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 01 协议 “白小姐……” “麻烦喊我薄夫人。”白歌抱着五个月的肚子坐在沙发上,截住眼前女人的话头。 女人妆容精致的脸微沉,改口道:“薄夫人。” “说吧,什么事。”白歌唇角微挑。 “我是过来和您道歉的。”说着,女人却半点没有道歉的样子。 “道歉?”这说法有点新奇,白歌当即笑意盈盈地询问,“什么道歉?” “我不知道薄总已婚。”女人说话间带着作出来的天真,一脸恳求的看着白歌,“要是,要是我知道薄总已婚,我一定不和薄总上床。” 白歌:“……”她能说什么? 面无表情:“哦。” 这冷淡的回应让女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是为了在娱乐圈里闯出一片天地,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女人当即调整好自己,她看着白歌道:“可是我是真的爱薄总。” 白歌依旧面无表情:“哦。” 拳拳打在棉絮里,对着白歌,女人渐生浮躁,她挺了挺削瘦的小蛮腰,道:“我查出有身孕了。” 白歌继续面无表情:“哦。” 一个下九流地方的女人,运气好怀了薄暮的孩子,就上位薄夫人的婊子,有什么脸给自己脸色?女人脸上再也挂不住:“白歌,你有什么脸呆在薄暮的身边?就凭你这个肚子里不知道是谁的孽种吗?” 京州市的权贵圈里谁不知道,薄家的大少爷不顾父母反对娶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夜总会出台不算,娶之前还被关在了局子里三个月,有人抽丝剥茧,发现这个女人是五年前开车不小心撞死薄暮未婚妻的人! 她拿什么脸给自己脸色看? 白歌眨了眨眼,唯一拿得出的漂亮的脸上一眨眼就是惑人的天真,她朝窗外指了指,就见一个青年坐在亭子里,看着报纸喝着早茶,不过是简单的动作,却因为常年的熏陶之下,显得格外清冷矜贵:“薄暮在那边喝茶呢,看见了吗?去吧,和他说,加油。” 说完,眼睛一弯,像是满天星辉倒映在眼中。 女人的脸色顿时五彩纷呈。 白歌扶着腰站起来,唇畔如月:“程嫂,去和薄暮说一声,他的小情人来找他啦!”微微一顿,白歌问眼前的女人,“你姓苏还是姓钱?” “……我姓安。”拽着包包的带子,女人阵脚被打乱,呼吸都不畅快了。 “那安小姐和薄少爷慢慢说,我回避。”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扶着大成球的肚子走上楼梯。 白歌决定去找那张和薄暮签下来的协议,一个月内帮薄暮赶走20多个女人,各个都不是善茬,要不是她白歌从小被人欺负到大,心中坚硬,知道怎么样撕回去,迟早得被气到流产! 书房里面翻箱倒柜,白歌挺着大肚子,动作有些吓人,薄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看白歌的目光,完全是看着陌生人:“你在找什么?” 明明是温润的声色,却让人感觉相隔千万里。 白歌从柜子里抬头:“协议,我和你生孩子的协议。” 02 毁约 薄暮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寒芒:“你要毁约?” 他娶白歌,就是看中白歌没背景,好拿捏,以后就算是生了孩子,也作妖不到哪里去,他不爱白歌,但是他需要一个继承人。 更何况,白歌还撞死了自己的未婚妻。 想到未婚妻,薄暮眼中渐冷。 “毁约?什么毁约?”白歌疑惑,完全不知道薄暮的心里动作,“我要添条件。” 薄暮眼中更冷一层,被薄夫人这个名头喂大了的女支吗? 不等薄暮说话,白歌挺直腰,卯足气势:“协议上说,我生下孩子,不管男女,孩子归你,然后离婚,你给我两百万,钱货两讫,我永远不见孩子。我要加一条。” 她庄严肃穆的盯着他,像是在说极为重要的事情。 “我帮你赶走一个女人,你得给我一万。” 白歌心里清楚,像是薄暮这样的豪门浪荡子,是收不住心的,女人如衣服,这和她没关系,但是那些女人来她面前找存在感,就有关系了。 薄暮:“……” 见薄暮不说话,白歌心中暗骂果然越有钱越抠门!她揉了揉自己因为怀孕而酸的不行的腰,再接再厉:“你在外面乱搞女人我不管,但是把女人搞到我面前来,你就得给我一万。” 一万块钱,他一天赚的零头都不到,就是给那些女人买的东西的零头都不到,这女人……薄暮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不是不是滋味,总之不是滋味。 “薄哥哥!” 欢快的声音突然从楼外传到楼上,白歌当即闭嘴。温夏这个女人,和什么苏小姐安小姐的不同,佣人说是薄暮未婚妻温暖的妹妹,长得很像他未婚妻。 就算薄暮有心避着温夏,但是她白歌却不能用一贯对付薄暮的女人的方法对付温夏。 这种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尺度难以把握,那就避开。 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薄暮却抓住了她的手臂。 白歌疑惑的看他,薄暮很喜欢白歌疑惑的样子,他自然的伸手捋了捋白歌耳边的刘海:“帮我赶走温夏。” “我拒绝。” 薄暮眼神一暗,紧紧握住白歌的手臂,不让她离开:“十万。” 白歌眨了眨眼,加码:“二十万!” 薄暮:“十五万。” 白歌:“三十万!” 薄暮:“三十五万。” “成交!”白歌挑唇而笑,愉快尾音都要翘起来。 薄暮当即捂额,文字游戏……被这个女人给坑了。 当温夏踩着愉快的步伐来到书房里面的时候,就见白歌腻在薄暮的怀里,圆滚滚的肚子大的吓人,薄暮单手抱着她的肚子,两个人一起腻在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放着电影,厮杀震天,白歌垂着眼皮,装的睡眼惺忪的埋怨:“好困。” 薄暮微微勾唇,自然而然的给她揉上太阳穴,一双黑色的眼睛盛满温柔:“那就睡一会,等会吃午饭的时候我喊你起来。” “那我不成猪了?” 温夏站在门口,看的瑕疵欲裂,她忍着眼眶里的眼泪,用力的拍红木门,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了幽怨:“薄哥哥!” 薄暮抬头,见到温夏流出眼泪,不由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白歌却捂上薄暮的眼睛:“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薄暮的声音当即变冷,凑在她耳边:“三十五万你不想要了?” 他给钱,白歌负责赶人,这才是应该的,自己为什么要听白歌的话在温夏面前演戏? 03 忌日 分明是你不想给我! 白歌满肚子的气。 她觉得自己五个月的肚子大的像九个月的,其中有一半是被薄暮给气出来的。 温夏这个女人心多大啊,只要薄暮的心不在自己这里,那温夏就永远有机会,她又是温暖的亲妹妹,近水楼台先得月,多好的机会。 除非薄暮移情别恋,不然她永远都有最好的机会。 薄暮不配合她白歌,她又用什么去赶走温夏?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孩子?薄暮给她的有时限的薄夫人之名? 呵呵。 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明星嫩模多数想的是捞一笔,对付捞一笔的人,用钱打发就行了,温夏能一样吗? 温家不缺钱,温夏也不缺钱,温夏看重的不是薄暮的钱,是薄暮这个人。 再加上,温夏是温暖的亲妹妹,同胞的,双胞胎长得相似,说重了伤人心,薄暮看着那张和自己未婚妻相似的脸舍不得,说轻了又没什么作用。 所以,这温夏,她白歌赶不走。 能赶走的,是薄暮的爱,准确的说,是薄暮对别的女人的爱。 她白歌都看得出的事情,薄暮看不出吗? 白歌幽幽的看着薄暮,心中又不甘这三十五万就那么飞了,她深吸一口气,没脸没皮的抱住薄暮的身子,声音又甜又软:“你都是我的了,还分什么你我啊。” 独属于白歌的温软馨香包裹着他,薄暮有一瞬间是失神的。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能让他失神。 温夏跺了跺脚,对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两个人,眼泪直接掉出来:“薄哥哥,你对不起我姐姐!” 说完就跑,四周仿佛还有绕梁余音。 薄暮突然用力的拽开白歌的手腕,将白歌甩在沙发上,薄暮眼中猩红:“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变脸变得太突然,白歌躺在沙发上茫然,她眨了眨眼,天真而不解:“什么日子?” 她天真的样子像极了那个女孩,比温暖都像。 薄暮垂眸,他一直搞不明白,白歌明明是一个妓,可天真起来的时候,就像一个纯洁干净的孩子,太容易迷惑人,他差点又被迷惑了。 “呵。”冷笑一声,阻止住心中的悸动,他当初被下药之后,不就是被她给迷惑了吗?但是看着白歌心安理得的待产,薄暮又觉得太对不起亡去的未婚妻,“坐了五年牢,就把自己做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白歌动了动唇,想要辩解不是她撞死的温暖,可是一想到自己放在心中的人,就选择了沉默,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再说,把真相说出来,那她的五年牢狱之灾就真的白坐了,可她还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薄暮眼中猩红:“你开车撞死温暖的日子。” 白歌愣住,最后只能给一个反应:“哦。”然后就识趣的不说话了。 薄暮冷漠的凝视着她,看着她脸上毫无愧疚的表情,顿时怒气横生,他强硬的拽起白歌的胳膊:“走,起来,你既然是个罪人,那就去温暖面前跪一会,赎一会罪。” 04 温夏 “我不去。” 白歌很讨厌跪着,尤其是怀孕之后,蜷着双腿跪在坚硬的地面上,想想都疼。 何况对上温暖,她没有愧疚。 那个人在她出狱之后,就已经有儿有女,家庭美满,她要是真的愧疚,就愧疚那个时候为爱奋不顾身的清清白白的自己。 薄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白歌,声辞果断:“不去也得去。” “薄暮,你想想,我撞死了温暖,而如今我又怀了你的孩子。”白歌从沙发上站起来,拼着从小到的不缺的倔强,强硬的盯着他,“我去温暖的墓碑前做什么?耀武扬威吗?” 拿已死之人说事,白歌都觉得自己过分,但是又想到若是不这样争一把,她白歌就得被薄暮欺到死! “你有对得起温暖吗?其他人怀了你的孩子就算了,偏偏是我,那个撞死温暖的人。”白歌咬着嘴唇,心中有再多的不愿承认,都承认出来,“牢我也坐了五年,温暖也去世了五年,我也算……” “啪!” 一巴掌狠狠的掴打上白歌的脸。 薄暮暴怒:“谁许你拿温暖说事!” 白歌捂着脸往后退一步,眼眶里含着眼泪的吼回去:“反正我就是不去!” 妈的,遇到薄暮之后,被打两次巴掌了! 真当她白歌是好捏的柿子啊? 暴怒的白歌口不择言:“你要敢强把我带过去,这个孩子你也不要了!我亲手把他打死就行了!” “白歌!你当我非要你的孩子不可?” “大不了就一死!我白歌生来没有父母亲人,活如人棍,是生是死你当我在意吗?”她瞪着薄暮,强硬地吼回去,“总之,我不去见温暖,和我带着你的孩子一起赴死,二选一!” 她已经帮着许凉去坐牢了。 要是再去帮许凉忏悔,她自己都觉得贱! 白歌捂着被打肿的脸愤恨不已,第一眼看见薄暮的时候,就觉得他是贵公子里面的贵公子,身上的儒雅和温和几乎是完美无缺的,他是天上只可远观的月亮,而她白歌是尘埃里永远开不出花来的污泥,但是薄暮这个贵公子,生气起来的时候,居然会动手打人。 而她白歌也是,居然能被打两次! 早知道薄暮会家暴,她就应该当时问他要钱要宅子,然后等她生完孩子之后再见他! 薄暮五指握拳,青筋暴起,一双眼睛里的怒火几乎可以撕碎她。 白歌往后退一步,她梗着脖子犟,完全不服软,看着白歌的样子,薄暮气到发笑:“白歌,生完孩子,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那就等生完孩子再说!”拿了钱之后她就走的远远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薄暮又算什么?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薄暮已然出去,白歌闭上眼,用手顺着胸口,天知道当时她和薄暮对着干的时候,心跳的有多厉害! 这个男人,比许凉还难搞! “薄哥哥!” 清脆的女声又从楼下传来,白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薄暮前脚才刚走,温夏来做什么? 05 陷害 “咦?薄哥哥不在啊!” 温夏又来到书房,白歌坐在沙发上,选择无视她,可温夏就像是烦人的苍蝇蚊子,在白歌身边嗡嗡嗡的吵:“白歌,薄哥哥呢?” 白歌没理。 温夏插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歌,不过一个下九流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给她脸色看!她生气至极:“白歌,我问你话呢!” 白歌不耐,寥寥几个字打发:“出去了。” “去哪了?” “不知道。” 温夏顿时蹲在白歌的身边,看着隆起的肚子,问她:“你的肚子这么大,真的有五个月吗?” 这含沙射影的话中包括的含义太多。 白歌听得出来,但是温夏的信任对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薄暮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医院检验的。” “白歌,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在夜总会做事是什么感觉啊?”她眨着眼,故作天真的样子假的不行。 白歌不言,温夏这个女人,说什么话都是赶不走的,她没什么好说的。 “白歌,你别不理我呀!”温夏故作亲昵的攀上白歌的手臂,力气大得吓人,“说什么我们都是邻居,以后你要一直是薄哥哥的媳妇儿,那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邻居呀。” 白歌淡淡的:“嗯。” 拳拳打在棉絮里,温夏磨牙,她差点就成薄暮的妻子了,却突然杀出一个白歌,这个白歌无父无母,她完全没有牵制她的筹码,就是许凉……都不可能。 “白歌,你说,我要是从楼上跳下去,薄哥哥会对你怎么样?”她说着,站到窗户的边缘。 白歌心里“咯噔”一下,拉耷着眼皮不动声色:“这里有监控。” “哼,温家和薄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薄哥哥的书房到底有没有监控,你当我不知道?”温夏说着,打开书房的窗户。 夏风吹进来,冷热交替,白歌额角一抽,坐直身子:“温夏,你看我的肚子多大,有什么能力把你从窗户里面投出去?” 温夏却爬上窗户:“你就是有。” “等等。” 温夏动作一顿,心中觉得会白歌服软,这样她就不用跳了,到时候白歌离开薄哥哥,自己嫁给薄哥哥,皆大欢喜! “换个窗户爬,那边是草地,摔不死。”她要作死,那就作! 温夏要吐血! 她哼哼几声后,一下子从窗户上跳下去,不多时就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 “啊!” 白歌脸带倦色的揉揉太阳穴,施施然的拿起一边的手机,拨打120。 “薄哥哥!是白歌把我推下去的!”温夏抽泣呜咽的声音嘹亮的可以绕屋三周,白歌额角一抽,毫不犹豫的将手机挂掉。 很快,薄暮怒气冲冲吼她:“白歌!” 白歌坐在沙发上,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嗯?” “温夏掉下去了,你给我个解释!” “她自己跳下去的啊。” 薄暮暴怒:“她跳下去你也不拦一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下去?” 温夏指指自己大得出奇的肚子疑惑的问:“我这么大的肚子,怎么去拦她?” 她站直了身子,有理有据:“她是成年人,有自己的行为能力,我是个孕妇,大着肚子,不是火警也不是警察,连基本的救人训练都没有过,我怎么拦?” 06 从前 白歌吵架,从不输气势,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温夏理亏。 薄暮就算是护短,也不应该对她做什么。 “啊!薄哥哥!我好疼!” 外面又传来温夏凄厉的尖叫,薄暮狠狠地瞪她一眼:“你给我在这里等着。” 白歌撇撇嘴,觉得自己再怎么说都怀着薄暮的孩子,一个孕妇,贵公子温润如薄暮,对自己也做不出什么混账事。 可她还是想错了。 夜晚的时候薄暮红着眼睛站在她的床前,一双眼中似有凶兽冲出,白歌发憷,就听薄暮问:“温夏的腿断了,你开心了?” 腿断了?那地方可是草坪。 她挣扎着扶起身子,要和他争辩,却又听他毫不给她机会的继续说: “温夏将近一年不能走路了,你开不开心?” 腿断顶多三个月,怎么可能是一年?白歌刚刚张嘴辩解,就听薄暮的声音愈发的阴郁狂暴: “白歌,你真是个祸害,撞死了温暖不说,又要准备害死温夏是吗?” 她没撞死温暖!不是她撞死的温暖!她甚至连车都不会开!学都没有学过!温夏也不是她害的!是温夏自己跳的楼! “不是……啊!” 薄暮丝毫不给白歌辩解的机会,直接一把拽住白歌的手腕,将白歌往床下拖,白歌用力的挣扎,像是一条被渔网绞着的鱼,用力的逃脱虎口。薄暮危险的眯眼,立刻不管不顾的薅上白歌的头发,用力一拽。 “啊!疼!薄暮!” 头皮刺疼的感觉要被掀开,白歌眼泪直流、声音嘶哑的大喊道:“我是孕妇!薄暮!” “你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浑身上下都是阴鸷,天知道,当温夏哭着抱着他的腰说,“对不起薄哥哥!姐姐去世后我经常梦见姐姐,姐姐说要我好好照顾你,是我鬼迷了心窍!我没想到会做出这么大的错事!”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疼! 就算他不喜欢温夏,但是温夏到底是温暖的亲妹妹! “薄暮!我自己会走!你别拖着我!”被人狠狠薅着头发拖在楼梯上,白歌拖着身子,又屈辱又无力。 很久很久之前的屈辱感又回来了,可是那个人……那个曾救她于水火的人,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慌乱又无助,白歌只有一个微小的可以说出来的事实:“薄暮!孩子!孩子!你想想孩子!” 可是薄暮不理她,一点都不理她,手上的动作甚至更凶残了。 “那是你的孩子!啊!薄暮!” 垂死挣扎,白歌两只手用力的抱着肚子,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少受一点伤。 血肉之躯被暴力拉扯着,磕着木头地板,发出“咚咚咚”的声响,白歌抱着肚子,哭的一抽一抽的:“疼!薄暮!我没害温夏!真的没害温夏!” “你孩子有你这样的妈,这辈子都会蒙羞!”薄暮恶狠狠的说着,将她往黑暗的屋子里一扔,他眼睛赤红,像影视剧中才有的恶魔。 一阵细细碎碎的铁链声,白歌就觉得自己的脚脖子一凉。 “咔哒。” 07 阁楼 空出一只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白歌低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就见自己的脚脖子被锁上了镣铐,冰冷的镣铐在月光下泛着寒冷的光,刺的她眼睛酸涩,浑身发冷。 眼看薄暮起身就要走,她连忙抓住薄暮的衣服哽咽:“薄暮,你别这样……” 她从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漫长的二十几年,她早已开始害怕一个人,要是一个人呆在密闭的空间里,她怕自己会疯掉! 就算薄暮让她害怕,可是这里只有薄暮,她只能抓住薄暮。 “我不要一个人……”她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一贯清澈干净的丹凤眼一片水润,可怜无助,然而此时的白歌,在薄暮眼中,只有惺惺作态。 薄暮薄唇微勾,猩红的眸光恨不得把她撕扯,他伸手,用力的一指一指的掰开白歌的手指,他的声音毫无温度:“温夏的腿什么时候好,我就什么时候把你从这里放出来。” “不是我做的!”白歌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带着哽咽,“不是我做的!薄暮!是温夏她自己跳下去的!” “你不能这样!我什么都没做错!” 最后一只手指被掰开,白歌立刻换了一只手抓住他:“薄暮……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你也知道害怕。”薄暮阴郁的嗤笑了一声。 “我……”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跳下去,你拦都不拦,白歌。”薄暮说着,伸手狠狠地扼主白歌的咽喉,恨不得亲手把她掐死,“你果然是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婊子。” 白歌一瞬间茫然了一会,又觉得讽刺。 温夏要跳下去,她能怎么拦?跑过去拦着温夏,然后让温夏失手把自己推下去吗?她温夏是温家的大小姐,薄暮未婚妻的同胞亲妹妹,要是病了出事了,有着那么多的医疗资源,那么多的亲人朋友!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有人陪着伴着! 她白歌呢?除了一条命,她什么都没有!她自己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难道还要别人来珍惜吗? 看着白歌清纯的脸,薄暮厌烦至极,趁着她愣神的空当,对她用力一推,白歌的后背顿时重重的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白歌顿时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薄暮!” “砰!” 小阁楼里的门被倏地关上,借着从窗外打进来的清冷月光,白歌捂住胸口,要吐不吐,她缓缓的坐到地上,蹙着眉摸着才不过五个月大的肚子,双眼茫然死寂。 她好想回去…… 胸口好疼,胃中难受又想吐,白歌将茫然死寂的目光移向门上生了铁锈的锁,低下头,一点一点的剥着自己的手指。 她怕黑,怕寂静,怕孤独,怕一个人,怕死寂,怕很多……她想回到监狱里去,五年,掰着手指数着数着就出来了,可是薄暮给她的,却像是无期徒刑……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 还有她的孩子…… “哇”的吐出了几口污秽物,顿时用力的揉搓自己的胸口,胸口难受的简直要闷死自己。 