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纸堆》 阅微里的狐鬼 冬日夜长,码字之余,翻书自娱,独乐不如众乐,从故纸堆里翻些佚闻趣事出来,与大家一乐。 先说说阅微草堂笔记里记的一些且姑妄听之的故事吧,阅微是纪晓岚写的,纪家是书香大家,纪昀童鞋书里记的鬼狐,也都是雅鬼雅狐,且极有人情味,趣味异常,说几个闲喜欢的狐鬼故事吧, 话又说回来,纪童鞋记的这些,多是他们家、或是他亲戚家的家狐家鬼,多想一点,所谓往来无白丁,这个,纪家连家鬼家狐都雅趣异常,是不是更上了一个层次? 其一:是这样滴: 纪晓岚童鞋说他叔叔仪庵公家,有一座小楼被狐仙占了,有一天吧,那楼上一片骂声鞭子声,家仆们都去楼下听热闹,楼上一声痛极大叫: ‘楼下的,你们是明理之人,说说!这世上,有妇打夫的没有?!” 楼下听热闹的人群中,正好有一个人,刚被老婆打了,脸上还带着血痕呢,众人看着他,哄然大笑,开始起哄了: “有有有,这事多,不足怪。” 楼上的狐仙们听了,也哄然大笑起来,打骂声也就停了。 其二:滦阳消夏录里记的: 纪家有个庄子,叫厂里,过去的庄子,都有个宽阔的打麦场,厂里的场子中间,有一大堆柴垛,堆了很多年了,里面就住进了一户狐仙,自然,大家都绕着那柴垛走。 有一天,一个佃户喝醉了酒,胆气壮了,非要醉倒在那柴垛旁,还破口大骂人家狐仙,正骂得痛快,就听到耳边有个声音劝他“你醉啦,我不跟你计较,赶紧回去睡觉!” 第二天,酒醒了,干活去了,干什么呢,守瓜园,中午的时候,他老婆挑着担子给他送饭,老远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和那佃户挤在一起,那个暧昧啊!红衣女子转头看见佃户老婆来了,跳起来拎裙子就跑。 这佃户老婆第一是醋瓮,第二力气大,这个气啊,饭一扔,抽出扁担狂打佃户,可怜佃户,被打得狂哭乱叫,就是不知为何,佃户老婆打累了,拄着扁担一边喘气,一边痛骂,就听到树上一阵哈哈大笑。 佃户不算太笨,一下子就知道是那狐戏弄他,报复昨天的恶骂啊。 其三: 纪童鞋说啊,有个卖花的老妇人,跟他说了件事,说是京师有一户人家,和一处荒园子邻着,这户人家呢,家里有一个美丽的妇人(少女噢少妇?闲哪能觉得是个少妇呢?),喜欢上了邻居家一个美少年,就翻过去和人家说话(这娃有胆子啊!),一开始说么,就说了个假名,后来么,情浓意厚,估计是有了实质性进展,就干脆说自己是那片荒园子里的狐仙,巴巴巴巴什么的,美少年么,对吧,有美女扑怀,占了便宜,说啥信啥。 然后吧,没过多长时候,那妇人家屋顶上突然被人扔了无数砖瓦下来,一边扔,还一边骂: “喵的,我们一家子在荒园子住了这些年,我家小狐男小狐女们调皮捣蛋,扔扔砖头瓦片,吓吓邻居这事是有的,可哪有这样偷人的事?竟敢这样污我狐家清白!” 后面纪童鞋就评论啦:都是狐媚人假说自己是人,居然还有人媚人假托自己是狐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其四: 这个故事更让人绝倒,闲看一次,暴笑一次,说是一个叫高冠瀛的,跟小纪童鞋说的这个事儿。 说有一个人吧,他家后面一间空屋子里住进了一只狐仙,每天高来高往,不见狐影的,不过虽说看不到,可说话是没问题滴,这个人家里吧,还不错,小康,这人就想多了,觉得他家这小康吧,说不定就是那高来高往的狐仙帮着的,这人吧,想到了,就巴巴巴巴的往外说,然后吧,还就有人信了,就有人吧,求着他认识这狐仙,这狐仙呢,那是平易近人啊,谁来跟谁说话,这人就觉得倍有面子啊。 这么几次,这人就想吧,得谢谢这狐仙,然后就跟狐仙说,想请他吃肉喝酒,这狐仙高兴啊,立马就说,好啊好啊,不过它这只狐老了,又是个吃货,所以嘛,得多备菜多备酒才行,这人高兴啊,哪有不答应的,备了好多酒菜送到了空屋子里,到了傍晚一看,哇,空屋子里醉倒了好多只狐狸!丫的老狐狸借人家的酒菜请客呢! 不过这人倒高兴了,哈哈,这么多狐仙光临啊,然后就一直供应这个老狐狸好酒好菜,老这么供,这人就穷了,连衣服都典卖了,然后这人呢,就去找老狐狸去了,期期艾艾的求它给自己搞些钱财过来,老狐狸那个笑啊,这么说的: “我就是没钱喝酒吃肉,才跟你交往,我要是有钱,就自己买酒买肉,自己逍遥自在去了,还会跟你做这个朋友?” 真是让人绝倒!这是只骗吃骗喝的狐! 其五: 纪童鞋外祖父雪峰张公家,牡丹花特别好,这一年赶着牡丹花盛开的时候,有个家奴叫李桂的,半夜里(值夜班?)看到两个女子(肯定是妙龄且美啊,闲yy……)站在花园里欣赏牡丹。一个说: “今天月色真好。” 另一个说: “嗯,这一带好的牡丹可不多,也就是佟家的园子里和这里的几株,还算是不错。” 这个李桂倒聪明,一下子就知道这肯定是狐仙,随手摸了只瓦片扔了过去,那两个女子立即消失了,然后转眼间就是砖头瓦片乱飞,窗户都被砸坏了,张老先生赶紧的,亲自过去园子,客气的拱手说道: “赏花雅事,步月佳人,若是和小人计较,岂不是大煞风景?”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寂然,张公叹息夸奖: “这狐可是雅狐!” 雅狐!雅虎!哈哈! 其六: 槐西杂记里说的,骁骑校萨音绰克图(纪童鞋曾经被发配到新疆过,阅微中记了很多他在新疆那边听到的故事,这个故事,应该也是在新疆的时候听到的。)和一个狐仙是好朋友,有一天,他那狐仙朋友仓皇跑来找他, “不得了,家里来妖怪了,把你们家坟园子借我住一阵子。” 萨音绰克图奇怪啦, “你就是妖怪,只听说狐祟人,哪听说过狐被祟的?哈哈,是什么妖怪?” “唉呀,你不懂,是天狐!那玩意变化多端、神通广大,进出跟鬼一样看不到,又象闪电那么快,根本没法子啊,它要是祟人,人是没法,要是祟狐,狐也看不见它!” “咦,这就奇怪了,你们都是同类,它还祟你,难道不知道同类相惜这个道理的?” “切!你们人跟人,不也是同类?不照样强壮的欺负弱小的,聪明的愚弄笨蛋,你们怎么不同类相惜?” 萨音绰克图无言以对。 纪童鞋评论说:这妖祟妖,还真是件怪事,这天下,今天你压我,明天我压你,这心思聪明灵巧的人事,又是层出不穷,还真是变化万千,说不清楚啊!(纪童鞋老感慨了。) 其七: 京师有一个道观,里头住着狐仙,观里的道士不多,一师一徒,不过师父挺会装神弄鬼的赚钱,一天晚上,道士和徒弟坐在道观里算帐,算来算去,就是少了几两银子对不上帐,这师徒两个开始吵了,师父说徒弟把银子偷走了,徒弟说师父算错帐了,吵的不可开交,吵到半夜还在吵,房梁上就有声音说话了, “好不容易天气凉爽些,想睡个觉,也不让狐安生!少那几两银子,不是前天你拿出来要去买媚药,走到后巷刘二姐家,刘二姐拉着你让你给她买金指环,你喝的醉熏熏的,就把银子掏出来给她了,怎么忘的这么快?!” 徒弟转过头,笑得前仰后合,道士收了帐本赶紧溜出去了。 说是有一个剃头匠魏福,那会儿正好借宿在道观里,亲耳听见的,说那狐仙的声音咿咿呦呦的,好象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其八:这个不是狐的故事,随手翻到,随手写。 滦阳消夏录里的故事,献县有个小吏姓王,状子文书写得好,下笔如刀(有才啊!),特别会借各事巧取豪夺,可怪就怪在只要他有点积蓄,必定就要生出点什么事来,正正好,把他的积蓄消耗掉(悲摧啊!)。 有一年,城隍庙里的小道童,半夜走到殿廊,听到有两个小吏,一人一本薄子,在算帐,其中一个说: “唉,那个人,今年可剩了不少银子,以何法销之?” 另一个答道: “一个翠云就够了,不用再麻烦想别的!” 这个城隍庙吧,经常经常的闹鬼,小道童极其淡定,连害怕也懒得害怕了,就是有点好奇,不知道这翠云是个什么物件,也不知道是要消耗谁的银子。 没过多长时候,这个县里,就来了个叫翠云的妓女,这个王小吏啊,就迷上了,迷的那个厉害啊,银子全花到翠云童鞋身上了,然后吧,又长了个恶疮,吃药治病,病好了,银子一分也没了! 王小吏一辈子至少挣了三四万两银子,后来暴病死的时候,穷的连棺材也买不起。 这个故事,纪晓岚童鞋要说什么?君子之财,取之有道?无道之财,反受其害? 古书里的穿越人士 过于神奇,非穿越不能解释,泊宅编里记的一个奇人,有名有姓,经闲鉴定,此,必为穿越前辈! 宋神宗时期有个尚书右丞叫胡宗愈(此乃历史名人,有兴趣的,可以搜搜),胡宗愈的老婆、咳,老婆不雅,叫夫人,姓丁,丁氏,丁夫人呢,是当时的员外郎丁宗臣(也是历史上的名人啊)的女儿,这丁夫人啊,自小聪明贤惠,书中形容她‘无所不能’,无所不能啊!这无所不能中,特别擅长给人相面,所有这些无所不能,文中说‘尽出天性’!喵的,还不是学的,是尽出于天性!不是穿越没法解释不是! 接着说,有一次吧,蔡確(这个人是跟着王安石变法起家的,后来做了丞相,嗯,这个时候正做着丞相,如日中天,后来政斗失败,被贬到了什么英州、新州的,死在了那里。)到胡家,这丁夫人就躲在后面,偷看蔡確,等蔡確走了,就和老公胡宗愈说: “这个蔡確,和名相卢多逊(宋太祖时期的名相,后来政斗失败,全家发配到海南,遇赦不赦,死在了那里。)的面相一模一样。” 