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山河不负君》 01章全军覆没 京都，雨夜。 公主府的凉亭里。 随着“啪”的一声响起，一个侍卫被狠狠的撞到在了凉亭台阶下面。 叶十一一步步走近站着滂沱的雨里，雨水将她浑身淋湿，白色的衣裳在冷夜中紧紧的包裹着她的身体，她手中的利剑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的明亮锐利，身下的雨水被血液染红。 她看着凉亭里的人，轻笑了一声，用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雨水，心想真是可笑啊，她在公主府外等了他一天一夜，公主府的人说君怀瑾和公主在忙。 在忙什么？在忙着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君怀瑾的手中稳稳的端着一碗长寿面，他揽住身侧秦云宁一个转身，下一瞬，君怀瑾一甩衣袖，他冷眼看着暴雨中的叶十一，他的指尖颤动，手中的木筷透过这雨幕狠狠地刺入叶十一的手臂。 “咝。”叶十一眉头一皱，清丽的面容满是悲痛和绝望。 可她丝毫不在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满是雨水的手指狠狠地将插入她手臂中的木筷拔出来。 鲜血肆意飞溅。 君怀瑾抬眸，毫无温度的眼神犹如坚冰：“公主生辰，你提剑而来，惊扰公主是谁给你的胆子？” 叶十一恍若未闻，她的眼里是伤痛和绝望交织，她握紧手中的利剑，一步一步的朝亭中那个人走过去。 “那你还记不记得，今天也是我的……”她的声音忽然嘶哑：“生辰。” 今天不止是秦云宁的生辰，也是她的啊。 她在将军府等他，等他像十多年前一样给自己做长寿面，等他亲手做的长寿面，可是……她却等来他在公主府和秦云宁共度良宵的消息。 等来了，他和秦云宁的婚约。 同样也等来了，叶朝入狱的消息…… “我和公主即将成为夫妻，夫妻和小妹之间，我自然选择夫妻。”君怀瑾一脸的淡然，平静的语调却像是淬毒的刀。 夫妻！ 叶十一单薄的身躯在暴雨中摇晃，她的眼神悲痛，夫妻二字像是冰冷的剑穿透她的胸膛。 小妹。 原来，这十多年来，君怀瑾一直将她当作妹妹？ 他有了公主，所以不要她了？ 君怀瑾不要叶十一了…… 叶十一的目光流转在秦云的脸上，秦云宁娇媚的面容飘起丝丝红晕，她挽住君怀瑾的手臂，像是宣示主权一般：“十一，原来你和本宫竟是同一天生辰？！” 秦云宁才张嘴，叶十一瞳孔赫然睁大，她提剑指向秦云宁，“十一不是你叫的，你给我闭嘴！” 公主？ 大元王朝的长公主？ 哈哈…… 眼前的女人，和她有血海深仇！ 秦云宁笑容一僵，君怀瑾赫然呵斥：“叶十一，给我滚！” “我说完就滚。”她苦笑。 片刻，“叶朝没有通敌卖国。” 她流着泪哽咽道。 下一瞬，君怀瑾眼眸一眯，衣袍翻飞间又是一根银针刺入叶十一的另一只手臂。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我说过谁胆敢为叶朝求情，诛灭九族！” 他双眼戾气四溢。 “哐当”一声，叶十一手中的利剑陡然跌落在地，两条手臂间传来的刺痛，让她手臂颤抖，鲜血浸湿衣裳汨汨而落。 “叶朝不是奸细。” 她的声音颤抖。 02章千刀万剐 此话一出，一道疾风刮来，叶十一还没反应过来，她的颈部就被来人狠狠地掐住，那冰冷的五指在这一刻，竟比刀锋更加犀利。 叶十一望着眼前的英俊的他，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君怀瑾，叶朝没有偷盗边防图，叶朝不是前朝余孽……” 她继续说，泪落无声。 掐着她脖子的手骤然用力，像是要将她的脖子扭断。 叶十一呜咽着摇头，却不挣扎。 “叶十一，你活腻了是不是？”君怀瑾咬牙切齿的说道。 “君怀瑾，那是叶朝啊！那是从小陪伴我，保护我长大的叶朝哥哥啊！他怎么可能是前朝余孽？该死的人是我啊！”叶十一痛哭流涕。 话落，君怀瑾的瞳孔里燃起熊熊的烈火，他直接将叶十一狠狠地甩向雨中！ 叶十一的身躯犹如短线的风筝一样砸落在雨地里，背部传来剧烈的痛楚，她猛地呕出口鲜血来。 紧接着，一道狂风裹挟着冷雨纷沓而来，她还未回过神来，一把冰冷锋利的剑已然横在她的颈部。 君怀瑾站在夜雨里，他眼里的光比这剑还要寒。 “你再说一次！”君怀瑾声音阴森。 叶十一倔强道：“该死的是我，不是叶朝。” “撕拉——” 他的手中的剑骤然在她的胸前拉出一条血痕，剑光沾染着猩红的血，他的白色衣袍也被弄脏。 “该死的人是谁？” 他薄唇轻启，凉薄的声音犹如冰锥刺破她的耳膜。 叶十一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他，胸前的伤口血流不止，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 那伤口狰狞。 “是我是我是我！”叶十一歇斯底里。 尖锐的声音在滂沱的夜雨中被风吹散，紧接着，“唰唰唰”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手中利剑翻飞，她的眼前是一片白光闪烁，身体上却是剑伤累累。 她浑身都是剑伤，而每一剑都是他刺的。 这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她的每一剑，都戳在她的心上。 她的心，被碾碎。 她瘫软在地上，身体的血液横流，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侧着眼，目光遥遥看着那个犹如死神一般恐怖冰冷的君怀瑾。 “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她惨白着脸，嘴唇缓缓张开，声音沙哑而又空洞。 明明她才是前朝的余孽，明明她都说了图纸是她偷的，明明十万大军是因为她而全军覆没的。 为什么他不肯将她献出去？为什么要让叶朝顶罪…… “你想死？”他痴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十一，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背叛了将军府，让十万大军覆没，我要你看着你身边的亲人被千刀万剐而死！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叶朝。 千刀万剐。 她瞳孔骤然一缩，心脏仿佛受到巨大的冲击，她再次“呕”出一口鲜血。 而后，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这雨地里。 千刀万剐啊…… 那一瞬，四周起了风，钻心刺骨的冷。 叶十一做了一个梦，很长很恐怖的一个梦境。 她梦见刑场上，她的叶朝哥哥当真被千刀万剐而死。 03章我杀了你 “叶朝哥哥——” 叶十一双目紧闭着，额头的冷汗涔涔而落，她的唇惨白，脑袋不停地摇晃着。 “小姐醒一醒——”丫鬟拍了拍她的脸。 梦境到此为止，她慢慢地睁开眼，温暖灿烂的阳光透过半开的雕花镂窗照射进来，她难受的捂住眼睛。 可这一伸，却牵到身躯的剑伤，叶十一痛得浑身一颤。 “小姐！别碰，大夫说了， 要好好的养着。整整十三剑，将军怎么狠得下心啊……” 丫鬟赶忙按住她的双肩，语气悲怜。 “晴儿，叶朝哥哥呢？”眼睛终于适应眼前的光线，叶十一忍着痛从床上坐起来，逼问着晴儿。 晴儿为难地看她一眼，对这个问题保持沉默。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叶十一再也无法镇静，她红着眼质问：“说啊！说啊！” 声线在颤抖，牵扯胸前的纵横交错的剑伤，她痛得几乎昏厥。 晴儿踌躇片刻，咬着唇，眼泪滚滚而落。 “今天行刑。” 轰！ 这四个字，恍惚间便穿透她的四肢百骸。 叶十一瞳孔骤然紧缩，她狠狠地推开晴儿，连滚带爬的往门边跑，晴儿在叶十一身后追赶，可她怎么是叶十一的对手，叶十一纵然重伤在身，可她的武功是君怀瑾教的，世上少有敌手。 叶十一一手执剑，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的走出庭院，单薄的身躯随时就要破裂。 今天行刑。 她想起雨夜君怀瑾的表情，一颗心都要碾碎了，更多是浓烈的惊恐和畏惧。 怎么可以！ 那是叶朝，那是她的叶朝哥哥。 叶十一身受重伤，强撑着一口气赶到刑场，果不其然刑场已经围满百姓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黑压压的人群，像是阴云密布，要将她摧毁。 她几次气息不稳要从高空跌落，可她终于撑到刑场，她手中持着三尺青锋攻破君怀瑾设下的层层守卫。 手起，剑落。 侍卫们倒下一片。 鲜血喷洒在空中，飞溅到她的脸颊，叶十一的双眼燃烧着滚滚的烈火，势必要杀出重围去救叶朝。 叶朝是她的哥哥啊，她怎么能看着叶朝死？ 还是千刀万剐。 叶十一她的一身白裙被鲜红的血液染透，身上脸上都是血液，此时此刻早已经分不清她的鲜血是谁的。 她的衣裳红似鬼魅，满头的青丝飘扬，化身修罗。 围观的百姓们见此一幕，四处逃窜着，原本人头攒动的刑场周围再也无人观刑。 可那穿梭在侍卫中的一抹红，却是如此的刺眼。 叶十一将君怀瑾的人杀了一个片甲不留，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侍卫像是杀不尽一样，围着她的人侍卫一层又一层。 她的的动作愈发的狠戾，只想一剑取人性命。 当她快要倒下之前，她终于来到刑场面前，她的双脚在发颤，身上的伤口她痛得快要站不起来，她将手中的利剑插入地上，一柄利剑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她一抬眼眸，便看见了刑场之上的君怀瑾。 04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一袭白衣锦袍，墨发飞扬，他俊美恍若从远古走来的神祗，不然纤尘。 如仙。 高高而上，睥睨着众生。 那满台的鲜血，和他的白衣格格不入。 刑场这么罪孽血腥的地方，竟不能将他沾染分毫。 她以为…… 她可以救叶朝的。 哪怕以身殉葬。 可是…… 泪，不受控制的涌出。 叶十一死死的看着刑场上的一幕，刑场圆台的血液如她梦境中的一般，鲜红浓厚，一大片的血泊里。 躺着一具，人的骨架子。 千刀万剐。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刀一片片的将肉割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副骷髅骨架子。 白骨森森，血液殷红， 她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停止，心脏在那一瞬间痛得几乎要碎裂，她的瞳孔睁得大大的，眼珠泛滥着朱砂一般的猩红。 这一瞬。 四周仿佛陷入一片漫长的死寂里，天际的朝阳被乌云掩盖，刑场在阴沉的乌云笼罩下，红得似血。 “呕——” 她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一个趔趄，她差点摔倒，索性她及时扶住了剑。 狂风久久不停。 她看着那具早已经没有皮肉的枯骨，忽然声嘶力竭的哭喊：“啊！” 天崩地裂。 她的叶朝哥哥……哥哥。 她的叫声尖锐如刀，将天际狠狠地割裂。 叶十一只觉全身都失去了力量，她跌倒在地，艰难而又缓慢地朝枯骨的方向爬过去，她身上流出的血液在她爬行过的地方，留下模糊的血迹。 近了。 又近了。 她伸长了手，指尖在凝滞的空气里狠狠地颤抖着，她的嘴里不停地溢出鲜血，她的脸惨红，眼珠却空洞而又狰狞。 终于。 她的指尖触摸到了那早已经冷却的血泊，鲜血犹如火舌一般舔舐上她的手指，她全身猛然一阵颤抖，她血液和筋骨在抽痛。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她哭。 “叶朝哥哥……” 那具人形枯骨…… 仿佛像是活生生的叶朝还躺在她面前。 “十一，你来晚了。” 清冷淡然的声音犹如天际的白云，轻飘飘的响起在她的耳畔。 叶十一全身僵住，她却不为所动，爬进血泊里，伸手摸到那具枯骨。 冰冷的…… 叶朝哥哥，没有温度…… 死了。 “你来得不巧，行刑的人刽子手动作太快，没能让你看见他死前的模样。不过你放心，叶朝一点也不疼。”他淡然解释。 可这些话，却是在粉碎叶十一的意志。 “君怀瑾，我杀了你！” 叶十一悲愤难掩，她执起一边的利剑，飞身而起，目光愤恨而又悲痛的看着君怀瑾。 剑风迎面刮来。 君怀瑾从容淡定，那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冰冷而又不屑。 剑光凛冽，停在他的喉咙的位置。 只要再近一点，她的剑就可以刺破他的喉咙，就可以让他为叶朝的死付出代价。 可是。 她的双手在发软，她的剑怎么也刺不进去。 君怀瑾未曾有丝毫的慌乱，他低下头，唇瓣扯出一抹笑：“十一，怎么不动手了？” 那句十一。 一如十年来，他唤她名字一般的温暖轻柔，像是软软的情话。 胜过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十一。 她曾经最喜欢他叫她十一，因为他叫的十一，永远是那么的让她心动。 可是现在，她无比的痛苦。 叶十一沉默，眼眶里包含着热泪。 可是，下一瞬，君怀瑾唇边的笑意隐去，他眼神骤然一狠：“你不动手，那就该我了！” 05章挫骨扬灰 他的身形快如鬼魅，叶十一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道剑光闪过，她的右手传来一阵刺骨钻心的痛。 “嘭。”她手中的剑猛然掉落在地，她痛苦的捂住右手，鲜血从手臂上汨汨而落。 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亲手……废掉她的手？ 君怀瑾！ “叶朝是前朝余孽我管不了他。千刀万剐是他活该。”他风轻云淡的说着，目光在看向她时候，带着凛冽的锐利：“可你是叶十一是我君怀瑾的义妹，你是我将军府的人，胆敢私劫犯人，废你一条手臂，以儆效尤！” 他的语调是那么的冰寒，眼神是恍若寒潭，只要一眼就刺骨。 叶十一捂着手臂，痛苦地半跪在他面前，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以及那深邃的痛。 伤痛和愤恨的火光交织，她黑色的瞳孔被痛苦填满。 以前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 她仰望着他。 她生命中的神。 “君怀瑾……你怎么可以……” 泪水滚落，她泣不成声。 君怀瑾负手而立，一派的从容优雅。丝毫不像战场上的玉面死神，反而像是茶楼里高谈阔论的书生。 他的剑上，还沾着她的血。 那把剑，叫做相思。 是她亲手为他找来的，她寻遍世上最好的铸剑师，为他打造的最锋利的一把剑。 她的声音卑微而又轻颤：“君怀瑾……你怎么可以……用它伤我……” 她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以前自己偷偷地在他的剑上刻十一的名字。 “怀瑾哥哥，我想一直陪着你，你要上战场，我把我的名字刻在你的剑上，你看见剑就会想起我。” 他淡然浅笑。 “真是个傻丫头。” “好不好？怀瑾哥哥。” “好好好，十一要什么怀瑾哥哥都会答应的。” 昔日笑言犹在耳，可他亲手断掉她的手臂，斩断她的情思！ 君怀瑾…… 眼泪和血混合在一起，像是血泪滴落。 她的目光哀痛而又悲切，长久地凝固在他身上。 倏然间，秦云宁的声音响起：“十一，本宫念在你是怀瑾妹妹的份上，不会追究你今日劫囚的行为。” 紧接着，秦云宁的话锋一转，她美艳娇柔的面庞射出浓烈的恨意，看着叶十一：“可你得证明给本宫看，你和叶朝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本宫要你亲手将这具尸骨碾碎！拿去喂狗！” 叶十一眼前划过秦云宁那蓝色的衣摆，她的耳畔炸开重重的惊雷声。 一家人？ 拿去喂狗？ 要她亲手将叶朝的尸骨粉碎？ 轰——又是一阵刺激，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她整个人一下栽倒在地，眼前是秦云宁华美的裙摆，宛若天边盛开的云彩。 死无全尸。 叶朝已经死了，秦云宁还要叶朝死无全尸。 尸骨拿去喂狗！ 叶十一还未说话，君怀瑾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如既往的凌远飘渺。 “公主，此事不如交与臣来办，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叶十一浑身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秦云宁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问：“怀瑾哥哥我说过多少次，叫我宁儿。” 君怀瑾眸光微闪，他含笑说：“好，宁儿。” 秦云宁这才罢休，问道：“那怀瑾哥哥说一说，有什么好法子？” 君怀瑾看了一眼叶十一，负手而立：“不如，挫骨扬灰！” 轰—— 叶十一瞳孔猛缩，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栗起来，一双眼黑而沉，散发着嗜血的星光。 她的伤口再次崩裂。 06章死你也是我的人 手腕处被他用利剑挑破的伤口，血流如注，疼痛在蔓延。 可叶十一不在乎，她只是看着眼前如神仙一般俊美的君怀瑾，她挣扎往他的面前爬行，身体在木地板上划出一道模糊的血痕。 终于，她靠近他。 她积攒些许的力气，费劲地扬起手，抓住他雪白的衣袍，指尖收紧：“君怀瑾……我求求你……不要……那是我的叶朝哥哥啊！我求求你……” 她卑微如同蝼蚁，趴在他的脚边，滚烫的热泪混合在鲜血簌簌而落。 她的视线，只剩下一片血红。 君怀瑾毫不留情地甩袖，他宽大的衣袖在她脸颊刮过一阵凄厉萧飒的风，犹如利刃割裂肌肤。 他弯下腰，靠近她。 淡淡的梨花香融合着血腥的空气在她鼻尖，她恍然间有些失神。 可是下一瞬，君怀瑾冷漠的嗓音将她的神经击碎：“十一，要叶朝的骨灰，还是 ……你叶氏皇族余孽的性命？” 啪啦—— 叶十一瞳孔骤然一缩，干涩唇瓣几张几合，眼眶一烫，她浑身都在颤抖。 叶氏皇族余孽。 那是一百八十口的人命啊！ 此时，统统入狱。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这杀戮停止？ 她要怎么做…… 在叶十一的沉默下，君怀瑾命人将叶朝的骸骨收走，于是，在她的注视下，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粗鲁的提起叶朝的骨骸，用铁锤，一下又一下的砸碎。 “卡擦。” “卡擦——” 一下又一下，巨大的铁锤一下又一下的落，那骨骸在顷刻间便尽数化为寸寸灰烬。 在这安静异常的气息里，她清楚的听见铁锤砸在骨骸上的声音，那一下又一下，像是砸在她的心脏上。 只是片刻，就已经血肉模糊。 “不要啊！” 叶十一撕心裂肺的哭喊，眼泪迅速的模糊她的视线，她的唇瓣咬出血丝，她望着那惨不忍睹的一幕，心神俱裂。 没有人会听叶十一的，刽子手动作麻木的重复着，秦云宁依偎在君怀瑾的怀中，美目含笑，静静的看着。 君怀瑾垂放在宽大袖摆里的手掌握成拳头，咯咯作响。 “不要！” 叶十一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她踉跄的往那中心爬去，还未近身，君怀瑾一招手，她就已经被士兵桎梏。 叶十一的裙子被鲜血染红，这一天，她在阴沉的天空下哭喊，声嘶力竭。 这一天。 她最亲爱的叶朝哥哥，当着她的面，被仇人挫骨扬灰。 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君怀瑾……你杀了我！” 她抬起一张满是血痕的脸颊，声线尖锐而又凄厉。 “十一，你是怀瑾哥哥的义妹，自然也是本宫的义妹，三日后本宫和怀瑾哥哥大婚，你可要出席哦。” 秦云宁从君怀瑾的怀中抬头，美艳动人的脸颊弥散着刺眼的笑意，她和君怀瑾并肩而立，好似一对璧人。 叶十一心神俱震。 三日后，大婚。 …… 叶十一自从刑场那日被带回，整整二天不吃不喝，整个将军府因为大婚而布置得张灯结彩的，处处皆是鲜红的锦缎和大红喜字。 唯独叶十一的相思阁，犹如荒漠里被遗忘的角落，每一块砖瓦皆诉说着苍凉和冷寂。 屋内，一对红烛，一副红喜字。 “十一，今日是我们的成婚之日，你欢喜吗？” 07章求我娶你 铜镜前，君怀瑾一身红色喜服，他手中执起一把桃木梳，纤长的手指挑起叶十一如同瀑布一般柔顺的发，他犹如以前一般为她束发，清俊如仙的眉眼里散发着淡淡的喜色。 叶十一双目呆滞，她乖乖地坐着，任由君怀瑾摆弄她的发，和衣裳。 她犹如木桩子，一动也不动，昔日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眸只剩下沉寂和黑暗，一眼望不到边际。 “十一，欢喜吗？” 君怀瑾也不恼怒，见她不语，他极有耐心的温柔询问。 叶十一还是不答。 “十一，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十一，记住今夜，这是属于我们的新婚之夜。” 他眼中是难掩的清浅笑意，在夜色晕染下衬得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凄冷和哀恸。 他伸出手将她扶起来，而后拉到红烛前，喜堂清冷寂寥，红烛也只剩下孤寂。 她和他对立而站。 “十一拜堂了，你知道为什么怀瑾哥哥想要在今夜娶你吗？”君怀瑾那精致的面容轮廓迎着清寒的夜色缓缓展现而出，因为在夜色下，是以他红色的喜袍也沾染着几分霜雪凉意。 他的眼里带着融融笑意。 叶十一如同傀儡一般，僵硬地看着他，没有一分情绪显露。 “你想要这样折磨自己，好去地下陪叶朝吗？怀瑾哥哥怎么会让你死呢？我要你嫁给我，成为我君家的人，哪怕是鬼魂，你也是我君家的鬼！你的身上刻着我君家的烙印，你即便是死……再也不能和叶朝相见！” “黄泉碧落，永生永世。” 此话一出，原本呆滞的叶十一，她的瞳孔却掀起细微的变化，犹如粘板上的鱼，即便面临死亡也要挣扎一番。 泪，从眼角涌出。 她张开嘴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喑哑空洞，眼底带着痛彻心骨的浓烈恨意：“君怀瑾……我不会和你拜堂的！” 君怀瑾抿唇一笑，“十一，终于肯理我了。” “我不会和你拜堂！” 叶十一似怕他没听清楚，猛然嘶喊，她不顾被包扎的右手，使劲地将自己的红色喜服撕裂，指甲被折断，她全然无视疼痛，疯了一般的撕着衣裳。 看着鲜红嫁衣，在她指尖碎裂成沙。 此时，四周静谧如死亡一般。 君怀瑾负手而立，他那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眸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疯狂撕碎嫁衣的叶十一，他清俊如画的脸庞此时紧绷着，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红色嫁衣，碎裂。 像是空气也被碾碎。 叶十一疯狂而又激动，平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睛布满哀痛和忧伤。 叶朝。 叶朝哥哥。 君怀瑾竟然这样狠，让她连死亡的资格都没有！ “君怀瑾，我不会和你拜堂！我不会嫁给你……我不会嫁给将我叶朝哥哥挫骨扬灰的仇人！我此生与你，只有恩怨仇恨！”叶十一的双眼满含泪花，她咬着唇，撕心裂肺的哭喊。 夜色被惊碎，徒留一地的冷寂。 “你不肯拜堂也罢，你拖一个时辰，我便屠前朝余孽十人，十一，怀瑾哥哥知道你的耐性素来就是极好的。”君怀瑾眼底冷厉光芒闪烁，硬是将周遭的空气凝结。 08章等我 话一说完，君怀瑾一甩衣袖，决然转身。 叶十一双腿一软，一个趔趄，整个人狼狈的摔倒在地。 眼前，是他转身的红锦底靴，那上面精致的刺绣，淬满她叶朝哥哥的鲜血。 脚底的血液疯狂的往头顶冲来，这一刹那，她的视线被泪水所模糊，破碎的喜服在她单薄的身上被夜风吹起，她的眼神从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惊骇，以至于到现在的悲痛和绝望！ 君怀瑾。 好狠啊！ “君怀瑾！”她猛地伸出双手将他的衣角攥住。 