08 话多 整个阁楼里弥漫着恶心的腐味,白歌拖着铁链,在寂静的午夜里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用力的打开窗户,趴在窗户口,才算呼出几口气。 难过,还难受。 月朗星稀,白歌凝视着半空中的月亮,又摸上肚子里的孩子,叹息着自我安慰:还好有你陪着我。 膝盖上、脚上、腿上有着一大片的青紫,白歌熟门熟路的给自己揉着,可头皮上还是有点刺痛,她用手指梳理了下头发,却见一手的鲜血。 她怔怔的看着,就想起了那个时候也是那样,她被一群混混打的浑身是血,然后那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救了她。 要是他没有救她…… 要是他没有救她……她还是白歌吧。 还是那个努力为了生存,而不断争取不断努力的白歌。 想那么多做什么?白歌有点自嘲,她趴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种植的绿植,这片是富人区,住在这里的人大都非富即贵,多得是纸醉金迷,现在半夜十一二点,那些稀稀落落的归家的人,算是很好了。 白歌无奈的捂住脸,又去倒腾脚上的镣铐。 解不开…… 她在监狱里学过开锁的方法,可是这个镣铐,却不是她所认知的任何一个。 她就这样子,然后被薄暮给锁到生孩子的时候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还是没力气,或者说是孕妇本就嗜睡,她趴在窗台上,就那么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太阳毒辣的照着,整个阁楼内,能把人热到虚脱,白歌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口干舌燥,却只能无力的闭上眼。 摸上大成球的肚子,白歌只能坚强的微笑:“还好,有你。” 她没想过会有孩子,也没想过今后有孩子,可是当孩子真的在肚子里成长起来,那种妙不可言的血脉相融的感觉,真的是无可言喻。 “咔哒。” 钥匙的声音,白歌眼中一亮。 她已经被锁在这个阁楼里面三个月了! 温夏笔直地站在门口,像是个打了胜仗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她微笑:“白歌,你看,你还是输给我了。” 温家和薄家世代为邻,她在薄家出事,温家肯定要质问薄家,不论是商场还是人情,温家和薄家,已经像是盘根错节的大树,解不开拆不开,就算薄暮不喜欢自己,却绝不可能允许自己出事,尤其是在薄家出事。 她有的是时间熬着薄暮,但绝不可能让薄暮身边有任何一个女人。 而白歌,她初次看见的时候,就被她没有化妆的脸惊为天人。 这样子的女人,更不能出现在薄哥哥的身边。 就算她只是个代孕的婊子。 温夏将阁楼的门关上,她一步步走到白歌的面前,拧开手中的玻璃瓶:“你长得像个狐媚子你知道吗?而我最讨厌的就是狐媚子。” 白歌贴着墙壁,盯着温夏:“你要做什么?” “这是硫酸。”温夏抿着嘴笑,像是恶毒的蛇,“我要把你的脸给毁掉。这样你就再也勾引不了薄哥哥了!” “你敢!” “啊!” 09 离去 小时候先下手为强的实战经验让白歌迅疾的夺走了温夏手中的硫酸,她本意是想要把装硫酸的瓶子夺过来,然后往窗外扔。 可温夏却一下子扑过来,要抢回装着硫酸的玻璃瓶。 两个人就在窗台旁边,白歌的身子卡在窗台边上,不断的往窗外伸,温夏却握着瓶子,要不断的往白歌脸上泼。 白歌拧眉:“松手!这样你也讨不到好!” “只要毁了你的脸,你就不会再勾引薄哥哥了!”温夏完全是着了魔! 眼看着里面水要倾倒到她的脸上,白歌眼中一横,她倏地用力,往温夏的脸上泼过去! 白歌一开始以为温夏只是吓吓她,杯子里白色的液体不过是开水,可是看着她脸上泛出的血泡泡顿时停手。 “啊!” 温夏惨叫着,手瞬间一松,白歌迅疾的将瓶子往外一扔。 她呼出几口气,恶狠狠的对温夏道:“没有我白歌,以后还会有赵歌黑歌李歌,温夏,我和你无冤无仇,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做什么? “砰!” 阁楼的门又被踢开,温夏顿时飞扑入薄暮的怀中,呜咽哭泣:“薄哥哥!我的脸!我的脸!” 白歌看着眼前的薄暮,大声的问他:“温夏不是腿断要一年了吗?为什么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薄暮看了下温夏的脸,额头上青筋跳动,他怒问:“白歌,你对温夏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应该问她!她要对我做什么!”白歌针锋相对,火气蹭蹭蹭地往外冒,“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廉耻都没有!” “啪!” 又是一巴掌,薄暮眸中猩红:“谁允许你这么说温夏了?还有,白歌,你才是个不知廉耻的婊子!” “我不知廉耻?”白歌都要气笑了,“妈的八个月前是谁不知廉耻的把老娘当成的温暖,强上的老娘?” 这泼辣的自称……这上口的脏话。 白歌是真的气急了,她扬手,要打向薄暮的脸,却被薄暮钳住手腕。 薄暮狠狠的捏着她的手腕,恨不得捏碎,他猩红着眸子冷声道:“你最好祈祷温夏没事!” 一把甩开她的手,薄暮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手铐,将她的双手铐住:“既然锁着脚都不安分,那干脆手也一起锁了!” 还是温夏重要点,平息下怒火,薄暮小心的抬起温夏的脸,轻轻的皱着眉:“别闹,让我看看你的脸。” 温夏哭着解释:“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上来给白歌送点水……谁知道白歌这样对我……呜呜呜……” “薄哥哥,白歌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别闹,我们先去医院。”薄暮缓了缓气,揉揉温夏的头发,带着她走出阁楼。 “不是我伤的温夏!薄暮!”白歌愤恨而不甘地追出去,却被脚上的镣铐一绊,“砰”的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却突然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在流逝。 她往身下看,就见一片嫣红的鲜血。 有佣人上来关掉阁楼的门,白歌撑着疼站起来,门却被果断的关上落锁。 不要这样! 她白歌从无亲人,如今仅有的这个也要离去吗? 10 被救 “砰!砰!砰!” “开门!有没有人!帮我去叫医生啊!” “开门!快开门!” 白歌喊得声音都沙哑了,小腹坠疼如刀绞一般,她捂着肚子,手都拍出血了。 “她说开门就开啊。”姜似锦站在门口撇着嘴,对着眼前的佣人笑,“出人命了你担着啊?” 佣人却迟疑:“温夏小姐说……” “这是薄家,不是温家。”姜似锦似笑非笑,“哪一天温夏做了我表嫂,你再和我说温夏说什么。” 脸上的笑意一收,姜似锦靠在栏杆上,下命令:“开门。” “咔哒。” 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血腥让姜似锦眸中惊骇。 早年间薄暮不爱学习,天天出去吵闹,她舅舅就喜欢把薄暮打一顿,然后锁在这个小阁楼里,那个时候她为薄暮不平,年年正月里去剃三四次头。 现在她是不是应该去找找什么俚语是……死表哥的? “救救孩子……”白歌抬头恳求,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 还是个孕妇! 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姜似锦从佣人手里抽出钥匙,帮白歌解开身上的镣铐,姜似锦命令道:“扶着一把,我把她送医院。” 薄暮站在门诊室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着姜似锦这三个字,接听,放到耳边,就听到愤愤的骂声。 “表哥你不是男人!” “你把我养的白歌给弄怀孕就算了,居然还把人家囚禁到小阁楼里去!你知不知道今天我要是不来你家找你!我曾经养的小白鸽死了我都不知道!” 薄暮摁了摁眉心,温夏的抽泣还萦绕在耳边,他很不耐烦:“你什么时候养鸽子了?我又什么时候把你的鸽子给弄怀孕了?” “我说的是人!你就没把白歌当人吗?” “她就一个婊子,阿锦……”少和这种女人扯一块去。 “她可不是个婊子吗!”气死她了! 就算白歌是个婊子,她也怀着孩子,而且孩子还是他表哥的!作为一个有刑事责任能力的成年人,自己的妻子怀孕了,冷漠成这个样子算什么? 姜似锦气呼呼的将手机给挂断,就算白歌是婊子,那也是属于她姜似锦一个人的! 抢救室里匆匆出来一个医生,大声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我我我!”姜似锦跳出来。 “病人孕有双胞胎,一个孩子需要做引产手术,还有一个孩子剖腹产能活,麻烦交钱签字。”医生一板一眼的说完,就把文档递给姜似锦。 姜似锦刷刷刷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道:“多打点麻药啊,别让她太疼,我去交钱。” 她风风火火的离去,医生摇摇头走入急救室。 孕妇这个高危身份,麻药怎么可能多打? 交完钱之后还是不爽,姜似锦又拨薄暮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不通,再打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草!”手机被往狠狠地上一掷,瞬间四分五裂,姜似锦疑惑,精明至极的白歌什么时候眼睛这么瞎了,居然怀她表哥的孩子! 11 不平 “我也不想怀的。”白歌地轻轻叹气,“那一天我不是在夜色打工吗?然后薄暮就突然来了,他……被下药了。” “嗯。”姜似锦削着手中的苹果,应声表示自己在听。 白歌垂着眼皮:“然后就很难挣脱,再后来我出去买避孕药,然后走错路了,被打黄扫非的给捉进去了,我出来就是三个月之后了。” “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第一个想法是去打掉。然后……然后被打胎的机器吓跑了。”白歌扁着嘴,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害怕,冰冷的,泛着冷光的机器,搅碎的血汁淋漓的血肉…… 姜似锦把苹果切成块儿,然后喂白歌吃,也不安慰她,只说:“像你这样的看电锯惊魂,得吓成狗。” 白歌笑笑:“我还是想要个亲人的。谢谢你啊,姜小姐。” 要不是姜似锦,她的命都要交代在薄家的那个阁楼里了。 “都说了多少遍了,喊我阿锦就行了。”姜似锦看了一眼输液袋,“你又是怎么到我表哥身边的?还……还做什么代孕?” “钱呗。”关于这些事情,白歌不愿意多说,她风轻云淡的,“我生下孩子,薄暮给我200万,就这样。你也知道,我缺钱。” “呸,你帮我那人渣表哥遮掩什么?”姜似锦愤愤的骂道,“我去找你的时候,经理说你被我表哥赶走了。” 白歌抿唇,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姜似锦是真的气打一处来,京州市的权贵圈里都传疯了!什么薄暮娶了那个撞死自己未婚妻的女人!姜似锦作为薄暮的表妹,不过和自己的丈夫出去度了个蜜月,一回来就听到自家表哥结婚了!她还不知道! 然后又发现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女人,居然就是薄暮的妻子!妻子就算了,薄暮居然还毫无人性的把人给囚禁在阁楼里了,还…… 简直气疯了。 “我表哥怎么吃到那种药的,我会去查,你现在好好地呆在医院里养胎。”姜似锦道,“薄暮要敢来让你回去,你就说我的名字。” 表哥都不喊了……姜似锦的眼中划过一道厉芒:“你是我罩着的。” 白歌沉默。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应什么好。 她无父无母,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嘲笑的野孩子,从来没有这样的朋友。也许,她姜似锦,会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吧。 “谢谢你,阿锦。” “你不用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 姜似锦离去之后,白歌准备睡觉,她将被子蒙上头,就听魔音灌耳:“白歌,你好能耐。” 连姜似锦都能认识! 姜家唯一的千金小姐,薄暮从小就放在心上的小表妹,多少人求不来的接触机会,她白歌居然能认识! 白歌不想理人,何况她是个刚做过引产手术的孕妇,她决定装睡。 接着她就听到薄暮带着温度的声音传过来:“温夏,怎么了?” “没,没什么。”温夏的声音顿时转为柔弱,“以为是曾经的同学,没想到看错了。” “那走吧。” 12 她呢 温夏紧紧的抱着薄暮的胳膊,生怕薄暮看见病房里的白歌。 白歌这个女人不要紧,姜似锦才是重要的,要不是碍着血缘关系,以薄暮对姜似锦的放任和喜欢,早就娶了姜似锦,要是姜似锦站在白歌的边上,看在姜似锦的面子上,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所幸的是薄暮没有多怀疑。 薄宅。 姜似锦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闲适的玩着手机。 温夏跟着薄暮进屋之后,看见姜似锦,顿时笑脸迎上去,很热情的喊道:“阿锦。” “你谁啊?”姜似锦眉梢一挑,就是对温家人没好脸色。 薄暮微微蹙眉,却对姜似锦的横持放任态度,他让佣人送温夏回去,就听姜似锦笑嘻嘻的:“咦?不是说从楼上摔下来摔断腿了吗?要一年才能好,现在才三个月,怎么就好好地站着了?” 白歌没背景好拿捏还欠着债,不代表她姜似锦没背景好拿捏牵着债,她表哥想什么,她心里清楚,从前温暖毕竟占着薄暮未婚妻之名,她还可以稍微和颜悦色点,温夏连个未婚妻的明目都没占,算什么? 只要是她姜似锦有心想要一个人不好过,那人就注定会不好过。 温夏的眼睛一红,眼眶里顿时蓄上眼泪,自己的姐姐在姜似锦这边都讨不到好,更别说自己了,她低下头,完全是被欺负了的委屈样子:“我……” 薄暮目中微凉,将手抽了出来,和温夏站开距离。 白歌因为温夏,被他实实在在的拷在那一间小阁楼里有四个月之久。 温夏顿时无所适从,她站在大厅,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薄哥哥,我想和薄哥哥站在一起。” “程嫂,先送温夏回去,她的伤还需要休养。”薄暮发号施令。 姜似锦冷笑一声,继续玩手机,薄暮坐到一边,温声问她:“你是怎么了?”逮谁就发火,像个炮仗。 “我在生你气啊。”姜似锦眨了眨眼,手肘撑在扶手上,重复道,“超级、超级、超级的生你气。” “和邢风又闹别扭了?” 姜似锦暴躁:“别和我提那个王八犊子。” 王八犊子……薄暮觉得阿锦自从嫁人之后,越来越暴力了:“……你慢慢生气,实在气不过我就去帮你去打他,我去看下白歌。” 咦?表哥这是以为自己带着白歌去医院之后,又把白歌送回来了? 她姜似锦,是能善良到物归原主的人? 薄暮确定自己得要和白歌道个歉,毕竟她怀着孕,而且关于温夏的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他已经两次帮着温夏了,要是算上这次,都是三次了,这些无妄之灾,白歌是挺无辜的……白歌这个女人,多给她点钱,就好了。 二楼卧室,打开门,没有白歌。 薄暮顿时走上三楼,打开小阁楼的门,却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一地铁锈色的鲜血给吓了一跳!回想到手机上姜似锦气呼呼的一句“我曾经养的小白鸽死了我都不知道!” 他顿时急匆匆的走下楼:“阿锦,白歌呢?” 13 本性 现在知道问她白歌了? 姜似锦头也不抬:“死了。” 薄暮皱眉:“别闹,她怀着孩子。” 八个月的身孕,流了那么大的一滩血…… “你也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啊!”姜似锦拔高声音,“要是我晚点来,那是一尸三命知不知道?” 薄暮揉了揉额头:“温夏脸上被白歌泼了硫酸,重度烧伤。” “温夏还被白歌从二楼上推下来,地上还是草地,还重度骨折呢。”她阴阳怪气的损回去,“你要是不喜欢那只小白鸽你就别养啊,给我养着啊!” “姜似锦!”薄暮突地喊她名字,是真的生气了,“她就一个鸡!你拿一个鸡和我吵架?” * 从姜似锦那里挖出关于白歌的位置,薄暮提着水果篮到病房的门口,就听见白歌惊喜至极的声音:“许凉?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许凉微笑,声音别提多好听了。 “真的呀?”白歌的眼睛都亮了,晃得人生疼。 “真的。我在朋友那边听说你进医院了,这是怎么了?” 白歌扁了扁唇,眼泪汪汪的:“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伤到了肚子……就在医院了。”就算告诉许凉是薄暮做的又怎么样?许凉兴许打得过薄暮,但是薄暮在京州的势力足以上许凉生存不下去。 许凉救过她的命,她就算为了许凉坐过牢……可是,还是不愿意说出来。 薄暮透过病房外的玻璃,就看见平日里坚强的白歌,像是小女人一样,抓着男人的衣袖。 这种的柔弱的样子很能激起男人怜香惜玉的心,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白歌,让薄暮的目光一冷:婊子就是婊子。 就算是怀了孕,都改变不了婊子喜欢勾引人的本性。 “总是这样不小心。”许凉温温的应着,带着白歌所熟悉的温柔,“我去买点东西。” “欸……别。”白歌软软的挽留,妩媚的丹凤眼里一汪水汽,“你别走。” 许凉停住动作:“怎么了?” “反正就是别走。”白歌一扁嘴,难得任性。 被薄暮虐打的时候,她又想起了那个小巷,那个时候还有许凉来救她,可是再度却承受屈辱的时候,却明明白白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了……如今人就在身边,她只想要挽留,可是挽留之后,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白歌想到他早已成家,惊觉自己不该这样留他,却听他说: “好。” 温夏那个女人又给他打了钱,让他来这里找白歌,还指明要一天陪在白歌的身边,看在钱的面子上,他说什么都要陪着白歌,就算白歌不求他,他也要陪着白歌。 病房外的薄暮看了一眼手中被装扮的花花绿绿的水果篮,发出一声冷笑,自己还觉得误会了白歌有点对不起她,要想给她道歉,可如今……呵呵…… 水果篮一下子扔进垃圾桶,薄暮一脚油门,直接离开医院。 一个代孕的婊子而已,有什么脸面接受他京州薄家掌权人的道歉? 自己愿意让她做薄家下一代的代孕,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此时的薄暮半点都没发现自己是在嫉妒,嫉妒白歌对上那个男人的笑颜相对。 14 蹿火 “吱——” 保时捷一个急转弯倒入车库,姜似锦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只当是自己的老公来了,蹦蹦跳跳的从沙发上跳起来,迎到门口,可门口的人让她一愣。 “表哥?”不是去找白歌了吗? 薄暮面无表情:“以后别和我提白歌,你要养,你养着就行了。”躺在病床上还要勾引人,太不要脸! 姜似锦满肚子的疑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去看她,然后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薄暮冷笑一声,“怀孕了还抓着一个男人的手不放!” “表哥你这是嫉妒!” “不可能。”一个婊子而已。 “就是嫉妒!”姜似锦吐舌,“邢风那个王八犊子还要过分,我就和一个男的说了几句话,他就凶我!” “他敢凶你?”薄暮怒,“我帮你打他去!” 姜似锦:??? “吱——”又是汽车轮胎摩擦柏油路的声音,邢风一个头两个大的从车子内出来,薄暮当即凶狠的拎起邢风的衣领,上去就是一拳,被打了的男人反应过来之后,也一拳挥过去。 姜似锦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你一拳我一拳的男人,一个是她最亲的表哥,一个是她的丈夫,她帮谁都不对。 唔…… 进去拿车钥匙,发动汽车,踩油门。 再见,她找她的小白鸽去了! 大大刺刺的跑进医院的病房,姜似锦对陪在白歌身边的陌生男人叉腰问:“你是谁?” 许凉转头,眼中顿生怒火,就听白歌柔柔的喊道:“阿锦……他……他是我哥。” “你哪来的哥?你出生之后就被遗弃在京州福利院,长大后拿补助款念到高中,高中辍学后去——”坐牢……这事说出来太伤人,姜似锦闭嘴,面色不善的对许凉下逐客令,“这里是高级病房,有专门护工陪护,你可以走了。” “阿锦……”白歌浅浅的蹙眉,眸中带雾。 白歌柔软的样子刺激了许凉,许凉火冒三丈的怒问:“你算什么东西?” 她姜似锦算什么东西? 她姜似锦作为姜家大小姐,历来只有别人讨好她姜似锦的份儿,如今居然被这么一个不知道是哪个旮旯地儿的男人问:你算什么东西? 真开眼界! 她的小白鸽怎么就喜欢这么一个一个的看着就是个人渣的垃圾? 姜似锦女王气场完开:“你连东西都不是!” 摁下警铃,顿时进来了数个保镖,姜似锦怒道:“把这个男的给我扔出去!” “阿锦!”白歌软着声音。 “你住院的钱是我付的,你手术的名字是我签的,你手术的钱是我交的!你保胎的所有检查的钱都是我上交的!白歌!”姜似锦真是气炸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儿!她温夏刚出医院,后脚这个白歌的前男人就来看她? “扔出去!以后给我把着门,就是不要这个男人进白歌的病房!”一句吩咐,堵死了所有,姜似锦插着腰站在白歌的面前,“薄暮刚才来过了。” 呃……什么意思? 白歌疑惑的样子太天真,姜似锦缓了口气。 15 离婚 “薄暮今天来过。”表哥都不想喊,姜似锦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看见你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呃,有什么关系吗?”她和薄暮,只是交易。 “白歌,你到底蠢不蠢啊?”姜似锦简直好奇白歌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昨天才进的医院,他怎么就今天来看你了?” 白歌傻傻的模样让姜似锦抓狂,她又问,“还偏偏是在薄暮来之前?” 这个问题……白歌被姜似锦说出的问题给问的怔住,她抿了抿嘴,垂着眼皮说:“我只是个代孕的。” “嗯嗯嗯!你只是个代孕的!”