其实这蔡確和卢多逊吧,胖瘦和容貌都差的远了去了,根本就不像,可是丁夫人说啊, “我曾经见过卢多逊的画像,这个蔡確,和卢多逊面不似,可神似!” 然后吧,果然,这个蔡確的结局和卢多逊一模一样!神奇吧。 还有一回,当时的户部尚书李常(还是历史名人,有兴趣的继续搜),改任到成都当府尹,路上吧,寄了幅字画给胡宗愈,丁夫人一看李常寄来的字画,大惊道: “完了,这李常身笔(喵的,什么叫身笔?这个搞不懂)已经倒了,这人活不长了,而且吧,看这字画,他这死因还跟喉咙这块有关。” 果然,这个李常走到凤翔的时候,不知道哪能回事体,竟然中毒死了!这简直活神仙哪! 这丁夫人,摆明了是穿越前辈么!还是历史系的! 吃货的回忆 今天没吃上早饭,好饿,翻了包饼干出来,咽不下,网上找了半天,想吃的东西人家不肯给我送,肯送的我又不想吃,泪奔中,想起无数美食。 冬天是吃羊肉的时候,可吃羊肉,要想吃得最香最痛快的,却是要夏天,三伏天! 安徽有个萧县,紧邻着徐州,这几年,以葡萄和羊肉闻名附近,萧县的葡萄是老早有名的,象是有“萧县的葡萄砀山的梨”这个俗语的,咳,说远了,咱们说的是羊肉,萧县的伏羊,那是一绝啊!当年在徐州时,进了三伏,就三五成伙,拉队杀到萧县去吃伏羊,吃伏羊的地方都没空调,简陋的农家院,极大的院子里,热辣辣的大太阳照着,坐在胡乱搭起的棚子下,极大的一碗热辣的羊肉连汤吃下,从头一口,就开始汗水淋漓,痛快! 据说冬天冻出来的病患吃两次这样的羊肉就能除根 说起伏羊,又想起徐州的狗肉,一定要放上些生花椒粒,夹在那种用一口倒过来的铁锅烤出来的烧饼,香啊! 徐州的狗肉,好象很有名,徐州狗肉中,做的最好的是沛县,当年刘邦的家,那个什么樊哙就是在沛县卖狗肉的,传说刘邦天天到樊老大那蹭狗肉吃,樊老大烦死了,一天把他赶出去,坚决不让他再白吃,刘邦有名的无赖啊,一生气就搞了只甲鱼,那时叫鼋,(脏物啊,没人吃的。)扔到了樊老大锅里,成心要恶心死他,没想到那锅肉煮出来那个香啊,个么,鼋汁狗肉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徐州每一个炖狗肉的锅里都放一只甲鱼的,据说这是徐州狗肉好吃的密诀。 唉,还有古彭广场旁边的大刀凉皮,二伏街的蛙鱼儿,欧洲广场对面一个巷子里的烧烤,王常还有家痁里卖的小龙虾也是极品。菜市场里的荷叶臭豆腐,新鲜的葡萄、酥梨、桃子…… 无数美食啊! 越想越远,小的时候,故乡石条街上有一家卖煎包的,有点象生煎的做法,不过一定要用麻杆烧火,羊肉馅的,底部煎得黄黄的,酥、脆,包子很软,馅饱含汁水,一口下去,香得来,煎包很小,两口就没了,二分钱一个,五分三个。我和妹妹五分钱买三个,先塞到自己嘴里一个,再喂妹妹吃,最后一个一人一半,先喂给妹妹,要手足够快才能从她嘴里抢出一点放自己嘴里,夏天还好,冬天经常抢不出来。 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卖麻花的老头就一路悠长的喊着“脆~~~~~~~~麻花!”过来卖麻花了,麻花也不大,象小孩子手掌那么长,有咸的有甜的,酥得很,到嘴里象能化开一样。老头自做自卖,人民路上走个单趟,麻花就没了。没几年,老头过世了,就没人会做这个麻花了,直到现在,我都没再吃到过够水准的麻花, 天津的十八街麻花,每一种我都吃过,不值一提。 还有清真寺旁边的糍粑,把糯米软软的蒸出来,要刚出锅的,用手极快的拿起一团,包上红豆沙,放在热油里炸,一个个黄灿灿的捞出来,那个香味啊,能飘得满城!吃在嘴里,简直舍不得咽下去。 那种四四方方一块糕用油炸了的糍粑,硬而无味。 上初中的时候,家乡开始流行板面,(有一回去奉贤,竟然看到一家安徽板面馆,这个面,原来是安徽的特产吗?!真是奇怪。)那个板面真的好吃,面宽宽长长的,极有咬劲却不硬,不过好吃的不在面,在汤,浓浓的羊肉汤里放了辣椒、花椒和其它很多很多香料,有一种奇异的香味,汤喝到嘴里浓、香、滑,再咬口面,不知如何形容! 后来,在别处也看到有板面,去吃,面咬劲不够,汤更是打了不知多少折扣。淡然无味。 前天和三五好友约了海聊,其中一个吃货兴奋的推荐着一个地方‘西点哈灵!’ 沿着淮海东路一直开,开啊开啊,开得人影稀疏,从热闹开进了寥落,总算停下来,路边,一个极小的巷子,走进去,单房门,挂着牌子‘只收现金’,推门进去,下午二三点钟,里面居然满满的食客,等位,耐心的等位,再耐心的等…… 等到了一个凹在一角、简直专为聊天而设的位,巧克力极纯,那些精致美丽的点心,味道比样子更好。 三五好友,满桌美食,兴尽而返。 许你爱上我 之一 其一:陆游说他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碰到一个九十几岁还身康体健的老男人,那个年代,大家知道,九十几岁是极难得极难得的人瑞了,陆游赶紧跟人家请教长寿秘诀,老头说了:小时候读书,看到一句话叫“动情伤身”,铭记在心,自此努力修炼不动情术,后来修炼有成,基本不动情,所以得长寿。陆游童鞋对此事没有发表评论,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小闲是佩服的不行,这不动情最难修炼。 其二:关于易经,陆童鞋说有个叫晁以道的人,在明州(闲谷哥了下,宋代的明州应该是现在的宁波和舟山一带)主持船场的工作(应该就是造船吧),这个人呢,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早晨,衣冠整齐的上柱香,然后占一卦。 有一天,一个读书人来看他,聊着聊下了小兩,咱们家以道就说啦:“我今天占的卦啊,那是折足之象,不过这个象不是对应到我身上的,而是应验在我的客人身上的,我的卦很准的,你可要小心一点啊。” 没说这个读书人信没信,就说他告辞而去,走到港口的时候,竟然真的滑倒折了脚骨,治了好几个月才好。 好神奇!占卦真的有这么准吗?去年还是前年来,听台湾那个老头讲易经,讲得真是好啊,开头几课还好,后面也好,就是听不懂了,有空得好好研究一下,然后每天占一卦,专看股市!哈哈! 其三:陆游说,秦桧当权的时候,有个当殿前司军(是个官名)的人叫施全,一天拎着把马刀躲在望倦桥(应该离宫门不远)下,看着秦桧的轿子过来,冲上去一刀砍了过去,可惜只斩断了轿子的一根柱子,根本没伤到秦桧,当然,这个施全得杀头那是肯定必定以及确定的,那个时候杀头在菜市(说是杀于市,闲相当然而,就定在菜市啦,热闹么),看得人那个多啊,可没人同情他,为毛呢,有个人大声喊出了大家的心声:“此不了事汉,不斩何为!” 可怜的施全,两头没落好! 以上,相对于后来的元明清以你懂的,宋代是个宽松的朝代,所以才能以上的事,才有人敢喊‘不了事汉,不斩何为’,宋代文人的地位和自由度,在诸朝代中,也算是最好的,闲喜欢宋代的文人,除了程朱! 其四:宋代有个僧人叫行持,明州人(还是明州,宁波好地方啊),是个高僧,人也幽默,在余姚(这个余姚,就是余姚)的法性寺当主持和尚的时候,穷的没钱过年,写过一首诗:“大树大皮裹,小树小皮裹,庭前紫荆树,无皮也过年。” 后来呢,行持到了雪窦寺(应该还是当主持),雪窦寺在四明(这个应该就是现在的宁波市了),和天童寺、育王寺是一样的名寺,一天,三个寺的主持去见新任太守,太守问三个主持:“山中几僧?”天童寺主持说:“一千五百。”育王寺主持说“一千个。”轮到行持,行持说“只有一百二十个。”太守很奇怪,“你们三个寺名气相当,规模相当,为什么僧人的数字差了这么多呢?”行持老老实实的答道:“敝院是实数。”太守抚掌大笑。 宋朝时,各地各处谎报数字的现象已经很严重了,看看,瞎报乱统,那是有光荣传统滴! 陆游说的事儿 其一:司马童鞋说寇准小时候不大争气,就喜欢飞鹰走狗,寇准他妈有一次气得受不了了,(文中没说,照我教训闲宝的经验,应该是哇哇哇哇,越哇哇越生气,然后)随手抓了个秤砣冲着寇准那娃就扔了过去,结果称砣砸在寇准的脚上,砸出了血,结果神了,从此寇准就改正向学,后来就成才了,这个大家都知道。 闲很想寻个称砣试试,一称砣可砸出了个丞相!在此诚寻半两的称砣,半两有点重了吧?万一砸断了脚骨······还是改下,诚寻半钱的称砣!以备战秤砣战术! 其二:滕宗谅(就是滕子京啦)在岳州修了个楼,叫岳阳楼,这个人人都知道的了,这里头有前因后果,阿腾到岳州前,在泾州做知州,这个人手大会花钱,用一种叫公使钱(简单的说,相当于现在的招待费用,三公吧)的用到“无度”!被人告状告到皇帝那儿,皇帝就派人去查帐,这个滕宗谅先生估计人缘那是相当好(招待费用到无度,能不好吗!),老早就听到消息了,赶紧把所有帐啊什么的都搞定了,钦差来了,找来找去,找不到证据,没证据就没法定案,(所以闲说,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政治最民主的时候啊,搁后面几代,找什么证据啊!),不过皇帝知道这事是真的,只不过,他没搞过滕子京童鞋,一生气,就把滕同志贬到了岳州当知州去了(泾州比岳州好?谁考证下,闲不大清楚这个)。 结果吧,没想到滕先生居然修了个岳阳楼,干脆来了个流芳千古! 岳州那时候并不富裕,腾童鞋也不是个坏官,至少不鱼肉百姓,那楼修成那样,肯定得很多很多银子,哪来的呢?