她的右手被废掉，此时缠着绷带，可叶十一怕留不住君怀瑾，是以，她两只手都攥住他。 她的掌心纯白，他的衣角是妖冶的红。 这两种极致的颜色交错，越发的显得叶十一面容惨白，眼神凄厉。 “想嫁给我了？”他没有转过身，背对着她而立，背脊挺拔如苍松，不可卷折。 他的语调不复方才的深情，带着几分玩味。 叶十一眼眸合上，两行清泪从眼角滚落，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她的指节愈发的用力：“不要杀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我才是前朝的公主，你要做什么，冲着我来。” 干涸的唇瓣一开一阖，唇角撕裂的痛。 “求我，娶你。” 他的声音冷漠如冰。 叶十一茫然睁开眼，她手臂处的绷带被伤口流处的血液染红，静谧的室内甜腻的血腥味越发的浓烈。 “我求你，娶我。” 她的声音颤抖而又卑微，泪珠在浓纤细的长睫处轻抖，像是洒落的水珠。 君怀瑾满意一笑，他倏然转过身，慢条斯理的将地上的叶十一扶起来，他伸手替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带着柔情。 叶十一全然无视他，喉间一涩，她继续重复：“我求你，娶我。” “十一，欢喜吗？” 他笑着将颤抖不停地她拥入怀中，他的声音明明如此温柔，却叫怀中的叶十一忍不住颤抖得更加厉害，脸色惨白如纸张。 “欢……喜……” 她如同木偶，目光空洞。 “十一，忘记叶朝吧……忘记你和叶朝的婚约，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女人。” “怀瑾哥哥疼你爱你，难道比不上叶朝吗？” “十一，你哭了，你一定是太高兴了是吧？” “别哭，怀瑾哥哥一直陪着你的。” 夜色渐浓，惨白的月光从天际洒落，整个相思阁皆被铺上一层朦胧哀伤的银霜，静谧的夜里，温柔的男声恍惚透过夜风飘远。 红烛下，两人对影成双。 可，她在哭。 他在笑。 曾经最想要的爱情和身份，统统变成囚禁叶十一的枷锁。 将军府，是囚笼。 …… 君怀瑾和叶十一一夜未眠，天微微亮，他便起身离去，衣衫摩挲间发出细微的声响，叶十一被他惊醒，可她没睁开眼。 她揪紧精致刺绣的被褥，眼角的余光瞥向他的背影，他还是穿着昨日那一身喜服，挺拔俊逸。 君怀君突自向前走了几步，到门口，他倏地停下，转过身看她。 “十一，等我。” 09章你为什么不去死 叶十一充耳不闻，紧张地闭着眼睛，眼眶酸涩滚烫，湿润的泪涌出，沾湿她干涩的面颊。 等我…… 可惜啊。 叶十一，再也等不到君怀瑾了。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她的呼吸绵长而又低落。 她望着紧闭的院门，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缝隙，似乎这视线看透这门板，看清前院的热闹熙攘。 耳畔，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和她心底的悲凉和绝望形成强烈的对比。 鞭炮声炸得她耳膜发痛，她悲怆一笑，自言自语的呢喃道：“终了了，你还是娶了别的女人……” 终究，她不是他名正言顺的新娘。 终究，她只能顶替着妾侍的名声，苟活于世。 终究，她连殉死寻叶朝哥哥的资格都没有！ 倏地，窗户边上响起一阵骚扰声音。 她听见守门的小厮，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这叶朝居然还是前朝的余孽。” “哎，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真是太惨了，千刀万剐啊！” “你可不要有这么多的同情心，前朝余孽死不足惜。你还不知道吧？不止是叶朝要死，就连前朝余孽也在昨天被斩首！” “嘘，你小声点，不能让小姐知道。” 啪啦—— 顷刻间，叶十一的瞳孔赫然睁大，她的眼眸紧缩，脑海里像是有一颗炸弹爆开，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斩首二字，不断地回旋嘶鸣在她脑海中。 这一瞬，她脚底的血液瞬间被凝结成冰，犹如潮水一般从头顶涌来，她的脑袋一时间有些眩晕，四肢是刺骨的冰凉。 斩首？ 昨天她的族人，已经被斩首？ 不！ 已经死了？ 可是为什么！ 从未有过的恐慌犹如萧飒的狂风席卷而来，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仓皇的往门口跑去，路过书桌时，她不顾右手的剧痛持着剑，往喜堂的方向跑去。 门被她劈开，守门的两个小厮吓了一大跳。 “滚开！” 叶十一双目猩红，她胡乱地挥舞着长剑，这般痴狂的暴虐让小厮心下胆颤，没有任何的阻拦便是任由叶十一赤脚跑出他们的视线。 她去找君怀瑾问个清楚啊！ 为什么？ 不是说答应嫁给他，就可以拯救族人吗？ 可是到头来，她的族人，已经死了…… 叶十一一路狂奔到将军府门口，她身上是破碎的红衣，长发披散着，双眼满是哀恸和凄冷。 冷雨连绵。 今天实在不是一个好天气。 可秦云宁要在今天嫁入将军府。 叶十一来得极为不巧，她来的时候正是君怀瑾牵着秦宁往喜堂而走。 她如同疯狂的魔鬼一样冲出来，还没走出去，君怀瑾率先安排好的侍从一把将叶十一钳制住，将她往角落里拖去。 叶十一拼命的挣扎着，可她怎么会是侍从的对手？终于，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而她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 她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之外，入眼之处都是刺目的红绸，她的右手因为用力过度，伤口崩裂，扯痛…… 血迹，蔓延。 人头攒动，她的目光掠过人群，精准的落到君怀瑾身上。 此刻，一对新人已经走入喜堂，那满目的红，像是淬满毒的利箭，横空穿透她的心脏。 她被侍从钳制住，她嘶吼挣扎反抗……可也被这嘈杂的人声覆盖。 喜堂渐渐围满了人，她看不见里面的景色，却能清楚的听见太监高昂尖细的嗓音。 “一拜天地——” 为防止她再叫出声来，她的嘴里塞着厚厚的布条，她望着那拜堂的方向，如熔浆一般滚烫的热泪簌簌而落。 君怀瑾，我恨你！ 10章死有余辜 “二拜高堂！” 啪—— 她攥紧手心，指甲被狠狠地折断，尖锐的疼痛不及她心底万分之一。 渐渐地，她已经看不清面前情景，眼泪濛住她的视线。 “夫妻对拜！” 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她面色惨白如透明的白纸，叶十一只觉黏稠的血腥从五脏六腑之间翻涌而起，她张大嘴巴，“呕”的吐出一口血液。 侍从心下一惊，不禁放松手上的动作。 就是这时！ 叶十一寻到这个空隙，她拼尽全身的力气，一脚踹开侍从，而后捡起地上的长剑，踉踉跄跄的往喜堂跑去。 “君怀瑾！” 她撕心裂肺的呼喊。 空气，凝滞。 原本要进行夫妻对拜的新人，也十分默契的停下动作，纷纷抬眸朝凭空出现的叶十一看去。 叶十一拖着剑，锋利的剑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白色的光电。 “妹妹。”秦云宁一袭精致的红色嫁衣，戴着珠钗，说不出的流光溢彩，美艳动人。 当真，有一国公主的威仪之风。 这一声妹妹，犹如利刃刺耳，叶十一痴狂大笑，嘴角的血迹衬她神色可怖，她剑指君怀瑾。 “为什么要骗我？他们都死了……对不对？” 她流着泪，声音嘶哑。 死了…… 都死了啊…… 她叶朝哥哥死了……她的族人死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君怀瑾眉眼低沉，即便是剑锋划过，他的瞳孔里依旧没有掀起任何的起伏和波澜。 秦云宁眼角勾勒出诧异，她低笑：“十一说的他们可是前朝余孽？不瞒十一说，皇兄本是想念在我的新婚之喜，放过他们。可，那群余孽，实在不知好歹！” 她话锋一转，是砭骨般的冷：“本宫好心去看望他们，他们竟敢行刺本宫！皇兄盛怒之下，便统统斩首！弃尸于乱葬岗！” 一字一句，犹如惊雷响起在叶十一耳畔，是锥心之痛。 她双目睁大，泪水漫流。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叶十一手中的长剑颤抖，她抱着头痛苦的呢喃着，瞳孔里满是惊骇和激动。 秦云宁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君怀瑾骤然出声：“云宁，今日是你我大喜，不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而破坏气氛。” 君怀瑾低垂眉眼，深邃的眼眸映满融融的笑意。 “好。”秦云宁温顺点头。 君怀瑾没看叶十一一眼，他侧过身重新温柔的给秦云宁戴上盖头，直到那红色的盖头将秦云宁的脸颊遮住，他眸间的冷锐和残忍这才一泻而出。 与刚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君怀瑾，你骗我！”叶十一歇斯底里的哭喊，血泪从眼角流下。 死的人，是她的族人啊。 君怀瑾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要她生不如死。 什么叫做不相干的人？ “前朝余孽，死不足惜！” 他抛下这冷冷的字句，牵着秦云宁的手重新拜堂，将叶十一晾晒在一边，眼底冷光暴闪。 “撕拉——” 长剑划破衣裳，狠狠地刺入他的后背。 喜堂的宾客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这君家收养的义女竟然提剑要杀自己的兄长！ “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你和秦云宁的命是命？他们就是草芥，死有余辜？”叶十一手持利剑，她面对着他的背部，看着黏稠的鲜血从她的剑刃跌落。 在地面，绽开一串血色的花。 空气，死寂。 君怀瑾背对着她而立，一动不动的，他面色骤然惨白，双唇无声地开阖。 “是，凡是想要伤害阿宁的人，都该死！” 11章断腿 叶十一双手颤抖。 她瞪大眼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该死！？ 阿宁…… 阿宁……他叫得好温柔啊。 所谓穿心之痛，不过如此。 “怀瑾哥哥——”秦云宁觉察喜堂的不对劲，她掀开盖头，霎时间就被眼前一幕所刺激。 叶十一，要杀君怀瑾。 “无碍。” 君怀瑾朝秦云宁虚弱一笑，下一瞬，他连眼角都不眨一下，他使用内里硬生生的将刺入背部的利剑逼退。 伴随着那巨大的内力的冲击而来，叶十一脚下不稳，她“嘭”的一声摔倒在地，血腥再次翻滚，她胸口一抽痛，又是一口血液喷洒。 君怀瑾一甩衣袍，“把叶十一带下去，押入地牢。” “不！”叶十一大声呼喊。 她忍住体内翻滚的剧痛，爬起来，往将军府大门口跑去：“谁敢拦我？我要出府！” 她要去为族人收尸啊。 如果不是她的懦弱，她的族人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一开始，秦云宁和君怀瑾就没有想过要她的族人活下来。 从来就没有！ 刹那间，君怀瑾身影漂移，衣角飘动那一瞬，他已经站在叶十一的面前，他身后是敞开的大门。 那是叶十一要去的地方。 可叶十一一旦踏出这扇门，势必再无生路。 “想去收尸？” 他红衣飘扬，一人挺拔而立，支撑着这混沌天地。 “君怀瑾，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让我去！”叶十一捂着手臂，站定在他面前，她脸上满是泪痕。 “休想！” 毫无感情的二字，从他薄唇里滑出。 “我已经没有了叶朝哥哥……”她卑微的哭泣着。 君怀瑾居高临下，视线飘渺清冷。 “当真要去？” “当真。” “不惜一切代价吗？” “是！”她坚定。 叶十一眼底荡开喜色，她以为是君怀瑾答应她的要求，可这欢喜没持续一会儿，她便如坠冰窖。 君怀瑾一挥衣袍，他拉起手中的长弓，锋利的箭头对准她的眉心，时光仿佛陷入一片死寂里，伴随着他拉弓的动作，杀气在流动的空气里蔓延。 他手中长弓呈出满月之势，他眯着眼，看着阴沉天空下的她。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叶十一丝毫不畏惧，阖眼，“我要出去。” “你找死！”这一瞬，他乌黑的眼眸里杀气腾腾。 叶十一痴痴一笑，她用很悲伤的目光看着他，视线久久地凝住在他的面颊，眼泪流到唇角里，是渗透心灵的苦涩。 她摇着头，眼神麻木而又空洞，她抬起脚，颠簸的步伐沉重而又坚定。 她就这样，一步步的往外走。 每一步，都像是锋利的刀扎入他的心里。 她不怕！ 纵他手里弓箭成势，可她何时怕过？ 君怀瑾眼看着叶十一缓缓地往外走，他眼底的怒意再也无法压制，他眼角一眯，紧接着，他移动箭尖，箭尖从她的眉心一路滑落，最后定格到她的膝盖之处。 “站住！”他冷声，耐心已经告罄。 叶十一未曾抬眸看他，麻木的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置若罔闻。 “十一，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在这长久的沉默里，她和他各自骄傲，拉开一场电光火石的拉锯战，危险和紧迫在蔓延。 他倏地浅笑弯弯，如一幅精致古老的画卷，那些深深浅浅的褶皱里，藏着不见天日的光点。 下一刻。 他扣住长弓的指一松。 “唰——” 利箭，破弦而出，掠过这凄厉的冷风和狂风，贯穿她的膝盖！ 12章你杀了我吧 箭穿透膝盖骨，刺穿皮肉的声响在这沉寂的空气里清晰可闻，叶十一瞳孔一缩，仅仅是片刻，她便难以承受这强烈的碎骨痛苦，她一个趔趄，狠狠地栽倒在地。 眼前，是他红色的衣角，有精致的刺绣。 膝盖处，鲜血淋漓。 浓重的血腥味将空气浸染，她几乎痛得要昏厥，可仍旧勉强保持着清醒。 她缓缓地抬起头，视线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影一点点的拉入眼眶中，他俊美如同谪仙的面容，此时泛滥着清冷的光线。 狂乱的风和冷雨缠绵而起，将他的墨发吹起，在他身后勾勒出狂傲的画面。 他仍旧挽弓而站立，他看向她的视线，冷沉而又淡漠，恍惚就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十一，痛吗？”他睥睨着她，原本如雪一般清冷的声线此刻带着一丝沙哑。 她跪倒在地，任由膝盖的鲜血往外流淌，将脚下的泥土染红。 一切，寂静寥寥。没有任何的声响。 “君怀瑾……”她虚弱的张开嘴唇，视线透着一丝讥诮，“你拦不住我的！除非，你杀了我——” 她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继续往他的身后走去。 刚才的跪倒，仿佛只是一场错觉，若果不是那滩血液曾存在。 这一切，都是虚无。 君怀瑾眼中勾勒出暴虐的阴冷，他再次放上一支利箭，嘴角划开一抹残忍而又凉薄的笑：“我知道，十一的骨头一向是极硬的。” 叶十一充耳不闻，拖着沉重疲惫的脚步往前走，鲜血肆意而流，将她的裙摆染上一抹猩红。 纯洁如雪的白，浓艳妖冶的红。 这两种极致的颜色，此时交融在一起，如此的鲜明而又冷酷。 “十一，你不听话，就别怪怀瑾哥哥了。”他刻意拉长尾音。 叶十一还是没有停下。 话落的一瞬间，又是一支羽箭飞出去，从后面扎入她的另一只膝盖。 “嘭——” 那道清瘦纤弱的背影无力地跪倒在他的不远处，巨大的伤口汨汨往外冒着血，素净的衣裳全被渲染成触目惊心的艳红。 叶十一咬牙，额头有冷汗涔涔而落，她咬紧唇瓣，倏地浅笑。 “你杀了我吧！” 她费劲地仰起头，泪从眼角滴落，一心求死。 君怀瑾将弓箭收好，他一步步靠近她，带着满身的肃杀气息，他如同修罗地狱里出来的恶灵，周身都是压制不住的威严和冰冷。 “有我在，你今日出不去的。” 叶十一艰难望着他，心底的抽痛和膝盖的伤口一并发作，她几乎要这痛楚折磨得崩溃。 “君怀瑾……我就是爬也要爬出去……你有本事……就往这里射！” 她悲怆大笑，她颤抖地扬起手，指尖抚过她的胸口。 她满目的苍凉。 她要他往这里射。 一箭穿心的本事，君怀瑾怎么可能没有呢？ 他有的啊。 “哦？”他冷漠勾唇，语气极为不屑。 叶十一不再看他，她卯足劲地朝门口方向爬行而去，身下拖曳出一片模糊的血色，她可不愿意放弃。 她的族人，还在那里等着她。 生来不能作叶氏皇族的公主，可她身上背负着叶氏皇族的责任。 她生为公主，必须要护住自己的子民。 可她无能啊！ 她做不到…… “你，就这么想死？” 身后，君怀瑾声音冷似寒冰。 13章我什么都没有了 君怀瑾的声线被缠绵的冷风裹挟而来，叶十一听在耳畔，只觉胸口是一阵刺骨的冰冷。 她没有回头。 她没有看他。 她也许听见了，也许没有听见，也许她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往门口爬去。 膝盖处插着的羽箭，她痛得几乎要崩溃，鲜血犹如屋檐的水珠静静的淌出，她爬行而过的地方，地板上有着一抹迤逦的红。 由于双腿失血过多，她的动作渐渐地慢下来，她望着啊，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府门，那两扇漆红的府门大开着，一阵穿堂风引来，她冻得打了一寒战。 为什么会这么远呢？ 为什么呢？ 她契而不舍，艰难的爬行而去，她浑身是血，脸上惨白一片。 而她的身后。 那高不可攀的驸马爷，君怀瑾一身鲜红的喜服，长眉入鬓，眉梢下他的丹凤眼凝结成寸寸坚冰。 天空，是一片深黄的，泛着浓浓的阴沉。 这个天气，会是吉时吗？ 不是啊，叶十一爬啊爬啊，犹如最为卑微的蝼蚁，一点点的靠近门口。 近一点。 只要再近一点。 她就可以出去了！ 这扇大门外，有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有着温暖灿烂的阳光，有着和煦的春风…… 闹市上，有最鲜甜的冰糖葫芦。 街角处，有她最爱的梨花树…… 花树下，有她的叶朝哥哥。 还有，她和叶朝一同走过许多年的街道，每一块砖瓦她都熟悉至极。 “叶朝哥哥，怀瑾说……”那遥远的时光里，少女趴在少年的背上，提及君怀瑾，娇艳的面容带着一抹娇羞。 “他说，他凯旋而归，就会娶我。” “那 ……不是很好吗？” “是好啊，可是我若嫁给了怀瑾，那你怎么办？叶朝哥哥……” “我会永远的陪在十一身边，我会像今天一样，背着你出嫁。” “叶朝哥哥……说话算数。” “恩算数。” 少女弯下腰，笑着说：“那我们拉钩，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两根手指相触，一阵暖意蔓延，四目相对，许下誓言。 可是没有了啊。 没有前朝，没有叶朝哥哥，什么都没有了…… 在君怀瑾的一声令下，那扇大门在叶十一的注视下，缓缓地合上。 木门发处一阵沉闷的响声，像是枯木即将被折断。 叶十一泪流满面，眼泪犹如滚烫的熔浆几乎烧毁她的心。 她伸出手，狼狈的嘶喊：“叶朝哥哥……叶朝哥哥……”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你是小狗对吗？ 如果，她的叶朝哥哥还在。 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那个呆子啊，总是沉默寡言，可每当威胁来临，他总会第一时间站在她面前。 诚如，他为她顶罪。 他为她赴死。 可是，谁要他的保护啊？谁稀罕啊？ 她不要…… 她终于哭喊累了，声音也嘶哑了，她犹如一具破碎的傀儡，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那双灵动的双眼，失去了焦距和神采。 她的眼里，是空洞和深沉的寂寥，像是已经超脱世界万物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是空的。 也是虚无。 叶十一的双腿被利箭贯穿，彻底的废了，她还是没能爬出府门出，她还是没能去看一看为她枉死的族人…… 她什么都没能做到！ 14章我好想他 整整十日，叶十一宛若幽魂一般，她醒来了也不说话，只是睁开眼睛，空洞的盯着头顶的帷幔，她不哭也不闹，甚至在得知自己双腿废掉的时候，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她只是躺着，像一具抽走灵魂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小姐……你跟晴儿说话好不好？小姐……院子里的梨花开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你最爱梨花的，你理一理晴儿好不好？” 晴儿跪倒在床边，日日哭泣。 只是，往日的叶十一没有反应，可今天的她眼珠却动了动，她张开嘴唇，费力的说道：“砍了！” 她很久没说话过，声音沙哑而又粗糙，像是磨碎的粉碰撞。 一说话，牵扯到叶十一胸口的痛，她难受的皱眉…… “小姐你说什么？”晴儿红着眼圈。 叶十一双眸不复往日的寂寥，她推开晴儿，挣扎着想要下床，但她的双腿已经废掉，她的身体失去支撑的力道，连人带被栽倒在地上。 晴儿以为叶十一是想出去看梨花，她喜不自胜，赶忙去将君怀瑾吩咐人订做的轮椅抬来。 叶十一疯狂的推开她。 她不相信自己的双腿就这样废了。 她不相信！ 她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可身躯一下又一下的摔倒在地，渐渐地她的身体再也没有了力气。 她被晴儿扶到轮椅上。 这时，她才清醒，她捂着嘴，痴痴大笑起来。 “哈哈哈……” 她终于，成为了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 废了啊。 她真的废了啊！ 晴儿更是心痛她，她只是婢女，并不知道主人间的事情，甚至也不知晓叶十一才是真正的前朝公主。 她以为，叶十一只是因为叶朝之死，而妒恨君怀瑾。 推开门，来到庭院。 叶十一看见了一院子的梨花，现在是初春，正是百花盛放的季节，满院的梨花随风绽放，忽如一阵清风来，她看见那成片的梨花林宛若波浪一般起伏着。 清新淡雅的香味，溢满她的鼻尖。 她看着看着，眼中有湿润的东西落下来，濛住她的视线。 回忆，再次涌来。 “十一，你闭上眼睛，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少年叶朝蒙住她的眼睛，将她往外拉。 “什么惊喜啊？” “你看见了就知道了。” 睁开眼，是满院的梨花，她兴奋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这一院的梨花都是我和君少爷亲手栽种的，你喜欢吗？” 远处，君怀瑾在花林朝她笑着。 那时候的叶十一，觉得自己此生虽然是孤儿，可有两位兄长如此疼爱，也不枉此生。 泪如雨下。 晴儿慌神，连忙被叶十一擦泪。 “小姐你怎么哭了……别哭 ！你不喜欢，我推你回去。” 叶十一却红着眼睛，顺势伏在晴儿的肩头，浑身都在轻颤：“我想他啊……我想他了……” 我想我的叶朝哥哥了。 我想那个将我捧在掌心的怀瑾。 我想我的过去…… 她想啊，那些思念淬入骨髓，她摆脱不掉。 “奴婢这就去。” 晴儿误以为她说的是君怀瑾，毕竟叶十一断腿这些天，君怀瑾一次也没有来看望过，都说君怀瑾和公主举案齐眉，好不恩爱。 可她为小姐抱不平。 叶十一还没来得及阻止，晴儿已经抹着泪往院子外跑去，她望着晴儿背影，却是苦涩笑。 “晴儿……我的叶朝已经死了……我找不到他了……” 15章累累白骨 没一会，晴儿领着君怀瑾过来。 在看见君怀瑾那一刻，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那么君怀瑾必定死无全尸。 君怀瑾恍惚看不见她的恨，他还是那一袭白衣飘然，与这满庭的梨花融为一体。 不，他一人的风姿神采，硬是将这满园的花蕾芬芳压下去。 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十一，如今惯是不会再乱跑的是不是？” 君怀瑾走到她面前来，清俊的脸颊带着丝丝的笑，却如银针刺骨。 叶十一攥紧拳头，咬牙：“君怀瑾！” “你可别怪我，怀瑾哥哥一向是宠爱你的。可你太不识趣，你太不听话。”他笑着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你放宽心，即便你双腿残废，怀瑾哥哥也是能护着你的。” 