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姜似锦气的发笑,“我不想生孩子,你这么爱生孩子,你和邢风帮我生一个吧!我有的是钱!” “阿锦……你……” 捋了一把头发,姜似锦知道自己是真的火气有点大,可能吓着了小白鸽,她把一杯水全都喝了下去,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你好好休息,一个孩子流掉了,还有一个孩子在icu生死未卜……欸……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我还是希望能活下来的。”白歌说,眼中都是温柔的爱意,“至少这样我不是孤身一人。” 姜似锦为白歌心中泛酸,她握住白歌的手:“你还有我。” 不能养男人,女人她姜似锦总能养一个吧! 气死邢风! “你是不是又和邢风吵架了?”有次看见姜似锦和邢风吵得整个屋子鸡飞狗跳,现在姜似锦这个样子,很像是余怒未消。 白歌劝她:“我看得出来,邢风很喜欢你啊。” “你别管我的事儿!”姜似锦挥挥手,“邢风那个王八犊子我不弄死他,呸!” 白歌浅浅的笑,眼睛弯了出来,姜似锦盯着她的笑容:“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啊?” 她小嘴微张,对姜似锦的这个转折有点发愣。 姜似锦不再说话,伸手捏白歌的脸,整个人闷闷的,白歌被捏的皱眉,一双眼里水汪汪的:“你别捏了……” 姜似锦狠狠的揉了一把才收回手,还不忘嫌弃她:“肉都没有,捏着都不舒服!” 白歌刚想接话,病房的门就“砰”的被打开,面容冷峻的男人薄唇微抿,眼中似含刃,他尽管压抑着声音,可还是能听得出怒气:“姜似锦!” 姜似锦当即梗起脖子,像是炸了毛的猫儿:“你来干嘛?滚!” “老子来干你!”男人吼出来之后,直接粗暴的把姜似锦一把抱起,抗在肩上往外走,白歌翻了个白眼,早已见怪不怪。 薄暮急匆匆的走进来,环视了整个病房,就看见白歌一个人:“阿锦呢?” “出去了。” 揉揉眉心,薄暮看向病床上的女人,虽然有点愧疚在她怀孕的时候伤了她,但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就算做了自己的挂名夫人,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他的眼中顿时覆上一层厌烦之色:“离婚协议书签了吧。” “好。” 16 先天 小姐永远都不喜欢和嫖客做朋友。 交易就是交易。 参合了人情的交易,总觉得自己欠了什么,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何况她和薄暮,仅限于一场误会,要是她没有他的怀上孩子,他们永远不可能接触。 白歌对于自己和薄暮的定位,就是小姐和嫖客,再有其他的,她一个坐过牢的女人,不肖想。 何况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交易也应该终止了。 薄暮冷漠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白歌,被她果断的“好”字给弄得心烦意乱。 这个女人,总能让他毛躁起来,让他觉得经年累月堆积起来的修养都喂了狗! “等等。”躺在病床上的白歌突然就喊住他,薄暮动作一顿,就见白歌真挚的看着他,“合同终止了,钱呢?” ……代孕生下孩子后的两百万。 薄暮更加堵心。他还觉得白歌能说出什么好听点的话! “等会我叫助理送来。” “好。”白歌的眼睛都亮了,薄暮心烦离去,自己对上白歌,真的像是阿锦说的那样,嫉妒吗?想到这里薄暮目中一阴,一个婊子而已。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强迫着自己看低白歌,等自己真正后悔之后,什么都来不及了。 病房里的白歌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只当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小难过是因为自己生了个孩子,然后马上要母子分离,从没体验过家人的天伦之乐,有点遗憾。 可是又遗憾什么呢? 大约是孕妇都有的产后抑郁吧,她还被关在了那个阁楼里四个多月…… 门又被“啪”的打开,姜似锦眼眶红红的,白歌连忙问:“怎么了?” “别问我!”吼完之后就一扁嘴,擦了擦眼睛里的水,“表哥来过了?” “嗯。” “和你说了什么?” “就我把孩子给他,他把钱给我啊。” “就这样?”姜似锦眉头一皱,她坐上床沿,握住白歌的手,眼中复杂,“没了?” “没了。”她和薄暮,能说什么? “你那个孩子现在还在icu。”姜似锦说,“因为早产,所以先天不足,有先天性心脏病,受不得任何刺激,白歌……我劝你,还是你养着吧。” “我孤身一人,又在夜总会上过班……一个孩子的花费又那么大,我……”白歌垂着眼睛,“阿锦,我和你不一样。” 姜似锦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她白歌是生来就被人丢弃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邢风吵架吗?”不等白歌问,姜似锦接着说,“我爸爸是家中单传,我又是姜家唯一的一个女儿,邢风要收购我家的公司,当时他娶我,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看重了我家的公司……壳子,他家里有三个兄弟,上一年有人谋划了车祸,被他助理挡掉了……阿锦,那个孩子有着先天性心脏病,薄暮……不说我表哥,就说薄家,绝不会需要一个有病的继承人。” “血浓于水,何况现在医学发达……” “不,你听我说,薄家家大业大,薄暮的父亲……欸……”毕竟是家私,姜似锦换个角度,“比起在孩子身上花费个五六百万,再去找个像你一样的代孕母亲,花个两百万,你说在资本的权衡下……”她盯向白歌,“到底是再生一个孩子好,还是你生的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孩子好?” 17 内斗 明明白白的对比,白歌垂着眼不说话,姜似锦继续劝白歌:“我在姜家,家里是一脉单传,所以没有人和我抢家族资产,但是薄家不一样,姑父有四个兄弟,姑姑……我姑姑怀过五次孩子,就表哥活了下来。” “白歌,如果我之前不认识你,我不会管你死活,就算是温夏设计你,我也会冷眼旁观,顶多提醒下表哥。” 白歌发愣,傻傻的眨巴眨巴眼睛,弱弱的问:“真是这样的吗?” “真的,我骗你得不到什么的。” “可、可是……”白歌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是在纠结很多东西。 姜似锦心中一动,让护士把孩子抱过来。 白歌眼巴巴的看向抱过来的小婴儿,顿时嫌弃的不行:“怎么这么丑啊……”薄暮长得也不差,她上学的时候又是从小到大被公认的漂亮,这孩子怎么这么丑!浑身上下都是皱,像个小老头似的! 小娃娃似乎听得懂自己亲妈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挥舞着小手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白歌顿时心里一紧,询问:“这是……饿了?” 姜似锦回过神:“我不知道。”她又没生过孩子、养过孩子! 白歌抱着小小的柔软的一团,轻轻地皱着眉,然后给孩子哺乳,吃到奶的孩子果然不哭了,白歌用手去戳戳婴儿的脸颊:“好软好嫩啊。” 欸,这明明不舍得样子……姜似锦坐在床沿,看着白歌怀中的小孩子,轻轻劝着白歌:“你看,你这么喜欢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给我表哥那个人渣,然后小小年纪开始学习豪门倾轧,他还有这先天性的心脏病。” 听着,白歌的眼睛渐渐地黯淡下来,她在薄家安安分分的做着代孕母亲,为了不让孩子户口难上,所以和薄暮结婚之前,签了婚前协议以及生子协议……可是之后自己在薄家的遭遇,她这辈子都不想回想起来! “你别说了。”孩子吃够了奶,吧砸了下嘴,吐着奶泡泡,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白歌把孩子放在床上,她握着孩子的小手,“我怕薄暮,不想得罪他。” “你怕我表哥?为什么?” “知道我怀孕后,他先来找我,要和我签生子协议,我拒绝了。”白歌轻轻地拍着小孩的后背,“然后我在kfc打工,被人辞了,去别的小地方打工,隔天就又被人强辞了……我朋友也因为我,差点没了工作。我问了辞我的人,说是有大人物不让我找工作。” 她总是屈服在现实上的。 姜似锦听得有点头昏,表哥居然是这么个强取豪夺的人渣,可一想到这个孩子,有姑姑对自己的再三叮嘱,她继续问:“可是白歌,温夏会让你这个孩子活着吗?” 温夏…… 想到那个命都不要的女人,白歌咬唇,低着头悄悄的问姜似锦:“阿锦,你说,要是等薄暮把两百万支票送过来,我立刻带着孩子离开,能有几成成功率?” ??? 白歌的这个侧重点有点不大对。 不过姜似锦还是可以看出白歌的犹豫不决:“十成十,我可以帮你。” “好。” 18 孩子 白歌不见了,和白歌一起不见的还有孩子。 助理从医院回来之后,如实和薄暮说,薄暮目光微沉,想了一会儿,淡淡的说:“不用管了。” 还有个姜似锦呢。 就白歌一个人,没无声无息就把孩子带走的本事和胆子。 姜似锦带着白歌来到京州郊外的一处庄园,她边整着行李边说:“这边是我上学时住的地方,我爸妈不知道,表哥不知道,邢风也不知道,现在就你知道了。记住哦,帮我保密。” 白歌点头:“好。” 屋子早早的就打扫好了,白歌抱着孩子,将孩子抱到沙发上,过了十来天的小娃娃稍微长开了点,眼睛明亮的像是印着满天星辰。 白歌握着孩子的小手,弯着眼睛对姜似锦道:“这个孩子好喜欢笑啊。” “嗯……”姜似锦坐到沙发上,也去碰娃娃的小手,“他还没名字,准备给他取什么名?” “无忧,白无忧。我想他无忧无虑的长大。” “白无忧白无忧白无忧……”姜似锦念着这个名字,瞪了一眼白歌,“要说快了那不是柏油马路吗?被车压被人踩的,换个。” “那白无虑吧。” 姜似锦扯扯唇角,揉着白歌的脸:“又白又绿,你这是在咒他戴绿帽子?小白鸽,你能不能望着点你儿子好啊!” 白歌还是有点恍惚,答应姜似锦带着孩子离开之后,姜似锦不到一刻钟就安排她离开了那家医院,所有的事情都做的有条不紊,而现在在这一处的庄园里面,更是有点无所适从。 她垂下头:“我文化水平又不高……” “我文化水平还是全靠钱堆上去的呢!”姜似锦翻着白眼,“起码起个好听点的吧!” 她边说着,边把电视机打开,正好翻到娱乐头条。 “据可靠消息,薄家大公子薄暮和温家二小姐温夏订婚……” 姜似锦瞪了一眼电视里面的人,直接换台,白歌倒是懵了一会,眼睛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又看道孩子弯弯笑的眼睛:“笑笑吧……这么爱笑,先起个小名叫笑笑吧……” “真娘气!” 白歌抿上唇…… * 终于和薄暮订婚,温夏松了一口气,回到酒店的房间,就看见许凉穿着衣服大大刺刺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抽着烟,她顿时皱眉,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卧室之后,她才关上门,声音不善:“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许凉弹了弹手中的烟头,“温小姐,你让我做的我可全做了,钱呢?” “过几天我就会打你卡上。” “啧啧啧。”许凉摇摇头,“你这个老公可是钻石王老五,身家少说有十个亿,我要个一千万,不过分吧?” “什么!”温夏惊叫,当初可是说好的五十万!不解决许凉……这个威胁永远存在!她转了转眼珠,白歌不见了,和白歌一起不见的还有白歌的孩子,那个孩子毕竟有着薄家长子的头衔,薄暮现在还没有给那个孩子上户口……何况许凉这种人,永远都喂不饱,不如……她舔了舔唇,“行,我今天就给你打一千万,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是帮我做成了,五千万。” 19 心慌 姜似锦觉得自己答应姑姑去劝白歌自己养孩子,真是给自己找抽! 她带着白歌来到这处庄园三天了,天天晚上都是孩子的哭声! 现在是第四天了! 听着孩子的哭闹声,姜似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翻着白眼心情暴躁的走下楼。 白歌还在抱着孩子哄孩子。 姜似锦“啪”的打开电灯,白歌抬头,无奈的说:“吵着了?” 看见白歌一脸的黑眼圈,姜似锦更加毛躁:“有什么办法让他不哭啊!” 白歌摇头:“奶又不吃,也没拉臭臭,还特别干净,他就是哭……阿锦,我们还是把孩子给薄暮吧……” “呸!”姜似锦啐了一声,“表哥他做梦!” 先不说温夏,薄家二房三房的都盯着白歌的这个孩子呢!要是给了过去,那才是真的火坑里! 被孩子吵的不能安睡的烦躁丢一边,姜似锦道:“我让保镖带个儿科医生过来看下!总这么哭,也不是办法。” 白歌弱弱的“嗯”了一声,然后抱着孩子突然晕倒在了沙发上。 “白歌!”姜似锦惊叫着,手忙脚乱的去抱孩子,然后打120。 * “病人月子还没坐完,又太过劳累导致高烧。”医生站在病床前,公式公话,“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知道了。” 姜似锦揉揉头发,手肘撑在床头柜上,看着躺在床上睡得人畜无害的白歌,最后只有低头开始玩手机。 既然答应姑姑了,那就一条道做到底吧。 邢风穿着驼色的呢大衣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撑着手肘的姜似锦,身边的助理正要说话,他做了个手势,助理顿时随着老板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就有点心疼自己的boss了,自从老板娶了这位姜家的千金小姐,可是一刻都没消停过。 商场、媳妇、兄弟,三面夹击…… 过了一会,邢风离去,助理连忙跟上去,听到些微脚步声的姜似锦将手机放入口袋,急匆匆的走出病房,站在门口喊住他:“邢风。” 邢风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姜似锦磨磨牙,直接跑过去,站在邢风面前,然后一把抱住邢风:“我想你。” 邢风面无表情,任由姜似锦抱着,毫无回应,一双眸子深沉如海。姜似锦眨了眨眼,一把推开他,气的不行,自己的姿态都这么软了,他好歹给个回应行不行? 过了一会,邢风突然说:“我答应你,离婚。” 姜似锦呆住,然后立刻炸了:“拿了我爸爸的公司就和我离婚?邢风!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爸爸的公司还给你,还有我公司里属于我的股份也给你,我的不动产都给你,我净身出户。” 这不像是邢风的样子,姜似锦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阿锦,我心好慌。”白歌走出病房,她苍白的脸颊上全是慌张焦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邢风,立刻错开目光,一手扶着墙壁问她,“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婴儿室,你往后一条道走到底就行。”回答了白歌,姜似锦不管不顾的拽上邢风的手臂…… 20 心毒 “五千万,白歌那个孩子的命。” 许凉站在育婴室的摇篮边,目光阴鸷的看着在摇篮里睡得安静的婴儿,脑子里全是温夏说的这句话。 那可是五千万,平常人家想都想不来的钱,白歌那个蠢女人,都帮自己去坐牢了,杀了这个女人的孩子后,自己再给她一个孩子,再给点钱打发就行了。 反正这个蠢女人爱自己!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做! 想着,许凉伸手卡住婴儿的脖子,猛地用力。 “你在做什么!”白歌推开虚掩着的门,突然大声呵问,她看上去衣衫单薄,毫无威胁。 许凉有些惊住,转而变得冷酷,他的手依旧卡着这个孩子的脖颈:“口口声声说着最爱我,你还不是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了?白歌!你这个贱人!” “你给我收手!你给我收手!护士!医生!来人!”白歌声嘶力竭的喊着,一下子扑向许凉,她终于知道什么是血脉相连,心灵相通,那是与她血脉相融的孩子,她的一切,母子连心,如果这个孩子因此而亡,抽筋拔骨也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痛苦。 “我决不允许你动我的的孩子!” 用力的将许凉推到地上,许凉立刻对着白歌的脸挥过去一巴掌。 “啪!”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推我!” 白歌眼中含泪,母性爆发的力量狠狠的压着许凉,她哽咽:“我曾爱过你,可是你呢!你让我去帮你坐牢!你让我帮你去陪客户!甚至你!啊!” 尖声惨叫,许凉狠狠的薅住白歌的头发,将她往一边的柱子上撞去。 “砰!” 男人和女人力量上的悬殊,白歌还因为月子没坐好而发烧,她瞬间被许凉压制。 “救命——救——唔……” “白歌?”走廊空旷,姜似锦听到声音,和邢风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刻往育婴室跑去,却看见一男一女扭打在一起。 姜似锦马上要走过去。 邢风微微皱眉,将姜似锦拦住,单人走进去,抓住男人的衣服后颈拎了起来,白歌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气,扶着墙壁站起来,摇篮里的孩子,脖子上有个清晰的掐印,她小心翼翼的碰上去:“不要有事……不要吓我……” 姜似锦走到白歌身边,摁下警铃,她道:“你别慌,先喊医生,这里是贵宾室,医生会来的。” “砰!” 许凉用力的扭着身子,邢风骨节泛白,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草!”狠狠骂了一声,许凉站起来,风似的跑出去。邢风立马要追出去,姜似锦却惊道:“血!地上好多血!邢风!白歌!” 白歌颤着眼睫,捂上肚子,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被一点一点溢出的鲜血染红。 她干涸的唇瓣轻轻的碰合着,一贯好听的声色沙哑而虚弱:“阿锦,好疼,太疼了……” “医生!” “快!担架!” 看着急救室的灯亮起来,姜似锦捂住脸,坐到一边的凳子上,看着地上的血色脚印一点一点的被拖地阿姨拖掉。 “邢风,你知道吗……白歌说‘好疼,太疼了’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得到她的绝望,甚至生孩子的时候,她都没说过疼。” “孩子我带走了。” 21 带走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姜似锦一惊,她抬头,就见薄暮站在不远处,身边的助理抱着一个奶娃娃。 “孩子我带走了。”他淡淡的重复。 姜似锦眨眨眼,从凳子上站起来,问:“没了?” 薄暮漠漠然,他站在那里,西装笔挺,,眸眼深邃,俨然一副冷酷ceo的样子,削薄的唇微微抿住,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姜似锦。 姜似锦直截了当的拦到他面前:“你不见见白歌吗?” “不了。”拒绝的更冷漠。 “表哥你可真人渣,白歌帮你怀孩子的时候你把人囚禁在阁楼,因为护着你的孩子而被伤害,生死未卜的时候,你还直接带着孩子走了!”叉腰,姜似锦说出所有的事实给白歌鸣不平。 薄暮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些微的波动都不给,他直接从身上抽出支票,递给姜似锦:“两百万,给她吧。” 明明白白的钱货两讫,姜似锦捂住眼,她都忘了白歌和薄暮……是交易关系。 看着薄暮毫无迟疑的离去,姜似锦无奈,看着薄暮留下的支票,又愤愤的骂了一句:破邢风! 自己的表哥来的这么迅捷,除了邢风和他说之外,她别无二选! 可是等会白歌要是醒过来了,她得怎么会白歌说这个孩子被薄暮带走了啊,捏着手中的支票,姜似锦觉得白歌和那个男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那股不要命的劲儿,真的不是钱能抚平的……急救室的灯还无声的亮着,姜似锦觉得自己要静一静,顺便再和自己的姑姑说下发生的事情。 还有那个和白歌扭打在一起的男人——许凉。 邢风寻到姜似锦,道:“案子已经报上去了,警方在追捕,然后,小锦,我们还是寻个地方商量下离……” “我表哥来过了。”打断他的话,姜似锦直截了当的继续追问,“你和他说的吗?” “没有。” 邢风不会骗她,姜似锦转了转眼珠:“离婚的事情过几天再说。”说完,她踮起脚尖亲了一口邢风的脸颊,“我去陪白歌。” “小锦……”他一脸无奈。 急救室的灯终于暗了下去,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对姜似锦道:“病人剖腹产伤口裂开,已经缝合了,无大碍的。” 姜似锦点点头,跟着医生离去,进入病房之后,迅速将门反锁住,躺在床上的白歌幽幽转醒。 “阿锦,孩子没事是不是?”她沙哑柔弱的语气里,却有着长久沉在黑暗里的人,看见一丝小小的希望微光,有着微弱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孩子…… “对,孩子没事。”看着眼前的白歌,她欲言又止,“我……” 抿着唇笑出来,白歌宽慰了心,又问她:“怎么了?” “薄暮来了……”还是说吧,顶多再去次急救室,横竖这医院是邢风的,医生的水平都高,姜似锦看着白歌,“然后把孩子带走了。” “嗯,知道了。” 咦? 就这样? 这又是什么反应?姜似锦看着白歌,有些不可思议:“就这样?”她都做好按铃急救的准备了! 22 暴露 “嗯。” 看着白歌漠然麻木的样子,姜似锦抓了抓头发,觉得白歌不大对,往常的白歌可是天天把钱挂在嘴边的!她将两百万的支票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他给你的支票。” “知道了。”看都没看一眼,姜似锦对上白歌空洞无神的眸子,突然就明了了。 表哥是真的漠然,白歌却是迫使自己漠然……这两个人,真是……看得急死她了! “白歌。”姜似锦握住白歌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我和我表哥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可以说是知根知底的人,他的品性不会坏到哪里去,你要是想要看孩子,我可以帮你。” “谢谢。”道谢的很礼貌,拒绝的很明确。 * 跑出医院的许凉第一世间打电话给温夏:“温夏。”