修这个楼吧,一没动用公家的钱,二没从老百姓那里敛一分钱,钱哪来的呢?是这样滴,滕先生贴了张告示,说:老百姓们,你们手里有没有要不回来的烂帐?如果有,只要你答应把这个钱献出来给公家(公家就是腾老爷我啦!),公家就替你去要这个帐。 结果,老百姓来献烂帐的多的不行(人心啊,欠钱不还最招人恨,这银子我不要,你也别想留着!哼!我让官府收拾你!),腾先生那是出了名的能吏,收个烂帐啊什么的,那是小意思啦,最后竟然收上来很多很多钱,然后就用这个钱修成了极其雄伟的岳阳楼,后来又招惹来一篇岳阳楼记,腾先生和他的岳阳楼,就这么着流传千古了! 其三:元昊(西夏国有名的暴君)家乱本八糟的事 元昊的老婆叫野利氏(是姓野利氏还是就叫野利氏?少数民族的名和姓闲没搞清楚。)生了个儿子叫宁令,立为太子。野利氏的兄弟叫旺荣,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了嘛,就号称拽利王。 谁知道这个元昊老了的时候,突然爱上了一个尼姑,这个野利氏和她一家就开始靠边站了,当然啦,旺荣一家人就一来开心,二来不放心,就开始动心思了,正好,宁令要娶他们这一团伙里有个叫刚浪?的人的女儿,儿子结婚,元昊当然会到场的了,旺荣和刚浪?就商量着趁这个时候干脆干掉元昊,让宁令上台得了,可这事不知怎的竟然让元昊先知道了,那就不用说了,干脆利落的把旺荣一帮人给灭了族,舅舅家给灭族了,宁令吓坏了,这一吓,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机会把元昊给杀了,得,就这么着,儿子把爹给杀了。 过去杀爹这事极大极大极大啊,不得了不得了,所以大家一齐动手,把宁令又给杀了,然后把元昊的小儿子叫谅祚的立成了西夏国主。 说说关于这个谅祚,才叫乱呢,谅祚的母亲其实是旺荣的老婆,元昊看了上她,做了情人,然后就生了谅祚这个私生子,元昊灭旺荣族的时候,也没舍得杀旺荣老婆这个老情人,不过让她削发做了一阵子尼姑,后来,儿子当了西夏国王,她自然就出来了,而且吧,居然好象还当了王太后,这个谅祚好象没什么能力,估计脾气也好,国家的大事小事就一直是这个娘当家作主说了算,然后这个娘,居然竟然很快又找了个胡人做情人,反正一通乱七八糟个没边,后来被大臣给杀了。 以上,什么宫斗,什么狗血,跟历史比,都是小儿科啊! 其四:郑重告诫:小人不可得罪 余靖,是宋朝非常非常有名的大臣(不知道的请谷哥下,百度也行),这个人原来的名字叫余希古,年青的时候嘛,少年轻狂不懂事,和一个叫王仝的人在韶州制科中搞鬼(应该搞小动作开后门作弊之类,文中没细说,但肯定不是大事),被知州抓住,王仝(当时在县里做主薄)被免了职,余希古同志被打了一顿屁股。 余希古同志还年青着,要上进哪,在这个县臭了名声,只好跑到别的州,改了名字叫余靖,然后就考中了进士。 余靖这孩子还是很有本事滴,那简直就是一路青云的上去了,后来做了谏官(这孩子晕头了,有污点啊,哪能当谏官,此故事可见古人对德的苛刻和重视),当时有个也不知道在哪个部做秘书丞,叫茹孝标,丁忧回家,守丧还没到期,就着急赶回京城,活动着“私营身计”,其实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啦,可余靖这孩子吧,狠狠的告了人家一状,好了,这个茹孝标就倒了大霉了,这么说吧,茹孝标从此就算与官场挥泪而别了,你想想啊,孝期没满就回来钻营的这么个人,得多有事业心啊,得了余靖这么一闷棍,得恨成什么样!好了,事就来了。如下: 茹孝标错着牙到处打听余靖的破事儿,估计从小时候尿床、偷瓜摸枣打听起,功夫不负有心人,余靖也不是无缝的蛋,茹孝标就打听到余靖年青时被官府打过屁股这事,那个兴奋啊,一路狂奔到韶州,结果吧,竟然真让他找到了当年的卷宗(这还有个故事,可怜的余靖,下面单说。),茹孝标怀抱宝贝,就把这个卷宗带回来给了余靖的政敌。 好了,事大发了,这是大事啊,关乎德!皇帝派人去找王仝,王仝当时住在虔州,穷得没法形容,隔三岔五的写信找余靖要钱,余靖压根没把他放眼里,跟他这位高权重的人比,王仝这只小蚂蚁算什么啊,自然是甩也不甩他,好了,现在出事了,出大事了,余靖急了,赶紧派人让王仝躲起来,可王仝说:“我太穷了,没钱出门啊。”(三十年河东转河西啊),余靖这回大方了,干脆利落赶紧的,放了一百两银子在一个茶叶桶里,派人送去给王仝,不过,说起来,这事就是合该余靖倒霉,派的这个家人恶劣啊(可见余靖一向不把比他地位低的人放眼里,这事,他一路就是吃小蚂蚁们的亏,直到赔上几乎一切!),觉得这个茶叶桶太重不对劲,就把茶叶桶拆开,一看有银子,哈哈,那就不客气了,就把银子拿走,只把茶叶给王仝送了过去。 你说这王仝收到一桶真正的茶叶,得气成什么样啊!新仇旧恨,积到顶点,钦差到的时候,虔州的官其实是想巴接余靖,完全向着余靖的,就先找到王仝,让他说“当年打屁股的是余希古,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可王仝那是死活不干啊,咬死了说“打屁股的余希古就是现在的余靖。” 得,就这么着,余靖这孩子就被充军了。 接上,咱们说说那个卷宗的事,说起来这也怪余靖自己啊,余靖刚考上进士,衣锦还乡,当年处理他打屁股案子的州吏想巴接他,于是吧,就带着他打屁股的卷宗去拜访他,准备把卷宗交给他,算是投名状吧,结果好了,余靖那个骄傲啊,根本没理人家,估计门都没让进,把吏气的个一佛出世,干脆把余靖被打屁股的卷宗直接拿回了家(官清如水,吏滑如油!一个小吏,竟然说拿走份卷宗就拿走了!),仔仔细细包好了,再用油封好了,放到了家里房梁上,后来,吏要死了,千叮咛万嘱咐的交待儿子:“咱家房梁上的那个包包里,装的是一个大官的案宗,以后朝庭里肯定会有人来找的,什么都丢了,也不能丢了它!” 过去的儿子都很听话,结果,等到茹孝标去找的时候,就给了茹孝标了。 司马光评论说,本来这是个小事,又隔了十几年了,肯定是找不到的东东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小闲说:小人最可怕,低调谦虚是王道,其实余靖不错的,据说狄青就是他慧眼识出来的。 其五:一个好媳妇,三代好子孙 章得象(北宋的一个丞相)的高祖(在宋之前,应该是五代十国那个乱世的时候),是个刺史,被称作章太傅,章太傅的夫人姓练,这个练夫人见识过人。 有一次,章太傅带兵打仗,有两个将军来晚了,章太傅就要杀他们的头,练夫人就赶紧让人准备了酒和美女,让人送给章太傅,章太傅高兴啊,开心的喝酒玩乐了一夜。(真不是个东西。) 练夫人趁着章太傅喝酒玩乐,偷偷把那两个将军放跑了。 这两个将军后来投到了南唐,有一次带兵攻打建州,这时候,章太傅已经死了,练夫人带着全家人回到老家建州住着,这两个将军就派人带着很多很多金银去看练夫人,并且带了个旗子给练夫人说:“我们破城后要屠城的,请夫人把这个旗子插在门口,我们的兵看到这个旗子就不会伤害你们了。”练夫人没有收金银,也没有收旗子,让人带回话说:“如果两位将军念及旧恩,就请不要屠城,如果一定要屠城,我们家人与大家一起死。” 这两位将军老感动啊,就没有屠城。 这个章太傅前前后后一共有十三个儿子,其中有八个是练夫人生的(这练夫人人有见识,生孩子上头也厉害无比!),到了宋朝,章家进士及第和做高官的人很多很多,不过,都是练夫人的儿孙,另外五房子孙居然没有一个成才的。 最后还有一笔,是这么说的:五房中后来出了一个状元及弟的,竟然是这样,这个状元,是练夫人生的八房子孙中的一个过继到另外五房其中之一的名下的,换句话,从实质上来说,成才的仍旧全部是练夫人的血脉! 另一个好媳妇 张奎、张亢(宋代名臣)的娘姓宋,宋夫人的老公,张奎、张亢的爹,不干好事,就喜欢在家炼丹炼汞的,有一次,宋夫人趁着张老头出门,一把火把他炼丹的书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烧了,张老头回来,大发脾气,宋夫人说啦:“你有两个儿子,天天看着你烧这个炼那个,以后拿什么光大你们张家的门楣!”老头无言以对(其实这老头没出息,但人还是老实可靠,好老公一枚!赞之!)。 这个宋夫人不爱金帛,就是喜欢买书,买了几千卷,天天在家盯着两个儿子读书。儿子有朋友来,她就躲在窗户下面偷听,如果是讲学问的,就准备菜饭,留人吃饭,如果瞎说八说,就不准备(估计连茶都不让人上,嘿嘿,这个媳妇,其实比不上上面那个,是不是因为这个,张家兄弟没当成丞相?),更不会留人吃饭。儿子要出去,得看是谁找,不同意就不让人给拿衣冠,同意才让人拿(没衣冠不能出门,难道······难不成,这兄弟两个在家,是果着的?!哈哈哈哈!)。 当然,后来两个儿子都是进士及第,官做得不小。 顺着上面媳妇的事,说阅微草堂笔记里记的这个事儿,这个事儿吧,闲读一回心酸一回,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纪晓岚说:有一家大户人家的夫人,年纪青青的就要死了(应该是病死的),临死前,左手拉着幼小的儿子,右手拉着幼小的女儿,一直流着眼泪,就那么圆瞪着眼睛死去后(该是何等撕心裂肺的不舍啊!