叶十一转身便是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他没躲闪，硬抗着，神情仅仅是片刻的怔愣。 “还有力气打人，看来是恢复得不错。”他丝毫不在意，精准的扣住她的手腕，眼神扫过她的指尖，“疼吗？” 叶十一不答话，眼底的愤怒的和恨意，如同熔岩喷涌。 “既然你恢复得不错，那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我和云宁新婚燕尔，还有许多话要说。”他话锋急转直下，在一刻，将她松开。 叶十一只觉一口血梗在喉咙，怎么也咽不下去。 新婚燕尔。 是啊。 他新婚燕尔。 他的婚礼，铺满了她族人的累累白骨。 他和秦云宁还能枕眠吗？ 君怀瑾看她半响，须臾，转身离去。 他走了几步，忽然就止步，他站在梨花树下，眸色温暖如阳，透过这灿烂的光定格在她身上。 “明天我便要出征去塞外，十一在家乖乖待着，我归来给你带塞外的马奶酒和奶酪。”君怀瑾一派温柔，恍若当真是疼爱妻子的夫君。 叶十一冷冷瞪着他，指甲潜入手心。 “不必，你给我最好的礼物。”她停顿片刻，而后话锋一转，声音冷得砭骨：“你死在战场上，不是更好？” 君怀瑾也不生气，他还是低笑，只是眼底的暗淡和灰拜，却是这漫天灿烂的光也无法掩饰的。 他沉默一会，随手折下一朵枝头的梨花，向叶十一的方向甩去。 开得正艳的梨花，精准的别在叶十一的鬓边，她本就生得美丽，虽然不及秦云宁的倾国倾城，可叶十一却是一股清冷的美。 那梨花，映得她清雅娟秀。 “十一，等我回来。” 语毕，他的身影在铺满柔软光辉的庭院里渐渐走远，最后汇聚成一个斑点。 叶十一不为所动，将鬓边的梨花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踏。 她不会再相信君怀瑾了。 永远不会。 …… 君怀瑾这一走，将军府彻底的清净了，叶十一也在自己的庭院里偷闲，她现在基本是不出门的，唯一的爱好，恐怕就是在院子里看看花。 她到是清净，可没清净多久，传来秦云宁怀孕的消息，秦云宁得知她是君怀瑾迎娶入门的妾侍，召她过去伺候。 明知是局，可叶十一却必须去。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秦云宁的院子，当家主母的庭院，当真气派威严。 她去时，秦云宁正躺在床上，抚着并不明显的小腹。 “十一，你可是好本事啊。竟能够赶在本宫之前入门。” 叶十一只是冷笑，眼前的女人是灭她前朝的仇人之女，她恨不得喝她的血液，抽她的骨头，剥皮！ “你敢瞪本宫！” 秦云宁最恨叶十一的眼神，总会让她毛骨悚然，当即秦云宁给粗使婆子使给眼神。 叶十一被人推下轮椅，跪倒在秦云宁面前。 她挺直背脊，不愿让仇人之女看轻，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将叶十一扣住，持着戒尺不停地扇打着她的脸颊。 16章我诅咒你 “见到公主殿下也不知道行礼吗？” “下贱蹄子，不过是一个妾侍，还敢在主母面前嚣张！” 戒尺足有巴掌宽，一下又一下的打着叶十一的嘴巴，火辣辣的痛蔓延散开，嘴唇颤痛，叶十一挣扎无果，只能睁着眼睛，死死瞪着秦云宁。 “你们好好教她做妾侍的规矩！”秦云宁冷冷说道。 戒尺还在不断的落下，一时间屋内只能听见啪啪的声响，她嘴里全是血腥味，湿热的液体从嘴角流出，她的脸颊和嘴巴已经麻木，痛到极致，竟不觉痛。 不知道多久过去，粗使婆子总算是松开了她，染血的戒尺丢到脚边，脸颊嘴唇极痛，但叶十一挺直背脊，一生傲骨。 “十一，你知道吗？你的嘴和你人一样贱，和那群该死的前朝余孽一样贱！你们都是贱民，本宫实话告诉你，本宫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你的族人！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前朝公主吗？可怀瑾想要护你，本宫就留着你一条狗命，看你如何苟延残喘！” 秦云宁咬着牙，声音带着切齿恨意，情绪激动时，她随手就是将茶盏砸到叶十一脑袋上。 叶十一这个贱人！ “你一定还不知道？你的族人，死得有多惨吧？女刑犯被轮，孩童被人五马分尸！皇兄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叶十一周身一震，她瞳孔一缩。 “秦云宁！” “他们只是一群老弱妇孺啊！他们何曾做过伤害你们的事情？”叶十一崩溃哭喊，她使劲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但她的双腿，却怎么也立不起来。 她的族人，根本就没想过复国，一群老弱妇孺，这些人都不肯放过！ 秦云宁一甩衣摆，冷冷注视：“与你有关，就是有罪！” “我杀了你！” 她不甘心，挥舞着去拳头几次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秦云宁一脚踹开她，“杀本宫？叶十一，你这条贱命，本宫迟早会要的。” 秦云宁抬起脚，狠狠地踩上叶十一旧伤未愈的右手，她面色阴狠，“君怀瑾不在，你就是本宫的阶下囚！” 手腕传来剧痛，叶十一额头冷汗大颗大颗的落，她仍旧怒瞪着秦云宁，口中带血：“秦云宁，你心思如此恶毒，我诅咒你！” “诅咒你的腹中胎儿化为死胎，你此生所爱化为灰烬，死后堕入阿鼻地狱！” 话音落下，面容狰狞的秦云宁却在一瞬间变了神，她咬住唇瓣，神色惊慌，身体无力地往一边栽倒而去。 “十一……你竟要如此诅咒本宫，本宫念你是怀瑾妹妹，对你好言相待，你竟然诅咒我的孩儿？！” 叶十一周身一颤，震惊的看着她。 紧接着，她眼前一道人影晃荡而过，那人的披风随着他动作晃动，拂过她的脸庞。 背部被人重重的的踢了一脚，她整个人如同落叶一般摔落在地上。 她艰难地抬起头，想要看一看那个人，可意识却愈发的涣散。 可在她昏迷那一瞬间，她听见他冰冷锥骨的声音。 “押入地牢！” 17章上穷碧落 世世不相见 叶十一醒来已经被关在地牢，她的嘴唇和脸颊肿得高高的，衬得一双眼睛犹如核桃一般，衣裳上沾着血迹，她躺在枯草堆上，牢房里的老鼠在她四周蹿来蹿去，她额头滚烫一片，四肢酸软无力，意识模糊。 “起来！将军要见你。” 有人走近她，踢了她两脚。 这两脚，刚好踢在她背部的伤口，叶十一忍不住睁开眼呼痛。 士兵从来就是看人下菜的主，这会根本不会善待她，直接将她拽起来，一左一右的钳制着她，将她往牢房外拖去。 当软绵绵的身体，再次被摔在地，那触骨的冰冷和坚硬，让她模糊的神志稍微清醒。 “十一。” 清冷的声线沉沉压入她的头顶，令她醍醐灌顶。 她勉强仰起头，看他：“呵……你竟还没死啊。” 一开口，便是彻骨的诛心之语。 君怀瑾面色冷然，他一甩衣袍，蹲下身捏住她下颌。 “十一，你想离开我是吗？”他一字一句的说，薄唇开阖间是冷意蔓延。 叶十一偏过头，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星子，“你怎么不死在战场呢？你死了……多好啊！” 她眼底的浓烈恨意，似浓厚的暗夜。 君怀瑾脸色更冷，他掐住她下颌手指用力，“救云宁，我给你休书，放你离开。” “救秦云宁？！”叶十一闻言，原本颓废的她倏地崩溃，她眼眶瞬间通红，她怒瞪着君怀瑾，咬牙切齿的说：“你做梦！秦云宁死有余辜！我巴不得她早点去死，最后好是死无葬身之地！你让我救她？君怀瑾，你要我去救我的仇人之女？” “那你给我一刀吧！” 她仰起头，目色狠戾而又决然。 君怀瑾沉下眼帘，丹凤眼里顿时阴云密布，口吻极度冰冷。 “由不得你！” 这四个字，如锋利的铁钉，贯穿她的四肢骨骸，又像是一只无形的铁手，将她的心脏捏住。 她窒息。 “来人取血！” 君怀瑾一声令下，身侧便有太医端着碗和匕首而来，那凛冽的刀刃，在阳光的折射下，深深地刺痛了叶十一的心脏。 她努力挣扎着，可四肢都被绳索牢牢的固定在床榻的四个角，她挣扎不掉！ 太医走到叶十一面前，正要准备动手，君怀瑾却倏地下令：“让我来。” 哗啦—— 此言，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透心彻骨的寒意。 叶十一撑开眼，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流出眼圈。 她看向他。 他伸手握住那把锋利的匕首，许久，抬眸看她，唇角扯开一抹温柔的笑。 “十一，她不能有事。” 他拿起刀，将她的袖子卷起，露出她的纤细的手腕。 她心脏仿佛被割裂，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她流着泪哀求：“君怀瑾……我这一条命，可以拿去救任何人，可……秦云宁不配！” 眼中悲愤交加，最后纷纷被泪濛住。 君怀瑾不为所动，他坐在她身旁，一如既往的梨花香清清浅浅的溢来，他温柔地将她的鬓间的发，别到耳朵后。 他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慢条斯理的打开，里面是他昼夜兼程赶回来要送给她的奶酪。 很甜。 隔着这么远，叶十一也能闻见香味，可她不想吃。 “十一，你从来就怕疼，这是你最喜欢的奶酪，很甜，你放到嘴里，就不会害怕了！” 他强硬掰开她的嘴巴，将奶酪喂到她嘴里。 面上笑容明朗，可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却在那一瞬聚集力道，利刃刺穿她的手腕，穿心刺骨的疼痛在顷刻间便散开，她没有再挣扎，泪如雨下，眼泪流到嘴里的奶酪。 苦。 苦啊。 好苦啊。 是苦是甜，她分不清楚了……他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了。 这个男人最后施舍的温柔，却是给她这样歹徒不见血的一刀。 叶十一此时眼里看不见其他人，耳朵里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她只是看着他，看着他。 打开的窗户刮来了凄冷的风，她染血的裙摆飞扬，如同即将坠落深渊的残蝶。 哀鸣，啼血。 “十一，她是我的妻，我不能让她有事。” “十一，你懂的是吗？” 他的声音恍若盛放的梨花飘散开来，徐徐的落到她的心尖，绽开无数的寒凉。 他嘴角扬着浅笑，笑容美得仿佛是地狱深处成片的曼珠沙华。 血腥。 残忍。 他继续动手，另一只扣着白玉碗，接下她手腕处流下的鲜血。 第一刀，划破了她的皮肉。 第二刀，割开了她的腕骨。 第三刀，刀尖剜入她的骨缝。 第四刀，她的筋骨被刀尖撕裂。 什么才是深入骨髓的痛？ 她想，这就是吧。 后来的后来，他划了多少刀，她已经忘记去数，因为他的每一刀，都承载他的狠意，如同蜂尾的针尖，钻入她的神经里，死死的折磨着她。 她的手腕伤口密密麻麻，深可见骨。 可他没有停下动作，他手上的碗接满一碗又一碗，那是她的鲜血。 可他不在乎，他要用她的命，去救他的妻。 她呜咽着，声音哀恸，双目赤红。 痛到极致，原来是麻木。 一把生锈的钢刀，在她的手腕处一下又一下的剜骨，她的灵魂也能感受到这极致的痛。 血液加快流失，她的脸色苍白如鬼，透明的肌肤下，甚至可见血脉，可一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她满头的青丝在渐渐地变白，那原本娇嫩的肌肤犹如失去养分的花儿，迅速的衰老，成为七八十岁的老妪一般的容貌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无不惊骇，个个大喊大叫着，避之不及。 “妖怪啊！” 叶十一的眼底，带着浓烈彻底的恨意，即将堕入修罗地狱，意识一点点的剥离，连灵魂都在撕裂，她痴狂大笑出声，带着最深的绝望。 “君怀瑾，我诅咒我们。上穷碧落下黄泉，永生永世不相见！” 死亡来临。 她终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含着那一块未曾融化的奶酪。 18章她死了 随着话音落下，叶十一直觉浓烈粘稠的鲜血味在喉间翻涌，下一刻她突然难受的弓起身体，嘴里喷洒出的猩红犹如雨落的梨花，在瞬间染红君怀瑾的白衣。 那一滩刺目的殷红，渗透他白衣的刺绣，随着时间的流失钻入他的心骨里。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鲜红从叶十一的口鼻里涌出，她本就惨白的面容红得更加彻底。 最后…… 在那层层鲜红之下，她嘴角扬起，朝他露出一抹悲凉的笑。 “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艰难地从她喉咙中滑出，每说一个字她的眉头就皱紧一分，鲜血濛住她本就不算明朗的目光，可她的眼神却是准确的落到在他身上。 随着话音落下。 叶十一的双眸骤然合上，她的身体失去力道的支撑，犹如残落的叶摔碎在地。 她的手腕也无力地垂下…… 而那一块被他硬塞在她嘴里的奶酪，此时也从她的唇边滚落，原本是纯白的奶酪，但是这会却是一团血色。 静静的掉在他的脚边，像是叶十一那双含泪的眼，正在无情地嘲笑着他。 这一瞬，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沉寂。 “叶十一！” 君怀瑾双瞳猛地瞪大，瞳孔骤然一缩，他望着闭上眼睛的她，歇斯底里的嘶吼—— 可。 她没有反应，还是闭着眼。 不会的！ 太医不是说了吗？ 只是取血，她怎么会——满头白发？容颜枯萎？ 怎么会！ 那个死字，他不敢去想。 不敢…… 这一瞬，君怀瑾只觉身体里的一切都被一把锋利的刀刃捣碎，掏空。 他浑身都在战栗，面色苍白而又无力。 “十一，你快睁开眼……你睁开眼……”君怀瑾不敢去看她满是鲜血的脸颊，他浑一颤，指甲死死的嵌进了掌心。 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可指尖还没触及到她的面颊便如被火舌舔舐一般，迅速的收回来。 怎么会呢？ 她怎么会死！ 她没有吃掉那块奶酪……她没有！ 她恨他。 恨他，所以连这最爱的东西也可以舍弃啊。 可是，那奶酪里有着他融入的名贵药材，只要吞入腹中，取血是不会伤害身体的。 君怀瑾忽地痴痴大笑起来，苍凉凄冷的笑声犹如刀俎，肆虐着这周遭的一切。 四周的一切都是寂寥无声的，只有君怀瑾的笑声回荡。 不会。 他不会让她死的！ “来人！来人！”素来冷厉果决的大将军，在此时，已然方寸大乱。 他手中接满鲜血的碗，也在他仓皇失措的之时摔碎在地，霎时间整个屋子里都蔓延着叶十一的血腥味。 浓厚的血味，在空气里停滞不前，深深地刺激着他的嗅觉和眼。 “驸马爷……叶小姐——” 原本在救治秦云宁的太医被浑身是血的君怀瑾提着衣领抓到另一边的房间，房里的血腥味浓得惊人。 太医看了一眼床上满头，容颜瞬间枯萎的叶十一，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刚才的叶十一！ 几乎不用伸手去把脉，太医便知道已经结果。 但君怀瑾手中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他可不敢不去把脉。 “还有救的是不是？”君怀瑾长身玉立，被血染红的衣袍翻飞，他握着长剑的手微微发抖。 19章诀别 他的双目，赤红，瞳孔里翻涌着复杂而又悲痛的情绪。 “驸马爷……” 太医吓得跪倒在地上。 “说！” 他声音带着颤抖的凉意。 “本官要你说！” “叶姑娘……已经没有脉搏了！” 太医抹着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 此话一出，君怀瑾身型晃动，竟是一个不稳，踉跄摔倒在地上，长剑也被丢弃在一边。 “你说……什么？”他目光惊骇，双目里翻涌着绝望。 “没……” “不会的！你给本官救她，她没有死……她怎么会死？本官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救她……”君怀瑾从地上爬起来，他缓步朝叶十一的方向走去。 这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可他却仿佛用尽了一辈子的时光，他的步伐格外的颠簸生涩，似乎每走一步都行在刀刃之上。 终于，君怀瑾狼狈的跪倒在床边，眼里的热泪没忍住，他抓住叶十一那双满是伤痕的手，声嘶力竭：“给本官救她啊！我的十一若是不能活，本官要你太医院陪葬！” 他浑身散发着抑制不住的绝望和恐惧，眼底的杀意浓厚如霜雪，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驸马爷……”太医吓得脸色煞白。 君怀瑾不管他，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要太医救人，他握住叶十一的手，一点点的收紧，高大的背影犹如狂风中颤抖的枝桠，似乎下一刻就要断裂。 那样的落魄，那样的狼狈。 那样的不堪一击。 叶十一死了，他哪里还能是那个大将军？ 他的世界彻底的崩塌了！ 什么都没有了，十一死了，他的十一，他从小就放在新心间上疼爱的十一，在他面前永远的消失了…… 他的心，被挖空了。 胸腔里，是血肉模糊的。 “驸马爷，公主醒过来了，说很疼——”让您去见她。 秦云宁的贴身婢女冲进屋子，原本要说的话，却在看清楚屋子那血腥的一幕，如刚硬的铁一般堵塞在喉咙。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君怀瑾置若罔闻，仍旧握住叶十一那已经冰冷的手，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眼里，只有她。 叶十一。 没了。 都没了…… 他的十一，死了。 曾经那个总是爱拉着他衣角撒娇的十一被他亲手害死……那个跑遍天下， 只为给他寻一把贴身的剑的十一…… 不在了。 那个说要在他凯旋归来嫁给他的十一，那个要为他穿上嫁衣的她，不在了…… 她彻底的从他的世界抽身而去。 而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十一……” 君怀瑾哽咽出声，他拔起长剑，利落的将桎梏住十一四肢的绳索斩断，而后将她的尸体紧紧的抱在怀中。 那样用力的紧抱住，像是怕她离他而去。 他终于留下了他的十一。 他也终于，失去了他的十一。 他最爱的十一，就这样死在他的眼前，并且还是死在他的手下，以这样凄惨的方式，永远的离开了他。 “叶十一……你醒来好不好？你不是说你想看去大漠吗？你不说你想去边塞吗？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泪眼朦胧，他的语调愈发的悲凉哀恸。 20章报仇 “哪怕你是要去找你的叶朝哥哥……我也带你去。我求求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怀瑾哥哥什么都答应你。你醒来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睁开眼……你连叶朝也不想要了吗？十一……”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他终于泣不成声，字字诛心。 一袭的红白，说不出的颓败。 屋内忽然陷入空前的死寂里，原本还是明朗的天空，倏地雷声轰鸣不止，闪电犹如利剑要撕裂这阴沉的天空。 “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际崩塌一般铺天盖地的从天空中倾泻下来，雨珠连绵而成，犹如一张巨大的织网，将整个京城笼罩。 太医和婢女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无人敢说一句话，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十一……” 窗外暴雨瓢泼，狂风夹杂着冷雨如同长鞭一般卷起来，肆意拍打着雕花木窗，冷气从窗外扑面而来，有雨水飞溅到叶十一的脸庞。 “嘀嗒” 将她脸上渐渐干涸的血迹融化成为一抹淡红，但她却无任何的反应。 “十一……怀瑾哥哥在这里……十一……” 他紧紧的拥抱着她的身体，那双强劲有力的大掌，此时颤抖不止。 他这么用力的抱紧，似乎是害怕她的体温流逝得更快。 “驸马爷……公主……” 起初来寻君怀瑾的婢女，颤声开口。 君怀瑾忽地想起什么，他抱起叶十一的身体，白红交错的长袍划过地面，留下一抹迤逦的红。 “十一，我带你回家。“ 他充耳不闻，只是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她痴笑，素来清冷的声线此时揉着一抹浓浓的绝望和悲凉。 在众人的注视下，君怀瑾抱着叶十一一步一步的走入苍茫大雨里，雨滴在半空中在汇聚，而后狠狠地砸落在他和她的身上。 冰冷的雨滴沾湿了他的发，越来越多的雨水濛住他的视线。 ”十一……不怕。“ 他声线微颤。 一串呢喃，最终化作滚烫的泪水，一并落入雨中。 “君怀瑾！你站住！” 就在此时，原本只剩下雨声淅沥的庭院，传来一道娇呵。 君怀瑾背脊微微佝偻着，他搂紧叶十一，那双乌黑的眼眸蓄朦胧的水光，对身后人的呼叫，他置若罔闻。 秦云宁挣脱婢女，对着他吼。 ”君怀瑾！我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为了叶十一丢下我！“ 秦云宁穿着单薄的中衣，她顾不得许多，刚才知道叶十一身死的消息，她高兴得就要疯掉…… 可转眼，就看见君怀瑾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她真的赢了吗？ 一瞬，狂风和冰雨纷沓而至，秦云宁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刚才还离她几步之遥的君怀瑾，已经搂着叶十一站在她面前。 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没有温度，只有连绵不尽的杀意。 紧接着，他目光一凌，他抬手便是一掌击打在秦云宁胸前，他犹如死神一般，冷冷的看着秦云宁如同破碎的布偶摔落。 ”嘭“的一声，秦云宁狠狠地摔在地，他那一掌蕴着十足的内劲，此时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翻痛，张嘴便是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21章砍手 她倒在泥泞的土里，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君怀瑾……我怀着你的孩子——“ 秦云宁双目一片死寂，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周围有奴仆和侍从想要来扶她。 ”都给本官退下！“ 君怀瑾瞳孔猩红，他厉声怒喝，萧飒的风卷起来他的墨发，显得他越发的肆意阴冷。 待到四下无人，庭院里只剩下他三人，不，只有两人，他怀中的十一…… 已经不算是……了！ 君怀瑾眼底怒意和悲痛一起翻涌，将他墨黑的眼瞳渲染成赤目，他将叶十一安放庭院中的一株梨花树下，为防她淋到雨，他解开自己的衣袍，轻轻的给她披上。 ”十一……我如此隐忍，只是为留住你……既然连你都不在了……“他高大的身躯倏地跪倒在地，他满是鲜血的手抚上她苍老的面容，缠绵的目光犹如潺潺溪水，一寸寸的扫过她脸颊。 那一头随风而起的白发，刺目至极。 他仰起头，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涌出，”那我还做什么忠臣？“ 他，要这窃国的秦氏皇族，为叶十一偿命！ 杀伐于朝堂，驰骋于战场，他毕生所求，不过就是想要他的十一平安幸福…… 可是没有了。 他的十一没有了！ 那这天下还有什么用？ ”怀瑾哥哥知道……你受苦了，怀瑾哥哥不会放过他们的！“ 君怀瑾俯下身，温软的唇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深深地吻。 下一瞬，眼睫赫然撑开，那墨瞳里布满凛冽刺骨的暴虐和戾气，他不再是那个温润儒雅的大将军。 他，即将堕入地狱，化身修罗。 “君怀瑾……我怀着你的孩子……你不能……”秦云宁目光惊恐的看着犹如死神一般逼近她的君怀瑾。 她不断地往后攀爬着，身下是一大滩的血。 君怀瑾面色阴沉如暗夜，眉梢眼角堆积着锋锐和杀气让人不可逼视。 “孩子？”他冷冷嗤笑。 他一手运气，那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带血长剑从空中飞来。 