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尖锐妖娆:“做成了?” “成了。”那个孩子被他掐了那么久,应该死了! “行,一千万打你卡上!”镜子中的女人红唇涂得殷红。 “什么叫一千万!”当时说的可是五千万! “嘟嘟嘟……” 许凉将手机拿到眼前,就见“对方已挂断”。 回拨信息:“对不起,对方暂时无人接通……” “草!”骂出一句后,许凉又去电话亭里,准备买一张新的手机卡,却听见新闻播报:“本台消息,京州市天仁医院于育婴室发生一件恶性伤人事件……”附着的还有一张自己的图片。 电话亭里的老人还睡着,许凉往后退了几步,迅速跑了出去。 一周后。 许凉衣衫破落的站在富人区的小区门口,眼中郁郁,四天前,他成了全国重点通缉犯,现在他甚至上个街都不敢! 都是温夏这个贱人害的! 爬上小区外围的栏杆,熟门熟路的来到温家别墅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就见温夏躺在欧式贵妃椅上,一个人涂着五颜六色的指甲油,轻轻的哼着小曲儿,自在的不行。 一相对比,许凉真是要被这个贱人气吐血。 四周没有保镖,许凉眼中冒火的走入里面,温夏感觉到危险,她抬头,就见许凉走进来,她忙从贵妃椅上站起来,跑去关玻璃门,许凉立刻跑上去,狠狠的用力,一把推开门,迅疾的拎起温夏的衣服。 “贱人!!” “你放我下来!”温夏尖叫。 “闭嘴!”许凉怒喝,“别忘了,是你让我帮你去杀白歌的孩子!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要是我被抓了,我立刻供出你!” 小区寂静,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温夏就算喊破嗓子都喊不到人来救自己,她咕噜咕噜的转着眼珠,安抚许凉道:“你被全国通缉这件事情我没有想到!我……我想办法给你凑个一百万现金,然后送你出国怎么样?” “一百万?”许凉的眼中冒着凶狠的红光,“当时说的可是五千万!” “可……可是你没做成!薄暮都把孩子带回来了!”温夏握上许凉的手腕,手指轻轻的按着,试图安抚她,“而且现在这里的信息又不是保密的,我要是往你名下的卡上打,你的钱肯定是要冻结住的,你不要慌,我可以帮你联系专门偷渡的人……然后在国外帮你弄好身份信息——” 许凉的眼睛瞪如铜铃,弑杀暴虐的情绪让温夏发憷。 “你先放我下来。”温夏强自镇定,声音轻轻的,“许凉,我们有话好好说,钱不够我给你就是。”佣人都被她打发出去了,温夏简直毫无自救的办法。 许凉放下手中的力道,温夏往后退一步,轻轻的皱着眉:“要不你先换身衣服……” “换身衣服你好去叫警察吗?”许凉回问。 “你都说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唇亡齿寒,我会蠢到这个样子吗?” “咚、咚、咚。”门突然被不急不缓的敲了三下。 23 真相一 许凉和温夏动作一致的转头。 薄暮站在门口的逆光处,穿着寻常的t恤长裤,目光冰凉,薄唇微动:“真精彩。” 他不过回来拿一份文件,就听见隔壁尖锐的叫声,温夏毕竟和自己未婚妻温暖有过关系,他做不到见死不救,却没有想到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薄哥哥!救我!”心慌,但是第一反应却是大声求救。 许凉反应迅速的抓住温夏的衣服,一下子将温夏挟持在手臂里,从身上摸出水果刀架在温夏的脖子上:“别过来!” 薄暮毫不在意:“动手。” “薄哥哥!我错了!我认错!” 许凉手中的水果刀更加用力,温夏的脖颈都溢出鲜血:“别往前靠!” 薄暮眼中泛着针砭似的寒光,他一步步往前走,气势骇人:“你动手也好,省的我出手整治温夏,你要是摊上了人命,事后我可以用点关系,让你执行死刑。” “不要这样!薄哥哥!”关乎到自己的生死,温夏不管不顾的对着薄暮求救,“救我!求你了!我今天又梦见姐姐了……” “温暖?”许凉贴上温夏的耳边,阴测测的问。 “啊!疼!”温夏突然大声尖叫,“救命!” 她的声音实在是大,外面树上的雀鸟都扑棱着翅膀飞出去:“薄哥哥!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闭嘴!”许凉凶恶呵斥。 “砰!” 电光火石间,一声巨响,薄暮迅速的握住许凉拿着刀的手腕,将他狠狠的过肩摔往地上! 许凉往地上啐了一口血,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薄暮更是果决的踢向许凉的小腹! “啊!”他惨叫。 温夏扶住桌子,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惧,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迅速的转身往楼上跑去,“砰”地关上房门。 锁上锁……锁上锁就安全了…… 薄暮拎起许凉的衣服,朝着许凉的脸颊上就是狠狠一拳! “一个小孩子都下得去手,良心都被狗吃了!” “砰!”又是一拳。 此时的薄暮愤怒至极。 愤怒这个男人毫无底线的去杀一个未有足月的婴儿,更愤怒这个男人被白歌喜爱。 他更嫉妒到发狂,自己和这个渣男相比,简直是侮辱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容貌,白歌她到底是什么眼光,宁愿喜欢这种垃圾男人,也不多看自己一眼! “他就算是个地痞流氓,可是他救了我,在我绝望的时候……他吸烟、喝酒、纹纹身、睡很多女人,玩很多女人,不务正业,可是他救了我。”病房内,白歌闭着眼睛,慢慢的说着话,没有条理,语调毫无起伏,“如你所说,我从出生开始被人遗弃,在福利院长大,没人愿意领养我,所有一切都是靠争抢努力,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感情,他救了我……我真的以为我要死在那条小巷里了……阿锦,你不知道……可是太疼了……他居然来杀我的孩子,太疼了……我最相信他了……我一直觉得,他给了我第二条生命……哇!” 白歌猛地吐出一口血。 姜似锦连忙按下警铃,她又握住白歌的手腕:“你有没有想过,你在那条小巷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可能就是许凉授意别的混混去做的呢?然后他再来个英雄救美,让你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咳咳——可是,我还爱着他……哇!爱情,好可怕!” 又吐出一口鲜血。 24 可怕 薄暮报警,让警察把许凉押走后,他站在温宅的楼梯边缘,沉默了一会儿,走上楼梯,温夏发着抖,蜷着腿坐在床上,听见外面细微的脚步声后,立刻从床上站起来,她打开门,哽咽道:“薄哥哥,我在这。” 循声看去,薄暮眼中一暗,那间房间原本是温暖的。 握着门把手,温夏有点无所适从的将门开好,她有些拘谨,眼中含泪,压抑哽咽:“我一直很想姐姐,姐姐在世的时候,总是对我很好,什么好的东西都分我一半……我记得你带姐姐去挑戒指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你给我姐姐挑了一个好漂亮的戒指,我抱怨了几句,姐姐非要你帮我挑一个,还说要价钱一样的,哪怕是她付钱……” 她仅有的牌只剩下姐姐了。 温夏捏着衣角,抬头看了看薄暮的脸色,又迅速的低下头:“自从姐姐过世之后……姐姐的卧室我天天过来打扫一遍,你们订婚之后的婚纱照还存着,我一直看到婚纱照,就总是在想,姐姐要是活着就好了。” 她说着,往旁边走了点,就露出一人高的裱好的照片,穿着西服俊帅清冷的男人,温夏又往旁边走了一点,照片上穿着婚纱的女人笑得温柔。 温夏和温暖长得极像,薄暮看着,心一下子软了出来,温夏又从一边的电视柜上拿出两个玩偶,她捧在手心里:“……当时寻人做这两个布娃娃的时候,姐姐说‘虽然不能把阿暮让给你,但是玩偶一定也要帮我做一个’……呜……” 微微闭眼,薄暮用仅有的残存的理智说道:“够了。” 温夏吸了吸鼻子,无所适从的站着。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婚约取消,这次,我不追究。”这是他能做出来的极限了。 听着薄暮的脚步声慢慢离去,温夏将手中的布娃娃扔到地上,自己坐到沙发上,重重喘了一口气后,她幽幽盯着照片上的女人,都是一个爸妈生出来养大的,凭什么! 放在婴儿床里的孩子静静的睁着眼,眼睛里像是印着星辰大海,好看而纯真,薄暮从温夏那边回来之后,就来到孩子的身边,他站在婴儿床边,看着婴儿的眼睛,就觉得又看见了白歌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 那个女人的眼睛,甚至比温暖都干净清澈。 白歌…… “病人怒急攻心导致的吐血,没事了。”白褂一声说着抬起头,对姜似锦道,“心病……还是建议去看心理医生。” 姜似锦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问医生:“怒急攻心还要吐血啊……有没有什么隐藏病症?” “可以做个全身检查。” “行,给我记邢风的账上。” 白褂医生笑出来:“你真是……” “我真是什么?反正还没离婚。”她一笑,“趁着没离之前先坑着,哼!” “嗯,我先走了。”病房的门被开出来又被关上,白歌面色苍白的睡在上面,几乎与病床的颜色一样,姜似锦数着手指,脑海里又回过白歌吐血时说出的那句:爱情,好可怕。 25 撮合 爱情可不可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男人好薄情。 当初邢风娶她的时候明明白白的说过,要和她在一起,永永远远的,还有以后永远都听她的,只要她存在他的生命里一天,她就是他永恒的女神……情话说的甜到她牙酸腿软,自己主动用吻去让他沉默。 然后现在要离婚,真是……男人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真要离婚的话就离。”薄暮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刷刷刷的签着名,对姜似锦说的离婚的事情不置可否。 姜似锦玩着红木茶几上整套的茶具,公道杯里的茶水色泽匀润,她抬起手,悠悠的往茶杯里倒水:“可我不想离。” “那就不离。” “可是他要和我离婚。” “阿锦。”薄暮从文件里抬头,语气很公式,“你确定要离的话,直接告诉我你要公了还是私了,金牌律师我认识很多,确定不想离,我也可以帮你在邢风的商场上施加压力,让他不和你离婚。” “哇哇哇……”室内突然传出小孩子的哭声,薄暮将手中的笔直接扔到桌上,进入办公室休息室,姜似锦随着而入,就见薄暮皱着眉看着那个躺在婴儿床上的孩子。 “取名了吗?” “薄琛。” “哪个琛?” “深的三点水变成王字旁。” 她在手心里写出这个字,边写边说:“这个孩子真可怜,出生之后就没有妈妈。” 薄暮沉默。 姜似锦弯弯眼睛:“这孩子的眼睛好像白歌。” 薄暮抿唇,熟门熟路的来到一旁的桌子上面泡奶粉,让后放到孩子的嘴上。 “欸,听说孩子吃母乳生长的更加健康点。” 眼瞅着薄暮都不给个回应,姜似锦突然喊他:“表哥。” “嗯。” “你都和温夏取消订婚了,让白歌回来不是更好吗?再说,你们两家又在一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温夏肯定是贼心不死。” 薄暮眼神暗了下去,毕竟是温夏授意许凉去处理白歌的孩子。 “啊,对了,听说是温夏授意许凉去做这个孩子的,白歌真可怜,帮你生了孩子,还帮你护着孩子,最后你一声不吭的带走了孩子……欸,她看都看不到一眼孩子……你不知道,在医院里她知道孩子你带走了之后,都急吐血了。” “吐血?” “对啊,一边吐血一边绝望。我看着都辛酸。”她点头,小孩子躺在婴儿床里静静地。 薄暮道:“等会我去看看她。” 姜似锦觉得没准撮合白歌和表哥的事情能成,自从她和邢风闹离婚之后,她就特别想撮合人,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喜好,总之她是欢喜白歌这个人的,表哥和白歌看起来也是很般配的:“对了,温夏你怎么处置啊?” “就那样。” “就那样是什么意思?”姜似锦眨眨眼。 “没管。” “你这样要迟早出事的。”买凶杀个小孩子,还居然什么责任都不需要担负?这和纵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薄暮思索了一瞬,道:“我会安排人看着她,要是再做错事的话,就送牢里吧。” “我的天。”捂住脸,姜似锦一瞬间都不知道应该和薄暮说什么,她都怀疑温暖的被撞死亡不是白歌做的,白歌胆小,又连驾照都没考,开车都不会,怎么开车撞死一个事事小心的温暖! 26 人格 可是这些疑问,她怎么和薄暮说?她又不是警察。 算了,还是让白歌自己当心好了。至于白歌那边,她顶多提个醒。 “阿锦,这件事情我就和你说了。”白歌半躺在病床上,把许凉午夜飙车撞死温暖之后,她直接站出来和交警说,是她撞死的温暖,这件事的始末说出来之后,她真切的看着姜似锦,“你帮我保密。” 姜似锦无力的翻着白眼:“这世上怎么能有你这么蠢的人啊!” “我……我当时还在上高中,高二……还没成年。”她扯着被子,许凉撞死的女人背景极深,如果真的入狱,死刑是免不了的,她又舍不得许凉,有些事情点到即止,白歌垂眼,“可许凉,他成年了。” 看着姜似锦的样子,白歌低头,还是很安静:“事情都发生了,牢……我也坐了……他也有妻子和孩子了……再追究,没什么意思,就当是我还许凉一命吧。” 薄暮静静的站在门口,把白歌说的所有话都听了进去,姜似锦从病床边缘站起来:“行了,我答应你,帮你保密。” 撩了撩而耳边的头发,姜似锦走出门外,看见薄暮站在门边,也不打招呼,只是看了一眼他,然后把门关好。 “我怎么觉得,白歌是个傻子。” 和薄暮走了一段路,姜似锦突然说。 她还查到,是许凉寻找的薄暮,和薄暮说白歌怀了他的孩子,薄暮说的代孕,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不过,在合着前几天发生的许凉对白歌的孩子痛下杀手…… “我有点佩服她。”薄暮淡淡的回一句。 “表哥?”姜似锦有点疑惑。 “我让助理把孩子送过来。”薄暮没准备接下去,“你说得对,孩子还是应该要母乳喂着。过些天我再来看白歌。” 他听见了白歌和姜似锦说的所有话,语气绝望,毫无条理,他又把那个孩子带走了,他真怕白歌会疯掉,给她一个希望吧。 何况,对于温夏的事情,他确实是愧对白歌。 “就这样?” 薄暮抿唇,又蹦出几个字:“我会娶她。” 姜似锦傻了一会,然后双手环胸的问:“你这是给白歌的答复,还是给我的答复,还是想拿白歌搪塞温夏啊?” 薄暮沉默。 “白歌心里有许凉。”姜似锦靠上楼梯,挣扎了一会,继续说,“表哥,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查白歌的时候顺带查了出来。” “什么事?” 算了,好人做到底,再说她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告诉表哥。 “其实你小时候不喜欢我,嫌弃我总是太娇气,后来有一次你掉水里生病了,那一天我穿着白裙子来到你病床边,你从那一天开始,特别喜欢我。”姜似锦慢吞吞的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她记性好,什么都记得,“我被你缠的不耐烦了,就问你,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缠着我,你和我说,是我跳下水救了你,天可怜见,你掉下水的那一天,我跟着我爸妈去庐山玩了,何况我又是一个旱鸭子,救你?” “说重点。” “听我说完。”姜似锦瞪了他一眼,“白歌的过去很奇怪,哪怕是飙车撞死人这件事,就是证据,都被人刻意抹掉,我查让侦探去她的过去,也就只有坐牢五年,我意识到这个不对,然后我去找路瑶,路老家族的路瑶,你应该知道,她给我查的。” 姜似锦顿了顿,很多事情她只是顺带,却从没想过能抽丝剥茧抽出这么些事情来。 “我觉得太有意思了。”姜似锦一扁唇,“她在孤儿院的事情是被温暖给抹去的,她飙车坐牢证据确凿这件事,是一个在交警部队姓许的人托人给一点一点的做进去的,其中还有点东西,我没看出来,路瑶的人还在查。” “你是想说,我落水的那次,救我的人是白歌?” “对啊。京州福利院,虽然现在拆了,做了房地产,可还是离你很近的,悬水湖那个时候有什么防护都没有。” “我去问她。” “可算了吧。”姜似锦喊住他,“路瑶给我的数据很厉害,白歌在八岁的年纪里面,救过的男孩有十五个,女孩有九个……何况悬水湖那边,现在还有人落水。” 27 感情 其实薄暮对温暖的感情,很大程度上是以为温暖在他落水之后,救了他。 在薄暮的记忆里,温暖小时候总爱穿白裙子,还会游泳,说话也是天真无邪清澈澄净,而且他问温暖有没有救过他的时候,温暖总是沉默不语,不像她姜似锦,直接怒生生的瞪他,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我没救你!你别烦我! 这一点事情姜似锦看的很清楚,当时温暖才不过小学三年级,喜欢穿的是粉色的蓬蓬裙,但是从薄暮落水之后,温暖就开始喜欢穿白裙子了。 随之而来的,是薄暮对温暖的喜欢。 当时温家有三个女孩子,温良、温暖、温夏,她和温良是同学,后来温良小学时不知怎么的掉入悬水湖溺水去世,温夏和温暖是孪生的姐妹,她听自己的父母说,温良是真真正正的温家女儿,京州市全但凡是在权贵圈里有点关系的都知道,温家现在的男主人,是入赘的,至于温暖和温夏,是在温良的母亲死了之后,才进入温家的。 而温家现在还有温老在撑着,所以才没改名换姓。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人们不愿深究,只是不想知道其中的真相,就算知道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其实温良的死疑点重重……从前帮她查的人是明说是温家的双胞胎姐妹做的事,欸……温家的这双胞胎姐妹从小心思这么毒……姜似锦觉得她有必要去牢里看下许凉怎么样了。 “你去问白歌吧。”脑中掠过那么多事情,姜似锦对薄暮继续说,“突然想到还有点事情没做,我要去做了。” “好。” 薄暮没有姜似锦那样想那么多,他只在想自己要拿什么颜面去见白歌。 助理已经把孩子带给了白歌,薄暮揉了揉太阳穴,走到病房的时候,就看见白歌抱着孩子走出病房,看见他之后,顿时有点无所适从。 薄暮默了一瞬,自然而然的走到白歌面前,问她:“抱着孩子做什么?” “我……”我想带着孩子逃。 白歌词穷,总不能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何况现在孩子没哭也没闹,很快,白歌扯了个干脆的理由搪塞:“我出来透透气。” “孩子给我。”薄暮略带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一瞬间就把她看的底儿掉,不过他没想揭穿,伸手把孩子抱在手里,薄暮继续说,“我听阿锦所你剖腹产的伤口裂开了。” “嗯。”揪着衣角,白歌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薄暮觉得这样的白歌有点刺眼。 “你先进去,我有事要问你。” “嗯。” 其实白歌很漂亮,她无所适从的样子也很漂亮,薄暮把孩子放在了婴儿床上,熟门熟路的给孩子盖上被子,姜似锦慢慢的上床,给自己盖上被子,动作很小心。 薄暮压制住想帮她掖被角的冲动,问她:“你在悬水湖,救过多少人?” “很多。” “你救过多少个十来岁的男孩子?” “不知道。”白歌摇摇头,抬头看了一眼薄暮,又低头,“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你有多少条白裙子?” “一条。” “穿着白裙子的时候救过一个小男孩吗?” “有。”白歌点点头,“那个小男孩,穿着一身西装,我救他的时候,他还扯着我的裙子!”她不解,“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没。” 28 答案 问出这些的薄暮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是空的。 他找了那么多年,得来却全不费功夫,然后转瞬之间都全都被他自己毁掉了。 告诉白歌,他就是当年被她救了的小男孩么? 白歌似乎被勾起了陈年往事,她的眼神放空,慢吞吞的说:“其实你很像那个穿着一身西装的男孩。” 薄暮的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不如坦诚吧。 “不是像,就是我。”薄暮沉着眼,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握住她的手,低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在你工作的时候强制的把你的工作都辞了,让什么地方都不录取你。 对不起,在你在牢狱期间,买通狱警,让牢房里的人随便虐打你。 更对不起,还在她怀孕的时候,借着温夏的事情,虐待你。 白歌笑了笑,苍白的很,却对他说的对不起不予置评:“那你也和我说个实话,我从牢里出来以后,去ktv工作,然后你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你到底,是被谁下的药。” “温夏。”他不能再隐瞒了,对上白歌,他的愧疚更多。 温夏啊……那个女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其实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白歌回过神,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很安静,也很淡漠,“但凡是个会游泳的人,要是看见人掉了水,都会下水救人。” 这样子高尚的白歌让薄暮呼吸停滞,他突然觉得自己在白歌面前一点都抬不起头来。 “我会对你负责。”沉着眸,薄暮果断地吐出字。 “不需要。”白歌拒绝的实在是果断干脆,连想都没有想的拒绝,薄暮顿时眸眼一眯,可是现在自己对她是真的什么火都发不起来。 “你想想……” “我不用想。”她的声音很温柔,但是语气很决绝,“我救过的人很多,像你那样的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也很多,要是每个男孩子都来找我,那我把自己劈成七八个都不够用的。何况……”她将手收回来,放入被褥里,“我有爱人。” 她坚定的看着薄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亮起星辰一样的光辉,她重复:“我很爱他。” 薄暮的心有点空,低声问她:“那我没机会了吗?” “有啊。”白歌撇过头,状似无意,“再给我个几百万,让我好好地一个人过日子吧,你给的越多,我记你记的越久。” 薄暮顿时失笑。 