切齿的说道。 145 饮酒 “公子!” 赵慕灵猛然甩开了萧奉之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赵慕灵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被撞见偷腥的猫,不敢看向主人,唯恐被责备。不......不对,自己只不过是君天纵的贴身侍女,又不是侍寝丫鬟,再说了,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要害怕他?如是想着,赵慕灵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于是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君天纵。 君天纵不再看赵慕灵,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奉之,冷冷的说道:“萧世子,虽然你轻薄的人只是我的侍女,可是我君天纵向来都是不讲道理又护短的人。今日之事,我只当从未发生过,还望萧世子自重!” 在此之前,萧奉之只知道君天纵对赵慕灵有些特别,他只当是君天纵觉得赵慕灵与旁的丫鬟有些不同,一时新鲜罢了。如今看来,也许并不是这样,怕是这君天纵对赵慕灵动了心。但是看赵慕灵的眼神,似乎这个傻姑娘还懵懂不知。 “四公子误会了,方才我只是看赵慕灵姑娘头上有一瓣梅花,替她取下而已。” 君天纵自是不相信萧奉之的这一套说辞,只不过此时不便与他强争,“希望如你所说!” “时辰不早了,我乏了,走吧!” “是!” 不用动脑筋想,赵慕灵都知道君天纵说的是自己,这男人还真是喜怒无常,方才还说要与云逸不醉不休,结果竟然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便要回去。古人常言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古人的话也不尽然全是对的,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便是男人心海底针的最好诠释。 于是今日白天睡得多了,所以纵使明月高挂马车颠簸,赵慕灵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更何况方才又让君天纵看到了那样的一幕,这会儿让她面对似乎正在气头上的君天纵,更是让赵慕灵如坐针毡。 “你喜欢他?” “什么?” 君天纵突然的这一句令赵慕灵迷惑不解,赵慕灵呆愣了片刻随机反应过来,笑出了声:“公子误会了,萧世子真的只是为奴婢取下花瓣而已。” 提到这些,君天纵的气不打一处来,辛亏自己对她放心不下出来看看,他不敢想,若是他在晚出来一步,是不是萧奉之就真的轻薄了她!想到这里,君天纵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先前萧奉之时常来他府中找赵慕灵,心里感到不适,他只以为自己是不喜好色之人将手伸向他的人,今日看来,自己怕不是在吃醋吧?什么时候,他竟对一个丫鬟动了心! “我误会什么?我不过是提醒你,你最好离萧奉之远一点,他府上女眷个个衣着暴露,而且他时常出入烟花之地寻花问柳,并非良人。若能真想嫁人,主仆一场,我会为你觅一良人。” 话说出口,君天纵就有些后悔,这不是在把她向外推么!君天纵有些懊恼,自己的睿智都跑去哪里了呢! “多谢公子,奴婢现在还不想嫁人。奴婢只想待在公子身边服侍公子。”赵慕灵这说的却是实话,她现在是真的不想嫁人,家仇国恨未报,她又怎会偷闲!更何况她中意之人她连姓名都不知道,又何谈嫁人呢?她可不想随随便便找个人便嫁了! 然而赵慕灵此番的肺腑之言听在君天纵耳里,只觉得赵慕灵是怕他惩罚她的敷衍搪塞之词罢了。不过纵是搪塞,君天纵也有些窃喜,最起码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即使这样,看来赵慕灵并没有心上人,那自己还有机会。 “方才多饮了几杯清酒,现在有些困乏,我且先小憩片刻。到了叫我。” “是。”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人一个睡一个醒。马车里静的掉根针都可以听见,赵慕灵看着君天纵俊美的侧颜,有些出神。这个男人,上天对他还真是不薄,给他如此妖孽的外表还让他生在了帝王之家,虽说他只是凌王的四子,但是楚皇穷奢极欲挥霍无度,百姓们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唯一的儿子既当朝太子,却是一心向道无心朝政,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够杀了楚皇,以他的睿智多谋也许这楚国天下会是他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慕灵方才收回思绪,马车便停下了。赵慕灵有些奇怪,这么快便到了?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只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啊。 “到了吗?怎么不叫醒我?” 赵慕灵回头,君天纵已经坐了起来,君天纵向来浅眠,所以马车一停君天纵便醒了,他本想等着赵慕灵过来叫他,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赵慕灵叫他,他只好自己坐起来了。 “愣着做什么?怎么去了一趟墨雨山,竟变得笨手笨脚的了。下车吧!” 君天纵下车后吩咐千城明日让赵慕灵辰时来清风苑便进去了。当赵慕灵慢吞吞的下车后,发现君天纵已然走远,赵慕灵常常吁了一口气,方才拉着千城问道:“千城护卫,你换了马吗?为何咱们去墨雨山的时候走了大半日,为何回来却是这般快?” 千城一脸就知道你会问的笑着说道:“换什么马?你以为墨雨山是公子开的养马场啊!取得时候,公子见你睡着了,怕一路颠簸你睡得不安稳,于是让我降慢了速度。” 一瞬间,赵慕灵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崩塌,君天纵竟会为了自己不惜差点迟到楚皇的生辰,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千城看赵慕灵有些呆愣,欣慰的的笑了,看来公子的心这丫头似是懂了一点了,“哦,对了,公子让你明日辰时去清风苑见他。” 赵慕灵收回心绪点头回道:“好!我记下了!” 赵慕灵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辛阁,好不容易走到了她和小玉的房间门口,还未推开门,便听到有人在哭泣。赵慕灵收回欲推门的手,仔细辨别这哭声来自何处,待赵慕灵分辨出这声音是小玉的时,心中一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慕灵推门进去看到小玉衣衫破烂不堪满身伤痕,心疼不已,忙拿起床上的薄被将小玉抱起来。 “小玉,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赵慕灵的声音,小玉方才意识到赵慕灵回来了,一把抱住赵慕灵哭了起来。 “赵慕灵......唔......赵慕灵你可算回来了!” “小玉,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满是伤?” 小玉回想起下午的一幕幕,痛苦万分,她很想告诉赵慕灵是谁伤了她,可是她不能,若果告诉赵慕灵,她一定会去为自己报仇,他为自己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让她为了自己在陷入危险之中。 “是不是红枫苑中的王得?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替你报仇!” 146 借口 “是不是红枫苑中的王得?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替你报仇!” “赵慕灵!不,不是他,赵慕灵!” 小玉大声嘶喊,赵慕灵却连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小玉浑身是伤,自是追不上身手敏捷轻功在身的赵慕灵。 “赵慕灵,你我非亲非故,你又何必为了我去得罪大公子?四公子,对,四公子对赵慕灵似乎很好,他一定会救赵慕灵的!” 小玉忍着身上的伤痛,扶着床沿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下的剧痛令小玉十分难受,可是为了赵慕灵,她一定要忍,定要忍着走到四公子的清风苑。 清风苑外,小玉跪在门前,“千城护卫,求你让我见一见四公子!” 千城看着小玉衣衫破烂浑身是伤,想是她定是犯了什么错,被管家罚了,也就没放在心上,真是的,公子平日里许是对赵慕灵太过纵容,以至于是个丫鬟都想按照赵慕灵的套路来接近公子!。 “公子已经就寝,若是有事,明日再来!” 小玉不愿离开,她一定要见到四公子,就是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她也要跪! 一个时辰后,天下起了大雨,小玉还跪在那里,一名守门有些不忍,进去禀告。 “千城护卫,那名丫鬟还跪在那里!” “什么!她怎么还跪在那里?难不成都以为自己是赵慕灵?” 千城不耐烦的撑了伞走到门外,“你有何事?明日再来!切莫扰了公子休息!” 小玉见千城又出来了,忙磕了三个响头,“千城护卫,只求你让我见见公子,若是再迟,怕是赵慕灵性命便会不保!” 千城以为她也不过是众个欲攀附公子的小丫鬟,正欲喝退她,却在听到赵慕灵时生生止住了不耐,大惊道:“什么!赵慕灵出事了?怎么不早说!” 事关赵慕灵的生死,千城知道赵慕灵对于公子的不同,再也不敢耽搁一刻,立即进去通报。 此时君天纵并未休息,他回想着今日墨雨河畔的那一幕,若是自己再晚点出来,是不是还会发生什么自己不愿看到的事?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于是索性不再睡了,起身坐在案前看起了兵法。 千城见君天纵屋里的灯还亮着,于是推门而入。 对于千城的失礼与冒失,君天纵有些不悦,“千城,近日越发的不懂规矩了!进来却连门也不敲了!” “公子,赵慕灵姑娘出事了!” “赵慕灵?出什么事了?” “赵慕灵的好友小玉方才说今天白日里王得趁咱们都不在,玷污了她,赵慕灵为了替她报仇,要去杀了王得!” “王得?她去多久了?” “一个时辰!” “为何不及早来报?若是赵慕灵有个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君天纵放下手中的书,立刻奔向了白露院。 当君天纵赶到白露院的时候,赵慕灵已是浑身是血的站在了院子里,周围全部都是君天泽的侍卫,台阶上所立之人是君天泽。赵慕灵的身手如何,君天纵最是熟悉不过,她的一身血红,只怕有一半是她的,此刻又要面对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怕是赵慕灵就此命丧黄泉!君天纵迅速飞身上前,将赵慕灵护在身后! 围攻的侍卫见君天纵护着赵慕灵,便没有一人再敢上前进攻。 君天泽看到君天纵也并不恼怒,反而是十分高兴,哼,如此一来,自己再也不必费尽心思的让别人觉得他们二人兄弟情深了,这场戏他早就不想演了,而且今日之事后,所有人只会觉得他君天纵为了一个丫鬟与兄长反目成仇,却不会有人说他君天泽为了凌王之位欲将自己的兄弟除之而后快! “君天纵,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丫鬟,与我动手?” “大哥,此话怎讲?” “怎讲?你的贴身侍女在我白露院里杀人,我欲杀她一整宿凌王府,否则其他下人都有一学一,咱们凌王府岂不是尽是乌烟瘴气,令人耻笑?” “大哥,这话未免有些武断,赵慕灵浑身是血,你的人却是毫发无伤,怎么回事我的丫鬟杀了人?” “毫发无伤?来人,将王得抬上来!” 侍卫们领命将王得的尸首抬了出来,放在了君天纵的面前。 “四弟,可看清了,王得身上的伤皆是清风剑所伤。而清风如今在赵慕灵这个丫头手里,你说,这还是我的武断吗?” 君天泽说的句句属实,竟然君天纵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是君天纵御下不严,还请大哥恕罪。” 君天泽只想此刻立即杀了君天纵,然而他不能,他要想个可以完全与自己无关的方法杀了君天纵。 “就算是她所杀,那又如何?赵慕灵从不会无辜杀人!更何况,据我所知,那王得仗着你对他的倚重,在府中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如今更是将手伸向了我院中的下人,即使赵慕灵不是他,我也不会轻饶了他!” 君天纵有些后怕,若是自己再晚来一会儿,是不是赵慕灵的命也保不住了?他现在还不想与君天泽撕破脸皮,可是如今,兄弟在想和睦已是不可能,即使如此,那又何必再装下去,赵慕灵的命最重要!其实他知道,死了一个王得,君天泽怎么会大动干戈,不过是因着上次玉灵山一事,想要借此名义杀了赵慕灵灭口罢了! “你受伤了吗?伤的可严重吗?” 赵慕灵没有想到君天纵会来救她,更没有想到君天纵会因为自己不惜与他的兄长反目,心里有些感动。 “我没有受伤,身上的血都是王得的。” “那便好!一会儿若是动起手来,藏在我的身后!” “不,我不要做缩头乌龟,王得的确是我杀的,我自己承担,你不要牵扯进来!” “哼,你以为我是护你?不过是他一个下人竟然欺负到了我清风苑的头上,今日我是替清风苑挣回见面,若是你再伤了,岂不是我君天纵太过无能!” “你!” 赵慕灵一时气结,她就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会这么好心过来救自己,她在君天纵那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方才还有的那么一丝感动,此刻已然消失不见。 “四弟,真的要为了一个丫头要与我为反目?” “哼,大哥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雨越下越大,此时正是寒冬时节,赵慕灵衣衫单薄,只怕是扛不住这寒雨,君天纵不想再在这里与君天泽浪费口舌。于是拉着赵慕灵便向外走去! 君天泽既然决定与君天纵针锋相对,那他势必要杀了赵慕灵,又岂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走出去! “上!” 147 断念 侍卫们听到君天泽的命令有些犹豫,君天纵挡在那丫鬟面前,万一伤到了四公子,只怕他们一个个的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还愣着做什么!都不想活了吗?给我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君天泽如今是下定决心要杀了赵慕灵,上一次在玉灵山让她逃了,今日他不会再让她活着走出这里,否则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丫鬟所伤,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君天泽又一次下令,侍卫们不得不硬着头皮拥了上去! 君天纵将赵慕灵护在身后,这些侍卫虽然并不是君天纵的对手,可是他们也都是日日操练,训练有素的,更何况他们今日的目标是哪个丫鬟,所以这些侍卫也都很有策略,见无从下手,便自动分出三人来分散君天纵的注意力。 赵慕灵在身后眼看着一名侍卫的剑即将刺向君天纵,甩开君天纵的手,飞身上前挡在了君天纵前面,腹部被那名高个子侍卫刺伤。 看到赵慕灵受伤,君天纵十分懊恼,自己就不该手下留情,亦不再恋战,抽出断念剑,速战速决,不过片刻功夫,一众侍卫皆倒在了君天纵的剑下! 君天纵瞪着君天泽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人一般,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能杀他。赵慕灵的伤口在不停的流血,君天纵顾不得其他,抱着赵慕灵转身便要离开。 但是当君天纵刚走到门口时,迎面便碰上了凌王! “父王!” 凌王冷冷的看了一眼君天纵怀里的赵慕灵,又扫了一眼地上的侍卫,“你们兄弟二人竟为了一个女子反目成仇,真是有出息的很!” “父王,赵慕灵重伤在身,若是再拖,怕是性命不保。恕儿臣无礼,待将她送回清风苑医治后,儿臣定会去向父王请罪!” 君天纵料到凌王会来,只是没想到凌王竟会来的如此之快,但是他也顾不得其他了,他不能让赵慕灵死! “医治?自古红颜多祸水,死了也罢!” 凌王虽然嘴上说不愿君天纵回去,可是并没有真的去阻拦他。 君天纵看凌王只是嘴上说说,于是抱着赵慕灵迅速的离开了! 到了清风苑,君天纵抱着赵慕灵直奔他的寝房。 “千城,将前些日子无崖子给我的白圩拿来!” “公子,那可是无先生给你在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我的命从来不需要靠一颗药丸来保,白圩即是保命神药,那就该发挥他应有的作用,快去拿!” “是!” 千城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将白圩拿了过来,君天纵立刻接过来将药丸放入赵慕灵嘴中,又喂了她一些水,将药丸冲下去后,方才开口说道:“去请医女!” 千城也自是一刻不敢耽搁,立马去将城中最有名的医女廖琴请了过来,即是出名,那么这廖琴也是架子颇大,却是在听到来人是凌王府的四公子,便速速收拾了药箱随千城去了。 廖琴去了后,先是替赵慕灵切了脉,确定赵慕灵并无生命危险后,方才开始包扎。 “小人要为这位姑娘包扎,还请公子回避。” “好!” 君天纵和千城出了内室,坐在前厅里等着廖琴出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廖琴方才从内室里出来,虽说是大冬天,可是君天纵的清风苑却是昼夜烧炭,自是温暖如春,廖琴包扎完已是满头大汗。 君天纵见廖琴出来,慌忙起身上前问道:“廖大夫,里面的人可有什么大碍吗?” 君天纵这焦急的样子,让廖琴更觉得奇怪,受伤的女子看她的衣服,应该是这凌王府的下人,按理说,这一个丫鬟受伤,他君天纵该不会如此紧张啊,难道,嗯,君天纵喜欢一个丫鬟?如此一想,廖琴觉得十分开心,哈哈,她又知道了一个这么大的八卦她岂能不高兴! 没错,这廖琴虽说是个医女,可也是一个八卦收集者,这天下的奇闻趣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只有她不想知道的! 不过这八卦归八卦,可是人还是得救的,额,医嘱也是要详细告知病人家属的,于是正色道:“里面的姑娘,虽然留了很多血,可是好在公子及时给她吃了保命之物,她的性命已然无忧,腹部的伤口虽然很深,不过多休养几日便会痊愈。” “好,多谢大夫!千城带廖大夫去取诊金吧!” “是!” 廖琴和千城走后,君天纵进去看了看赵慕灵,摸着她苍白的脸,心疼的说道:“你怎么那么傻,那些人怎么可能伤的了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又何时才能够卸下心防?为什么每次出事,你都宁愿自己去抗?你应该知道,只要是你张口,我定不会拒绝你!”君天纵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你有你的骄傲与自尊,我喜欢的便是你的这般模样,既然无法改变,那我就该尊重你的选择!” 君天纵吩咐好下人要妥善照顾赵慕灵后,便去了凌王的书房。 “父王!” 君天纵来时,君天泽已经离开,看着凌王黑着的脸,君天纵跪了下来。 “哼!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父王?” “父王在上,君天纵自是不敢相忘!” “你!”凌王被君天纵的话气的直拍桌子,“说吧,你为何在君天泽的院里杀人?” “父王,想必方才大哥已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父王了,父王又何必再来问我?” “他是告诉我了,可是我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正如大哥所言。” 君天纵心中冷笑,他的父王何其聪明,手段何其高明,莫说这凌王府中,就连皇宫里的事情,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你!罢了,你既不愿说。那我也不再勉强你!不过,峰儿,你还记得当初为何为父赠你断念吗?”凌王对君天纵的重感情非常不满。他眼下虽然有三子,可是君天泽虽然有野心,确实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老三又醉心于山水玩乐,能够委以重任的只有一个君天纵,然而将来想要万人之上,那么就该灭情绝爱,否则太过多情,只会害了自己! 之前,他一再考验君天纵,没想到,他居然一次次让自己失望。 “儿臣自然记得!断念,念起即断,念起不随,念起即觉,觉之即无!父王告诉儿臣欲居上位者,就要灭情绝爱!” “那你告诉父王,你如今又是如何做的?” “曾经,儿臣也以为权位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只有站在高处才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死,可是在儿臣遇到她以后,儿臣觉得这世界竟是如此的绚烂多彩,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权位更美好的东西,儿臣什么也不要,如今儿臣只希望她能够活着,好好的活着,希望父王成全!” 148 睡去 凌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都说虎父无犬子,看来这痴情也是遗传啊,君天纵睿智多谋,看似冷酷无情,然则骨子里却是像极了那个人,也是一个多情温柔之人。 “好,既然你希望她活着,那么,你就要答应为父,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她只能是一个侍女,再无其他可能,否则就别怪为父心狠,你娘便会魂飞烟灭!” 君天纵没想到凌王竟然会如此容不下赵慕灵,竟然那他最在意的母亲的命来威胁他!他知道若是他想和赵慕灵在一起,必定会遭到父王的反对,可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他的父王竟然连让赵慕灵做妾都无法容忍。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先让赵慕灵做妾,待她产下长子便扶她为正室,看来这是不可能了! 赵慕灵,不能和她在一起,他亦可以远远的看着她便好。可是,母亲,他只有这一个娘亲,父王何其冷酷,他既然拿他娘亲的姓名要挟,那他便是能够做出的!他不能为了情爱,陷母亲与绝境之中…… 君天纵挣扎了许久,方才痛苦的说道:“是,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扶起君天纵,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儿,为父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成大业着必须断七情绝六欲啊,若是你有了软肋,那你这一生便要受制于人!” “孩儿明白了!” “好,那便好!昨夜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儿臣告退!” 君天纵心如死灰的回到了清风苑,以前他不懂世间情为何物,只觉得那些个“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不如死”不过是些文人墨客闲来无聊做的一些酸诗罢了,可自从他遇到了赵慕灵,他才发现原来情之一字真的可以令人肝肠寸断!只是,他初懂情爱,却要挥剑斩情丝,而更可笑的是逼他断情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公子,您回来了!” “……” 君天纵这样的状态,千城还从未见过,莫不是公子出了什么事?千城又小声的叫了君天纵一声,“公子?” 君天纵这才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眼睛定定的看着赵慕灵所在的方向,像失了魂一般,许久才问千城,“千城,若是你心爱的东西你只能每天看着,却得不到,你会如何做?” “心爱的东西?千城只是一介武夫,不懂什么大道理,即是心爱的,那千城就去争一争,可若是得不到,那么说明我注定和它无缘,那只希望有缘人可以善待它!” “无缘?是啊,既然注定无缘,又何必相遇!” 君天纵迈出如灌了铅的双腿,慢慢的走进了内室。赵慕灵因昨日失血过多,虽然性命无忧,却是仍然还处于昏迷状态。 君天纵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温柔的抚了抚赵慕灵苍白的脸,凄然一笑。 “你究竟是谁?又有什么好?为何我会对你如此上心?你又想要什么?既然此生注定无缘,又为何要闯入我的生命里?也罢,既然此生注定无法羁绊,那便让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可是,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也罢,既然无法在一起,无法在你身边保护你,那你可要自己强大起来,最起码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足以自保。此生,只要知道你还活着,我便心满意足!” 君天纵,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起来似的,又深情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这才出去。 “千城!” 千城在外室等他,见坐等出来,赶忙上前,很自觉的跪下,他知道公子处理完一切,定是要来问罪的。 君天纵靠在外室的矮榻上,满脸疲惫声音却依然不怒自威,“你何时竟学会了越俎代庖,擅作主张?” “公子,千城不敢!昨天公子从练兵场回来,千城看公子似是很是疲惫,又不知那小玉竟和赵慕灵关系甚好,只当她如同那些世俗女子一样想要来攀附公子,所以才……千城知错,请公子责罚!” 君天纵知千城是一片好意,可是这一片好意却差点害了赵慕灵,他不得不罚,否则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岂不乱套? “杖责五十。既然知道错了,那便下去领罚吧!”君天纵挥挥手示意千城离开,他此时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千城刚走到门口,便又听到君天纵悠悠的说了一句,“这是白玉膏,抹在伤口处三日便能好!” 话音刚落,千城便听到“咻”的一声有东西飞过来,千城忙转身接过白玉膏,感激的看了眼君天纵方才离开。 其实千城被罚,他自己一点也不怨憎君天纵,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错了,跟着公子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难怪银飞总说自己没脑子,自己也确实没脑子,为什么不着问问那小玉是来干什么的呢!唉,总之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只求银飞早些办完事赶紧回来,有他在,这些事情哪里还用得着他来费脑子想呢! 银飞是和千城一样一直跟在君天纵身边的人,和千城的莽撞无脑不同,银飞武功高强,做事更是心思缜密,是以这次去取天山雪莲他才派了银飞前去。 “水……水……” 君天纵靠在矮榻上正吾自出神,忽然听到内室里的声音,立马起身闪进内室,那速度快的堪比百秒冲刺啊!进了内室才发现床上的人并未醒来,只是潜意识里的呻吟,君天纵紧绷着的一根弦松了下来,慢慢的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缓缓踱到床前,慢慢的扶起赵慕灵,为她喝了口水,又轻轻的将她放平。 君天纵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唉,何时爱上她的呢?竟还爱的如此之深,这些又何曾为别人做过?所有的第一次都只因那个人是她而为。 看着赵慕灵喝了些水,又沉沉睡去,君天纵坐在轻轻的拉过赵慕灵的手,搭了几根手指在赵慕灵的手腕上为她把脉,片刻后,君天纵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气血两虚,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好好睡吧!” 君天纵又躺到了外室的矮榻上,忙了一夜,她已无恙,君天纵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困意便铺天盖地的袭来,许是太累,这一睡竟是睡到了黄昏。若不是银飞回来,在院里说话,吵醒了君天纵,怕是他们主仆二人要睡到深夜了! “可是银飞回来了?” 听到里边的人出生,院外的几人忙停住了叽叽喳喳,银飞铿锵有力的回道:“是,银飞回来了!” 149 母亲 “这一路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公子,一些小喽啰罢了,不足为惧。索性银飞不辱使命,雪莲已然取回!” “甚好!一路舟车劳顿,快去休息吧!” “是!” 去天山的路坎坷难走,而雪莲更是十年一开花,花期不过短短十日。物以稀为贵,因此,这雪莲便被许多人惦记着,银飞得手后定会有宵小之辈半路抢劫,更要在十日之内赶会来,这一路上银飞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伤,他却是一句幸不辱使命风轻云淡的带过。 君天纵有些悲然的看着银飞离去的背影,也许上天待他也不算太薄,纵使生活在这尔虞我诈的王府,父不像父,子不像子;纵使生母因权利相争身中剧毒,纵使他得不到自己所爱,可是还好,他还有这些虽无血缘却胜似兄弟的人在身边陪着自己。 赵慕灵听到外面的声响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便是警惕的环顾四周,当她发现自己是在君天纵的房间的时候,有些奇怪,君天纵不是有洁癖吗,怎么还让自己住在他的房间呢?赵慕灵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艰难的挪着步子,待她走到外室的时候,银飞已经离去。赵慕灵见君天纵似是在出神,便轻声喊到:“公子……” 听到喊声,君天纵回过神来,看到赵慕灵出来了,一股怒气自心中生气,“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为何不躺着?” 赵慕灵心下疑惑,这个君天纵这是发的哪门子火? “赵慕灵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公子的房间里,甚是逾距,所以……” “此刻却觉得逾距了!昨夜擅闯大公子的无痕院时怎么不觉得自己逾距?擅作主张杀了王得,又怎么不说自己逾距?” “那王得是罪有应得!他屡次骚扰小玉未果,没想到这次竟然趁公子您不在府里,竟然对小玉……” “所以你便杀了他?这些下人们的事,我无心过问。君子报仇十年尚且不为晚,要杀他又何必急于一时?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若不是教过你些许功夫,也算你的半个师父,怕你死在无痕院中太过丢人,你以为我会救你吗?” “你……” 君天纵一连串的发问,让赵慕灵刚刚升起的一点感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果然,永远不要指望一只狼会去大发慈悲不吃人,她还真是傻的可以,竟然会以为君天纵会如此好心的救自己,还为他挡了一剑,真是不值! “赵慕灵知错了!请公子责罚!” “既然知错了,那便好,念在你为我挡了一剑,有伤在身,将功抵过了!这次是你侥幸,记住以后行事切记不可鲁莽!” “是!” “既然能下床了,那便回辛阁吧!” 赵慕灵很是失望的看了一眼君天纵方才离开。 看着赵慕灵落寞的背影,君天纵心痛不已,其实是想留她在这里,直到她痊愈了再让她回辛阁,但是凌王的警告不绝于耳,他不能再这般放纵自己对她的感情,否则万劫不复的不止是他,更有她,还有他的母亲! “千城!” 院子里的毕华听到君天纵在喊千城,忙回道:“公子,千城去领罚了!” “领罚?我倒是忘了,今日是十五吗? “是,正是十五!” “吩咐厨房做些清粥小菜,一会儿去莲岳苑。” “是,属下这就去。” 当走到莲岳苑门口时,君天纵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他不能让母亲看出他的疲态。 进了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素纱白衣的女子,背影看来着很是消瘦。 “娘……” 院内女子听闻喊声,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来了,女子温柔一笑,缓缓的走过来,拉着君天纵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 “孩儿,近日可好?” 看着母亲又清瘦了些的脸庞,君天纵十分心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孩儿很好,只是今日特别想念娘亲,所以特来看望您……” 君天纵的母亲顾嫣然是凌王娶的第三个妾,初进府时备受宠爱,后来遭到正室吴氏的嫉妒,吴氏一次趁凌王出征不在府中,对顾嫣然百般折磨,欲将其除之而后快,幸亏凌王及时回来,顾嫣然方才保住性命,但是却落下了病根,身体很是虚弱。后来,吴氏又设计陷害顾嫣然,然后引前去,当看到一名男子与顾嫣然一起躺在床上时,怒不可遏!自此不再来这莲岳苑,更是不许君天纵来此!后来还是君天纵以绝食为要挟才求得每月十五可以见一见他的娘亲。 两年前君天纵的好友也就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无崖子来府中做客,君天纵请他为其母亲调养身体,无崖子探过顾嫣然的脉相后,告诉君天纵他母亲并不是落下了什么所谓的病根,而是中丝雨之毒了,丝雨一点点不伤及本身,可是若是每日都下且这一下就是二十年,积少成多,毒已侵入骨髓,药石罔顾。 君天纵心下骇然,究竟是谁这般狠毒,竟然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君天纵思前想后,唯有吴氏的嫌疑最大,那次她设计的捉奸在床,她没有想到凌王没有杀了她,而是自此不再见她,怕是自那以后便开始下毒了吧!可是他却没有证据,不能拿她怎么样,更何况她的背后是吴相的整个家族,他的父王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妾室去与整个吴氏家族为敌。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隐忍,只希望将来有一天他可以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这样他才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虽然无崖子说顾嫣然的毒已经无解,可是君天纵不愿意放弃,后来他听说雪莲可以解百毒,所以便派银飞去天山取雪莲。 “好孩子,娘亲也想你了。只是你不该来这里,若是王妃她知道了怕是会对你不……” “娘,无妨。孩儿现在已经长大,更何况父王现在很赏识我,她暂且不敢对我怎么样!再说了,今日本就是父王特许可以来看望你的日子!”君天纵很心痛,母子相见本该是天伦之乐,他们却…… 顾嫣然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何,淡淡笑着说道:“孩子,记住,这世上母亲唯一牵挂的便是你,只要你安好,见与不见又有什么不同呢!心中有娘亲便好!” 150 彪悍 他的儿子如今又开始反目成仇,楚国皇室越乱便对我们越有利!” “属下明白了!” “好了,回去吧,莫要被发现了!” 黑衣之人消失之后,萧奉之便换了夜行衣出门了! “谁?” 赵慕灵的伤势虽然还未痊愈,可是已经好了大半。自从国灭家破之后,一路逃亡致辞,早已习惯浅眠,所以夜里一点点动静她便能感知。 况且,萧奉之到了赵慕灵房中后,也并没有刻意隐瞒气息,是以他一进来赵慕灵便觉察到了,里侧的右手悄悄的摸出枕头下的星芒,只待黑衣人靠近便杀了他! 可是等了许久,那人却并没有靠近,只是笑吟吟的说道:“赵慕灵,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本世子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没想到竟被你发现了,唉......” 萧奉之?赵慕灵有些奇怪,半夜三更的萧奉之来他这里做什么? “萧奉之?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女子的闺房不可随意进出吗?” 赵慕灵的话引得黑暗中的人一阵开怀大笑,“哈哈哈,女子闺房?你那彪悍倔犟的性子比男人还有过之无不及,莫不是你没有穿衣服?” 萧奉之说着就要往床边走,赵慕灵以为他会君子的站在门口,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走了过来! 萧奉之刚走到床边,赵慕灵猛然做起,握紧手中的星芒便向萧奉之刺去! 萧奉之早就料到赵慕灵会有所防备,闪身躲开,迅速抓住了赵慕灵的手腕,赵慕灵双手被钳制住无法动弹。 “你想干什么?” “你的戒备心还真是太大,我不过是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你而已。你却要杀了我!” “看我做什么?” 萧奉之放开了赵慕灵的双手,然后坐在赵慕灵的床边,装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道:“一个女孩子,别总是这么强硬,我只是想要帮助你,不要总是拒绝我呀,这样我会伤心的呢!” “为什么要帮我?你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虽然是一个质子,却是衣食无忧,亦不用忧心朝堂之事,众人皆知我萧奉之最是怜香惜玉,既然知道你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我自是舍不得你这个美人只身犯险呀!” 赵慕灵当然不会相信萧奉之会这么好心,没有任何目的帮助自己,“美人?你方才不是说我彪悍的犹如男子,这会儿又说我是美人,真是前后不一!” “丫头,你还真是时而聪明时而糊涂,说你彪悍指的不过是你的性子,而至于你的样貌,唇部丹而朱。眉不黛而青,肤白若凝脂,一双桃花眼别提有多魅惑,怎么会不是美人?” 赵慕灵忍不住朝萧奉之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却很是受用他的夸奖,普天下的女子其实都一样,有人夸赞自己的外貌当然会开心,只是赵慕灵却不愿让萧奉之得逞。 “肤浅!” 被骂了,萧奉之倒也不恼怒,反倒是略带宠溺的笑着说道:“帮助这样一个如仙子一样的美人,肤浅又如何?” 其实赵慕灵有些不明白,萧奉之到底为何要帮助自己? 萧奉之他自然也有杀楚皇的理由,他虽然是名质子,可是他也是越国的太子,他定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而自己本身也没有什么可以被他利用的价值。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 赵慕灵沉思片刻,认真的说道:“我要做的事情乃是犯天下之大不敬,我没有亲人已没有朋友,孤身一人,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有任何人被连累,而你不一样,你有太多的牵挂与责任,我不想你也牵扯进来!” 萧奉之收起了之前好不正经的样子,一脸严肃。 “赵慕灵,我不怕被牵连,我是真的只想带你走,等到咱们事成以后,我便带你回越国可好?” “越国?” “对,那是我的国家,我魂牵梦绕的故乡,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民风淳朴亦没有阶级之分,到那里你再不用去做谁的奴隶,过你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赵慕灵有些心动,如果真的能够将楚皇杀了,那么楚国她自是不能再待了。那,卫国灭了,自己又能去哪里呢?也许越国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带我的伤痊愈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萧奉之见赵慕灵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满意的笑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递给了赵慕灵。 “这是什么?” “紫草霜,涂在伤口上既能促进愈合又不会留疤。” “谢谢你!” 萧奉之在赵慕灵的鼻子上点了一下,“以后再不要和我说谢谢!” 赵慕灵被萧奉之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待她反应过来时萧奉之已经翻窗走了。 因服用了白圩又用了商愈神药紫草霜,所以赵慕灵的伤修养了近半个月便好了。赵慕灵不知道自己曾服用过神药白圩,只道是那紫草霜果然是个好药,下次见了萧奉之一定要多要一些带在身上。 “小玉,你怎么样了?之前的伤可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呢,只是赵慕灵,以后切莫再为了我去冒如此大的风险了,我本就是一个如野草般卑微的丫鬟而已,我怎样不重要,我只希望你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 小玉说的这些话的确是真心话,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 赵慕灵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她身陷险境,这一次更是为了替她讨回公道差点死在了无痕院! 就算是她的亲生父母也做不到赵慕灵这样,他爹娘当初可是为了区区十两银子便把自己卖入凌王府做了丫鬟! 赵慕灵比她的亲生父母对她还要好,她又怎么可能愿意看到赵慕灵为她丧命! 时至今日,小玉依然毫不在意她的清白之身,那些虚无的东西与赵慕灵的命比起来,一文不值! “放心,我既然去王得,就是我有把握活着回来,我很惜命,自然不会甘心早死!” 赵慕灵与君天泽交过手,知道他不是她的对手,即使他有满院侍卫,她也知道自己死不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去的路上隐隐觉得,君天纵定会来救她。不出她所料,君天纵确实来救她了,不过她算对了开始却算错了结局! 他就她不过是怕丢他清风苑的人,更怕丢他君天纵的人! “赵慕灵,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说到处找不到你呢!” 151 练功 赵慕灵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着门口的千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千城从来不会无事来自己这里,更不会是来看望她的,否则都半个月了,为何偏偏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才来! “千城护卫,特意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公子算了算日子,估摸着你的伤应该也愈合的差不多了,特命我来宣你!” 赵慕灵心中冷笑,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就知道君天纵不会那么好心让自己过的太过清闲,她的伤才刚刚好,君天纵便来找自己,只怕是又要开始想法设法的折磨自己! “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公子只让我来传你,并未说所为何事。” “好,那我知道了。千城护卫且先回去,我去换身衣服,稍后就到!” 千城转身便开始吐槽自家公子,唉,他也真是苦命,这两个人斗气偏偏把自己夹在中间,什么苦差事都让他来做!再这么下去他非得逼疯不可!抽个时间,他得去找银飞喝喝酒,嗯,以后这些得罪人的活都让他来做! 赵慕灵回了房间后,随便找了一件衣服便去了清风苑。 她到达清风苑的时候,君天纵已经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了。君天纵对于赵慕灵的磨蹭很是不满。 “你的伤在肚子上,何以腿上的速度如今却是退步了许多!” 赵慕灵气结,千城走后,她回去换了件衣服就赶紧过来,他竟然还嫌自己慢!明明是千城找自己的时候耽误了时间嘛! “公子传见,赵慕灵自是不敢怠慢,赵慕灵在床上躺了十几天,蓬头垢面的,所以梳洗打扮了一番方才来见公子的。” 君天纵睨了一眼赵慕灵,没想到这病了一场,说话但是学会了随机应变,不再那么强硬了,这样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以前的赵慕灵太过强硬了。 想到此,君天纵的语气不自觉的便又柔了下来:“伤口还疼吗?” 君天纵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令赵慕灵有些不太习惯,还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多谢公子关心!” “既然不疼了,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开始接受训练了!” 赵慕灵就知道君天纵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假装温柔关心,接下来却又会有让你意想不到的痛苦折磨! “训练?什么训练?” “飞翼!” “飞翼?那是什么?” “飞翼,是我培养的一支暗卫,他们主要负责情报收集,杀人,还有,保护我!” “这么重要的队伍,公子为何让赵慕灵加入,就不怕赵慕灵害死公子吗?” “这便是你多虑了,上次无痕院一事,我看你做事果断,杀王得毫不留情,根骨也很是不错,是个可塑之才,所以才会让你加入飞翼,否则你以为作为一支以保护我为己任的暗卫我会让你随随便便便进来吗?” 一时间,赵慕灵心思百转,也许加入飞翼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自从上次刺杀失败,楚皇身边便时常高手随行,即便接近他,恐怕也难以伤他分毫,所以自己不但需要谋略,更需要高超的武功。