指节一张，长剑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对，孩子……君怀瑾我怀着你的孩子，是你君家的子孙，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叶十一，屠杀我们母子吗？你就不怕，我皇兄——” 秦云宁浑身战栗，可尽管如此公主的尊严叫她不能认输。 撕拉—— 他运起长剑，锋利的剑尖刺破她的胸膛，狠戾地鲜血在一瞬渗透她的雪白中衣，染红他的剑。 钻心刺骨的剧痛，秦云宁瞳孔骤然一缩，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似乎是不敢相信。 君怀瑾真的敢动手杀她！ ”我从来没有碰过你，你肚子里的野种是怎么爬进去的，你心里就没点数？“ 君怀瑾持剑而立，双瞳散发着嗜血残红。 哗啦—— 秦云宁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疯狂地摇着头：”不……不……这就是你的孩子……这就是你的。你不要不承认……你出征那一夜，你喝醉了！我们分明是在一起的！“ 君怀瑾冷冷一笑，他残忍的转动手里的剑，看着秦云宁因为锥心之痛而面容扭曲，他眼神更加森冷。 “秦云宁，你给我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清楚！若你说一句假话，我就断你一指！“ 他干脆的利落的抽出长剑，看着鲜血喷洒而出。 22章我恨你 “唔……“剧痛在此穿透骨髓，秦云宁的身体犹如残叶摔倒在地，她费劲的仰起头，看着他：“你敢！” 她可是公主啊。 她是皇兄捧在手掌心的长公主啊，君怀瑾怎么敢这样对她…… 他不敢的。 现在，皇兄是她唯一的依仗。 “不敢？”君怀瑾眼底怒火四起。 手起剑落，秦云宁的惨叫声响彻周围。 “你……” 她惶恐的低下头，面上没有一丝血色，那被他剑锋整齐切断的边指，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啊——” 她颤抖的抬起手，瘦弱的身躯因为不可忍受的痛，而胡乱的翻滚着。 断指。 他竟然真的断她手指！ “秦云宁，你以为本官忍你到今天是为了什么？” 他缓步上前，剑锋划过地面，淬然出火光，点亮他充满仇恨的双眼。 秦云宁难受地摇着头，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高贵和优雅？现在她，就是待宰的鱼肉。 “若不是你拿十一性命相逼，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吗？我的十一没有了，我还有必要忍你吗？” 乱臣贼子，那又何妨？ “你杀了我……皇兄不会放过你的！君怀瑾，皇兄不会放过你……” 秦云宁流着泪摇头。 “呵……你皇兄？没有本官你皇兄做得上那个位置？本官能让他坐稳，自然能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君怀瑾提剑又在她身上留下几道痕迹，眼中的怒火简直想把秦云宁烧灭。 他一剑插在秦云宁脖颈旁，深深陷入泥土中，晃动的青霜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道道细痕。 “至于你，杀了你太过便宜你了！本官要让十一承受的，你十倍承受回来！” 秦云宁满眼不置信，脸色被吓得苍白，“不……君怀瑾，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还怀着你的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不能这么狠心！” “来人！把她带下去，关入水牢！”君怀瑾冷声命令，不顾地上浑身是血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吼。 “君怀瑾……” 哭喊声渐渐远去，君怀瑾紧皱的眉头这才微松。 聒噪！ “十一……”他换上了一套新衣，身上的血腥味不在。“你只是睡着了，对吗？” 君怀瑾眼光温柔似水，修长的手指拂过十一冰冷的脸颊。温柔地对着玉床上的人说话，寒冰玉，能好好地保护她的尸体，不会腐烂。 “本官会让你醒过来的，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十一，他的妻子。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喊他怀瑾哥哥的小姑娘，会醒来的…… 君怀瑾低头，轻轻在十一额头落下一吻。 等我。 窗外电闪雷鸣，让牢中的秦云宁止不住颤抖着。昔日妆容精致的大元公主不复，秦云宁像一个疯婆子一样趴在牢门前。衣物杂乱地套在身上，堪比街上的乞丐。干哑的嗓音嘶吼着。 “放本公主出去！要是让皇兄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们的！”断指上面的鲜血已经干涸，她疼痛无比，心中恶狠狠地诅咒叶十一。 那个贱人！死了活该，本公主诅咒她永世不得安生！ 她这么完美的外貌，如今却因为那个贱人活生生少了几只手指。 劳外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君怀瑾冷着脸站在牢门前，高傲地俯视着地上的秦云宁，如同蝼蚁，肮脏的不成样子。 还是她的十一好。天下所有女子，都不及十一半分。 “君怀瑾！”秦云宁看到君怀瑾，高兴地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皇兄让你放我出去？我就知道，皇兄最宠爱我的。君怀瑾，只要你放了本公主，将叶十一挫骨扬灰，本公主姑且让皇兄饶了你！” 23章痴心妄想 “呵……”君怀瑾嘲讽一笑，“你拿十一的性命威胁本官的时候，就没想过，你做的事情会败露？！” 他的十一啊，原来是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陷害的！ “什么……”秦云宁眼中闪过几分慌张。他知道了…… “我不明白……叶十一偷走图纸，本公主没将此事说出，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事到如今！你还敢欺骗本官！”君怀瑾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攥成拳。“来人，把人带上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带到牢门前，浑身被各种刑罚折磨得不成样子。他被扔在秦云宁脚边，被挖去的双眼只剩下两个血淋林的窟窿，直直地对上秦云宁。 “啊——”秦宇宁吓得退后了两步。 “怎么，不认识他了？”君怀瑾上前一步，干净的靴子踩在地上血人的手掌上，细细碾磨！ 地上的人忽然吃痛，嘶吼仰面，表情狰狞。 “啊——杀了我！君怀瑾，你杀了我吧！我已经什么都说出来了！杀了我啊！” 生不如死的刑罚他受够了，他现在只想求死。 “你知道什么？来说给我们公主殿下听听。”君怀瑾冷冷看了秦宇宁一眼，收回了脚。 秦云宁脸色苍白，不敢看地上的人。不，她明明派人去杀了这人，为什么他没死！ 君怀瑾都知道了……她瞬间像是被抽空了血，跌坐在地上。君怀瑾不会放过她的，皇兄……要是皇兄知道了，也不可能放过她的。 十万大军的性命…… 天下百姓更不可能放过她！ “是公主让我去偷图纸，陷害叶姑娘，这才导致了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公主肚子的孩子也不是大人的！是我的！她诱惑我……让我去给她卖命！而后设局让叶……叶姑娘……死！” 死字一落，君怀瑾怒气一挥，长剑从侍卫的腰间被他拔出，准确地刺入他的心脏。 那人抽搐了一下，最终瘫死在地上，一动不动。被君怀瑾的人拖走。 秦云宁的脸色已经比白纸更苍白，牢门被打开，她看着君怀瑾慢慢走进。没走一步，地上就落下一个血脚印，惊恐万分。 一股异味从她身下弥漫开来，混杂在牢中的血腥味里，难闻至极。 “不……那人说的是假的！君怀瑾，你没有证据，不能听信那人的片面之词。”秦云宁慌张说着，不自觉地往后爬退，“我没有……没有做过……啊——” 君怀瑾满脸恶嫌，挥剑一斩。秦云宁的一只手被划开一道，血肉翻滚，鲜血淋漓。秦云宁痛的都快要晕死过去。 “真是肮脏！原来我们大元堂堂公主殿下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君怀瑾身后迅速闪进两人，将秦云宁手腕上的血收集起来。 若不是这是十一的血，他定要将秦云宁碎尸万段！ 他看着满地狼藉，蹙紧剑眉。 “罢了！”他要给十一最好的东西，在这牢里，这血肯定也肮脏了，不要也罢。 “先把这个女人带出去洗干净，再取血！” 取血？ 秦云宁眸子紧缩，她设计中毒让叶十一用血来救她。为什么还要取血？还给叶十一吗？ 可叶十一都死了啊！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24章取血 “不……君怀瑾，你不能这么做！”秦云宁挣扎着想抓住君怀瑾的衣角，被他闪身躲过。 “脏。”君怀瑾冷冷瞥了她一眼，大步离开。 秦云宁被人拖走，地上留下一道深褐色的血痕。心中恐怖无比，不知道谁能来救她。 一朝政变，君怀瑾大揽朝中政权。朝中人心惶惶，唯恐惹到了君怀瑾这个疯子，而导致全家入狱。 书房中，君怀瑾面色铁青，看中手中的东西。 一字一句，都是秦云宁陷害十一的证据！ 此时已是深夜，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将树叶吹的沙沙作响，一个雷声都像是要将大树劈开，连根拔起！ 君怀瑾手背青筋暴起，心中怒火中烧。他扬手一挥，一把桌子掀翻。烛台打翻在地，流下一抹血泪，随后烛火熄灭，屋子瞬间黑暗下来。 一个闪电落下，照满地狼藉和爆怒中的君怀瑾。 秦云宁！ 君怀瑾咬牙切齿吐出这三个字。 原来不仅是图纸的事情是秦云宁陷害十一，还有秦云宁身上的毒。她根本就没有中毒，却设计让十一用血救她。 如果没有取十一的血，他的十一怎么会死…… “啊——”君怀瑾嘶吼出声，又一道闪电劈下，随后是渗人的雷声！ 君怀瑾面目狰狞，仿佛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 “秦云宁，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关在牢中的秦云宁忽然被噩梦惊醒，窗外疾风骤雨。她缩成一团，心慌意乱。 别杀我…… 君怀瑾，别杀我！ 我不想死！ 噩梦中，她摇着头流泪，颤抖着身子躲在牢房的角落里。 吱哑的声音在牢中陡然响起，秦云宁迷迷糊糊的似乎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向她走来。雷电一闪，她看清了是君怀瑾那张脸。 睡梦中，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这一定是梦！ 她现在对君怀瑾只有恐惧，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会不会被他杀死，怎么杀死！ 一闭眼，就是那个被挖了双眼的男人，浑身是血地荡漾在她脑中。她不想这么痛苦地死去，如此丑陋不堪。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高贵的公主殿下，不知道在这里住的还习惯？” 君怀瑾如同黑夜中的恶魔，在她正前方站定。手中玩弄的匕首在黑夜中闪耀写异样的光芒，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着刀刃。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把这把刀刺入秦云宁的心脏！ 或者，一刀刀把她的血肉割去…… 秦云宁不敢再想下去，她缩在在角落里，颤抖着身子不停地摇头。 “别杀我！我不想死！” “呵，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君怀瑾上前两步，嘴角勾着嗜血的笑。 他的表情异常温柔，让秦云宁慢慢安静下来。 当初，就是因为被这份温柔给吸引，她才想不惜一切手段得到他！高贵优雅，一身风华。偶尔露出的笑意如同春日暖阳，融化冰封的河流。 可偏偏，那份温柔从来不属于她！ 叶十一，君怀瑾的温柔从来只会给叶十一。 她发了狂地想夺走君怀瑾，想毁了叶十一！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该是属于她的。她是大元最尊贵的公主，必将得到最完美的男人。 秦云宁向入了魔一般，竟然痴痴地伸出手，想去抚摸君怀瑾完美的侧颜。 君怀瑾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刀光一闪，她这只完好的手也如同另一只手一样，齐齐断了几指！ “啊——”秦云宁痛得缩回了手指，泪水瞬间从她眼中汹涌，“君怀瑾……你……” 25章错的人是你 “公主殿下看来在这牢中过得太舒适了。”君怀瑾看着那缓缓流下的鲜血，目光才柔和了几分。 那是十一的血啊…… 君怀瑾将她的手抽出，血肉暴露在空气中，一丝不苟地将鲜血收集起来。漆黑的瞳放出异样的光彩，宛如在做什么圣神的事情。 “你杀了我吧……” 每月十五，都是秦云宁最痛苦的日子。 她本来怕死的很，那次君怀瑾取完血之后，她还庆幸没有折磨殴打她。然而这几个月，每当月圆之时，她都痛不欲生。 秦云宁看着一道道伤痕在她身上留下，等到她以为她快死了的时候，君怀瑾又让大夫将她医活。 其他的日子，就是在黑暗的水牢里度过，整日的刑罚和无尽的黑暗几乎要将她吞灭。 原来有时候活着，真的比死还痛苦！ “本官说过，死，太便宜你了。” 待将最后一滴血收集好，君怀瑾淡漠地看了秦云宁一眼。 他想起他的十一所承受的痛苦，皆是来自这个女人，他便想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可是在那之前，君怀瑾定要让十一所承受的痛苦千倍万倍施加在秦云宁身上。 想到此处，君怀瑾双眼变得通红，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他抬手用力擒住秦云宁的下巴，仿佛要捏碎了一般。 “本官告诉你，你的命！等本官想取走的时候，自然会取走！至于现在，你好好的在这里享受。” 秦云宁忽然像疯了一样，双手被铁链绑住，此时被她拉扯地叮当作响。宛如困兽，发了疯一般，赤红的双眼几乎要把眼前的君怀瑾吞噬。 衣冠禽兽，曾经她就是这种人。现在与君怀瑾比起来，她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论起心狠，谁都比不上这个男人。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秦云宁嘶吼着，声音却不停地颤抖。像是恐惧，又像是绝望。她眼中流下的泪沾染上脸上的鲜血，混合着从她已经全非的面目上缓缓流下，狰狞恐怖。 “你似乎听不懂本官在说什么？”君怀瑾又是一刀，划在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脸上。 “君怀瑾，真正害死叶十一的，不是你吗？”秦云宁迫使自己冷静一些，她只想死。可现在能让她死的，只有面前这个男人。 让他暴怒，让他失去理智杀死自己。 秦云宁开始用言语刺激他，她一字一句慢慢开口，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高傲在上的公主。 “是你，你开始就没有去调查真相，错信本宫的话！然后接机接近本宫保住叶十一，你自诩一手遮天，可是却连个真相都是在叶十一死后才查清楚的！” “是你，亲口下的命令。将叶朝下狱，而后斩杀，甚至挫骨扬灰！当着她的面，亲口下命令杀了她亲爱的叶朝哥哥。呵呵……是你，君怀瑾！” “住口！”君怀瑾大力擒住秦云宁的脖子。 他没有杀死叶朝，那个被挫骨扬灰的不是叶朝。可是他没有和十一解释，这也让十一郁结于心。最终对他绝望，连她最喜欢的奶酪都不肯吃下。 如果他愿意与十一说清楚，如果他愿意告诉十一她的叶朝哥哥没死，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26章你该死 他的十一，是被他亲手杀的，他该死的！ 君怀瑾一面想着，手中的力度一面缩紧。 窒息感让她喘不过气，可是她心里却高兴无比。 她终于要解脱了，她要逃离这个地狱了，逃离君怀瑾这个恶魔！ 秦云宁嘴角勾出一丝笑，她艰难开口，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让君怀瑾失去理智。 “是……是你，是你亲手杀了……杀了叶十一。她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最清楚……是你去取她的血，让她油尽灯枯，绝望而死！” 秦云宁用尽全身气力，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感觉脖子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她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重。 他的十一，是他亲手杀死的…… 君怀瑾思绪杂乱，叶十一死前的惨状在他脑中盘旋。 一刀刀割开她的血肉，腕骨，筋骨！ 那一头青丝在绝望中化成满头白发，娇嫩的皮肤在他面前变得干涸，他的十一变得如同老妪。 都是秦云宁！是秦云宁害得！ 她身上的血，也该归还给十一。 君怀瑾被回忆击穿，他猛的收回想掐死秦云宁的手。 这个女人，呵，还真是好算计。 空气涌入秦云宁的肺腑，她大口呼吸着，满眼震惊地看着君怀瑾。苍白的脸色更加彰显着她的绝望，失望在秦云宁眼中一闪而过。 为什么不杀了她！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可以死了。 “想死，没这么容易！”君怀瑾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肚子上，薄凉的嘴角勾起嗜血的笑。 他嘲讽开口：“公主您原来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还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这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 君怀瑾每上前一步，秦云宁都被吓得后退一步。被铁链捆住的她，囚禁在小小的范围内，很快就被逼的无路可退。 就在君怀瑾快要贴上她时，君怀瑾忽然嫌恶离开。若不是秦云宁手臂上的铁链，她就会跌倒在地。 但此时的她，依旧狼狈不堪。头发散披如同女鬼，身上脸上都是血痕！恐怖至极。 “本官告诉你，你的血是十一的，你的命也是十一的。这每月的血，本官都会拿去祭拜十一，若是哪个月本官来了，你没有血。本官就让人砍去你的四肢，将你做成人彘！” 秦云宁脸色煞白，人彘…… 不，那太丑陋了，她不要！她动了动心思，想咬舌自尽。开始不是没动这个念头，可是太痛了，她不敢…… 身上的疼痛由不得她，可是自己作出来的，她还是下不了手。但在听了君怀瑾的话之后，她更想死了。 君怀瑾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透过她绝望的眼神，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再次响起。 “别动自杀的念头，因为一旦本官发现你死了。就会把你剥光，挂在城墙上，让京都所有的百姓都看到，大元的公主就是个荡妇！等风吹干了你的尸体，再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不……秦云宁咽了咽口水，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死可……尸体会被怎样。 皇兄斗不过君怀瑾，不然早该来救她了……或者，来杀了她也好。 27章独揽大权 可是自从她被关在这里，就再也没看到一个身边的人，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折磨。 她不要死后还这么丑陋，她要葬在黄陵，她下辈子还要做公主！ 她秦云宁就是死，也要死的漂漂亮亮的。 “你……你放心，我会活着……”秦云宁木讷开口，声音诡异的难听，不像是一个芳龄姑娘。 当然，被折磨成这样子，早已经与芳龄姑娘没了关系。 “十一，怀瑾哥哥来看你了。” 收好了秦云宁的血，君怀瑾就迫不及待来到叶十一的寒冰玉床前。 就算容颜老去，他的十一，永远是他心里最美的姑娘。 一碗鲜血祭卿。 君怀瑾目光柔和地看着寒床上没有气息的人，柔和的烛光照应在他脸上，仿佛倒映的星光。脸部的线条刚硬，此时在暖色调的光中，也柔和了不少。 君怀瑾拾起叶十一的手，冰冷刺骨，温柔地贴在自己脸上。 “听闻前朝有一秘法，医白骨活死人。你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前朝秘法，血祭九月之后，施以秘法。君怀瑾已经在找前朝遗民，如果秦云宁没有杀十一的族人，他就不用这么麻烦。 不过想到此处，君怀瑾又是一阵懊恼。 都怪他，没有调查清楚就轻易相信了秦云宁！他后悔无比，可是这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十一，等你醒了，我便娶你。十里红妆可愿？那日仓促娶你，着实是委屈你了，我的十一啊，本该配上最好的东西。” “十一，我记得你最爱塞外的马奶酒和奶酪。等你醒了，我带你去草原纵马，看看牧民的生活可好。若你愿意，我们那边住上一段时日也是不错的。草原民风豪放，可比这朝中尔虞我诈的地方好太多。我的十一，你就该属于那般美好的地方。” “对了，我记得你还喜欢梨花。这院子里种满了梨花，等到春日开起来的时候，一定是胜过无数美景。你醒来看看……好不好……” 君怀瑾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红着眼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目光悲怮。 许久，他自嘲地笑着。勾着薄凉的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十一说话。 “你一定不会原谅我，我做错了这么多事。” 他缓缓阖上双眸，靠在玉床边，一副疲惫的样子。回想着儿时一起长大的时光，明明几个月前他们还好好的。谁知风雨欲来，感情说散就散。 “十一，如果叶朝回来，你是不是愿意和他走。也罢，我放你离开。只要你高兴……” 君怀瑾叹了口气，待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离开房间。 大夏派出使者即将来访，朝中的势力早已经被控制在君怀瑾手中。这一来，君怀瑾忙的不可开交。 来看十一的次数越来越多，可是却待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次坐一会儿，就会离开，仿佛看她那么一会儿，所有的疲惫都会消散。 大元朝中此时局势混乱，一派老臣支持皇帝，另一派支持君怀瑾。君怀瑾手握军权，这段日子吵的他头痛，索性大权一握，直接逼得皇帝封他为摄政王。 君怀瑾倒是无所谓，不管是丞相也好，还是摄政王也好。左不过这一手大权，都是在他手里。 就便是那皇位，只要他想要，亦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只是想安心坐上去有些麻烦，他想多花些时间陪十一。皇位什么的，都不及十一重要。 “十一，你喜欢后位吗？你是前朝的公主呢，那我帮你把这江山夺回来，送给你如何？” 28章锦绣山河不敌她 君怀瑾把玩着叶十一雪白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着。天下的局势，似乎就掌控在他手中，只消费点功夫，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大元朝中一片混乱，可是表面上依旧是一副笙歌繁华的样子。 