白歌式贪财…… “嫁给我,我钱全都给你。” “啊?” “我不要你爱我,我也不在乎你心里有什么人。医生说孩子还是母乳喂养的好,而且孩子还有先天的疾病,我觉得还是你养着比较好。”薄暮耐着性子温温和和的说。 嗯……先把白歌拐上贼船,然后再慢慢的来。 毕竟他有着一辈子的时间。 这是薄暮想的。 白歌漠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薄暮看着白歌不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其实白歌,我们还没离婚。” “啊?”白歌不服,“离婚协议我都签字了。” 薄暮:“但是我还没去司法公正。” 白歌:“……” 她被薄暮坑了吗? 29 百日 白歌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伤口也渐渐复原,薄暮每天拿着一束玫瑰过来探望她,有时候白歌不耐烦了,坏声坏气的赶薄暮走开,薄暮立刻义正言辞的告诉白歌:“我是来看孩子的,不是来看你的。” 白歌听了之后心情更加郁闷,为了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很多时候选择直接无视。 薄暮虽然不善于言辞,但是善于做事,他在的时候总能把白歌还有孩子照顾的很好,看着薄暮这样子,白歌也就只有默然了。 她倒是有几次问薄暮姜似锦在哪,薄暮说十有八九是找邢风去了。她总觉得自己和姜似锦在一起的时候更舒服点,有姜似锦在,她和薄暮……总有个缓冲点。 而现在……她和薄暮对视了一眼,她又尴尬了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的,薄暮是个男的,而她不仅是个女的,还是久经风月场的女的,怎么就对上薄暮……总觉得尴尬。 是因为自己生了她的孩子还是什么? “过几天孩子要百日宴,我想了想,婚礼和百日宴一起办吧。”温夏出去旅游了,温家的事情他也办的差不多了,不如就这段时间名正言顺的娶了白歌。 白歌眨眨眼。心中觉得这事儿快的像龙卷风。 “你……”咬出一个字,白歌蹙着眉,猫儿一样的眼睛带着明白的不愿意。 “嗯?” “你问过我的意思吗?”将目光移向窗户外,压住自己的怯怕,白歌直接问。 气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薄暮眼中带出几分仁慈和怜悯,但是说出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卑鄙:“许凉在牢里。” “什么……啊!”听见这个消息的白歌当即不管不顾的惊坐起来,瞬间牵动伤口,顿时疼的皱眉惨叫。 “你别急。”那个人渣有什么好的!薄暮心里暗骂,手上却温柔的扶好白歌,拿起软枕放在白歌的身后,让她好靠着,就听他继续说,“许凉要杀我的孩子,既然被警方抓住了,坐牢是免不了的。” 听闻之后,白歌吐出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代替许凉认罪入狱的事情被揭发了。 “哦。”她的反应实在是漠然,漠然的薄暮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她。 “你想不想救她?” “不想。” 薄暮哑然,白歌的“不想”两个字,直接杀灭了他所有想说的话,他看着白歌,绝口不提他能动用权力保释许凉这件事,他轻声问白歌:“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白歌笑了笑,四两拨千斤:“我现在就在试啊。” 薄暮微微闭眼,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推销员,费尽唇舌一点一点的和人推销着东西,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客的脸色,可是最后只是等来一句顾客的谢谢,不需要。 不能这样子被动,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白歌照顾好,然后趁着白歌刚刚出院,置办好婚礼和百日酒的流程,借着他自己仅有的是孩子的父亲的名义,把白歌放在身边,然后再一年两年十年的磨下来。 30 复活一 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适合快刀斩乱麻,薄暮觉得,白歌和自己,是属于后者。 只要白歌在自己身边,一切都有可能。 是以,白歌刚刚能出院之后,薄暮直接叫姜似锦回来,陪白歌出嫁。 镜子里的新娘穿着雪白的婚纱,被化妆师打扮的雪白精致,姜似锦站在白歌的身后,心中生出了几分对白歌美丽的嫉妒。 “我觉得我以后要是再嫁人,绝对不能让你来做我的伴娘。”姜似锦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撇着嘴,“和你在一起,你是明珠,我是鱼目。” 白歌愣了愣:“阿锦,你知道我看见你的第一感觉吗?” “什么感觉?” “这姑娘长得瓷娃娃似的,别是过来抓奸的吧。”白歌说完后抿着唇笑,“你也知道那地方……欸,反正是我的感觉。” 姜似锦:“……我去找表哥,这伴娘我不当了!” “欸,别呀。”白歌转头拉住姜似锦的手,眼睛弯成月牙,“我错了。” “哼。”姜似锦很傲娇。白歌又说了好些好话,姜似锦的脸色才慢慢地缓了下来。算起来,她姜似锦,对上白歌和薄暮,也是半个媒人。 吉时到,薄暮作为新郎捧着一束红玫瑰来接新娘,白歌拎着裙摆从楼梯上下去,薄暮从楼梯上仰首,终于知道,有些人真的是不可替代的。 他也曾和温暖去婚纱店试过婚纱,也曾有设计师专门给温暖设计礼服,可是他看上去,不过是平平凡凡的婚纱是婚纱,礼服是礼服,温暖还是温暖,但是眼前的白歌不一样。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跨过了遥不可及的时光,带着旧年的天真干净,越过重重雾霭来到了他的身边,像是众人顶礼膜拜的女神突然变成了一个切切实实的女人,带着无尽的希望和光,来到人间。 而他,则是那个有幸拥有女神的男人。 他淡淡地笑出来,唇角微勾,握住白歌的手,极尽赞叹:“你真美。” 白歌颤了颤眼睫,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呃……”身子突然被腾空抱起,白歌惊的圈住薄暮的脖子,她眨了眨一贯水润的丹凤眼,心中突然就释然了。 时间总是一往无前,她逆转不了时光,开始了结束了,那都是俱往矣的历史,就算她再怎么怨恨,消耗的也只是她自己的时间。 没有人对自己好,那就只有自己对自己好。 追逐一个自己爱的人,和被一个人爱,她总会选择被一个人爱。 就这样好了……白歌想着,顺从的靠上男人的胸膛,带着几分羞涩。 薄暮感受着白歌微小的动作,心中迅速的浮起泡泡,一个个地变大、撑破、炸开。 婚礼地点是薄家占地十亩的老宅,薄暮牵着白歌的手一步一步的走着红毯,然而还没走到一半,两人全都停下了脚步。 因为红毯上,同样站着一个穿着婚纱握着捧花的女人。 女人看着薄暮,精致妆容下的脸端庄微笑:“阿暮,我是温暖,我回来了。” 31 温暖 最激动的是温家父母,他们从席位上站起来,双眼含泪:“暖暖?” 温暖笑意盈盈:“爸、妈,是我。” 薄暮神色漠然。 白歌垂下眼睫,安静的从薄暮的臂弯里抽出自己的手臂,薄暮顿时转头,握住白歌的手腕,眼中有着白歌看不懂的复杂。 姜似锦作为伴娘冷冷一笑:“温暖怎么了?温暖就可以打扰人家婚礼了啊?” “小锦!”有人轻责了一声姜似锦,四周无人再为她说一句话,白歌突然觉得自己举目无亲,荒凉透骨。 薄暮倒是干脆,握着姜似锦的手不放,直接大声问:“保安呢?把这个捣乱婚礼的人带出去。” “不行!薄暮!”温母直接来到薄暮的面前,气势汹汹,“你和暖暖都订婚了,之前暖暖不在,你要娶这个女人无可厚非,但是现在,暖暖都回来了,你就应该娶暖暖!” 薄暮面容冷漠:“温暖已经去世了。” “站在你眼前的就是温暖!” 在场的宾客都面面相觑,对于温暖的事情也听过许多,但是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 温家本身就是小门户,这些年攀上了薄家,才发展起来的,甚至很多时候,是薄家这个大少爷有意提起来的门户。 能和薄家做亲戚、做朋友,心中都是明明白白的知道薄家大少说一不二的品性,这出戏,只得看,不能说。出去了之后还得烂在肚子里。 四周鸦雀无声,被强拉着不要说话的姜似锦顿时为白歌着急起来:“哥!你倒是表个态啊!” 这件事情最关键的还是薄暮,他不仅是新郎,还是整个薄家真真正正的掌权人。 那个自称温暖的女人提着婚纱走到薄暮的身前,仰起头看着薄暮,妆容精致的脸上真挚而诚心:“我醒来之后就听说你要结婚了,以为你要娶的是我……对不起啊……我……我现在就走。” 温母顿时抓住温暖的手道:“暖暖,该走的不是你,是这个狐媚子。” 说完,针砭似的目光直接对着白歌,毫无贵夫人的仪态:“你个狐媚子,勾引别的男人也就算了,撞了我的暖暖后,还勾引我家暖暖的男人,要不要点脸?” 白歌被说的往后退了一步,薄暮立刻拥住白歌的肩膀,抿着薄唇压抑着怒气:“够了,今天是我结婚,你留点口德。” “我留口德?那我的暖暖呢?活该被撞?活该被抢了男人?”温母突然大哭了起来,看着四周的人大声哭诉,“大家给我评评理呦!我这苦命的女儿啊!” 薄暮顿时皱起了眉头,压抑着怒气蹦出四个字:“婚礼延迟。” 白歌看向薄暮的侧脸,水润的大眼中星光明灭,最后化成一潭释然的死寂。 薄暮看着,心中顿时空了下去:“白歌。” “嗯?” “我只会娶你。”说完,又怕白歌不信,不由得捧住她的脸,双眸凝视着她“相信我。” “好啊。” 宾客渐渐散的差不多,姜似锦满薄宅的寻找白歌,最后在婴儿房里,见白歌抱着那个满了百天的孩子喂奶。 感觉到门口有人,白歌抬头,见是姜似锦,眼中闪烁了几下:“我想离开。” 32 离去 她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决绝。 姜似锦当机立断:“我帮你。” “谢谢。” 她本就没有想过要嫁给薄暮,从一开始指望的仅仅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可是薄暮却在后面给她希望的馅饼,可是她又忘了自己从小时候开始,总能看到馅饼,然后掉入馅饼前挖好的陷阱里面。 圈套入得多了,就对圈套熟悉了,她能做的仅仅是及时止损也好全身而退。 白歌抱着孩子随着姜似锦在薄家的老宅里面七弯八绕,最后走出侧门,姜似锦道:“你在这边等我会儿,我去拿车。” 白歌看着姜似锦走入里面,白歌低头拍拍襁褓中的孩子,眼中浮出些许愧疚,果决的转身离开。 不是她不相信姜似锦,而是姜似锦和薄暮血脉相连。她想断的干干净净。 姜似锦将车开到门口,喊了几声白歌,却没有回应,望着人去楼空,一片荒芜的四周,过了一会,低低的笑出一声。 白歌,你可一定要躲得好一点。 她得要去找表哥交个差。 薄暮坐在沙发上,一边是温家的父母,一边是薄家的父母,按照温父温母的意思,他必须要娶温暖。 薄暮并不愿意。 他明确自己要娶的是白歌。 薄家父母想了想,表明自己反正都当甩手掌柜了,回来参加婚礼也只是因为薄暮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再说薄家家大业大,不缺这种联姻的事,再说温家……他们本身也看不上;何况现在薄家的权力都在薄暮的手中,总之意思是婚事还是儿子自己做主。 这样子温父和温母就不干了,温暖倒是细声细气的劝着自己的父母:“爸、妈都五六年了,我也才醒过来,阿暮幸福才是真的……” 温母尖声道:“那你呢!你怎么这么傻!” 姜似锦听着温家父母大声争执,直接打开门看着薄暮说:“哥,公司那边有个案子不行,出来看一下,很急。” “嗯,我马上来。” 跟着姜似锦走到另外一件房间里,姜似锦靠在桌子上,将车钥匙放在桌上:“知道你不想和温家的人多说话,借个由头而已。” “嗯,多谢。”薄暮继续问,“把白歌安排好了吗?” 姜似锦的眼珠顿时左右乱转,支支吾吾的:“表哥……” “嗯?” “我说了你别生气。” “快说。” “白歌她带着孩子,自己跑了。” “什么意思?” 薄暮整个人都冷了一个度,姜似锦看着薄暮的样子,如实的把白歌说要走,然后她带白歌出了薄宅,去取车准备带白歌去外面的时候,白歌不见了这件事情说出来。 薄暮听着,削薄的唇微微抿,眼中有着几分暗沉的痛色,他立刻拿出手机,播出一个电话:“喂,帮我找一个女人,白歌,我妻子,她刚出薄宅,还带着个孩子,今天务必查出来!” 挂下电话,薄暮又播出下一个电话,姜似锦连忙拉住薄暮的动作:“表哥!” 薄暮眉头微皱,目中的犀利冰冷让姜似锦一憷,可是再怎么发憷,也得要硬着头皮上去:“你要查白歌简单,查到了呢?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温暖会放过白歌吗?白歌有什么?她怎么斗得过温暖?何况温暖还有你和她订婚时候给她的27公司股份,白歌的事情我来帮你找,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把温暖手里的股份拿回来,然后和温家的生意全都切断!” 薄暮冷着声音:“温暖没这么坏。” 这话里话外,明显是包极护极温暖。 姜似锦松开手,突然笑了:“我觉得白歌好聪明。” 33 不见 其实仔细想想,薄暮和白歌认识的时间,一年都没有,而温暖呢?说不好听点,温暖和薄暮从小到大在一起,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薄暮和温暖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和她姜似锦的时间都多,人总有包庇亲近熟悉的人的心的。 白歌留在这里才尴尬,那边的前未婚妻有着钱有家世有人脉,她呢?仅有一个有着薄暮的血缘的孩子。 她姜似锦呢?和薄暮也有着一层血缘关系。 “你去和你的那个温暖在一起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顺手就把婚结了吧!”撇撇嘴,姜似锦翻着白眼,“我继续去追我的邢风去了,走了!” “阿锦!”薄暮喊住她,“我没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姜似锦叉腰,可把她给生气坏了,“祝你和温暖百年好合,欸,我今天怎么没看到温夏啊?” 无意间一提,姜似锦和薄暮都相对看了一眼,回想到温夏丧心病狂到要许凉动手做白歌的孩子,薄暮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拿起手机:“我继续打电话。” 姜似锦拿起车钥匙就走。 其实白歌没有走到哪里去,她抱着孩子,躲在了薄家的侧门后面。 侧门和墙壁里面刚好容着一个人,她抱着孩子在里面,躲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尤其是躲姜似锦。 确定姜似锦离开,四周没有人之后,白歌才敢从门后面出来,她小时候对这一块地很熟悉,但是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建设,再怎么熟悉,都透着陌生。 孩子睡得很安稳,白歌轻轻的摇着孩子,然而,才不过走出门口几里路,姜似锦开着那辆火红的跑车停在了白歌的身边,她看着白歌:“我送你走,出京州市之后我就不管你了。” “你……” “邢风今天在珠海市出差,我顺路。”姜似锦看着白歌,“现在的市政设施都做了起来,你躲得过探头吗?薄暮有的是钱权,他只要动动嘴,多的是人给他鞍前马后。”说的有点不耐烦,姜似锦的语气加重,“上车。” 白歌只有上车,何况姜似锦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确实躲不过。 确定白歌坐稳之后,姜似锦直接一脚油门。 她现在是在和薄暮争时间。 找不到! 探头里面也没有! 白歌的影子都看不到! 市政那边的红绿灯录像都快看疯了,都没看到白歌的影子! 她像是在人间蒸发了。 接连五天,薄暮不眠不休,眼睛赤红,也生生把自己对白歌的愧疚,变成了对白歌的怨恨。 温暖走进来,递给薄暮一杯水,很是无奈:“阿暮,你要找人也不急这一时啊,你都五天没睡了,身体要垮掉的。” 薄暮声音沙哑:“没事。” 找到了白歌他非要狠狠的惩罚她一次,跑了一次不够,还敢跑第二次! 温暖垂着眼睛眼珠转了转,温声问:“阿暮,会不会是阿锦骗了你?白歌是被姜似锦带走的?” 薄暮陡然抬头:“找牌照京a95783的车子。” 片子放大、放大,再放大,副驾驶,驾驶后座上,只有姜似锦一个人! 温暖眼中闪过不耐,但还是耐心的说道:“会不会她不在京州市了?查一下白歌的消费记录,都可以啊。” 34 五年 五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譬如那个复活出来的温暖嫁给薄暮,譬如那个先天不足的孩子茁壮成长……又譬如,许凉出狱。 五年后。 京州外郊监狱。 许凉脱去一身囚服站在门外,眼中的阴鸷更深一层。 温夏那个婊子。 把他害进监狱不够,居然还在监狱买通了人做他! 与此同时,姜似锦怒气冲冲的去狂摁门铃,被吵醒的白歌穿着睡衣过去开门,才一开,姜似锦就熊抱住白歌,哭诉:“男人都是大坏蛋。” “又怎么了?”困意驱赶不走,白歌皱着眉头,任由姜似锦抱着自己,将近五年,姜似锦和邢风那对冤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姜似锦还要厉害,十天准离家出走一次。 小薄琛已经五岁了,听到门铃声就起来了,打开自己的门,看着熊抱着自己妈妈的姜似锦,人小鬼大的说:“干妈,你和干爹他天天吵架多累啊,直接离婚好了。” “不离!说什么也不离!你个小鬼头!”姜似锦炸了,从白歌身上跳下来,狠狠的揉着小孩子的头发,精致的脸上佯装着生气:“人家都是劝和不劝分,你倒好,直接劝离婚!” 薄琛眨了眨眼睛,嫩嫩的小手抓住姜似锦过的手腕,定定的看着姜似锦:“你和他离婚,我娶你啊!” 这个孩子的脸结合了白歌和薄暮的优点,额头饱满,眉毛浓黑,尤其有着一双像极了白歌的眼睛,薄暮的眼睛好看,但是白歌的眼睛更好看,薄琛认真的看着姜似锦,一双眼里有着浓浓的认真,薄琛继续说道:“我保证,我娶了你之后天天不和你吵架,天天顺着你,绝不多看一眼别的男人或者女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似锦瞬间觉得自己在孩子的注视中,被电了一下。 “……”啊啊啊!她居然被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孩子给撩了!更可耻的是她居然有点心动? “你这小鬼头看上我多久了?” “从第一眼就想娶你了。” “第一眼你还是个婴儿呢!” “我从知道男孩子可以娶女孩子开始,我就想娶你了……” 听着这长篇大论的,白歌清醒了点,揉了揉太阳穴那边,对于自己儿子熟稔的撩妹技能头疼不已,但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她走到厨房煮粥蒸菜:“小琛,回去刷牙洗脸,然后再来吃早饭。” “好的,妈妈。”说完,趁着姜似锦不备,薄琛“啵”的亲了一口姜似锦的脸,然后红着耳根小跑回房内。 姜似锦整个人有点石化,她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白歌……” “嗯?” “幼儿园教小孩子怎么谈恋爱吗?” 白歌迟疑了一会儿:“……不教吧?” “一个五岁的小屁孩都比邢风来得好!”姜似锦喃喃抱怨了一句,看着姜似锦把菜放上餐桌,“对了,我是来和你说,许凉出狱了。” 许凉,出狱了。 这五年过的太安逸了,许凉这个名字,对于白歌来说,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白歌将粥舀在碗里,脸上一片漠然:“哦,先吃早饭吧。” 35 危机 “你……”姜似锦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白歌了。 她不是很爱许凉吗? 看出了姜似锦的疑虑,白歌将几筷青菜放入碗中:“我是爱过他,但犯不着那么贱。”帮许凉坐一次牢,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姜似锦当即打蛇随棍上:“那薄暮呢?小琛再怎么都和表哥血脉相连。” “他已经有家室了。” “白歌,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温家和薄家的生意有牵扯,尤其是温暖有着薄暮送给她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只是需要用时间把东西拿回来。”就算薄暮娶了温暖又怎么样?温暖这五年完全是京州市最大的笑话! 结婚五年,老公从不回家!白歌都是知道的。 “我现在生活的很好。”白歌当缩头乌龟。 姜似锦叹气:“要是我有个孩子也好,不要邢风,然后带着孩子一个人生活好了。” 起码有个寄托。 “呵。”白歌低低的笑了一声,姜似锦和邢风这一对完全是周瑜打黄盖,她劝也没得劝,今天吵架明天和好,她都看习惯了,“我现在的心都放在孩子身上,结婚,不存在的。” 姜似锦撇嘴,心想算了,反正都五年了,薄暮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对于白歌,她能帮的也就止步于此。 “可是妈妈,我还是想要个爸爸呀~”小薄琛洗完脸刷完牙从门内出来,显然是听到了什么,“妈妈,你这样子一个人,我都感觉辛苦。” 白歌笑了笑:“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吗?” “很不好!”薄琛小大人似的坐到椅子上,“妈妈,我以后会长大,会上学,会工作,然后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要是不陪着你在一起,干妈有干爹陪着,你却没有人陪,想想都很孤独啊!” 白歌:“……” 姜似锦顿时嗔白歌:“你看,孩子都比你想得多!” 白歌看了一眼孩子:“快吃饭,吃完了送你上学。” “可是妈妈,我真的想知道,我爸爸是谁?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的……”一扁嘴,薄琛委屈的不行。 “你爸爸啊,出车祸去世了,妈妈很爱她,不想改嫁,你也不想要个继父吧?” “但是我希望妈妈你幸福!” 看着薄琛据理力争的样子,白歌有一瞬间是哑巴的,这个孩子口中吐出的话语,总有几分魔力,让她觉得辛酸。 姜似锦看着,心中暖的不行:“白歌,我决定了,我非要个孩子,你的这个孩子太乖了!” 乖么?白歌不置可否:“我先送小琛却上学。” 欸……姜似锦看着白歌走出去,心思飞转,薄暮有时总在问她关于白歌和儿子怎么样了,她能做的只不过是拍点图片给薄暮,白歌是完全不愿意跨出去,薄暮像是在和白歌赌气。 简直是活生生的错过。 都五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东窗事发…… 才把孩子送入幼儿园,白歌坐上车子,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四周停了几个不同寻常的人,他们有的拿着相机拍下她坐上车,有的拿着手机随意的拍了几下。 