而飞翼,既然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君天纵,而君天纵自己本人的武功便很高,那些飞翼的武功自然也是一顶一的高!若是加飞翼,那么君天纵定会按照飞翼的标准来教自己武功! 君天纵见赵慕灵半晌还未回话,有些失落,微微蹙眉不悦的说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赵慕灵愿意!赵慕灵当然愿意!” 赵慕灵同意加入飞翼,不知道为什么,君天纵觉得心情甚好!也许是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日日见面,也或许是更有理由去教她练武以便她今后离开了他却依然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如此甚好!那现在就开始吧!” 君天纵说完转身便向密室走去。 “现在?” 赵慕灵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的就开始,嗯,之前看的那些话本上不是说一般加入什么组织都要先做个什么仪式么,最起码也该让她拜个师啊,或者来个歃血为盟也行啊! 君天纵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赵慕灵,冷冷的说道:“那你想什么时候?” 赵慕灵低头跟着君天纵,她没有想到君天纵会突然停下来,所以继续往前走,尽然与君天纵正面撞了个满怀! “额……” “今日也可以,公子说什么时候便什么时候开始!” “反应太慢!” 君天纵瞪了赵慕灵一眼,继续向密室走去。 到了密室后,赵慕灵有些意外,这里怎么和前些天不太一样?难道君天纵为了自己专门又做的改造? 君天纵看着赵慕灵惊讶的表情,很是满意,有些傲娇的说道:“这里前些日子方才做过改造,与你前些日子所见有些不同。所以切莫在耍你那些小聪明!” “是!” “方才我转身过来,你的反应速度太慢,所以今日你要先练习反应速度。若是上了战场,你这种反应速度,只怕是死千百回都不为过!” “公子,我刚才是有些出神,可是……” “没有可是!当你面对敌人时,若是对方速度很快,他可不会给你机会让你神游太虚!所以想要活下来,必须专心,专心应对敌人!” “是,赵慕灵明白了!” 赵慕灵虽然对君天纵有些不服,可是却无话可说,他说得对,若是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因自己是女人而心软,更不会给自己神游太虚反应过慢! “这里有九只虎头,一会儿我按下机关,他们便会吐出平头箭,里边总共有一千支箭,大概三个时辰吐完。什么时候能够控制在被击三次以下,便可以开始下一项训练了!” 君天纵看了看赵慕灵,方才按下机关,便离开了。 “不要偷懒,我在外面看着你呢!” 君天纵回去后其实并没有通过暗格监督赵慕灵练功。 在君天纵的心里觉得以赵慕灵那三脚猫的功夫,只怕是被击个五六百次也没什么好稀奇的,看一只弱爆了的菜鸟练功甚是无聊! 更何况,这几日连夜赶工,君天纵都没能休息好,所以他脱去了外衣躺在了床上,打算睡一会儿。 “千城,我睡一会儿,三个时辰后叫我。” 千城点头应声,想到平日里都是赵慕灵为公子铺被整褥,但是这会儿赵慕灵正在密室里接受训练,于是千城上前准备为君天纵整理床褥。结果刚走了两步便被训斥了! “你做什么?何时竟变得如此没有规矩了!” “额......属下......” “出去吧!” “是......” 千城出来后,暗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唉,公子最近是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152 轻功 君天纵躺到床上,沾上枕头,不过须臾便沉沉睡去。而且这一觉竟然谁的出奇的安稳。若不是千城过来叫他,只怕这一觉会睡到第二日的早上。 君天纵起床穿上外衣,走向了密室。打开密室,眼前的景象不仅仅令千城吃惊,更让君天纵感到惊讶。 那些虎头里的平头箭,为了方便观察受训之人的程度,将每一支都涂上了红色染料,所以若是受训之人被击中,身上则会留下红色印记。 赵慕灵来是穿了一件白色衣服,此时此刻,她仍是一身白衣胜雪,身上没有一点点的红色印迹。 千城目瞪口呆的看着赵慕灵,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公子,这......我过了这第一关用了整整六个月的时间啊!” 君天纵眯起眼睛,心里也在思量,前些日子他虽然教过她一套剑法,可是应付这些快如闪电的箭,却是毫无用处。 他见过几次赵慕灵打斗,她的武功并不高,亦探过她的脉象,她也并非内力深厚之人。若想顺利躲过这些箭,那需要极快的反应速度和上好的轻功,看来赵慕灵的轻功不低! 可是她之前为什么要隐藏?而她又为什么要来凌王府?杀他?应该不会,否则上次玉灵山回来后她不会告诉他君天泽想要杀了自己。 难道是杀父王?父王年轻时为他的皇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楚皇征战四方,可是没少树敌,也许赵慕灵的家人曾是父王的刀下亡魂! 赵慕灵见君天纵定定的看着自己,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只想着尽快过关,好继续下一关,却未曾想到这样会暴露自己。 卫国还未灭国时,卫皇深谋远虑,唯恐日后女儿遭遇什么危险,是以请了天下轻功前三的风清子教她武功,只是赵慕灵当时觉得练武太累,不如轻功好学,而且飞来飞去的犹如仙子,所以赵慕灵便只学了轻功。 然而就是平日里的偷懒,以至于后来没能救出父皇母后,这是她一生的痛,若是她好好跟着师傅学习武功,也许她可以救出父皇母后,即使国灭又如何,至少她还有家人,还有一个家。 如今却是什么也没有,孑然一身,孤单落寞。 风清子一生只收过一个徒弟,钟栎,也就是赵慕灵的真实姓名。 君天纵一直这样看着她,莫不是心里起了疑心?若是看出自己的轻功出自风清子,那他稍微一查便知晓自己的身份。 君天纵眼中的怀疑与失望丝毫没有掩饰,双目阴沉沉的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女子,一字一顿的缓缓的说道:“我竟不知你的轻功竟然如此之高!” “轻功?赵慕灵并不知轻功为何物。只是记得进来时公子的话,若想活命就要快,赵慕灵把这里当做真正的战场,而那些箭便是敌人,所以赵慕灵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赵慕灵硬着头皮说道,不管君天纵信不信,她都必须这么说! “最好真的是如你所说!” 君天纵并未在这里呆很长时间,也没有深追赵慕灵的轻功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即使问了,赵慕灵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否则又何必刻意隐瞒! 见君天纵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赵慕灵心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却不料已走到门口的男人背对着她幽幽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回去早些休息,明日进行第二关。” 听到君天纵的话,赵慕灵眉头挑起,她以为君天纵已经起疑,肯定不会再教自己,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要继续! 君天纵当然怀疑赵慕灵,可他却也并未做他想,他只以为她是为父王年时剑下的某一缕亡魂报仇而已。父王又岂是她轻易能够杀死的? 罢了,还是继续教她自保的本领,出师后便送她离开,放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不得不说赵慕灵的确是一个练武奇才,本身她就有极高的轻功,再加上她天资聪颖,所以,三个月的时间,君天纵教她的剑法和心法她都全部学会了。 三个月后已是阳春三月,君天纵已经将他觉得适合赵慕灵的武功和心法全部交给她了,是时候该让她离开了! “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君天纵收起了思绪,将桌上的木盒交给了千城,淡淡的说道:“好。去把这个给赵慕灵送过去,让她换上,然后让她来见我。” “是。” 换好衣服来到清风苑的赵慕灵站在君天纵的面前,有些不解,上次君天纵为自己做新衣服是参加那狗皇帝的生辰,莫不是又有什么宴会要参加?可是她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而且萧奉之这三个月来也是出奇的安静。 “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吗?” “宴会?不,去踏青!” “踏青?” “听说城西郊外的桃林花开的正盛,本公子想去看看!”君天纵没有给赵慕灵思考的时间,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动作敏捷的上了马车。 赵慕灵愣在原地,从未听说过君天纵还有看花惜草的雅兴,今日他抽什么风竟然会去踏青看花! “磨蹭什么!难道你想走着去?” 赵慕灵闻言,忙跳上马车,从这里到西郊差不多有三百多里,她可不想走着去! 看到女子乖乖上了马车,君天纵的嘴角微不可闻的上扬了一点点。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了,所以是时候该送她离开了。 回想他们之前相处的点滴,似乎都是弩张剑拔,互相防备,从未有过轻松惬意的时候。 也许这一别,今后再无相见之日,他想带她去看看桃花,希望在她的脑海里关于自己的回忆能有那么一丝丝的美好。 来到城郊,赵慕灵下了马车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太壮观了!君天纵说要来看桃花,赵慕灵还以为不过是一小片桃树林子而已,那时还觉得君天纵这个人还真是矫情,凌王府里便有桃花,又何必费这么大劲来这里看呢。 然而没想到,这里的桃花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你可知这桃树林有多长?” “赵慕灵不知道,看着感觉至少有五里地那么长!” “不,有十里!” “公子怎知有十里?” “这片桃林有一个传说,据说很多年前,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猎户一家人住在这里,这个猎户有一个女儿,门前有几株桃树。有一天,一名男子经过这里,无意间看到坐在桃花树下看书的猎户的女儿。那是正是阳春三月,桃花开的正盛的时候,女子一身白衣,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粉嫩的桃花应得女子更加美丽,男子一见钟情。随后上门提亲,二人成亲后的第二名,男子考取了功名便离开了家乡,一走就是很多年,杳无音信!许多人都劝女子不要再等,可是女子坚信男人一定会回来,她记得他最爱桃花,又怕他记不得回来的路,所以便在这里每年种上几株桃花。”君天纵看着赵慕灵停了下来。 153 误会 “杳无音信?莫不是那男子功名加身便弃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君天纵一记白眼翻过去,那意思好像就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然后看着这十里粉红,接着说道:“女子这桃花一种便是二十年,二十年后,男子满头风霜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看着昔年貌美如今却是满头银丝的妻子,男子潸然泪下。这二十年他并没有忘记他的结发妻子,只是他考上功名的第二日边疆暴乱,而他便被皇帝一道圣旨遣去了边疆,这一去便是二十年。男子看着昔日只有几株桃花的门前,如今却是上百株,心下感动万千。她只知他最爱桃花,却不知他最爱的其实是那桃花树下面若桃花的她。后来,就如寻常话本里的爱情故事一样,男子辞了官,回到了女子身边。两人又相携又过了三十年,女子早已习惯了每年种桃花,男子也就随着她,所以才有现在的这十里桃花。” “真好,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 赵慕灵虽然不知道一向不喜欢多言的君天纵今日怎会心血来潮给她讲一个爱情故事,却依然感动于女子的信任等待与男子的痴情专一。 “走吧,桃花深处更有一番景象!” 赵慕灵跟着大步流星的君天纵一直走着。每每看到开的娇艳的桃花,赵慕灵都忍不住驻足停留,君天纵也不催促,任由她在这灼灼桃花林中起舞。 这几年赵慕灵一直过着逃亡的生活,再无心思去做赏花吟诗这些附庸风雅之事。即使有片刻的闲暇,赵慕灵也想多练练武功,在不愿将时光浪费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虽然不知道君天纵今日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可是赵慕灵心里依然很感谢君天纵能让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只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三月桃花笑春风,人面桃花相映红。 君天纵看着迎风在桃花林中翩翩起舞的赵慕灵,觉得这世间最幸福的不过也就是如此了吧,一觉醒来,爱人在侧,甜蜜相拥,地老天荒。 然而这不过是他的奢想,他背负了太多,凌王府的兴衰,父王的盼望,母亲的性命,这些都不是他可以弃之不顾的。 那,便让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去守护她吧。 走着走着,他们便走到了一处茅屋前。茅屋里住着一户人家,见君天纵和赵慕灵停在门前,便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坐坐。 “快晌午了,公子、夫人就在这里用饭吧?” 听到夫人二字,赵慕灵面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这对夫妇见她和君天纵一起出现在这里赏花,误以为他们二人是夫妻。 “我不是他的......” 赵慕灵还未说完便被君天纵打断,君天纵淡淡一笑欣然接受他们的邀请。 “那就叨扰了。” 赵慕灵诧异的看着君天纵,他为何不解释,任由别人误会?他不是最烦女子和他攀扯上关系吗? 君天纵瞥了赵慕灵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告诉赵慕灵,不要多事。赵慕灵心想,他一个人高傲的不可一世的人都不介意,她又有什么介意的,不过是个误会而已,再说今后也未必再会有交集。 男主人见君天纵愿意留在这里,开心的说道:“不叨扰不叨扰,不过就是添两副碗筷的事。看公子和夫人华服玉钗的定是大户人家,就怕你们吃不惯我们的粗茶淡饭呢!” 四人很愉快的把这顿中午饭吃完了,期间相谈甚欢。赵慕灵觉得和这家的女主人很是投缘,所以便央求着君天纵多待一会儿。没想到君天纵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后来二人聊得净是些邻里乡间的八卦之事,君天纵倍感无聊,便寻了个理由出去了。 走出门外的君天纵回头依依不舍的看向屋内开怀大笑的赵慕灵很久,方才收回视线,转身决绝的离开了。 赵慕灵,我不知你为何而来,却被你的倔强与坚强打动,你不该卷入阴谋密布的朝堂后宫之中,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今日一别,只愿今后永不相见! 大概半个时辰后,君天纵还未归来,男主人疑惑的说道:“姑娘,你相公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迷路了?” 经男人提醒,赵慕灵这才发现君天纵已然离开了很久了。君天纵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迷路? “应该不会迷路,估计是被这十里桃花的美丽迷住了,我去寻他。” “也好。那姑娘可要当心些。” 赵慕灵告别了这对农家夫妇,便出门去寻找君天纵,虽然她嘴上说他不会迷路,虽然他平日里精明的很,可是个人,他便总会又弱点,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真的迷路了吧? 赵慕灵走在桃花林了,慢慢的寻找着。然而赵慕灵找了很久也不见君天纵的身影,赵慕灵心下不免有些担心,这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天黑前还找不到他,夜晚恐怕更不好找。若是明日他回到府里,只怕她又得受罚! 算了,自己一个人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回去找千城他们来帮忙吧! 可是当赵慕灵刚走出桃林,便看到君天纵背对着桃林衣炔飘飘的立在马车旁。 赵慕灵见到君天纵,不知心中为何竟有些欢喜,上前拉着君天纵的衣袖,略带嗔怪的说道:“公子出来了,为何不叫赵慕灵,让赵慕灵在这偌大的桃林里好找!” 然而眼前人却并未答话,转过身来一剑刺向了赵慕灵的胸膛! 赵慕灵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半年的点滴相处,三个月来的倾囊相授,今日的桃花约,方才在茅屋的时候被人误会是夫妻,君天纵的不否认,赵慕灵不是没有心动。 然而,看到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尾,她一步一步卸下心防,到头来却被他一剑刺入胸膛! 赵慕灵绝望的看着君天纵,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什么?” 对面的男子并没有回答,只是抽出赵慕灵胸口的剑,绝尘而去! 君天纵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一本孙子兵法,然而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君天纵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天色,她应该是已经出城了吧? 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君天纵眉头微皱,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千城连门都没有敲,就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 “你近些日子是越发的退步了,怎么总是这么慌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 “公子,公子,不是千城退步了,是这事情太紧急了!赵慕灵姑娘出事了!” “什么!” “本来咱们的人按您说的时间等在桃林外,可是还没等到赵慕灵姑娘出来,那几个暗卫便受了埋伏,对方百余人,兄弟们拼死相博,却只有王力提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报信,其余人无一幸免!” 154 灭口 “那赵慕灵呢?” 君天纵问出口,没等千城回答便拿着剑冲出门去! 他不想听千城的答案,因为那答案他一猜便中! 赵慕灵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自己待她虽然不同于他人,可是终究却也是什么名分也没有给过她,别人却是想要利用他来威胁自己,自是没有什么希望。他能想到的,想要赵慕灵的命的人也只有那一个人,他的父王,凌王! 然而君天纵顾不得其他,从他回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了,这三个时辰里有太多的变数,他此刻只求上天能够保佑赵慕灵能够再多坚持一会儿,希望自己还能够来得及救她! 君天纵翻身上马,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向城郊奔去。 半个时辰后,君天纵赶到了桃林的入口处,他看到了那辆他为赵慕灵准备的马车还停在溪边。 看到马车完好无损的停在那里,君天纵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需要他用尽全身力气,短短的五十步距离,君天纵却生生的走了一刻钟! 这是这些年,君天纵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害怕他看到的是那女子的尸体,他不敢去接近真相! 君天纵艰难的走到了马车前,他清晰的看到了车前一滩血水,顿时君天纵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这些年,君天纵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大,觉得自己如今的能力足以保护自己的爱人与亲人。 然而,到头来,他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香消玉殒烟消云散! “千城去问问桃林中的夫妇,可见到过赵慕灵!” 千城入了桃林很快就回来了。 “少爷,那夫妻二人说赵慕灵在你走后半个时辰便出来寻你了,后来便一直没有回来,他们以为赵慕灵姑娘找到你后便回家了,所以也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后半个时辰,赵慕灵便离开了?也就是说,她早就被那些黑衣人带走了?只有马车前有血,到底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君天纵不愿相信这滩血是赵慕灵的,他不得不承认是赵慕灵留得血,毕竟对方人多,若是黑衣人受伤,那必定不会只有这一处血迹! 君天纵稍稍冷静了一点点,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去啥赵慕灵,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他的父亲凌王! “公子,我再去别处问问!” “回来吧,不必再找了!回府吧!” “可是公子……” “可是什么?没有见到尸体,也许赵慕灵还活着,既然她能离开这里,说明她的伤也许并无大碍。走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公子聪明!” “少拍马屁,你也学学银飞,别总是舞刀弄剑,你也该多看看书了!” “是,千城回去便开始看。” 君天纵虽然嘴上说赵慕灵无事,其实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是没底。地上的血量并不算少,赵慕灵应该是受了很重的外伤,那此刻必定是被有心人带走了,否则,她身负重伤怎么可能跑远? 回到凌王府,君天纵并没有回清风苑,而是直接去了凌王的风吟院! 凌王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已开始入定冥想,但是今日却没有,他似乎是料到了君天纵会来找他,所以在等君天纵一样。 凌王看着厅中的君天纵,只是微微笑着,他似乎是在等君天纵开口问他。 君天纵看着上座的他曾经最敬爱的人,心里一阵不寒而栗,这是他曾经慈爱的父亲吗?也许,早已不是,从他开始要篡权夺位的那一天开始,他也许就不再是一个父亲了! “父王,赵慕灵呢?” 凌王看着君天纵淡然的说道:“赵慕灵?还是那个丫头吗?为父已经派人将她杀了。” “为什么?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何罪之有?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逾距之事,父王为何非要置赵慕灵于死地?” 凌王看着君天纵,眼神里尽显失望,痛心疾首的说道:“她无罪?她最大的错误便是不该进凌王府,更不该接近你!我曾经警告过你,欲成大事者就得心狠手辣灭情绝爱!可是你呢,却是手软心慈多情!为父又怎么会忍心看着你走入万劫不复的情劫里!” “可是她并没有做什么,也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丝毫的影响,儿臣今日本就是要送她离开的!” “哼,本王只相信死亡才是真正的离开!” 凌王在朝堂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有多少说定会守口如瓶,又有多少人立誓说要效忠自己!可是结果呢?还不是因一点钱权背叛他!这个世界上他只相信死人才会是绝对的遵守诺言! 君天纵双手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沁在肉里,君天纵也毫无疼痛的感觉。 他心里只觉得可笑,觉得他自己傻的可笑! 原来还是他太过天真,竟然会相信他的父王会仁慈,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相信的,他能相信的也只有他自己! 君天纵抬头的一瞬间眼中恨意全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无波。看着凌王平静的说道:“多谢父王儿臣上的这宝贵的一课!儿臣告退!” 千城看到君天纵出来,脚下步子虚浮,赶忙上前扶着君天纵,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君天纵却推开千城,强打起精神来,对千城说道:“派人去桃林搜,范围扩大到桃林外三十里,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赵慕灵。” “公子,赵慕灵姑娘还没有……” “让你去你就去!” “是是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个死字君天纵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千城从来没有见过君天纵为了一个女子这样失魂落魄过,暗暗叹了一口气,便去寻找了。 君天纵叹了口气,他为自己感到悲哀,他人只羡慕他是凌王之子,楚国智谋无双的皇子,却不知他救不了自己的母亲,保护不了他的爱人,他想做的什么都做不了,不想做的却每天都有人逼他去做,而他为了他的亲人为了他的爱人却是不得不做! 君天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清风苑的。当他回到清风苑看到赵慕灵曾经坐过的椅子,磨过的砚台,用过的茶杯,昔日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渐渐的都浮现在脑海里。 君天纵用力的甩了甩头,想把那些折磨人的回忆抛到九霄云外,然而那些回忆却像是攀附在大树上的菟丝花,越变越紧,挥之不去! 君天纵挣扎了片刻,便不再试图忘记那些,他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 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为别人而活,一直为那些所谓的功名利禄而活,今日,他要为自己而活,他要去寻找他爱的人! 君天纵走出了清风苑,骑上了他的飞羽,狂奔而去。 到了桃林处,千城他们刚好从桃林里出来。 155 安心 千城看到君天纵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公子从来没有对哪个姑娘如此伤心过,如今赵慕灵姑娘生死未卜,他又怎么可能安心在王府等待消息! “千城,找到了吗?” 其实话问出口,君天纵便有些后悔,如果千城找到了,怎么可能会是空手而出呢? “公子,桃林里并未发现赵慕灵姑娘的踪迹,而且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继续找吧!” 君天纵和千城一起,开始往桃林附近开始寻找。可是他们搜了一夜,太阳已经代替月亮挂在了天上,而他们也已经在桃林方圆三十里都找过了,可是依然没有发现赵慕灵。 就在他们准备放弃的时候,银飞看到了远处有火光,连忙上前查看。 “老伯你们这是在……” 正在烧火的老头抬起头来看着银飞说道:“唉,听说城里有人染上瘟疫了,这是一户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是命苦,唉……” “丫鬟?可是着一身粉色衣衫的女子?” 老头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想些什么,“我好像没什么影响了。”老头又想了一会,又好像发现什么似的说道:“是是是,这姑娘穿的就是白色衣衫!” 此时君天纵看到火光,也赶了过来。 “他在烧什么?” 银飞听是君天纵的声音,忙转过身来,回道:“公子,他说一户大户人家的丫鬟染了瘟疫,所以……可是那女子穿了一身白色衣衫……” 君天纵听到银飞的话,脑子里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在崩塌,大户人家,白色衣衫,丫鬟,这不是赵慕灵又是谁?他带她去桃林的时候送她的衣服便是白色的! “什么!灭火!” 这老汉似乎很会选择焚烧的地点,刚好选择在小溪的旁边,而旁边还放着几只木桶,这一切仿佛就是等待这一刻似的! 银飞和千城赶忙拿起木桶去小溪边取了水将活灭了。 可是,也为时已晚,那木柴之上的尸体已然化为灰烬! 君天纵在灰烬里寻找着什么,他曾送给过她一直凤尾玉钗,那是他亲手雕刻的,世上再无第二支,若是找不到那支玉钗,那便说明化为灰烬的不是她! 君天纵扒了许久,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抬眸看到了那支凤尾玉钗。 一个人可以坚强,若是有了信念,那么他便可以坚强很久。可是一旦他的信念不在了,那么他便再也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甚至可以磨灭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此刻,君天纵便觉得活着再无意义!他只想随她而去! 说来可笑,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对一个总爱和自己作对的小丫鬟深情如此! 然而,他现在还不能死,他母亲的毒还未解,母亲的仇未报,赵慕灵的仇更没有报呢,他怎么能死,他不能! 君天纵用这支凤尾玉钗立了一个衣冠冢,在想她的时候,也许他还能来看看她! 质子府,世子房中,萧奉之已经衣不解带的守着赵慕灵三天三夜了,她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是的,没错,赵慕灵被刺后,是萧奉之救了赵慕灵。 萧奉之那天本来打算去找赵慕灵,还没出府,他的眼线便来告诉他君天纵打算送赵慕灵离开,萧奉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他便赶到桃林,打算等到君天纵离开后再截胡,可是,他去晚了一步,正打算出门,有人去他府中做客,又是他不能拒绝之人,耽误了半日,当他到的时候就看到躺在血泊里的赵慕灵。 萧奉之深情又心疼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柔声的说道:“丫头,你可真是个懒虫,竟是如此的贪睡!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也该醒来了吧?若是你还不醒来,可真真是浪费我那千年雪参了!” “那支千年雪参听说可以起死回生,父皇赐我的那支千年雪参,可是让我在关键时刻保命的呢!” “可是,为什么你服用了竟然还不醒来?” “他教了你那么久,你竟然连反击都没有,就被对方一剑刺中要害!你还真不是一个好徒弟!” “究竟是谁杀了你?” 萧奉之说了许久,然而床上的人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君天纵将毕生所学教了赵慕灵大半,按理她应该不是这么容易被伤至此,检查了她身上并无其他伤痕,还是没有经过打斗,那么杀她的人便是她信任的人! 她那日是和君天纵一起去的桃林,但是君天纵本就是打算送她离开的,那又为什么要杀了她? 萧奉之想到此,淡淡的嘟囔了一句,“难道是君天纵对你动的手吗?” 听到君天纵的名字,床上的女子手动了一动。 坐在床边时刻盯着她的萧奉之看到欣喜不已,忙抓住赵慕灵的手,高兴的说道:“丫头,你是要醒了吗?” 然而床上的女子,也不过是手动了一下,眉头紧皱,似乎是在痛苦挣扎。 萧奉之伸出手轻轻的将她的眉头抚平,许是男子的手很温暖,女子感受到暖意,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赵慕灵,你醒了?” 萧奉之看到赵慕灵醒了,这才放下心来,皱了三日的眉头适才舒展开来。昨日大夫的话时时在萧奉之的耳边回响。 赵慕灵虽然失血量有些大,可是那千年雪参是可以起死回生的,按理说,两日了,赵慕灵也该醒了,可是似乎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说是她今日还不醒,那么以后也许她便要在这床上一直睡下去了! 三天了,萧奉之依然不愿意放弃。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赵慕灵醒了过来! 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床前的萧奉之,赵慕灵有些疑惑,难道萧奉之也死了?他怎么会死了?这个质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她都死了,他还缠着她! 赵慕灵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然而刚刚动了一下,胸口便像有什么东西撕扯一样,胸前的疼痛让赵慕灵意识到也许她还活着。 转头看着萧奉之,赵慕灵虚弱的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 赵慕灵能够开口说话,萧奉之安心了许多,看样子她是彻彻底底的醒过来了! “是啊,是我救了你!你看看,这里可不再是凌王府,这里是本世子的质子府!”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赵慕灵去的时候并未发现萧奉之也在那里,难道他跟踪自己? 萧奉之听了倒也不恼,只是有些心疼赵慕灵,以前她不过是警惕性颇高,现在的她更加如惊弓之鸟,唯恐有人再来取她性命! “那桃林又不是君天纵家种的,他能去赏花,我自然也可以去啊!你也知道,我这人想来喜爱附庸风雅,更何况那桃花娇艳,我又岂会错过那番美景呢!” 156 计划 这话,赵慕灵倒还真是无力反驳,萧奉之喜爱拈花惹草的风名在外,她就算是不想知道,也难念会听到些风言风语,更何况君天纵还曾经郑重其事的提醒过自己远离萧奉之。 君天纵?想到君天纵,赵慕灵便觉得胸口更加疼痛难忍,昏倒前的一幕又浮现在赵慕灵的眼前,是君天纵杀了她,他为什么要杀她?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既然要杀她,又何必带自己去那浪漫的桃花林? 萧奉之看她要起来,忙过去扶着她,然后拿了个锦被靠在她的背后,让她躺舒服点,以免动作不慎牵扯到伤口。 待赵慕灵靠好后,萧奉之方才开口说道:“丫头,你可知是谁杀了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告诉我,我去替你报仇!” “是君天纵!” “君天纵?好,是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一样会为你报仇!” “你都不问他为何杀我吗?也许是因为我犯了错呢!” “他为何杀你,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活着,不论对错,只要有人对你不好,我就会百倍奉还给他!”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丫头,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无数次了,还要我回答几遍呢?因为我喜欢你啊!”萧奉之一本正经的说道。 赵慕灵被萧奉之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平日里见他都是一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模样,突然正经起来倒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赵慕灵一时间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笑得动作有些大,扯到了胸前的伤口,疼得赵慕灵“嘶”一声的叫了出来。 “好了,不逗你笑了,你啊,这段时间好好在我府中养伤,哪里也不要去。” “嗯,好。多谢!” “记住,以后不要跟我说谢谢!好了,待会儿下人会将药送来,你喝了药便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处理。”萧奉之体贴的嘱咐道。 “等一下,我还有一事不太明白。” 听到赵慕灵呼唤,萧奉之停下脚步转身又折了回来。 “何事?” “君天纵明明刺中了我的心脏,按常理来说,我不是应该……” 萧奉之似乎早就料到赵慕灵会这么问,笑着说道“你自己也说了按常人来说,你应该香消玉殒了!可是呢,你应该感谢你的娘亲把你生的与别人大不相同,不仅是性子与寻常女子不同,就连心脏的位置也与旁人不同,我们的心脏都长在左边,而你的却长在了右边!” “原来如此……” “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你就赶紧休息可好?” “好!” 萧奉之走后大概一刻钟后,一名丫鬟端着药走了进来,赵慕灵捏着鼻子喝下后,并没有立马就睡,她此刻虽然有些乏,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再想,萧奉之为何要救自己。方才他虽然说是因为怜香惜玉,也许这话别人会相信,可是她赵慕灵却并不会相信,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什么目的也没有的去帮助另一个人。 萧奉之虽然表面上看来是一个流连风月的浪荡公子,可是谁又知道这只不过是他掩盖深沉睿智的面具而已。 许是身体太过虚弱,赵慕灵想着想着困意便铺天盖地袭来,渐渐的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银飞看着自家主子在赵慕灵曾经坐过的地方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亦不睡觉,心疼不已,于是冒着被罚的危险,开口劝道:“公子,你已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吃不喝,身体了如何能受得了啊!” 君天纵却是眼皮都不抬的回道:“她都不在了,我要这条命又有何用?” “公子,你不是只有一个她,你还有顾夫人,还有我们,夫人的毒还未解,你忍心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吗?更何况,还没有为她报仇雪恨,真的在黄泉相见,你能面对她吗?” “娘?是啊,我还有我娘!我还要为她报仇!” 想到这里,君天纵起身走到桌前,端起了银飞准备的饭菜,一顿狼吞虎咽,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赵慕灵,既然杀你是为了给我上的帝王之课,那么我便不会让你白白惨死! 从前,我不愿争权夺势只是不愿兄弟相残,如今,为了你,为了娘亲,我也要争一争,毕竟只有自己主宰命运,才能改变命运,否则活在别人的庇荫下,永远也只能任他人摆布! “世子,皇上对你救了那个女人很是不满。” “不满?楚皇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而楚国如今最大的威胁就是君天纵,君天纵对她用情至深,我们可以利用她来牵制君天纵。”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一步长远的棋,也许现在看不到她的作用,但是日后她会是这盘棋成败的关键!好了,下去吧!” 黑衣人走后,萧奉之陷入了沉思,他真的只是想要利用她吗?可是为什么此刻他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呢? 萧奉之将赵慕灵照顾的很好,为了给赵慕灵疗伤补身子,萧奉之几乎把他府中的所有的上好药材都用到了赵慕灵身上。 也许是太过滋补,半个月后,赵慕灵的伤虽然好了,可是人也胖了一圈,看着镜中圆圆的自己,赵慕灵不满的说道:“都怪萧奉之,我不过是受了外伤,失血过多,却将我补成这个样子,这丰裕的体型,只怕都舞不动剑了!” “赵慕灵,下次说别人坏话的时候,最好把门关起来!” 萧奉之人未到,声音已经到了,只见萧奉之也并不恼怒,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比以前漂亮多了!过去的你啊,太瘦了,你不知道那日将你抱回来,一路上都快把我这两条胳膊硌出血来了呢!” “哪有那么夸张!” 这半个月,萧奉之每天都会过来看看赵慕灵,有时两个人一起下下棋,有时聊些坊间的八卦段子,有时就是那样静静的坐着。两个人似乎很有默契,都不曾提起过朝堂之事,亦没有人去提起君天纵! 如今赵慕灵的伤已经痊愈了,她从来都不曾忘记父母是如何惨死的,更不曾忘记自己这几年是如何死里逃生的,现在却又平添了一项,那便是君天纵! 她对他渐渐的卸下了新防,结果换来的却是他一剑刺入自己的心脏,欲置自己于死地! 萧奉之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年了,是时候该有所行动了,否则父皇那边又要催了。而且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赵慕灵估计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萧奉之斟酌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赵慕灵,下个月初六,是太子的生辰。” 赵慕灵冰雪聪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萧奉之的言下之意,于是直白的问道:“太子的生辰?你是要我参加吗?” 萧奉之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赵慕灵会如此直接,“不,我是问你想去吗?” “我自然是想去,太子的生辰,那狗皇帝应该会去吧?” “那是自然,太子可是楚皇唯一的儿子,他肯定会出席的。” “那你是怕什么?” “救你的那天,我便将计就计,伪造了一具尸体,将你常带的一直玉钗放在了那女子的身上,然后命人烧成了灰烬。然后故意让君天纵看到,估计在他的心里,你已经死了,若是再去,我怕他认出你。” “无妨,我不过是他府中上千个丫鬟中最普通的一个而已,恐怕这么长时间,他早已不记得曾经还有我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了!我只想亲手杀了那个狗皇帝!如果有人阻拦,神挡我杀神,魔挡我杀魔!” 现在的赵慕灵眼里只有仇恨,这是萧奉之想要的状态,一个人只有完全变为一个复仇的工具才能更好地为他利用! “好,我会为你安排妥当。” 157 无眠 萧奉之初见赵慕灵只觉得她与其他女子不同,再后来的接触与打探中,萧奉之得知君天纵对这个丫鬟似乎格外上心,而君天纵却是总管着宫中侍卫的统领,所以萧奉之便有意接近赵慕灵,只为有朝一日如果刺杀失败,他还有一个人质在手! 如今便是她排上用场的时候了! 赵慕灵知道萧奉之接近自己定是有利可图,但是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身上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他利用的。不过想不想的明白,其实对于赵慕灵来说也都无所谓,反正这个世上爱自己的人都已离去,她早已生无可恋,只要他能为她刺杀楚皇出一臂之力,就算是被利用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尤其是有目的的等待更加令人难熬,但是对于赵慕灵和萧奉之来说,这十几日的时间并不算太过长久。 上次的经验教训让赵慕灵明白,在关键的时刻,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一双拳头,如果武功不够高,恐怕连那狗皇帝的身都进不了,更别提亲手杀了他了! 所以,赵慕灵每日天不亮便起床练剑法,一直练到晚上夜幕降临满天辰星。 而萧奉之则在部署关于这次刺杀的一切,包括逃回越国的路线和宫外接应的人。直到太子生辰的前一天方才将一切安排妥当! 自那日银飞将自己骂醒后,君天纵也并未闲着。赵慕灵活着的时候,君天纵便一直想要去查关于赵慕灵的身世,可是却又怕一旦知道真相,自己的父亲若真是她的杀父仇人,那么他该如何面对她! 但是,现在赵慕灵已经不在了,也许知道她身世,方能知道她都背负了些什么,才可以再去为她做些什么。 “银飞,你可查到什么了吗?” “公子,这些日子我多方打听,方查到些许的线索。据说赵慕灵姑娘进府时是由芸娘介绍进来的。而且她在进府之前,曾有人看到墨北樘将军出入过她的住处。而她究竟来自哪里,父母是谁,似乎有人特意遮盖了起来,所以,属下还并未查出。” “芸娘?可是那个卫国余孽?” “正是。” “好了,我知道了。继续往下查,需要我协助的地方,回来请示我。” “是。” 银飞走后,君天纵陷入了沉思,起初芸娘被云岚交出去时,他只道是芸娘对她不薄,为了还其恩情她才来求他救芸娘。如今想来,这芸娘即是卫国余孽,那赵慕灵会不会也是卫国的人? 想到这里,君天纵心中一惊,如果赵慕灵是卫国人,那她又是谁的后代?她来凌王府又是为了什么?报仇雪恨吗?可是她待在这里快一年了,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也许,她不是卫国人,她来这里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 君天纵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君天纵啊君天纵,你何时也学会自欺欺人了!赵慕灵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对你动心呢? 也罢,你已经走了,我又成了一个孤寂冰冷的人,一个人在这世上孤单度日。