泪······),她死了后,家人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把她的手从孩子手上上掰开。 从那之后,一家人经常是灯前月下看见她,叫又不应,问也不答,招手也不来,挥手也不去,有时候几天见一次,有时候一晚上看见好几次,有时候在这个人面前,别人都看见的,就这个人看不见,有时候刚在这儿看见,转眼又在别的地方看见了,都是一闪即逝,从不伤人,但,那是鬼啊,过去的人,都是有信仰的,家里的人,人人心中时时都得装着这个死去的夫人。 她两个孩子,自然后来有了后娘,可这后娘从来不敢对两个孩子有半分不好处(估计吧,连想都不敢想,人家娘天天看着呢!),家里的仆人丫头们就更不用说了,从来不敢因为这两孩子没娘而轻慢一星半点(估计比娘活着还用心,人还有个看不见处,那是鬼啊!),一直到她的儿子娶了亲,女儿出了嫁,日子过得好好儿的,她才慢慢的不再出现了,直到后来一两年才出现一次。 这事吧,纪昀老先生老感慨万分,他说:这都是因为母亲牵挂儿女到了极处,所以就算死了,也是精灵不散,天底下做儿女的,想想父母的心,死了都能关切至此,都要怆然泪下才是。(闲又泪下了!) 之二 在阅微草堂笔记里,纪昀记过些妾侍的事,其一是这样说的: 纪昀说他有个侍姬,平生没骂过一次人,原因是她小时候亲眼见到她的祖母一辈子特别爱骂人也特别会骂人,后来突然就得了一种病,舌头一直烂到喉咙口,吃喝说话都不能了,很快就死了。 还有一个,他说他有个侍姬沈氏,小时候就和姐姐说:”我不想当农家妇,高门华族,肯定又不会娶我为妇,那我就到高门华族去当侍姬吧。”后来,她的母亲就如她所愿,把她嫁给了纪昀做小妾。 刚进门时,拜见马夫人(马夫人应该是纪昀当时的正夫人,纪老头娶过好几位夫人),马夫人说“听说你是自愿给人当妾的,妾可不容易当。”沈氏恭敬的回答道:“不愿意当妾的人,会觉得妾难当,自愿当妾的人,有什么难当的呢。”后来这个沈氏,三十岁的时候就死了,这个妾是纪昀非常心爱的一个妾,纪昀教过她认字,死了也为她写过诗,算不容易了,这个妾还有一个女儿。 还有一件事讲的是纪昀的另一个侍姬郭氏,十三岁就嫁给了纪昀(幼女啊!),跟了纪昀后,生了好几个儿子,都没养活,只有一个女儿养大了。死的时候三十七岁,生病快死的时候,纪昀正被贬在乌鲁木齐,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纪昀还有个侍姬叫明,纪昀说她是个粗知文义的(这个粗知,只怕是相对于纪昀而言的了),说她写过一首诗“绛桃映月数枝斜,影落窗纱透帐纱。三处婆娑花一样,可怜两处是空花。”(正经写得不错呢。)结果写完这首诗的第二年这个妾就和她的丫头一起死了,纪昀说她的诗写得不吉利,两处空花就意味着两个人要不好了,这个还是个才女。 貌似纪昀的妾们,就没个长寿的! 还有一个未遂的,是这样: 纪昀的四婶有个丫头叫文鸾,四婶最喜欢纪昀,就要把文鸾送给纪昀当妾,私下问文鸾,文鸾很是同意,四婶就开始给文鸾准备嫁妆,然后询问文鸾的父亲,有很多人很羡慕文鸾,然后就开始有人要使坏了,就怂恿文鸾的父亲要这要那。(原话:有妒之者嗾其父多所要求),结果这事自然就没成,文鸾郁闷的不行,竟然闷死了!这事,纪昀说他开始不知道,一直过了很长时间,才听别人说起的。这几句小文,闲怎么看怎么觉得纪先生很是得意,哼! 嗯,纪大才子是个深情的男人。 关于避讳这件事 看过一本笔记,专门有一篇写关于避讳的,今天翻了出来,想想还是幸福的,至少今天,我们不用去这么“避讳”了,当然我们有其它更多莫名其妙的避讳,历史在进步,or倒退? 古代的避讳,大约是自周朝开始的,不过,周的时候,只是有了点避讳的意思,但不是那么严格的,因为史书中记载,周穆王名字叫“满”,大臣中还有叫王孙满的,看来并不严格。 真正严格好象是从秦开始的,正月开始叫征月、端月,官方文章中称“正直”叫“端直”。 说说避讳中比较玩的,图个轻松一乐吧: 汉景帝叫“启”,这下好了,史记中的“微子启”只得被改名叫“微子开”,汉书中的“启母石”只好改名叫“开母石”了!悲了个摧的! 汉光武帝名字是“秀”,那时候的秀才都叫茂才,哈哈,茂才! 汉明帝和名字叫“庄”,这下连庄子都惨了,改叫“严子”,老、庄就成了老、严了,哈哈,捶地大笑! 晋景帝名叫“师”,他之前都城叫“京师”,现在叫“京都”都是从他开始的啊。 梁武帝小名叫“阿练”,现在的白绢,在他之前可都是叫“练”的! 隋文帝叫“忠”,郎中们只能称“郎”,“中”没了,“郎中”来了,成“郎”来了,可不得了了! 唐太宗叫李世民,大家都知道,在他之前,户部是叫民部的。 梁太祖叫“诚”,好了,“城”就改叫“墙”,进城就是进墙,进墙!哈哈哈哈。 后来的避讳越来越厉害,要避讳的越来越多,不光皇帝了,连皇后,太后,皇后的爹,太后的爹都得避。 唐朝有个皇后小名叫“阿春”,”春秋“改叫“阳秋”,“富春”改名叫“富阳”,哪,这个富阳一直叫到现在。 宋朝章献太后的爹叫“通”,从那时起,“通判”改叫“同判” 钱王叫“镏”,石榴改叫“金樱”,姓刘的改姓金了。 很多很多的地名和人名,都因为避讳改了,有些过后改回来了,有些就一直用到了现在。到后来,皇家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皇子的名字,都取那些极偏僻不常用的字,以便于避讳,好歹也算是为民着想了! 关于文人的避讳,这个更有意思。 王羲之的爹叫“正”,他写的东西中决没有这个“正”字的,正月为初月、一月,别的地方有‘正’字,就用‘政’代替; 司马迁同志的爹叫“谈”,他写史记的时候,把人家赵谈写成”赵同子”,张孟谈改成”孟同”;可怜的赵同子! 范晔的爹叫“泰”,后汉书中,郭泰就成了“郭太”!可怜哪; 杜甫的爹叫“闲”,我们的诗圣所有所有的诗中,都没这个“闲”字的,大家空的时候可以找找看看; 苏轼苏辙哥俩的爷爷叫“序”,他们写的“序”都改叫“叙”或者叫“引”。 这个、不服不行吧。 旧渣和新渣 算是起因于榴绽朱门,因为姜五的渣,他居然有通房,有小妾,他居然没有对着丹若一对一,而丹若居然瞎了眼,选了不是处男、不是一对一的姜五…… 小闲泪流满面,不说别的,先说故事吧,一个让小闲看了堵心堵心再堵心的故事。 宋代,有个大词人,叫柳永,字耆卿,奉旨填词的主,相信大家都知道,风流韵事极多,说一件记在清平山堂话本里的,荡开一笔,先说说话本这个东西,宋代的文化娱乐极其发达,其中有一项,类似现在的评书,这是一大类,当时好象统叫说话,这中间分小说,讲史,讲经,说公案,是按讲的内容不同分的,在当时非常流行,就有文人收集了当时的说话故事记下来,所谓话本,当时,关于柳七官人的故事很多,才子么,也正常。 清平山堂话本这件,名字叫柳耆卿诗洒玩江楼记,故事,是这样滴: 前面柳七官人如何风流不提,从正故事说起,话说,柳七官人才大也想做官不是,举孝廉点了江浙路余杭县官,新官上任,原文是‘端的为官清正,讼简词清’,然后呢,用自己的钱(人家特别点明,闲也特别点明)在官塘边上建了一座楼,取名玩江楼,专门用来寻欢取乐。 这余杭县有个美丽歌伎,再荡开一笔,过去的女伎,多数卖艺不卖身,献身那得看对了眼,跟亲们想的可不一样。咳,继续,有个美丽歌伎叫周月仙,漂亮啊,好几行的描写,小闲就不转述了,总之漂亮极了,柳七官人看对眼了,可他看中人家,人家没看中他,连召了好几回,‘以言’挑啊挑啊挑,可人家月仙唱歌归唱歌,就是不甩他。 好了,柳七官人就打听来,原来啊,这月仙小姐,有个相好的,叫黄员外,两情相得,极是甜蜜,黄员外的外宅,离月仙家也就一里多路,余杭多水,这大家都知道,这月仙呢,每天晚上就坐船去和黄员外幽会。 狗血来了,这柳七官人,就偷偷把天天给月仙小姐撑船的舟子叫来吩咐道:“你今天夜里,半路上把月仙强奸了,强奸完了回来覆命,我有重赏!”童鞋们啊,别忘了,他是县官,县官啊,舟子就领命去了。 当晚,描写详细,月色明朗,船行半路,舟人停船,入船舱,逼着月仙定要云雨,好了,直说,就是直接强奸了月仙小姐。 可怜月仙小姐身为下贱,不敢声张,做了首诗,原文照录吧:自恨身为妓,遭淫不敢言,羞归明月渡,懒上载花船。除了这诗,没写月仙小姐的心情,大家自行脑补吧。 舟子回报,柳七官人隔天大宴宾客,请月仙小姐过来唱歌助兴,却让这个舟子换了身好衣服,装作宾客坐给月仙看,柳七官人喝了几杯酒,说要念首诗给大家听,就念了上面月仙小姐写的诗(他怎么得来的这诗?这一点,小闲没想明白)。 原文描写月仙听了这诗,惶愧,羞惭满面,安身无地,低首不语。 柳七官人散了宾客,文中就说月仙小姐跪在柳七官人面前求道:“相公恕贱人之罪,望怜而惜之,妾今愿为侍婢,以奉相公,心无二也!” 柳七就这么得手了,玩了三年,任满拍屁股走人,所谓‘到今风月江湖上,万古渔樵作话文’,成就了一段佳话啊! 这是宋人,宋事,宋人写的话本。 再多几句,经常看到有娃留言吐槽男主“他怎么不是处男?他怎么怎么怎么……”先说处男,十几岁少年郎初谈恋爱,那时候,一对青涩小处,必是觉得自己这一对堪比梁祝、羡煞罗蜜欧和朱丽叶,生生死死爱情至上,情到浓处,尝了禁果自然也无妨,反正这辈子我除他/她,再无别人…… 真是这样么?