36 离婚 京州市,薄宅。 成功上位薄夫人的温暖坐在沙发里,死死地盯着手机上传来的图片。 又是白歌这个贱人! 就知道不能让她做薄哥哥的代孕母亲! 她应该掐死在她和薄暮相处的第一世间!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人弄死白歌和白歌的孩子!尤其是白歌的孩子! 许凉那个手脚不干净的,真是气死她了! 温夏整个人暴躁至极,她把自己整容整成了温暖的模样,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学习温暖的样子,而如今,却因为薄暮全都废了! 薄暮娶了她,却仅仅是娶了她!五年了,他从不和她睡在一起! 而且最近,她叫私家侦探去看薄暮的时候,私家侦探还和她说薄暮每天都要和姜似锦通话! 他看手机的时候,手机上面有着姜似锦发给他的图片,私家侦探拍了下来,一开始她还能静一静,可是现在,眼看着白歌的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而她却连个孩子都没怀上! 白歌…… 温夏恨得牙都咬出血,温父怒气冲冲的找到温夏,怒不可遏:“小暖,你快去找薄暮!他把我公司和他公司的关系全都弄断了!” “什么意思!”温夏一惊。 “什么什么意思!这五年温家的生意每况愈下!今天薄暮还和我断了最后一点生意来往!” …… 温家在他的集团里潜伏的比他想象的深,五年时间,他把该清除的全都清除了,薄暮签下最后一个名字,将钢笔放回笔筒里面,厌倦的揉了揉眉心。 抽屉里有着早就准备好的和温暖的离婚协议,薄暮薄唇微抿,准备今天就和温暖离婚。 温暖是复活回来了,可是当年救自己的那个女孩也不是温暖,何况他确定自己并不喜欢温暖。 白歌才应该是,可是那个女人说走就走,实在是太狠心了。 姜似锦说的话很有道理,他应该先处理好自己和温暖的事情,然后再把白歌接回来,免得白歌里外不是人。 他配偶栏里面,只能是白歌。 离婚协议书递到整容成温暖的温夏面前,温夏当即就不可置信的哭出来:“阿暮,你要和我离婚?” 她还准备问薄暮为什么要切断和她家在商业上的联系,薄暮居然要和她离婚? 薄暮站在她面前,清冷矜贵:“嗯,签字吧,我们好聚好散。” “我不愿!”温夏倏地站起来,“我不要和你离婚!” 薄暮眉头微皱,声音冷漠:“私了给你补偿五套房子,五千万现金,小暖……要是公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温夏抓住薄暮的手臂:“阿暮……你不爱我了。” 薄暮将温夏的五指一根一根的从手臂上掰下来,眼中带着几分仁慈和可怜:“我们的感情本身就建在欺骗上的,小暖,我都没追究你欺骗我。” “我?欺骗你?”温夏有点茫然,可是她哭也得要哭的像温暖,“我欺骗你什么了?”薄暮为什么喜欢温暖?温暖又对她隐瞒了什么事情? “签字吧。”从不爱叹息的薄暮叹出这三个字,“我们都好过一点。” “我不签。”温夏梗着脖子,“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夫人的名头!” 37 出狱 “我们法庭见。” 这是薄暮和温夏结婚五年之后,薄暮和温暖的第一次谈话后,收场的一句话。 温夏抹掉脸上的眼泪,心中怨恨不已,她都从温夏变成温暖了,薄暮居然还不要她! 白歌!都是白歌惹得事情!她死了就好了! 对啊,温夏五指紧握……弄死白歌! 薄暮回到薄宅之后,又立刻出去,来回不过十分钟,车子停在买出来的别墅那边,薄暮趴在方向盘上,还是决定亲自去找回白歌。 姜似锦护白歌护得紧,简直就像是护犊子,不是他亲自过去,根本不可能。 何况,他也觉得要是自己亲自过去,显得有诚意得多。 车子从中午开到夜幕将黑,终于从京州市来到珠海市,薄暮将车停在白歌住的小区楼幢前,打开车窗,从下面仰望上去。 十九层上的窗户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阿锦和他说,白歌住在十九层,带着儿子,一个人住的很舒服。 一别五年,薄暮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见白歌。 他还是更想惩罚一下白歌,一声不吭的就离去,这五年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心太狠了。掐灭烟头,薄暮看了一眼时间,都晚上九点了。 还是明天来见白歌吧,先给她一个惊,再给她一个喜。 车子刚刚发动准备掉头,薄暮就从后视镜里面看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走入里面,他仔细一看,居然是许凉! 薄暮立刻从车上下来,跑到许凉的身前,上手就是一拳。 “艹!居然打老子!”许凉不甘示弱,用力的出拳打回去,薄暮立刻抓住许凉的拳头,狠狠一个过肩摔! “你来做什么?”白歌喜欢许凉这件事情,永远都是薄暮心中的一个痛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个人渣! “呸!原来是你薄暮!”许凉啐出一口血,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我来这里能做什么?除了看白歌还有什么?” “你还嫌害白歌害的不够惨?”说着,“砰!”又是一拳。 “呸!”许凉吐出一口血,当即叫嚷出来,“白歌在牢里天天被打都是你安排的!要论害惨白歌!你!还有温夏,才是始作俑者!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大半夜的开车撞死温暖?啊!” 这话说得薄暮心中当即一紧,拎起许凉的领口:“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许凉喘了一口气,笑出来露出的牙齿里全是血,“温夏出钱让我去撞死的温暖!” “说明白!”薄暮骨节泛白。 “放我下来。” 薄暮松开手,看着许凉,冷笑:“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这辈子都出不了监狱!” “温夏那个贱人!”许凉眼中冒着火,钱不给到位就算了,他进了监狱都不放过他,还买通在监狱里的服刑人员,想要把他虐打致死,幸好那个姓姜的女人和他说是白歌不放心他,让她过来看看,才让他保住了一命,“03年我的银行卡上突然多出了200万,然后一个姓温的女人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晚上9点,会有一个女人走京州的云山盘山公路,山顶有一辆套牌的大卡车,只要撞一辆车牌号是京a9245的车,剩下的300万继续打到我的卡里。” 38 晚了 猛地听到这样的信息,薄暮心中深沉,脑中都当机了一会,瞬间回想到温暖葬礼上温夏哭的昏天黑地,又回想到温夏说起温暖时候的眼泪汪汪的样子。突然觉得女人是真的深不可测,微微闭眼,但是现在和他结婚的是温暖,他道:“温暖没死,她还活着。” “呸。”许凉啐了一口,“我撞了车之后还下去看的,那个女人死的凉透了!还有,温夏去做整形手术,整成的温暖的样子了。”说完,他又嘲笑了一声,“你娶了那个女人五年,就什么都没发现?” 薄暮眸眼深邃,嘴唇紧抿。 往后退了一步,许凉用力的抹掉脸上的血污:“过去是我欠了白歌,如今我想过来看看白歌过得好不好,没别的意思。” 听闻,薄暮立刻对许凉命令:“你以后不要出现在白歌面前。” “也好。”那个傻女人!他看了都心烦! 看着许凉离去,薄暮坐上车,立刻拿出手机拨出号码:“给我仔细查当年白歌撞人的案子,还有,再查温夏五年前有没有去做整形手术!” 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上,薄暮五指插入头发之间,整个人烦躁阴郁。 要是这些真的是事实,那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纵容温夏蓄意谋杀自己的亲姐姐,纵容温夏对自己下药,纵容温夏陷害白歌…… 回想到白歌怀着孕在别墅里,他因为温夏而不顾一切的虐打白歌,白歌那一声声喊到嘶哑的“我疼”,薄暮突然觉得心口窒息。 他要怎么样去见白歌…… “砰!砰!砰!” “啊——救命——救命——” 高楼上突然发出一声声尖叫,还有东西被砸的声音。 “砰!” “哗啦啦——”玻璃被猛地敲碎! 薄暮当即一惊,抬头看去,赫然是那一间有着暖色灯光的楼层! 白歌有危险! “小琛!不要出来!把门锁上!”这是白歌的声音! “妈妈!” 薄暮立刻从车上奔到里面,急急的摁着电梯楼层,眼看着一层一层下的电梯,薄暮咬咬牙,立刻跑上一边的消防楼梯。 白歌绝不能有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白歌被薅着头发,整个人屈辱的跪在地上,可是男人眼中凶恶,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拿出刀刺向白歌的脖子—— “小琛!啊!” “妈妈!坏人!放开妈妈!” 薄暮跑到门口,立刻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鞋子扔到了男人的手腕上,刀尖倏地错开在了地板上,白歌趁机站起来,又爬又跑的走入房间内。 而薄暮,则整个人扑向那个男人。 男人还想再挣扎,薄暮用手刃狠狠地砍了一下男人的后脖颈,直到男人晕在地上。 薄暮呼出一口气,此时他衣衫凌乱,他来到门口,敲了三声:“白歌,开门。” “小琛!小琛!你醒醒,你别吓妈妈啊!” “小琛!” “小琛,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妈妈给你打120!” 里面的白歌泣不成声,薄暮心急不已,他压了几下门把手,门却是被锁住的:“白歌!没事了,快开门,我带孩子去医院!” “120……120……”白歌手在发抖,摁了好几下的数字都没摁下来。 39 去世 急救车来的快,白歌整个人六神无主,甚至看见薄暮的时候,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多出来的男人是谁。 她看着那些医生,握着他们的张合着泛白的唇,喃喃重复:“小琛有心脏病……一定要救他……我只有小琛了……求求你们……” 薄暮看着白歌这样,一把将她抱住,低声地安慰她:“没事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慌。” 白歌放开了医生的袖子,任由薄暮抱着自己,看着薄琛小小的身板躺在担架上,医生迅速的说着话,有条不紊的急救,搏击器一下一下的击着孩子弱小单薄的身体,她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救护车呜咽的声音响到医院,医护人员推着担架从车上下来,看着抢救室的灯光亮起,薄暮将白歌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自己准备去交医药费,白歌却突然用力地抓住了薄暮的手腕,她眼中光芒暗淡,整个人失去了活力,如一潭死水:“小琛,去世了。” 短短五个字,却让薄暮整个人如堕地狱。 对于那个孩子,薄暮有的只不过是刚出生之后,和白歌在医院一起的那一段日子里,再多的就是姜似锦无聊的时候拍了孩子的照片发给他,父子关系从未形成过,可是总归血脉相连。 “你……白歌!”心口的失重感加剧,白歌安静的样子他更害怕,他此时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劝白歌、安慰白歌。 急救室的门迅速的被开出来,医生拿下口罩,面无表情:“孩子有先天心脏病,如今全都发了出来,心脏衰竭严重,做不了手术,家属节哀,进去说几句话吧。” 母子连心,白歌这么多年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在千防万防之下还是出现,她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的感情似乎总是迟钝很久,才会表现出来,等自己发现的时候,总会来不及。 薄暮要跟上去,白歌一脚跨入急救室,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对薄暮说:“你别进来。” 薄暮却像是没有听到白歌的话一样,毅然跨入了抢救室。 白歌自知自己与薄暮拧不过,只当他不再存在,她跨入里面,走廊里炽烈的灯光和急救室里面偏暗的照明,像是隔开生死的门。 小薄琛看见白歌,有点精神的脸,顿时变得委屈巴巴的:“妈妈,你不要哭,你哭了我也想哭。” 白歌咬着嘴唇,低声道:“好啊,妈妈不哭,小琛也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是在陪着妈妈吗?”薄琛弯眼笑出来,对于生死毫无概念,“小琛会一直陪着妈妈的。” “对……” “就是我觉得自己有点累,想要睡觉。” “你不要睡。”白歌急急忙忙的说,“我……我还没带你去找爸爸,我还没给你读完白雪公主,小琛,能不能坚持住?妈妈去帮你找资源,帮你做移植……” “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舍不得你。”她总有预感,小琛这个样子,更像是回光返照,她用力的握住孩子小而嫩的手,深深的埋下头,毫无胜算地恳求着,“不要走,小琛,妈妈只有你了……” 40 醒来 所有的灯光突然黯淡下来,四周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与黑暗,小琛的身影突然消失,她惊怒到声嘶力竭:“小琛!” “白歌,你醒醒,醒醒……醒过来,白歌。”焦急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她猛地睁开眼睛,抓住人的手腕就用力问道:“小琛呢!” 薄暮看着额头上都是汗珠的女人,隐约和那一年悬水湖里的女孩重合,那个女孩也是那样,把他从湖中救起来,浑身湿透,额头上全是水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纯真无邪,像是……坠落到人间的仙女。 “薄暮!”她沙哑着声音,浑身上下透着垂死边缘挣扎的疯狂,“小琛呢?” 薄暮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伸手顺着她的长发,却一字不言。 他的沉默完全证明了白歌的猜想是正确的。 可猜想只能是猜想。 答案,总要有的。 “你告诉我,薄暮。”她妩媚的眼中带着渴求、有着水雾,憔悴而苍凉,“小琛呢?”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之后你就晕了。”薄暮对她的问题避而不回,声音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你嗓子都哑了,喝点水吧。” “不用。”她咬了咬干涸的唇瓣,咬死自己的问题,“你先告诉我,小琛呢?” 薄暮微微闭眼,那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就算有问题,也是白歌的命,他只有违心骗她:“在重症监护室。” 骗不了一天,就骗半天,一小时。 只要能骗过此刻。 白歌活着,才有无尽的可能。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真的?”她犹有疑惑。 薄暮微微勾唇,低头咬了一口她的唇:“真的。” 他爱死白歌露出疑惑的样子了! 白歌呼出一口气,才感觉整个人晕晕的,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薄暮适时递给她一杯水,让她试着喝一点。 薄暮看着白歌,心中压着太多的事情,多数是对她的愧疚。 白歌倒是没觉得薄暮的不对劲,反而觉得自己和薄暮处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她倒是想要赶走薄暮,但又不知道怎么赶,姜似锦是有和薄暮联系,可是这五年来,薄暮从未出现过她面前,她倒是想过薄暮会回来,然后争夺走那个孩子——仅限于争夺走那个孩子,然后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的场景,她是真的没想过的。 她看了一眼薄暮,想要说什么,薄暮却先开口了。 “孩子才五岁。”他并不擅长撒谎,可是对上白歌,他只有撒谎才能维持住一些东西,可撒谎了又觉得于心不安,“我让医院匹配,匹配不了我就去让人做机械心脏,一切都会好的。” 于心不安,总能露出破绽。何况是白歌这种在风月场上阅人无数的女人。 白歌将水杯递回给薄暮,眼中渐渐透出死灰:“你和我说个实话。” 她停下话头,颤了颤眼睫,回想到梦里那个孩子的干净睡颜,欲哭不哭:“小琛,是不是去世了?” “白歌……”薄暮深深无力。 一如姜似锦所言,白歌这一生,在京州福利院长大,却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所有的福利院踢来踢去,她仅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亲人、爱人、朋友,如今仅有的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是她在世间沉浮里面仅有的一根小的不能再小,却只能抓住的稻草。 41 骗术 这根稻草没了,被烧了,对她的打击,那是毁天灭地的。 “我没有骗你。”违心说着谎话,但是薄暮真的是在骗她,他暗暗告诉自己,不能急,急于求成,那就显得自己是真的在骗她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孩子。” 总要参合着点可信度的,薄暮还是要稳住白歌:“我也是孩子的父亲,我骗你做什么?” 白歌眨眨眼睛,看了一会儿薄暮,突然问他:“你骗过人吗?” 薄暮立刻道:“没有。” 白歌伸手抚摸上薄暮的脸颊,五指冰凉:“对,我不是人,你可以骗。” 她干净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枯竭的死寂,毫无声息,薄暮握住白歌的手,自知完全瞒不住,他慌张出来,无力的恳求:“白歌,别这样。” 这五年来他积攒了太多的东西,太多想要告诉她的,太多想要给她的,可是她这个样子,让他觉得毫无门路。 她挣扎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薄暮立刻扶着她,她也由着他,眼看着白歌要从床上走到地上,薄暮问:“怎么了?” “我是小琛的妈妈,去世了,总要送他一程。”白歌咬牙站起来,整个人的半倒在薄暮的身上,声声漠然,“下葬的事,你别参合。” “白歌……” “至于我和你,也断的干干净净吧。” “别这样,白歌。”对上这种温柔的决绝,薄暮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解开它。 他宁愿白歌生气的打他、骂他、吼他,也不想要白歌这样安安静静的拒绝他。 这个女人,被岁月摧残、饱受磨难,最后磨炼的坚忍不拔,甚至……练就严丝缝合的铜墙铁壁。 他突然用力的抱住她,在她耳边厮磨,声声慢慢,温温柔柔:“你还有我。” 白歌整个人被抱得浑身紧张,她听着这句“你还有我”,觉得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荒唐,但是她笑不出、也哭不出,甚至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情绪说出和他相对的话。 针锋相对,从来两败俱伤。 她已经伤了,就不要再伤别人了。 这是她仅有的仁慈了。 “薄暮,这五年我很开心。”她组织了下语言,淡然而温柔,“阿锦把我带到这边之后,我看见了云海朝霞,潮汐起落,小琛也很乖,上学的时候很用心,他是学校里面公认的好孩子,很聪明,就算是有先天的疾病,我也护理的很好。 你也知道,我从出生开始就被遗弃在福利院,后来又因为好多事情,不断的被送到别的福利院,没有亲人,爱人,甚至朋友,至于小琛,本身就是个意外,意外的来临,总会意外的失去,就算心疼,我也早已习惯。一如那个出生就去世的女儿……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的。” 薄暮喉结动了下,对她的长篇大论充耳不闻:“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薄暮,你送给了我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已经很感谢了。”她的决绝包裹在无尽温柔之下,四两拨千斤。 “那我再送你一个。” 42 本行 有时候有人故意走弱势,那就顺着弱势一点一点的带着人跑上高点,他想要白歌,就算是铜墙铁壁,他也想要想办法一点一点的磨下来。 她既然喜欢孩子,那他就再送她一个。 薄暮含住白歌的耳垂,强硬至极。 白歌无力的闭了闭眼,躲开他的亲吻,随口扯了一个谎言:“我生小琛,还有那个出生就死的女儿的时候,让医生把我的子宫拿掉了。” 薄暮的动作一顿,白歌生孩子的时候因为他而早产,而他还在陪温夏……对上白歌,他亏欠太多了!若是白歌真的伤了他的未婚妻也就算了,可是那个未婚妻的本身就是个骗局……他要是再拿孩子的尸体威胁她,他就真的禽兽不如! 白歌颤了颤眼睫,说谎说得干干脆脆,更添了一句完全符合自己曾经老本行的话:“你要的话,说个价位吧。” 薄暮顿时停下动作,怀中的女人浑身冰凉,阿锦说白歌的身子在坐月子的时候遗留下了很多的病症,不是养养几年就可以好的,他心颤,完全忍不下心,可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她。 他只能更用力的锢住她的腰:“我把自己付给你好不好?” 白歌突然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但是拒绝还是要拒绝的:“不好。” 垂死挣扎纵然无力,还是应该挣扎一下。 薄暮低低一笑:“我听你的。”说完又使坏的去抓白歌腰上软肉,白歌即刻被痒的笑出来,妩媚的眼睛含嗔带怨的瞪他:“不准碰!” 薄暮听话的停下手,因为她的笑颜而放开了点,亲吻上她的额头,他轻轻地说:“等孩子下葬,我们……还是先结婚吧。” 白歌和孩子相比,还是白歌重要一点,他分得清权重。 要是白歌不能生孩子也没关系,他去领养一个就就好了。 这完全是薄暮的想法。 白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很多很多的东西,薄暮将白歌抱起来,放在病床上,就听白歌开口:“但是我有条件。” 相较于薄暮,她确实没有任何资本叫嚣,可是她唯一有的,只是薄暮对她的愧疚。 “小琛下葬的事情,你别参合。” 那个他无缘的孩子,既然白歌这么坚持,那不如放开:“……好。” 白歌往被子里缩了缩:“我要睡一会。” “嗯。” 