若是你真的为了杀我而来,那你放心,等我将母亲的毒解了,我便去寻你,去阴曹地府陪你,让你在黄泉路上不再是孤单一人! “赵慕灵,天都黑了,莫要在练了。” “我还想再练一会儿,只求明日能够一举成功!” “你也知道明日咱们就要进宫为太子庆祝生辰,若是无精打采的,怎么继续下边的事情呢?”萧奉之拿过赵慕灵手中的剑,拉着她坐在旁边的石桌旁,继续说道:“听我的话,好好将这些饭菜吃了,然后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赵慕灵想了想,觉得萧奉之说的有道理,于是也不再坚持,随着他坐下,端起了桌上的饭菜大口的吃了起来。 “咳咳咳......” 许是吃的太急,赵慕灵一个不小心被噎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萧奉之看着呛咳的赵慕灵,摇了摇头,倒了一杯水递给赵慕灵,并为她拍了拍背,温柔的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多年以后,回忆起往日的种种,萧奉之才发现此刻的自己有多温柔,眼神中充满了心疼。然而,此时他只觉得自己这是为了可以更好的利用赵慕灵而装出来的。 接过萧奉之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顺了顺气,赵慕灵方才回道:“嗯。” 赵慕灵喝了口水,继续低头吃着桌上的饭菜。倒不是因为赵慕灵有多饿,赵慕灵觉得也许今晚这顿饭可能就是自己最后的一顿晚餐,那为何不好好珍惜,所以赵慕灵将那四个小菜和一盆汤都吃完了。 萧奉之看着赵慕灵吃完饭方才离开,他知道其实赵慕灵的饭量还不如一只小猫吃的多,可是她今日竟然吃完了,不过是怕明日一去再也回不来了吧! 萧奉之回到自己房间,便看到柳木在他房间门口等着他,想必是查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自己休息。 柳木从小便跟在萧奉之的身边,后来萧奉之被送到楚国做质子,萧奉之也只带了柳木一个人在身边,越皇不放心,可是萧奉之却说一个忠心的人胜过千百个不忠之人,更何况楚皇要他为质就是怕越国违反两国盟约挥兵楚国,若是他带太多的人,只会让楚皇更加不放心,萧奉之说的言之凿凿,令越皇无力反驳,只好随着萧奉之去了。 “柳木,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回世子,经过属下多方查探,这个赵慕灵姑娘的身份的确不是一个普通女子。” “哦?绝非普通?继续说下去!” “是!世子应该还记得去年夏天凌王长子云岚抓获的那名卫国余孽芸娘吧,赵慕灵姑娘便是她安排进入凌王府的。而那个芸娘对她十分维护,后来芸娘出事,听说她还打算去劫狱,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属下后来又查了查她进凌王府之前的踪迹,发现她在进凌王府之前三个月才从楚卫交界处燕岭辗转到达凤城。” “卫国余孽芸娘?楚卫交界处?难道她是卫国人?”萧奉之自言自语道。 “属下也觉得这个赵慕灵姑娘应该与卫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柳木听到萧奉之的话,顺势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柳木走后,萧奉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有些睡不着。 158 认错 赵慕灵,卫国余孽,楚卫交界处,这一条条的线索都在提醒着萧奉之,赵慕灵与卫国定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当初楚卫交战,卫国大败,楚国为了永绝后患,将卫国皇室自己朝中大臣全部斩杀,还怕有漏网之鱼,全国搜索了近半年之久,就连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亦不放过,所以,这场战争中,卫国皇室还是没有给活口才对。 那么,赵慕灵又会是谁呢? 想到赵慕灵,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浮现在萧奉之的脑海里,她不太爱笑,可是偶尔笑起来,那一双满含秋波的眼眸却是十分勾人心魄。 忽然,一个粉衣女孩儿浮现在萧奉之的眼前,那女孩大概六七岁的模样,站起来十分可爱。 那是萧奉之十岁那年越国为巩固邦交,越皇为了显示诚意亲出使卫国。越皇也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增长见识,所以带了萧奉之一起前去。后来却觉得两国皇帝谈判甚是无聊,所以就偷偷的跑出去玩。 萧奉之刚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一阵犹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入耳中,萧奉之只觉得这笑声好似一股清流,在这血雨腥风的皇宫里觉得不再是那么的压抑难熬。 萧奉之不禁有些好奇,拥有这样悦耳笑声的会是怎样一个妙人儿。当他走近时,就看到一个粉衣女孩儿,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时而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勾魂。 萧奉之正欲上前搭讪,却见几个丫鬟走了过去。 “公主,您可让奴婢们好找啊!” 小女孩儿一见是母后宫中的丫鬟,方才舒展的容颜立刻犹如霜打一般皱在了一起。 “我不过是觉得屋子里有些闷,出来透透气罢了,你们不必大惊小怪的!” “公主,这虽是春天,可是到底是初春,园中还是有些凉的,您身子刚好些,怕是吹不得风啊!要是您再有个什么,只怕娘娘不会饶了奴婢们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放心,我会告诉母后是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与你们无关!” 萧奉之当时只觉得这小女孩很是特别,倒也并未深究其他,只是如今想来,她说称自己的娘亲为母后,在皇家只有皇后的子女才能称起母亲为母后。 而赵慕灵,与那个粉衣小女孩儿眉眼之间竟有九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更是神似。 难道,赵慕灵便是卫皇后唯一的女儿钟栎? 想至此,萧奉之再也无法平静入睡! 当初不知道赵慕灵身份,接近她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牵制君天纵。 现在,既然知晓了赵慕灵便是童年记忆里的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儿,萧奉之再也不愿去利用她,更不愿她去淌明日这趟浑水! 思前想后,他还是去了赵慕灵的房间。 然而当他走到赵慕灵的房门口时,却犹豫了,若是进去了,他又该如何开口? 告诉她自己是在利用她?还是说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萧奉之摇了摇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欲转身离开,赵慕灵却将门打开了。 “世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萧奉之在心中常常的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有些睡不着,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明日之事万分凶险,你我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世子该早些休息才对。” 赵慕灵自是知道萧奉之的感受,因为她也一样睡不着。 萧奉之苦涩一笑,略带自嘲的说道:“呵呵,唉,这道理我自然是知晓,只是劝人容易劝己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啊!” “可是,没有体力,我们又如何能够成事?” 萧奉之并没有立刻回答赵慕灵的问题,他思虑了许久,终是开口:“赵慕灵,明天的事情太过危险,你留在府里等我的消息可好?” “世子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杀那狗皇帝是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我只想亲手砍了他的狗头!否则,即使活着,我心却是难安!” 见到赵慕灵如此坚持,萧奉之也不再劝下去。若是他如赵慕灵一样国灭家亡,他也定要手刃罪魁祸首! “好,那明日你一定要紧紧的跟着我,若是万一我们走散,你一定要逃出皇宫,赶到西城门外的烟波亭,那里有我的人接应你!” “好!” 二人说定后,萧奉之便离开了,赵慕灵也很快就睡着了。 而萧奉之却是一夜未睡,他又重新部署了一番,只求明日赵慕灵和他可以安全离开! 翌日清晨,赵慕灵早早的便醒来了,穿戴整齐后,她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手中的清风剑! 过去的那几个月,赵慕灵渐渐的觉得,也许就这样平淡的生活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一切都在君天纵刺她一剑之后戛然而止!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再也没有谁是可以信任的,然而生在皇家,也许就连父子母子之间也会是毫无信任可言! 更何况一个与自己萍水相逢的人呢,当他发现他们是立场对立的两人,那么下一秒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今日一战,赵慕灵抱着必死的心,她定要为父皇母后报仇,为卫国那些枉死的孤魂雪恨! 用过午膳后,萧奉之拿着一只锦盒来到了赵慕灵房中,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赵慕灵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萧奉之送自己礼物做什么? “这是什么?” “这是我特意命人为你准备的衣服。带着你进宫,总不能太过寒酸,就算是真的要葬身在那里,那死也要死的漂亮点不是么!” “……” “再说了,君天纵只以为你已经死了,若是你今日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他面前,定会让他后悔竟然放走了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虽然,萧奉之的话听起来没个正经,却是十分有道理! 既然有可能死在那里,何不死的漂亮? 更何况,涅槃重生,她定要让那个杀了自己的男人刮目相看! 赵慕灵换完衣服后,萧奉之便带着赵慕灵出发赶往皇宫,到了太子的正阳宫,宴会还未开始。萧奉之被其他门阀的世子拉着去应承了几杯。 萧奉之刚走,赵慕灵正欲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转身便看到了在她身后的君天纵! 君天纵看着眼前样貌酷似赵慕灵的女子,内心狂喜不已,但是随之而来却是无奈的自嘲。 君天纵啊君天纵,你莫不是太傻了,她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又怎么可能是她呢? 她不喜女装,更不喜欢五颜六色的衣服,从来不是白衣便是黑色劲装站于人前,眉宇间尽带英气。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一袭淡紫色长裙刚到脚踝处,外套一件白色轻纱,显得清澈却又有些梦幻。腰间一条白色腰带,显得清新素雅。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只簪了一支木钗,木钗精致而不华贵,与这身素装却显得相得益彰。 “赵慕灵?”君天纵情不自禁的喊到。 赵慕灵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会碰到君天纵,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不过片刻之后便恢复了镇定。 “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奴婢不叫赵慕灵!奴婢的名字叫英落!” 159 不该 赵慕灵行了个礼就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就是这一次转身出卖了赵慕灵! 君天纵看到赵慕灵左耳后那颗微不可闻的红痣,只是一瞬间君天纵便认定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若不是那次桃林为赵慕灵别花,君天纵也不会发现赵慕灵耳后的红痣,恐怕这颗红痣就连赵慕灵自己也不知道吧,否则她又怎会将背后给自己呢? 君天纵伸手将赵慕灵拉回,定定的看着赵慕灵。 君天纵炙热的眼神让赵慕灵有些心虚。 “你就是赵慕灵!一个人的语言会骗人,然而眼睛却是不会骗人的!你却不是赵慕灵,方才我见你的时候,你慌乱闪躲什么?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会无处可放!” 赵慕灵没想到君天纵竟然会如此了解自己!这个男人还真是可怕,观察力竟是如此细微! “过去的赵慕灵已经死了,从你将剑刺入我的胸膛的那一刻开始,赵慕灵便已经死了!” 赵慕灵冰冷的语气令君天纵心中一窒,然而他却无力解释! 是啊,解释什么呢?告诉她要杀她的不是自己吗?就算告诉她,恐怕她也不会相信! “君天纵,从那日开始,你我便注定了殊途不同路!我的武功是你教的,可是那一剑,恩情便已还清!以后,战场相见,你不必留情!我亦不会手软!” 君天纵看着赵慕灵决绝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开口。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漆黑,君天纵险些晕倒。刚从外面巡查进来的银飞刚好走到君天纵身后,扶了君天纵一把。 君天纵定了定,缓过神来,问道:“可有什么异常吗?” “属下方才巡查时发现正阳宫有几处守卫似乎都是些生面孔。”银飞悄声的回道。 “生面孔?可查了他们的来路?” “属下假装碰到一名守卫,近身之下看到他的身上有鸢尾暗纹!” “鸢尾暗纹?” 君天纵有些似是想起了什么,那鸢尾暗纹不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春日门的标志吗?而据他所知,春日门真正的门主其实是越国皇子,至于是哪一个皇子,他还没有查出来。那么现在鸢尾暗纹出现在这里,难道与萧奉之有关系? “还有一事,银飞不知该不该说……” “你现在竟和千城学会了吞吞吐吐的毛病了,说!” “属下还查到,有一个神似赵慕灵姑娘的女子和萧世子一起来了正阳宫……” “我已经见过了。” 君天纵没想到竟是萧奉之救了赵慕灵,可是他为什么要救赵慕灵?又为什么在今日带着赵慕灵出现在太子的生辰宴上? 春日门,萧奉之,赵慕灵,难道他们要行刺?那他们要杀的人又是谁? 太子? 可是当今太子作为楚皇唯一的儿子,却是无心朝政,一心向佛,从未杀过谁。 难道他们要杀皇上? 这个想法在君天纵的脑海里出现后,令君天纵内心震惊不已!虽然他的父王又过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可是却不会如此冒险,况且此时除掉皇上还不是时候。 萧奉之要刺杀皇上的动机他是知道的,身为越国皇子,却被禁足在楚国五年,也就是萧奉之脾气好没有什么追求,若是自己,恐怕可等不了五年,早就举事逃走了! 可是,赵慕灵又为什么要杀皇上呢?君天纵一直以为她潜藏进凌王府是与自己的父王有仇,却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要杀皇上! 君天纵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阻止他们的行动。自从上一次凌王府的事情后,皇上的警惕性就提高了许多,唯恐再出意外,所以皇宫的首位整整增加了三倍,而他的贴身侍卫也增加了一倍! 以他们的能力,即使有春日门相助,恐怕他们想要近的皇上的身也是很难,更何况要杀他,那更是难上加难! 萧奉之与那些王公贵族的子弟们推杯换盏了一番后,回到了赵慕灵分手的地方,没有看到赵慕灵的身影准备出去寻找,却无意间撇到了坐在角落里休息的君天纵。 从萧奉之出现的那一刻,君天纵就已经看到了他,他等着萧奉之走过来,他相信萧奉之一定会走过来! 而萧奉之也如君天纵所料一般走向了君天纵。 “峰世子,好久不见!”萧奉之笑嘻嘻的说道。 “是你救了她?” 彼此心中都有盘算,所以君天纵并不想和萧奉之绕来绕去的,他更喜欢直截了当! 而萧奉之显然是没有想到君天纵竟然如此直接的问出来,先是呆愣片刻便立马反应过来。 “是,是我救了她。” “既然有心护她,那今日又何必带她涉险?” 萧奉之反应很快,他不知道君天纵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了?看来这春日门如今是越来越不济了,待他回到越国定要好好整顿整顿! “涉险?涉什么险?怕是峰世子你有什么误会吧?不过是赵慕灵她从未见过皇宫长什么样子,想着让我带她来看看世面,如此而已。” 君天纵本来也就没指望萧奉之会承认什么,毕竟他既然敢在今天行刺,那他必是一定的把握,那既然如此,只愿他可以护着赵慕灵全身而退! “希望如此!萧世子,宫中戒备森严,本世子遇到不法之徒更是亦不会心慈手软。希望萧世子能够好自为之。”君天纵淡淡的说道。 萧奉之看了君天纵一眼,并不再多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一个立场对立的的人又有什么可说的,他本来就是来向君天纵炫耀的,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多说亦是无益,于是道了一声别便去找赵慕灵了。 萧奉之知道赵慕灵最喜欢安静,所以她定是在这正阳宫里最安静的地方待着。而此时的正阳宫最安静的地方便是荷花池旁。 “赵慕灵是在赏荷吗?” “赏荷?如今方才四月,荷叶也不过只是出了些个嫩芽。里边太热闹了,赵慕灵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罢了。” “嗯,赵慕灵若是喜欢荷花,带我们回到越国,我为赵慕灵种一池荷花可好?” 赵慕灵有些怅然,是啊,她喜欢荷花吗? 当萧奉之问她可喜欢荷花,为何她的眼前浮现的竟是桃花? 赵慕灵摇了摇头,心中苦涩不已,时间真的太过可怕,而习惯更是可怕。她曾经最喜欢的是孤傲的寒梅,而如今竟然改了喜好喜欢那娇艳的桃花了! 那人喜欢的可不就是桃花吗? 赵慕灵用力的咬了咬唇,提醒自己不该再想起他。 160 震撼 赵慕灵正欲拒绝萧奉之,却感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赵慕灵知道定是那个人来了。 此刻胸前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赵慕灵深吸了一口气,是时候该做了了断了! 赵慕灵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好!要为我种大大的一池的荷花!” 萧奉之自然是也感受到了君天纵的存在,笑着上前:“赵慕灵,夜里寒凉,咱们还是进去吧!” 君天纵听到赵慕灵同意跟萧奉之去越国,心如死灰,转身离开了。 萧奉之说着就要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赵慕灵披上,赵慕灵却退后一步,既然君天纵已经离开了,那戏也不必再演下去了,淡淡的说道:“宴会应该快开始了吧?我们进去吧。” 赵慕灵的拒绝让萧奉之觉得有些受伤,自己为她做了许多,可是她仍然是不愿接受。 萧奉之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笑着说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二人回到正阳宫的正厅,大家都已经坐齐。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巧合,竟然只剩下一个座位,而那个作为刚好就在君天纵的对面。 赵慕灵坐在了萧奉之的旁边,抬眼便能看到君天纵! 坐在君天纵旁边的君天泽当然也看到了赵慕灵,略带戏谑的凑到君天纵的旁边说道:“四弟,你看萧奉之身边的那个丫头像不像你前些日子走丢的那个赵慕灵?” 君天纵看着对面的赵慕灵,没有回答君天泽的问题。 可是君天泽并不放弃,只要是能挫败君天纵的,无论手段有多卑劣不堪的,君天泽都会去做,更何况先下他也不用做什么,只用说几句话激怒他便可,那他有何乐而不为呢! “听说你对这丫头格外上心,教了她整整三个月,啧啧啧,没想到啊,结果竟然是在为别人作嫁衣裳啊!” 对于君天泽的话,君天纵并不在意,他说的本就是事实。不过他在耳边一直聒噪的说个不停,令君天纵感到不胜其烦。 其实,要说君天纵不在意,那是不太可能,都说君天纵冷酷孤傲,然而没有人知道他坚硬的外表下有一颗柔情似水的心,一颗只对某些人柔情似水的心。 君天纵收回看向赵慕灵的目光,冷冷的看了君天泽一眼,淡淡的说道:“大哥还真是悠闲,军务在身竟然还能将我院中的事情知晓的如此详尽!” 君天纵这话初初听起来很是平淡,然而细细想来,却是一语双关,那言下之意就是说军中的事物冗多繁杂,而君天泽竟然还有时间去关心他清风苑中的八卦小事,有玩忽职守之嫌。 君天泽反应倒也快,立马笑嘻嘻的说道:“四弟说笑了,不过是前两日去给母妃请安,偶然之间听母妃提起罢了。” 听到萧奉之的提醒,赵慕灵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磨蹭了够久了,给了狗皇帝太多的时间了! “狗皇帝,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话毕,赵慕灵的清风剑便直直的刺向了楚皇! 楚皇心下暗自着急,他算了算时间,云澈这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现?难道他和这些人联手打算除了自己?他的一心向佛真的如外人所说的不过是他欲擒故纵的幌子? 说时迟那时快,云澈似乎是算准了时间回来的,当他端着醒酒汤回来时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一名女子用剑指着他的父皇,而萧奉之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云澈虽然不喜欢他的父皇,甚至有一点讨厌他,可是他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还是不愿意看着他出任何的意外,云澈扔掉杯子就往这边跑来,嘴里还大喊抓刺客! 君天纵一直休息这萧奉之和赵慕灵的动向,方才楚皇和太子出来后,有一个五品官员一直缠着自己请教一些问题,然而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待他回来时赵慕灵和萧奉之已经不见了! 君天纵心里暗觉不好,可是这事毕竟也只是他的猜测,所以君天纵并未声张,只是先悄悄的搜寻萧奉之和赵慕灵。 刚开始没多久就听到太子大呼抓刺客,刚好君天纵就在这附近,所以很快便赶到了。 赵慕灵,君天纵,云澈三人同时奔向楚皇! 云澈不会武功,速度自然不快,落在了君天纵的后边。赵慕灵虽然里楚皇很近,可是君天纵的轻功却是快的出神入化! 就在赵慕灵的剑尖即将刺到楚皇的时候,君天纵的断念将赵慕灵的剑挑了开去! 君天纵运足内力将赵慕灵击的退后几步,十分心痛的说道:“你不知道刺杀皇上是灭九族的吗?不想活了吗!” 赵慕灵听到诛九族三个字,觉得无比可笑,眼神冰冷的扫了君天纵一眼,然后定定的看向了楚皇,冷冷的说道:“诛九族?我从来都不怕什么诛九族!因为我没有家人,没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我的家人,我的族人,我的子民,全都死在了你的手里!” 楚皇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赵慕灵的一切,他坐上皇位二十年虽说是励精图治,却也杀了不少人!可是为何对这个女子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忽然,楚皇脑海里闪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前的这个少女神情与她十分相似! “你可认识元慧灵?”楚皇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母后的名讳岂是你这种冷血残暴之人配提起的!”赵慕灵恨恨的说道。 元慧灵,君天纵听到这个名字,内心十分震撼! 这不是卫国的皇后吗?赵慕灵说那是她母后的名字,那……她是卫国公主?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君天纵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他猜测过她的身份,亦去调查过她,他只觉得她应该是卫国人,却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卫国公主! 元慧灵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卫皇中年得女,对她是十分宠爱,不惜为了她屈尊降贵去求风清子教她武功! 而风清子的轻功世上无人能敌,三个月前赵慕灵训练时他便发现她的轻功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当时却并未做其他想法,如今想来,这一切似乎都对的上了! 家亡,国灭,她怎能不恨! 若是他,只怕也会如此孤注一掷为亲人报仇! 君天纵此刻并没有因赵慕灵的隐瞒恼怒,只觉得甚是心疼赵慕灵,她一个女子竟然要背负真么多!而他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帮不了她! 161 无关 楚皇此刻似乎也并不恼怒,一脸仁慈的笑着说道:“朕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见钟栎吧?朕叫你栎儿可好?那一切都是个误会,最开始朕并没有想要攻打卫国的……” 楚皇越说声音越小,然而这一切看在赵慕灵眼里,却只觉得他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误会?什么误会会令你不惜一切代价灭了卫国?在我的眼里,有没有误会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攻打卫国,屠杀钟氏一族这是不争的事实!” 赵慕灵说着,便要再次上前,然而君天纵却挡在楚皇的面前,丝毫不让! “赵慕灵,这里是楚国皇宫,你觉得你们能够在杀了皇上之后全身而退吗!” 君天纵定定的看着赵慕灵,只希望她能读懂自己的眼神,明白自己的用意! 萧奉之虽然借助了春日门的势力,可是刚刚他已经摸清此次春日门来这里的不过区区数百人,就算他们个个都是训练有素,可是宫中有三万侍卫,一番车轮战下来,估计他们也就所剩无几! 唯一阻止她的办法就是自己将她制服,然后再看时机将她放走,自己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赵慕灵绝望而又凄冷的看着君天纵说道:“从踏进皇宫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杀掉那个狗皇帝,我势在必行!你若是执意不让开,那我便神挡杀神,鬼挡杀鬼,人……挡……杀……人!” 赵慕灵最后的那四个字几乎是从嘴里咬出来的,可见她是有多么的恨这个楚国的皇帝! 说罢,赵慕灵提剑刺向了君天纵! 君天纵无奈只好应战,赵慕灵虽然轻功与君天纵不分伯仲,然而武功却是不行,即使后来有高人指点,可是那个指导她的高人就是君天纵,所以,她又怎么可能是君天纵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赵慕灵渐渐出于下风! 萧奉之在一旁看的有些担心,那次桃林的事情,他一直觉得这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否则依君天纵的身手,若是想杀她,她恐怕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虽然知道君天纵不会杀她,可是仍然有些担心,唯恐赵慕灵受伤,就在萧奉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的时候,君天纵一个错手,断念剑便在赵慕灵的左臂上刮了一道! 萧奉之看着赵慕灵受伤,心疼不已!眼看着君天纵的剑又快要刺向赵慕灵,唯恐赵慕灵再受伤,萧奉之飞身上前,将君天纵的剑拨了开去,挡在赵慕灵的前边! 其实,君天纵并不想赵慕灵,可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楚皇就在身后看着,若是自己一味的只守不攻,已楚皇的心思,不难怀疑自己是否跟他们有关系,若是让楚皇对自己心生怀疑,那么后面要放走赵慕灵的事就很难进行下去! 天知道,看着她受伤流血,君天纵比自己受伤还要疼痛百倍,而且那伤还是自己亲手所为! 第二十六章 “但愿去大哥所说,只是这种话,大哥以后切莫再说,否则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可是不太好啊!”君天纵略带警告的说道。 君天泽本来是想要调侃君天纵一番,却没想到竟然被君天纵反过来警告,吃了哑巴亏一时之间气不自盛,却又是无言以对! “皇上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门外太监一声高喝,本是喧哗一片的正阳宫大殿立马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一阵阵众人跪下时衣服摩擦的簌簌之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皇一脸微笑的走向了台阶上的那个正位,太子跟在楚皇身后,亦是一脸笑容。 待他们二人坐定后,楚皇才满意的看着台下的众人,淡淡的说道:“诸位爱卿都起身吧!今日是太子的生辰,大家可像往年一样,不必拘于君臣之礼,尽兴而行!” 楚皇话音毕落后片刻,太子方才淡淡开口说道:“本宫很高兴,今日大家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本宫的寿宴。本宫这里,大家可以不必拘束,尽情畅饮!” 众人皆知太子云澈自幼喜欢礼佛诵经,对于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并不感兴趣。 有人却说这正是太子的高明之处,虽说云澈是楚皇唯一的子嗣,可是若是他功劳过大,盖过正主,那依楚皇那善妒的性子,定是不会让太子过的太过顺遂。 而太子不理世事,就显然可以让楚皇毫无芥蒂心甘情愿的将许多可以建功立业的差事推给他,既堵住了悠悠众口,又可以令楚皇不生嫌隙。 毕竟,自古皇家无父子! 若是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 其实,没有人知道,是真的不愿意生活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里! 所谓宴会,自然是老一套,饮酒赏歌舞,没有什么新意。 看着阶下热闹喧哗的众人,云澈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看一场戏,一场毫无波澜的戏。 酒过三巡后,楚皇也觉得甚是无聊,这样枯燥的宴会他一生参加过无数次,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到他的。于是楚皇便起身说了句让大家尽兴,便出去了。 楚皇一走,云澈更是坐不住了,也起身离开了。 许是知道太子也会出来,楚皇竟然破天荒的没有离开,竟然拉着太子去院中散步。 “澈儿,今日一过,你便是二十五岁了,是不是也该收收心了?” 然而,楚皇刚走两步便觉得脚步虚浮,头有些晕晕的。 云澈看到,赶忙上前扶着楚皇,“父皇,你怎么了?” 楚皇轻轻的摇了摇头,扶着云澈的手,说道:“应该是方才都喝了几杯,有些上头了。你且扶我去那边亭子里坐下。” 云澈依言扶着楚皇坐到了前边的凉亭里,楚皇拉着云澈也坐在一旁,语重心长的说道:“澈儿,父皇知道你不喜这些俗事,可是朕只有你这一个儿子,父皇这两年的身体是越发的不如从前了,”说着楚皇还应景的咳嗽了两声,方才接着说道,“你看,往日里为父可是千杯不醉,可是如今竟是几杯清酒就已经头晕至此,唉……” 然而云澈却是不为所动,只是笑着说道:“父皇说的哪里话,在儿臣的眼里父皇正值壮年,身子骨硬朗的很!许是前些日子休息不好,所以今日才会有些不适,儿臣去给你端一碗醒酒汤来。” 云澈此生追求只是淡云流水的生活,至于那皇位,他不愿坐,有的是人愿意去坐! 只要天下太平,再无纷争,天下姓甚名谁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这世上,能如他一般想的如此透彻的,只怕是在没有人了! 楚皇和太子走后不久,萧奉之和赵慕灵便也寻了个理由出来了。跟踪他们至此,待太子离开后,萧奉之和赵慕灵方才出现! 他们对楚皇恨之入骨,可是这一切与那个善良的太子却并无关系,所以赵慕灵并不愿意滥杀无辜。 162 不敌 楚皇看着眼前的两人,起先有些惊讶,然而却也只是一瞬,淡淡一笑,说道:“朕还以为是凌王终于按耐不住性子,想要动手了,没想到竟是你们!” “狗皇帝,受死吧!” 赵慕灵抽出清风剑,运足全身内力,一剑刺向楚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楚皇反应极其迅速的闪身躲过了! “你……怎么还能动?” “哈哈哈,很惊讶是不是?朕做了二十年的皇帝,尔虞我诈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一路走来,又岂会是你们这么容易便能杀的了的?” 楚皇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朕起先并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太子的寿宴上动手,毕竟太子一心向佛众人皆知,在这里动手,太易被发现。可是,三杯清酒入口,朕便有些眩晕,只怕是有人在熏香里做了手脚吧?” 萧奉之却是一点都不慌,春日门的十香软筋香若非春日门的独门解药,可是无人能解,吸入一点便会令周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楚皇方才纵然能够躲过赵慕灵的一击,于是药效还未上来,这会儿只怕是已经开始奏效了! “呵呵,没想到楚皇心思竟然如此缜密!没错,香里我的确是做了手脚!”萧奉之倒也不恼,爽快承认,“不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在此刻还如此泰然自若。换作平常人,这会儿恐怕是早就求饶了吧!” “哈哈哈,萧世子莫不是酒饮多了?这里可是我楚国的皇宫,朕在自己的家里,还怕你一个外人造次吗?”楚皇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看着萧奉之,“不过,朕此刻有些为你父皇感到悲哀,你一个堂堂的越国皇子竟然只靠一个女子来杀人,说出去只怕会被众人耻笑!” 楚皇表面上好像是洞悉一切,只等他的一声令下便有人会来将萧奉之和赵慕灵一举拿下,然而只有楚皇自己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他在等待太子回来! 萧奉之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楚皇的嘲讽,自古便是成王败寇,人们只会记得你的成功,又有多少人会在意你是怎么成功的呢! 萧奉之看着楚皇淡然一笑,淡淡的说道:“皇上怕是误会了呢!赵慕灵并不是什么丫鬟,而且此行只是我为了博美人一笑,了她心愿而已。与我父皇毫无关系!” “赵慕灵,快动手,他是在拖延时间,太子估计快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 听到萧奉之的提醒,赵慕灵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磨蹭了够久了,给了狗皇帝太多的时间了! “狗皇帝,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话毕,赵慕灵的清风剑便直直的刺向了楚皇! 楚皇心下暗自着急,他算了算时间,云澈这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现?难道他和这些人联手打算除了自己?他的一心向佛真的如外人所说的不过是他欲擒故纵的幌子? 说时迟那时快,云澈似乎是算准了时间回来的,当他端着醒酒汤回来时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一名女子用剑指着他的父皇,而萧奉之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云澈虽然不喜欢他的父皇,甚至有一点讨厌他,可是他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还是不愿意看着他出任何的意外,云澈扔掉杯子就往这边跑来,嘴里还大喊抓刺客! 君天纵一直休息这萧奉之和赵慕灵的动向,方才楚皇和太子出来后,有一个五品官员一直缠着自己请教一些问题,然而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待他回来时赵慕灵和萧奉之已经不见了! 君天纵心里暗觉不好,可是这事毕竟也只是他的猜测,所以君天纵并未声张,只是先悄悄的搜寻萧奉之和赵慕灵。 刚开始没多久就听到太子大呼抓刺客,刚好君天纵就在这附近,所以很快便赶到了。 赵慕灵,君天纵,云澈三人同时奔向楚皇! 云澈不会武功,速度自然不快,落在了君天纵的后边。赵慕灵虽然里楚皇很近,可是君天纵的轻功却是快的出神入化! 就在赵慕灵的剑尖即将刺到楚皇的时候,君天纵的断念将赵慕灵的剑挑了开去! 君天纵运足内力将赵慕灵击的退后几步,十分心痛的说道:“你不知道刺杀皇上是灭九族的吗?不想活了吗!” 赵慕灵听到诛九族三个字,觉得无比可笑,眼神冰冷的扫了君天纵一眼,然后定定的看向了楚皇,冷冷的说道:“诛九族?我从来都不怕什么诛九族!因为我没有家人,没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我的家人,我的族人,我的子民,全都死在了你的手里!” 楚皇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赵慕灵的一切,他坐上皇位二十年虽说是励精图治,却也杀了不少人!可是为何对这个女子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忽然,楚皇脑海里闪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前的这个少女神情与她十分相似! “你可认识元慧灵?”楚皇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母后的名讳岂是你这种冷血残暴之人配提起的!”赵慕灵恨恨的说道。 元慧灵,君天纵听到这个名字,内心十分震撼! 这不是卫国的皇后吗?赵慕灵说那是她母后的名字,那……她是卫国公主?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君天纵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他猜测过她的身份,亦去调查过她,他只觉得她应该是卫国人,却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卫国公主! 元慧灵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卫皇中年得女,对她是十分宠爱,不惜为了她屈尊降贵去求风清子教她武功! 而风清子的轻功世上无人能敌,三个月前赵慕灵训练时他便发现她的轻功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当时却并未做其他想法,如今想来,这一切似乎都对的上了! 家亡,国灭,她怎能不恨! 若是他,只怕也会如此孤注一掷为亲人报仇! 君天纵此刻并没有因赵慕灵的隐瞒恼怒,只觉得甚是心疼赵慕灵,她一个女子竟然要背负真么多!而他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帮不了她! 楚皇此刻似乎也并不恼怒,一脸仁慈的笑着说道:“朕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见钟栎吧?朕叫你栎儿可好?那一切都是个误会,最开始朕并没有想要攻打卫国的……” 楚皇越说声音越小,然而这一切看在赵慕灵眼里,却只觉得他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误会?什么误会会令你不惜一切代价灭了卫国?在我的眼里,有没有误会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攻打卫国,屠杀钟氏一族这是不争的事实!” 赵慕灵说着,便要再次上前,然而君天纵却挡在楚皇的面前,丝毫不让! “赵慕灵,这里是楚国皇宫,你觉得你们能够在杀了皇上之后全身而退吗!” 君天纵定定的看着赵慕灵,只希望她能读懂自己的眼神,明白自己的用意! 萧奉之虽然借助了春日门的势力,可是刚刚他已经摸清此次春日门来这里的不过区区数百人,就算他们个个都是训练有素,可是宫中有三万侍卫,一番车轮战下来,估计他们也就所剩无几! 唯一阻止她的办法就是自己将她制服,然后再看时机将她放走,自己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赵慕灵绝望而又凄冷的看着君天纵说道:“从踏进皇宫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杀掉那个狗皇帝,我势在必行!你若是执意不让开,那我便神挡杀神,鬼挡杀鬼,人……挡……杀……人!” 赵慕灵最后的那四个字几乎是从嘴里咬出来的,可见她是有多么的恨这个楚国的皇帝! 说罢,赵慕灵提剑刺向了君天纵! 君天纵无奈只好应战,赵慕灵虽然轻功与君天纵不分伯仲,然而武功却是不行,即使后来有高人指点,可是那个指导她的高人就是君天纵,所以,她又怎么可能是君天纵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赵慕灵渐渐出于下风! 萧奉之在一旁看的有些担心,那次桃林的事情,他一直觉得这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否则依君天纵的身手,若是想杀她,她恐怕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163 是非 虽然知道君天纵不会杀她,可是仍然有些担心,唯恐赵慕灵受伤,就在萧奉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的时候,君天纵一个错手,断念剑便在赵慕灵的左臂上刮了一道! 萧奉之看着赵慕灵受伤,心疼不已!眼看着君天纵的剑又快要刺向赵慕灵,唯恐赵慕灵再受伤,萧奉之飞身上前,将君天纵的剑拨了开去,挡在赵慕灵的前边! 其实,君天纵并不想赵慕灵,可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楚皇就在身后看着,若是自己一味的只守不攻,已楚皇的心思,不难怀疑自己是否跟他们有关系,若是让楚皇对自己心生怀疑,那么后面要放走赵慕灵的事就很难进行下去! 天知道,看着她受伤流血,君天纵比自己受伤还要疼痛百倍,而且那伤还是自己亲手所为! 萧奉之淡笑着看着君天纵,冷冷的说道:“世人都说峰世子说一不二,言出必行。却没想到真相却是竟是如此,嘴里说着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 萧奉之语调冰冷,然而听在君天纵心里却是满含嘲讽之意。 他说过再不会伤赵慕灵一丝一毫,却又不得不了她,别说萧奉之对自己冷嘲热讽,就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 然而现在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君天纵眉毛上挑,冷冷的说道:“本世子如何做,还轮不着你这样一个质子来指手画脚。本世子劝你们速速扔掉武器,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本世子手下无情!” “哼!好大的口气,我到要看看你我之间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萧奉之提剑运足内力刺向君天纵,君天纵亦挥剑抵挡,脚下却也不闲着,踢向萧奉之的右腿,萧奉之急忙闪躲开。萧奉之趁君天纵还未上前,看向赵慕灵。君天纵趁萧奉之分神,欺身上前,挥剑刺向了萧奉之的要害之处。 赵慕灵看到萧奉之有危险,立即全力掷出了星芒,击歪了君天纵的剑。赵慕灵立即飞身上前,挥剑拨开了君天纵的断念! 而萧奉之反应过来,凑上前来悄声说道:“快去杀楚皇!我来拖住君天纵!” “不,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不会让你死的!” 萧奉之听到赵慕灵的话,心中一暖,看来她还是在意他的生死的。 “放心,他杀不了我的!快去!” “不……” “快去!侍卫们快来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赵慕灵不再犹豫,从三人的缠斗中脱身而出,迅速的飞身上前,举剑刺向了楚皇! 楚皇此刻身中十香软筋散的毒,浑身无力,双腿如灌铅般动弹不得。情急之下楚皇拉过身旁之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赵慕灵看到眼前之人,震惊不已,她并不想杀他的,没想到还是连累了无辜之人! 楚皇亦惊恐的看着渐渐躺下的那人,眼中是无尽的后悔! 君天纵初始并不想伤萧奉之,他还需要萧奉之带着赵慕灵离开。 可是,中途君天纵看到赵慕灵抽身离开,逐渐靠近楚皇的时候,君天纵出手便皆是狠招! 当君天纵好不容易在不不重伤萧奉之的情况下将他踢到了几丈之外,转过来身时,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太子倒在血泊里! “澈儿!” “太子!” 楚皇后悔的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儿子,心疼不已。 “澈儿,对不起,朕不知道站在朕的身边的是你……” 然而,云澈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看透了一切,冷冷的说道:“父皇,其实儿臣本来就打算为你挡下那一剑!” “什么!” 云澈不再看楚皇,眼神飘向了远方,“母妃早知自己不过是那人的一个替身而已,然而她却还是视那个不在意他的人为至宝,她至死都还记的让我不要恨我的父亲,告诉我她的夫君是爱她的,亦告诉我父皇心里有我这个儿子,要我好好孝顺父皇!” 云澈吐了一大口鲜血,收回目光绝望的看向楚皇。 “父皇,我自幼修习佛法,是不是……你也以为我是真的不理世俗欲遁入空门呢?其实,你没有发现,我礼佛诵经是从母妃死后才开始的!母妃临死的前一夜,我派人去寻你的人回来了,可是你却迟迟不来,她撑着以后一口气等了你一夜,然而直到天亮你还是没有出现,母妃绝望而终!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可知道无数个夜里我有多想去杀了你吗?可是母妃要我好好孝顺你!我不愿母妃在天上也过的不开心,我只能每日里诵经念佛,只为抑制住自己想要杀你的心!” “其实,我早知有人在我宫中做了手脚,可是我不想去干涉,我不能杀你,也许可以借他人之手!然而,到了最后时刻,我想起了母妃,我不想母妃失望!” “这……下,我……可……以安心的……去见母妃了!” 云澈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最后含笑而终。 云澈说的没错,当他站到楚皇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是他儿子,他唯一的儿子! 可他是自私的,他不想死,他还想活着! 所以…… 但是他不后悔,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比他活着还重要的事了! 即使是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他亦可以不要! 方才眼中的悔恨不过是演给他们看的而已! 君天纵更是没想到皇帝竟在生死之际选择了自己活下来,就算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亦可以不要! 看来,还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入了这深似海的候门,那里还有什么夫妻父子,有的不过是无尽的算计与利用! 前一刻还视你如珍宝,下一刻便能弃弃之如敝履般将你一脚踢开! 楚皇看到有救兵过来了,于是装作很悲痛的下令道:“君天纵,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两个犯上作乱的人抓起来!” 君天纵无奈只得领旨,去抓萧奉之和赵慕灵! 就在君天纵刚下令侍卫们上前抓萧奉之时,潜伏的那些春日门的杀手也赶了过来! 双方一阵厮杀,场面十分混乱,而楚黄也在双方开始交手时便被君天纵安排的人抬走了! 没有了楚皇在这里监视,君天纵在与萧奉之交手的时候连连放水,而萧奉之又是何其聪明,自然明白君天纵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个灵利反手刺了右臂一剑,君天纵吃痛扔了手中的断念,萧奉之趁此机会拉着赵慕灵便逃走了! 一路上有千城和银飞在暗中协助他们,他们逃到宫外,但是也不算很难! 最后不过半个时辰,萧奉之和赵慕灵便逃到了宫外! 宫门外三里,萧奉之的人早已备好马等在那里! 萧奉之和赵慕灵一人一马,迅速的离开了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初漾宫大殿,众人都噤若寒蝉,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君天纵跪伏在地上。 阶上之人靠在矮榻上,看着地上的人冷冷的说道:“君天纵,依你的身手你竟会打不过一个萧奉之?” “是臣无能,轻了敌,只道是那萧奉之平日里饮酒作乐,没想到竟是深藏不露!请皇上恕罪!” “深藏不露?朕虽然动弹不得,可是眼睛却没瞎,你以为你跟那个卫国公主眉来眼去的,朕看不到吗!” “臣不敢!” “不敢?哼,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刻出宫去追!朕要看到他二人的项上人头,否则你的故意放走之罪,朕亦能要了你的命!” 164 情深 君天纵从初漾宫回来后,并没有立刻就去追萧奉之和赵慕灵,而是回到凌王府先将伤口包扎好,然后才动身去搜捕他们! 萧奉之和赵慕灵骑上马便开始一路狂奔,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甩开了追捕他们的官兵,到达了玉灵山下的十里亭。 是的,没有错,他们去的那个玉灵山就是凌王府的玉灵山! 萧奉之当初之所以选择玉灵山为接头地点,并不是随意决定的。他觉得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认为君天纵一定想不到他们会在这里和提前安排好的护卫他们回国的越国士兵接头。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赵慕灵心里有些猜到了这是哪里,可是她又不敢确定,毕竟选择在这里等人,有些太过冒险,这里到处都是凌王府得人,若是万一不小心被凌王府的人发现,只怕以君天纵的速度,他们别说去越国了,只怕连这凤城都离不了! “赵慕灵冰雪聪明,不会猜不到这是哪里吧?” “这里是凌王的玉灵山?” “哈哈,我就知道我的赵慕灵能够一猜即中!” “你怎么选在这里?你的人还要多久才能到?这里是凌王的地盘,随时都有可能碰到凌王的人!”赵慕灵担忧的说道。 萧奉之却是一点也不担心,轻松一笑,说道:“赵慕灵,我好伤心啊,你竟然如此的不相信我的能力,我既然选择这里,那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可是……” “好了,我的小美人,不必可是了,世间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去发现,我可舍不得死呢!” 见萧奉之如此说,赵慕灵也不再说什么。 今夜他们虽然没能杀了那个狗皇帝,却是错手杀死了他唯一的儿子。 虽然赵慕灵内心里觉得太子很是无辜,却更是为他感到悲哀,自己的父亲在生死之际竟然选择了牺牲自己,任谁,恐怕都会绝望! 虽然楚皇很无情,可是,他毕竟还是老了,膝下仅有的一子也不在人世,那他这个皇帝恐怕也快坐到头了! 此时,赵慕灵也想明白了,想要报复一个人,杀了他并不是最解恨的方式,也许令他众叛亲离孤独终老,令他活着也倍感折磨,这才是最残酷无情的折磨。 “以后,不要再叫我美人!” “你长的如此好看,不叫你美人叫你什么?” “我有名字,我叫钟栎。” “钟栎?有些拗口,我还是喜欢赵慕灵这个名字。” “随你,你愿意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哈哈哈,就知道我的美人最是善解人意了!” 赵慕灵翻了个白眼,这个萧奉之还真是有些厚脸皮,也不知道是他故意伪装的。还是他本性便是如此。 而君天纵这边,带着人马,立即封锁了全城,开始地毯式的搜索,然而直到天微微亮,他们将凤城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赵慕灵和萧奉之的半个身影。 没有找到人,另一边负责抓捕的君天泽似乎有些气馁。 楚皇唯一的儿子死了,那么他们这些旁支的机会便来了,他可得抓着这次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若是他能够抓住杀害太子的凶手,皇上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然而君天纵却是很开心,自他们逃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了,如此兴师动众的地毯式搜索都没有找到他们,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逃出城了呢? 若是出了城,那便离开这里吧,赵慕灵,希望你有多远便走多远! 此生,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君天纵与君天泽汇合后,彼此通了一下信息,他们都没有找到萧奉之和赵慕灵。 这让君天泽心里有些窃喜,还好他也没找到呢,否则这次的功劳只怕又让君天纵抢走了! 君天泽和君天纵不眠不休的找了一夜,很是疲惫,于是他们二人决定先回府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在进宫面圣,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他们二人刚回到凌王府,坐在饭厅里正准备用用早膳时,玉灵山别院的一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君天泽有些不悦,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你不在别院里待着,出来做什么!什么事情令你如此慌张?” 那小厮喘了口气说道:“唉,半夜里我家娃娃头烫的很,我下山去给他寻郎中,可是刚走到十里亭附近,便听到那附近有些动静,不像是风声,便想着凑上去看看,然后就发现那个萧世子和一名女子在那里说话,只以为二人是在偷偷的约会,便也没有多想什么,小的急着给孩子看病,于是小的急匆匆的走了!可是路上小的左想右想,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太对劲。后来方才想起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他们说要逃回越国,小的觉得这事可不是个小事!所以小的不敢耽搁,这不连郎中那里都没去就直接来王府告诉大少爷而二少爷。” “什么?你说你在玉灵山见到了萧奉之?” “是……是的……” 小厮没有想到君天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竟被他吓的说话吞吞吐吐起来。 君天纵没有想到萧奉之竟然回去玉灵山! 这个萧奉之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那里毕竟凌王府的耳目众多,他就不怕万一暴露了自己,更是糟糕! “你见到他们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君天纵关心的不是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哪里,而是这个小厮是什么时候见到他们的?是不是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逃走了? “回二少爷的话,是丑时。” “好了,我知道了。去管家那里领赏吧!” “谢谢大少爷,谢谢二少爷!” 小厮开心的去找管家领赏去了。然而还未走出饭厅门口,便被一剑刺死了。 君天纵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并无什么波澜,只是冷笑一声,看来君天泽这些日子还是有些进步的。 若是让他人知道萧奉之逃出城后去了玉灵山,依着皇上多疑的性子,凌王府只怕这次是择不干净了。 君天纵看着玉灵山的方向,心中吁了一口气。 丑时见到他们的,而现在已是寅时末,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他们应该是已经走的很远了,估计已经到了安全地带了。 君天泽迅速的拿过一旁桌子上的抹布将自己的剑擦拭干净后,方才徐徐开口:“四弟咱们走吧?” 第三十章 “大哥,且慢!” “怎么了?” 君天纵的阻挠令君天泽有些不悦,看来君天纵对那个叫赵慕灵的丫头还真是一往情深,一再的纵容她! 可是如今她出现在玉灵山,如果不将她抓回来,只怕是整个凌王府都无法在这场游戏里干净脱身了,那就更别提自己的储君梦了! 君天纵自然知道君天泽心里想的什么,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已经走远,只是不知道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无妨,只要他们可以安全到达越国,那便再无性命之忧了,越国皇帝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在越国出事! 165 回来 “大哥,方才你也听到了,那小厮看到他们的时候是丑时,而现在已经卯时了,三个时辰过去了,莫不是大哥认为他们会在那里等着你我去抓他们吗?”君天纵淡淡的说道。 君天纵的提醒,让君天泽明白过来,的确是,三个时辰了,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还在那里等着啊! “那……那怎么办?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吗?” “放他们离开,岂不是陷你我与水火之中!” 君天纵云淡风轻的将碗中剩余的清粥喝完,然后才继续说道:“在正阳宫萧奉之连伪装遮掩都没有,想必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萧奉之这次的目标其实是皇上,如果不是太子为皇上挡了那一剑,也许他已经得手。若是事成,楚国他自然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他定是要回越国。” 君天纵的分析,君天泽觉得十分在理,然后耐着性子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若是让他们回到越国,咱们再想抓他,可就难了呀!” “去越国的路有三条,一条是水路,一条是官道,另一条也是山路。其中最快的要数官道,一路康庄大道,但是如今我们在追捕他们,想必他们一定不会走官道。其次便是水路,墨雨河一路向西,皆是下游,最难走的是山路。他们一定会觉得咱们会猜他们走山路,而在水路上下功夫。” “那四弟的意思是他们会走水路?” “正是!” “那万一他们走山路呢?” “咱们兵分两路,你负责水路,我去山路搜寻。” 君天泽听到君天纵让自己负责水路,心里美滋滋的,这样安排,很合他的心意。 若是真的让他找到了萧奉之和赵慕灵,那他今后的前途定是光明! 君天纵就知道自己一番透彻的分析后,让他去负责最有可能的水路,他定是开心的很。 然而,其实君天纵觉得萧奉之一定不会那么傻,任谁都会觉得他们不会走山路,毕竟去越国的路上的山,大部分都是悬崖峭壁,很是崎岖难行。 不过君天纵猜的很对,萧奉之他们的确是走的山路。 就在玉灵山别院的小厮发现他们不久,萧奉之的人便赶到了玉灵山,和萧奉之汇合后,他们兵分两路开始了回越国的旅程。 之所以要兵分两句,便是要掩人耳目,萧奉之为了能够更加安全的回到越国,命一名和他身形颇为相似的侍卫穿着他的衣服,也找了一名女子打扮成赵慕灵的样子,走了水路。 而他和赵慕灵则换上了普通猎户的衣服,选择了山路。 “赵慕灵,你还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啊,这普普通通的猎户家女儿的衣服竟也能让你穿的如此倾国倾城!” 萧奉之又开始了不着调调的样子,赵慕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现在真的有些怀疑跟着你去越国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当然正确了!我长的这么玉树临风,又温柔体贴的,跟着我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萧奉之一本正经的说道。 赵慕灵被萧奉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笑了,不过片刻之后赵慕灵便严肃了起来。 她看着萧奉之认真的说道:“萧奉之,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已亡之国,卫国的公主,一个早该死在那场战乱里的人,我可以活这么久,已经觉得是向天借命了。” “赵慕灵……” “你听我说完可好?” “好。” “而你,我也知道,其实你帮我是有你自己的目的,你每日里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知道其实这只是你伪装自己的手段罢了。可是如今,你真的决定要带着我一起回越国吗?” “当然!” 萧奉之不假思索的铿锵有力的回答出了那两个字。 他起初接近赵慕灵,的确是想要利用她来牵制住君天纵。 而他也知道,他成功了,她对于君天纵果然是不一样的。 否则,以君天纵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到他会选择走山路。 以君天纵那飞翼军日行百里的速度,又怎么可能到了现在还没有追上他们呢! 君天纵一定是在故意的拖延时间,只是为了让他心中挂念的人可以安全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知道了赵慕灵的真实身份后,他觉得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总觉得,那样一个可怜的女子,她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他想要陪在她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赵慕灵没有想到萧奉之会回答的如此坚定! 也罢,虽说他们是彼此利用,可是他似乎也没有在生死危急之时将自己抛下,就冲这份义气,赵慕灵也决定要跟着萧奉之回越国。 更何况,如今她除了越国,也无处可去! 赵慕灵看着萧奉之淡淡一笑,认真的说道:“那好,以后我便跟着你混了!” 墨府,墨北樘与朱顺匆匆赶回。当时在林中,若不是自己假死躲过一劫,只怕现在已经成了君天纵的刀下亡魂。这一次,他活下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回京,而是偷偷与自己的父亲回合。 若不是他听说了太子被刺薨逝的消息后,他也绝对不会露面的。 皇上让他守在扬州,没有圣旨不得会来。可是听到那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会不会是赵慕灵做的? 于是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物匆匆赶了回来,只为确定刺客的身份。 而且,就算真的是赵慕灵,那么有他在凤城,也许还可以保的她一条性命。 从他将她从楚国士兵的手里将她救下的那一刻起,也许他便已经爱上了这个倔强单纯的女子,而不自知。 他陪赵慕灵颠沛流离的那几年,有一次赵慕灵染上瘟疫,差一点便魂归西天,他便已经痛不欲生了。 如今,他再也不想再去尝试差一点就要失去她的滋味,一次便已经刻骨铭心,再来一次,只怕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樘儿,你怎么回来了?” 墨将军看到自己的儿子无昭回朝,有些气愤,这个自己最为满意的儿子这几年似乎是越发的不懂事了! “爹,我前些日子听说您病了,日夜忧思,唯恐他人照顾不好您,所以儿子便偷偷的回来看看您。” 墨北樘的关心,令本来还有些恼怒的墨鸿运柔软了下来,这些年一直严格要求他,父子之间也相处的好比上下级,儿子突如其来的关心,墨鸿运心里暖暖的。 心里暖了,说话的声音也柔了下来:“为父不过是得了风寒,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难为你如此有心惦记着父亲。只是,你无昭归朝,皇上知道了只怕……” 墨鸿运的担心,并非不无道理。 墨鸿运身为齐子公,楚国武将里最高的职位,手握重兵,却也有着很多自己的无奈。 楚皇生性多疑这是众所众知,墨北樘多次立下战功,却只被楚皇封了个空有其名的骁骑大将军,命他去驻守远离凤城的扬州,其意味不明而喻。 而如今,墨北樘却没有告假,亦没有诏书,他私自回到凤城,知道的人相信他是回来看自己的父亲,不知道的人只怕是会将谋逆和墨府联系在一起! 墨北樘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担心什么,上前扶着墨鸿运坐在了一旁的矮榻上,说道:“父亲放心,樘儿已不是当初那个冲动莽撞的毛头小子,樘儿回来时已做了一番安排。应付几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166 钟栎 墨鸿运对这个他亲手培养的儿子还是很放心的,听墨北樘如此说,他便安心了。 “那就好。既然回来,就住两日再走吧,你母亲前几日还在念叨你呢!” 墨北樘去看过自己的母亲后,等到了天黑方才换了一身便装,偷偷的去了凌王府。 “啊!” 小玉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吓了一跳,惊的不由自主的大叫了一声! 墨北樘赶忙上前捂住了小玉的嘴巴,然后落下脸上的面纱,小声的说道:“小玉。别叫!是我,墨北樘!” 小玉这才看清来人,原来真的是墨北樘。 小玉正准备开口问墨北樘怎么来这里了,就有人过来敲门。 “小玉,方才听到你屋里有动静,没什么事吧?”隔壁的小芳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是我起来喝水,不小心提到了桌子。你早些睡吧!” “那便好,那我就睡去了。” 小芳走后,小玉走到窗前将窗户都关上后,方才走到墨北樘面前,小声的问道:“墨少爷,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你深夜来可是要找赵慕灵吗?” “是的,赵慕灵呢?” 提起赵慕灵,小玉便开始哭了起来,赵慕灵还真是命苦,起初她觉得二公子对她格外不同,以为二公子会一直护着赵慕灵,结果没想到他竟然亲手杀了赵慕灵! 墨北樘看到小玉提起赵慕灵便哭起来,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来那传言是真的! “小玉,你别哭,先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 “赵慕灵,赵慕灵她……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一个月前,听说二公子亲手将她杀死了,但是前几日我又听府里的人说她杀了当朝太子,现在举国上下正在抓捕她,就连大少爷和二公子也出去追她去了!我……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 听到小玉的话,墨北樘的心里犹如赌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了的难受。 赵慕灵,你怎么这么傻,我说过会帮你,就定是会帮你,为什么不再等等呢? 你应该知道,只要是你想要做的事,就算是背弃天下,我亦会为你去做! 当初,你要进凌王府,我就不同意,可是你瞒着我和芸娘里应外合进了凌王府,无奈我只好随着你。 我告诉过你,我在筹划一切,可是,为何,我们一起经历那么多,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如今,你生死不明,你要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墨北樘没有再说什么,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凌王府。 回到墨府后,墨北樘便派人去查了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回来的路上,墨北樘隐隐的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就算这半年君天纵将他的毕生所学都交给了赵慕灵,她恐怕也抵不过皇宫的三万侍卫,又怎么可能逃出皇宫,继而还能逃出城! 更何况,君天纵不过只是教了她一些防身之术而已! 墨北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便起床披了件外袍,坐在书桌前等待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后,墨北樘的属下回来了,带了一个令墨北樘稍稍心安的消息。 “少爷,此次太子遇刺一事,却是越国太子萧奉之和一名女子所为。” “一名女子?” 墨北樘隐隐觉得,这名女子应该就是赵慕灵,可是他心里又希望那不是赵慕灵。 “可查清楚了,那女子是谁?” “据说,这名女子是前些年灭国的卫国公主钟栎!”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钟栎这两个字在墨北樘耳边一直回响,这是赵慕灵的真实姓名,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萧奉之?赵慕灵怎么会和萧奉之在一起呢? 墨北樘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他们二人怎么会有交集,可是如今她和萧奉之在一起,那么她应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萧奉之既然会毫不掩饰的刺杀太子,那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否则他杀了楚国太子,而自己命丧凤城,太不划算! 他既然杀了太子,那么萧奉之在楚国可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想必他一定会带着赵慕灵回越国! 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今走到哪里了?是否已经脱险了? 墨北樘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派自己的心腹前去寻找,只是道听途说,他始终还是放不下心来,万一……万一赵慕灵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因为这次墨北樘回来是他无昭私自回了凤城,所以他只在墨府带了两日,第三日他便踏上了回扬州的路。 君天纵带领着士兵跋山涉水的追捕着赵慕灵,可是,他们一直追了三日,也还是没有发现萧奉之和赵慕灵的任何踪迹。 其实,倒不是君天纵他们速度能力不行,只是前往越国的山路实在是太过崎岖难行,他们找了三日,也不过只翻过了两座山! 而君天纵但是不急,反正只要他们尽力了就行,至于他们能不能找到,他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赵慕灵只要安好便可! 君天泽走的是水路,他一直沿着墨雨河往西追去,可是当他追了将近十天的时候,方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他已经快到了楚越边境处了,可是到了现在他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有关于萧奉之和赵慕灵的线索。 官道他们自然是不会走的,走了官道就等于是在自投罗网! 那么,他们定是走的山路! 哼,君天纵那个家伙还真是狡猾,告诉他萧奉之他们定会走水路,还分析的头头是道。他就知道君天纵不会那么好心将这么好的立功机会白白的让给自己! 若是他们真的走的是山路,那么按路程算得话,他们此刻应该还没有到达楚越交界的冷月峰。 君天泽当即便决定两天后上岸! 两天后,君天泽他们已经到达了楚越的交界处,然后从那里上岸,去冷月风是最快的!君天泽觉得他们在冷血峰那里等他们,来个守株待兔是最轻松的,最不费吹灰之力的! 君天泽猜的没错,萧奉之和赵慕灵的确是还没有达到冷月峰,而君天纵也还没有追上萧奉之他们! 君天泽在冷月峰山顶足足等了三天,还没有见到萧奉之他们。 君天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了?也许他们已经回到了越国?又或者,君天纵已经抓到他们了? 正当君天泽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的手下过来告诉他,在峰顶发现了萧奉之和赵慕灵,可是并没有见到君天纵! “赵慕灵,你看,我们从这冷月峰下去,就到了我越国的地界了!” 赵慕灵说着萧奉之的视线向下望去,越国的确如萧奉之所说,山清水秀,群山环绕,安然自得。 167 失神 可是,为何,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似乎离开楚国就好像是当初离开卫国一般,令她不舍? 萧奉之其实看出了赵慕灵眼中的伤感,上前握着她的手,柔声的说道:“赵慕灵,这几年你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又背负了不该你来承担的血海深仇,过的太过辛苦!” “回到了越国,待我将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我定会为你踏平楚国!为你报了那灭国亡家的仇!” 赵慕灵收回视线,敛了那悲伤的情绪,抽出了被萧奉之紧握的右手,看着萧奉之,淡淡的说道:“萧奉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我不想你再为了我担上一个只为博红颜一笑的残暴君王的千古骂名!” 赵慕灵又将视线看向了远方,那是卫国的方向。 许久,方才开口继续说道:“卫国已经没有了,虽然我没有了亲人,失去了家,可是在那场战乱里最无辜的还是那些百姓!杀了楚皇唯一的继承者,想必他已经尝到了失去至亲的痛苦了,这就够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仇再让那些无辜的楚皇百姓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冤冤相报何时了!” “可是,赵慕灵……” 赵慕灵知道萧奉之想要说什么,转过头来,淡淡一笑,看着萧奉之,将他的话赌了回去:“从今天开始,越国便是我的家乡!” 赵慕灵脸上云淡风轻的笑,还有那句越国便是她的家乡,令萧奉之欣慰不已。 也罢,既然她都放下了,那他又何必再去强求! “呦,还真是感人啊!” 听到有人说话,萧奉之和赵慕灵都迅速的转过身去。 当看到来人是君天泽的时候,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君天纵! 君天泽虽说有些功夫,但是和君天纵比起来还是差的远,若是来的人是君天纵,他们想要脱身,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萧奉之率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君天泽没有理会萧奉之的话,只是直直的看着赵慕灵,鄙夷的说道:“没想到,你的命还真是大啊,竟然还能活到今天!只是,我为我那痴情的四弟感到不值啊,若是让他知道你要跟别的男人私奔,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君天泽,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我们……”萧奉之训斥道。 赵慕灵却制止了萧奉之,淡淡的说道:“嘴巴长在他的身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清者自清。” 然后看向君天泽,轻蔑一笑,:“痴情?恐怕你会错意了吧!君天纵对我合适有过情?若是有情,又怎么会亲手杀了我?” 而这边君天纵还在离峰顶不远的地方等待,其实他早就追上了萧奉之和赵慕灵他们,可是他却故意放慢脚步,为的只是让他们可以安然的回到越国。 萧奉之带着赵慕灵回到越国后,有越国皇帝为他的儿子撑腰,就算是楚皇想要杀了萧奉之,也会因着越国的兵力而稍作收敛! “公子,大少爷到了冷月峰顶,他们现在正在和赵慕灵姑娘他们对峙!” 千城看到君天泽后便立即来向君天纵报告。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君天纵惊诧不已,他没想到君天泽这次的智商竟然如此在线,他以为先前自己的那一番精辟分析会让君天泽相信,可是没想到竟然在最后关头,让君天泽猜到了水路不过是自己设的障眼法罢了! “出发!” 君天纵二话不说,率先起身,施展轻功朝山顶奔去! 千城知道事情不妙,赶忙召集正在休息的兄弟们,跟着君天纵的步伐去了峰顶。 当君天纵到达山顶的时候,就听到了赵慕灵的那句“亲手杀了我”的话! 这件事,恐怕会是君天纵一辈子的伤,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以为安排她离开便是对她最好的爱,然而最终却被他的自以为是害了他心爱的人! “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 听到君天纵的声音,君天泽一点也不意外。 当他到达峰顶,看到萧奉之和赵慕灵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君天纵一定就在这附近,看来,君天纵早就料到他们会走山路! 而他一路追赶,却是到了冷月峰还没有抓他们,看来君天纵对那个赵慕灵还真是动了情,竟然冒着生命危险一路护送他们回越国! “哼,四弟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了?我要是再不赶来,只怕是你已经护送他们回到越国了吧!” “大哥此言差矣,他们杀了太子,我奉命追捕,又怎么可能会去护送他们!” “那为何……” “山路崎岖难行,你没看到吗,我也是此刻才赶到这里!” 君天纵将君天泽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嘴里,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他怎么可能会承认的确是要放他们走呢! 君天泽怎么可能会相信君天纵说的话,他对赵慕灵如何,整个凌王府有谁不知又有谁不晓? “哼,四弟,你以为你的心思可以瞒过我的眼睛吗!若是真的什么也没有,那么你此刻便去亲手抓了那个妖女!” 君天纵有些后悔,他应该在水路上做些手脚,否则君天泽也不会这么快便意识到是自己耍了他! 君天纵转身对着君天泽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大哥,他们是你先发现的,你确定要将这个功劳让给我吗?” 经君天纵的提醒,君天泽反应过来,他只顾着激君天纵出手,想要让他再一次亲手杀了自己所爱,让他后悔一辈子,然而却忘了这回事! 算了,这次还是他出手吧,这次可是个立功上位的大好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四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妖女!受死吧!” 君天泽话音一落,便抽剑刺向了赵慕灵! 赵慕灵长的很漂亮,可是君天泽却在第一次见到她就特别的讨厌她,后来她又三番两次的和他作对,早知道他身为凌王长子,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作对,君天泽现在只想一剑杀了她! 赵慕灵在看到君天纵之后,便愣在原地,她没有想到就当她准备和过去告别时,还能见到君天纵,见到那个在自己心上刺了一剑的男人! 赵慕灵沉浸在那种心痛的感觉之中,没有反应过来时,君天泽的剑距离赵慕灵只有一步之遥! 萧奉之先前以为赵慕灵会有所防备,然而当君天泽的剑快要刺到她的时候,萧奉之才明白,原来赵慕灵的机警灵敏,在遇到君天纵的时候,一切都不复存在! 萧奉之迅速的拔出手中的剑用力将君天泽的剑挡在了一旁,并且眼疾手快的将赵慕灵拉到了身后。 赵慕灵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因为失神回想起过去的种种,而差点死在君天泽的剑下! 萧奉之和君天泽继续缠斗着,赵慕灵最后又看了君天纵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却让君天纵的心犹如坠入深渊! 168 现实 赵慕灵的眼神里有恩断义绝的失望,有视死如归的绝望。 君天纵知道赵慕灵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可是他更知道她是一个执拗的人,一旦她认定的事情,那么除非当事人告诉她这件是错的,否则,她绝不会轻易改变! 那一剑虽然不是他刺的,可是在赵慕灵的眼里凶手就是他! 而且,那一剑也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里,他比赵慕灵更疼! 此刻,赵慕灵的那个绝望的眼神就好比在曾经的伤口上撒盐! 赵慕灵看了君天纵一眼后,便加入了战斗,虽然他知道君天泽不是萧奉之的对手,可是她并不希望这场因她而起的争斗却让萧奉之一个人去承担! 本来萧奉之与君天泽的打斗中,随着体力的损耗,君天泽渐渐处于下风,后来赵慕灵的加入更加速了君天泽的落败! 赵慕灵手起剑落划伤了君天泽左臂! 君天泽又一次被赵慕灵所伤,怒不可遏! 他君天泽,堂堂的凌王府嫡长子却一次又一次的被一个女子所伤,传出去还不被笑掉大牙! 君天泽对着身后的侍卫们怒吼道:“一群饭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非要等着本少爷死了你们才动手吗!” 君天泽的手下个个都面面相觑,他们也很委屈,明明方才是他自己说的不用他们出手,现在又骂他们,心里都在为自己感到悲哀,生活还真是不易啊,他们跟了个喜怒无常又常常忘事的主子,这生活就更是难熬了! 几个人呆愣了片刻才纷纷冲向赵慕灵和萧奉之! 君天纵看到君天泽的人蜂拥而上,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上去帮忙,可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君天泽的手下功夫其实和君天泽一样,徒有招式,制敌却是不行! 在君天纵教她武功之前,她自己就可以单枪匹马的杀了王得,现在她有自己三分之一的真传,君天泽的那些手下又怎么可能回事赵慕灵的对手! 为了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险,这次又差点在君天泽面前暴露! 君天纵冷眼旁观者他们的打斗,好像这些人都与他无关,这些人他都不认识! 赵慕灵似乎想要速战速决,出手皆是狠招! 半个时辰后,君天泽的手下一个个都败下阵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君天泽看到这个情况,愤怒不已! 君天泽轻蔑一笑,转过身来对着君天纵说道:“四弟,这就是你调教出的好丫鬟!为咱们凌王府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差点杀了我!” 君天纵却是并不恼怒,赵慕灵的表现他很满意,看来这些日子她并没有松懈,他教她的心法她也已经都学会! 君天纵只是笑了笑,然后淡淡的说道:“大哥,我只不过是教了她一些拳脚功夫用来防身!至于她后来的所作所为,我也没有想到!” “哼,那你还不抓她吗?若是这次让她逃到越国,日后我们再想抓她可就难了!” 君天泽的咄咄逼人令君天纵不得不上场,君天泽的手下无一幸免全部死在了赵慕灵的剑下,而君天泽也已经受伤! 君天纵感觉到深深的无奈,他最不愿伤她,却是一次又一次不得不亲手将她逼至绝境! 起初,君天纵觉得自己对赵慕灵的特殊,不过是因着她与旁的女子不同,不趋炎附势,已没有那些花花心肠,单纯直接。 后来,她受伤他会心疼,她累了他也会心疼,这是君天纵告诉自己也许是因为看的时间久了,毕竟银飞千城他们受伤他也会心疼! 最后,直到知道他的父王让人易容成他的模样杀了她,他才意识到那个女子她已经住在了自己的心里,根深蒂固! 君天纵抬起犹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赵慕灵! 萧奉之看到是君天纵要亲自动手,心里顿时有些没底,君天泽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可是君天纵,他虽然不是楚国战神,可是他的武功在楚国也是神一样的存在! 只怕,他和赵慕灵加起来都不是君天纵的对手! 萧奉之此刻有些后悔,真是不该让春日门的人回去,过什么二人世界,安然无恙的回到越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花前月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君天纵可快就走到了赵慕灵的面前,无奈有深情的看着赵慕灵说道:“跟我回去,我可以保你一命!” 赵慕灵却是满心苦涩,轻蔑一笑,嘲讽着说道:“你莫不是以为我还是那个单纯的赵慕灵?我杀了太子,那可是诛九族的!你拿什么来救我?” “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对于赵慕灵的不信任,君天纵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当真正听到她的质疑时,仍是如坠冰窟! 此刻,君天纵方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最致命的武器从来都不是什么并不是什么绝世宝剑,也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更不是什么出其不意的暗器,而是他在意的人对他的误解! 赵慕灵的话,令君天纵觉得字字诛心! 而赵慕灵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对于君天纵的杀伤力有多强! 在她听到君天纵的质问,好似是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可笑的问题! “为什么不相信你?看来云世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会相信一个曾经想要杀了你的人会去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去保全你吗?” 萧奉之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对峙着,萧奉之自幼耳力都极佳,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进了萧奉之的耳朵里。 赵慕灵对君天纵的感情,她自己一直认为是朋友的情义,然而萧奉之作为一个旁观者却看的十分清楚! 她也许爱着君天纵! 萧奉之真的害怕赵慕灵会被君天纵的真诚感动,而动摇了跟着他会越国的决定! 这场对峙必须速战速决! 此刻他们已经到达了楚越的交界处,萧奉之孤注一掷,将万不得已之时才用的求救烟雾抛出! “啾!” 一道绿色的光冲破天际,将陷入回忆的君天纵和赵慕灵拉回了现实! 君天泽在身后急匆匆的大叫道:“君天纵,你还不速战速决!等会儿越国援军到了,就晚了!” 君天纵等的就是这一刻! 已经到了楚越边界,一步之遥,萧奉之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束手就擒! 赵慕灵对君天纵眼中的深情置若罔闻,苦涩的笑着说道:“云世子,动手吧!杀了我,你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169 神医 君天纵瞳孔一缩,心痛一闪而过,也罢,既然她恨他,既然她已经选择了离开,那么她对自己恨与不恨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就算是恨,最起码她也是记得他的,那就够了! 赵慕灵说完,就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剑,直直的刺向了君天纵,而君天纵又怎么可能会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等着赵慕灵来刺,一个闪身,躲开了赵慕灵的剑。 赵慕灵见一剑不中,便立即反手再刺,君天纵出剑拨开了赵慕灵又一次刺向自己的剑,顺势抓住了赵慕灵来不及收回的手,以四两拨千斤的招式轻轻往前一带,将赵慕灵甩到了三尺之外! 赵慕灵站定后,立即转身。 君天纵曾经告诉过赵慕灵,后背永远都是留给自己最信任的人,而此时此刻站在自己后背的君天纵是她的敌人! 赵慕灵并不气馁,她今天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和过去告别,她此生最恨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人! 赵慕灵再次提剑奔向君天纵,剑尖直指君天纵的心脏刺去。 君天纵并没有去挡赵慕灵的剑,而是出其不意的攻向了赵慕灵的下盘,踢向了赵慕灵的小腿。 赵慕灵低头应付君天纵的招数,却忘了护住上盘,君天纵一把抓过赵慕灵的剑反手架在了赵慕灵的脖颈上! 君天纵靠近赵慕灵,低声说道:“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你一出手我便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你又如何能杀的了我?” 赵慕灵恨恨的看着君天纵,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那你今日最好杀了我!否则,今后总会有一天我会有能力杀了你!” “放了她!否则我杀了他!” 就在赵慕灵准备上前一步,试探君天纵会不会再一次杀了她时,萧奉之的声音响起! 君天纵和赵慕灵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萧奉之靠近了君天泽,趁君天泽不备,偷袭了君天泽,将君天泽钳制住,剑架在了君天泽的脖子上! 然而,君天纵却对眼前的这一幕没有任何的反应,眼中没有一丝丝的波澜。 他和君天泽虽然说是兄弟,可是他们二人却是没有什么感情,他们之间的情义还不如银飞虎啸! 君天泽看着漠无表情的君天纵,有些心慌,他还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般窝囊! “四弟,救救我……快快……快放了那个臭丫头!” 君天纵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就让萧奉之结束了君天泽那条贱命! 可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君天泽被挟持,他便有了理由放了赵慕灵。 君天纵算了算时辰,越国的救兵应该已经快到了,自己再磨蹭一会儿,待萧奉之的救兵来了后在做交换。 然而君天纵的迟疑看在君天泽的眼里,以为是君天纵想要借此机会除了自己,于是君天泽搬出了凌王,声泪俱下的诉说着他们之间那薄如宣纸的兄弟情! “四弟,我可是你如假包换同父异母的哥哥啊!