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换你一微笑》 第1章 亲手扼杀 深夜,庭院里的蔷薇艳红如血。 沉寂,阴沉。 “司聿,住……嗯……住手……” 压抑到极致,叶凝痛苦地仰起头,轻呼出声,白皙的侧脸满是薄汗。 男人冷冽的视线在她的侧脸略微扫过,修长的手指在女子裸露的身体上缓缓滑过,最后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薄凉森冷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叶凝,我现在给你机会,打掉这个野种。” “你说什么?” 叶凝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迅速地向后缩,紧紧地贴着床头冰凉的木板。 想起来昨晚在宴会上看到的画面,他抱着那个女人,轻声细语,说着要保护他们母子的承诺。 一转头,却要为了那个女人杀了自己的亲骨肉吗?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这是我的孩子,和你没关系!”叶凝慌乱地扯过床上的衣服,紧紧盯住面前的男人,只觉得他陌生异常。 男人猩红的眼神中寒意夹杂着恨意,排山倒海般地袭过来,猎豹一般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一头长发,不顾她痛苦的神情拽到眼前,恶狠狠地靠近她。 “你的孩子?你还真的有胆子承认!顶着我顾司聿夫人的名声,却做着我嫂子该做的事!你他妈当我是白痴是不是?!刚从顾景炎的床上下来就跑来告诉我你怀孕了,将来是不是还想明目张胆的让孩子叫我一声小叔!” 他笑得讽刺不屑,温暖的气息撒在她脸上,“叶凝,这就是你说的爱我?回主宅你和他一起回去,股东大会也是出双入对。你告诉我,你们俩还有什么是不能一起做的!” “司聿,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叶凝拼命地摇头,慌乱地抓住男人的手臂,“我和学长什么都没有,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相信我,司聿……” “你真当我是傻子是不是?!”顾司聿一声怒吼,重重地将身前的女人按在了床上,靠近她的脸颊,“乔乔亲眼看到的,连照片都有,你竟然还敢否认?!” 他起身走下床,从西装的口袋中拿出一沓照片。 照片中是的男人的确是顾景炎,然而女人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很像她。两人正是在酒店的床上,顾景炎还赤裸着上身。 叶凝傻了眼,却已知道再怎么反驳都是无用的。 乔乔说的话,他永远都是奉若神祗。 她绝望地摇头,泣不成声,心都被撕裂,鲜血淋漓。 “明天去把孩子打了,我们离婚,至少你还能拿到一笔可观的抚育费!”顾司聿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如恶魔一般。 叶凝浑身的力气都没抽光,寂静无声地趴在他身下,眼神却还是倔强,哑声开口,“顾司聿,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就算你不要他我也不会打掉,这是我的孩子。” 从那个女孩回国的那一天起,他就料到会有他说出离婚的这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讽刺的是,顾母一只嫌弃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可如今她有孩子了,顾司聿却要逼她打掉。 “好!你够倔!”顾司聿冷笑一声,忽然从她身上下来,叶凝以为他是折腾累了终于要和她好好说话。 却不想,男人只是站在窗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已经凌乱的衬衣,修长的手指将扣子一颗颗解开。再往下是裤腰带,金属被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异常刺耳。 第2章 失去孩子 叶凝回头时就是他欺身而下的画面,她登时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去推拒他,却被他一手按住,以一种极屈辱的姿势绑在的床头。 “给你机会你不要,好!我帮你!”顾司聿拳头握紧,青筋暴起。 他长腿一抬,用力顶开叶凝的膝盖,整个人覆了上去!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叶凝吓得魂不附体,泪如雨下。 “住手,司聿,你会伤到宝宝,那是我们的孩子……” 顾司聿冷笑出声,铁青的俊脸上带着滔天的嘲讽,“我的孩子,你还敢说?呵呵,还真是够嘴硬的。” “好!就算是我的孩子,我今天也毁定了!”顾司聿大掌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幽幽地开口,“更何况,你根本不配生我的孩子!” 话音刚落,身下的利器毫不怜惜地刺穿她的身体,在女子仰头闷哼的声音中,他一次次加大力度! 这是一场凌迟,千刀万剐的痛苦不过如此。 他有意要她腹中的孩子死,她努力弓起身子保护肚子,却还是感受到刀割一样的疼痛从小腹处缓缓传来。 那日她欢欢喜喜从医院出来时,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她的子宫壁天生比别人薄,这一胎护不住,只怕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 “司聿,求你……这真的是我们的孩子……” 薄弱的声音,夹杂着绝望,还有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顾司聿充耳不闻,嘴角是残忍的笑,闭上眼睛,尽情去享受这场屠戮带来的情欲享受。 俯身去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却只尝到淡淡的铁锈味道。