大夏的使者坐在上座，面上带着半张面具，端酒笑看着这副假象。 果子长得再好看，打开一看却是烂的。从骨子里开始烂掉的东西，中看不中用，不用人去摧毁，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毁掉！ “早就听闻大元摄政王文武双全，内衡朝政，外抵匈奴。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在下先敬王爷一杯！”使者举杯，豪迈将杯中的酒饮尽。 君怀瑾自然回了一杯，懒洋洋地倒了一杯酒，潇洒随意地灌入腹中。一双凤眸微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夏使者。 “使者为何要带着面具？”君怀瑾慵懒地坐着，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案。 “相貌丑陋，恐怕污了大元各位大人的眼。”使者抱拳行礼，以作歉意。“若是武将军营，倒是不怕让大家看到。只是在这宫宴之上，大元文臣居多，还有女眷在此，就不吓着各位了。来，这杯酒算是在下道歉了。” “是本王多言了，本王也敬使者一杯。”君怀瑾也仰头，饮尽杯中酒。 坐在最上面的皇帝听到“本王”两字，光袖中的手握了握。眼中闪过几分恶狠，随即就恢复了神情。 他君怀瑾，凭什么称着摄政王！他怎么不干脆直接将着皇位夺去！？ 皇帝心里也明白，君怀瑾要是想要着皇位。要夺取的话，也不是没有法子。因此，他现在也只有忍。 “对了，听闻摄政王与王妃琴瑟和鸣，怎么今日不见王爷带王妃过来？”使者忽然开口问道，透过面具，君怀瑾感觉那双黑眸正直直的盯着他。 王妃？琴瑟和鸣？ 君怀瑾脑中满是叶十一的面容。她笑，她哭，她生气，她最后的面无表情，她恨与她的绝望。 君怀瑾忽然有些压抑，他举杯饮了一杯酒。眉头紧紧蹙起，这才开口慢慢说：“爱妻病了，不方便携来，见谅。” 主座上面的皇帝手捏的更紧，皇妹病了？为什么君怀瑾不同他说？他宠大的妹妹，就算朝政的事情他如今插手不得，可是皇妹的事情好歹告诉他吧！ 皇帝的冷眸扫过君怀瑾，然而君怀瑾像是看不到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这宴会之事，与他何关？ 大元太平，与他何关？ 他只想要他的十一。 这公主本该是他的十一，这国，也该是他十一的。 “皇妹病得可严重？大夫怎么说？”皇帝紧蹙着眉。 大元子嗣少，皇帝身边统共不过一个妹妹，不宠着她宠着谁。听闻秦云宁生病，他也顾不得对君怀瑾的畏惧，直接在宫宴上开口急急问道。 “只是感染了一些风寒，没什么大毛病。”君怀瑾头都不抬，丝毫不将皇帝放在眼中，“不过怕传染了给宴中各位大人，所以今日就让她府中好好歇息了。” “无事就好。”皇帝松了口气，他就怕朝中的争斗连累了皇妹。不过君怀瑾当初对云宁的确很好，以他的性子，应该会护好皇妹。只是不知，一旦与君怀瑾撕破脸了，皇妹会向着谁。 都说姑娘家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云宁是不是也是如此。皇帝一面想着，一面笑着摇了摇头。 他这个妹妹啊，就是被他宠坏了。想要的东西，非得得到手不可。 一想到皇妹，皇帝眉眼中的烦恼也暗淡了一些。举杯饮酒也多了几分滋味，殊不知，君怀瑾所做的一切大逆不道的事情，其罪魁祸首都是他宠着的皇妹！ “可惜了，素来听闻大元云宁公主倾国倾城。今日本以为有幸能一睹芳华，真是可惜了……”使者摇头叹道，也学着君怀瑾的样子肆意地喝着酒。 “爱妻愚笨，不会说话，怕是打扰使者。”狭长的凤眸微眯，君怀瑾抬眸扫了使者一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29章琴瑟和鸣 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分明就是一个爱护妻子的好丈夫。一时间众人的心落了落，朝中一派支持皇帝的大臣也沉思下来。 君怀瑾如此喜欢云宁公主，为什么还要一手遮天地独揽大权？既然他这么喜欢云宁公主，那能不能请云宁公主出面，好好劝一下君大人？哦不，现在该称为摄政王了。 宴会上歌舞平升，只是桌案前的个人却各怀鬼胎。一派祥和的景象，背地里硝烟味儿却是极重。 “哈哈，在下也不太会说话，改天可以与王妃斗嘴一番，看看谁更不会说话。”使者忽然开口笑道，打破了这份尴尬，“也罢也罢，是在下没有眼福。烦请王爷不要生气，在下只是随口开开玩笑，这杯酒敬王爷。祝王爷王妃，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君怀瑾支着脑袋打量着使者，也不接着酒，气氛再次陷入尴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君怀瑾身上，君怀瑾摩擦着酒杯，目光悠悠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许久，他才回敬一杯，淡淡开口：“承使者吉言，本王定会与爱妻白头偕老。” “哈哈，看来王爷与公主殿下的感情是极好的。方才定然是想念家中夫人，这才走神了。”大夏使者开口就将尴尬的气氛化为乌有。 “那是自然。”君怀瑾好不谦虚，他的妻子，他的夫人，只有他的十一。 至于秦云宁，她什么都不是！ “来来来，喝酒。”使者将歌舞升平的气氛又带回到宴会之上，一杯又一杯地敬着各个大臣。 轮到君怀瑾的时候，君怀瑾忽然开口说：“使者的声音很像在下的一个朋友，他早年与弟弟走散，心心念叨了很久。不知道待会儿宴会结束，能否看看使者的模样，以让我那位朋友看看。” “如此有缘？正巧我也是小时候与家人走散，被大夏的一位百姓收留。”使者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浮上一起失落，他摇头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也该算是个大元人，只是……哎算了，不说此事。既然王爷都开口了在下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倒时天色已晚，不知道在下能不能在王府里住上一夜。” “自然是可以的。” 两个男人目光相交，如同对战一般，谁也不想先认输。 宴会过后，使者就高兴地同君怀瑾一起回了摄政王府。 一下马车，君怀瑾就忍不住对使者说：“如今已经只剩下你与本王两人，不知道使者能否让本王一睹尊容？” 使者醉眼朦胧，歪歪倒倒地下了马车，靠在马车畔，半张脸上带着似笑非笑。“这半夜三更，王爷就不怕被在下的尊容给吓到？” 君怀瑾没多少耐心，直接出手想掀去他脸上的面具。 使者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向君怀瑾身上扑去。君怀瑾眸光一凛，急忙后退，使者借着他的步伐，步步紧逼。 “王爷您原来是男女都吃啊，巧了，在下对王爷的容貌也是甚是满意！”使者看似步履不稳，然而实际上每一步都做好了算计，封住了君怀瑾的后路。 君怀瑾听了此话，脸色更加铁青，出手也是道道狠招。君怀瑾自然也不是好角色，两人就这样不经意地试探起来！变成了君怀瑾躲，使者紧逼其上。 君怀瑾忽然一个转身，反手一扣，就要将使者给制止。忽然他嫌恶地松开手，而那方才还与君怀瑾动手的使者，这时却半蹲在地上，呕吐不已。 君怀瑾冷眼看着无赖痞气的使者，眉头紧紧蹙起。他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人与叶朝联系在一起，一举一动都不像那个少年将军，反倒更像是街上的小混混。 但是那份熟悉感，却让君怀瑾困惑万分。 “让王爷见笑了……嗝……”使者打了一个嗝，笑嘻嘻地又向君怀瑾走过来。 君怀瑾下意识的后退，使者面具下的笑意更甚，染上层层寒意。 就在使者刚要开口调侃的时候，脸上忽然一寒。那半张面具忽然落到了君怀瑾的手上，使者的眉眼迅速浮上怒意。 30章为什么你还活着 “这就是大元王爷的待客之道？”他瞬间酒意全无，全然清醒过来，一双圆目直直瞪着君怀瑾。漆黑的眼瞳里情绪太多，错愕震惊，愤怒还有……恨意。 君怀瑾愣了一下，不仅是君怀瑾，在场的各个侍卫都吓得愣在原地。如果不是君怀瑾的人训练有素，此时一定是混乱不堪。 使者的脸上道道伤疤，杂乱无章地盘绕在他的大半张脸上。恐怖狰狞，黑夜里就像是恶鬼来索命。 不远处路过几个回家的人，吓得急忙逃走，这是鬼吧！ 君怀瑾把玩着手里的面具，懒洋洋说着：“分明是使者说要给本王看，可却一直在这里戏耍本王。本王也是好奇，才错手将面具拿下。” 君怀瑾一面说着，一面将面具还回去。情绪让人猜不透，周围的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毕竟自从叶小姐“睡去”之后，王爷就一直在府中冷着面孔，动不动就责罚人。 有时候笑起来，才是让人最可怕的！ 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是要你的命。 跟在君怀瑾身边的人都暗自捏了把汗，这可是大夏使者，王爷可千万别使性子。一旦闹翻，就是两个国家的大事了！更何况，大元此时内忧外患，谁都不清楚大夏此时派使者的目的是什么。这万一打起来，苦的还是大元百姓啊。 使者早已经恢复了神情，一本正经地戴上了面具。不再像方才那般放纵，“不知道满足王爷的好奇心没有？” 君怀瑾并不回答，扬了扬剑眉。他一直盯着使者在看，自然没有放过那闪过的恨意。使者冷哼一声，踏步就向王府里走去，似乎他才是府里的主人。 君怀瑾眸光闪了闪，忽然开口喊了一句：“叶朝。” 所有人都瞬间看向使者，继而明白了什么，立马低下头来。 使者脚步一顿，依旧一步一步朝府中走去。而去的方向，正是十一住的地方。 君怀瑾目光一寒，撩起衣摆急忙追上去。 “使者这样式似乎看来对本王的府邸很熟悉的样子，不知道……” 君怀瑾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劲风就扑面而来！ “王爷既然都认出来了，又何必再这样假惺惺地换在下使者呢？！”语气中浓浓的恨意让君怀瑾一愣，差点被叶朝打中。 叶朝出手不再像之前一样。出手快而狠，又一拳就向君怀瑾来脸上砸去。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避，君怀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接下了叶朝几招。 “叶朝！给本王住手！”君怀瑾吼道，一直再闪躲。对叶朝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便就是一直处于被动。 这个疯子！ “呵，‘本王’？君怀瑾，这王爷的位置做的可安稳？”叶朝眸光散发着寒意，手中忽然拿出一把弯刀与君怀瑾对持起来。 君怀瑾来不及防备，一刀被刺伤手臂。叶朝还没有再补上一刀，就被侍卫团团围住。 “呵，摄政王果然是不同的，这府中的侍卫还真是反应快。”叶朝懒洋洋地将手中弯刀扔在地上，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眼中浓烈的恨意几乎要把君怀瑾吞灭。 凭什么！凭什么十一死了，他们的族人都死了，而他君怀瑾还活的好好的！ 31章陪葬去吧 君怀瑾做了一个手势，侍卫立马向外面散了一圈，干净利落。 君怀瑾蹲下身，将地上的弯刀捡起来，慢慢擦拭干净。而后递给叶朝，“使者的刀果然是把好刀，本王很是喜欢，下次有机会，定要去大夏淘一把回来。” 叶朝也不去接，就这样与君怀瑾对视，看不出眼中波动的情绪。 “王爷，您的手……” 君怀瑾的手臂鲜血直流，顺着衣袖低落，已经汇成浅浅的一滩。 “不要紧。”君怀瑾面色无常，这点血，还不算什么。 这点伤，比起十一所承受的，要轻千倍万倍！ “王爷不愧是带过兵的人，这点伤再战场上自然不算什么。你这用亲身做实验，指导手上的人，效果的确很好。”许久，叶朝才中终于缓缓将那把弯刀接过。 周围的人迅速做好戒备，生怕他对君怀瑾又来一下！ 叶朝嗤笑一声，将弯刀藏入靴中。 他是想杀掉君怀瑾，不过还不急于这一时。 叶朝冷笑一声，收好弯刀之后，就顺着君怀瑾的话接下去：“王爷身手不错，今日不小心伤了王爷，万分抱歉。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处理伤口，好好休息。” 说罢，叶朝转身准备离去，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之感。哪里是“万分抱歉”的表情，他正转身的时候，君怀瑾忽然又叫住他。 “本王，带你去看看她。” 叶朝身体一顿，僵直了片刻，像是被黏在地上，迈不动一步。 十一难道……还活着？ 可如果十一还活着，为什么前朝的族人感受不到她。他眉头紧蹙，思绪忽然复杂起来。 难道是他，错怪君怀瑾了？ 十一被人陷害的事情，叶朝自然是知道的。莫非君怀瑾想护住十一，才与秦云宁周旋？ 可是那些时日，十一受得折磨实在太多！就算十一还活着，他君怀瑾也得付出代价。 “其他人下去，本王带使者见见故人。”君怀瑾开口吩咐。 叶朝听罢，拳头紧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浮起。如果不是十一，他君怀瑾怎么爬上这个位置！ 故人……呵…… 看来君怀瑾还是这副模样，那他何必还在为他开脱？叶朝的目光坚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又被浓浓的恨意给代替。 十一，你放心，叶朝哥哥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可是王爷……”君怀瑾的心腹看了他还在流血的手臂一眼，“王爷您还是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本王还没有这么弱吧，下去。”君怀瑾冷冷瞥了他一眼，出声喝道。 “……是。”众人纷纷下去，主子的心思如今越来越难猜。以前十一小姐在府上的时候，主子生气好歹还有一个人为他们求情。 而现在…… 君怀瑾看了叶朝一眼，没再多开口，就领头向十一的院子走去。叶朝眸光闪动，随即立马跟了上去。 君怀瑾很少让人跟着，一路上便就只有他们两人。相顾无言，气氛着实尴尬。 最终还是君怀瑾先打破了沉默，“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派人秘密将叶朝送出京城，便就没了他的消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几乎都快忘记了叶朝。 “与王爷何关？”叶朝不自觉握紧拳头。 他若不提起此事还好，一旦提起来，就将叶朝尘封的记忆唤起。 叶朝的眼睛变得通红，宛如嗜血的狂狮。 他的脸…… 32章毁容 当初君怀瑾派人暗中放走他之后，就被朝廷的人追杀，满口还交代是君怀瑾所为。 叶朝虽然清楚君怀瑾的为人，追杀他的人一定是秦云宁派来的。可是一想起他与秦云宁琴瑟和鸣，一对佳人的模样。他就为十一不值！ 十一喜欢他君怀瑾多年，期待嫁给君怀瑾多年，最终那个位置却被她人所占。而他的十一，最终成了一个局外人。 秦云宁能得知这个消息，只能是君怀瑾告诉她的。 他死里逃生从那群杀手中活过来，正不巧又落到大夏的人手里。大夏一直对大元虎视眈眈，他叶朝是大元的将军，自然有人认出他。 被大夏的人抓住之后，他被关在折磨死士的刑牢之中。整日被各种刑法折磨，生不如死暗无天日地过着。 而让叶朝活下来的一个理由，不过是，他还想看看他的小十一。 君怀瑾不要她了，叶朝哥哥还在乎她啊。 他的十一，不是一个人。 叶朝放下了一个将军的尊严，不……应该说，从那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那天起，他就不配做一个将军。 如今活着的，只是一个行尸走肉。如果不是十一，他连行尸走肉都算不上。 叶朝扔掉了一切，甚至向曾经的敌人求饶。 他想活着，想活着回去见十一。看看十一过得好不好，君怀瑾那个混蛋有没有好好对她。如果不好，他想带走十一。 大夏的人的确把他放过了，可却把他当成狗，各种折磨羞辱都强加在昔日战功赫赫的将军身上。 每天生不如死的活着，直到那日听到十一被君怀瑾和秦云宁害死的消息！他才暴怒起来，开始同大夏的人勾心斗角，无比虚伪地活着。 叶朝夺得了大夏皇帝的欢心，揽去大夏大半权力。他将羞辱过他的人，也被全部除去。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只因为仇恨，而苟且偷生的活着。 至于他的脸，是他自己毁的。 只是为了在大夏酒肉繁华之中，不要忘记了所承受的种种耻辱！还有君怀瑾的恶行。 君怀瑾听罢，淡淡笑了笑，“是啊，与本王何关？只是听闻你在大夏过得挺好，如今看到你这般面目，有些不信而已。” 叶朝语气嘲讽，“过得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王爷莫非还能接济在下不成，要知道，在下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拜王爷所赐！” 他用力说出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恨不得杀掉君怀瑾。 不只是他，他的十一所承受的一切，也是拜这个人所赐！ “为了报复本王，不惜背叛大元？”君怀瑾也停了下来，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他语气陡然一变，冷声喝道：“叶朝，你对得起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嘛？！” “我对不对得起？”叶朝不怒反笑，他指着君怀瑾的鼻子骂道，“君怀瑾，你问我对不对得起他们！？那你呢？那么多兄弟死在战场上，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那场仗，我们本来都快赢了！谁把图纸拿出去了，你心里没数吗？而你呢！你把罪全部算在谁头上？你全部算在十一的头上！” 叶朝眼睛更加通红，他浑身都气的颤抖起来。君怀瑾听到十一的名字，本来暴怒的心忽然平静下来，默默承受着叶朝的怒骂。 “你问我对不对得起我的兄弟们，那你又处理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吗？”叶朝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果不是面具遮挡，他额头浮起的青筋就可以看出他的愤怒。“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君、怀、瑾！” 君怀瑾忽然笑了，并不生气。 是啊，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 他刚愎自用，他轻信谗言。 是他，对十一信任太少。只因为觉得十一是前朝的公主，所以在听到秦云宁的话之后，他没有调查就在心里认定一定是十一偷的图纸。 而如果不是他，秦云宁也不会陷害十一。 罪魁祸首，是他。 33章恨她 “是我，我是罪魁祸首。”君怀瑾深深叹了口气，而后就调整好了情绪。闭眸在睁开，黑色的瞳孔中没有半分情绪。 “那你呢？”君怀瑾追根刨底，“你是怎么跑到大夏去，而且地位还并不低。你应该知道，大夏与大元一向是……” 君怀瑾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朝直直打断。 叶朝幽幽说道：“我为何跑到大夏去，也该问问王爷您。既然想偷偷保住我，为何又暗地派人追杀？” “本王可没有……”君怀瑾准备否决，不过瞬间就止住了话头。君怀瑾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倒是忘了，秦云宁那个女人。 “王爷说没有便就没有吧，反正我还活着好好的，不是吗？”叶朝唇角带着淡淡的嘲讽。 他抬步上前，与君怀瑾对视，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是啊，我苟且偷生地活着，在大夏君王大臣面前阿谀奉承，就是为了回到大元见你、杀你！为十一报仇！” 君怀瑾忽然觉得叶朝很陌生，他皱眉与叶朝对视，什么都没说。 “走吧。”君怀瑾退后一步，领着叶朝前去十一的房间。 满头白发散披，如同老妪的人一动不动躺在青白色玉床之上。满脸的褶皱让叶朝难以相信，这是十一。 叶朝僵直着身子，不想细看床上的人。可是那双眼睛似乎就黏在了十一身上，他不敢相信，那个如同百岁老人的，是他的十一。 他的十一不应该正是豆蔻年华，笑起来还有两个可爱梨涡。 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君怀瑾，你对十一做了什么？！”叶朝气的浑身发抖，“为什么……她怎么会变成了一个样子？” 心死？还是其他呢？ 君怀瑾眼中浮上各种情绪，忧伤，内疚，悲痛…… “是我害死了十一……” “你混蛋！”叶朝一拳头就砸上君怀瑾的脸。 叶朝下手极重，君怀瑾后退几步，重重倒在地上，啐了一口血，“你想打本王，等出去之后再动手。在这里，别扰了十一的清净。” “君怀瑾！我以为你会保护好她的，你居然……害死了十一……”叶朝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下。一瞬间，刚刚建立起来的点点信念全然崩塌。 十一原来……真的死了…… 原本听了君怀瑾的话，他以为十一只是被囚禁在王府里。却没有想到…… 呵，他本来就是因为十一的死，来杀君怀瑾的，那么……如今又回到最初的目的了！ 叶朝正准备动手，只听君怀瑾缓缓开口：“听闻前朝有一秘法，活死人医白骨。只是需要用血来祭奠，当初秦云宁假意中毒，换掉十一的血。而后本王调查出真相，将秦云宁关起来，用她的血以祭十一。你可知前朝的人在哪儿？能否救活十一？” “我还以为王爷和云宁公主琴瑟和鸣，没想到居然会为了十一，会把公主关起来，还拿公主的血来救十一。”叶朝缓了缓动作，秘法需要步骤很多，献血只是其中一步。他不知道君怀瑾有没有做好，但是秦云宁在他手上，就够了。 “叶朝，你心里该明白我对秦云宁是什么态度，当初也假意与她周旋。我只问你，你可还有其他族人的消息？”君怀瑾皱眉，他知道叶朝现在恨他，他心中很不舒服。 因为君怀瑾害怕，如果十一被救醒了，是不是也是和他一样那么恨。 34章内战 “其他族人？呵……”叶朝笑得阴森，他一把揪住君怀瑾得衣领，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将他吃掉！“君怀瑾，你有脸问十一的族人吗？前朝的人投降之后，也没有谋反之心，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他们，不是全都被你杀了吗？！” 君怀瑾没有推开叶朝，他脑子像是被炸开了一样。只剩一片空白，全部被杀了。那么，十一怎么救活呢？ “不……不可能……”君怀瑾呢喃了一句，低着头蹙眉，恍若这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叶朝松开了手，他忽然觉得，其实君怀瑾也很可怜。 两个人都看向躺在床上的叶十一，气氛沉默诡异。 君怀瑾胸口闷得发疼，他仰头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目。 不，十一只是睡着了，他一定能救活十一！君怀瑾忽然睁开双目，眼中放出异样得光芒，他像是疯了一样，“一定还有人活着，即使朝中抓住的族人全部死了，民间肯定还有没有被捕的。本王一定会找到，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那祝王爷好运，早日找出前朝得余人。”叶朝淡淡瞥了君怀瑾一眼，没有开口嘲讽，眼中也没有讽刺的意味。只是淡淡的说完这句话，环胸站立在一旁，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他看了十一一眼，转身离开。 十一，你现在这里好好睡着，等叶朝哥哥都处理好了，就带你离开。 屋中的君怀瑾不知道叶朝什么时候离开的，像往常一样，一坐就是一夜。似乎看着十一，君怀瑾就不觉得累，一切的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后。 与摄政王府的平静不同，皇宫中的寝殿传来一阵一阵打砸声。 “陛下生这么大气，可得好好注意圣体啊。”