你可还记得父王曾说过的吗?父王希望咱们兄弟三人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萧奉之却是看不下去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方才他发出求救信号,越国士兵能看到,那么楚国边境驻守的人定也能看到! “君天纵,动作快点!否则别怪我……” “太子,属下救驾来迟!” 越国边境驻守的大将军严修带着手下的五千士兵珊珊来迟! 君天泽看到萧奉之的救兵心里更加慌乱,正欲再次祈求君天纵时,君天纵却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 听到君天纵的话,君天泽如释重负,还好君天纵还顾念一点兄弟情! “我数三声数,你我同时放手!” “好!” 萧奉之数了三声数后,君天纵和萧奉之同时放下了剑,君天泽走向君天纵,而赵慕灵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萧奉之。 赵慕灵走到萧奉之的身边后,严修问道:“太子,那这些楚国人……” “让他们走吧!” “可是……” “没有可是,本宫说了放了他们,你照做便是!” “是。” 严修不再说话,既然太子都已经发话了,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戍边将军,服从命令便可。 萧奉之虽然并不想放了君天纵,可是,他知道,他和赵慕灵之所以能等到越国来人相救,其实君天纵也在故意拖延时间! 否则,以君天纵的身手,他和赵慕灵恐怕早已是他剑下的亡魂! 他欠君天纵一条命,那么,今天就还给他,从此两不相欠,他日战场上相见,不必再留手! 君天纵看着赵慕灵渐行渐远的身影,如释重负。 也许,萧奉之比他更适合去守护她,回去后。 没有赵慕灵这个软肋,他回去后,便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了! 萧奉之带着赵慕灵从冷月峰回到越国,在边境的小镇禹州,住了近半个月方才离开。 其实,萧奉之是想要一刻不停的赶回越国都城梧城,虽然他们已经到了越国的领土,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君天纵会不会跟到这里! 但是,赵慕灵刚到禹州的驿馆便发起了高烧! 萧奉之怕赵慕灵的身体无法承受长途跋涉,便在这里住下了,可是谁知赵慕灵的病却一直毫无起色,这一耽误便是半个月之久! “你怎的出来了?” 萧奉之正在院子里的凉亭里乘凉,远远的看到赵慕灵脚步虚浮的向这边走来。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再不起来走走,只怕我就快要成为废人了呢!” 赵慕灵这些天一直高烧不退,清醒与迷糊交替,大夫什么药都用了,可是就是不见有退烧的迹象。气的萧奉之恨不得将那些个庸医都杀了。 还是前几日,一个自告奋勇的女医者过来诊了半晌后,方才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位姑娘得的是风寒。一会儿我开些药,你按照我的方子抓药便可。” 萧奉之有些不悦,看来这个女医者也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庸医,诊断和前些日子那些大夫说的并无甚差别。 “风寒?那为何烧了近半个月还不见好?”萧奉之厉色说道。 那女医者却好似先前那些大夫一样唯唯诺诺,只是轻轻的捋了捋方才坐下诊脉时压皱的裙摆,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位姑娘先前应该是受了重伤,身体本就还未复原,似乎后来又一段时间连日极度疲累,所以身体很虚弱。而且,她似乎有心结,应该是她自己没有了生的希望,所以……” “心结?” 女医者没有理会萧奉之的问话,拿了诊金便离开了。 刚走出医馆大门,这位女医者好似想起了什么,便开始嘟嘟囔囔自言自语。 170 活着 “咦,这个女子不是去年凌王府的那个女仆吗?怎么会在这里?听说这女子杀了太子,现在楚国举国上下都在搜捕她啊!她竟然和越国太子在一起,看来又有好戏看了!那就在这里多停留几日吧!” 没错,这名女医者就是去年赵慕灵受伤为她诊治的廖琴! 廖琴走后,萧奉之思索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廖琴的说的也许是对的。 卫国灭亡之后,她成了一个没有国没有家的余孽,东躲西藏的过了几年,支撑着她活下来的意志便是为父母报仇,如今大仇得报,而她爱的人也抛弃了她,她定是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是她可留恋的了,所以这一病,躺下便再也不愿意起来! 萧奉之轻轻地走到赵慕灵的床前,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说道:“赵慕灵,真的是你自己不愿意醒来吗?那个庸医说你没了生的希望,所以是你自己不愿意醒来,可是真的吗?” “为什么呢?” “虽然我们杀了楚国太子,可是你还没有手刃那个狗皇帝呢!” “我知道,你的家人都不在了,那,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可好?” “若是你的父皇母后知道,你这般放弃自己,那他们一定很伤心。” “赵慕灵,求求你,想一想你的父皇母后,他们一定希望你能够活着,幸福的生活。” 萧奉之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可是赵慕灵还是昏迷不醒,连父母的希冀都唤不醒她,那么令她不愿意醒来的又是谁? 赵慕灵在黑暗之中走了很久,她不知道她还要走多久,又要走到哪里去。 赵慕灵的记忆停留在她晕倒的那一刻。 赵慕灵在想,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 正在恍惚之间,忽然周围突然亮了起来。 赵慕灵看向光源,然而哪里却亮的刺眼,赵慕灵不得不用手臂遮挡住眼睛,以减少强亮的光对眼睛的刺痛。 “栎儿……” 赵慕灵听到似乎有人再叫“栎儿”,不过片刻后便摇头苦笑,也许今天刚好有一个叫“丽儿”的人死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方才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栎儿……” 赵慕灵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于是赵慕灵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方才很强烈的白光此刻已是暗了许多。 赵慕灵这才看清眼前站着的是她最爱的父皇和母后! 赵慕灵激动的奔向了卫皇和卫皇后,然而,赵慕灵却是穿过了她的父皇和母后,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卫皇和卫皇后转过身来,卫皇后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疼的说道:“栎儿,我和你的父皇早已魂归西天,现在我们在这里过的很好,往日的恩怨情仇,我和你父皇早就已经看淡了……” 卫皇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接过卫皇后的话茬继续说道:“孩子,父皇不知道你为何会来到了这里,可是爹和娘都希望你能够坚强的活下去,幸福的活着,这才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 “父皇,母后……” 卫皇和卫皇后说完便消失了,徒留赵慕灵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悲伤。 亮光也渐渐的消失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暗,但是赵慕灵的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透! 无论前面的路有多黑暗,也不论前面的路有多么的崎岖难行,她都应该走回去,她要好好的生活,就算不为自己,为了父皇和母后,她也得好好的活着! 正当萧奉之苦恼还有什么能够唤醒赵慕灵时,赵慕灵的手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要起床,却用不上力气。 赵慕灵抬眼看着旁边的萧奉之,虚弱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萧奉之将赵慕灵这半个月来的情况告诉了她,然后又告诉她药要一天五次,叮嘱她要记得喝药,多在床上躺着。 赵慕灵都一一应下,结果这一躺就又是三日。 今日赵慕灵睡醒,觉得精神比前几日好多了,于是便想着下床走走,这从来都是闲不住的人突然躺了这么多天,竟然赵慕灵觉得好似浑身散了架一样。 萧奉之站起来,快步走向赵慕灵,扶着她慢慢的走到凉亭里坐下,又为赵慕灵到了杯水,方才温柔的说道:“你大病未愈,不能见风,如今这般任性,跑了出来,也不多披件衣裳!万一又受凉了,怎么办?” 赵慕灵却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我哪有那么娇气,我倒是觉得多出来走走,会更利于我的恢复呢!” 萧奉之宠溺的的笑了笑,正准备开口说话,下人便来禀告了。 “太子,门外有人求见。” 萧奉之以为一定又是禹州的那些个小官小宦,知道自己在这里,想要巴结他。 萧奉之连问也没问,便直接拒绝道:“不见!” 小厮出去后没多久后,便又回来了,还未张口,萧奉之便不悦的说道:“怎么又回来了?把本宫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小厮在一旁战战兢兢地,不知道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赵慕灵在一旁看着小厮被萧奉之吓得着实可怜,看着萧奉之淡淡的说道:“也许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听到赵慕灵的话,萧奉之方才柔和了几分,看着那小厮说道:“是谁?有何事?” 小厮感激的看了赵慕灵一眼,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只说自己姓墨......” “什么!姓墨?” 赵慕灵听到小厮说来人姓墨,不由的内心一惊,墨这个姓太少,她认识的人里只有墨北樘这一个人。 难道真的是墨大哥吗? 萧奉之一听便知道是墨北樘,他有些疑惑,他一个楚国战神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君天纵没有抓到他们,便派墨北樘来吗?莫不是那楚皇现在竟糊涂到如此境地,他们已经回到了越国,就算来个楚国战神也是徒劳! 萧奉之正想拒绝时,赵慕灵递了杯茶给他,淡淡的说道:“别急,来人姓墨,会不会是墨大哥?也许他是来找我的。” “找你?” 萧奉之疑惑的看着赵慕灵,他没有想到赵慕灵竟然连墨北樘都认识。 171 白眼 赵慕灵看出了萧奉之的疑惑,这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会觉得奇怪,她一个落难的卫国公主竟然会认识楚国的战神! “太子,我......” 赵慕灵还未说完,便被萧奉之打断了,“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可以不用叫我太子。” “额,奉之,我和墨大哥的相识说来话长,等有时间的时候,我会一一告诉你的。你放心,墨大哥一定不会是来抓我们的。” “让他进来吧!” 萧奉之了解赵慕灵,既然她说了墨北樘可以信任,那么应该不会是来追他们的。 不一会儿,墨北樘便跟着方才禀告的小厮走了进来。 赵慕灵看到墨北樘便激动的想要站起来,竟忘了她的病还没有痊愈,身子太过虚弱,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萧奉之赶忙上前扶着,墨北樘也飞速的去扶赵慕灵,然而萧奉之离赵慕灵比较近,所以,墨北樘还没有走到赵慕灵身边,萧奉之已经稳稳的扶着赵慕灵坐在了凳子上。 墨北樘心中吃味,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悻悻然的走过来,坐在另一边里赵慕灵比较近的地方。 看着赵慕灵脸颊凹陷脸色苍白的虚弱模样,墨北樘心里五味杂陈。 若不是他放不下那些所谓的虚名,若是他能够早些陪在赵慕灵的身边,也许她也不会又经历现在的种种磨难。 “赵慕灵,你还好吗?是我来晚了……”墨北樘内疚的说道。 赵慕灵知道墨北樘他要背负的太多,所以她从来没有怪过墨北樘,她一直坚信,自己有能力去做到自己想做的。 她的确是做到了,但是也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赵慕灵握着墨北樘的手,安慰着说道:“墨大哥,我很好。多亏了萧太子,这一路我并没有受什么伤,不过是前几日变天,感染了风寒。” 墨北樘听到赵慕灵得了风寒,关切的问道:“风寒?那你现在可好了些吗?” “好多了,不过是在床上躺的久了,身上有些无力。对了,墨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赵慕灵的确是很奇怪,这个时候,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是楚国战神,而她是楚国的通缉重犯。 如果,被人抓到他与她有关系,那么墨北樘这一生就毁在了她的手里,他已经为她付出的够多了,她不愿他再为自己放弃什么! 但是,墨北樘对于他似乎是大好的前程已经看淡了。 人活这一辈子,并不会每时每刻都是完美圆满的,总会有一些事情会不如自己的心意。 对于墨北樘来说,那些所谓的权位名利,都比不上一个赵慕灵,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女子。 从他抛弃一切赶往越国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一生,他都要守在她的身边,哪怕只能看着她也好,他只求她一世平安顺遂! 墨北樘沉默了许久,深情的看着赵慕灵,淡淡的说道:“我……来这里,只为了来寻你。” 墨北樘说的风轻云淡,但是,赵慕灵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要放弃什么,她不知道他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才有了这巨大的勇气放弃一切! “墨大哥,你不该来这里……” “你可以来,我便可以来。” “不,你和我不一样。” “有何不同?” “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没有了国更没有家,对于我来说,去哪里都一样,不过是睡在哪里的不同而已。” “可是,你不同,你有家,有国,更有你的信仰。你来这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抛弃了你的家族,放弃了你热爱的国家,背弃了你曾经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信仰!” 墨北樘苦涩一笑,自己都已经做到这步境地了,她还不明白吗? “那些名利和信仰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家人永远不会放弃我。我只想自己到老的时候,不会觉得后悔,后悔没有救你。” 墨北樘的一席话令赵慕灵十分感动,那些年他们相互依靠走过来的路,她早已把墨北樘当作自己的亲哥哥一样依赖。 “那放弃那些……你就不怕老了后悔吗?” 然而,墨北樘对赵慕灵的感情却不是兄妹之情,他对赵慕灵是深入骨髓的爱! 可是,这一切赵慕灵都不知道。 也罢,今后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来日方长,她总会有一天会明白他对她的爱! 萧奉之在一旁看着他们的重逢,亦是被感动的眼泪差点流出来了! 赵慕灵这个苦命的女子,多一个人在她身边也好,今后的路还不知道如何,有墨北樘在她身边他便能放心许多。 赵慕灵爱的是君天纵,他只愿墨北樘和他一样,护她一世安宁便可。 更希望,她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忘掉那一段过去,忘掉那一个人,也许到那时,他们两个便会有机会,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会祝福赵慕灵的。 “那墨大将军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从我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再是什么大将军了,萧太子可以叫我北樘。” “嗯,既然要告别过去,那便重新取个名字吧,否则你顶着墨北樘的名号在我越国行走,实在有诸多不便,就怕有个什么万一,又把赵慕灵牵扯进去啊!”萧奉之皱着眉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改名换姓,这是件背叛祖宗的事,像墨北樘这种忠孝之人,不装做如果这件事情不做便会对赵慕灵不利,只怕这个墨北樘不会那么轻易的同意。 赵慕灵觉得萧奉之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他墨北樘楚国战神的名号太过响亮,不如换个名字来的方便。 萧奉之给赵慕灵使了个眼色,赵慕灵会意,劝说道:“是啊,萧太子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不如换个名字。” 墨北樘沉默了许久,他的内心里有些挣扎,若是改名换姓,那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墨北樘销声匿迹,一切从头开始! 也罢,从他决定来越国寻找赵慕灵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注定他此生要站在楚国的对立面,和他的家族彻底决裂! 就在赵慕灵和萧奉之以为他是不愿意打算再劝的时候,墨北樘宠溺的的看着赵慕灵,坚定的说道:“好,都听你的。” 萧奉之和赵慕灵都有些意外,他们都以为他会拒绝,萧奉之率先打破沉默,笑嘻嘻的问道:“嗯,这个取名字是个大事,让本宫想想,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阿浪怎么样?” 赵慕灵朝萧奉之翻了个白眼。 172 墨玉 “那大黄?” 正在喝水的墨北樘一口水喷了出来,憋了好久,方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萧太子,好歹您也是一国的太子,多少还是读过几天书的,怎么起的名字竟是些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 萧奉之却不以为意,还颇有些傲娇的瞪了一眼墨北樘,说道:“你不懂,你以前的威名响彻三国,如今既然要隐姓埋名,那自然得起个与从前的完全不同的名字啊!否则……” “陌玉可好?”赵慕灵思索了片刻,淡淡的说道。 “墨玉?” 墨北樘有些疑惑,这和没有改名字有什么区别,墨姓本就很少,只怕别人一听就知道是他墨北樘! “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是,没错,就是这个陌玉。陌与墨谐音,也不算改了他的姓。” “可是……如此这般,虽然不同字,可是在旁人看来却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卫国尚未灭亡时,我听父王说过柳州有一位叫陌玉的公子,长的玉树临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智谋更是举世无双,只是却从没有见过他,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如今,卫国已经没有了,不知道那位陌玉公子是否还在人间,墨大哥可以先借他的名字用用,也未尝不可!” “这样一个妙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萧奉之有些受伤,要知道他可是号称越国有史以来最八卦的太子,这世间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人,这怎能让他不倍感受伤呢! 赵慕灵却是并没有理会萧奉之的问题,这是她师父风清子的本名,这世间知道的人总共也没几个,而且除了自己,那几人已经魂归西天了,只要师父他老人家不来拆穿她,他们就没事。 很久很久以后某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赵慕灵刚刚梳洗完毕,准备上床休息,刚刚出关的某人暴跳如雷的从窗户跳进来,指着赵慕灵,气愤的说道:“你这个臭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你……你竟然找人顶着为师的名号招摇撞骗!” “哼,你招摇撞骗也就算了,竟然还说为师不好女色,还被天下的人都以为为师有龙阳之好,是个断袖!” “为师这一生的清誉就这么毁在了你这臭丫头的手里了!我不管,你……你得赔我!” 赵慕灵淡笑着看着墨北樘,等待他的答案。 墨北樘起初听到萧奉之的那句话,还觉得这名字不错,不过现在听到赵慕灵说这是别人的名字,这个万一被人家本人抓个现行,这该是多么的尴尬啊! 墨北樘有些犹豫的问道:“额,这样……真的……好吗?” “没事的,相信我!”赵慕灵很肯定的说道。 “那……没事,自然最好,就叫陌玉吧!” 这边,赵慕灵和墨北樘萧奉之三人有说有笑,而另一边的楚国皇宫,可就没有这么欢乐了! 楚国皇宫御书房内,正坐之上的人,板着个脸看着地上跪着的君天泽和君天纵,许久后,方才冷冷的说道:“一个军中大将军,一个号称楚国智多星的世子,你们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到?” 君天纵和君天泽难得的一致,两人皆拜了一拜,一起开口说道:“是臣无能!” “无能?哼,就知道你们又会说这一句话!既然无能,朕养你们这些无能之人,又有何用!” 一旁立着的凌王,听自己的皇兄这般说话,估摸着,皇上这次怕是真的恼了,唯恐真的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去为太子陪葬,慌忙跪下,求情道:“请皇上恕罪!毕竟他们追上萧奉之他们的时候,越国援军已到,他们二人定是斟酌再三!” “是啊,是啊,皇上现在楚越两国旗鼓相当,若真是开战了,咱们也不见得……” 君天纵的话还未说完,凌王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袖,君天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更是在感觉到来自头顶那凌厉的目光后,吓的他赶紧噤了口! 此刻,君天纵也十分后悔,别说皇上了,就连他自己都想扇他自己的耳光,自己这话不是在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么! 楚皇但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他们,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他的儿子已死,他总要留一个云家的子嗣来继承大统。既然凌王给了自己台阶,那就顺势下来吧! 楚皇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罢了罢了,看在凌王的面子上,暂且先饶你们!”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好了,君天纵,你受伤了,怕是失血过多,有些糊涂了吧!早些回去养伤吧!君天泽你留下!” 楚皇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留下君天泽,这让君天纵感觉到很受伤,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感觉到君天泽对自己的威胁越来越大! 可是,没有办法,皇上已经下了命令,他必须得走! 哼,他日有机会,一定要抓到他放走那个臭丫头的证据,让君天泽永无翻身机会! 君天纵走后,楚皇慢慢悠悠的走会龙椅旁坐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方才说道:“君天泽,你知道朕为何将你留下吗?” 君天泽低下头,面上无一丝波澜的说道:“臣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听了君天泽的话,楚皇面露嘲讽之意,“哦?不敢吗?如今太子已死,你和君天纵仗着自己是皇子,以为朕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便在这里敷衍朕吗?” “臣不敢。” 君天泽面上依旧是没有一起畏惧与胆怯,语调平平的回了楚皇的问话。 他此刻并不是在敷衍楚皇,他的确是猜不到皇上留下他是为了什么。 这次他和君天纵空手而归,他原本以为,依照楚皇一贯的风格,定不会轻饶他和君天纵! 然而令君天泽出乎意料意外的是,楚皇竟然只是骂了他们一顿! 此刻,楚皇唯独留下了他,君天泽还真的想不出楚皇的目的是什么! 楚皇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君天泽默不作声,想是他心里已经怕了,于是便稍微柔和了下声音说道:“量你们也不敢!好了,起来回话吧!跪着朕还得低头看你,累的脖子疼!” 君天泽得命,缓缓的站了起来。静静的等待着楚皇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那个萧奉之和赵慕灵,这次你们没有抓到他们,哼,朕必会重罚!明日便去暮云军报道吧,今后在军中多加历练,待他日楚越真的交战了,也不至于军中无人!” “请皇上放心,臣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望!” 173 二弟 “好了,下去吧!朕累了!”楚皇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君天泽回去后,君天纵得知了君天泽被指派到了暮云军中做将军怒不可遏,这样的处罚,名义上说是让他君天泽去军中吃苦受罪,然而事实上呢,其实是不降反升! 手里有了军权可是相当于有了说话的权利啊! 君天纵起初还在想不能把冷月峰上发生的事告诉皇上,如今想来,脸面并不是最重要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他发誓定会找个机会去告诉皇上,君天泽他和那个赵慕灵眉来眼去,而且在交手中,多次放水让了赵慕灵那个臭丫头! 赵慕灵和墨北樘重逢之后有修养了将近十天,身体慢慢的好转了许多,于是他们三人便又向越国都城出发了。 虽然禹州城距离越国都城柳州不过几百里地,可是萧奉之顾及赵慕灵大病将将初愈,便只是慢悠悠的赶路。于是本该五天的路程,他们生生的走了十二天! 而楚国这边,在君天泽去了暮云军队后的第二天,扬州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戍边将军墨北樘失踪了! 楚皇听到了这个消息愤怒不已!墨北樘在他的心中可是最忠心耿耿的老实之人,结果能想到竟然会突然消失! 扬州可是离西北那些胡人最近的地方,他之所以将墨北樘一个楚国战神放在那里,也是想着他的威名也许可以稍微震慑一下那些蛮夷之人,结果没想到墨北樘竟然失踪了! 楚皇连夜召见了墨北樘的父亲墨石! 墨石在来的路上询问了宣旨的公公,方才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已经消失了将近十天了! 墨石感到震惊不已,从来都是沉稳忠义的儿子,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 最近那些胡人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墨北樘不应该会死在战场上! 那,难道是有人将他抓了起来? 难道是胡人?还是他已经遇害了? 墨石一进御书房便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开口说道:“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您恕罪!” “哼,恕罪?你们一个个的现在都不将朕放在眼里!真是觉得朕老了,糊涂了?” “皇上,请您息怒,若是因小儿的失踪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墨石,这就是你们墨家世代忠良教养出来的好孩子!” “请皇上息怒!不知皇上是否愿意听听微臣的分析。” 楚皇骂也骂了,但是还没有仔细想过墨北樘为什么会失踪,怎么会突然失踪! 方才只是看到了那本奏折,太过愤怒,但是没有细想墨北樘失踪的原因是什么! “说!” “皇上,臣听说近几个月扬州那边一直有些胡人盗匪,在边关的几个城镇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微臣认为樘儿的失踪,想必和那些强盗脱不了干系。” “胡人?强盗?有这些事,为何没有人告诉朕!” “这……微臣不知。” “好了,即使如此,那朕知道了,明日朕便会派人前去寻找墨北樘,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去剿匪了!” 墨石的一番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楚皇又怎么可能会去相信呢!不过是看在墨家世代忠良的面子上给他的台阶下而已。 墨石出了御书房,便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回去后,他就得立马派人去扬州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逆子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他的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还有没有整个家族!依照楚皇多疑的个性,只怕早晚会多疑的以为是他们墨家要行谋逆之事! 萧奉之和赵慕灵他们刚走到柳州城门外,正欲进城便被拦了下来! 被阻拦的萧奉之怒不可遏,皱着眉头厉声喝到:“你们竟然会不认识本宫!本宫是当朝太子萧奉之!” “大胆狂徒,我国太子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门口的守卫面无表情的说道。 萧奉之正欲发作,赵慕灵上前将拉到萧奉之一旁,悄声说道:“萧大哥,你离开了越国十年,守卫的士兵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了,他们不认识你也是正常啊,你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你是太子的信物令牌之类的东西?” 萧奉之气呼呼的说道:“令牌我当然有,不过是想看看他们还认识我这个太子么,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果然是物是人非,人走茶凉!” 萧奉之掏出令牌,又走到了方才那个士兵的面前。 那个小兵看到萧奉之又返了回来,厉声喝道:“你这无知刁民还真是执着,方才给你机会你却不走,可知道冒充太子……” 萧奉之举起了手中的太子令牌,那小兵看的是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他面前的真的是太子! 还是旁边的那个小兵率先反应过来,赶忙拉着他跪下,求萧奉之饶了他们无知之罪。 萧奉之踢了一脚那个小兵,拉着赵慕灵和陌玉就打算进去,却听到一阵笑声传来! “大哥你何必和这些小兵置气呢!”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听声音,萧奉之便知道来人是谁,他的二弟萧慕言! 在冷月峰与云峰一战后,边关的太守都知道他萧奉之回来了,依萧慕言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回来了? 他刚拿出令牌来,萧慕言便出现了,估计他早就来了,方才没有出门迎接,必定是故意等着,好让自己当众出丑! 萧奉之看着萧慕言心中冷哼了一下,面上却是温暖和煦的笑容,“二弟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跑到这城门口来了?” 萧慕言闻言,一点也没有被人撞破阴谋的慌张,挑眉说道:“呵呵,前些日子听闻大哥您到了禹州,我算算日子,估摸着你这几日应该就能回到柳州城,所以这几日臣弟日日来这城门口,就为了迎接大哥您呢!都怪我,应该早点出门呢,要不然也不会让大哥被堵在城门外。” 萧慕言的话说的话虽然可信度不高,却也令人无法反驳! 萧奉之笑了笑,温和的说道:“无妨,所谓不知者无罪。本宫走了十年了,如今回来,他们这些小兵小将认不出本宫,实属正常。” “大哥,这两位是......” 174 质子 “哦,他们是我的朋友,这位姑娘叫阿敏,这位是陌玉公子。” “皇兄,咱们回宫吧,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在路上,萧奉之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离开越国十年,如今回来了,贵为太子却没一个人来迎接他,唯一来的一个人还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人! 回头想想,萧奉之这个太子之位其实来的很是可笑,所有人都羡慕他能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然而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太子做的究竟有多么的不光彩! 当年若不是母后梦华的娘家是越国富可敌国的梦家,生意遍布全国各地,梦家虽然从不参与朝政,所谓树大招风,梦家自然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而他的父皇,也如那些俗不可耐的皇帝一样,眼看着梦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梦家的财富越来越雄厚,梦家手中的银两甚至是国库的两倍,于是他开始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唯恐那一天梦家揭竿而起,将他从那张龙椅上推下来! 于是他开始千方百计的设计陷害梦家的人,纵容后宫嫔妃对母后的伤害与陷害,起初单纯的母后并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了,前一日还对她浓情蜜意的丈夫,转眼就任他人欺负她,而她的家人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直到后来她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外公意外坠马而亡,梦华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用生命来爱的丈夫的阴谋! 伤心绝望后,她的母后终于醒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让你依靠的,能够保证自己安全的只有自己强大! 可是,她的儿子,也就是萧奉之却不在她的身边! 越皇既然想要梦家的财富,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三个月前越皇借历练之名将萧奉之送到了峨眉山! 为了保全儿子,梦华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 梦华找到越皇,告诉他,她愿意将梦家所有的商铺和金银财宝悉数上交国库,但是唯一的条件是立萧奉之为太子! 越皇没想到梦华竟然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将梦家三代积累的所有财富全部都上交,条件竟然只是立萧奉之为储君! 越皇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梦华的请求。直到后来萧奉之回宫授封之后,梦华服毒自杀弥留之际,越皇方才明白,那无尽的宝藏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金库的机关需要梦家的至亲之人的血才能打开! 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儿子变相的继承了梦家的财产,这一切还不是他的!可是,他又不能杀了萧奉之,所以萧奉之才能活到现在。 而母后死后,萧奉之才明白,他的母后从认识父皇的第一天开始,她每走的一步都伴随着无尽的阴谋与陷阱! 他的出生更是多余! 后来越皇害怕萧奉之长大后偷偷去取宝藏,而刚好那是楚国提出互换质子来维持两国和平,越皇便趁机将萧奉之这个杀不能杀却又害怕他造反的烫手山芋扔到了楚国! 于是他萧奉之就成了天下唯一一个做质子的太子! “皇兄,咱们到了!”萧慕言提醒道。 萧奉之的思绪拉了回来,萧奉之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皇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母后,我回来了! 你这一生所承受的欺骗与背叛,儿子都会为你一一讨回来! 阿敏和墨北樘被萧慕言带到了东宫,而萧奉之却是先去了御书苑见越皇。 萧奉之到了御书苑后,越皇正在批阅奏折,对于萧奉之的到来视而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人跟他通报太子回宫了一样。 大约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萧奉之依然跪在门外等待着,越皇身边的太监总管王高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上前提醒道:“皇上,太子已在门外侯了帮个时辰了。” “什么!太子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你怎么不早点通传!”越皇装作很是惊讶的说道。 “这……是奴才老糊涂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子进来!” “快去!快去!” 王高感到有些莫名奇妙,半个时辰前他明明是通传了的,皇上竟然……唉,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依然不愿与太子亲近啊! 然而人家是皇上,皇上让他做什么,他也只能做什么,就算是给他口黑锅让他背着,他也得毫无怨言的背着! “太子,皇上有请!” 王高作了个揖,也算是给太子萧奉之请安了。 “多谢王公公通传。” 萧奉之进去后,刚走进殿内,越皇便激动的迎上前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父子二人感情深厚! “之儿,你可算回来了!十年了,朕这几日夜里总是会梦到你。” 萧奉之心中冷笑,还真是会演戏,他的父皇若真是想他,只怕是早就去救他了,又何必等到现在他们将楚国太子杀了后,逃回越国! 只怕他对自己的好,也不过是为了得到梦家的宝藏! 否则,若是他死了,越皇这一生就肯定无法再有机会打开那个宝藏,毕竟当初萧奉之走后,他便杀尽了梦家人! “是啊,儿臣回来了!是儿臣不孝,应该早日回来看父皇的” 萧奉之这次回来,其实也是越皇希望的,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一路近乎畅通无阻的回到越国。 萧奉之在楚国生活了十年,他虽然为质子,却也为越国传回了许多关于楚国的非常有用的情报,否则也不会让越国这个兵力稍微逊色于楚国的国家,可以和平十年。 现在,越国的国力、财力以及兵力都已经可以和楚国不相上下!对于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越皇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把萧奉之留在楚国了! 梦家的那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是时候该取出来了,若要攻打楚国,他需要雄厚的财力! 得到那笔财富,他就离天下统一又进了一步! 越皇看着萧奉之,声音低沉的说道:“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当年,送你去楚国,父皇心里也不舍,可是若是你不去,越国的百姓们将会陷入无尽的战火中。父皇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 “父皇,这些都过去了。生活在哪里对于儿臣来说,都是一样,不过是地点不同而已。” 萧奉之并没有让越皇继续说下去,解释不过是掩盖当年的阴谋罢了,他对于这个父皇,早已死了心。 175 多疑 母后死后,在这个世上再我没有像他的母后那样没有一丝杂念的爱他的人,没有爱人相伴,对于他来说,住在哪里都是一样,不过都是只睡一张床而已。 “奉之,你这是还在怪朕吗?” “儿臣怎么敢怪父皇,一切都是母亲一人心甘情愿,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爱错了人。” 萧奉之对于越皇是什么样的人,心里一清二楚,对一个人不再有希冀,也就不会去考虑说的话会不会伤害到他,更不会去费力讨好他。 听到萧奉之的话,越皇皱了皱眉头,心中的怒火欲喷薄而出,他是这个国家的王,他不允许有人可以这样忤逆他! 可是那笔宝藏还没有到手,他还不能杀了萧奉之,越皇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看来你还是在怪朕,奉之,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苦衷?什么苦衷?”萧奉之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鄙夷的说道。 “皇帝,一个看起来风光无限,可以享用天底下无尽的荣华富贵,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然而,没有人知道,那张龙椅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牢笼。” 萧奉之没有理会越皇,他不想再和这个虚伪的人多说半句话! “父皇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儿臣就告退了!” 很多人都对那张龙椅垂涎三尺,但是萧奉之却对皇位没有丝毫的兴趣,若不是为了给母后报仇,这座皇城,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来! 回到东宫后,萧奉之调节调节自己的情绪,用力的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方才进入了松延殿。 萧慕言看到萧奉之满面笑容的表情,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在父皇的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为父皇分忧解难,他原本以为萧奉之会一辈子都在楚国好好的做他的质子,没想到他竟然会杀了楚国太子逃了出来! 他回来,后他所有的计划都得改变! 看萧奉之脸上的表情,想必他和父皇相谈甚欢! 他很恨萧奉之,他与萧奉之同一天出生,不过是因为他比自己早出生了一个时辰,便立他为太子! 萧慕言觉得自己没有哪一点是比萧奉之差的,甚至觉得自己比他萧奉之更适合做太子! 不过,没关系,既然萧奉之回来了,那他一样有办法可以除掉他! 萧慕言收起自己的思绪,上前笑嘻嘻的说道:“大哥,你可算回来了!父皇这些年一直在我的耳边念叨你,说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心疼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知道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担心你吃不饱,更担心你穿不暖。” 萧奉之心中苦笑,哼,不过都是场面话而已,萧慕言心中有几根花花肠子,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怕是巴不得他死在楚国! “没事,本宫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会饿着呢,再怎么说我也是越国太子,他们不敢怠慢我!” “也是,那皇兄你的这两位朋友如何安置呢?” “住在东宫便可!” “这……这似乎不太合规矩吧?” “有何不可?本宫说可以就是可以!”萧奉之霸气的说道。 他虽然刚回来,可是他毕竟还是太子,在他的地盘上,他想留谁便留谁。萧慕言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他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 萧慕言的话被萧奉之驳了回来,萧慕言很是气愤,本想给他个小小的下马威,没想到他却如此强势,看来萧奉之这个对手并不想他想像中的那么好对付! “呵呵,这里是皇兄的东宫,自然是皇兄做主。”萧慕言赔着笑继续说道,“皇兄近几日赶了不少的路,一定累坏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皇兄早点休息吧!” 萧慕言走后,阿敏和墨北樘憋了半天,终于可以笑出来了。 萧奉之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两人,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在两人旁边,朝两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哈,萧大哥,我们只是觉得你这个弟弟似乎有些不大聪明,也不知他是怎么在这皇宫里生活这么久的!”阿敏两手捂着笑得有些疼的肚子说道。 