如果谁是这幸运儿,一爱直至终身相伴,请文后留个言,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了,你知道爱,可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生活,什么叫无奈,你可以把今天的心情写出来,好好存着,十年后,拿出来再看。 关于爱情,关于各种爱,多年之后再回头,诸多可笑,若空了,闲写小故事给大家看,写闲理解中的那些爱给大家看。 刘伯温的一篇文章 这是刘基的文,刘基么,就是那个刘伯温啦,半神一样的人物,神机妙算,神神道道的,他的文,也神神道道的。 文名字叫司马季主论卜,司马季主么,姓司马,名季主,也是个神道道的名人,应该活动于秦汉之间,楚国人,汉初在长安给人算命,这人神道到什么程度呢,后来说他羽化而登仙了,文里还一个人,直接叫他东陵侯了,这人叫邵平,是秦朝的东陵侯,后来,秦被刘邦和项羽两个人灭了,他这个东陵侯,自然也不侯了,一无所有,到了汉初,就沦落到在长安城东边靠种瓜卖在瓜为生。 这东陵侯日子过的憋曲啊,从前,堂堂一东陵侯爷,那个荣华富贵,如今种瓜卖瓜,种种难受,人困顿郁闷没有出路无数难受时,就想算命,所谓穷算命、富烧香,颠颠倒倒问阴阳,这东陵侯,穷极困极,就去寻司马季主算命去了,文章,其实,就是东陵侯和司马季主的一来一往几句话。 这东陵侯找到司马季主,司马季主就问啦:“说吧,你想卜啥?”东陵侯伤心叹气啊,就说啦:“这人吧,睡时间长了,就得想起来,那隐士当长了,也想出来干点啥(原文,久蛰者思启,小闲就想当然是那个意思就行了哈),这一口气憋长了,还想打个喷嚏痛快痛快,这老话也说,水积太满就得泄洪,闷长了肯定通,热到极处,肯定就要冷了,堵塞到头,肯定冲开通了,冬天过了,春天肯定要来,低到极处,肯定就是往上走了,这是世之常情啊,可到我身上,怎么就不是这样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季主答的干脆:“对啊,你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不用问我了。” “我没明白啊,我都难过到这份上了,明白什么啊?您得告诉我啊。”东陵侯更奇怪来,司马季玉一声‘呜呼’长叹道:“天道就是个德字啊,那鬼神有什么灵?灵都在人身上,蓍啊,龟啊,不过是枯草龟骨罢了,有什么神奇的?人才是万物之灵,你有什么事,得问问自己,扪心自问哪,你有今天,那还不是因为你的过去?哪,你那瓜园子里,那片残瓦破砖,就是你从前的歌楼舞馆吧?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草,是你家从前的琼花玉树吧,那些野虫野蝉,不就是你家从前笙啊笛声,夜里的鬼火,就是你们家金缸华烛,现在你吃的咸菜,过去不都是龙肝凤髓?从前你没有的,现在都有了,从前你有的,现在没有了,也正常么,这不就是你说的有夜晚就有白天,花开了就得谢,春天过了就是秋,到了山顶,再往前,必定就到谷底了,这没错啊,你都那么明白了,还算个毛啊!” 文章到此,没啦! 原文一系列的排比对比连句,语言气势都极好,是选在古文观止中的,有兴致的,可以寻原文看看,一篇妙文。 说到刘伯温,这个人有才不用说了,前后五百年出不了一个,其实他一辈子极其不顺当,他在元朝当过官,当然不可能顺心,后来,到南京投朱元璋时,年纪已经很大,这个人很有本事,真心帮了朱元璋大忙,可明定国后,虽然他小心谨慎的不能再小心谨慎了,可还是着了道儿,当然,这是个疑案,他肚子不好,朱元璋让胡为庸带着药去看他,他吃了药,就觉得肚子里堆上了石头,第二天跟朱元璋说这事,朱元璋就那么轻描淡写几句,他就知道不好,回来就坚决的辞官回家,回到家乡,什么药也不吃,后来就死了,死后,倒是进了凌烟阁。 刘伯温有两个儿子,长子刘琏,被胡为庸这一派的人逼的跳了井,或者是被人扔进了井里,二儿子刘璟,当面骂朱棣“你百年后逃不过一个‘篡’字”,被抓进监狱,在监狱里上吊死了,可怜哪。 历史上的名人,特别是比较正面的,提起来,基本都是血淋淋一片,难得几个福气好的,唐宋还能稍好一些,特别是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几乎不杀士大夫,最多,把你流放到海南去。 明朝就惨了,最有名的,那个方孝孺,诛了十族,朱棣破南京时,他最信任的一个谋士,叫姚广孝的,跟他说,那个方孝孺肯定不会投降,但他是天下第一大儒,无论如何你不能杀他,杀了他,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就断了。可朱棣什么货啊,搞不过方孝孺,被他气的一跳十丈,直接诛了他十族,说是行刑当天,朱棣让人当着方孝孺的面,把他亲人一个个砍头,杀到方孝孺弟弟方孝友的时候,方孝孺流泪了,方孝友也是个硬种,跟他哥哥说“阿兄何必泪潸潸,取义成仁在此间。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到家山。”有才吧,还当场赋诗一首。 后来方孝孺是腰斩,一刀下去,方先生沾着自己的血,连写了十二个半‘篡’字才死,惨哪。 说远了,咳,好了,下回咱们说苏轼,这是位虽说一路踩不上点,倒霉却还算快乐的先生。 身历小传奇 一位传奇老太太和她傻闺女的故事,我随手写,您随眼看。 母上大人脾气耐性极好,站了半辈子柜台,从没跟顾客吵过架,因此,有不少别人不愿意来往的老同事老朋友,这是其中一位的故事。 从头说起吧,这位……方便起见,起个名字叫阿福吧。阿福的爹娘家境富裕,却不能生养,阿福是抱养的,爹娘就养了她一个,如珠如宝。 (我从没听说过阿福爹的任何事,甚至不知道阿福她有没有爹,只有她娘和她的故事。) 阿福十七八岁那年,阿福村里有个男娃,起名叫阿聪好了,阿聪当兵提干了,喜报送到村里,阿福她娘就去找阿聪他爹了,要把阿福说给阿聪。 阿聪家孩子多,阿福家是村子里日子过的最好的,阿聪家是村子里日子过的最差的,最好家的独养女儿要嫁给自家儿子,阿聪爹很激动,阿福娘往火上又浇了把油,不但答应阿福跟阿聪结婚全由她家出钱,阿聪那个也到了娶媳妇年纪的大弟娶媳妇的钱,她家也一起出了! 阿聪爹不能不动心啊,可还有个问题,比喜报早几天来的,还有阿聪一封信,告诉他爹,他在部队谈了个女朋友,是个军医,还是他们部队一位首长的闺女,再三嘱咐他爹,不用操心他娶媳妇的事,更不要给他定亲! 阿聪他爹拿信给阿福她娘看,阿福娘就说了:咱们农村人娶个官家媳妇,那媳妇以后能认你们老俩口?别说孝顺了,门都不带让你们进的!阿聪这哪是娶媳妇,这是倒插门!大意如此,总之,阿聪爹觉得阿福娘说的对!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阿福娘出钱,摆了好几桌,请了唢呐吹吹打打,阿福娘把公社干部都请来不说,还跑到县武装部送了一圈喜糖。 然后吧,阿福娘就去了邮局,用阿聪他爹的名义,长篇大论的发了封电报,内容就是定亲的事,据说这封电报之长之详细,当时不但震惊了县城小邮局,发到部队,也造成了哄动,最最重要的是!这封电报,不是直接发给阿聪的,而是发给阿聪的领导的领导,让这位领导转交领导再转交阿聪! 就这么着,阿聪在老家已经定好了亲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阿福娘从邮局出来就去了长途车站,买了两张车票,回到家收拾行李,带着阿福和阿福的嫁妆,直奔阿聪部队。 阿聪么,大家可以想象啦,抓狂完全不能形容其万分之一,可当时么,60年代70年代吧,大家知道啊,部队绝对不能容忍你陈世美! 阿聪不认帐,阿福娘拎着阿福直奔阿聪他领导家,哭的不能活,阿聪要是陈世美了,娘俩没活路啊! 领导找阿聪,只有两条路:要么改邪归正迷途知返现在就结婚!要么现在复员,回你们村去,可就是回去,你也不能抛弃人家姑娘! 这两条路没得选,阿聪就和阿福结婚了。 当时的阿聪级别不够,阿福不能随军,阿福娘就带着阿福在部队旁边租了房子,摆摊卖茶叶蛋煎饼大概就是这一类的东西。 插播一句,阿福其人,第一矮,第二胖,第三丑,第四笨,笨到突破你的想象,不过她只是笨,不傻,是正常人,正常人范围内的笨,比如她买鸡蛋,五分钱一个,她的买法就是给五分拿一个,给五分再拿一个,你要说五毛钱拿十个,这不行的,她算不清楚! 阿聪呢,我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四十来岁了,是我们县的县高官,个子一米八不到也差不多,一身腱子肉,英武帅气的不得了不得了,往哪儿一站都鹤立鸡群! 接着八。 阿聪当然不想见这娘俩,不过没关系,他不来见她们,她们去见他啊! 阿福娘带着阿福,隔三岔五往阿聪连队去送吃的,阿福娘厨艺高超,没半年,阿聪的上司下属同级,没人不夸阿福娘俩好,吃人嘴短么。 也就几年吧,阿聪又升官了,阿福娘和阿福能随军了,阿聪倒是回家吃饭了,不过从不在家过夜,说部队离不开他。 就这么又是几年,据说阿聪开始常去市里,据说哈,跟市里一个老师关系不错,然后吧,有一天让阿福娘找到了机会,也不知道什么机会,总之,阿聪领导痛骂阿聪,第一不经批准不许外出,第二一年内必须生出孩子。 