空幽的声音从寝殿的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幽灵空远悠长。 “谁！”皇帝抬头四处张望，惶恐不安。 “君怀瑾！你给朕出来！有本事你将朕的皇位夺去啊！整日偷偷摸摸派人监视朕，算什么？！”皇帝在寝殿之中跌跌荡荡，又砸坏不少东西。 “啧啧，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皇上砸坏了，不心疼吗？” “你不是君怀瑾的人！”皇帝冷静下来，但是不知道梁上君子是谁，茫然无助地环顾着四周，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现在才知道，也难怪君怀瑾能轻而易举把持朝政。”来人的确是从摄政王府出来的叶朝，他坐在房梁之上，拿着弯刀慢慢修剪着手指甲。 从前十一在的时候，那丫头就喜欢帮他修剪指甲。如今物是人非，每做一些事只要有那人在，就会想起那人的影子。 原来，情到深处，连回忆都是伤人的。 “阁下又是何人？”皇帝退到桌案一角，故作淡定地回应着梁上的叶朝。一只手在袖中紧紧攥着，一手扶着桌案，手心冷汗练练。“摄政王为朕解忧，是朕的福气。” 尽管恨君怀瑾，可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得遮掩一番。这道理，皇帝明白，大元朝中的事情，没有必要与外人讲。 “呵呵，皇上刚刚还在砸东西骂君怀瑾呢，怎么这会儿就改口了？”叶朝轻笑，语气中淡淡的嘲讽让皇帝面容有些尴尬。 35章密谋 “朕骂他，自然是因为他有些事情做的不好，与其他无关！”皇帝死死反驳，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御林军那群废人！ “哎，本来还以为皇上心中对陛下不满，想来与您商量一下，一起对付君怀瑾。”叶朝叹了口气，很是遗憾的说道，“看来是在下猜错了，皇上与君怀瑾关系好得很，看来我的仇，还是得自己报了。” 皇帝心头大喜，报复君怀瑾？一旦君怀瑾下位了，那么着天下还是他秦家得！ “对了，皇上您这宫里，侍卫实在太差了点。在下一个武功平平得来了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有人来，您该整顿一番了。”叶朝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讽刺。 皇帝脸色变了又变，这宫里大部分的人都是君怀瑾的人，他的心腹一个接着一个在宫里失踪或者离奇死去。偏偏君怀瑾还控制着，不让他查下去，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搪塞下去！这死去的人，可是有从小陪他长大的奶娘，公公，陪读。 一条条人命，他都会算在君怀瑾的头上！ 可是弱者，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这么晚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在下告辞，您好好在宫里注意安全。”叶朝语气轻松，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万一下次遇上照你合作对付君怀瑾的，得知了您与君怀瑾是一伙儿的，可是连您都不放过。毕竟，您死在这里，一晚上还不一定会有人会知道。” “后会无期。”叶朝撂下这句话，听上去正准备离开。然而此时在梁上的他，正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哪里有要离开的打算。 “等等！”皇帝忽然开口叫住叶朝。“阁下当真要对付君怀瑾？你可有把握能杀死他？朕愿意，与你合作！” 梁上的叶朝嘴角笑意愈浓，他不急着下来，“哦？皇上方才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俗话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皇上这样，在下竟然不知道您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阁下无需细想，你只要知道，我们共同仇人时君怀瑾就够了！”皇帝的眼中透着浓浓的恨意，“你且说，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就好！” “哈哈，有趣有趣。”叶朝朗声大笑，“本来时在下来找皇上商议，现在倒是皇上让在下留下来了。” 叶朝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索，一双剑眉紧紧蹙起，“若是我下来了，皇上派人将我捉拿了这可如何是好。” “阁下方才才说，着宫里的侍卫不尽职，还让朕好好注意安全，怎么这么快就怕朕派人追杀你了？”皇帝心已经完全静下来，他大概猜到了，这梁上君子是谁了。 叶朝已经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开口继续问：“那皇上同意与我合作，就不怕失败吗？毕竟我除了这隐藏在黑暗里，当个梁上君子就没有其他本事了。” “呵呵，阁下谦虚了。”皇帝也轻声笑道，“阁下一个人的话，朕自然时不会同你合作的，可是如果能与大夏合作的话。定能将君怀瑾拉下来，所以，使者请下来吧，不必躲躲藏藏。” 叶朝扬了扬眉，他没想到这个蠢皇帝居然能认出他来。 “失礼了，大元陛下。”叶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多礼了，使者。”两人也不客气的坐下，皇帝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有些不好意思。 叶朝倒是更不客气，直接坐下端了茶水就喝。 见状，皇帝也不拘谨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道使者为何要对付君怀瑾？” 皇帝虽然对君怀瑾不满，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君怀瑾手握大权之后，朝中的各项事宜都处理得仅仅有条。除却两派争执之外，大元还是在向上发展得。 如果这大夏使者是为了大元而来，他自然是要分清孰轻孰重得。但是如果可以喝大夏合作得话，也不是不可。 叶朝没有立马回答皇帝，慢慢品完一杯茶之后，才悠悠开口：“大元得茶叶，倒是不如大夏得甘甜。不过喝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细细品着，还有几分甘甜。” 皇帝有点不耐烦，叶朝暗自摇头。如果没有君怀瑾，大元靠这样得皇帝支撑着，恐怕挨不过几年。 “皇上可想看一下在下得脸？”叶朝轻笑开口，不顾皇帝得感受。 36章颠覆 为君者，当喜怒不形于色。 这个皇帝，真的不是个好皇帝。 皇帝正要发怒，下一刻就被叶朝得脸给吓到。“你的脸……是君怀瑾……” “嗯，是他。”叶朝一副怡然自得得样子，“所以皇上您是否打消了疑虑？” 皇帝皱眉思考了片刻，眼中带着打量，不信任与许些疑惑。 叶朝见状，就知道皇帝心里还是有几分不信的。他唇角勾着淡漠的笑意，修长的手指微微轻擦自己的下巴，说：“大元皇上可知，在下在摄政王府看到了什么？” 皇帝抬头看他。 叶朝卖弄着关子，“云宁公主倒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看嘛，显瘦的还不如王府里的丫头。” 皇帝瞳孔一紧，他说什么？云宁在王府里，被君怀瑾怎么了？ “云宁公主啊，现在可是过得，猪狗不如呢。肚子里还有孩子，居然被君怀瑾各种折磨，不是听闻君怀瑾很疼爱王妃吗？莫非，君怀瑾心中的王妃根本就不是云宁公主？” “砰——”桌案上的茶水被皇帝猛的打翻在地。叶朝眼疾手快，拿走他面前的茶杯。晚宴酒水喝的太多，得多喝点茶。 他满眼通红地问叶朝，“云宁她，当真过得不好？” 叶朝复杂地看着皇帝，“大元陛下，您多久没看到公主了？” 皇帝的脑子轰地一下，只觉得一片空白。他的妹妹，自从嫁到王府之后，就再没有回宫见他！ 他多久没看到云宁了，他应该早些就发现，君怀瑾娶云宁根本就不是喜欢！ “使者，不知道我们的合作，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年轻的皇帝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对叶朝说了这句话。恍惚之间，悄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急不急。”叶朝抿了口茶，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毕竟君怀瑾没那么好对付，得慢慢来，不是吗？ 转眼几月过去，秦云宁的肚子越来越大，人却越来越显瘦。如同当时合作的时候，叶朝和皇帝所讲，在王府里，秦云宁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君怀瑾一如既往地每日处理公务之后，就去看叶十一。至于叶朝，早就回到大夏。他没工夫管，心里觉得叶朝也不想理会他。 寻找十一的族人这些天已经有些眉目了，他心里高兴，不自觉就加快了脚步，想去同十一说这喜事。 十一，你放心，很快就可以不用一直睡着了。 “十一。”略带惊喜的声音在还没进屋之前就回荡在屋里，等到君怀瑾进到屋里的时候，俊颜上的笑意瞬间崩塌。 寒冰玉床之上，什么也没有。 他的十一呢？ 君怀瑾先是虚弱地笑了笑，试探地开口，低沉的嗓音此时竟然有些发抖：“十一？你醒来吗？别和怀瑾哥哥开玩笑了，你想离开的话，也和我说一声好吗？” 屋里安静的诡异，除了他落下的尾音，再没有一丝声响。 君怀瑾疯了一般，将整间屋子翻来覆去，却连叶十一的一根白发都没有找到。 枯坐三日，君怀瑾将自己关在十一的屋子里整整三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院里守着一堆人，谁也不敢进去，只好傻傻地守在门口。君怀瑾是个傻子，带出来的人也一样傻。 十一的院子是不许人靠近的，但是外面是有侍卫守着的，而那些失职的人，第一日就全部自戕。 “王爷，您出来吃点东西吧，这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是个办法。十一小姐要是知道，一定会心疼的。” “滚！” 十一会心疼吗？呵……她不见了……她一定是不想原谅自己，才离开的。 “王爷……”一个老婆婆在一群侍卫的搀扶下，走到门前，她年纪很大了，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她抬手扣了扣门，苍老的声音让人担心她下一刻会不会倒下，“我老婆子求求您，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啊。” 君怀瑾这次没有吼出“滚”字，可是也没有出来。 奶娘对他如同再生父母，君怀瑾的手指微曲，剑眉紧蹙。 “王爷，你这是要我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老奶奶说话已经喘着大气了，“你想饿死不要紧！你对得起你去世的爹娘吗？你若当真喜欢这个姑娘，你出去找她啊！在这里守着，她会回来吗？” 大门陡然打开，几日没见到的男人沧桑无比。青色的胡渣布满在他的下巴，眼神无神，青眼浮起。 “王爷！”守着的侍卫见人出来，语气中充满兴奋。那个带着他们征战沙场，在朝中翻云覆雨，如同神邸的男人，终于走出了那一小小的隅。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永远是兄弟们心中的神。 只要他一句话，这群人愿意付出一切，去做任何事。 哪怕，颠覆整个大元！ 37章毁灭 “谁让你们将奶娘叫来的！”即使沧桑无比，淡漠的嗓音一开口，就让人心头一颤，不敢不从。 “是我老婆子自己来的，与他们无关。”老奶奶扶着侍卫，皱着眉头不悦说着，“怀瑾，你一向懂事，不需要人操心。颓废一次就罢了，既然出来了，就得重新担负起责任。你想做什么，我老婆子现在也管不了。但是怀瑾，你莫要忘了，当初入朝为官的初心！” 君怀瑾身子一僵。 “为官者，乃是天下苍生。为国泰民安，品德败坏之人岂能为官。”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思全然放在一个小小身影身上。 “怀瑾哥哥，这天下当真是皇权的天下吗？” “不，这天下，自然是天下人的天下。” “嗯。”那姑娘笑颜如花，“不管这天下事谁人掌管，只要是百姓的天下就行。什么前朝公主，我只想陪在怀瑾哥哥身边。” “好，那我便给十一一个盛世。” 这条路走来，除了十一一直陪在他身边，多少人多少事，全然面目全非。这本就是一潭浑水，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可现在，连十一都不见了。不……应该说，他的十一，早就不见了。 从他与秦云宁站在一起的那一日开始，他的十一，就离开了。 君怀瑾忽然觉得，这天下只剩下他一人。 君怀瑾沉默良久，再开口声音竟然有几分艰涩。他接过老奶奶的手，搀扶着她，“奶娘，我知道了。” “嗯，我老婆子站久了受不住，就先走了。”老奶奶抬手轻轻在君怀瑾的手背拍了拍，“怀瑾，你好好保重。” “我送你回去。” “不了，你看看你这样子。回去好好地收拾一下，我老婆子让个人送我回去就好。” 握住君怀瑾的手非常暖，君怀瑾望着她的目光。心中回了几分暖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目送着老奶奶慢慢离去，直到看不见那弯曲的身影时，君怀瑾深深叹了口气。 “王爷！云宁公主快要生了！” 君怀瑾目光一寒，方才春回大地之感瞬间变成冬日寒冰尘封。 清冷的嗓音一如既往带着高贵，“走，去瞧瞧。” 惨绝人寰的叫声从牢中传来，算起来，他很久都没来找秦云宁的晦气了。 牢中的接生婆忙来忙去，秦云宁身子被折磨的一直不好，现在大出血，还不知道孩子保不保得住。 “用力啊夫人！”接生婆急的焦头烂额，大汗淋头。 “啊——”秦云宁用力嘶吼，咬紧牙关，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在这牢中暗无天日的几个月，她感受这腹中的那个生命慢慢成长。偶尔一个胎动，她都激动不已。 这是她的孩子，不管最开始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都是她的孩子。就算是死，她也要把孩子保下来。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头出来了！” 一阵响亮的哭泣声在牢中响起，秦云宁松了口气，心中涩涩的。 她是皇室的公主啊，她的孩子也是留着皇族的血，却是在这种地方降生。 “来，夫人您瞧瞧。可真是可爱，这孩子。”襁褓中的婴儿还没有睁开眼睛，嘟哝着小嘴煞是可爱。 秦云宁露出一丝虚弱的笑，眼泪止不住往外流。如果，她没有喜欢上君怀瑾，一切是不是不同了。 她要出去，她要好好的活着，这是她的孩子，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希望。 “生下来了？”清冷的嗓音瞬间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秦云宁拉回，秦云宁苍白着脸，死死盯着她的孩子。 如果不是现在刚刚生产完，她一定会把孩子抢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38章溺死 “生下来了？” 曾经在秦云宁听着如同天籁的声音，现在就如同死神降临一般。 “君……君怀瑾……” 君怀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刀削的面容依旧俊郎无比。阴暗的牢中，火把的光照应在他的侧颜，让人沦陷其中。 不过秦云宁再也不会喜欢这个男人了，她怕，她畏，她想逃。 “倒是个好看的孩子。”君怀瑾接过襁褓中的孩子，脸上的表情让秦云宁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过下一刻，秦云宁就想去与君怀瑾拼命！ 只听君怀瑾随意将孩子扔给身边的侍卫，语气淡漠地仿佛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扔了吧。” “君怀瑾！”秦云宁发了疯一般，从床上爬下，腿脚一软一下子在地上。她看着她的孩子被带走，破烂不堪的身体居然忽然有了气力，站起来想冲出去抱回自己的孩子。 还没有跑两步，又重重摔倒在地，她抬眼入目就是一双干净的靴子。 “想要孩子？”君怀瑾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秦云宁。 “君怀瑾！你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孩子是无辜的！”秦云宁用力嘶吼着，眼泪刷刷下落，消瘦的脸上清泪许许，我见犹怜。 “我求求你，放了他……我错了，我惹你，你杀了我也罢，只要你放过我的孩子。”秦云宁哭着摇头，她真的错了。 她想回皇宫，她想见见她的皇兄。从一开始，她就该听皇兄的，不该招惹君怀瑾。她堂堂一个公主，什么好男人找不到。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君怀瑾。 “你错在哪儿？” “我不该喜欢你！我不该去对付叶十一！你杀了我都行，你放了孩子好不好。”秦云宁飞快地回答，生怕君怀瑾不高兴，对她的孩子做出什么事。 “仅是如此？”君怀瑾黑眸没有半分情绪。 “我不知道……我求你……放了孩子，他是无辜的。”秦云宁彻底丢下尊严，低头匍匐，伸手想去扯君怀瑾的衣袖。 君怀瑾侧身躲过，厌恶、嫌弃地看着地上的秦云宁，紧蹙的剑眉昭示着他的愤怒。 “你的孩子是无辜的，那你可知道，那十万大军家里有多少孩子吗？！”君怀瑾满眼怒气，“你可知道，你毁了多少无辜百姓？你毁了多少家庭？” 秦云宁愣愣地抬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呵，也是。”君怀瑾冷冷开口，“想你这种从小就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把天下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在你们眼中，他们命贱如蝼蚁，他们当兵，在你们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保护你们。” 君怀瑾愤怒到了极点，“你知不知道，他们也是人！而且，还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战死沙场，就毁了一个家！” 秦云宁脸色苍白，她听不见君怀瑾再说什么。不是的，她不是有意的……她不知道…… “凭什么？就凭你们出身在皇族吗？”君怀瑾蹲了下来，扣得秦云宁的下巴生疼，“秦云宁，你说你错了，那你可曾对这些将士有点愧疚？！” 秦云宁心头一震，那些百姓，她的确……从来没有想过。高高在上，她怎么可能会低下头来去看那些蝼蚁。 39章母子俱亡 “来人，既然我们的公主想看她的孩子。就带她去看看。”君怀瑾甩下这句话，就起身离去。 秦云宁脑子全是君怀瑾的话，她毁了多少人。她木讷地被人拖走，直到听到哇哇大哭的婴儿哭声时，才回过神来。 面前是王府的一片池塘，还是当初她让君怀瑾挖的。她忽然明白了君怀瑾想做什么，睁大了眼，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丢下去。”君怀瑾吭声吩咐。 “不！”一口气血从秦云宁心头涌上，她的孩子！啼哭声回荡在她脑中，仿佛又千万个孩子在她耳边哭泣，她什么都坐不了，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子被抛出去。 她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见湖面上伸出的一只小手挣扎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一阵咕噜的气泡翻滚之后，一切都化成平静，一片落叶飘下，荡起一圈涟漪。 “君怀瑾，我要杀了你！”秦云宁发了疯一般冲向君怀瑾。 君怀瑾淡漠扫了她一眼，拔出长剑，刀光一闪，那个瘦弱的女子就倒在血泊里。 御书房中的皇帝心口一痛，笔锋一转在奏折上划下一笔，正好将纸上“君怀瑾”三个字画掉了。 次日早朝，皇帝看着右首的位置，若有所思。 朝中两波势力交错，因为君怀瑾没来上朝，他那边的人气势随减，可是个个背依旧挺得笔直。君怀瑾提拔的人，大多出自寒门，与世家子弟不同。 “摄政王今日怎么还没来上朝？可有爱卿知道？可是生病了？”皇帝扫了底下大臣一眼，没人说话。 皇帝眼中闪过几分不耐，正要开口找个人责骂时，大殿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才三两日不见，皇上莫非想本王了？”君怀瑾如沐春风地走进大殿，一身朝服衬得他愈加高大。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看到君怀瑾行了一礼，心中气结，却还要面带微笑地让他免礼。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让君怀瑾在他面前跪着，不得翻身。 可是君怀瑾每次，只是作可一揖，就站在一旁。明明他才是皇帝，这天下事他秦家的，他君怀瑾凭什么！ 可是斗不过，只能忍。 皇帝眉头紧蹙，开口问：“爱卿怎么几日不来上朝？可是生病？还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的确是出了些小事。”君怀瑾悠悠看了皇帝一眼，“不过是云宁公主产子，唉，可惜云宁难产，母子都没了……” “你说什么？！这是小事？”皇帝暴怒，他气的从龙位上站起，可惜两手空空，手边没有什么东西。不然什么他都要像君怀瑾砸去！ “你再给朕说一遍，云宁怎么了？”转眼，皇帝已经走到君怀瑾跟前，一把将他衣领抓住。 “死了。”君怀瑾比皇帝高一点，衣衫被扯皱。他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地说可出来。 “你……”皇帝被他的态度气的竟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大臣对君怀瑾指指点点，就连君怀瑾的人都有点过意不去。 “呵。”君怀瑾冷哼一声，一把将皇帝推开。“一个不守妇道的叛国之人，死不足惜！” 40章归来 “君怀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帝气的双眼通红，他把皇妹嫁过去，不是去受罪的！ 可现在，连命都没了。 “烦请皇上自己看看，云宁公主都做了些什么？”君怀瑾不慌不慢地拿出证据，交到皇帝手上。 震惊，不敢置信，失望……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皇帝脸上浮现。 不，这不会是云宁做的…… 可是一条条有理有据，容不得皇帝质疑。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他宁愿去骗自己这是君怀瑾伪造的。 十万大军，毁于秦云宁。 他背负不起，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多岁。 “该说的本王都说清楚了，皇上您好好想想。”君怀瑾话落，就转身离开了大殿，干净利落。 “君怀瑾！”皇帝猛的把手上的纸撕碎，“你不要太过分！这天下是姓秦，不是姓君！” 君怀瑾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过身，“皇上，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话落，人已经走了出去，初升的太阳将君怀瑾笼罩。清雅如莲，幽幽其华。 这天下，要大变了。 民间传闻皇帝患病，无法治理朝政，将大权全部交给摄政王把控。 