墨北樘也止住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估计他觉得你离开了十年,对越国的一切都不在熟悉,和朝中的大臣们都不甚熟悉。就算他给你使些小绊子,你也动不了他,所以才会如此猖狂!” “哼,他以为我是在孤军奋战,其实当年受过母后和外公恩惠救济的人现在都已身居高位,有些人看似和他关系很好,其实也不过是方便从他那里打探到些什么可用的信息罢了!” 听到萧奉之的话,阿敏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原来他不是孤军奋战,她有些好奇萧奉之的母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奇女子。 她竟然能够让那些人在她死后的这么多年,继续忠心于她的儿子! “可是,萧大哥,我觉得萧慕言说的也有道理,我和陌玉在这里多住几日也无伤大雅,可是……时间久了,还是有些不太合适啊!” 陌玉接过阿敏的话茬继续说道:“是啊,毕竟我和阿敏的身份是你的朋友,我们这越国皇宫一直住着,时间久了,就怕有人以此为理由,揪着不放啊!” 楚国将军府,墨石黑着脸坐在椅子上,这个消息太劲爆,太震撼了,他需要时间来好好消化消化这件事情! 下人传来的消息,有人看到墨北樘与那个越国太子还有那个杀了太子的女刺客一起进入了越国的境内。 他的儿子什么时候竟然和敌国的太子这般相熟?他又怎么会认识那个女刺客? 而且,他听说,那个女刺客是卫国的公主! 墨石心中的愤怒喷薄欲出,但是更令他担心的是,这些皇上知道吗? 如果,皇上知道了,他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相信他对墨北樘的事一无所知! 否则,按照皇上那多疑的性格,定会以为他卖国通敌,与越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墨石思索了许久,他有些犹豫。 他想到的那个方法可行性究竟有多大?皇上又会相信几分? 可是,若是不先发制人,只怕等到他陷入被动境地,朝廷中那些看不惯他,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这次就会等着看他的笑话! 176 通敌 “皇上,墨大将军在殿外求见!”张胜慢慢的走到越皇的身边,悄声的说道。 “墨石?他现在来做什么?” 越皇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现在虽然天还未黑,可是天色也不算早了,墨石现在求见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墨北樘有消息了吗? “这老奴也不知道,只是墨将军今日有些奇怪,这深秋的天气,竟然赤裸了上身,背着荆条跪在殿外。” “哦?是吗?让他进来,朕但也看看他是来做什么的!” 墨石进来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的说道:“皇上,罪臣前来向您请罪!” 墨石的这一连贯的动作令越皇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又是演的哪出? “罪臣?你今日有没有犯什么错,何罪之有?只是你今日这身装扮,背着荆条,又是何故?” 听到越皇的话,墨石的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看来越皇应该是还不知道墨北樘的事情。 “皇上,微臣前些日子派出去寻犬子墨北樘的人,今日回来了。” “那,北樘情况如何?” “下人说……说……那个不肖子跟着越国太子和那个女刺客一起去了越国!” “什么!” 楚皇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十分震撼,他倒是还从来没有想过墨北樘那个有些木纳的人,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自毁前程的事! 不对,这个墨北樘和越国有联系,那么墨石呢?会不会也和越国也有联系?他们墨家是不是一直都是在楚国卧底? 细思极恐,楚皇越想越觉得墨石,这个所谓的三代忠良的老臣有些不简单! “是的,罪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北樘那个孩子,多次为了楚国冲锋陷阵,有好几次都身受重伤,又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会去越国呢?”墨石解释道。 “是啊,朕也觉得墨北樘应该不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爱卿可调查清楚了,那人真的是墨北樘吗?” “这……这罪臣倒不是太确定。” “那,爱卿,你我先别急着下定论,也许探子们看错了人也不一定,这天底下无奇不有,也许是一个和墨北樘想的十分相像的人。” 楚皇宽慰着墨石,然而,他的内心里却已经认定他们墨家和越国必定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皇上,是臣对犬子管教不严,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请皇上责罚!”墨石重重的磕了个头,内心沉重的说道。 楚皇放下手中的毛笔,突然站起来,缓缓的走到墨石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然后笑着说道:“爱卿,无需如此惶恐不安,朕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或许北樘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不一定。放心,朕会派人在去查探清楚的!” “皇上,罪臣主动请缨,我想亲自带薪人去越国,若是真的是那个不肖子,臣一定要亲自将他带回来向皇上请罪!” “你亲自去?爱卿,你年事已高,朕怕你经不起那长路漫漫的颠簸啊!” “皇上,老臣带兵打战多年,什么样场面都见过,什么样的路都走过,这点小路臣还是能受的了得。望皇上您能够应允!” “既然如此,那你就择日出发吧!” “是!” 墨石出了御书房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听皇上言语之间的意思应该是没有想太多,这一趟越国之行,希望他能够将墨北樘带回来,若是带不回来,墨家就怕以后就麻烦了! 墨石出去后,楚皇向门口看了大约有一刻钟,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张胜啊,你说墨石为什么执意要去越国呢?”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也许墨将军是怕皇上怪罪他,所以想要将功赎过?” “将功赎罪?可是朕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吧,你说他会不会这次去越国就不回来了?” 张胜听到楚皇的话,愣了一下,看来皇上这是在怀疑墨石与越国通敌啊! 看来还真是伴君如伴虎,最难测的是帝王心。 墨家世代忠良,墨石的父亲和爷爷都是死在了战场上,皇上竟然还会怀疑墨家通敌卖国! 这件事,他始终觉得有些蹊跷,墨北樘为什么会和那些人在一起? 其实,他觉得墨石这次的事情做的有些不太周到,在这个时候他更应该和墨北樘撇清关系,而不是火急火燎的赶往越国! 可是,他一个太监总管,有些话他不该说。 那他该怎么回答呢,这事若是说不好,只怕就会害了墨石一家老小! 张胜再三斟酌,犹豫着说道:“这个,老奴也看不清楚。墨家世代效忠与楚国,前两任的墨将军都是死在战场上,但是这次墨小将军这件事做的,的确是有些……” “那你说朕该怎么做呢?” “额……这……不如皇上再派一个人跟着墨将军一起去,可以监督着墨将军。” “那你觉得谁合适呢?” “想必皇上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楚皇看着远方淡然的笑了笑,收回思绪,拿起方才放下的笔开始写下圣旨。 彼时,君天纵刚从军营回来,坐下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一杯茶还未喝到嘴里,张胜便拿着圣旨神色匆匆的来了凌王府! 张胜来凌王府的时候,君天泽刚刚睡下,听到外面有动静,恼怒不已,这些下人们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晚了还不睡,竟然在外面弄这么大的动静! 君天泽刚想发货,下人便在门口小声喊到:“大少爷,宫里的张公公来了,手里还拿着圣旨!” “圣旨?” 听到圣旨两个字,君天泽心里有些慌乱。 他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有些不安,他和君天纵没有抓到刺客,可是皇上却没有处罚他们。 依照皇上的性子,他原本以为皇上定会怒不可遏,恨不得将他和君天纵碎尸万段! 今日宣旨选在了深夜,还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张胜来的,难道是要杀了他和君天纵吗? 算了,不管如何,还是前去听旨吧,不管如何,若是他不去前厅听旨,只怕会又多了一个罪名! 177 心寒 见人都来齐了,张胜又喝了口茶,方才慢悠悠的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独特的公鸭嗓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凌王二子君天纵,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今特派君天纵随墨石大将军一同前往越国彻查墨北樘失踪一案!” 君天纵今日都在忙着军营的事情,一直没有时间去顾得上去过问越国那边的事情,这短短的半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只知道墨北樘失踪了,原本以为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他竟然去了越国! 他去越国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胜等了一会儿,君天纵还没有上前接旨,颇有些不悦,正欲发作,凌王云不易暗骂了一声君天纵。 君天纵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接旨:“多谢皇上恩典,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张胜走后,君天纵回房便把银飞叫了过来。 “银飞,墨北樘去了越国,你知道吗?” “属下知道。”银飞回道。 “知道?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银飞有些迷茫,这墨北樘和主子不熟,怎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这……您从边境回来后就吩咐了属下,有关于越国的事情,以后不必向您汇报。” “……” 银飞的话激的君天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确是他自己交代过的,他当时伤心离开赵慕灵,想既然放她离开,那便永远不要再联系,也不要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所以才会告诉银飞,今后关于越国的一切不必再来告诉他。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墨北樘竟然抛下楚国的一切,去了越国! 君天纵想不明白,墨北樘怎么会和越国有联系? 他同墨北樘接触过几次,他对墨北樘的感觉不过是一个老实木纳的武将,这次墨北樘的行为却让君天纵对他刮目相看! 更让君天纵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一向看人很准,却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都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以后这个禁令不存在!” 银飞这才缓缓张口说道:“咱们从冷月峰回来后不久,墨北樘便从扬州消失了。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半个月后,他才出现在禹州城驿馆,至于他为什么要去越国,属下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 “禹州城驿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越国太子萧奉之和赵慕灵姑娘那个时候还在驿馆里,属下猜想,他是不是去找萧太子去了?” “半个月了,按照正常时间推算,萧奉之和赵慕灵应该早就到了越国都城了,为什么会在禹州住那么久?” “好像是赵慕灵姑娘病了。” 听到银飞说赵慕灵病了,君天纵的心脏霎时间似乎是漏跳了一拍,赵慕灵生病了他竟然不知道! 君天纵此时此刻有些后悔,若是他没有封闭自己,拒绝听到任何关于越国,关于的消息,也许就不会让她病那么久了。 若是他知道她生病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让无崖子赶往禹州,为赵慕灵诊治。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病了?什么病?”君天纵关切的问道。 “听说是得了风寒,不过似乎是已经好了。墨北樘找到他们后,又过了几天他们便启程赶往了越国都城。如今,赵慕灵姑娘和墨北樘现在都住在萧太子的东宫里。” 听到银飞说赵慕灵已经痊愈了,君天纵一颗揪着的心舒展了许多。 舒展过后,君天纵心中又是一阵苦涩,看来他还是无法忘了她,原本以为他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淡忘了他与她之间的一切。 然而,他还是做不到,就算再忙,也不过是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念她。 如今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想要确定她是不是过的很好很幸福。 “去通知千城,你们两个都收拾一下东西,明日要跟我一起出使越国!” 君天泽回房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很是生气,为什么每次有任务皇上都不派他去,而是只用君天纵!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那一点比不上君天纵,哼,早晚有一天,他定要除了这个碍事的家伙,否则,有君天纵在,他坐上皇帝宝座更是没有希望! 然而,君天泽不知道的是,楚皇派君天纵跟随墨石去越国,并不是因为信任他,觉得他的能力好,而是他要试探一下,君天纵和那个赵慕灵到底有没有关系! 若是有,那么刺杀云澈的事情,便一定和君天纵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一大早,墨石早早的起来了,其实他一夜未眠。 他有些矛盾,他怕去了,若是那人真的是他的儿子墨北樘,那么他该怎么做? 若是将他带回来,可是,若是将他带回来,只怕他回来也是死路一条,而按照皇上多疑的性子,只怕整个墨氏家族也会跟着遭殃! 想要留他一条性命,那么就只能装作没有见过他,可是,这样墨家也一样难逃厄运! 现在,墨石心里只祈求上天保佑,那人不是墨北樘! 墨石用过早膳后,便换好衣服,准备出发。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惊呆在大门处! 君天纵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他的装束,似乎也是要出远门,难道君天纵是在等他,要和他一起去越国吗? 墨石此刻只觉心寒! 他墨家世世代代为楚国做了那么多,到头来,皇上依然还是不相信墨家,不相信他! 自古,最难承的是帝王恩,看来这话说的是一点没错! 墨石虽然明了君天纵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依然装作不知的问道:“公子,这一大早的,您在这里干什么?” 君天纵现在原地,淡淡一笑,缓缓的说道:“皇上怕越国之行太过颠簸,唯恐墨将军您身体吃不消,所以让我陪着您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墨石心中的猜想得到验证,苦涩,无奈,失望,悲凉充斥在墨石的心里。 皇上果然是不信任他! 墨石面上的无奈一闪而过,在脸上硬挤了一个笑容说道:“呵呵,皇上对我还真是关心备至!既然如此,公子,咱们出发吧!” 就这样,君天纵和墨石两人各怀心思的踏上了前往越国的路程。 越国皇宫御书房外,萧奉之帮越皇处理了一天的奏折,疲惫不堪,一边揉着自己酸痛不已的右臂,一边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178 失踪 刚走了几步,便看到他宫中的太监小邓子神色匆匆的向自己跑来。 小邓子看到萧奉之,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赶忙跑上前,拉着萧奉之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太子爷,您快回去吧,宫里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萧奉之听到小邓子的话后,顿感十分心慌,他总感觉是赵慕灵出了意外! 萧奉之迅速的施展轻功奔向了东宫,将小邓子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他内心里只求赵慕灵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一路狂奔的萧奉之只希望自己还来及救赵慕灵。 然而,当萧奉之感到东宫的时候,一切还是来不及了,赵慕灵和墨北樘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正准备离开的白贵妃! 白贵妃,萧慕言的生母白栀,如今是越皇最受宠的妃子,生性嚣张跋扈。 后宫,一个就高踩低的地方,不仅仅讲究的是每个女人背后的家族势力,更是讲究的是谁能皇帝生下儿子! 越皇如今已是四十多的中年人,他的子嗣虽然很多,然而儿子却只有两个,其他的皆是公主。 作为仅有的两个皇子的其中一个的母亲,白贵妃自然是母凭子贵,在后宫中横行霸道,嚣张跋扈,惹的其他的嫔妃是敢怒却不敢言! 越皇这些年对于白贵妃的诸多行为,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惹出什么大乱子,他皆由着她去,不仅仅是因为白贵妃生下了皇子,更重要的是白贵妃有着和那个女子八分相似的眉眼! 萧奉之看到白贵妃在他的宫里,心里的那种不好的预感更是加深了几分! 萧奉之厌恶的看着白贵妃,冷冷的说道:“白贵妃日日繁忙后宫之事,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东宫?” 听到萧奉之叫自己白贵妃,白栀心中怒火中烧,这个落难太子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令人讨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白贵妃想到前几日越皇承诺她的,今后一定会将皇位传给慕言的话,便忍下了心中的怒火,装作一副慈母的样子说道:“太子离宫多年,怕是早已忘记了越国的规矩了,按照宫规,太子还得见我一声母妃呢!” 萧奉之心中尽是嘲讽之意,哼,想做他的母妃,她还不配! “本宫的母后只有一个人!” “你……” 白贵妃气结,她没有想到萧奉之初回越国,一无所有,竟然还如此傲气,如此目中无人! 萧奉之不想再跟她在这里废话,他只想快点去赵慕灵的房中,看看赵慕灵是否还安在。 “白贵妃,今日来我这东宫,难道只是为了来教本宫如何称呼你的吗?” 萧奉之这一问,白栀这才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白贵妃淡笑着缓缓开口说道:“呵呵,当然不是。我来这里是为太子你整肃东宫的!” “整肃东宫?本宫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你竟然连东宫的事情也可以过问了!” “这个,倒不是我想,只是你宫中的下人太过没有规矩了!今日在御花园,碰到了你宫中的一个丫鬟,听说是你回来时从宫外带回来的一个女子,这乡野村姑果然是不懂规矩,竟然在御花园里踢伤慕言,还对我出言不逊,所以我就代你好好的教训了她!” 萧奉之心中一惊,白贵妃说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自己回来只带了赵慕灵和墨北樘回来,既然说的是女子不就是赵慕灵么! “你把她怎么样了!”萧奉之愤怒的问道。 “也没怎么样,不过是打了她几十大板而已。”白贵妃一脸得意的笑着说道。 听到这些,萧奉之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到白贵妃的面前,扬手在白贵妃的脸上打了两个耳光! 对于猝不及防的耳光,白贵妃有些懵神,她万万没想到萧奉之竟然敢打她! 白贵妃捂着被打的脸,怒不可遏的说道:“你竟然敢打我!” “哼,这两巴掌就是给你的警告,以后若是再敢碰我宫中任何一个人一根汗毛,我一定会不择手段的让你生不如死!”萧奉之愤怒的说道。 白贵妃捂着被打的左脸愤怒的离开了! 终于将白贵妃赶走后,萧奉之焦急的走向了赵慕灵的房中,他来来回回找了两遍,却是连赵慕灵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就在这时,小邓子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唉,萧奉之的轻功太快了,他一个小短腿可是马不停蹄的跑回来的,可累死他了! 萧奉之见小邓子回来,急切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回主子,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小邓子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赵慕灵姑娘今日午膳后,觉得有些无聊,便让奴才陪她去御花园散散步,我和赵慕灵姑娘刚到御花园就见到了二皇子。二皇子见到女装的赵慕灵姑娘惊为天人,一时间突起色心,想要轻薄赵慕灵姑娘,赵慕灵姑娘回手打了二皇子,后来被白贵妃知道后,就……就来了东宫,后来的事情,您应该都知道了。陌玉公子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查看,然后……然后就带着赵慕灵姑娘离开了!” 听到这些,萧奉之愤怒不已,他起初以为萧慕言不过只是想要同他争夺皇位,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色胆包天! 哼,待日后他上位,定不会轻饶了萧慕言! 可是,现在赵慕灵身受重伤,墨北樘把赵慕灵带到了哪里呢? 他为什么不留在东宫,等他回来为赵慕灵诊治呢? 彼时,墨北樘已经带着赵慕灵逃出了越国皇宫那个是非之地! 白贵妃去东宫的时候,墨北樘正在闭关练功,待他出关后便听到外面十分喧闹,隐隐约约间似乎听到了赵慕灵好像是在与人争吵,等他出门找到声音的源头时,赵慕灵已经被白贵妃的人打了五十大板了! 墨北樘迅速上前打退了两名正准备继续杖责的太监,轻轻的扶起赵慕灵,他眼眦欲裂,想要上前杀了白贵妃! 赵慕灵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冲动的墨北樘,虚弱的说道:“陌玉,不要冲动!带我离开皇宫吧!” 179 阴险 墨北樘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她原本以为赵慕灵接近萧奉之是为了借他的权势复兴卫国,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离开! 墨北樘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扶着赵慕灵的肩膀,温柔的说道:“好,我带你离开,可是在离开这里之前,我得杀了这个女人!” 赵慕灵皱了皱眉,费力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她打我不过是想要给萧太子一个下马威,我们走她不会阻拦。如果你杀了她,皇宫必定全面封锁,我深受重伤,你怎么能带着走出去?更何况,若是她真的死在我们的手里,只怕又你我又成了通缉犯,如果越国也待不下去的话,你我能去哪里?” 听了赵慕灵的分析,墨北樘瞬间冷静了下来,狠狠的瞪了白贵妃一眼,待他日强大,必要杀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墨北樘放了一个烟雾弹,然后施展轻功带着赵慕灵离开了! 白贵妃的手下打算去追,萧奉之便回来了! 墨北樘带着赵慕灵逃出皇宫后,为了避免白贵妃的人追到他们,墨北樘一直跑到城郊的一座破庙里,方才停下。 墨北樘心疼的看着赵慕灵的伤口,有些呵责的说道:“你有武功,为何不反抗呢?” 赵慕灵苦涩一笑,缓缓的说道:“她有备而来,在我的茶里下了十香软筋散,我周身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赵慕灵话还没有说完便晕了过去! “赵慕灵!赵慕灵!” 墨北樘轻轻的将赵慕灵放平,然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堆在角落里的稻草,希望能为赵慕灵带去些许温暖。 墨北樘一直守在赵慕灵的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开,唯恐有追兵找到他们。 若是赵慕灵在此受伤,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没有保护好她! 赵慕灵昏睡了很久,知道天快亮时,方才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沉重的眼皮却是怎么也睁不开,只好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几个字。 赵慕灵干燥起皮的嘴唇一张一合:“水……水……” 墨北樘听不清她说什么,赶忙将耳朵凑在赵慕灵的嘴边,方才听到她说的是水。 “你要喝水吗?好,我这就去给你打水去!” 墨北樘站起身来冲出去了,来的时候记得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溪,刚好可以给她打点水。 但是,刚走到门口,墨北樘便停下了脚步,把赵慕灵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似乎是不太安全。 “水……” 耳边又传来了赵慕灵的声音,墨北樘心想,现在是城郊,又是三更半夜的,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小溪离这里很近,自己速度快一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墨北樘咬咬牙奔了出去! 越国皇宫,越皇的寝宫养心殿,传来一阵阵女子的抽泣。 “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你看看臣妾的脸都肿了!” 没错,抽泣的女子正是白贵妃! 萧奉之打了她之后,她便直奔养心殿,她正愁没有理由整治萧奉之,他便自己将机会送了过来! 看着白贵妃红肿的脸蛋,心疼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竟敢在这宫里不经朕的允许动手打你!他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了!” 听到越皇关心的话,白贵妃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依然是一副委屈的表情,稍稍止了抽泣,委屈的说道:“还不是您那宝贝太子嘛!今日,臣妾碰巧路过东宫,看到了他宫中的丫鬟不懂事,便教训了几句,谁知太子回来后,二话不说就扇了臣妾好几个耳光!” 越皇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不胜其烦,自从萧奉之回来后,这宫里就一直不太平! 越皇眯着眼睛,看着白贵妃的脸,嘴角都沁了血,她这巴掌印应该不是她自己扇的,,她不可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哦,竟然有这种事!” 白贵妃看越皇面露犹豫之色,便上前拉着越皇的手,委屈的说道:“皇上,您这是不相信臣妾吗?” 越皇拍了拍白贵妃的手,温柔的说道:“朕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来人!去宣太子!” “是!” 王高得令赶往东宫,大约一刻钟之后,王高独自一人回来了! 越皇看到只有王高自己回来,愤怒不已! 这个萧奉之现在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了! “太子呢!” “回皇上,太子他……他去了太后的德懿殿!” 听到这个消息,越皇心里更烦,这个萧奉之还真是会找靠山! 太后向来不喜欢白贵妃,否则以白栀受宠的情势,越皇早就封后了,可是梦华去世已经十年了,后位一直空虚着,就是因为太后一直从中阻拦! 她觉得白贵妃嫉妒心太强,不适合做皇后! 越皇转过身来,一只手拉着白贵妃的手,另一只手爱怜的在白贵妃红肿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温柔的说道:“爱妃,要不然这样吧,现在天色已晚,朕再去叨扰太后,不太合适。你先回去,明日朕再召见太子,为你讨回公道,可好?” 白贵妃也听到了萧奉之如今在太后那里,既然皇上那样说,她也不好再逼,若是真是把皇上逼得紧了,只怕不好过的还是自己! 毕竟。皇上多少还是有些怕太后的! 白贵妃顺势依偎在了越皇的怀里,声音柔柔的说道:“既然皇上您都如此说了。就听您的!可是,你要记得明日为臣妾讨个说法!” “放心吧,朕肯定记得!” 白贵妃一步三回头的开了养心殿,回到她的青禾宫,方才露出了她那阴险的嘴脸! “哼,萧奉之,想和我斗,只怕你还嫩着点!明日就等着受罚吧!你打在本宫脸上的耳光,本宫定会让你加倍奉还!”她眼神中射出恶毒的光。 在这个皇宫里,有了恩宠就有了一切,她就不信,她仗着皇上的宠爱,还斗不过一个刚回来,根基维稳的臭小子。 他大约不知道,在他离开越国这些年,她是怎么在这宫中只手遮天的吧。 就连他的母亲见了她,也得放下那皇后的架子。 180 乞丐 墨北樘三步并作两步的迅速走到了小溪边,却想起他手边并没有可以用来装水的容器。 墨北樘在溪边找了一圈也没有也没有找到可以用来装水的东西,急得墨北樘满头大汗,心里牵挂这破庙里昏迷不醒的赵慕灵。 烦躁之下,墨北樘挥剑砍了面前挡住他去路的灌木丛! 树木应声倒下,映入墨北樘眼帘的是一片绿中带黄飘飘落叶的竹子! 墨北樘连想都不想就砍下了一颗最粗的竹子,用匕首将砍下来的竹筒周围的毛刺修了一下,赶紧跑到溪边装了满满一竹筒水,就往破庙赶去。 墨北樘满心欢喜的推开了破庙的大门,进到庙里,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在原地! 他们刚到破庙的时候,墨北樘铺的整整齐齐的稻草,现在横七竖八的胡乱散落着,上面还有一摊血迹。还有他走时刚刚添好木柴的火堆,现在也即将熄灭。 而原本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赵慕灵,也不见了踪影! 墨北樘自我安慰,赵慕灵身负重伤,也许是追兵来了,她躲起来了呢? 如是想着,墨北樘脚下也不停,开始在破庙里寻找,甚至连破庙周围也找了一遍,却都没有赵慕灵的身影! 墨北樘不愿放弃,生怕自己有哪些角落里没有找,有将破庙的里里外外找了三遍,依然是什么也没有! 此刻的墨北樘,心中无限自责,就在他刚刚找赵慕灵的时候,发现就在赵慕灵躺的那片稻草周围就有一个破旧的陶罐,然而他却没有看到! 若不是他找水的时候因为没有容器耽误了那么久,也许……也许赵慕灵就不会失踪了! 他现在只能祈求上天,求上天可以保佑赵慕灵平安无恙! 喧哗的街道上,一名衣衫破烂不堪的人蜷缩着躺在街角一处人略显稀少的角落里,衣服上还有许多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屁股那里的血迹尤其多! 对,没错,躺在那里的就是那个墨北樘和萧奉之上天入地快要找疯了的虚弱的赵慕灵! 墨北樘出去找水后不出一刻,便有三个游手好闲的破皮无赖进了破庙,他们看到面容姣好的赵慕灵,色心突起,几个人商量着想要玷污了赵慕灵。 就在他们三个争抢着究竟应该谁先谁后的时候,赵慕灵被他们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看着眼前的几人,再结合他们方才的对话,赵慕灵立马明白了,这几个人不是白贵妃的追兵后,心里却是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她现在有伤在身,可是这几个小混混他还是能够对付的! 三人见赵慕灵醒了,兴致立马高昂起来,其中一个色咪咪的高个子伸手便去解赵慕灵身上的衣扣! 赵慕灵此时将一直放在腰后的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挥刀刺向了高个子流氓! 高个子流氓吃痛,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怒不可遏,他没想到一个落魄至此的女子竟然能够如此反应敏捷的伤了他! “大哥,你看,她手中的匕首好像是星芒啊!” 高个子男正欲上前将赵慕灵制服,后边个子最低也是长的最丑的男人出声制止。 “星芒?什么星芒!老三,你别天天整的神神叨叨的!”高个子男不耐烦的说道。 “大哥,我在楚国流浪的时候,听人说起过这个匕首,据说星芒是闻名天下的匕首,削铁如泥,通身黑色,刃却是银色的,所以取名为星芒!” “那依我看,这臭丫头手中的估计是假的,否则怎么只是画伤我的胳膊呢?” “大哥,人家受伤了,估计没什么力气吧……”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估计是老二的男人说道。 “就是就是,大哥,能拿的了星芒的人定不是什么一般的人!咱们还是走吧,万一等她恢复过来,咱们几个不就死定了!”老三怕事的说道。 “哼,怕什么!趁现在咱们几个把她上了,然后杀了她,不是一了百了?”老大不屑的哼道。 “算了算了,大哥!咱们有的是钱,那醉花楼里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又何必……” 老大被老二老三说的有些动摇,方才是那什么虫上脑,后来又被那臭丫头划伤,有些恼怒,现在细细想来,老二老三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三人就这样悻悻然的走了! 那三个流氓走了之后,赵慕灵长吁了一口气,起初君天纵送自己星芒,她只以为那不过是一件防身的武器,如今看来,它还可以代表一定的身份! 幸亏有它,否则这次估计自己就危险了! 赵慕灵唯恐那几个无赖再折返回来,于是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想后门挪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可是直到天亮,赵慕灵也没有等到墨北樘回来,后来没有办法,赵慕灵只好自己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走到这里的时候,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于是便躺在了地上休息,反正,她现在这副样子,也没有人能够认出她是谁! “阿猫,你看,咱们的地盘怎么让人占了呢!” “咦,就是!哼,看那个样子,估计也是个乞丐,咱们一会儿先把她打一顿,然后再把她扔出去好了!” “嗯,你这个方法,我看行!” 达成一致后,两个人便开始行动,但是当他们靠近后,方才发现,躺在他们地盘上的是个女子! “哈哈,阿猫,你看,她竟然是个女人!不如,咱们哥俩……” “嘿嘿,行行行,咱们把她拉到隐蔽的地方,然后……”另一名乞丐咽了咽口水说道。 听到这两名乞丐的对话,深深的无奈之感弥漫着全身。 还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诗词,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当两个人准备动手将赵慕灵拖走的时候,有一个宏亮的男声响了起来! “放开她!” 两名乞丐听到喊声,一起回过了头,有些恼怒。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放开她?”那个叫阿猫的张口说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重伤女子图谋不轨!”男子声音极大的说道。 男子故意将声音说道很大,街上本就人多,听到这里有热闹可看,不一会儿便聚集了很多人! 两名乞丐看到人越来越多,内心有些慌乱,其中那个叫阿猫的人毫无底气的说道:“你……你胡说!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对她图谋不轨了!我们是……是想救她!” 181 朋友 “哼,救她?是不是救她,你们心里清楚!快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男子抽出手中的剑指向其中一个乞丐威胁着说道。 两名乞丐见这会儿人越来越多,而且那名男子似乎很是厉害,互相对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他们不过是个乞丐,日子本就过的风雨飘摇的,若是再被这个男人打成个残废,岂不是后半辈子过的会更加悲惨! 于是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了离开! 那名男子上前扶起赵慕灵,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额,其实也不算是他的住处,因为他每日都是睡在城隍庙里的! 救了赵慕灵的男子叫做柳南盛,他是个游手好闲,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其实,柳南盛并不想多管闲事,近日有大量的灾民涌入柳州,像赵慕灵这样的落魄之人不胜其数,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又能帮的了多少人! 但是,当柳南盛经过的时候,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赵慕灵眼中的坚强与求生欲,于是,柳南盛动了恻隐之心。 柳南盛带着赵慕灵回到城隍庙后,便去请了大夫过来为赵慕灵看病。 “老杨,她怎么样了?伤的重吗?” 老杨为赵慕灵号过脉之后,捋了捋他已是花白的胡子,方才慢慢的说道:“怎么说呢,她伤的的确是挺重的,不过这些都是皮外伤,一会儿我给你些金疮药,让巧妮每日早中晚过来给她换三次药,约莫半个月应该就能好了。” 老杨是这附近的一个郎中,医术还算不错,可惜早些年染上了赌博,欠下了不少的赌债,后来债主逼上门,打算抓了他的妻女卖入青楼以抵赌债。 刚巧,柳南盛从此经过,不忍良家妇女被逼为娼,出手相救,为老杨还下了巨额赌债。 老杨感激不尽,连磕了三个响头,说以后一定会将钱还给柳南盛。 柳南盛却挥手拒绝了,但是唯一的条件却是要求老杨将赌博这一恶习戒掉,否则他便杀了他! 老杨连想都不想便一口答应,不过,他也算争气,现在戒赌已经将近五年了,每每柳南盛受伤或者救的可怜人,老杨都是悉心救治,从来都是分文不收! “好,那你快回去吧,刚才瞧见你门口等了好多人,估计都是找你看病的。” “哎,我这就回去,顺便让巧妮一会儿过来,这个这位姑娘上药。” 老杨走后不久,巧妮就过来了。 巧妮对着柳南盛甜甜一笑,说道:“柳大哥,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巧妮这一问,倒还真是把柳南盛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女子叫什么名字,不过她的伤在屁股上,看样子应该是受了杖刑,身上的衣衫虽然已是破烂不堪,可是却还是能够辨别出那衣服的布料应属上乘,想必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落魄小姐吧。 “我也不知道,我救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虚弱的很。”柳南盛淡淡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认识她呢!额,柳大哥你先出去吧,我该给这位姑娘上药了。” 巧妮下了逐客令,柳南盛方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似乎多有不便,于是起身出了屋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巧妮方从房中出来,脸上还带着惊讶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凑近柳南盛,颇有些傲娇的说道:“柳大哥,你的眼光还真是好,救回的姑娘竟然这般漂亮,我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呢,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样!” 柳南盛被巧妮说的也有些好奇,方才她的脸上满是血迹和污泥,倒是看不出来那女子的长相,不过嘴上却是不屑的说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被骂的巧妮一脸委屈,语气中颇带些埋怨的说道:“柳大哥说的没错啊,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野丫头,以往你每次出去,我都求着你带上我,你却嫌我碍事,自己偷偷的跑了!” 巧妮就是老杨的女儿,从她被柳南盛救下的那一刻起,她就把柳南盛当做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后来与柳南盛接触的久了,她发现柳南盛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傲娇的不可一世,其实柳南盛骨子里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所以慢慢的巧妮也不再同起初那般拘束,也会常常与柳南盛开些玩笑,对骂几句。 被指责的柳南盛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说道:“我进去瞧瞧,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何等的天香国色!” 柳南盛嬉嬉笑笑的就往屋里走,当他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柳南盛惊呆在原地! 床上的人儿,与之前依然判若两人! 此时的赵慕灵,虽然依然静静的躺在床上,确实依然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脸上也是白净的不像话,肌肤白若凝脂,水嫩的更是吹弹可破,睫毛长长的犹如羽毛般轻轻地附在眼睑上,嘴唇因失血过多而毫无血色,却依然诱人的让人觉得想要去一尝芳泽。 柳南盛也看的有些出神,纵然他见过很多长相出色的美女,可是却没有哪一个能将普普通通的五官凑在一起,却让人觉得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女子。 看着柳南盛看呆的模样,一旁的巧妮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语气中带着揶揄的说道:“柳大哥,是不是如我说的那样,这姑娘可漂亮了?” 柳南盛虽然觉得赵慕灵长得的确是很漂亮,可是嘴上却依然不愿意承认,方才他嘲笑巧妮没见识呢! 只好违心的说道:“哼,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有多么的国色......” 柳南盛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了下来,巧妮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忙从柳南盛的旁边挤了过去,却是虚惊一场! 原来是赵慕灵醒了过来! 巧妮心中腹诽:“我就说嘛,爹爹的医术虽然称不上什么名医,可是在这附近的名声还算是不错的,既然爹爹说没有问题,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看到赵慕灵挣扎着想要起来,巧妮也不再与柳南盛斗嘴,赶忙上前扶着赵慕灵,示意她继续躺下。 “姑娘,你受伤了,恐怕坐着会更影响伤口的愈合的!” 方才想要起身用力的一瞬间,赵慕灵已经感觉到了臀部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竟然忘了她的伤! 182 问罪 赵慕灵强忍着疼痛翻了个身,让自己侧躺着,这样一方面比平躺着舒服的多,另一方面可以更好的看着柳南盛和巧妮。 然而,平日里的一个简简单单的翻身,今日赵慕灵做起来竟也是十分费力,侧着躺好后,赵慕灵的刚刚换好的内衫已经几乎湿透。 这么多年自己风雨里一路走来,受伤的次数多不胜数,然而却都没有这次来的疼痛,看来这杖刑还真是痛苦! 赵慕灵感激的看着柳南盛和巧妮,虚弱的说道:“多谢公子和姑娘的救命之恩,赵慕灵无以为报,他日若有需要,赵慕灵定倾尽全力!” “嘿嘿,姑娘,原来你叫赵慕灵啊,我叫巧妮。不过救你的是这位柳大公子,可不是我,我不过是给换了换药,顺便帮你换了一身干净些的衣服。你要谢也应该谢他!”巧妮调皮的说道。 柳南盛看到巧妮朝自己挑了下眉,有些莫名其妙,自从他救回了赵慕灵,巧妮就一直有意无意的挑逗一下自己,看来这丫头真的是让自己惯的没个正经样子,总是这般没大没小! “你这丫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柳南盛白了巧妮一眼,方才转头看向赵慕灵,“你叫赵慕灵?” “嗯。”赵慕灵淡淡的回道。