他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却只是一顿,转瞬即逝。 这个女人,就算流血流泪,也是她活该! 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强力压制住她,放肆发泄。 “疼……住手啊!”叶凝无法承受地仰头,下腹传来的坠痛已经越来越明显。 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地从她体内流失! 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喜欢了他七年,陪了他五年,用整个叶家为他保驾护航,最后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吗? 叶凝开始精神恍惚,被攥紧的双肩按在床上,只能像一只小兽般痛苦呜咽。 疼!钻心的疼! “阿聿……” 最后一声呢喃,叫的仍旧是他的名字,却被淹没在他粗重的喘息声中。 恍惚中感觉到他猛地抽身而出,带动她下半身钻心般地痛楚,疼得她浑身都开始轻颤。 他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立刻就让他怒吼出声。 “连个人都看不住!一群废物!” 是那个女人丢了吗? 身上又是顾司聿骤然压下的重量,他用力一把揪起她的头发,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话:“叶凝,不要以为你曾经帮我得到顾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以后就能一直为所欲为,顾太太的身份已经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你最好祈祷乔乔没事,否则,你和你那个该死的妈,就都别想活了。” 叶凝已经疼得神思恍惚,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忽然起身,随手扔下她。 “阿聿……救……” 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穿戴整齐。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男人的脚步急切而慌张。 全然不曾发现,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浑身浴血,下身是一片殷红。 第3章 终生不孕 ——顾司聿,你是来娶我的吗? ——不是,要娶你的是我大哥。 ——可我只想嫁给你。 ——那你就想想吧。 一片纯白之中,叶凝看到站在红毯那端的男人,俊逸清晰的轮廓,却来越近。 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轻轻开口,“叶凝,过来!”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看了一眼周围都带着祝福的那一张张脸,最前面是父亲满意的微笑。轻舒一口气,提着婚纱裙向他走过去!。 “阿聿……” 她抬头,看到他微笑着在神父宣言下轻轻俯身,她闭上眼睛…… 忽然,她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正插着一把刀,鲜血登时四溢! 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男人,男人俊逸的脸上却仍旧是淡淡的微笑,吐出的话残忍恣意,“你知道吗?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真的很痛快!” “为什么?” “你死了,我才能舒心,乔乔,才能回来。” 叶凝用力地摇着头,回头去看父亲的位置,却只看见一片血泊,爸爸,倒在里面。 “爸爸!”她哭喊起来,整个意识处于崩溃状态,极力地想要找到人来帮助自己。 然而刚才那些祝福的脸却瞬间变了颜色,周遭都是鄙夷的笑声,他们就想看一只小丑一样地对她指指点点。 最后,礼堂的们忽然打开,有个女孩逆光而来,清秀的脸上淡淡微笑,“叶姐姐,抱歉,我不能把哥哥让给你!” 小腹处的鲜血已经控制不住,她下身是一片鲜血淋漓,痛苦撕扯着她的神经,让她寸步难行! 然而,那个男人却微笑着走向了阳光中的少女,纯白的皮鞋踩过她流溢的鲜血。 “不!” 撕裂般的声音让整个手术室的人噤若寒蝉,稍微年老的医生叹了口气,将刀递给身边的助手。 “推出去吧,可惜了。” 叶凝从梦中惊醒时,周遭已经是一片纯白,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充斥着并不高级的病房。 “再晚半个小时,你就没命了。” 是吗? 嘲讽地勾起唇角,她现在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杨扬,我的身体怎么样?”她冷静地出奇,一双眼睛清明水灵。 “好好养着,以后总有办法。”年轻的女医生说的有些模糊,她作为顾司聿多年的好友,又是看着叶凝一步步走到顾司聿身边,看到她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唏嘘不已。 叶凝冷笑出声,眼角流出晶莹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哭出声,整个人都瞬间崩溃。盯住天花板的眼睛,满目猩红。 “他在哪儿?” 杨扬皱了眉,“昨晚乔乔忽然独自跑出去,找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整个天仁为她忙了一夜,这个时候,他大概在陪着。” 叶凝深吸一口气,紧紧攥住被子的手背青筋暴起,忽然眼底漫起无尽的倔强,猛地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单,脚步虚浮地下床。 “你想干什么?”杨扬被她吓住,立刻上前去扶住她。 “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她颤声开口,苍白的脸没有半分血色,因为大出血浑身无力,一双腿走势麻木的。每踩一步都是钻心地疼。 第4章 到此为止 心里的疼逾越一切,竟能支撑着她一路跑上顶楼,那是顾家在天仁私有的vip楼层。 入眼的第一幕,就足以让她心碎倒地,血液逆流一样的窒息,窜遍全身,头皮都开始发麻。 透明的玻璃窗户,男人死死地抱住怀里的女孩,那双从来只流露冷酷的眼睛竟然红了一圈,声音沙哑地诉说着他的爱。 “乔乔,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算我求你,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怀中的女孩单薄地就像一朵风中摇曳的花,瘦的有些可怕,唯有小腹处凸起地有些明显。 她怀孕了。 叶凝感觉喉咙都被一股冷气缠绕住,逼迫她不得不大口呼吸。 “司聿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弄脏了身子,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女孩的哭声一声声击打着叶凝的神经,她震惊地发不出声音,眼泪却是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别人的孩子,他竟然也可以认。 “乔乔,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了,这可能是你唯一的孩子,打掉他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叶凝听不下去了,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睛都充了血,死命地拍打那扇透明的窗户,仿佛一只困兽,绝望可怜。 病房里的人齐齐转头,女孩的脸色瞬间惨白,慌张地看向顾司聿,仿佛因为叶凝的出现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顾司聿眉头稍稍皱起,轻声安慰了乔乔两句,起身出门,顺手拉上了窗帘。 近看叶凝,他立刻皱了眉,好看的眉头皱成了小山。 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满身的吻痕,还有肩胛处可怕的齿痕。 那是他昨晚情动之下咬的,用尽了全力,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到现在还在他嘴里。 “杀了自己的孩子,就为了跑来给别人养孩子吗?” 她很虚弱,是真的,说出来的话却呛人得很。 顾司聿眼中立刻蒙上一层阴翳,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就拉了出去,随便找了一件病房,动作粗鲁地将她扯了进去。 一个反推,她被他控制在了双臂和门之间。 “不过是流了一个野种,现在是想装出受害者的样子来指责我?”他靠近她,冰凌的气息落在她的下巴上。 叶凝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视线滑过他脸颊的每一个线条,缠绵眷恋。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恶心了我五年还不够?”他忽然动怒,猛地退后一步,反手一挥,叶凝被这一掌打得眼冒金星,一个身形不稳就倒在了地上。 “你觉得恶心?!”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半边脸颊,发丝凌乱,眼中几乎要滴血,捶地大喊,“你竟然觉得恶心!!” 她不顾一切的爱,竟然只值恶心两个字吗? “你能在害死我母亲之后,还舔着一张笑脸对上那个该死的女人,利用那个女人逼我娶你,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忍住不在半夜醒来的时候掐死你的吗?!!!” 他怒火冲天,眼里燃烧的火焰如利剑般能将她刺穿,甚至有隐隐的杀意在蔓延。 叶凝苍白的唇张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害得阿姨……” 顾司聿冷笑,铁青的俊脸上带着滔天的嘲讽,“叶凝,到今天了,何必还垂死挣扎,我已经亲手毁了你和你的孩子,算是解气了。” 他轻描淡写两个字,解气,好像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仰起头,带着最后的卑微,试探地问, “我们,是不是彻底走到尽头了。” 第5章 性命垂危 轰! 仿佛是一声晴天霹雳,两人都是一愣,这样明显的问题,说出口就像是刀子一样。 疼,真疼。 “我说了,离婚之后,会给你一大笔抚恤金。” 沙哑低沉的声音,每一个音都是残忍的刀片,一点点地割开她的心脏,将这五年来不堪的记忆全都挖出来。 五年了,他们的每一次交融都像是公事,没有一丝温情。 他没有陪她吃过一顿饭,没有给她买过一件衣服。 甚至,没有一次是陪她一起醒来的。 他们的婚姻,更像是一次过家家,和儿时一样。 只是,他再也不会像儿时一样,一边嫌弃,一边仍旧是会替她端来一盘沙子做的菜。 完了,都完了。 叶凝瘫倒在地上,突然疯狂地哭出声,每一声都是绝望地控诉,就像是杜鹃最后的泣血,生命都在颤抖。 顾司聿身子一颤,退后一步,喉间是无法言喻的酸涩还有报复过后的血腥气,他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明天律师就会把离婚协议书拿来,乖乖签了,我们之间从此一刀两断。” “别耍花样,现在的你,再也没有当年嚣张跋扈的资格了!” 