又传闻，摄政王妃云宁公主难产而亡，摄政王悲痛欲绝，大肆搜索天下美人，但凡是与王妃有一点相似就被送入王府。 街上茶余饭后，就谈论着这些，说书人前坐满了小老百姓，细细讲着摄政王的故事。尤其是讲摄政王的深情，催人泪下。 台下的一女子，掀了掀眼皮，淡漠开口：“从来只听说深情的人，只会守着一人白头到老。夫人死了，应该守身如玉才是，这么快就搜罗天下女子。恕我直言，谈不上深情。” “哎，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周围的人都觉得她说的不在理，可偏偏无法反驳。 “就这样说话。”叶十一丢了银子，从人群中离去。 她回来了，君怀瑾，原来对秦云宁如此深情。呵，秦云宁难产而死，可真是报应啊。省的她还要费脑筋动手，脏！ 叶十一站在王府大门前。从前她长大的丞相府，换了一块牌匾，摇身一变，就成了摄政王府了。可真是，物是人非。 叶十一嘴角勾着淡淡的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君怀瑾，我回来了，回来取你性命！ 书房的软塌中，君怀瑾头痛欲裂，怀里 的香软让他一愣。昨晚酒喝的太多了，君怀瑾看着身旁的女子，眸光一寒。 这张脸，到真是想他的十一啊。 “王爷！”书房的门被扣了扣，门外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小姐回来了！十一小姐在门外！” 什么！十一…… 君怀瑾翻身下床，衣服随意披上就推开门，“你说什么？十一回来了？她醒过来了？她在哪儿？” 侍卫见王爷这样子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十一小姐在王府门口，说要您接她才肯进来。” “我这就去！”君怀瑾恨不得立马就跑向大门口。 侍卫小心翼翼地看向屋内，美人泪光连连，瑟瑟站在一旁。 君怀瑾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扔出去吧。” “王爷，不要！”美人瞪大了眼睛，柔弱不堪。 然而君怀瑾早已经闪身不见。 41章绝对不原谅 “十一……” 君怀瑾不敢相信，他怕是自己的幻觉，他怕这是自己的梦境。 他忽然顿住脚步，不敢靠近。如果一靠近，十一就会消失不见，那他宁愿，站的远远的，只要能看到她就好。 叶十一莞尔一笑，一如从小到大陪在君怀瑾身边的那个姑娘，“怀瑾哥哥，我回来了。” 娇俏的身影已经跳到君怀瑾身边，伸出小手在君怀瑾眼前挥了挥，“怀瑾哥哥，你怎么了？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我……”君怀瑾情不自禁伸出手，却不敢去触碰她。 “怀瑾哥哥，我好想你。”叶十一猛的撞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君怀瑾身子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十一…… 他抬手将十一环住，越抱越紧，几乎要把她柔进体内。 她活过来了，太好了，他的十一没死。 叶十一也环住君怀瑾，怀抱里温暖的气息一如既往的熟悉。只是叶十一的眼底，再也没有半分柔情。 “十一，真的是你。我还以为……”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君怀瑾松开她，如同看珍宝一般，细细打量着她。 “你瘦了啊，怀瑾哥哥。”叶十一小手覆上他的俊颜。 “没有，十一才瘦了。来，快快进屋坐着。”君怀瑾笑看着她，一面走着，他一面问道，“十一，你去哪儿了？谁把你带走了那？” 君怀瑾很忐忑，十一的样子像是不记得了之前的事情。不然不会这样同他说话，更不会回来见他。 “我不记得。”叶十一摇头，一句话让君怀瑾的心稳稳落下。“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很多坏人，然后我死了，叶朝哥哥也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人，我就一个人沿途问路走回来了。怀瑾哥哥，你都不派人去找我。” “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十一。以后不会了……” “嗯。”叶十一宛如当年跟在君怀瑾身后的乖姑娘，认真点头，“对了，怎么不见叶朝哥哥？” 君怀瑾脸色变了变，站了起来，淡淡说：“叶朝带兵出去了，不在京城。走，我带你去看看你房间，重新装饰了一番，你去瞧瞧可喜欢？” “好。”叶十一有意无意错过了君怀瑾的手，蹦跶地带前走。 后院里女人的嚎啕大哭声让叶十一顿住脚步，叶十一转过身略带疑惑地看着君怀瑾，“怀瑾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君怀瑾剑眉蹙起，不是让人把这个女人处理了吗？ “王爷，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地上跪着苦苦哀求的正是昨夜被君怀瑾睡了的女人。 君怀瑾浑身散发着寒意，正要呵斥她。只见叶十一蹲下来，拿出手绢为那女人擦掉眼泪。 “你别哭了，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叶十一把手帕塞在那女人手里，转身问君怀瑾，“怀瑾哥哥，你碰过她吗？” 君怀瑾沉默了，他死死盯着那个女人，脑中闪过一个让他害怕的想法。随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叶十一一眼。 “既然怀瑾哥哥碰了她，那就留在府里吧。”叶十一淡淡笑了笑，神情自然。“若是能为哥哥添上一男半女，自然再好不过。” 叶十一眉眼含笑，她是他妹妹啊。当年君怀瑾在秦云宁面前强调了多少遍，对她强调了多少遍。这个时候用来膈应他，再好不过。 君怀瑾认真看着叶十一，他忽然觉得，十一变了。 可他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42章我们回不去了 见叶十一堆着满脸笑意，君怀瑾动了动嘴，本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女人，到嘴边的话却成了“十一，你才回来，定是累了，我带你去休息。” “好啊。”叶十一甜甜一笑，就带头走去。 她早就不是那个跟在君怀瑾身后的傻姑娘了，现在，多看君怀瑾一眼，她都只觉得恶心。 君怀瑾讪讪地收回在空中什么都没抓到的手，自嘲一笑，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黄昏日落，叶十一才缓缓醒来。她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很长一段时间，一闭眼，就是族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她的面前。声声质问，为什么不给他们报仇！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窗外清新的空气让叶十一心旷神怡，如果太阳没有下山，应该能够看到彩虹的吧。 叶十一想出去走走，一推开门，就看到君怀瑾站在门口，似乎站了很久。 “醒了？”君怀瑾坚硬的脸庞露出笑容，宛如寒冰乍破，冬日暖阳。 叶十一一愣，随后又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她的怀瑾哥哥早就死了，而面前的这个，是个刽子手！ “嗯，睡了好久呢。”叶十一笑着回答，看向君怀瑾的目光毫不闪躲。 君怀瑾终于知道十一哪里变了，这次，她是真不爱他了。 从前的目光就是带着强烈的恨意，可是更多的还是失望，怨恨。而如今，什么都没有。 君怀瑾抬头摸了摸十一的脑袋，他的十一，长大了。 懂得去掩藏自己的恨意，然后给敌人致命一击。既然她想报复，那他就陪着她。 叶十一眉头微皱，而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君怀瑾。“怀瑾哥哥，我饿了呢。” “好，我带你去吃饭。”君怀瑾收回了手，心口一窒。所有的失落在眼中迅速化成柔情，恨我也罢，你在我身边就好。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叶十一不解，为什么君怀瑾要把她带到厨房来。 “君子远庖厨。”叶十一看着在灶台上忙来忙去的男人，心里情绪纷乱。 君怀瑾淡淡一笑，蛊惑人心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说：“可是为十一做饭，我很高兴。本就不是个君子，做顿饭没什么。不过很久没做饭了，不知道会不会退步。” “若是不好吃，那怀瑾哥哥一个人全吃好了。”叶十一支着脑袋笑道。 “只要博了娘子一笑，在下做什么都可以。”君怀瑾认真说着，叶十一脸上了笑僵了僵，相顾无言。 君怀瑾没再打趣她，唇边的笑意却加重了几分。十一，其实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不是吗？不然一开始，她不就不会躲着自己，不会抵触他，更不会对他的话有反应。 他得十一，还是没有全部放下。 叶十一看着君怀瑾熟练的动作，心里有些惊讶。这个男人，原来真的还会做饭。从前只知道一昧地粘着他，可实际上，她根本就不了解君怀瑾。 君怀瑾小时候过的也不是很好，说起来，他与那些寒门子弟差不了多少。甚至有时候，过的更惨。 叶十一看着高大身影的君怀瑾擀着面，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操纵着一切工具。他总是这样，不管是做什么，都是优雅无比。在沙场征战也罢，厨房忙碌也好，就连杀人，也是如此。 叶十一眸光一寒，心口一痛。不要想这个男人的好了，叶十一，他是在骗你！不要忘了，你所有的族人，还有叶朝哥哥，都是死在他手里！ 43章求你别走 还有你自己，呵呵……为了秦云宁，他残忍地一刀一刀划破她的皮肤。青丝化成白雪，心血全空，变成一个怪物一样的人！不……是死人。 君怀瑾，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是怎样的绝望吗？ 强烈的恨意将叶十一心里刚刚升起的半点柔情全部磨灭。 叶十一唇角露出几分笑意，笑容，才是伪装最好的东西。 不管处在什么绝境，都不要露出别的情绪。因为愤怒，绝望，悲伤，这些只会让你的敌人看破你，只会让他们更开心。只有笑，他才看不出你的情绪。他才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使出死招。 她手上的伤痕，丑陋无比地遍布在她的手臂上。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叶十一，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拜君怀瑾所赐。 怎能忘？！ 叶十一淡笑一声，详装作好奇，站在君怀瑾身后，拿起刀想帮他切面。 君怀瑾见了，连忙制止，“你别动，省得伤到自己。” “可是看上去很有意思。”叶十一像以前一样对君怀瑾撒娇，吐了吐舌头，甚是可爱。 君怀瑾摇了摇头，倔不过她，只好说：“那你去将把鸡蛋准备好吧，这边的交给我。” “好。”叶十一点头，听话地走过去，慢条斯理地按照君怀瑾教的把鸡蛋打破，用筷子搅动起来。的确很有意思，她看了君怀瑾一眼，偷偷背过去。一把小刀从袖中掏出，割破手指，几滴血混入其中，染红大片。 以血为引，君怀瑾，我要你慢慢痛苦的死去！ “十一，把鸡蛋拿过来吧。” “哦，好。”叶十一随便加了一勺黑色的东西在鸡蛋里，诡异的颜色瞬间变得黑不溜秋。 君怀瑾看着奇怪的东西，各种表情都出现在他脸上。 叶十一难得不是假意做笑，君怀瑾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奈。“也罢，见小娘子笑得如此开心，做得再难吃，我都吃了吧。” 君怀瑾低头闻了一下，叶十一一下子心提了起来，应该不会有血腥味吧。 “还好你放的是酱油，如果放的是醋，那可是得浪费了。” 见君怀瑾面色无常，叶十一也松了口气。看着那黑乎乎地煎蛋最后都进入君怀瑾腹中，叶十一吃着味道还不错得面，一点味道都没有。 明明，成功了啊。可她并不高兴。 “不好吃？”君怀瑾看着一小口一小口咀嚼得叶十一，剑眉微蹙，“看来是我的手艺退步了，只恨，不能早点让十一尝尝我的厨艺。” “不，很好吃。”叶十一看着君怀瑾吃完得碗，很干净。 她很想恶毒地告诉君怀瑾，他中毒了，活不了多久了！而且在君怀瑾死之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他痛苦不堪。她想告诉君怀瑾，她什么都记得，所有的一切，所有得苦难她全部记得！ 可开不了口，烦乱无比。 “不想吃就别吃了，我让人给你做别的。”君怀瑾忽然拉起叶十一就往外走，叶十一还没有反映过来，就被拖出去。 “怀瑾哥哥……”叶十一皱眉，她讨厌这样，讨厌君怀瑾的接触！可偏偏，她就是选了这样最蠢的一条路复仇。 君怀瑾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心口的刺痛让他失去理智。他将叶十一推到在墙上，惩罚性的吻在她嘴中攫夺。 叶十一呆呆地愣住，在反应发生了什么时候，心瞬间冷了下来。 她挣扎起来，一只手向君怀瑾脸上扇去君怀瑾反手一擒，另一只手将叶十一的纤腰扣住！炽热的吻席卷在叶十一的口腔中，他不管不顾，只想更深入地汲取叶十一的美好。 叶十一被愤怒冲散，她狠心一咬，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中蔓延开来。 然而君怀瑾不管不顾，比起此念头的痛，这算什么？他只想要十一，他不知道十一给他下的是什么毒，就算很快死了，他也要叶十一在他身边。 44章甘之如饴 “君怀瑾！你放开我！”叶十一支吾出声，小手被君怀瑾压制，使不出力。 叶十一放弃了挣扎，像一个木头一样任由君怀瑾索取。温热的泪从她眼中流出，低落在君怀瑾的手上，让他一颤。 “别哭……”君怀瑾松开了她，指腹在她脸上轻擦，抹去一行清泪。 “啪”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君怀瑾脸上。叶十一瞪着君怀瑾，赤红的双眼，一双美目中透着浓浓的恨意。 她抬手想推来君怀瑾，却被君怀瑾更加用力地圈禁在他的怀抱里。 一如既往的熟悉，可是叶十一早已经不期望这个怀抱，她厌恶，她恨！ “别走。”疼痛过后，君怀瑾的声音透着一阵疲惫喝虚弱。 “你放开我！” “不装了？”君怀瑾将脑袋埋在十一的脖颈之中，叶十一在怀疑她的耳朵，她感觉君怀瑾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而不是戏谑，嘲讽？ “你既然都知道我是装的，你该明白我有多恨你！”叶十一吼道，“你放开！君怀瑾，我恨你！” “十一，让我抱一会儿。”君怀瑾叹了口气，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叶十一身上。 叶十一皱眉，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她觉得肩头越来越重，心中气头一上，一把将君怀瑾推开。 这次，君怀瑾再没有再次将她拉住，而是重重地摔倒在地。 “君怀瑾？”叶十一看着地上的人，她抬脚提踢了踢，没有动静。可是她下的毒不应该这么快，慢性毒药，她就是怕君怀瑾发现，才从族人手上求得着这种毒药。那样即使大夫检查，也不会查出来。难道，族人给她的，不是慢性毒药？ 她更没想到的是，君怀瑾对她，毫无戒心。 “你别装死啊……”叶十一又踢了一脚，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 按理说，叶十一该高兴的。她终于报仇了，她亲手杀了君怀瑾，可是为什么，她心口这么痛？ 君怀瑾手指动了动，一双眉宇之间的深壑，紧紧皱成“川”字。 “你还没死啊。”叶十一忽然笑了，她不知道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别哭……”君怀瑾呢喃出声，“我没事……” “君怀瑾，你少自作多情！我是为你哭吗？我是因为你没死成才哭的。”叶十一抹了抹脸上的泪，那只受伤的手指间忽然传来温热之感。 只见君怀瑾从地上支撑起半身，苍白着脸，将叶十一流血的手指允入嘴中。青丝散披肩上，嘴唇殷红，妖孽无比。 叶十一脸一红，竟然忘了把手抽回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君怀瑾皱眉看着她，眼中满是责备。“以后，不许再伤着自己了。” 叶十一的眼泪就这样留下来，“君怀瑾，明明伤我最深的人，是你！你凭什么，凭什么和我说，让我别伤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那血是有毒的。 “对不起。”君怀瑾细细抚摸着叶十一手腕上面丑陋的伤疤，叶十一想抽回手，却被她拉的更紧。 身体忽然一空，叶十一已经被君怀瑾拦腰抱起。她抬头一看，就是君怀瑾苍白的脸色。 “你放我下来！你刚刚还晕倒了，我才不要待会走着走着，就摔成了狗吃屎。” “不会的。”君怀瑾认真得回答，“就算是我摔倒了，我也会护着你。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一步一步走得沉重，坚定。 叶十一放弃了挣扎，君怀瑾，如果一开始你就对我这样。一开始，你没有与秦云宁站在一起，我们会不会，现在不是这个样子。 可是，没有如果。 45章一切都毁了 叶十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房间，也许在路上，她就睡着了。 一大早，王府中各个人都忙碌起来。叶十一被吵醒了之后，起身想去外面看看，一推门就见一群侍卫守在她得院中。 “夫人，您醒了。”门口的嬷嬷脸上堆着笑，见到叶十一出来，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丫头端着各种菜肴，“夫人，您先用饭吧。”说着，她正准备让人把东西送进屋中。 叶十一一愣，拦住他们。“你们下去，我要去找君怀瑾。” “夫人，王爷正在忙你们大婚之事。这两天，您就在院里好好休息吧。” 叶十一环顾了一眼一院子的侍卫，心中怒火中烧，所有的温存在她心里全部化成粉碎。 “谁说要嫁给他了？”叶十一气的将下人托盘上面的东西全部砸了！“滚！去把君怀瑾叫来！” “夫人，王爷现在不在府中，您消消气。这大早上的，生气不好，我让人在送点吃的过来。”嬷嬷小心安抚着叶十一，她跟在君怀瑾身后多年，伺候十一的日子也不短。这两个孩子差不多都是自己看大的，她看着十一当初从那么活泼，变得死气沉沉，后来绝望而死，心里也不好受。 虽然不知道十一怎么醒过来，她自当是神灵保佑。 这两个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你别叫我夫人！我不是！”叶十一蒙着耳朵，几乎快要崩溃。 她是要来杀君怀瑾的，不是来嫁给他的！ “好好好，小姐您好好在院里休息，有什么需要叫我老婆子就好。您的喜好，我都记着呢。”嬷嬷温暖的手扶着叶十一，“厨房里热着的都是您爱吃的，是王爷吩咐的。十一小姐，王爷真的很喜欢你。唉，说句我老婆子不该说的，你和王爷自小长大，你不知道你睡着了之后，您失踪了之后，他有多么……” “怎么了？”君怀瑾忽然将他们的对话打断，他皱眉看着满地的狼藉，有些不悦。 “君怀瑾，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十一瞪着君怀瑾，他像是刚从宫里出来，身上一身朝服未退，笔直逗得身影带着帝王般的威严。 “都下去。”君怀瑾淡淡开口，所有的下人瞬间低着头退下，安静无声。 地上的狼藉也随手带走，迅速干净。 叶十一站在台阶高处，与君怀瑾对视。 “我要娶你。”君怀瑾负手与之对视，语气严肃不得人质疑。 “我不会嫁给你的。” “由不得你。”君怀瑾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是语气温存，没有威胁之意。 叶十一苦涩一笑，“是啊，自然是由不得我。上一次你拿我族人的命来威胁，这次又拿什么来威胁我呢？王府中看着我长大的嬷嬷，还是天下人的命呢？呵呵，我又不是没嫁过，嫁就嫁啊！嫁给你，我才更好杀你！” 叶十一脸上笑意全然蹦崩溃，她退到屋里，猛地将门关上。声音冰冷，“什么时候需要我这个新娘了，什么时候叫我。” 君怀瑾什么都没有说，在门口站了许久，转身离开。大夏忽然派兵来袭，朝中竟无人应战，他必须快点打理好一切，然后亲自出兵。 “王爷，您为什么，不告诉十一小姐？”跟在君怀瑾身后的心腹很不解，如果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十一小姐一定会原谅王爷的。可这两人，偏偏要这样误会着。 君怀瑾脚步一顿，道了句：“来不及了。” 他知道他自己中的毒，虽说是慢性，但是也活不了几年。如果告诉了十一，十一定会带着内疚活下去。这非他所愿。 与其那样，还不如不说。让十一为了报仇杀了他，后面，她就能好好活着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想正式地娶十一一次。 他不想遗憾地死去。 46章祝你战死沙场 “听说了没有，摄政王要娶亲了！”茶馆喧闹，百姓议论纷纷。 “哎，从前不是说他痴情的很吗？云宁公主去世，还没多久吧!” “是啊，咱们以前看错人了！”有人满脸的嫌弃，“对了，最近大元和大夏都快打起来了！摄政王不好好处理军务，居然被儿女情长缠身！唉……” “哎，摄政王娶亲，街上撒银子了！”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声，茶馆里的人纷纷涌上街头，领着王府的人沿途发的福利。 十里红妆，街上被花瓣铺满。万人空巷的盛景，流水席在整个大元都摆着，举国同庆。 拿了银子，吃了饭，谁也没有再背后说闲话了。 叶十一与君怀瑾坐在马车上，看着万民朝拜。仿佛这皇帝是君怀瑾一般，不，皇帝成亲都没有这般张扬。 “十一，你可满意？”君怀瑾早就点了叶十一的穴，她动弹不得，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昭示着她的不悦。 “不喜欢也没关系。”君怀瑾弯起嘴角，轻轻牵着叶十一的手。 只要她在，就是全天下。 什么礼都不成，叶十一就被君怀瑾带入洞房。左不过成过一次亲，拜堂与否，对君怀瑾来说都无妨。而对叶十一，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君怀瑾，而不愿在这里被羞辱。 红烛摇曳，街上灯火通明，比过年还要热闹。这一夜，没人为战事担忧，纷纷到街上玩闹。烟火爆竹，响彻星空。 而喜房中，明明才是最喜庆的吉时，气氛却是异常诡异。谁也没开口说话，冷冷清清地坐着。君怀瑾握着叶十一的手，怎么都握不够。 叶十一看不透君怀瑾在想什么，她坐得腰痛，开口道：“君怀瑾，把我的穴位解开。” “嗯。”君怀瑾低着眉，却迟迟没有动作，额头的冷汗直冒。 叶十一看他不对劲，急忙问道：“君怀瑾，你怎么了？” “没事。”君怀瑾声音透着疲惫，抬手将叶十一的穴位解了。“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君怀瑾，你知不知道……”叶十一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知不知道你中毒了。” “我知道。”君怀瑾淡淡笑着，“只要十一想做的，怀瑾哥哥都会帮你。哪怕，你要我的命。” 叶十一复杂地看着君怀瑾，一双黑眸像黑曜石一样明亮。 他笑着睁开她的手，修长干净的手指端起桌案上的两杯青瓷。火红的喜袍更加衬得他面无血色，君怀瑾踱步走到十一跟前，仰面将一杯酒饮尽。叶十一复杂地准备接过那杯酒，快要碰上君怀瑾的手时，被他反手一转，一杯酒又全部落入他的口中。 叶十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君怀瑾推到在床上，浓烈的酒涌入十一的鼻腔之中， “唔……君怀瑾，你放开我！”叶十一还不容易得了空，呛得咳起来。 面若桃花，一双美目泛着泪光。