看着白歌合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缓,他蹑手蹑脚的离开病房,从白歌说出“小琛,去世了”之后,整个人便晕过去了,医生说白歌身体在坐月子的时候留下了病灶,又加上心力交瘁,醒过来,就没事,要是不醒过来,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心慌之下,他陪了白歌两个晚上,完全没有去理会那个突然闯入白歌房子里的行凶的男人,而现在,就应该去查明一些东西,这里面,到底有着怎么样龌龊的事情! 还是想要万无一失,薄暮走出房门之后,又打电话喊了两个保镖过来守着门,并且说明就算是护士和医生,一律都不能放进去,除非他人在。 可是到警局的时候,警方告诉他,那个被送进来的男人,没过半小时,就死了。至于到底怎么死的,还在验尸中。 43 蜜月 薄暮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姜似锦,许凉说当年撞死温暖的时候,是温夏授的意,至于转嫁给白歌,让白歌顶罪,完全只是白歌那个时候好利用。 姜似锦无意间也曾和他说过,关于温暖突然被撞死的时间不对的猜测,但他只当天方夜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个顶着温暖的脸到处行走的温夏是有多无耻。 还有就是,许凉,他也要去找。 让许凉去指正温夏,把温夏送入监狱。 事情有条不紊的做完,东方吐白,薄暮买了清粥小菜来到医院,刚打开门,就看见白歌穿着病服,坐在床上,像是醒了很久很久。 “我给你买了点早饭。” “谢谢。” 看着白歌慢斯条理的开始吃饭,薄暮也随着一起吃:“白歌,孩子下葬完后,就和我去京州市吧。” 白歌拿着筷子搅着碗中的汤水:“好。” 她答应的太快,薄暮都愣了一会儿,他还以为要说服白歌,需要好长一段的话。 不过这样也好,像是寻常的夫妻一样的说说家常,等白歌习惯了就好了:“阿锦和邢风去巴厘岛度蜜月了,结婚后我带你去欧洲那边怎么样。” 白歌将碗中凉了的小粥全都咽下去:“我先去操办小琛的下葬。” 薄暮眼中黯了黯,孩子临死前的时候还问他:“你就是我的爸爸吗?”然后那条鲜活的生命瞬间陨落。 他甚至来不及告诉那个孩子,他就是他的爸爸。 没有什么人能通知,白歌只把电话打给了姜似锦:“小琛去世了,明天下葬。” 通话中寥寥九个字,远在巴厘岛的姜似锦顿时从邢风的身上下来,准备再问怎么去世的时候,手机一下子被挂断了。 邢风皱眉,欲求不满,直接把姜似锦抱回腿上:“谁的电话?” 姜似锦道:“白歌的。” 邢风更不满,但是小锦喜欢,不满也忍了:“什么事?” “她的孩子去世了。”姜似锦转着眼珠,“刚才表哥打电话问我白歌早上喜欢吃什么,还有和我说了许凉接温夏的单,意蓄意谋杀温暖,说我对温暖死亡的猜测是正确的……白歌这个孩子去世,估计也和温夏脱不了关系。正好!” 一合计,姜似锦亲了亲邢风:“你那些兄弟不是和温家的上门女婿丁松抱团了嘛!先找人盯着温家,盯着温夏,我先让丁松后院起火!”说着,她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毫无留恋,“我先定机票,去陪白歌。” 邢风:“……我和你一起去。” 女人疯起来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样,就姜似锦的惹事脾气,还是他护着点比较好。 跟着邢风刚下飞机,姜似锦的手机就振动了出来,她接听,就听电话那边的人说:“大小姐,你让我去看的温家宅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问了门卫,门卫说温太太的车自十天前离开后就没回来过。” 姜似锦道:“查出温夏在哪里,所有的房产都查一遍,温暖、温夏,这两个姐妹放在一起查。” 44 无悲 薄暮养虎为患,伤的是白歌。 也真的不知道白歌是造了什么孽,要遇到薄暮和温家姐妹。 珠海市蒙着一层细雾,天空灰沉沉的。 薄暮站在碧草如茵的高地上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姜似锦撑着伞站在白歌的身后,小小的棺木放下去,泥土填上去,姜似锦和白歌在说着什么,他却只能站在远处看着。 这种无力感像是小时候溺水一样,挣扎求生,却毫无将来。可那个救他溺水的人,已经越走越远。 邢风来珠海市把姜似锦送到白歌的身边后,就马不停蹄的去解决公司那边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薄暮站在高处看着远处的两个女人。 他和薄暮的交道,最多是姜似锦的表哥,再多就是商场上的事情,不深。走过去的时候认识,就算交情不深,也需要打个招呼:“你怎么不去陪她?” 薄暮说了个事实:“我答应白歌不参合小琛下葬。” 帮着白歌选这块下葬的地方,是白歌所允许做到的极限了。 邢风微默,薄暮如今像是当时自己和姜似锦的样子,爱而不得、爱而怯步、举步维艰,他一时间竟然有点同情起薄暮:“没事,都会过去的。” 薄暮笑笑,心知阿锦和白歌完全不一样,他和邢风更不一样:“好好对阿锦。” 阿锦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再大的挫折无非就是学业、和邢风要和自己离婚,可白歌的一生,仅有生存。 生存、活着。 他还生生给白歌加上了赎罪。 其实他才是应该赎罪的人。 姜似锦被邢风带着离开,白歌双手插在素白色的大衣口袋里,站在墓碑前方,坟前置放的鲜花醒目,薄暮望过去,那一束黄色的雏菊,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点缀,也是他和白歌跨无可跨的悬崖绝壁。 山长水阔,云卷云舒,逃不脱的彩云易散。 姜似锦说到底是白歌和薄暮的局外之人,她同情白歌,但是不代表她不会不向着薄暮:“我劝着白歌哭一哭,可白歌和我说,她哭不出来。” 停在薄暮的身前,姜似锦又添了一句:“如果真的喜欢白歌的话,表哥,放手对谁都好。”和白歌接触五年,她认识到白歌根深蒂固的思想:那个孩子,是她的一切。哪怕她有了自己的事业。 薄暮动了下唇,什么也没说,将手中的伞撑开,走向迎面而来的白歌。 白歌撩起眼皮看了看他,她的眼中再也没有像是星辰一样璀璨的光辉。 他下意识的揽住白歌,白歌也任由着他揽着,不做挣扎,像是服从一切的安排,可薄暮完全不知道白歌思想之中又在筹谋着什么。 人在他的臂弯里,又不在他的臂弯里,像是一团雾,抓住了,手一摊开,又没有了。 “薄暮。”她打破寂静,声声慢慢,空洞长悠,“小琛在世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脸,总会想到你。” 那个孩子是他取得名字,白歌连名字都没有改动。不是白歌懒得改动名字,而是白歌觉得这个孩子,迟早会被他争夺拿去。 可他出现之后,孩子离世了。 薄暮喉结滚动,压抑着所有的情绪:“对不起。” 45 真相二 就算薄暮觉得再怎么对不起白歌,他也自私的不愿意放走白歌,当天晚上,趁着白歌熟睡,就连夜带着白歌回到了京州。 京州,薄家老宅。 薄暮抱着白歌刚刚踏入门口,就看见自己的母亲衣着光鲜的坐在沙发上。 年近六十的薄老夫人带着老花眼镜,手中捧着一本书,没看一眼薄暮,只是低声温和的说道:“把人放好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薄暮闷闷地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把熟睡的白歌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关上门。 大厅里,薄老夫人放下手中的书本,整个人坐起来,她道:“老头子身体不好,不能从云南那边飞过来,我受点苦,给你操持这个婚礼,然后有些事情我要和你坦白下。” 薄暮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当年白歌刚刚生下孩子,我就让阿锦带着白歌和孩子离开,想避免的就是孩子被人谋杀这种事,你也知道薄家人多心不齐。”有些事情点到即止,薄老夫人不愿多说,“我和你说这件事情,是希望你不要为此折腾人家女孩子。然后温家的两个丫头,我确实是一个没看上,所以在温家逼迫你和温暖结婚的时候,我和老头子选择放手,让你自己选,没想到的是你还是和温家的丫头结婚了,五年,风言风语我也是听说过,毕竟白歌养着薄家血脉的孩子,所以你和温家丫头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如今,孩子确实是去世了,所以阿暮,你现在还是需要一个继承人。” 薄暮皱眉:“妈……”白歌生孩子的时候摘掉子宫这件事,他说不出口。 “还有。”薄夫人将桌上厚厚的文件递到薄暮的面前,“我希望你看下,这些是我叫人去查的一些东西,关于温暖、温夏这两个丫头的事情。小小年纪,心思歹毒至此,我算是开了眼界。” 手中的文件像是有着千斤重,上面白纸黑字上写的:据调查,温夏以薄暮的手机号发给温暖‘晚上十二点、盘山公路见’的短信后,便给许凉打电话,要求其开套牌车撞……套牌车号为…… 一页一页细节上的证据,都和那年车祸后的事情不谋而合。 然后温夏出入整形医院,整容成为温暖的证据。 薄暮握着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薄老夫人看着道:“继续看,后面还有,我花了五百来万让人查出来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这么点。” 温夏不干净,温暖也不干净,温夏经常去酒吧,温暖就给混混钱,然后温夏一去酒吧,那些混混就纠缠上温夏,甚至诱使温夏用药、迷性。 温夏和温暖这对姐妹相杀的证据摆了二十来页,还有当年温家长女温良,警察调查出来的细节是温暖和温夏主使,最后温家却撤案。 薄暮继续翻页,翻到最后那一瞬间,将东西扔在桌上,暴躁至极:“烧掉,这些都烧掉!” 白歌从小时候开始不断地被福利院踢来踢去,无人认领,甚至有人注资她上学后又立刻被人撤资,其中都有温家人的手笔!不难想象的是温暖知道是白歌救了自己,这些完全是温暖为了取代白歌而做的事情。 这些真相,白歌决不能看到! 不然白歌当年辍学代替许凉去坐牢,被他当成为温暖赎罪的妓,算什么! 46 愧疚 白歌是他决定要护着一生的! 他脚步虚浮的来到了房间里,就见白歌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一贯水润妩媚的眸子干干的。 那个孩子,永远是不可提起的痛:“醒了?” “嗯。”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薄暮微微抿着唇,喉间干涩,两人无言了好一会,他一贯不善多言辞,可又不甘心与白歌在一起的时候沉默。 “你睡的时候,我带你来京州了。” “嗯。”她淡淡的,至柔至软,让他连火气都发不起来。 他应该怎么和她说是温夏让许凉刻意去开车撞死温暖?又该怎么告诉她,她在被人踢来踢去的原因起头,是他薄暮?是那个在她的善良之下,救起来的男孩…… 千回百转,作为天之骄子,从来被女人围着转的薄暮此时如困在一隅,毫无出路。 手掌里的小手冰凉,指腹上有着细细的茧子,薄暮知道,手脚冰凉是月子没坐好的后遗症,指腹上的茧子是她这五年做翻译时留下来的痕迹。这五年来,他还怨愤着白歌不吭一声就离去。 可如今想来,白歌的这些苦难,都起源于他。 “白歌,听好了。”捏着白歌的手掌心,薄暮耳尖微红,“我爱你。” 他是那么坏,就算伤了这个女人、害的她没了孩子,不管她愿不愿意,也要合着他的意愿,利用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强权,把这个女人绑在身边,丝毫不给她任何的拒绝机会。 而她只是温柔的顺从着。 从没被男人告白过得白歌顿时感觉被他捏着的手心极烫,想要缩回手,却被他紧紧的捏住。 爱情这个东西太可怕了,她要不起,薄暮这个人也恐怖,她害怕,害怕了就容易慌不择言:“薄暮我只是妓……” “白歌。”薄暮打断白歌的自毁,他黑色的眸子定定地锁着她,溢满深情,“你是白歌。” 她是那个至极善良的女孩子,是他苦苦寻找多年的白月光,是在他人世间得到最大的馈赠,温夏和许凉的事情她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 白歌以后是要和他在一起过得。 他要保护好白歌。 这样就够了。 白歌眨了眨眼,潜意识里却是拒绝的,她动了下手掌,却被薄暮钳着没挣开,甚至握的更加紧了点,薄暮再度重复:“你是白歌。” 微微蹙眉,她轻声的叹气:“松手,你捏疼我了。” 薄暮微微放松力道,却没有松手,他深沉的黑眸锁着她,再次认真重复:“听好了,我爱你。” “呃……” “我……”白歌侧过脸,思来想去,只能说四个字,“我听到了。”好像她只能这么说。 薄暮一时间被堵的无言,她明明给了回应,可是他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她。他看着她的略显苍白的侧脸,握着她的手拿起来吻上去:“还念着他吗?” “谁?”白歌疑惑,那股天真的样子又回来了。 薄暮心中的阴霾顿时被一扫而空,他站起来,手臂撑在白歌的头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47 唇甜 放开白歌是不可能放开的,不然白歌走开了,他怎么办? 数日后,京州天空放晴,阳光温暖合适,薄老夫人没事过来和白歌说说话,也不宽慰白歌,就当是拉近婆媳关系,白歌对这个温柔的老人也强硬不起来,有时候听着老人家数落着自己儿子的不是,只抿唇轻笑。 这天早上,薄暮兴冲冲的拿着一件礼服来到房间里,白歌睡眼惺忪,整个人恹恹的。 “白歌,试试看,我让人连夜赶工赶出来的。” 衣服上面镶着的珍珠和钻石,看一眼就知道其价值不菲。 白歌接过衣服,也不拒绝,乖乖的带进洗手间换衣服,她刚从洗手间出来,薄暮就拿一条黑布遮住了她的眼睛。 白歌一惊,伸手要把黑布拿下来,薄暮却使坏得将她抱起来,还威胁她:“你要敢把布条拿下来,我现在就办了你。” 她顿时停下动作,任由薄暮抱着自己,只是将头侧在一边,无声反抗。 眼前全都是黑的,能感受到的只是薄暮的臂弯和胸膛,她感觉得到薄暮抱着她走出屋子,然后把她放到车子的副驾驶上。 日光落在额头上,暖暖的,惹人困倦,白歌还是想拿下眼睛上覆盖的黑布。 薄暮坐上车,继续威胁她:“敢拿下来我们玩车震。” 白歌眼一闭,准备睡个回笼觉。 薄暮勾唇,启动保时捷。 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到目的地之后,喊了几声白歌,白歌没有应声,他顿时心慌。 他总是觉得喜欢睡觉的白歌很可怕,总感觉白歌睡着睡着,就睡过去了……他立刻伸出两指放到白歌的鼻子下方,很好,在呼吸。 松一口气的时候,还是生出了怒意。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突然发狠的堵上白歌的唇,厮磨啃咬舔舐。 半睡不睡的白歌顿时觉得呼吸不畅,皱着眉睁开眼睛,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恼怒之间摘下眼罩,顿时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一跳,薄暮趁机狠狠的咬了一口她的唇。 可还是狠不下心,咬着,又变成了用舌头临摹着她的唇——她的唇真的好甜。 “你……唔……”她才发出一个声音,薄暮又堵上她的声音。 好一会儿,薄暮呼吸浓重着离开,从后座上拿出一件素色的坎肩给她披上,他舔了舔唇,眼中意味不明:“下车吧。” 有个女孩过来帮她打车门:“是白小姐吗?” 白歌“嗯”了一声,女孩立刻扶着白歌从车上下来:“您好,我是苏烟,你喊我小苏就可以了,我先带您去化个妆。” 才下车,薄暮的车子一下子就开向停车场,白歌愣了会,任由女孩带着她走进建筑的金碧辉煌的酒店。 苏烟能说会道,带动气氛,和白歌说话的时候也让白歌感受到舒服,她留到腰间的长发被挽起来,在镁光灯下闪闪发光的首饰一一装饰上去,原本稍有苍白的脸,在苏烟的手中,不过简单的涂抹,就显得格外动人。 化好妆、做好造型,苏烟又带着白歌来到铺满鲜花的楼梯口前方:“上去吧,薄少在等你。” 48 强求 白歌挣扎了一会:“苏烟,能带离开这里吗?” 苏烟摇头,又劝白歌:“不行的,白小姐,本来我在国外,回国是薄少特意邀请我过来给你做的造型,这里的路我都不认识,但是看得出,薄少是真的很在意你。” 白歌悠长的叹了一口气,拾级而上,女人的背影曼妙纤细,像是中文歌词里飘啊摇啊的丁香。 烛光悠长,花束成从,馥郁芬芳,白歌走过漫长的长廊,停在门口,望进去是玫瑰花瓣铺成的“我爱你”三个大字。 这事儿她也做过。 那一年她刚从医院里出来,对救她的少年念念不忘,身无分文,却硬生生的跑去发传单套卡通人物,得到的钱买下新鲜的花朵,然后不辞辛苦的铺成起来,然后……她不应该再去想然后了。 逝者如斯夫,不如不念。 她眼睫轻颤,心间哽咽,但强制着自己稳住声线:“薄暮,我是个为了钱,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婊子、不知廉耻,贪得无……唔……” 薄暮几个跨步来到他的面前,扣住白歌的后脑勺,用力的吻下去:“你是白歌。”他准备和她说好多好听的话,好多恳求的话,好多关于事实,关于真相,关于……求婚,可是她这样的和他说话,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他不能忍。 她被涂了唇釉,可是唇釉的味道远远没有她本身的味道好,薄暮用力地吻着她,轻声呢喃重复:“你是白歌。” 那个干净天真,让他用心寻找了将近二十年的白歌。 白歌皱着眉头推他的身体,薄暮适时握住白歌的手腕,没有准备好的下跪,没有说出准备好的求婚辞,直接从红色的盒子里拿出一颗鸽子蛋大的钻戒,不容白歌拒绝的套上她纤瘦的无名指。 他半是强硬的拉着白歌来到点着蜡烛的长桌上,强硬的将白歌压在凳子上:“吃一点,等会我们结婚。” 白歌猛地站起来:“我不要。” “由不得你。” “小琛才去世了十天。” “没关系,领养一个。” “薄暮。”白歌眼中通红,“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她准备一个人生下孩子、带孩子的时候,他非要把她抓过来,逼着她签下那个钱货两讫的交易;她好不容有了安静稳定的生活,他生生过来将她的生活打乱。 “我爱你,白歌。”她难受,他也难受,看着白歌难受,他更难受,可是他放不开,“我等了五年。” 这五年心心念念,却被蓄意的意外毁掉。他更不甘心。 白歌强制的弯了弯唇,能怎办呢?她和薄暮,一个是风月场求生的女人,一个是跺一跺脚整个京州颤三颤的权贵,她从来拗不过的。 薄暮不愿意放过白歌,白歌也做不到求薄暮放过自己,她觉得自己在薄暮的面前,已经够低贱了。 苏烟过来给她补妆,又帮她穿上了一件镶着珍珠白钻的婚纱,婚纱很美,美的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被惊艳。 婚车是一排的保时捷,白歌完全是被人塞进去的。 49 意外 六年前薄家大少隐婚,没请人没开宴没做一切,他们只知道那个女人是代孕的。 五年前薄家大少结婚,婚礼闹得很大,在最后一关的时候,那个死去的未婚妻出现,那个很漂亮的新娘不见了,婚事黄了。 同样的五年前,薄家大少娶了那个复活的未婚妻。 如今薄家大少高调结婚,结婚的对象是那个曾混迹风月场的女人。 整个京州市被这个高调的婚礼排场惊艳,可很多时候想到的是这个薄家大少的历史。 一婚、二婚、三婚……电视剧都没这么演的。 白歌手中握着捧花,坐在后座,薄暮坐在她的旁边,完全说不出“嫁给我”这三个字。 刚才他什么话都没说,白歌先发制人的把他所有准备的话扼杀在摇篮里。 他现在甚至在害怕等神父问出祝福词之后,这个女人会不会直截了当的说“不愿意”。 许凉是出狱了,他可以赌一赌,拿许凉威胁她就范,可是他更不希望白歌想起那个男人。 真的是……拿白歌一点办法都没有。还不如把神父询问的过程砍掉。 地址选在京都最大的教堂,花香鬓影、纸醉金迷,所有的铺设用直升飞机送达,最少的礼金也是五万起步,不过这些白歌都不知道。 她跟着薄暮下车,两边的礼炮“砰”地飞出,她吓了一跳,薄暮立刻将她护在怀里,白歌垂着眼睛,地上的毯子猩红猩红的,直铺到灯光明亮的教堂里面,她怯步。 她知道,自己要是和薄暮走了这条毯子,那才是真的回无可回。 温夏开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躲在角落里,幽幽的看着那些云香鬓影的人。 白歌这个贱人! 抢了她的薄哥哥! 如今还这样光明正大的和薄哥哥走红毯!她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她握着方向盘,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眼眸明亮到毒辣疯狂。 薄哥哥一定是被白歌迷了头,只要白歌死了!就好了! 薄哥哥是她的!是她温夏的! “吱——” 车子像是离弦的箭直冲过去,有人大声喊:“小心!” 白歌侧头看过去,下意识的将被薄暮强挽着的手臂挣脱出来,用力的把薄暮推开,然后想要自己跑开。 “砰!” 人被撞飞起来,漂亮精致的婚纱上的碎钻和珍珠落了一地,让人看得眼睛都能发直的漂亮新娘子像是秋天被大树舍弃的叶子,飘零在地上。 温夏看着后视镜里落在地上,婚纱染血的白歌,露出一抹满意至极的笑容。 薄暮惊怒交加,快步来到白歌的身边,将她抱起来,臂弯中的女人轻的像是羽毛:“白歌,白歌……撑住,我喊救护车。” 白歌还有些气,还是很安静很温柔啊:“薄暮,放过我,也放过你。” 这是白歌闭上眼睛时候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薄暮站在急救室门口,一个一米八的矜贵成功人士,让人羡艳的上市公司执行总裁,此时也逃不脱平凡人的生死纠葛。 他红着眼睛,猩红猩红的,手握成拳头死死地抵在唇边,薄老夫人陪着自己的儿子,拍拍他的肩膀。 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不动声色。 如今能亲口说出一个“爱”字,可见这个叫白歌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急救室的灯光灭了,穿着白马褂的医生走出来,面无表情:“节哀。” 50 复仇 薄暮一拳狠狠的砸在墙壁上。 白歌!你怎么敢走! 手术室内,薄老夫人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对迎面而来的姜似锦道:“阿锦,阿暮从小就最疼你了,你劝劝她,啊。”这都守着急救室半天了!都不让医生靠近! 姜似锦闷闷的应了一声,她这个在薄家的一干亲戚里,从小就被薄暮疼着喜欢着的小表妹,实际上是沾了白歌的光。 “表哥。温夏我让人捉住了。”她不想劝人,对上薄暮,她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 薄暮抬头,眼中猩红的看着姜似锦。 