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看着你的伤,这下手之人可是下了死手啊!” 对于柳南盛这么开门见山的问题,赵慕灵有些猝不及防,她刚刚醒来,还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么说她的过去。 看到赵慕灵的犹豫,柳南盛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问的太过直接了! 这么多年行走江湖直来直去惯了,他倒是忘了那些大户人家最不喜欢别人窥探他们的隐私。 柳南盛识趣的转移了话题,略带着歉意的说道:“赵慕灵姑娘,你刚刚醒来,可觉得饿吗?若是饿了,别不好意思,可以直接说,巧妮什么都会做。” 柳南盛就锅甩给了巧妮,巧妮白了柳南盛一眼,笑嘻嘻的对赵慕灵说道:“是啊,赵慕灵姑娘,我做饭可好吃了呢!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我去给你做!”巧妮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多谢柳公子和巧妮姑娘,我还不饿。” 对于两人的热情与关心,赵慕灵心里觉得十分的感动。 这么多年从尔虞我诈的生活里一路走来,赵慕灵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只是巧妮脸上那纯朴的笑容让她觉得很信任。 虽然柳南盛看起来就不简单,可是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善良与执着。 赵慕灵看向柳南盛问道:“还不知道这位恩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南盛。”柳南盛淡淡的说道。 巧妮是那种和什么人都能自来熟的人,听着两人生分的对话,有些着急的说道:“赵慕灵姑娘,你不用这么见外的。以后你直接叫我巧妮就好,你多大了呢?” “我十八了。” “嘿嘿,我十六,那我以后叫你姐姐可好?” 巧妮的自来熟令赵慕灵有些猝不及防,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乡下人纯朴热情的性子而已。 赵慕灵对着巧妮盈盈一笑,温柔的答道:“好!” 皇宫,东宫。 越皇下了早朝便怒气冲冲的去了东宫。 “太子呢!”越皇怒不可遏的问道。 小邓子被越皇的怒气吓到了,结结巴巴的回道:“回……回皇上,太子他昨天夜里突然高烧不退……” “那他人呢?朕去看看他!” “太……太子他在……在福香园……” “福香园?他不是病了吗?怎么会在福香园?” “这……” 小邓子话还未说完,越皇便去一阵风般的走了出去。 越皇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气,这个萧奉之真的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了! 哼,躲到福香园,还装病!萧奉之那小子以为太后护着他,朕就不敢动他了! 今天,就算他躲到天边,朕也要把他抓回来! 越皇来到福香园后,并没有如愿见到萧奉之,也没有见到太后,而是太后的贴身嬷嬷唐莉出现在他的面前。 “唐嬷嬷,母后她老人家呢?还未起身吗?” 唐莉看到越皇来了,不紧不慢的按照太后交代的话说道:“回皇上,主子她卯时便醒了,现在正在佛堂诵经呢!” “哦,那朕就等她老人家一会儿。” 越皇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怒气冲天,本来打算到了福香园,见到了萧奉之定要好好的整治他一番,结果没想到一到了这里,气焰竟然顿时消减了大半! 没错,越皇有些怕他的母后! 倒不是因为太后有多么的恐怖,他能坐上皇帝的宝座虽然有他自己的努力,更少不了他的母后从中周旋。 那些年,他与母后一路相携走来,其中的艰辛与不易也只有他们母子知道。 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太后毕恭毕敬,若是有哪一个妃子敢在背后诋毁太后一句,那么下场必定是悲惨无比的! 整当越皇想的出神时,唐莉扶着太后慢慢悠悠的出来了。 太后虽是已过花甲,可是保养的却是极好。头发虽然有些花白,可是却是只有眼角有些皱纹,面色也很是红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后才不过四十的岁数。 太后看了越皇一眼,慢慢的坐在了矮榻上,轻轻的啄了一口唐莉方才为她泡的红枣桂圆茶,方才淡淡的说道:“皇上今日怎的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太后此话一出,越皇便觉得心里有些发虚,近日朝中事务繁忙,他的确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过来给母后请安了! “今日奏折比较少,又想起似乎很久没来给母后请安了,便想着来瞧瞧您老人家。” 太后心中冷哼一声,什么奏折多,分明就是借口,不过是日日与那些嫔妾们厮混,今日若不是她那个宝贝孙子在这里,恐怕他还不来! “哦,原来是这样。皇上日日忧心国家大事,实数百姓之福。不过你还是得要注意身体,否则还怎么为皇家开枝散叶!” 被教训的越皇心里更觉心虚,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母后,母后这样说已经是在给自己留面子了,训诫他不能太过放纵淫欲! “是,母后教训的是!儿臣以后定当注意。” “你今日来,应该不止是来看哀家的吧?”太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183 太后 “这……儿臣今早听王高说太子病了,所以想着过来瞧瞧太子怎么样了,可好些了吗?” “奉之啊,喝了药,已经好多了。只是一个孩子命苦,十岁丧母,后来又被送去楚国做了五年的质子,现如今回来了,你可得多关心关心这个孩子。”太后心疼的说道。 “是啊,苦了这孩子了!” “皇上,这些年哀家一心向佛,只愿佛祖可以庇护越国的黎民百姓。你也算争气,不枉哀家那些年陪着你一路腥风血雨的走过来,你励精图治,勤勉持政越国如今也是越来越繁荣昌盛了。”太后回忆以往的一幕幕,感伤的说道。 越皇也被太后勾起了那些在这杀人不见血的皇宫里争夺皇位的勾心斗角。 太后斜眼撇了一下越皇,看到他似是也在回忆过去,嘴脸不动声色的抽了下,速度快的没有一个人看到,继续淡淡的说道:“不过,这几年,你似乎有些放纵自己了吧?你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哀家无心过问。但是,皇上可得管好你的那些嫔妃,不要妄想在哀家这里班门弄斧!至于太子,梦华是哀家唯一认可的皇后,那么奉之也是哀家唯一认可的太子,若是谁敢再动了哀家的人,哀家可不会轻饶了她!” 久居高位,这些年太后又不怎么过问朝政,以至于越皇早已习惯了众人对他的绝对服从,如今太后对他的训诫,令越皇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虽然他对太后敬爱有加,可是有时候她是真的太过强势了,什么都想掌控,却忘了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她这一席话,就是再告诉他,她想要庇护的人,就算他这个皇帝也无可奈何! “母后教训的是!不过,白贵妃纵然非太子亲母,却也是他的长辈,他掌掴了白贵妃,确实是不合规矩!这件事若是就这么不了了之,其他皇子的有样学样,那后宫岂不是乱了规矩!”越皇冷冷的说道。 “那便便待他的病好了,略施惩戒便可!否则,其他嫔妃亦会有样学样!堂堂的一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她们随意可以寻衅滋事!”太后用越皇的话回击了过去! 太后这一番话说的也有些道理,虽说萧奉之这个太子不太合他的心意,可是他毕竟还在那个位置,若是他人随意都可以滋扰生事,那便是在挑战他这个皇帝的权威,毕竟这个太子也是他的儿子,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儿臣依母后所说。”越皇妥协的说道。 越皇走后,太子萧奉之方从重重的帘子后面走出来,向太后跪下,磕了个头,说道:“奉之叩谢祖母相救之恩!” 太后慢慢的站起来,走到萧奉之的身边,轻轻的将他扶了起来,心疼的说道:“傻孩子,你既然叫哀家祖母,是哀家的最亲的嫡孙,哀家不疼你疼谁!” 萧奉之怕太后站的久了腿脚会受不了,搀扶着太后坐在了矮榻上,然后感激的说道:“孙儿臣一定努力,不负祖母所望!” “孩子,有梦想是好事。不过,这次的事情,纵然白贵妃的做法有失身份。可是,她毕竟也是你父皇的妃子,你名义上的母妃。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她不顾你的情面打了你的朋友。可是,她的主人可是你的父皇,你那样做的确有欠稳妥!”太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太后的一席话,令萧奉之有些明白了,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人可以挑战皇上的权威! 白贵妃是父皇现在最宠爱的妃子,那么他打了白贵妃就等同于打了父皇,的确是他鲁莽了! 可是,当时他听到赵慕灵重伤失踪的那一刻,他是崩溃的,所以便失去理智的打了白贵妃! “是,祖母的训诫,孙儿臣谨记在心。” 太后看萧奉之似乎有悔过之意,便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她点到为止即可,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孩子,记住,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冲动是一切的结束!” 太后最后的这一句话,令萧奉之如醍醐灌顶,他失败就失败在太冲动! “是!孙儿牢记在心!昨天夜里叨扰了祖母清梦,孙儿臣告退!” 看着萧奉之远去的背影许久,太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唐莉啊,你说,我当年让皇上娶梦华,是不是错了?” 唐莉有些惊讶太后会这么说,毕竟当初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辉煌,一将功成万骨枯,又何错之有? “主子当初若是不那么做,只怕我们现在就不能安然的坐在这里聊天了。”唐莉亦是想起了过去,感慨的说道。 那还是越皇为皇子的时候,而她,亦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再也不能平凡的不受宠的嫔妃。 他们无权无势,想要在这不见硝烟的战场上生存下来,那就必须得寻找一个强大的靠山依附! 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的女儿,无权无势,娘家自然是依附不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梦华,后来得知她是天下首富梦家唯一嫡女! 于是,她便在梦华身上动了心思! 她让越皇一步一步的接近梦华,最后越皇也没有失望,成功的俘获了梦华的芳心! 纵然越皇那是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可是梦华的父亲极其宠爱梦华,只要是梦华想要的,他的父亲都会竭尽全力满足她! 所以,后来,越皇娶了梦华,利用梦家雄厚的财力,他们暗地里笼络了许多大臣,一步一步走上了权利的巅峰! 现在,她老了,有时回想过去,会想起梦华临走时对生的绝望! 她在想,若是当初梦华没有遇见她,她的人生会不会更幸福? 可惜,他们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不过,即使能够回到过去,她相信自己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否则,在那豺狼虎豹横行的权利之争中,恐怕她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太后自嘲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看来哀家真是老了,竟会想这些有的没的!哀家累了,扶我进去休息吧!” 唐莉将太后扶进内室,服侍着她躺到床上后,方才离开。 就在唐莉走到门口时,太后的声音悠悠传来:“以后多注意些太子和那些嫔妃们!梦华的一生是被哀家毁了,哀家不会再让梦华的孩子同他一样可怜!” 184 痊愈 赵慕灵在床上躺了大概十天的时间,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原本赵慕灵以为她又得在床上躺上半个月方能好。这次这次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好的这般快! 赵慕灵看今日外面阳光明媚,心情难得的好,下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赵慕灵刚走到院子里,刚好巧妮拿着个盒子走了进来。 看到赵慕灵下床走路了,巧妮刚忙上前扶着赵慕灵,关切的说道:“姐姐你怎么下床了呢?你的伤还没好呢?” 赵慕灵看着紧张的巧妮,心里感到很温暖,安慰着巧妮说道:“没关系的,我的伤已经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我就是看着今日天气不错,想出来散散步。” 起初赵慕灵伤重没有力气自己换药,都是由巧妮帮她。 后来过了大概五天的时候,赵慕灵觉得这些她已经可以自己做了,便不再让巧妮帮她换药了,毕竟她受伤的部位是那么私密的部位,她可以自己来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让巧妮来做。 巧妮记得她爹曾说过,这个药抹上半个月伤口放才能慢慢愈合,所以在巧妮的印象里,赵慕灵的伤应该是你还没有好呢。 “赵慕灵姐,你可别看我小,便以为我好骗!我记得我爹跟我说过,他的跌打膏你得抹上半个月才能好呢!” 赵慕灵看着巧妮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噗”的一声笑出来。 “也许是你对我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所以这次才会好的这么快呢” 一听赵慕灵在夸自己,巧妮的小脸便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哪有啊,还是赵慕灵姐你身体好!” “哟,伶牙俐齿的巧妮害羞,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呢!” 赵慕灵和巧妮正在互相夸奖的时候,柳南盛的声音从门口飘来。 其实柳南盛站在门外有一阵了,他刚想要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两人的对话,心想看来他上次从那里拿来的白玉膏果然是个好药,赵慕灵身上那么深的伤,竟然十天就基本上痊愈了! 原来在第二天的时候,柳南盛便趁老杨不注意,从他那里顺了一个打算用来装新做好的跌打膏的瓶子,赵慕灵和巧妮不注意时,将两瓶药掉了包,把装有白玉膏的和跌打膏一模一样的瓶子放在了赵慕灵房中。 白玉膏是上好的金疮药,所以赵慕灵才会这么快就好了! 看到柳南盛回来了,巧妮赶忙跑上前去拉着柳南盛,有些不满的说道:“柳大哥,你又去哪里了?又是几天不见人!怎么老是不带着我呢!” 柳南盛看着巧妮委屈巴巴的小脸,第一次没有开玩笑,而是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不是还得照顾赵慕灵么,何况我这次去的是难民营,带你去,只怕会吓到你!” “难民营?”赵慕灵惊讶的问道。 “赵慕灵姐,这你就不知道了,你别看柳大哥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他骨子里却是一个善良的人,经常行侠仗义,救济那些可怜之人!”巧妮见赵慕灵面露惊讶之色,赶忙解释道。 赵慕灵并未接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赵慕灵的沉默,巧妮还以为赵慕灵不相信她说的话,便又继续说道:“赵慕灵姐,我和爹爹就是柳大哥救的!几年前,爹爹染上赌博恶习,欠下了巨额赌债,后来债主上门逼债,要把我和娘亲买到青楼抵债,幸亏柳大哥及时出现,替我们还了赌债,否则,我和娘亲只怕现在不会过的这般悠然自得!” 听了巧妮的故事,赵慕灵内心里真的很是惊讶。 柳南盛从一开始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吊儿郎当从来没见过他正经样子的人,而他又住在城隍庙,她以为他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混混而已。 却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是一个有着侠义之心的人! 不过,比起柳南盛的品性,赵慕灵更关心的是难民营那里的情况。 “柳大哥,难民营的情况怎么样?” 赵慕灵没有理会巧妮的话,而是径直问了难民营的情况,这令柳南盛感到很惊讶。 他初见到赵慕灵时,只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大户人家不受宠的庶女,又或者是那个油腻老头的不知第几个小妾了,却没想到她会对难民营的事情感兴趣! 是的,没错,他们认识大概有十多天了,却并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知道的不过只是彼此的名字而已! 而这名字的真假,却也无人得知,更没有人去质疑彼此! 柳南盛看了巧妮一眼,才转过来看着赵慕灵说道:“前些日子,也就是救你那日的第二天,我去集市上买东西,却发现有许多难民涌入了柳州城,而且难民的数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涨!” “那柳州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难民呢?”巧妮顺手将茶杯递到了柳南盛的手里的同时疑惑的问道。 巧妮的疑惑同时也是赵慕灵的疑惑! 在楚国的时候,萧奉之曾告诉过她,越国是一个四季如春百姓们都安居乐业的繁华盛世,可如今看来,真实的情况并非如萧奉之所说! 柳南盛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方才继续说道:“听说是盘金城那里今年雨水不断,以至于后来发了洪灾,百姓们的庄稼都被水淹了,后来家里的存粮也都吃完了,他们听别人说都城柳州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于是便都一拥而入,想着能在这里捡些金子,可是刚到这里便被官府送入了难民营,不进允许不能随意外出!前些日子到了难民营方才发现,什么官府救济!大大的一口锅,一口够百人吃的锅啊!里边的米竟然双手都能够捧的下!” “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巧妮气愤的说道。 “是啊。他们和那些草菅人命的强盗有什么区别!”赵慕灵也是义愤填膺的说道。 “我去的当日便立马用了我身上所有的积蓄买了大米发给他们,然而人太多了!我那些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柳南盛继续说道。 “柳大哥,我那里有些私房钱,虽然少,可是还是够买些米的!我这就回去给你拿去!” 巧妮说完话便一溜烟的跑走了,完全不顾柳南盛的话是不是已经说完了! “唉,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柳南盛感叹道。 在听柳南盛讲述难民营的事情时,在赵慕灵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初楚国攻打卫国时的情景。 当年,卫国的黎民百姓也是不是也如他们一样无家可归无米裹腹? 想到此,赵慕灵动了恻隐之心,她想要救他们! 185 酒楼 赵慕灵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可以帮到那些灾民。 许久的沉默,赵慕灵和柳南盛都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正当两个人在为要找个什么话题打破寂静时,巧妮拿着个香囊回来了! 柳南盛看到巧妮手中的香囊,忍不住笑出了声。 “巧妮,就你这点银子,还不够塞牙缝的呢!快快拿回去吧!” 听到柳南盛的嘲笑,巧妮委屈的撅起小嘴,皱着眉头说道:“柳大哥,我知道我这点银子太少,可这是爹爹给我的零花钱,我都不舍的话掉,整整存了五年呢!” 虽然柳南盛并不知道巧妮这些钱是从哪里得来的,可是他相信这钱一定是这丫头用来救急的,更何况这一点点银子,对于那些灾民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哪怕回去伸手向那个人要钱,也不会用这个小丫头的私房钱的! “巧妮,这些钱你拿回去吧,我和你柳大哥会想办法的。”赵慕灵温柔的看着巧妮说道。 “是不是赵慕灵姐也是看不上巧妮么?我们家是挺穷的,可是比起那些无家可归无饭可吃的人比起来,我们家还是算可以的,最起码现在是穿的暖吃的也饱......”说着说着,巧妮的眼泪便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 看到巧妮流泪,赵慕灵十分心疼,她此生是最看不得别人流泪的了。 “不不不,巧妮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相反的是,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淳朴,喜欢你的热情,更加喜欢你的善良!只是我觉得这些钱既然是你的私房钱,那么必定是它能够帮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赵慕灵拉着巧妮的手,看了一眼柳南盛,转头继续对巧妮说道:“只不过,那些灾民人数一定不少,相信后续一定还会还有灾民涌入柳州城,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应该想一个万全之策,以确保可以应对之后的事情!” 赵慕灵的话说完,柳南盛给了赵慕灵一个赞许的眼神。 赵慕灵说的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只是到现在,他真的还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所以才没有说那么多。 听了赵慕灵的解释,巧妮止住了哭泣,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抬头看着赵慕灵,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吗?” 赵慕灵看着巧妮温柔的说道:“相信我,是真的。” 巧妮似乎还是不太确定,然后又转头看向柳南盛,问道:“真的吗,柳大哥?” 这次巧妮的哭还真的是让柳南盛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也只是救她的那日见过她哭泣,后来柳南盛就再也没有见过巧妮的眼泪,幸亏赵慕灵在这里,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这个小丫头! 看着巧妮眼巴巴的等着他的答案,柳南盛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是真的!” 听到柳南盛的肯定,巧妮破涕为笑。 柳南盛一低头便看见放在石桌上的盒子,于是转移话题,说道:“咦,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听到柳南盛的问题,赵慕灵和巧妮的视线才转向桌子上的盒子。 巧妮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于是赶忙解释道:“今日我去集市上帮爹爹买药材时,看到这桂花糕不错,便想着买一点回来,让赵慕灵姐姐尝尝。你这一打岔,我倒是忘了!” “原来是桂花糕,不早说!我的肚子早就饿了!”柳南盛说罢便打开盒子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吃完桂花糕后,三人又相谈甚欢的吃了午饭,许是太阳太暖,饭后不久,柳南盛和巧妮便打起了哈欠! 三人又说了几句,便纷纷回房去午休了。 许是这些日子在床上躺的久了,睡得比较多,赵慕灵翻来覆去,却是难以入眠。 对于那些灾民,救济他们一天两天还可以,然而,整个冬天,三个多月,那么多张嘴,就算是多少银子,早晚也会花光的! 他们应该想个办法去赚钱,而且最好是可以快速见利的方法! 可是,什么生意来钱快呢? 突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赵慕灵忙穿好衣服,出了门! 约莫半个时辰后,赵慕灵回到了城隍庙,见柳南盛和巧妮还未起,便去将他们交了起来! 柳南盛和巧妮揉着惺忪的睡眼到了赵慕灵的房间。 “赵慕灵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啊,是你的仇家来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们叫起来。”柳南盛问道。 听到柳南盛的问题,赵慕灵白了柳南盛一眼,这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赵慕灵看了看柳南盛又看了看巧妮,神秘又兴奋的说道:“都不是!是一个会让你们开心激动的事情!” “什么事情?”柳南盛和巧妮异口同声的问道。 看着两人好奇的模样,赵慕灵也不再卖关子,开心的说道:“我刚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我们想要帮助那些灾民,那么我们就得去做生意,否则坐吃山空,我们有多少银子恐怕都不够填补那么大的一个无底洞!” “做生意?”巧妮疑惑的看着赵慕灵问道。 “是的,做生意!而且还得是可以快速赚钱的生意!”赵慕灵回道。 “那什么生意来钱快呢?” 巧妮绞尽脑汁也也没有想吃什么生意可以快速赚钱的。 “赌场!” 赵慕灵方才的话,倒是给柳南盛提了个醒,这天底下来钱最快的就是赌场了! 柳南盛心里暗暗佩服起他面前这个弱女子了,他起初只觉得她不过是一个落魄小姐,却没有想到她不仅仅有一副侠义心肠,更有着一颗聪慧的头脑! “没错!就是赌场!我们可以开一个赌场,那些前来赌钱的,无论输赢,咱们都可以从中抽成,这样咱们既不用投太大的成本,还可以快速的持续的获得大量的银子!”赵慕灵接着柳南盛的话茬说道。 “可是……咱们在哪里开赌场呢?总不能在城隍庙吧?这……这对城隍爷是不是……”巧妮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在这里开赌场了!咱们最好将赌场开在酒楼的旁边!可以吸引那些酒足饭饱的顾客到咱们的赌场里玩!” “好主意!不过,咱们没有那么多钱啊!” 听到巧妮的疑问,赵慕灵淡然一笑,说道:“钱的事情,不必担心,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这次轮到柳南盛惊讶了,这要想买下一座酒楼,需要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186 暖意 看到柳南盛和巧妮惊讶的表情,赵慕灵满意的笑了笑,就知道他们会感到意外的! “我午睡的时候想起,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头上还带着一只玉钗,我便把那只玉钗拿到当铺挡掉了,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那只玉钗竟然那么值钱!当铺老板竟然给了我足足五千两银子!”赵慕灵兴奋的说道。 赵慕灵这么一说,柳南盛这才注意到赵慕灵头上的那支玉钗的确是不见了! 初见赵慕灵时,柳南盛便注意到赵慕灵头上那支蔷薇玉钗,上好的白玉,蔷薇花雕刻的微妙微翘,那支玉钗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她竟然只当了五千两银子,便这般满足,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想再见到与过去有关系的任何物件! 只是,能够拥有这么昂贵的首饰的在柳州城也不过那几家而已,只是那大家族的嫡亲女子,他都见过,却唯独没有见过亦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叫赵慕灵的人! 也许,赵慕灵并不是她的真实名字,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估计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也许等到她愿意敞开心扉的时候,她就愿意说了。 柳南盛感动于赵慕灵的善良狭义,却又心疼她的单纯,算了,明日回去一趟,最好能将那支玉钗赎回来,万一哪天她后悔了,还可以找回来! “那么,现在既然咱们银子也有了,方法也有了,那边立刻行动起来吧!”柳南盛说道。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肯定是也快越好的!”赵慕灵回道。 听到赵慕灵说资金已经解决了,巧妮很是兴奋,还没等赵慕灵把话说完便拉着赵慕灵的衣袖开心的问道:“就是,就是,赵慕灵姐,咱们把赌场选在那里好呢?” 赵慕灵看着巧妮沉不住气的模样,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地址,我心里已经有了目标,只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所以边想着回来和你们商量一下。” “哦?你连地址都选好了?看来以后还真是不能小瞧你了,看你这些日子足不出户的,竟然可以在半个时辰内连赌场地址都选好了!”柳南盛感叹道。 柳南盛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赵慕灵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赵慕灵谦虚的说道:“哪有哪有啊,其实这些还都是你和巧妮的功劳呢!” 赵慕灵的话,令巧妮和柳南盛有些迷茫,颇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看着二人不解的表情,赵慕灵收起脸上的笑意与害羞,严肃的说道:“若不是你把我救回来,也许我早已经魂归西天了。这么多天了,我却从未好好的去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 然后又看向巧妮继续说道:“巧妮,这些天对亏你对我的细心照顾,若不是你,恐怕我现在还依然趴在床上休息呢。而且多亏你这些天一直在我耳朵旁念叨天香楼的美食,我才能这么快想到我们的赌场应该开在哪里!” “我?嘿嘿,我不过是老早就想吃天香楼的醉鸭和佛跳墙,不过就是太贵了,嘿嘿。”巧妮不好意思的说道,说罢还咽了咽口水。 “咦,不对,赵慕灵姐,天香楼可是咱们柳州城最最有名的酒家,生意好的不得了,要想买下天香楼可不容易吧?” “不,赵慕灵想要买的一定不是天香楼,而是天香楼对面的杏花楼!我才的对吗,赵慕灵?”柳南盛赞许的看着赵慕灵笑着说道。 见柳南盛猜出了地点,赵慕灵满意的笑了笑,看来这个柳南盛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其实,赵慕灵开赌场,并不单单是为了帮助灾民,更是在帮助她自己! 她是卫国的公主,从小接触的珠宝玉石数不胜数,就算她再怎么不识货,那支蔷薇玉钗,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它的价值呢! 不过是,因为是那人所赠,那个在自己心头刺了一剑的人给的,她不想留! 既然不想要,那就该让它发挥它更有意义的价值! 曾经的自己,不在乎权势,更不在乎金钱,可是这几年颠沛流离,暗无天日的复仇生活,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让你无条件的永远依靠下去,能够帮助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所以她必须要强大起来!而这次以帮助灾民的名义去建设赌场便是个契机! 更何况,柳南盛虽然表面上看是一个小混混,其实他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执着忠义之气,让他和自己一起来做生意,一些抛头露面的事由他来做,要比她一个女子做会更合适。 更何况,只怕现在,从她离开皇宫后,萧奉之也许早已经开始满城寻找她和墨北樘。 皇宫那种每天都要勾心斗角的地方,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去! 只是,不知道墨大哥现在怎么样了,自那日他为出去为自己找水后,便再也没有了音信,不知道他是否还安好,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杏花楼?”巧妮不解的问道。 说起来惭愧,巧妮虽然基本上日日都要从天香楼门口经过,却是每一次都只是从天香楼门前匆匆走过,从未注意到天香楼的对面竟然还有一座杏花楼。 “是的,没错,就是杏花楼!一直听你说天香楼的菜有多么的好吃,又是多么的人满为患。所以我便猜想,那在天香楼的附近会不会也有一家酒楼,可是生意惨淡呢?” “然后呢?” “然后,从当铺里出来后,我便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天香楼,结果真的让我猜中了,天香楼的对面果真有一家酒楼,鲜有人光顾,伙计们一个个懒散不已!” “赵慕灵姐,你简直太聪明了!我太佩服你了!”巧妮激动的抱着赵慕灵说个不停。 柳南盛越来越好奇,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她又经历过什么呢? 柳南盛看着打成一片的两人,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暖意。 也许,这便是家的感觉吧! 只是,他觉得很可笑,他想要的家的温暖,却从两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得到了。 “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吃了晚饭就早些休息吧!杏花楼的老板黄玉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咱们想要以最便宜的价格买下杏花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187 赚钱 第二天清晨,三人早早的便起床去了杏花楼。 对于杏花楼的老板黄玉,柳南盛早有耳闻,黄玉可是出了名的难搞,然而去了之后,柳南盛才发现,传言有误! 黄玉一听说他们来是要买下杏花楼,都不带犹豫的,立马同意了! 原来,几天前黄玉的三姨太联合他的管家卷走了他三分之二的财产,而他又刚在西疆买下了一座玉矿,手里实在是再也没有资金来维持这个一直赔钱的酒楼了! 所以,黄玉一听赵慕灵和柳南盛要买下酒楼,便一口答应,甚至不问价钱多少,只要不用他黄玉在出钱就行! 柳南盛的谈判能力是令赵慕灵佩服,柳南盛竟然只花了三千两银子便买下了杏花楼! 要知道赵慕灵当时可是准备五千两买下这座酒楼的! “柳大哥,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原本以为你就是个爱行侠仗义的小混混呢,结果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会讨价还价!比我这个经常和商贩们打交道的人还会压价呢!”出了门,巧妮便凑到柳南盛跟前,兴奋的说道。 “哼,小瞧我!哥哥我会的可多呢!”被夸的柳南盛带着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说道。 “的确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谈判的高手呢!”赵慕灵笑着说道。 被赵慕灵一夸,柳南盛更是神气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走路的时候还吹着口哨! 看着面前的杏花楼,再看看开心的柳南盛和巧妮,赵慕灵忽然之间有一种这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和幸福感! 这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她虽然不至于可怜到衣不蔽体居无定所,然后却都是寄人篱下,没有哪个地方是她的家! 这座酒楼,是第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竟然令赵慕灵心里觉得有很强的归属感! “柳大哥……” “还在叫我柳大哥,以后我就要去你的赌场给你当仆人了,一个老板叫一个下人大哥,这成合体统!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南盛。” 柳南盛打断了赵慕灵的话,这是他的真心话,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以后他们还要朝夕相处,这样太过客套了,倒也是让他很不自在。 “柳大哥……不,南盛,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个赌场是咱们三个人一起开的,怎么可以算我一个人的呢。”突然的改口令赵慕灵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不不,赵慕灵姐,这个赌场应该是属于你的,买下整个酒楼的银子全部都是你出的,这个赌场应该是你的,我和柳大哥只是你的仆人,任你调遣!” “是的,巧妮说的没错,所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咱们只是萍水相逢。不过呢,我和巧妮在你的赌场做事,这个工钱可不能少了我们的啊!”柳南盛前一秒还在一本正经,后一秒便嬉笑起来。 其实赵慕灵方才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说不如他们今天中午的午饭就在天香楼吃。 关于酒楼,她的直觉告诉她,柳南盛和巧妮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她并没有想过她要自己独占。 不过,没有想到,他们二人竟然会这般的清楚明白。 也罢,既然他们这样说,便随他们,不过给他们二人的工钱可是得比其他人高! “放心,你们的工钱啊肯定比别人的高的多!不过,前提得是赌场能赚到钱才行!”赵慕灵笑着说道。 “嘿嘿,有你和柳大哥在,咱们的赌场一定能赚钱!”巧妮赶忙说道。 “哈哈哈,为了你的高薪诚聘,我也肯定会把赌场做的风生水起!”柳南盛夸下海口,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呢,被我打断了。” “哦,我是想说,咱们现在也算是半个有钱人了,不如今天中午就去天香楼吃饭吧,巧妮不是念叨了好久想要吃天香楼的醉鸭么!” 听到赵慕灵的提议,巧妮感动的不得了,她没想到赵慕灵会这么贴心,她平日里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爹爹他从来可不会舍得让自己去天香楼吃饭。 不过,他们刚刚买下了杏花楼,现在也只剩下那两千两银子了,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现在还不是应该大吃大喝的时候。 “赵慕灵姐,那些不过都是我平日里随口说说的,只是想着用美食激励你一下,让你快快恢复,再说了,天香楼的饭菜多贵啊,还是回去我给你们做饭吃吧!” “是啊,巧妮说的对,咱们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至于天香楼嘛,咱们以后跟它就是邻居了,等以后发达了,还愁没有机会来这里吃饭么!别说小小的醉鸭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弄一桌满汉全席!” “其实这也花不了多少钱吧?” “哎呀,赵慕灵姐,走吧,今天我给你做那个什么素烧豆腐怎么样?前几日我刚学会的呢!”巧妮见赵慕灵还要坚持,上前拉着赵慕灵便往城隍庙走去。 那日越皇在太后宫里没有见到太子萧奉之,气冲冲的离开后,便没有再去找过萧奉之。 虽然,白贵妃日日在越皇的耳边吹风,可是,他依然什么行动也没有,毕竟,太后的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若是他再强硬的要她交出萧奉之,只怕会落得个不仁慈的名义! 而萧奉之第二日从太后那里回到东宫后的三天便都是足不出户。 每日甚至连寝房的门都没有出去过,为的就是让所有人相信他萧奉之的确是病了! 纵然有人在背后议论说他一个堂堂的太子爷竟然会害怕一个白贵妃,他萧奉之也不在乎,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那些流言蜚语也伤不了自己什么! 太后说的对,他初回皇宫,如今越国皇城里的一切早已与过去不同,现在的他出了一个太子的虚名,什么也没有,他不该太过强硬,处处树敌。 在想明白了一切后,萧奉之三日后,故意将自己装出一副很是虚弱的样子,去了越皇的养心殿。 当他到了养心殿的时候,刚好白贵妃也在养心殿,她好像是过来给皇上送参汤的。 看白栀也在那里,萧奉之心中冷笑一声,她在刚好,正在发愁该如何让她也到这养心殿,既然是来认错的,那么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那就该在她面前结束! 188 顶撞 看到萧奉之苍白无色的脸,白栀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报复的快感,虽然他是因为生病所以才会虚弱,可是她就是觉得很开心! 这辈子,对于白栀来说,只要萧奉之过的不好,她便十分开心! 两人现在殿门口等了一会儿,王高方才从里边走出来。 “太子爷千岁!贵妃娘娘金安!” “嗯!” “王总管,父皇这会儿可有时间吗?” “有的,有的,老奴这趟出来就是来请二位主子进去的呢!”王高笑眯眯的说道。 “好,多谢王总管!” 看着二人客气寒暄的模样,白栀嗤之以鼻,萧奉之还真是下贱,竟然连一个公公都要去巴结! “好了,王公公,快进去吧,在磨蹭一会儿,本宫给皇上的参汤就要凉了!”白栀不耐烦的说道。 三人也不再耽搁,径直走进了养心殿。 王高走在后面,心里不禁在想,难怪这个白贵妃这么多了,虽然圣宠不断,却还依然只是个贵妃,皇上始终不封她为后,只能说这个女子太过嚣张跋扈,和已故的梦皇后简直是天壤之别! 梦皇后是那么的温柔贤淑,无论何时见到她,她都是端庄优雅的样子,对待宫人宫女从不会大声说话,就算是惩罚下人,也从不会大声苛责,所以她宫中的宫女宫人个个都对她十分忠心。 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梦皇后不过三十多岁便香消玉殒了! 而这个白贵妃,平日里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当朝宰相,便整天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像谁都欠她的一样! 萧奉之和白贵妃进了养心殿内后,越皇正坐在案前喝着茶。 萧奉之和白栀给他行礼后,越皇只是让白栀上前来,却并没有理会萧奉之! 白栀看到皇上冷落了萧奉之,心里十分开心,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端着宫女手中的参汤慢慢的走到了越皇的身边,装作一副温柔可人的样子,说道:“皇上,太子还跪在那里,都半天了呢!太子可是大病初初恢复呢!” 萧奉之和白栀一起进来的,越皇怎么可能会没有看到萧奉之呢,不过是气他前几日逃到了太后处,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的事而已! 此时,既然白栀提醒了,那他便顺着这个台阶走下去! 越皇看着还跪在原地的萧奉之,脸色苍白,嘴唇亦是毫无血色,心下有些后悔自己对太后的顶撞,看来那日太子的确是病了。 不过,皇帝做过的事,岂有去赔礼道歉的道理,错了便错了就只当做他真的是在装病好了! “朕看太子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何不在宫中多休息几日呢?”越皇冷冷的说道。 “父皇,儿臣的病已经好了,只是身子还是有点虚弱罢了,不过这不打紧。” “哦?不打紧?那什么打紧?”越皇不悦的问道。 “儿臣今日此行有两个目的,第一确实是来给父皇请安的,第二,则是为前些日子儿臣的鲁莽行为来向父皇领罪的!” “向朕道歉?你又没有顶撞朕,何来的向朕领罪?” 越皇故意装糊涂,为的就是让萧奉之自己将那件事情说出来,省的旁人以为他这个皇帝只偏袒自己的妃子,却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不,儿臣有错!那日儿臣不该不问缘由,不分青黄皂白亲疏远近的,就打了白贵妃两个耳光。再怎么说白贵妃也是父皇您的妃子,儿臣不该出手打人!”萧奉之诚恳的说道。 “什么?你打了白贵妃?”越皇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似的转头看向白栀,惊讶的问道:“栀儿,太子前几日打了你吗?” 越皇的糊涂装的突如其来,令白栀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件事明明她当日就来告诉皇上了,可是皇上现在怎么装作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样? 见白栀愣在那里,越皇用胳膊轻轻的碰了白贵妃一下,白贵妃这才反应过来。 算了,皇上既然这么做,那自然有皇上的用意,那她便只用说着皇上的话往下说便行了。 “哦,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是太子和臣妾之间有一点点小误会,太子年少,臣妾又怎么会和晚辈们计较呢!”白栀装模作样的说道。 听到白栀的话,萧奉之心里一阵恶心,这种谎话她都能说出口,真的是不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更令人作呕的事情来! “不,白贵妃此言差矣,既然本宫打了你,自然得领罪,否则日后其他皇子公主们都会有样学样,一个个都敢欺负到您的头上的!”