一年后,阿福生了大儿子,又一年,生了二儿子,阿福怀上老三快生时,不知道有什么事,阿福娘回了趟老家,阿福月子里睡的沉,就把三儿子压死了,阿福娘火速赶到部队,再没离开过,不过之后呢,阿福再没生过孩子,就这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七八岁吧好象,这个记不太清了,赶上百万大裁军,阿聪前途好着呢,不在被裁之列,不过阿聪坚决要求被裁,就被裁到了我们县当县高官。 这一年,阿福娘已经死了。 阿聪回到我们小县,没多久,就和市医院一个女医生好上了,满怀向往和憧憬,在市里买了房子,另外置办了一个家,准备离婚结婚,万事俱备,据说第二天就要拖上阿福去办离婚,当天夜里,阿聪突发心脏病,死在承载了不知道多少梦想的新房里。 阿福还是县长夫人,女医生啥也不是。阿福咧着嘴,说是哭更象笑,接收了遗体和新房。 阿聪的丧礼很隆重,我现在还记得,好多部队来的人,省里也有人来,都跟阿福握手,一直到现在,县里有什么大型活动,请老领导莅临什么的,阿聪那一份,都由阿福代领代坐。 母上大人说,阿福知道阿聪要跟她离婚再娶女医生的事,阿福说,他要离,她就离,她娘临死前交待过她:要是哪天阿聪跟她离婚,离就离吧,别缠他,你有两个儿子,儿子都孝顺,阿聪就算不管你,也不会不管两个儿子,你后半辈子靠着儿子就行了。 母上大人还说,其实阿福就是笨,一点也不傻。 前年回家,见到阿福,看她还跟十几二十年前差不多,岁月好象从她身边绕了个弯。 阿福两个儿子长相随父亲,完全中和了阿福和阿聪的智商,不笨也不聪明,很平常的人,但确实孝顺,非常孝顺,都已经娶妻生子。 阿福最喜欢参加县里市里的大型活动,一坐到主席台上,就意气风发,时不时哈哈大笑。 …………………………………… 盛华里的那位姑娘,就是用阿福做的原形,论狗血,小说从来没能高于生活过,最近看史书,感触极多,有空再聊。 宋代宅斗指南(重要重要重要) 时尚女魔头们如果穿到了宋代,挽起袖子准备好好宅斗一番前,得先学一学宋代社会的主流思想和法律,不然,也许一个不小心,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这里,咱们就拣最最要紧的说一说。 首先!孝字大过天! 穿越文里,经常看到媳妇和婆婆斗法,把婆婆气的死去活来,婆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真有这样的事么?遗憾的告诉诸位,那是不可能的。 在过去,孝字大过天,宋刑统中的十恶大罪,有三条和孝有关。 一是第四条的恶逆,就是谋杀祖父母、父母,杀伯叔父母、姑、兄姐、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父母、妻杀夫等; 二是第七条不孝,指咒骂、控告祖父母、父母,以及祖父母、父母在,别籍、异财,供养父母不够周全,父辈死后亡匿不举哀,丧期嫁娶作乐,不穿孝服,若诈称祖父母、父母死; 三是第八条不睦,指殴打、控告丈夫和大功以上的尊长以及小功尊属; 另外,与祖父、父亲的妾通奸,也属十恶之一,列第十条,叫内乱。 十恶里面光孝占了四条,光从这里,您就能看出律法对孝道的极端重视了吧。 咱们再说说一家之长的权威到底有多大。 律法里,对尊长的冒犯有三种罪名:违反教令,就是不听话;不孝,这个就广了,怎么说都行;私用财,就是藏私房钱和不经祖父母、父母许可动用家里的财物。 违反教令这条有个前提,就是要父母控告了,官府才会出面处理处罚,但特殊情况下官府也会提起公诉。 举个栗子,宋真宗时有个案子是这样:儿子跟人打架,老爹喊他别打了,儿子打红了眼根本不理老爹,结果老爹一着急,跑的太快脚下一绊摔死了,官府就对这个儿子提起了公诉,先判了笞,就是打屁股,案子到宋真宗手里,宗真宗不满意了,说:“呼不止,违反教令,当徒二年,何谓笞也!”意思是说,爹叫都不听,这是违反教令罪,按律应该流徒两年,怎么能打顿屁股就行了呢?宋代刑罚有五种,依轻重分别为:笞、杖、徒、流、死,徒两年这个处罚相当重了。 过去父母体罚子孙,是律法许可的,只要不死就没事,要是打死了,如果是失手,也没罪,如果是故意的,罚的也极轻,没用刀把孩子弄死了徒一年半,动刀杀死徒两年。把儿媳妇和孙媳妇打残废了,杖一百,残的特别重的,刑罚加一等,打死了,徒三年,如果是失手打死、杀死,没罪。 关于上述的证据,按律法规定,对户内亲属(就是一家子,过去可都是大家)的死因,官府的采信渠道是同居缌麻以上亲属的话,而且谁的亲属关系近(服重),就听谁的。 举个栗子,如果,您不幸被婆婆活活打死了,这到底算失手还是故意,这得您丈夫和婆婆说了算。 您丈夫如果敢举报,说是你婆婆打死了你,能不能采信且不说,您丈夫先犯了十恶中的不孝罪,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都得先把他绞了,当然,您的孩子也是一样,他/她要是敢说是父亲或是祖父母打死了您,他/她也一样犯下了不孝罪,也得绞,所以,您要是被打死了,基本上,死了也是白死,官府这里,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看了以上的律法规定,您是不是觉得后背凉气嗖嗖?穿越到古代,这婆媳之斗可斗不起来,您除了拼命讨好婆婆,没别的法子啊! 所以才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句血盖着血的俗话啊! 第二项罪名,不孝,这个就更在现代人的想象之外了。 这个不孝,就是上面十恶之中的那个不孝,控告、诅骂祖父母、父母;祖父母、父母在,小家另住,藏私房和未经许可动用财物;对祖父母、父母供养的不够好;居丧不谨,祖父母、父母死了瞒着不说,诈称祖父母、父母死了,这些在现代,一点罪也没有,而且很正常,可在当时,件件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所以您要是真穿越过去,可千万留神‘不孝’这两个字,这是要命的事,可不是说着玩的。 先说说控告祖父母、父母,咱们常说的大义灭亲,在过去的时代里可从来没存在过,除了谋反和逆、叛,子孙不能以任何理由控告父母,如果你真楞头青去告了,你告的事真假放一边不提,官府先得治你这个不孝罪,<宋刑统>卷二十三:“诸告祖父母、父母者,绞……若故告余罪者(就是告除谋反、恶逆、谋叛之外的罪),父、祖得同首例,子、孙处以绞。”晕吧,你要是敢告祖父母、父母,祖父母、父母视同自首,可免罪,你得被绞了。 当然,据过去的理念,这也是曲线尽孝道的一种方式,比如祖父母、父母杀人,瞒不住了,要是被异姓告发,杀人者就得抵命,这时候做子孙的就赶紧去告发祖父母、父母杀人的事,然后根据律法规定:“父、祖得同首例,子、孙处以绞刑”,就是把告发祖父母、父母的子孙绞了,杀人的祖父母、父母却视同自首,不再追究,这样,就等于子、孙舍身救了祖父母、父母一命,真是一种极端的孝道啊! 那么,如果父亲把母亲杀了,这事能不能告呢?遗憾的告诉你,不能,你敢告,就绞了你。但母杀父,就得分情况了,如果是嫡、继、慈、养母杀了生父,这个可以告,在宋代,生母杀生父,也不能告,从这一条上来看,宋代律法中生母和生父是平等的,但到了明、清,生母杀生父就列入可告发范围了,可见明、清女子地位的下降。 做个名词解释:嫡母,是妾之子对父亲正妻的称呼,继母,是子称父亲再娶的妻子,慈母,就是丧母的妾生子遵父亲命令,称父亲其它的没生儿子的妾为慈母,养母,跟现代的养母意义相同。 那么作为媳妇呢?现代社会媳妇和公婆对簿公堂是常有的事,但在过去可不是这样,宋真宗时,有一家子,姑把舅杀了(婆婆把公公杀了),这家媳妇肯定吓坏了,回娘家时就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她父亲就去告发了,她婆婆也认了罪,但第一判的结果却是强制离婚,媳妇再流放三千里,因为媳妇把婆婆杀夫的事跟父亲说了,父亲再去告发,这也算是媳妇间接和告以其夫父母,而婆婆呢,媳妇控告她,却视同是她自首,“原其罪”,得到原谅了!好在这个案子后来在上一级有了不同看法,裁定原判是错的,判定婆婆处斩,媳妇无罪。把原判的官员撤职了。 但这个案子中,原判官员错在哪里呢?您用现代人的思维一定是想不到的,原判官员错在忽略了婆婆犯的是恶逆大罪,妻杀夫,这是宋刑统规定的十恶中的恶逆,属于可以告发的大罪,婆婆又不是媳妇的生母,所以,媳妇告发无罪,若换过来,公公把婆婆杀了,媳妇敢告发,那第一判就判的一点不错了。 反过来,如果祖父母、父母告子孙(含子孙、外孙、子孙之媳妇和小妾、以及自己的小妾),想怎么告就怎么告,就算是诬告,那诬了也就诬了,没罪的。 除了祖父母、父母之外的尊长,还是可以告一告的,但只有两种情况下你不用受处罚,一是告的是谋反、恶逆和谋叛这一类的十恶大罪,二是尊长侵害了你的利益;其它的罪,你敢‘大义灭亲’,那就准备徒二年去吧。 和控告一样严重的,是诅咒和骂祖父母、父母。如果是子或孙诅咒或是骂了祖父母、父母,子孙要绞死,若是媳妇诅咒或骂了,要义绝,义绝就是官府强制离婚。