姜似锦很少看到薄暮这个样子,就是温暖去世了,薄暮也是轻描淡写。 可是晚了就是晚了,薄暮现在这个样子,深情给这个尸体看吗?嘲讽也嘲讽不出,只能说点有关于造成如今白歌这个样子的种种:“表哥,你如果真的愧对白歌,就先去给白歌报仇。” 薄暮低头,亲吻上白歌的眉心,溢满深情。 姜似锦有点看不过去,白歌已经去世了,活着的人却这样挣扎着,简直两败俱伤:“表哥,你是想守到白歌的尸体腐烂掉吗?” 尸体……是会腐烂的。 薄暮像是被惊醒,猛地拿出手机打出电话:“给我建造个冷冻室,快!今天我就要看到!” 姜似锦突然觉得战栗。 薄暮……是成魔了吧? 薄暮握着白歌冰凉的手,薄唇起合,生生冷冷:“你说得对,我是应该给白歌报仇。” 他决定先去处理温夏那个女人。 如姜似锦所说……迟早要出事的。 他平生以来第一次后悔,没有听姜似锦的话,没有在事情发生之后,直接着手处理温夏。 而温夏…… 温夏被人锁在破败的小屋里,铁链锁着手脚,动都不能动,她被抓进来的时候承受了一番暴打,浑身都疼,呜呜咽咽的哭着。 “吱呀——” 铁门被打开,她眯着眼看向门口,见是薄暮,当即哭道:“薄哥哥!我就知道薄哥哥会来救我的!” 薄暮看着这张整容成温暖的脸,回想到温暖的死亡是温夏的设计,这两个还是嫡嫡亲亲、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妹,唾弃至极:“不是很会设计人吗?从书房里跌下来,要休养一年的腿。” “没有!真的是白歌推我出去的!薄哥哥!你要相信我!”温夏慌张,但还是咬死白歌。 薄暮气到发笑,在五年里,他亲自调查出温夏自己跳书房的窗户,买通医生骗他说自己的腿要修养一年这种事! 想到因此而对白歌造成的伤害,他简直后悔到想扇自己一巴掌! 薄暮狠厉疯狂,完全不愿意放过这个一而再再而三伤害白歌的人!温夏就算要死!也要受尽折磨的死去! “把她的两条腿打断!” “是,少爷。”身后的黑衣保镖应声之后,就立刻拿起一边放着的粗大的棍子。 温夏尖叫,退无可退、尖厉凄惨:“你敢!你敢!薄哥哥不会原谅你的!啊!不要!不要!疼!薄哥哥!你想想姐姐!你想想我姐姐!” 居然还有脸提温暖! 人之无耻,前所未见。温夏之无耻,简直无耻出天地一绝。 薄暮喉结动了动:“你当你买许凉去杀温暖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许凉知?” “许凉!许凉不是死了吗!啊!好疼!薄哥哥!我的腿!”温夏尖叫着,骨头被棍子狠狠击打的满地滚爬,“薄哥哥——饶了我!我是太爱你了!” “还有硫酸、媚药、被车撞死这些你没尝到。”薄暮蹲下身子,看着像是狗一样喘着气的温夏,像是主宰一切的神,他吩咐,“折磨个几天,先拿硫酸泼她全身,然后再给她喂点药,最后让她被车撞死。”嗜血地笑了笑,“温夏,接下来的这些,好好享受。都是你应得的。” “薄哥哥……我错了!薄哥哥……” 那扇黑色的门倏地被关上,薄暮五指握拳,白歌,你的仇,我帮你全都报掉,还有温家,还有那些高中时伤害你的混混。 而我—— 51 复活二 “拿我的命,分她一半呢?” * 谁也不知道薄暮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找了什么样子的高人,总之,那个被冰冻在薄家大少斥巨资打造的冷冻室里的、已经被确定死亡的白歌,时隔一年之后,醒了。 薄暮穿的西装革履,他站在冰床前面,黑色的眸子静静的锁着睡得安宁的白歌,看着白歌先是颤了颤眼睫,然后渐渐地缓缓地睁开眼睛,脸上顿时欣喜之极:“白歌。” 她坐起来,有点疑惑,海藻一样的黑发大片大片的垂在脑后,转头看着守在一旁的男人,茫然而问:“你……是谁?” 薄暮蹲下来,握着她冰凉的手腕,仰头凝视着她:“我是薄暮。你的丈夫。” “……你的丈夫?”她微微侧头,还是不了解。 时隔一年,从不信鬼神的他找了无数的高僧道士,就为了白歌能活过来,如今终于活过来了,这样子的白歌,让他崩溃:“白歌……你怎么了?” “你……”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掌心,又看着薄暮的样子,茫然至极,“怎么了?” “白歌……你是白歌,你想想,”薄暮温柔的诱着她。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重复着,痛苦的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都要掉出来,“我不记得你。” “别……别哭。”薄暮心慌,连忙去抹去她的眼泪吗,“不急的……不记得没关系,我们再重新认识下,我叫薄暮。” “薄暮……我是谁?”她脑中有着千头万绪,却又空无一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却又什么都想知道,她扶着冰块打造成的床,惶恐无辜,“我是谁?这是哪里?” 白歌样子,像是忘记了一切。 薄暮直接将她拥抱在怀里,忘了……忘了就忘了好了。她听着薄暮胸口上起起伏伏的跳动,突然安静了下来。 “别怕,你还有我。”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继续哄她:“你还有我,白歌。” 白歌眨眨眼睛,除了突如其来的温暖意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薄暮拉着白歌的手走出冷冻室,白歌看着的外面陌生的环境,不安的抱住了薄暮的胳膊,这里的一切,她都不熟悉。 “这是我们的家。”薄暮温柔地告诉她,眼中溢满柔情,“你病了,才醒过来。” 白歌还是很不适应——她什么都不知道。 未知的东西总能引起人的不适,何况她醒过来,就有个陌生的男人告诉她,她是白歌,是她的丈夫——薄暮。 甚至丈夫这个意思,她都不知道。 薄暮把她按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又拿了点零食给他:“吃点东西吧。” 白歌硕大的零食包装,整个人无所适从。 薄暮打了个电话,叫医生过来看一下,看出白歌的拘谨,薄暮拿出存放着的相册给她:“你看,这是我和你拍的婚纱照。” 白歌翻开相册,呆呆的看着上面妆容精美的女人和男人,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看着白歌聚精会神的看着相册,薄暮突然使坏的亲了一口她的脸颊,白歌惊愕的看过去,薄暮笑着将她抱在怀里。 白歌活了,真的复活了。 这种感觉真的是无以言喻,比拿下一单上亿的单子都来的开心! 医生很快来到了薄宅,给白歌做了各项检查之后,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谜局里面,这个女人明明应该是死了人!身上的特征都是人死后的特征!怎么还活着! 避开白歌,医生直言不讳:“薄总,夫人已经死了。” 薄暮的脸瞬间沉了:“闭嘴!” 医生一憷:“薄总……” “我要知道的是她的身体好不好!”薄暮压抑着怒气。 52 记忆 医生是人,不是神,直接明说死人的具体特征,尤其是在白歌身上表现的特别明显,薄暮让医生滚了出去。 白歌还捧着那一本相册,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很傻。 薄暮来到白歌身边,将她圈在臂弯里,白歌问他:“怎么了?” 薄暮亲亲她的眼睛,不说话。 真的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白歌说这些事情,反正她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就好了,他对她好,然后她好好地就行了。 日暮渐西,晚霞浓墨重彩,薄暮喂着白歌吃了晚饭,就抱着白歌睡下去。 这一睡,睡到天亮。 拥着白歌睡觉,满足至极,是薄暮这一年来睡得最香的一次。 日光破晓,晨光微熹,白歌醒过来,看着支着额头,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男人,顿时惊悚至极:“你是谁!” 薄暮的一颗心,沉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 几乎重复着白歌从冷冻室里面刚醒来的那一幕。 薄暮抱着白歌,将她紧紧的桎梏在胸膛里面,又不甘心的吻上她的唇:“我是你最喜欢的男人。” 她疑惑,她怎么不记得了? 薄暮抱着白歌坐上车,然后驾驶到山下,抱着白歌,一路走到破落的道观里,仙风道骨的道长持剑站在悬崖陡壁之上,袍子随风而飞,很难想象,在现代社会,还有这样子的人物、这样的地方存在。 将白歌安排在客房里面,薄暮来到道长的身后:“道长。” “问吧。” “白歌昨天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和她说了一遍,然后晚上睡了一觉,今天醒了,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 道长转身看着薄暮道:“她死太久了。” 居然说白歌死了!薄暮的脸沉了下去,可是对着这个法力无边的道长,他无法发火:“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道长言简意赅,“她的记忆只会存在一天。” 薄暮握拳:“把我的记忆给她呢?” 道长冷笑一声,看着薄暮毫无慈悲:“白歌这一生造下福德无量,死后投身的是大富大贵之家,你执意让她活在阳间,本身就是为她造孽,你俩前世无因、今生必无果,薄少爷,若你贪心不改,这白歌,便是你的寿数都活不到。” 薄暮往后退一步:“你——” “言尽于此。”道长是深居在山上的道长,没人说得出这个道长活了多少年,薄暮曾亲眼看过这个道长手中划出一道闪电,只为劈柴。 他求了这个道长半年,道长才松口,却不要半分钱财,就是修缮这个道观,都是他强硬的让人过来修缮的。 看着道长离去,薄暮无力的捂了下眼,只能去找白歌,带她回去。 一日记忆,那也就一日记忆好了。 总比白歌躺在那张冰冷的冰床上无声无息的来得好。 可是再去客居的时候,白歌不见踪影。 薄暮惊的浑身发冷,这边是山区,山还没开发出来,多得是野蛮山民买女人来生孩子以延续香火,白歌连记忆都没有! “白歌!白歌!”薄暮大声喊,越喊越心慌,“白歌!你在哪!白歌!” 在树林里行走的白歌听到声音,好像有人再喊她……她愣了一会儿,循着声音往前走,就看见薄暮慌张的样子,她站到薄暮的身后:“你在喊我吗?” 薄暮转身,立刻抱住她,忍不住呜咽出来:“你吓死我了!” 53 昨天 白歌被抱得皱眉,她觉得薄暮把自己抱得太紧了,很不舒服,可又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能用自己的手臂去推男人的胸膛。 他是怎么了? 薄暮放开手,握住她的肩膀,忍着怒气问她:“你去哪了?” 白歌眨了眨眼:“我就去树林里走走……” 薄暮抿唇,目光锁着她:“我担心你。” 白歌仰头想了想,也学着薄暮,张开手臂将他抱住,白歌说:“我想找你的。” 薄暮心中一喜,所有的愤怒和恐慌都烟消云散,他和白歌,也能像是平常的夫妻一样是不是?可他还是绷着嘴角,不动声色。 然而他的样子让白歌很不安:“我……”欲言又止,她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想承认错误,又忸怩的不想承认错误,垂着脑袋,白歌不情不愿的说:“薄暮,我听他们说昨天做了什么事情,我想找昨天。” 好像形容的有点不大对,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来。 她五指插入发中,颓丧挣扎的样子让薄暮心中发苦,她问薄暮:“昨天是什么?” 薄暮喉结微动,将她背了起来,边走边道:“昨天是个人名。” “啊?”明明不应该是这个概念啊……白歌更疑惑,“什么?” “人的名字,有个人叫昨天。”骗起白歌来,薄暮撒谎都不带草稿,一想到明天醒来之后,白歌都把今天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他的心理负担顿时轻了很多,“没什么好找的,那个人没你老公有钱也没你老公帅。” 白歌:“……我不是这意思。”她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好嘛! “那是什么意思?”薄暮假装赌气,“你要昨天还是要我?” 白歌趴在薄暮的背上,听着薄暮的话,更迷惑了:“我认识昨天?” 薄暮:“……”白歌的侧重点不对! “不认识。”薄暮立刻果断的告诉白歌。 白歌更不解。 薄暮不予解释,直接将白歌放到车子上,亲了亲白歌的额头,半是哄着半是威胁:“再问我昨天是什么,我就在车上办了你!” “啊?”白歌茫然,连这种明显的暗示都不懂。 薄暮捂住脸,这白歌真的是什么都能忘啊! 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忘了! “没什么。”薄暮闷着声音,启动车子。 白歌坐在副驾驶上,更迷惑了。 她低着头,想要想些东西,可是一想就头疼,但是悄悄地望了一眼后视镜里面的薄暮,又低头闷闷地想。 薄暮生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闷气,目光全都放在路上,丝毫不管白歌,车子停在薄宅之后,他不声不响的下去开车门,让白歌从车中出来,可她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薄暮从未看见过这样子的白歌,他顿时温声软语的问她:“怎么了?” 白歌红着眼睛,声音闷闷的:“我……我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想什么都知道,身边只有薄暮一个人,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我想知道……我以前的记忆。” 薄暮并不想和她说,他和她的过去,并不美丽。 54 好骗 甚至千疮百孔。 这些年月,完全是他偷来的。 “我让阿锦过来,你们以前是朋友,很要好。”沉着眸,薄暮拉着白歌的手走入薄宅,然后又给姜似锦打了个电话说明意思。 姜似锦听着白歌复活的事情,惊讶的手机都掉到地上了。 活了? 白歌,活了? 她立马风风火火的开着跑车去薄宅,她和薄暮从小就关系好,更知道薄暮对鬼神之事的嗤之以鼻,白歌去世的这些年里,她也是听到过薄暮不顾一切的找高僧、找法师,就为了锁白歌的魂魄…… 然后白歌居然能活过来? 欧式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一如往昔,晚霞从窗中漏入,她琥珀色的干净眸眼里沉着光和水,明媚倾城。 姜似锦走到她的面前,不确定的喊道:“白歌?” 白歌仰头:“你认识我?” 姜似锦将手中的包仍在沙发上:“小白鸽,你不认识我了?”她可养了这只小白鸽五年!居然不记得她! 白歌摇摇头,眼中又露出几分小兽一样的害怕:“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似锦傻了一会,然后扬唇而笑:“我叫姜似锦,你可以喊我阿锦。” “阿锦。”白歌重复着这个称呼,“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姜似锦转了转眼珠,白歌的记忆都没了,表哥肯定不希望她知道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她就只挑好听的、甜的告诉白歌。 白歌居然还傻傻的相信了! 姜似锦整个人都回不过神,这白歌,丝毫没有从前的精明样子了……太像个傻子了。 微信上还有和白歌在一起拍的照片,姜似锦拿照片给白歌看,很快就翻到了一个孩子,白歌指着薄琛的照片问:“这个是谁?” 姜似锦心中一惊,骗白歌:“我儿子。” “你……有儿子了?” 听着白歌的问题,姜似锦不可思议,居然相信了?既然编了一个谎言,那就顺着这个谎言编下去好了:“对啊,我有男人的,给你看照片!他叫邢风,超帅的!” “这个孩子……”白歌皱着眉头,看还是看的出的,“眼睛,和我差不多。” 姜似锦立即反驳:“……我的眼睛也很大啊!” 白歌:“……嗯。” 不能让她多看道薄琛的照片,姜似锦专门挑和白歌在一起拍照的图片看,然后随意的扯着有的没的,可白歌居然全都相信了! “我和你的图片那么多,为什么没有我和他的啊?”恍恍惚惚,白歌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但是问出来的问题,却让姜似锦够呛。 厨房里面突然传来一阵肉香,姜似锦赶紧转移话题:“表哥呢?” 白歌指了指厨房:“他在做饭。” “你先看着电视吧!”捧着起白歌的脸,用力的揉了揉,姜似锦继续说,“我有事情去问表哥。” 看着姜似锦走入厨房,白歌捏着食指上鸽子蛋大的钻戒,陷入了巨大的迷惑之中。 厨房内。 姜似锦双手撑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对着薄暮道:“表哥,给我个解释。” 人死了就死了,就应该火化下葬,让她去投一个好胎,怎么还有折腾死人的法儿!她刚刚揉了揉白歌的脸,那冰凉的!七八月的酷暑,白歌却冷得像是冰块! 薄暮将糖醋小排骨装盘:“如你所见。” 姜似锦瞪大了眼睛:什么叫如你所见? “表哥……你对白歌到底做了啥啊?” 薄暮神色淡淡:“让她活过来了而已。” 姜似锦见撬不开薄暮的嘴,只能无奈的叹息:“欸……醒了就醒了,怎么像个傻子一样,连我都不记得了。” 薄暮整个人一僵,淡淡道:“明天她又会忘了你。” “嗯?”这又是什么意思? “如今白歌的记忆,只能存在一天。” 姜似锦:“……” 表哥你这样子把人救回来,很有意思?姜似锦真想把薄暮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白歌问我,你和他拍过什么合照。”姜似锦双手环胸,心知编了一个谎言,就要无数个晃眼去圆它,还不如直接和薄暮串通说辞,“我们干脆和白歌说你们两个一见钟情,直接领证了,领证后,拍完婚纱照她就病了,现在才醒过来。” 薄暮喉结动了动:“好。” 薄暮不擅长骗人,姜似锦也不擅长骗人,但是现在的白歌比较傻,对于薄暮和姜似锦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都信了。 姜似锦看着薄暮和白歌的相处,最后总结了六个字:傻子疯子,绝配。 55 后记 完 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岁月被日子一天天磨下去,薄暮也从那个清冷矜贵的俊秀少年,变成缓缓迟暮的老年。 他活着,会老,可白歌不是。 白歌还是那样,完全被冻龄,皮肤依旧和少女一样细嫩光滑,脸毫无一丝皱纹,有时候薄暮看着白歌的容貌,都觉得自己配不上白歌。 可二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世外高人告诉他能活七十岁的时候,他才三十岁。 岁月苛待与他,让他的脸上爬满皱纹,可岁月没有苛待白歌,她依旧像个少女。 这一点,让他欢喜,又让他痛苦。 欢喜在白歌有着所有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不老青春,痛苦在自己和白歌走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被人误以为是父女。 有时回想起来,薄暮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白歌,可又在经年里可耻的觉得,白歌在他身边,也只能在他身边。 仅能存在一日的记忆,白歌从睁眼开始之后的茫然,他从一开始的心痛,到后来习以为常的麻木,这二十年来,他天天换着法子告诉白歌:“我是你的丈夫”“我是你最爱的男人”“你是我的媳妇儿”等等。 姜似锦说他乘人之危,那就乘人之危。 至少这漫长的二十年里,白歌在他的身边。 有时候想浪漫一下,就趁着凌晨,在白歌睡着的时候,偷偷地把她抱到树林里面,然后在她躺着的四周铺满五颜六色的鲜花,等她惺忪睁眼的时候,他恰到时间的低头亲吻她,告诉她,白雪公主,我是你的王子。 她疑惑不解、天真的样子一如往昔。 在白歌只有一日的记忆里,百试不厌。 可如今他五十岁了,恰恰好好的第二十年。 近三个月来他使不上力气,但是今天觉得自己特别有劲儿,他知道,自己的大限要来了。 可白歌该怎么办哟…… 薄修明——这个薄暮从旁系过继过来的儿子,亲自来扶起他道:“爸、妈醒了。” 薄暮叹息:“不看了不看了,哄了二十年了,今天就不哄了。”他要是在中午的时候去世,白歌还不睡下去,指不定一个下午中白歌要怎么办! 薄修明一怔,父亲对母亲的感情,他是从进入这个家就开始看到了,今天怎么……薄暮挥开薄修明:“你去管公司吧,不要管我。” “爸——” 薄暮站起来,表示自己健康的很,不需要自己的儿子担心。 薄修明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固执,只能在离开之前,嘱咐佣人多照看着点。 白歌还是那个样子,像是从冰库里面刚醒来,一双本应该清澈澄明的眼茫然不解,毫无头绪,薄暮站在门口,恨不得将她的所有模样记到下辈子、下下辈子……画在骨血之中、刻在灵魂之上。 白歌…… 过了大约一个钟头,管家打电话给薄修明:“少爷,老爷,去世了。” 薄修明急匆匆的从公司回到家中,看见的是自己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相册——和白歌结婚的时候拍的相册。 他那个仅有一日记忆的母亲也出现在大厅里,薄修明立刻喊到:“妈。” “别喊我妈。”这是薄修明第一次听见白歌这么冷硬的语气声调。 “怎么了?”薄修明对上白歌冰冷的眸眼,心中顿时焦急起来,就算他薄修明是过继的,可薄暮对他毫无保留,他认薄暮这个父亲,也和薄暮一样的看待白歌,白歌也是他们父子的心头宝,如今…… 她的孩子早就死了!白歌走到薄暮的面前,命令薄修明:“你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妈——”心绪难宁,薄修明无奈,“爸……” 白歌截断他的话:“他死了,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薄修明无奈,只能退出大厅。 白歌站在沙发前方,眼前的男人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微微闭眼,眼前走马观花的浮过这二十年来这个男人做的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以及对她的种种呵护,最好的证明是她原本有着茧子的手指都青葱白嫩的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 站在薄暮的面前,她终于有一天可以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白歌唇瓣微颤,目光空洞:“薄暮,我的孩子呢?我的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