萧奉之将白栀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萧奉之又看向越皇,继续说道:“父皇,儿臣请求您处罚儿臣,儿臣实在是不该顶撞白贵妃!” “皇上……” “栀儿啊,太子说得对,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呢,既然你也不愿意计较,那咱们便略施惩戒,这样既能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也能满足你不愿深究的心意,可好?”越皇看着白栀说道。 然而,白栀想的是皇上给太子的惩罚越重越好,最好是能够削去萧奉之太子的头衔,然而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尽然是对萧奉之略施惩戒! 可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样呢,这是皇上的意思,既然这次除不掉萧奉之,那么便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萧奉之打的再无翻身机会! 白栀温柔一笑,拉着越皇的胳膊,甜甜的说道:“好,怎么不好啊!皇上您是最好的皇上,臣妾都听您的!” “太子,从今日起,你禁足一个月,这一个月在东宫里将佛经抄五十遍!一个月后,朕要检查。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儿臣领旨!” “对了,你母后早逝,朕为你母后空虚后位多年,可是白贵妃她毕竟也是朕的妃子,按理你是不是该叫一声母妃?” 这改称呼来的有些猝不及防,虽然萧奉之极其不愿意叫白贵妃为母妃,可是现下,他没有别的选择!萧奉之叩首领旨后便回去禁足思过了! 萧奉之走后,越皇将参汤喝完后,便让白栀先回去了,他今日还有许多奏折没有批呢! 白栀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流香橼。 她没有想到皇上会这样处理这件事情,她挨了萧奉之两巴掌,结果萧奉之得到惩罚竟然只是禁足一个月,抄五十遍佛经,这算的哪门子的惩罚! 189 伤了 “小红,今日二皇子可出去过吗?”白栀问道。 “回娘娘,二皇子今日就在春熙宫中,并未去别的地方。”小红恭敬的回道。 “那摆驾去春熙宫!” “是。” 当白栀到了春熙宫的时候,萧慕言正在和几名宫女嬉戏打闹,其中有两名宫女还衣衫不整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白栀心中气愤不已,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身心! 白栀用恨不得将他们杀了的眼神看着那几名宫女,厉声说道:“没看到本宫吗?还不快下去!” 那几名宫女看了一眼满脸无所谓的萧慕言,又看了看愤怒的白贵妃,识趣的退了出去。 那些宫女下去后,白贵妃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悦的说道:“母妃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留恋女色,没事多看看书,多帮你父皇分担些政务,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看到自己的母妃生气,萧慕言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走上前去,撒娇着说道:“母妃说的是,儿臣都记在心里呢!今日就是看到新来的宫女长的还算标志,所以就没忍住……” “哼,那几名宫女明日就调去辛者库!从今日开始,你得好好努力了,现在萧奉之都知道阿谀奉承了,你也得加油!日后你继承了皇位,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又何愁没有美女?”白栀语重心长的说道。 “母妃,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让他们去辛者库是不是罚的有些重了?” “重?一点都不重!若是本宫以后再发现有宫女勾引你,便直接杀了!” 听到自己的母妃说的如此严重,萧慕言便不再狡辩,反正她也不能日日盯着他,他想要谁偷偷的来就行了! “好好好,儿臣都听母后的!” “哼,你若早日听我的,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了!”白栀一想到越皇对萧奉之的态度改变,便气不打一处来。 白贵妃的话令萧慕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他也去上朝了,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母妃,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何出此言呢?” “发生什么事?都是你做的好事!” 萧慕言想了一会儿,他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事让母妃这么生气的,这些日子,他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母妃……” “前几日,若不是你试图轻薄太子宫中的人,本宫也不会挨了太子两巴掌,也不会有今日的皇上对萧奉之的另眼相看!本宫警告,以后注意点形象,否则到时候连我都救不了你!”白栀愤怒的说道。 看到自己的母妃发怒了,萧慕言只好先顺着白栀的话说,他答应了白栀以后不再留恋女色,以后再从长计议。 墨石可能真的是老了,也许是担心墨北樘真的出什么意外,一时间急火攻心,就在他们出发后的第三天,墨石便发起了高烧! 云峰怕墨石一把年纪了,再带兵赶路,怕他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于是当即便决定先停止赶路,等墨石的病养好了再出发! 结果这一等,便是七日,墨石的病足足过了七日方才痊愈! 墨石的病好了,云峰便决定第二日便出发,继续赶往越国。 吃过了午饭后,云峰正坐在客栈的客房中看书,银飞表情凝重的走了进来。 银飞想来做事稳妥,很少有什么事会让银飞觉得是解决不了的事,今日他竟然这般表情,那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墨石的病又反复了?不应该啊,今天早上刚刚去看过他,应该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难道是越国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念及此,云峰心里更是急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银飞,出了什么事?” “少爷,越国那边传来消息,赵慕灵姑娘从宫里消失了……” “什么?赵慕灵消失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消失二字,云峰竟然突然感觉的心疼的难以呼吸,心脏就像漏跳了一拍,极其难受。 “听说好像是赵慕灵姑娘得罪了越皇的宠妃白贵妃,白贵妃一气之下打了赵慕灵姑娘,太子萧奉之有事未能及时赶回东宫救赵慕灵姑娘,墨北樘带着赵慕灵姑娘在越国太子回去之前带走了赵慕灵姑娘,他们二人至今下落不明!” “赵慕灵她……伤的重吗?” 听了银飞后面的话,云峰有些庆幸,还好还好,她现在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银飞如实回道。 对于银飞的回答,云峰苦笑不得,这个银飞还真是耿直的可爱! 云峰再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后悔,当日他就不该选择权势,而当她离开! 若是,他跟着她一起离开,两个人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也许赵慕灵现在会过的很幸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然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每日都要担心会不会有人去抓她,会不会有人想要了她的命! “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赵慕灵,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把她带回来!”云峰心痛的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银飞走后不久,墨石便来到了云峰的房中。 许是大病初愈,所以墨石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看到墨石过来了,云峰敛起了悲伤的情绪,恢复了以往他脸上的冷漠淡然。 “墨将军,您的病刚好,怎么不在房中休息呢?” “哦,二世子,我在床上已经躺了那么多天,如今病好了,就想着出来走走。老朽这一病,咱们已经耽误了七八天。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二世子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启程?”墨石淡淡的问道。 “不如您老再休息三日,三日后出发可好?”云峰试探的问道。 “不,不行,老朽如今已经恢复了,我们赶路,咱们明天就出发吧!”墨石斩钉截铁的回道。 若不是他病了,他可是一天也不想耽搁,墨石只想现在立刻马上赶到越国,只为找到传言中的那人是不是他的儿子墨北樘! 若真的是墨北樘,那么他希望自己可以把他带回来,所以在这里,墨石是一天也不想多待。 而云峰也不过是试探性的问一句而已,他猜到墨石也不愿再在这里停留下去,毕竟他一日见不到他的儿子,他的心里便一直悬着! “好,那便依您的意思,明天一早便出发!” 190 抢劫 杏花楼虽然已经开了好几年,可是因为生意不好,平日里的客人极少,所以里边还算干净。 赵慕灵看着杏花楼里面的装修还算不错,于是便决定不再重新装修,打扫完卫生便直接营业了。 刚开始生意还算不错,不过却只是都是些散户,没有多少银子,所以她们五天下来,并没有赚到多少钱。 现在已是深秋,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冬了,赵慕灵和柳南盛都有些着急,照这个速度,他们在进入冬天之前,想要赚够给灾民们买过冬的衣物和粮食的钱,恐怕是不太可能! 柳南盛和赵慕灵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令赌场的生意好起来。毕竟他们起初为招揽生意,给的抽成就很低,来的又都是些散户。 又过了几天,柳南盛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走到一楼的楼梯口的时候,有两个人,一个高胖,另一个黑瘦,正在嘀咕些什么。 柳南盛好像听到了一句贪官,于是便驻足听了一会儿。 “哥,你说说,咱哥俩的运气怎么这么背呢,这连着三天都输钱!”黑瘦的男子抱怨着说道。 “唉,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已经是输了个精光,连吃碗阳春面的银子都没有!”高胖的男子垂头丧气的回道。 “嘿,哥,不如咱们去整点银子,改日再接着来,争取把咱们输进去的本钱给捞回来!” “兄弟,你哥哥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我的亲戚朋友已经被我给借了个遍,他们现在没有人愿意把钱借给我!” “不不不,哥哥,我说的不是去借钱,我说的是咱们自己去找钱!” “上哪里找钱了?” “嘿嘿,我听说……”黑瘦的男子小心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然后贼兮兮的小声说道:“我听说后天会有一支商队到咱们柳州城,我已经提前打听清楚了,他们是从楚国来的,据说是一个大贪官,肯定要经过平山,不如咱们叫上几个兄弟,咱们干票大的,如何?” 听了黑瘦的矮个子男的建议后,高胖的男子起初有些震惊,他虽然很爱赌钱,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违法的事情! “你……你是说抢劫吗?这……这可是违法的呀!” “唉,咱们抢的是那些个的贪官,这个不算是违法。算了,你要是不干,我去找别人干去!” 黑瘦的矮个子男人说罢,就顺势要走,高个子的男人赶忙拉住他,央求道:“唉,小兄弟,我去,我去!你带上我吧?” 黑瘦的矮个子男人露出他那一口白牙灿烂一笑,带着那个高个子男人走出了赌场。 贪官? 柳南盛在想,既然是贪官,那么他的那些财产便是搜刮民脂得来的,像这种恶人,就应该是人人得而诛之,那么他也可以替天行道! 柳南盛加快速度上到三楼,去了赵慕灵的书房,此时赵慕灵正在算这几日的利润。 看到柳南盛上来,赵慕灵放下手中的笔,微笑着问道:“南盛,怎么了?看着你气喘吁吁的,是跑上来的吗?有什么急事吗?” “赵慕灵,这几日生意怎么样?咱们赚了多少银子?”柳南盛问道。 “没有多少,不过二百多两银子。” “二百多两银子,出去工人的工钱和茶水钱,也就剩下一百多两了。赵慕灵,照着这个速度下去,可是不行啊!” “是啊,我也很发愁,刚才算账的时候,我还在想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让咱们的生意好一点!” “刚才我得到一个消息,后天平山那里会有一个商队经过,据说带了许多金银珠宝,不如咱们去劫一些回来?”柳南盛提议道。 “抢劫?” 赵慕灵感到跟惊讶,柳南盛竟然会提议说去抢劫,那么他们和那些草菅人命的土匪又有什么区别? 柳南盛看出赵慕灵的犹豫,耐心的解释道:“赵慕灵,那支商队并不是一直普通的商队,他们是楚国的贪官,这次他们来越国,暂且不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就单拿他们是贪官这一件事情来说,得来的钱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人人皆可得而诛之!咱们去抢劫他们,做的也是劫富济贫的好事,只怕老百姓们知道了也会更开心!” 柳南盛的一番话,让赵慕灵陷入了沉思。 楚国来的贪官,楚国此时派贪官来越国做什么?不对,他们既然是以商队的名字来的,那会不会是楚皇并不知道这件事?又或者,他们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既然是贪官,而他们又刚好缺银子,那去劫他一劫也未尝不可,就算是在抢劫,他们这也是在行善! 看着赵慕灵犹豫了许久,柳南盛正准备在要劝说赵慕灵,赵慕灵便张口回道:“南盛,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咱们后天去找他们借些银子去!” 柳南盛走后,赵慕灵便把巧妮叫过来交代了一番,告诉巧妮她和柳南盛有事要外出三天。 赌场这里,现在生意并不是太好,人也不算很多,这里有巧妮在这里看着,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赵慕灵并没有告诉巧妮他们要去干什么,她觉得巧妮还是个孩子,像这种一旦败露便有可能会掉脑袋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 而她和柳南盛,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就算是将来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不会连累任何人,可是,巧妮不一样,她还有父母健在。 没错,那支商队就是君天纵和墨石! 他们出发的前一晚,君天纵思前想后,觉得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去越国,估计还没有到越国边境,墨北樘便能得到消息,恐怕就会早早的躲起来。 所以,他和墨石商量了一下,他们所有人都换成便装装作商队前去楚国寻找商机。刚好他们出发的时候楚皇让他们带了许多金银珠宝,以向越国示好。 墨石觉得君天纵说的有道理,就这样穿着官服走着官道去越国,恐怕墨北樘那个逆子早就躲了起来! 于是,他们一路上购买特产,淘换珠宝,就为了让别人相信他们的确是个商队。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本该五天的路程,他们竟是走了十天。 到了越国境内禹州之后,二人本欲打算在此多停留一日,因为当初也是有人见到墨北樘在禹州出现过。 然而刚到禹州,君天纵的线人便告诉他们,前几日有人在越国都城见到了墨北樘,二人当即决定继续赶路,也就有了后来的商队经过平山了! 191 打斗 君天纵和墨石乔装成普通商人,慢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走着,君天纵有些无聊,便翻看着出发时随手带着的几本书中的一本。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君天纵并未看封面,只是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本,随便翻开了,结果映入眼帘的竟是这样一首有些儿女情长的词。 君天纵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拿着这样一本书,平日里他看的可都是些关于行军打仗兵法谋虑的书,这些文人墨客的酸诗骚词他从来都是不屑于看的。 想着想着,忽然一个倩影出现在君天纵的脑海里,那女子咯咯的笑着,看着他说道:“不,我从来不觉得他们这些是酸诗骚词。我觉得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圣洁的感情,它的眼睛里揉不下一粒沙子。” “可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纯粹圣洁的感情,每一份情感背后都有着不被人知的阴谋和目的。”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没有纯洁的爱情呢,只是你没有见到过罢了!”女子有些悲伤的说道。 男子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女子便消失在眼前。 收起思绪,君天纵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竟然随手拿了本赵慕灵爱看的书,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和她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 忽然,正在行进的马车停止了颠簸。 “银飞,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少爷,前方有几块大石头挡住了路,虎啸他们几个正在尝试着将大石头移走。”银飞回道。 几块大石头而已,可是不知为什么,君天纵却觉得有些不安。 毕竟现在不是雨季,按理说现在应给不会有大石头从山体滑落。若是雨季时落下的,可这是官道,越国的官府恐怕早就已经将其清理了。 这里可是越国都城柳州城外,该不会越国的官府竟然不作为到如此地步了吧? 正在君天纵觉得不对的时候,想要提醒银飞的时候,虎啸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少......少爷,不好了,咱们的箱子丢了四个!” “怎么回事?” “我和另外几个兄弟们在清理那几块巨石,当我们清理完后,清点箱子的时候,发现少了四个。”虎啸感到很惭愧,没想到自己连几个箱子都看不住,“少爷,我......” 君天纵虽然很生气,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追回那几个箱子! 那个盗贼很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他们会经过平山,便早早的埋伏在这里,做了这么个调虎离山之计! 那四个箱子里虽然装的都只是一些名人字画和珠玉宝石,还有一万两黄金,可是君天纵这一辈子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在楚国还没有哪一个人敢去抢他君天纵的东西。 而他刚到越国,便有人给了他这么个下马威,而且还知道他会经过这里,并且知道他走的是官道,难道是越皇做的手脚? “好了,现在不是愧疚认错的时候,那几个箱子也不轻,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留三个人在这里看着剩下的东西,保护好墨将军,咱们几个兵分三路,看看还能不能追上!” “是。” 银飞和虎啸还有其他的人刚出发,君天纵正打算带着剩下的两名随从准备走的时候,墨石从后面走了过来。 看着前面运输货物的马车上一片狼藉,墨石皱着眉头问道:“二少爷,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君天纵着急去追赶窃贼,快速简洁的向墨石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墨将军方才有人用调虎离山之计偷走了要送给越皇的东西,我们现在正要去追赶那些窃贼。” 墨石一听,竟然有人在他和君天纵的眼皮子底下将东西偷走,也是非常生气,当即说道:“走!我和你们一起去!” “可是......” 墨石知道君天纵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自己年纪大了,风寒又刚刚痊愈,不过他似乎忘了,他墨石也是个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娇气! “没有什么可是!老朽虽然老了,可是我的身体还硬朗着呢!抓几个毛头小贼你还是没问题的!” 君天纵也不愿再和墨石争执下去,再磨蹭,只会让那些贼跑的更远,只好带着墨石一起去追盗贼了! 这里有个三岔路口,虎啸和银飞走了另外两条路,君天纵和墨石便选择了第三条向东而行的小路。 两人刚往东走了不久,就又遇到了一个分岔路口,君天纵皱眉,这越国的路怎么这么多分岔口! 君天纵正在犹豫该走哪一条时,墨石微笑着说道:“二世子,你我分开走吧,放心,我的身体能吃的消的。” 君天纵不太放心墨石自己一个人走,可是眼下的情况也只能分开了,君天纵对着身后的两名随从说道:“你们两个跟着墨将军,保护好墨将军!”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对于君天纵的安排,墨石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可是他转念一想,君天纵年轻有为,传说武功深不可测,有他的战场,一人可抵千人!既然他如此安排,便是心中有数。也罢,还是让那两名下人都跟着他吧。 “好,二世子你自己注意安全!” 君天纵点头接受墨石的嘱咐,然后便施展轻功迅速的向东飞去。 然而君天纵还没有走多久,便听到了西北方向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君天纵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来源,似乎还听到有人在说话! “......狂徒......把箱子......” 君天纵惊觉不对,这声音似乎是墨石的声音! 君天纵便飞速的奔向墨石方才离去走的那条路,当他赶到的时候,两名随从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墨老将军正在与一名黑衣人缠斗! 令君天纵惊讶的是,墨将军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他的拳脚功夫却是一点不差,然而此时墨石身上竟然已经有了多出剑伤!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与官府勾结,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武功还在墨石之上! 就在君天纵思索的一瞬间,黑衣人的剑刺向了墨石的腹部,而且还刺的很深! 君天纵再不犹豫,抽剑上前加入打斗! 君天纵内力深厚,剑气十分强劲,逼得柳南盛不得不退后里几步,裕丰正欲再上前,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出来! 看到来人,柳南盛皱了皱眉,这丫头,都说了他会断后,让她先逃,她怎么又回来了! 192 逃脱 赵慕灵和其他人一起将那四个箱子里的东西重新装进了他们之前安排好的木桶里,然后随着装着木桶的马车想柳州城内赶去。 可是走着走着,赵慕灵越想心里越是觉得不安。 对方是楚国的官员,带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身边带得一定都是绝顶高手,方才他们能够顺利将那几个箱子偷出来,也不过是凑巧而已。 若是和那些人面对面,估计她和柳南盛早已经魂归西天! 让柳南盛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断后,她始终还是不放心。 而她,再怎么说,自己曾经学过将近一年的武功,虽然时间短,可是那人交给她的都是绝学,对付那些官兵应该不成问题! 赵慕灵挡在了柳南盛的面前,君天纵看到面前的人身材娇小,身影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 君天纵还来不及细想,对面的人便拿着剑向他刺了过来! 君天纵迅速闪躲,还未出招,对方又是凌厉一剑向他刺来! 柳南盛在后面站着,并未上前。 他没有想到,赵慕灵竟然会武功! 这个女子有太多的东西令自己惊讶了,初次见面那坚韧不屈而又凌厉的眼神,后来的开赌场救灾民,再到今天她去而复返回来救自己,挡在自己的面前去和对手过招,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非常出乎他的意料! 此刻的赵慕灵已经和君天纵过了有数十招,这不仅令柳南盛感到意外,更让君天纵觉得很是惊讶,他没有想到对方京能接下自己几十招,而且更加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的武功招数似乎是似曾相识! 然而,赵慕灵其实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对方的武功在她之上! 君天纵为了方便行事,他和墨石还有手下的那几个人都易了容,所以赵慕灵并不知道站在她对面的是君天纵! “咳咳咳......” 一阵呻吟之声传入君天纵的耳朵里,君天纵这才想起墨石深受重伤,于是他不再恋战,运足内力狠狠的将剑刺向了赵慕灵! 感受到君天纵凌厉的剑风,柳南盛飞身上前并运足内力出掌将他的剑击偏了几分,然后迅速的将赵慕灵拉倒一旁,洒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石灰粉,施展轻功带着赵慕灵逃走了! 君天纵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墨石,若是贸然再去追,只怕对方有埋伏,只好放弃追赶赵慕灵他们,留下来照顾墨石。 柳南盛带着赵慕灵一路狂奔,直到回到城里,回头看了看,见没有人方才将赵慕灵放下,但是大街上又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又拉着赵慕灵急速的回到了他们的赌场。 刚到赌场,柳南盛连气都喘,直奔三楼书房! 柳南盛放开赵慕灵,眼睛狠狠的瞪着她:“你还要不要命了!不是说好的吗!我断后!我断后!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赵慕灵没想到他生这么大的气,急忙帮他拍了拍背,笑着说:“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瞧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柳南盛就来气:“你以为自己什么都会,你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是不是?今天要不是我速度快,要不是对方有人受伤,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吗?” 柳南盛一顿连珠炮似的把赵慕灵数落了一顿,不过赵慕灵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一脸笑容的看着柳南盛。没想到,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居然也有跳脚发火的时候!看来,他还是很关心她嘛。 柳南盛看着赵慕灵一脸的笑意,这感觉就好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有些无语!不过,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柳南盛没好气的说道:“笑!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知不知道你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柳大哥,慕灵姐姐,你们回来了?” 柳南盛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巧妮的惊呼。 巧妮方才一直在二楼忙活,刚准备喝口茶,小白便急匆匆的跑上来告诉她,柳南盛和赵慕灵神色不佳的上了三楼。 巧妮怕他们二人是出了什么事,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的上了三楼。 一见人,巧妮顾不得其他,赶忙跑的赵慕灵的身边,拉着她左右上下仔细的看了一遍,焦急的问道:“慕灵姐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 赵慕灵笑意盈盈的看着巧妮:“巧妮,我没事。” “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带上我。你们知不知道,我在这儿都快急死了。” 巧妮焦急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看来她是真的很担心他们的安危。 这几年她看到了太多的虚情假意,没想到,在越国,她居然收获了两个人的友谊。这两个人虽然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信任感。 赵慕灵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的说道:“巧妮,我们保证,下一次一定带上你。” 柳南盛也附和道:“是啊,以后都带上你这个小跟屁虫总行了吧。” 巧妮仍不满:“慕灵姐,柳大哥,你们这次究竟……” 她还想说什么,柳南盛立刻捂着肚子道:“巧妮,我肚子不舒服,我先去趟茅房。”说完,便直接尿遁了。 他知道,这巧妮说起来估计就没头,他还是先撤为妙。 巧妮又转头看向赵慕灵,赵慕灵也一拍脑袋,来了句:“我突然想起,我好想有件事没做。我也先走了。” 一眨眼,两个人都没影了。 只剩巧妮在房间里,无奈的喊:“你们到底去哪儿了,还没告诉我呢。” 这件事情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可若是不想吃官司,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193 受伤 柳州城外,平山上。 赵慕灵和柳南盛走后,因为墨石受伤,君天纵无意再去追赶他们,放了信号烟雾,召唤自己的人。 之后,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先为墨石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守在墨石的身边。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虎啸和银飞便带着人马赶到了君天纵那里。 他们以为对方不过是些坐山为王的土匪,可是如今看来,这帮土匪的武功绝对不低啊! “少爷,属下来迟!”银飞说。 反倒是虎啸,有些沉不住气,悄声问道:“墨老将军怎么会受伤了呢?看您的手指上有划痕,您和对方交手了吗?对手是不是挺厉害的?” 虎啸这话颇有些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不过经虎啸提醒,君天纵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食指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君天纵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在与那名身材娇小的人交手时划伤的,不过那人的武功为何会让他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 莫非师父后来又收了什么徒弟吗?不过话说回来,好久没有去看师父他老人家了,等忙完这阵子,抽时间去看看他。 君天纵冷冷的瞪了虎啸一眼,淡淡的说道:“武功平平,不过另一个人似乎武功很高,否则墨老将军也不会伤的这么重!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先将墨老将军带到安全的地方,为他处理伤口!” 虎啸缩了缩头,严肃的回道:“是!” 他们小心翼翼的将墨老将军抬到马车上后,便启程赶往了附近的村子里。 经过方才的事情,君天纵心里总觉有些不安,也不再坐马车了,而是选择和虎啸他们一样骑马。 许是靠近都城,没想到平山附近的小村庄竟然也很是繁华,村上竟然连客栈都有,不过当然不能和柳州城的相比,客栈有些简陋,但聊胜于无。 虎啸下马,进去看到店老板,便上前问道:“老板,请问这里离柳州城还有多远?” 店老板看到有人进来,便热情的上前招呼,“哦,柳州城啊,快的话两个时辰就到了,若是慢的话,估计还得再走个半天方才能到呢!” 虎啸出来告诉了君天纵大概的时间,毕竟他家少爷可是锦衣玉食惯了,不知道住在这里,是否会习惯,还是让他决定吧! 君天纵思虑了一番,现在墨石已经受伤,不敢大幅度的颠簸,若是赶路的话,对他的伤势不利。也罢,就现在这里住下吧! “咱们以前出门在外什么地方没有住过?就在这里住下吧!安顿好了赶紧去请个郎中,墨老将军的伤必须立即得到救治!”君天纵淡淡的说道。 “是!” 小村子的好处就是什么都很好找,毕竟地方小嘛,所以不一会儿的功夫,虎啸便将郎中请了过来! 这郎中是个老头,姓黄,一辈子就在这平山村里给人瞧病,哪里也没有去过,而这里也太平的很,所以黄郎中到了客栈,一见墨石浑身是伤,不由吓得手一哆嗦! 床上这人满身是伤,而且都是刀伤,只怕绝对不是磕着碰着这么简单吧。 再往君天纵几人身上看,看起来也都不似是好惹的主! 君天纵看着黄老头的手一直在发抖,这又如何能听好脉? 于是便出声安慰道:“你不必害怕,我们不是被仇家追杀,尽管放心看病,一会儿还有重金酬谢!” 君天纵的话似是给了黄老头一颗定心丸,这手啊立马就不抖了。 黄老头老神在在的开始诊起了脉,诊过脉后又翻开墨石衣服的破烂处,瞧了瞧伤口,心里大概有了个数,方才摸着胡子说道:“这位少爷,老爷子的伤口虽然都挺深,可是都没有伤到命脉,待会儿我给你们开个方子,你们照着方子拿药便可。” “既然没有伤到命脉,那为何昏迷这么久了,还不醒来?”虎啸有些怀疑的问道。 黄老头似是料到他们会有此疑问,又捋了捋他那山羊胡子,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那是因为失血过多,亏的你们先前给他用了些止血的药物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否则,只怕他会失血过多而死啊! 你们照着我方才开的方子抓药,然后想办法把药给老爷子喂下去,不出三个时辰,老爷子便能醒过来!” 虎啸向君天纵看了一眼,君天纵点点头,虎啸这才又对黄老头说道:“就有劳了,待会我家老爷子醒了,二百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黄老头本来以为君天纵所说的重赏是几粒碎银,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二百两! 今天他出门是遇到贵人了,这一次的诊金可比自己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的在这村子里看病十年挣的还多呢! 194 醒来 虎啸虽然马虎,可是办事向来速度很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便已经抓好药回来了。 黄老头去客栈的厨房煎药去了,他前脚刚走,虎啸便疑惑的说道:“少爷,看来那郎中是把你和墨将军当成父子了,您为何不解释一下呢?” “解释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虎啸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问道:“那少爷,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先送墨老将军回去还是……” “待墨老将军醒后,病情稳定,便派人将他先送回楚国。咱们继续柳州城去,既然来了,咱们没有理由不去会一会越国皇帝!更何况,这辈子,还没有人能从我的手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抢走什么东西呢!” 说到这里,君天纵的眼里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 那黄老头其貌不扬,还是个乡村赤脚郎中,却没想到医术还是可以的,墨老将军喝了药果然过了三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又过了几日,墨石的伤势也好些了,不过却还是依然下不了床! 虽然没有伤到命脉之处,却也是伤口极深,想要愈合,还得需要些时日。这一日,君天纵起床用过早饭后,便来到了墨石的房中,看望墨老将军。 “墨将军,您的伤可好些了吗?”君天纵淡淡的问道。 墨石刚刚喝完药,看到君天纵过来,示意他过来坐下,方才虚弱的说道:“我好多了。不过就是连累了大家,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墨将军严重了。” “你不必宽慰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说到底,还是老了。”墨石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那些银两可有下落了吗?可抓到那些窃贼了吗?”墨石十分关心。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情。” “哦?”墨石疑惑。 “那些土匪我们至今还没有追查到行踪。而且我们问过附近的村民,他们都说这柳州城附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土匪烧杀抢掠。”君天纵将目前的情况一一解释给墨石听。 “那公子的意思是?” 君天纵继续说道:“我怀疑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匪。咱们要来越国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晓,而越国,也只有越国皇帝知道,也许那些人便是越皇派来的人,故意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听了君天纵的话,墨石觉得很有道理。 他们来越国这件事,其实十分仓促,就连楚国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一来为了寻找墨北樘,二来是向越国示好。 越国现在的兵力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最近楚越边境,一直祸事不断,这越国的挑衅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楚皇之所以会那么干脆利落的同意自己前往越国来寻找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墨北樘,更重要的是让他和君天纵来给越皇送些银子和珠宝,以示友好。 可是谁能料到,就在快要到达柳州城的时候,竟然被抢了!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的伤势最好还是回楚国去休养,那里毕竟有最好的太医和上好的药材,而我今天下午便启程继续赶往柳州城。东西我会尽快追到的。”君天纵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墨石想了一会儿,虽然他有些不甘,可是眼下这个情况,自己若是硬跟着君天纵,只怕也是个累赘,反而会让君天纵放不开手脚。 “也好。只不过还请云世子见到我那个不肖子手下留情,尽最大可能将他活着带回楚国。”墨石沉重的说道。 墨石的反应尽在君天纵的意料之中。 君天纵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老将军,咱们就在此别过吧。我明日便启程离开。” “好,你切记,要万事小心,一路保重。”墨石现在除了祝福,也说不了更多了。 不过,经历了这些事,他倒也看开了。既然上天注定如此,那他也只能顺应天意了。至于墨北樘,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195 故人 另一边,赵慕灵和柳南盛拿着那些抢来的银子去买了米和面。 灾民数量众多,这一车车的粮食运过去,只怕也撑不了几日。赵慕灵看着灾民兴奋的表情,却无端的叹了口气。 等忙完,天都黑了。柳南盛看了看天色,转身对赵慕灵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今日一刻不停的跑了一天,赵慕灵也的确是累了。 二人回到赌场,巧妮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他们了。 看到柳南盛和赵慕灵回来,巧妮赶紧上前,拉着二人体贴的说道:“柳大哥,慕灵姐姐,你们回来了!累了一天了,饭菜我已经做好了。快快,你们快点坐下去,先吃点饭!” 看着巧妮做的满桌子的菜,赵慕灵心里很是感动,一股暖意充斥在心里。 对于她来说,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在家里等她回来吃饭了。 这里虽然是间赌场,可是这是她自己的赌场,也算是她在这越国柳州城安的家了。 巧妮虽然不是她的亲人,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在内心里已经把这个单纯可爱热情的小姑娘当作了自己的妹妹。 “嗯,赶紧吃饭吧!” 三人坐在一起把饭吃完了,柳南盛与巧妮都是叽叽喳喳的,可唯独赵慕灵似乎有心事。 晚上,赵慕灵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眼看就要过冬了,需要的东西更多,只有粮食,那些灾民怎么熬的过漫漫长冬呢? 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名家书画和珠宝玉石,看来明日,要把这些东西也当掉才行。 皇宫。 自那日白栀将那几名与萧慕言厮混的宫女罚去辛者库后,萧慕言倒是消停了许多,每日早晨都准时去上朝。 萧奉之依然在东宫里禁足静心,不问外事。 每日里做的就是读读书,写写字,时间对他来说不过是白天与黑夜的不同而已。 不再急着去做一些争名夺利的筹谋后,反而获得很是轻松。 自母后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候了。 这些年,他在楚国一直韬光养晦,每日都想着他要如何更好的在楚国生存下去,计划着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越国。 其实,他也是个普通人,他也会累的,只是,眼前的一切容不得他有半刻的休息时间! 这次的禁足,反倒是给了他一个可以休息的机会,让他可以更加冷静的看清眼前的这一切。 当然萧奉之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可不代表外面的触角就全部闭合了。有些事,还是给萧奉之带了一丝宽慰,比如爱心粥棚这件事。 其实开设粥棚倒不是见什么稀奇的事,只不过他听说开设粥棚的是一家新开的赌场的老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件赌场的老板听说是一名女子。 萧奉之很好奇这名女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禁足解除,萧奉之第一件事便是想会会传说中的大善人。 他换了身普通人的行装,一个属下都没带,便独自出了宫,径自朝城郊去了。 此时的城郊已经大变样,众人精神饱满,有的在排队领粥,有的在建造临时的住所,总之大家各忙各的,看起来是生机勃勃,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他长得眉清目秀,眼睛很大,皮肤白皙,看起来好像似曾相识。此时他正在交代灾民什么事情,众人都积极响应,看起来他很有威信,而且难民似乎都很听他的。 想必他就是正主儿了。 萧奉之走过去,行了一礼说道:“这位仁兄果然狭义,而且是有大爱之人。” 赵慕灵扭过头,四目相对,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绽放。 两人皆是震惊不已,萧奉之当然也认出了赵慕灵,那一刻,萧奉之只剩下狂喜,他没想到这个灾民口中的活菩萨竟然是赵慕灵。 自从宫中一别,他便一刻不停的寻找,可是不管他花费了多大力气去找,总是找不到赵慕灵的下落。 没想到,此时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后只化作淡淡的一句:“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故人再见,却有种沧海桑田恍如隔世之感。 赵慕灵淡然一笑,眼神是无比的淡薄,她说:“我还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