这一条严重就严重在,它是属于祖父母、父母不告,官府也要管的条款,子孙、或子孙媳妇若是诅咒或骂了祖父母、父母,只要官府知道了,不管祖父母、父母告不告,都要主动去管,把诅咒或骂人的子孙绞了,把媳妇强制离婚送走,如果祖父母、父母主动告了,子孙不说了,没法再重了,媳妇强制离婚后,还得再徒三年。 媳妇诅咒或骂夫的祖父母、父母,在宋不过义绝再徒三年,可到了明清,也改成死罪了。所以,请穿越者们千万要注意,这是最严重的离婚条款,其它条款,诸如不侍奉舅姑等犯了七出之条的行为,还有个三不出可以抵消呢,这个可就是所向无敌了,犯了必义绝,没有任何回旋商量的余地。 当然,象许多穿越文中的桥段,您正愁找不到离婚的理由呢,那么这个可以试试,也不用担心不会泼口大骂怎么办,你只需骂丈夫“畜生养的”或是“狗娘养的”,这就是骂舅姑了,须义绝。 2、私房钱能不能有? 宋代的子孙还是幸福的,在宋仁宗景仁四年之前和从前历代一样,子孙不能有私房钱,就是一个户头里面,所有人挣的钱,都归家长所有,敢藏私房钱,就把你徒三年。 这中间,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媳妇们的嫁妆,媳妇的嫁妆虽说登记在家长名下,但列的明明白白,嫁妆及其衍生物是媳妇的东西,使用处置权在媳妇,分家时也不能算在家产里面,宋代谋夺媳妇嫁妆可是大丑闻,也会直接导致没人敢把女儿嫁过去。 因为这一条规定,在景佑四年之前,很多大家族的子孙想藏私,就把挣来的钱归到媳妇嫁妆衍生物里去,这么一来,这钱就堂堂正正留在自己这个小家庭里面了。 但从宋仁宗景佑四年开始,就不必如此曲线藏房钱了,子孙不得异财这一条有了极其重大的变化,儿孙白手兴家和从仕宦取得的财富,属于个人财产,无须交给家长或父亲了,也不用兄弟均分,也就是说,你没从家里拿本钱,自己从外面筹到本钱、或是空手套白狼挣到钱了,或是你当了官,因为做官得来的钱,这些钱就是你自己的了,这真是一个极其巨大的进步,这种情况在当时叫户同财异。 钱财可以分开,但还是不能分家,祖父母、父母在,不能别籍居住这一条一直没变过,别籍居住就是分家单开户头,这一条对双方都有约束,祖父母、父母如果活着就分家,把子孙分出去单过,祖父母、父母要徒二年,子孙不受处罚,如果子孙要出去,那就得徒三年,徒完回来还得住一块!祖父母、父母在不能别籍,但可以先把财产分了,省的自己死后儿孙为了分家打架,这在宋代叫‘生分’,活着先把家分好,住一个院内,各过各的日子,祖父母、父母一死,直接拆户搬东西就成了。 3、男人真的想出妻就出妻么? 还真不是这样,不光宋人,古人一直对婚姻一直非常重视,“妻者,齐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这是<礼记>中对婚姻的要求,在要求妻从一而终的同时,也要求男子‘终身不改’。宋人对婚姻也是这样的态度,出妻这样的事被宋人视为‘无行’,是极其不道德的事,被唾沫星子淹不死也得淹个半死,如果家族中出了这样的事,也是一种大耻辱,亲戚都会缄口不言,因为太丢人了,实在不愿意提。而且在士大夫的道德观中,助人离婚是一件极伤阴德的事。 <乐善录>里记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叫孙洪的书生进京赶考,路上碰到一对老夫妻骂架,让他帮着写份离婚书,他就帮着写了,进京后收到父亲的家书,说做了个梦,梦见到了一个衙门一样的地方,看到有个登科籍,翻到了孙洪的名字,下面却用朱笔批了一行字,说孙洪于某年某月某日帮谁写过离婚书,为上天所遣,不能过省(就是考不过省试),结果这孙洪真就没考过。由这个故事,可以想见宋人对出妻和助人离婚的态度,帮人写份离婚书,都要搭上功名哪! 再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妻族一般与夫族相差不多,男子若是出妻,无疑就是断了与妻族的联系,而且极有可能会成为仇敌,家族中一般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但有一种出妻,可以不那么被千夫所指,那就是性悍妒的不贤之妇,诸穿越同仁,且记不可传出悍妒不贤的事实和名声。 4、怎么才能离婚呢 古代版离婚有三种情况,一种由男子掌握全部主动权,叫出妻,出妻么,就是妻子犯了七出之条,一纸出妻书送回娘家,但出妻还有三不出,这三不出占上一条,前面的七出就全不管用了,三不出就是: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第一条的意思是妻子娘家没人了,离了夫家没地方吃饭,这个不能出,二是给姑舅守过三年孝的,或是作为承重孙媳给祖父母守过三年孝的,也不能出,三呢,就是嫁给你的时候你或穷或贱,后来你发达了,糟糠之妻不下堂,这是律法规定。 另外说明一下,很多穿越文里出妻,都用七出里的无子为由,甚至刚成亲一年半年的,也敢以无子出妻,唉,谁敢这么出妻,不被娘家人打死,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七出里的无子,是指妻子到五十岁还没生出儿子,这哪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的事! 第二种叫和离,和离就是双方自愿离婚了,一般是由女方提出的,男主提出就是出妻了。和离在宋代非常少见,也非常不容易。 第三种叫义绝,这种是由官府出面判定的强制离婚。刚才咱们说的那个诅咒、骂夫的祖父母、父母,就得义绝。义绝还有其它几种情况,比如丈夫殴打妻子的祖父母、父母,或是杀了妻子的外祖父母、叔伯父母、兄弟、姑、姊妹;夫妻两人的祖父母、父母、外祖父母、叔伯父母、兄弟、姑、姊妹互相残杀;妻子杀或伤了丈夫的外祖父母、叔伯父母、兄弟、姑、姊妹;妻子和丈夫缌麻以上的亲戚通奸,丈夫和妻子的母亲通奸,这个母亲,包括生母、嫡母、继母、慈母和养母;妻子打算杀了丈夫(这个当然要被发现才行);丈夫要将妻子改嫁或是打算卖了妻子。这些都要由官府强制义绝,犯了义绝款,不管夫妇双方愿意不愿意,都必须离婚,没什么好商量的。 宋代<清明集>中记了个案子,一男偏爱生了儿子的妾,妻还没生出儿子,一生气跑回娘家了,岳父想让女儿和女婿离婚,就上门找岔打女婿去了,女婿被岳父打急眼了,当然要自卫还击了,岳父就把女婿告上了公堂,以女婿打他,犯了义绝条为由,要求地方官判女儿和女婿离婚(这老头小闲喜欢,是个疼女儿的),地方官本着当时的道德规范,却和了稀泥,训岳父:“既以女择婿,何必逐婿?”,训回娘家的妻子:“既委身事夫,何必背夫?”,训女婿最有意思:“妇人不贤,世多有之,顾何责于此辈。”那意思是说,你媳妇是不贤,不过这样不贤的多了,又不是就你媳妇一个,忍了吧。然后下令女婿把那个妾限期卖了,这一个案子,若在宅斗文中,这妾就是先全盘赢再全盘皆输,连人都输进去了。 此种判法,在当时是可以作为典范的,从这个案例也可以看了小妾地位之极下,真就跟货物一般。 5、想再嫁怎么办? 想再嫁,那就嫁吧。 很多人凭直觉,认为古人自始至终都极其反对妇人再嫁,好象就唐好些,其实不是这样,宋代妇人再嫁是非常非常正常的现象,年青妇人恢复单身了,亲朋好友都会想方设法让她再嫁,重寻另一段幸福婚姻。 这从很多名人的经历就能看出来,比如李清照,就改嫁过,改嫁后发现不是良人(这当然啦,能比得上赵明诚的人哪有啊),就又想办法离婚了;比如陆游的前妻唐婉,改嫁后嫁的还是宗室子弟,顺便说一句,在陆游和唐婉的悲剧中,小宋觉得最不是东西的不是陆游他娘,而是陆游,原因有二,一是按当时的伦理,陆游这么到处宣扬他娘是个恶婆婆,强逼他出妻如何如何,不管真假,这般行为就是大不孝,二是你出了妻,老早就另娶佳人了,人家唐婉也改嫁了,和赵士程过的好好儿的,你非得写什么钗头凤,逼死了唐婉。要是真爱,看到唐婉过的好好儿的,不应该悄悄儿的替她高兴么?怎么反倒难过成那样鬼样子了?倒是赵士程,唐婉死后没有再娶。陆游可是幸幸福福的活到八九十岁,儿孙满堂。 还有做人楷模范仲淹,范母早年带着他改嫁给一家姓朱的,范仲淹也跟着改姓朱,中举成名后才改回姓范,范仲淹从不以母亲改嫁和自己曾姓朱为耻,逢到有推恩的机会,多数时候是给朱家人。范仲淹还规定族里:“嫁女支钱三十贯,再嫁二十贯,娶妇支钱二十贯,再娶不支。”这个规定有意思吧,嫁女比娶媳妇给的钱多,说明当时嫁妆重要哪,女孩子没份好嫁妆不行,女子再嫁还给二十贯,可男子再娶就拿不到钱了,可见当时对妇女再嫁的态度,再嫁还有钱拿,这明明是鼓励哪。 还有王安石,他儿子‘少有心疾,逐其妻’,就是有神经病,把媳妇赶走了,王安石就重新备了嫁妆,好好给媳妇重新挑了户人家嫁了,这事不算什么,关键是,王安石推新法得罪的人多的很,无数人攻击他,可从来没有人拿他嫁儿媳妇说事儿,可见当时的社会风气,再嫁不是丑闻,而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事儿。 