君怀瑾咽了咽口水，低头将她得最堵住。不断地汲取她得芳香。 “十一，我爱你。” 叶十一脑子轰地一下，沉陷在这之中。 也罢也罢…… 君怀瑾，你可真是个祸害。 “好点了吗？”次日大早，十一睁开眼睛，入目就是君怀瑾那张俊颜。 叶十一脸一红，沉默不语。 君怀瑾一声轻笑，“起来吧，待会儿再马车上睡。今日，我们得离开。” 君怀瑾说罢，就离开了房间，十一还没有问他去哪里。 不过问了又怎样，她不能忤逆君怀瑾，除了等他死，别无他法。 收拾好了之后，叶十一出门就看到一身戎装的君怀瑾站在门外。他要去打仗了吗？ 叶十一恍惚想起那年梨花树下，让她好好等着，等他出征回来的人。而后，她让人砍掉了所有的梨花树。她再也不会喜欢梨花了，也不会喜欢君怀瑾。 “可有什么要对为夫说的？”君怀瑾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梨花，见她出来，别在了她的头上。 “祝王爷……”叶十一缓缓开口。 君怀瑾笑意更甚，笑看着十一。 叶十一话锋一转，声音冷冽：“祝王爷，战死沙场！” 47章出征 君怀瑾轻笑，笑着笑着咳了起来，一口鲜血从他嘴中吐出，将干净的手帕染红。他低笑无奈道：“本来想偷偷吻你，这下不行了。” 叶十一愣愣地看着那方手帕，还是她第一次送给君怀瑾的东西。君怀瑾一直放在身上吗？ 只见君怀瑾小心翼翼地将手帕收起，也不顾脏。收拾嘴角的血之后，就转身离开。 叶十一还纳闷，在想房中君怀瑾的话。还没想清楚，腰肢一紧，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叶十一满脸通红，府外一群将士看着，他怎么…… “你放我下来。”叶十一小声嘟囔。 门外的马车华贵，君怀瑾将十一放在马车前，在她耳边落下一吻。淡淡的梨花香涌入君怀瑾鼻中，蛊惑人心的嗓音在叶十一耳边想起：“十一，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叶十一心口一窒，战死沙场么？ “王妃，上车吧？” “我们去哪儿？”叶十一问道。 “边境。王爷出征，放心不下您，让我们护着你一起去。”保护叶十一的是君怀瑾一个心腹，他站的笔直，低头诉说。实际上，他很想跟着兄弟一起出征，哪怕死在战场上。可现在却像个缩头乌龟，在后面保护一个女人！ 见叶十一不为所动，他以为叶十一贪生怕死。心里又几分不悦，但是仍然开口劝道：“放心吧王妃，属下定会保护您的安全。而且我们与大军走的路线不同，很安全。” “疯子！”叶十一看着大军渐渐远去，脑子里君怀瑾只有君怀瑾吐出的那口鲜血。 “王妃……” “不要叫我王妃！”叶十一直接打断他，踏上了马车。 大军走的很慢，叶十一虽然不与大军一条路，但是也跟着他们一起。一路走来，竟然走了两个多月才到大夏与大元的边界。 叶十一被安排在城中一座院子里，边塞严寒，她裹着披风整日在院中闲的无趣。她怀孕了，没有告诉君怀瑾。 叶十一觉得怀上孩子很神奇，一个生命在她肚子里，偶尔还会动。 可惜，她活不了多久。不过好歹，她对活下去，有了些希望。 生下来，就和叶朝哥哥一起走吧。 夜里天气更冷，叶十一要盖好几床被子才行。她缩成一团，手指紧握，很没有安全感。 半睡半醒之间，叶十一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抱住她，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她肚子上。 她像是做了一个梦，大过年的，周围一群人，围着火炉。有叶朝哥哥，还有族里的人，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画面一转，是她与君怀瑾，怀中抱着一个可爱的姑娘。 她站在一旁，逗着君怀瑾怀里的小孩，笑得开心。 睡梦中，叶十一嘴角带着笑，她翻了个身，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蹭了蹭，依旧沉沉睡去。 第二日，床边什么都没有。叶十一呆坐了很久，不知道是在失望什么？ 只是个梦罢了。 叶十一自嘲的笑笑，披衣起床。 桌上的饭菜不同于平日，平日都是随意在不远处的巷口随意买的东西，而今日的饭菜却全部都是她喜欢吃的。 叶十一落了筷，四处张望，没有人。 48章想你什么时候死 她唤来侍卫，问道：“昨晚王爷可曾来过？” “属下不清楚。” 叶十一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卫正要离开的时候，叶十一忽然又叫住他，“那今日的饭菜呢？是你去买的吗？怎么会想着换几道菜？” 清粥小菜，谈不上多么富贵。可是很对叶十一的胃口。 侍卫摇头，“今日的饭菜是厨房做的，属下没有出去买。” “嗯，知道了。”叶十一点了点头，心情因为饭菜好了一点，大快果颐用起来。 一小碗粥很快见底，可是十一还是意犹未尽。平日里她吃的不多，喝了半碗粥就没了胃口。她叹了口气，想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多的。 还没起来，就被门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到。 君怀瑾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叶十一还以为她出现了幻觉，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白皙干净的皮肤现在变得黝黑，青色的胡渣还在下巴上，大概是来太急，君怀瑾都没有好好收拾一番。 叶十一轻声笑了一笑，一向是高贵优雅的公子，现在变成了一个糙汉，这反差的确是挺大的。 “瘦了这么多，天天都没吃饭？”君怀瑾皱着眉头坐到叶十一旁边。“饿到我姑娘了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叶十一看着放到她面前的一碗清粥，很想吃，可是却不想再君怀瑾面前动筷子。 侍卫说是厨房做的，难不成是君怀瑾做的？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君怀瑾低笑一声，“快吃。” 叶十一撇嘴，“没胃口。” “就这一碗了，当真不要？”君怀瑾扬眉问道。 “不要。”叶十一咬牙切齿。 君怀瑾听罢，笑了笑，三下五除二地吃完自己面前的东西。叶十一看着，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动筷子。君怀瑾大手一伸，正准备把她面前的那碗拿走。叶十一一急，“你不是吃了吗？” 君怀瑾戏谑地笑着，“你不是没胃口吗？不能浪费，军中粮食本来就不够，本王得带头提倡节俭。” “你不能饿着你闺女。”叶十一瞪着他，像一个小兔子，甚是可爱。 “好。”君怀瑾松开了手，眼中浮上一圈笑意。 叶十一忽然发现君怀瑾在打趣她，她耳根都红了，低着头喝粥，不再理会君怀瑾。 君怀瑾忽然离开，叶十一松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把饭菜吃完。 用过饭后，却不见了君怀瑾。 叶十一忽然心中空荡荡的，她问侍卫：“你们王爷呢？回军营了吗？” “属下不知。”侍卫一向不会对叶十一多说什么，这次他竟然开口问，“王妃可是想念王爷了吗？” 叶十一脸迅速垮下来，“谁回想他，只是告诉他，以后少来这里。” 侍卫脸色也暗淡下来，退到一旁，没再多说。 叶十一往门口张望了几下，转头准备回屋的时候，迎面就装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当真没有一点想本王？” 君怀瑾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磁性蛊惑。叶十一被他圈在怀里，脑袋埋在十一的脖颈中，嗅着十一身上的淡淡的清香。 “想，想你什么时候死在战场上。”叶十一冷冽，没有半分柔情。 “没良心的东西。”君怀瑾松开她，君怀瑾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好好吃饭，别饿着了我闺女。” 49章回不去了 “等你死了，我就去找别的男人，让你女儿管别人叫爹。”叶十一忽然眼睛涩涩的，胸口疼的紧。 “好。”君怀瑾脸色很苍白，他换了一身黑衣，胡子也刮了。依旧是风华无限，俊朗无比。 “你一定要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别让自己受了委屈。一定要……好好的。对了，忘了告诉你，叶朝没有死。他在大夏，等战事平了，他应该回来接你，你就与他离开吧。” 君怀瑾没有告诉叶十一，这场战事，就是叶朝发起的。 而且军中似乎出了奸细，大元节节败退。这个城，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君怀瑾……”叶十一听着他像交代遗书一样的话，心口一痛。 “军中还有事情，我先离开了。”他转身准备离去，忽然被叶十一拉住衣袖。 鲜血顺着衣袖沾染在叶十一的手上，“你……” “小伤，还死不了。”君怀瑾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戏谑地打趣，“有没有失望？”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他知不知道…… 叶十一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是啊，很失望。” 君怀瑾还是带着轻笑，眼中却染上了几分阴霾。他低头在十一额前落下一吻，大步离开。 而身后的叶十一，在他转身的一瞬，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叶十一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大夏节节败退，战火很快蔓延到叶十一住的小镇。不知叶十一是不是被保护的太好，又或者是她不喜欢出去。而且每日越来越嗜睡，常常睡到中午才起。 院外人声惶惶，嘈杂不堪。这才把叶十一给吵醒，难得起了一个大早。 “发生了什么？”叶十一的肚子越来越大，起来走两步都累的不行。扶着腰踱步到门口，看周围人群来往，叶十一心里开始不安。 “这城，快守不住了。”保护叶十一的侍卫说，叶十一也是才发现，他已经换上了盔甲，而不是平日里的侍卫装。 “你想去打仗？”叶十一问。 他抿了抿嘴，没有和十一说话。 叶十一叹了口气，走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嘴边带着一丝笑，“也是，你们这些人，应该是报效国家的英雄。却因为听命，来护着我这个小女子，还要受我的脸色。着实是，委屈你了。” 叶十一叹了口气，诸多无奈，她在想，回来报仇是不是对的？ 侍卫很认真的看了叶十一一眼，确认那番话是从叶十一嘴里说出来的，而且没有半分嘲笑的一丝。 他抿嘴不语，对叶十一的讨厌少了许多。 城里的百姓大多在往外逃，叶十一与他两人在院子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接他们离开。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侍卫才开口：“王妃，我们收拾一下，离开吧。” “他会来吗？”叶十一看着门外，她摸着肚子，心中竟然期待着能再见到君怀瑾一面。权当作，最后的离别吧。 “属下不知。” “你总是这句话，上次他来的时候，你明明知道。”叶十一轻笑，明亮的眸子对上侍卫，“你当真这么讨厌我？为什么？”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王爷做了这么多，可是得到的却是你的报复！ 是因为王爷明明很爱你，可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是因为…… 50章真相大白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一个局外人，只能在局外看着自己的主子。 “王妃！王爷让我等护送你出城！” 夕阳落下的时候，一队人马风尘仆仆地走进院中。 为首的人脸上还带着血，满脸污垢。手中提着刀剑，如果不开口说话，十一他们指不定会以为这是乱军闯进来。 “君怀瑾呢？”叶十一皱着眉，她的手指有些颤抖，她怕却又想听到那个消息。 大汉将刀插入刀鞘中，粗狂的嗓音彰示着他的豪放，“王爷还在前面代军作战，王妃您放心。” “那他的伤势如何？” 君怀瑾已经让人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也不用收拾什么，两个人上了马车回到京都就安全了。 “王爷受伤了？”那大汉还有点惊讶，不过管不了这么多，“定然是王爷怕动摇军心，因此没有透露出来。多谢王妃相告，属下定会拼死保护王爷。” “你带我去看他！”叶十一停在马车前，不肯上去。 那大汉挠头，“王妃，战事紧急危险，您去不得！” 叶十一心里很慌乱，她的小手抚摸着肚子。那是她孩子的父亲，临死前，好歹要见她一面吧。 “王妃，王爷说，你不是盼着他战死吗？莫非，您心里还有他？”这话是君怀瑾教给他的，如果叶十一不愿意走，就这样对她说，一定有效。 果不其然，叶十一听了，杏眼一瞪，爬上了马车。 叶十一撩开窗纱，愤愤说道：“你回去告诉君怀瑾，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他好的男人给嫁了，让他的孩子管别人叫爹！” 一路上到处都是流民，叶十一与侍卫在一个树林盘歇息。围着火光，叶十一心事重重，连烤的野味都不想动口。 见侍卫都心不在焉，叶十一开口缓解气氛，“哎，跟了我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无名。”他是君怀瑾捡回来的，君怀瑾没有赐名，只是让他跟在后头。有事吩咐，没事就当门神，的确是无名。 “那他怎么叫你做事？”叶十一不解。 “令牌。” “哦。那你现在去战场上，算不算是抗命？” “送王妃回到京城后，我就会过来保护主子。即使算抗命，我无悔。” 叶十一觉得和这个木愣子说话好生无趣，可是她睡不着，又无趣的紧。 “君怀瑾对你好吗？”叶十一又问。 “主子是天下最好的人。” 叶十一冷哼一声，小声嘟囔，“他明明是天下最冷血的人！” 第三十四章 “王妃！你可知主子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吗？”侍卫忍了这么多天的心思终于在这里爆发。 本来就担心的很，偏偏这个女人还从来不领主子的情。 “呵，他杀我族人！毁我一生，为我做了多少事，我一一都记在心里！”叶十一脾气也来了，一想起当初种种，她对君怀瑾存留的半点恩情就荡然无存。 “万事岂能是看表面？”侍卫皱紧眉头，他终于忍不住将一切真相说给叶十一听。、 从秦云宁拿图纸陷害她开始，叶朝被君怀瑾偷偷救下。秦云宁假借中毒，取叶十一的血解毒。而后被王爷百般折磨，他都一一说了出来。 “十一小姐，你跟在主子身边很久，应该明白他是个什么人，他做官是为了什么。”他没有唤叶十一王妃，而是叫她从前在府中的称呼。 她当然记得，这话还是她问的。 为官者，当事天下的的官。这天下，也该是天下人的天下。 所以她才甘心跟在她后头，不顾族人相劝复国，不管这皇位上坐的是谁。 “可是十一小姐，你可知，他为了你，罔顾初心？谋权夺位，杀了秦云宁为你报仇，他这一生最荒唐的事情都是为你做的！” 叶十一的脑袋有点昏沉，是因为秦云宁的威胁他才呵秦云宁在一起的吗？ 51章油尽灯枯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为什么，不相信她呢？ 叶十一浑浑噩噩听着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你快送我去君怀瑾那里！” “什么？”侍卫没想到十一会说出这种话，他只是希望十一能够原谅王爷就行… “君怀瑾中了毒！只有我能救他！你快带我回去！”叶十一疯了般嘶吼着，原来真的事错怪君怀瑾了吗？ 不行，君怀瑾不能死…… 马车在道上飞驰，可是叶十一还是觉得很慢。 君怀瑾，你千万不要有事。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人送你回去吗？” 叶十一看着满地狼烟，心揪得紧，直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心才重重落地。她狠狠地撞进君怀瑾的怀中，用力抱住他。 “君怀瑾，你混蛋！”叶十一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擦，打了一天的仗，君怀瑾身上也脏的不行，叶十一抬起头后，便就成了一个花脸，“你凭什么，凭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小侍卫告诉你的？”君怀瑾声音带着不悦，明明吩咐过，不许告诉她所有事情的。 “如果他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瞒着我，直到你死去？”叶十一仰面瞪着他，“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如果你早点说出来，我们之间何至于此。” “好了，别哭了，脸都花了。”他抬手轻轻擦着十一脸上泪水，戏谑笑道。 叶十一抬手抹了抹泪，“你身上的伤好了没？你是不是又瞒着不让人知道？” “小伤。”君怀瑾拉着叶十一走进营帐，擦拭着她的脸。 叶十一这次才发现，君怀瑾身上脏乱不堪，满是血污。 “我去换身衣服。” “别，你陪着我。”十一拉住他的衣袖，不想君怀瑾离开。 “傻丫头。” 他抬手揉了揉十一的脑袋，一如既往的宠溺。 叶十一耗费心头血将君怀瑾身上的毒给解了，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显得虚弱。 “君怀瑾，你一定要活着回来！”马车前，叶十一久久不愿上马。 “好。”君怀瑾浅浅一笑，在她额前落下细细一吻。 叶十一一闭眼，踮脚勾住他的脖子，小嘴生涩地堵上他的嘴。君怀瑾一愣，大掌扣住十一的脑袋，反客为主。 周围的将士哄笑一堂，十一的耳根通红，嗔怒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事，无需你主动。” 将十一送上马车之后，她忍不住掀开帘子，重复对他说：“君怀瑾，你一定要回来！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好。”君怀瑾目送着马车渐远，心中坚定。他一定会活着回去的，妻儿相伴，往后再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将士们！家中妻儿还在等着我们，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一时之间，士气大涨，各个冲锋陷阵，向着战场奔去。 这一打，又是拉扯几月。 “夫人，用力啊！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用力！” 王府中，人员慌乱，叶十一的身体越来越差。不知是谁走漏消息，让被囚在宫里的皇帝知道了叶十一还活着，派人来刺杀她。 叶十一受到惊吓，羊水破了，生了一夜，竟然还没有把孩子生出来。 她总不过活不了多久，将心头血给君怀瑾做解药之后。她就知道，她陪不了君怀瑾到老了。 “生了！生了！”接生婆惊喜的声音传来，“是个小郡主呢？” 叶十一已经油尽灯枯，她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看了孩子一眼。 52章我等不到他了 终 可真像他…… 干瘦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想去摸一下她的孩子，半途中，无力垂下。 她青丝被汗水浸湿胡乱第粘在额头，她秀美的面颊苍白如雪，此时外面天已经大亮，明亮的光线透过雕花木窗照耀而来，驱不散她心底的悲痛和无奈，她的手脚没有一点力气，身下越来越多的暖流从身体钻出来，她的视线慢慢地模糊，五脏六腑涌来钻心刺骨的裂痛，忽然，她难受地皱着眉，拼命的压制着胸腔里上蹿的甜腻腥味。 接生婆惊恐的看着叶十一身下的鲜血，很快朝门外大喊：“血崩了——” “让我……看看……我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叶十一强撑着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她费劲地伸出手去摸孩子，身下血如泉涌，浓重的血腥味在封闭的房间里流动，经久不散。 “王妃，王妃……”接生婆赶忙将孩子抱过去。 可就在此时，叶十一神色骤然大变，喉头突地有一股腥甜之味蹿上，孩子的哭声伴随着从窗户里溜进来的薄风揉在一起，似是一把刀捅破了她的心。 她忽然低下头，“噗——”一大口殷红的鲜血从她唇间喷洒而出，落在深褐色的地板上，形成浅浅的一滩。 鲜红的血迹，婴儿白嫩的脸颊，形成强烈的对比。 “不悔……”她忽然痴痴地笑了，五脏六腑绞痛着，整个人从床上翻滚下来，狼狈而又虚弱的瘫在地上，强烈的痛苦让她神志已然不清晰，被泪水所濛住的视线再也看不清孩子的脸，她躺在血泊里，慢慢地抬手，艰难地说：“不悔……告诉……他……”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叶十一口鼻里涌出，她浑身都被鲜血浸染，如同血人一般可怖。 “我……女儿不悔——” 简单的三个字，仿佛耗尽叶十一所有的力量，她扬起手重重的跌落在地上，那双美眸缓缓地阖上。 当意识一点点的剥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离她而去，可那梨花树下的白衣少年执剑飞舞，飘落一地的梨花，一如当年的她曾看过的美景。 那天的阳光很温暖，梨花很香，奶酪也很甜，少年舞剑的模样很好看…… 少女很喜欢他…… 可少女终究，没有等到他…… 叶十一闭上了眼睛，这次，再也不可能醒过来。 襁褓里的孩子忽然放声大哭，比出生时哭得还烈，似乎也在悲哭。 远在关外的两个主将心头皆一痛，心慌意乱。消息传到关外时，叶十一已经下葬。大夏珠江叶朝听闻此事，心如死灰，自刎而亡。 战事不了而终。 “十一，你一定是开玩笑的，你说过会等我回来。”君怀瑾看着京城的方向，呢喃开口，“你一定是怕我打不过叶朝，才这样放出消息的吧。” 大军凯旋，君怀瑾一个人骑马回来，一路上跑死三匹马，疯了一般赶回京城。 可惜天意弄人，他见到的还是一个坟墓。 “十一，你这个玩笑可是过了，这坟墓怎么可以乱立呢？”他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一口气血从他口中喷出，染红半边石壁。 战场上铮铮铁骨的将军，朝堂伤翻云覆雨的摄政王，此时在一座小小的坟墓前，泪流满面。 他枯坐一夜，第二日，王府中的人寻来的时候，他满头青丝一夜之间，化成白雪。 不悔。 叶十一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悔。 想到此，君怀瑾竟又痴痴地笑了，他悲切的声调在这寂静的墓碑前久久不散。 “不悔……” 悲痛一波波的袭来，君怀瑾的高大身躯有些摇摇晃晃，他忽地跪倒在墓碑前，伸出满是伤痕的手一寸寸的抚过冰冷且坚硬的墓碑，眼神带着无尽的缱绻和留恋，似这不是墓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泪，从他的眼里无声地涌出。 他扼制住喉间的悲涩，俊朗的眉宇因为心脏的揉缩成一团的窒息而紧皱。 “我终于还是成了那个将军，换来天下太平……也换来了一具枯骨。” 他俯在墓碑前，哀恸的音调仿若泣血。 终究没有她了。 任凭他上天入地，也再也寻不得这样一个十一。 他的妻。 “老爷爷，那后来呢？” 大元的百姓口口相传这摄政王与王妃的故事，刚懵懂着情爱的孩子拉着老人给他们讲。 “后来啊，皇帝死了。摄政王登基称帝，肃清朝政，改国号为前朝的国号，大元成了中原几个国家中国力最强盛的。而且创造了新的科举制度，天下学子入仕都要考试，世家子弟也一样。只可惜啊……” 可惜，一生后位空悬，只留有一女，名不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