就是那个提出著名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程颐程老夫子,他爹热心的操办外甥女再嫁的事,还被他写在家传中大力赞扬,他自己的侄儿媳妇改嫁也就改嫁了。他反对再嫁,可也没反对到不得了的程度,而且,程老夫子在反对再嫁的同时,也反对再娶,程老夫子极尊古礼,认为“大夫以上无再娶礼。凡人为夫妇时,岂有一人先死,一人再娶,一人再嫁之约?只约终身夫妇也。,但自大夫以下,有不得已再娶者,盖缘奉公姑,或主内事尔。如大夫以上,至诸侯天子,自嫔妃可以供祀礼,所以不许再娶也。”这种观点,我不再嫁,你也不能再娶,想来现代人也能接受吧。 宋代人对妇人再嫁的态度很让人满意吧?您要是到了宋代,真感情不合,家门不协,还是可以想法子离婚再嫁一个的。 6、妻与妾 宋代一来经济极度发达,二来文人地位高,文人么,自然都是浪漫的,所以妓和妾这两个行业都相当发达,宋代富裕些的男人没有妾的极少,好在宋代厚嫁成风,妻子手里有嫁妆,又执掌家务,还是有几分凭借的,穿越到宋代的女孩子要好好打点起精神,认真对待妾这个重大问题。 宋代没看到有贵妾、贱妾的说法,只分妾和婢,妾高于婢,婢女可以升为妾,但妾无论如何不能升为妻,但妾可以从朝廷得到诰封,比如梁红玉,就是韩世忠的妾,因为太能干了,得了安国夫人的诰封。诰封归诰封,宋代的婢和妾还是没有半分人权,比如主人强奸婢女就一点罪没有,但有一条,男人若和自己父亲或祖父‘宠幸’过的婢或妾发生性关系,就是犯罪,列入十恶中的第十条,叫乱伦。 宋代的名人几乎都有妾,但也有例外,一是司马光,二是他一生坚决反对的政敌王安石,还有一个,就是岳飞。 司马光的妻子张夫人没生出儿子,好几次要给司马光纳妾好生个儿子,司马光坚决不肯,张夫人死后,司马光也没有再娶。王安石私生活方面连政敌都挑不出毛病,他的妻子吴夫人曾经花了九十万钱给他买过一个妾,送到他屋里,结果王安石把美人送回去,连身价银子都没要回来,岳飞不说了,他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可见这纳不纳妾、出不出轨全在于这男人怎么样。 关于当时男人对待妓、妾和婢的态度,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宋代,有个大词人,叫柳永,字耆卿,奉旨填词的主,相信大家都知道他,也知道他风流韵事极多,说一件记在清平山堂话本里的关于他的故事,顺便说一下,话本这个东西,类似现在的评书,当时好象统叫说话,还分为说小说,说史,说经,说公案,都是按故事的内容不同来划分的,是宋代人极其喜闻乐见的一种娱乐,这些说话汇成文字,就叫话本,当时,关于柳七官人的故事很多,才子么,也正常。 清平山堂话本里记的这件,名字叫柳耆卿诗洒玩江楼记,是说有一天柳七官人举孝廉点了江浙路余杭县官,新官上任,原文是‘端的为官清正,讼简词清’,然后呢,用自己的钱(人家文里特别点明了,小闲也特别注明一下)在官塘边上建了一座楼,取名玩江楼,专门用来寻欢取乐。 这余杭县有个非常美丽的歌伎,过去的女伎,多数卖艺不卖身,献身那得两人看对了眼,并不是谁给钱就跟谁哪能哪能的。叫周月仙,柳七官人看中了人家,可人家没看中他,连召了好几回,‘以言’挑啊挑啊挑了好些回,可人家月仙小姐唱歌归唱歌,就是不甩他。 柳七官人就去打听了,原来这月仙小姐有个相好的,叫黄员外,两情相得,极是甜蜜,黄员外的外宅,离月仙家也就一里多路,余杭多水,这大家都知道,这月仙呢,每天晚上就坐船去和黄员外幽会。 下面的情节在现代人看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这柳七官人偷偷把天天给月仙小姐撑船的舟子叫过来吩咐道:“你今天夜里,半路上把月仙强奸了,强奸完了回来覆命,我有重赏!”他是县官哪,舟子那哪敢不听他的,就领命去了。 当晚,描写详细,月色明朗,船行半路,舟人停船,入船舱,逼着月仙定要云雨,好了,直说,就是直接强奸了月仙小姐。 可怜月仙小姐身为下贱,不敢声张,做了首诗,原文照录吧:“自恨身为妓,遭淫不敢言,羞归明月渡,懒上载花船。”文中没写月仙小姐的心情,大家自行脑补吧。 舟子回报,柳七官人隔天大宴宾客,请月仙小姐过来唱歌助兴,却让这个舟子换了身好衣服,装作宾客坐给客人堆里给月仙看,柳七官人喝了几杯酒,说要念首诗给大家听,就念了上面月仙小姐写的诗(他怎么得来的这首诗?这一点,书中没交待)。 原文描写月仙听了这诗,惶愧,羞惭满面,安身无地,低首不语。 柳七官人散了宾客,文中就说月仙小姐跪在柳七官人面前求道:“相公恕贱人之罪,望怜而惜之,妾今愿为侍婢,以奉相公,心无二也!” 柳七就这么得手了,玩了三年,任期一满拍屁股走人,所谓‘到今风月江湖上,万古渔樵作话文’,成就了一段佳话啊! 这是宋人写的关于宋人的话本。至于其它的,苏东坡拿妾换马啦,辛弃疾为感谢给自己治病的大夫,把自己的妾送给大夫啦等等,都展示的明明白白,妾,就是个物件儿,比妾还低贱的婢就更不用说了。 宋人看待男女关系跟我们现代人差异极大,比如一个男子,妻死后没再娶,这就是重情忠贞的表现,至于他纳了十个还是八个妾,这个是不管的,只要不娶,就是对妻子忠贞。穿越女们如果要求古代男子现代意义的忠贞、从身到心从一而终,就只能祈祷碰上司马光、王安石或是岳飞这样的稀世之宝了。 宋代的妾和婢女,除了整个人买过来,还可以零星着买,叫‘典’,就是买上几个月或是几年的使用权,就跟租房子租别的东西一样,甚至可以按月支付钱或米粮,宋代有个叫梁居正的,有个妾姓郑,就是典来的,每个月,梁居正付给郑氏父母三千五百钱,这个郑氏还给梁居正生了两个孩子,要是哪个月梁居正不想付钱了,郑氏就得被父母领走。有个叫高文虎的,用每月一斗米的价格典了个妾,这个妾还识文断字,能弹会唱,而高文虎已经六十七岁高龄了。 因为女儿可以卖,可以典,所以有不少人家生下女儿很高兴,从小就教她们读书识字,吹拉弹唱、歌舞女红,长大了好卖或典给富人家做妾,这在当时的苏杭一带相当盛行。 妾和婢虽地位如此低下,朝不保夕,那妾和婢生的孩子呢? 7、嫡庶是一家 宋代的嫡出和庶出有什么分别吗?区别肯定有,但律法上的区别已经没有了。自唐以来,父系的力量得到极大加强,一个家庭里面,子和女因为生母的不同而在家庭和社会地位上的巨大区别已经缩的极小极小。 这种差别的消除主要来自法律,<唐律疏议户婚>和<宋刑统户婚律>规定:“应分田宅及财物者,兄弟均分”。古代的律令用词也是极其严谨的,这里说‘兄弟’,就是不分嫡庶,只要同父所出,皆为兄弟,若分嫡庶,则会称‘嫡子’和‘嗣子’,有时候庶出子也称‘别子’,从这一条就知道,在财产权上,庶子和嫡子权利相同。除了法律,宋史里所记恩荫等条款,也没有区分嫡子和庶子。从这两方面来说,嫡子和庶子拥有同样的权利。 但另一方面,在家庭礼法上,嫡子和庶子还是分得很清,比如一个家族的主祭权大多只能由嫡子承担,即使没有嫡子,也是宁由侄子主祭,也不用庶子,一个家族的主祭权就意味着父死子承,顶门立户,这方面,庶子很难得到承认,特别是在南方,庶子们几乎不可能得到家族的承继权。 据潘光旦先生分析说,这样歧视和防范庶子,除了出于家产方面的考虑外,还有优生学方面的考虑,纳妾的大多是大户人家,特别是那些名门望族,娶妻讲究门当户对,这样可以保证血统的高贵,而妾们来历不明,做妾的多数出身于社会底层,很容易接上一支不怎么健全的血脉,从而导致后代的无能和家族的衰落。 这说法有没有道理且不说,律法上将庶子权利提至等同于嫡子,肯定会带来另一个问题,就是嫡子和庶子间,妻与生子的妾之间,必定会上演全武行,而且,妻对于妾怀孕生子这件事的容忍程度就降到极低了,宋代杀死妾生子或是将怀孕的妾卖掉的事情极多。 上面这些是关于嫡子和庶子们的,关于嫡女和庶女的,很难找到直接的记载,但咱们可以从其它方面来推测嫡女和庶女的处境区别。 最重要的,是宋代关于女子妆奁的规定,女子的嫁妆和嫁妆衍生出来的财产,是她的私产,女子对她的嫁妆有几乎完全的处分权,当时的世俗认为,女子把她的嫁妆只分给她亲生的子女,是天经地义的,男子或男方家族若是觊觎图谋媳妇的嫁妆,那是非常丢脸的事,甚至有可能影响这个家族里其它男丁的婚姻。 而且,上面咱们已经说过了,宋代联姻重财、厚嫁成风,已经足以说明那时候的女子出嫁,嫁妆的是否丰厚是极其重要的事。 男方择妻,看的是女方带来的嫁妆和社会关系,在嫁妆上,妻自然有嫁妆,一般情况下,她的嫁妆只会分给她生的子女,这是天经地义的,妾,谁听说妾有私财的?自己都是人家的财产之一呢,那么,如果是嫡女,你除了公中应得的份例,还可以从母亲的嫁妆中得到补贴,若是妾生女,这个补贴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只能得到公中的例份,这是第一个劣势,其二,在能为夫婿带去的社会关系这一顶上,与父亲门当户对的母族,就几乎与庶出子女无干了,这一条,又是劣势,这还是明面上的,毕竟能当家作主的妾凤毛麟角,基本上,庶子女都是在嫡母手里讨生活,那么,作为一个庶女能得到的教养,那就真是天知道了,所以,对于女子来说,嫡出和庶出差别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