叶凝心脏一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边哭边笑地抬起头,嘲讽地道:“是啊,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她的每一个音节都是控诉,一下一下地鞭打着顾司聿的心脏,与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他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看着她肩膀一下下地颤抖,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多么善于伪装,等到心脏里的厌恶达到顶端时才开口。 “这一切都是你用尽心机的报应,更何况,和乔乔的天真比起来,你这张人尽可夫的脸,真的是让我恶心了五年!” 你让我恶心了五年! 叶凝觉得喉间一阵血气上涌,用力一口将液体吞下去,她低下头,看着纯白的地面,倔强地咬住唇。浑身颤抖地撑住墙壁,佝偻着背站起身,仿佛一瞬间老了不少。 他冷漠的看着她艰难的走到门前,阳光照着她白皙的侧脸,恍惚之间,好像又到了多年前。 一样的人,一样的阳光,教室门口。 ——顾司聿,你爸让你娶我! 彼时的她,嚣张的让人牙痒痒。 今天说的却是,“顾司聿,那张离婚协议……” 她停住倚靠在墙边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笑得有些凄然地魅惑,“我不会签的!” “我要你那个天真纯洁的陶瓷娃娃,永远,永永远远!都只是一个第三者!” “你!”顾司聿气结,正要上前去抓住她的肩膀,却被地上的一滩殷红色给扣住了视线。 高大的身体僵在原地,看着那个被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依旧倔强地扶着墙壁往外走,意料之中报复的快感并没有降临,反而是心脏处,一阵一阵地抽痛。 刺目的鲜血,顺着她的脚步,一滴一滴地低落,碎裂成妖艳的小花盛开在洁白的地板上,在她的身后绵延成一条不归路。 叶凝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病房的,只依稀记得倒在地上时的冰凉感觉,她再一次被送进急救室,性命垂危。 九个小时的抢救,她独自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手术室外面没有一个人在等待。 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杨扬,还有——李律师! 这个从大学就开始跟着顾司聿的年轻律师,似乎是很有眼色,知道自家的主母要换了,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叶小姐,还请你尽快签字,我下午还要帮总裁去办理结婚的手续。” 第6章 母亲被绑架 律师改口改得很快,她已经从顾夫人成了叶小姐。 叶凝浑身无力,却被这两句话抓回所有思绪。她连续两次从鬼门关前走过,早就虚弱地发不出声音,嘴唇上一圈死皮,紧紧地黏住她的上下两瓣唇,声音被吞在喉咙中。 喉咙里是火辣辣的沙感,气息摩擦过气管的每一分粗粝的感觉都是那么清晰,然而却没有这道赤裸裸的视线厉害,一道道地割破她最后的倔强。 “我……” “她不会签字的!” 叶凝的力气没有用出去,那份离婚协议已经被扯了出去。 是扬扬,严谨的黑色眼睛下透出寒光,声线一如往常,“病人需要休息,你可以滚了!” 李律师瞪大眼睛,回头看到是杨扬,知道杨氏集团的千金得罪不起,冷哼一声,“看样子夫人还是有恃无恐,以为自己还有强大的靠山。” 说完,用力撞了一下杨扬,脸色铁青地从病房中走了出去,临走时撂下一句话,“先生说了,一周之后您还没有签字的话,那他就不会顾念往日情份了。”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 叶凝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却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唯有那双眼睛,迸射出血红的恨意。 “现在多想无益,倒不如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杨扬拿着那份协议就准备离开,开门的一瞬间却听到身后沙哑的声音,“扬扬,学长最近在哪儿?” 明显看到杨扬愣了一下,随即侧过脸,“怎么会突然提起他?” 叶凝摇摇头,哑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我想亲口问问学长。” 五年前,叶家的破产大案,到底是在背后操纵。 她的婚姻,也不过是一个筹码吗? 如果是,那她当年对父亲的指控和反对是多么愚蠢! 顾司聿,你知道吗?你利用我的爱,将我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啊! 闭上眼睛,脸颊上是暖管的阳光,然而却更加显得她身心的冰凉,心脏那一处,暖不了了。 接下来的三天,叶凝只觉得度日如年,冰冷的生命力没有一丝涟漪,只是偶尔会听到一两句小护士的谈话。 “那顾二少真是痴情,听说守着那乔小姐一天一夜都没合眼。” “可不是吗,这才怀孕两个月就宠成那样,病房里搞得像花房似的,全是从国外空运来的鲜花。” …… 这样的话层出不穷,纵使杨扬有意避免,却还是无法阻止那些关于顾二少二婚的消息传进来。 比起五年前那场婚礼,所有人都指控叶凝横刀夺爱,这一次,全世界都在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叶凝,彻底成为了顾司聿生命中的前妻,即使他们还没有离婚。 出院那天刚好是一周的期限,叶凝不愿意再在顾家的底盘上待下去,私自换了衣服打算离开。 手机忽然响起来,却是许久不打电话来的妈妈。 “喂,妈…… ” “凝凝,你在哪儿?!家里来……啊!”电话那片一片打砸的声音和尖叫声,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 “妈!妈!” 叶凝还没说话,电话那边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她来不及收拾手上的东西就冲了出去,一路上撞了不少人。 妈妈是她最后的亲人,自从叶家破产之后就一直住在海边的别墅里,因为当年她气死爸爸的事她们母女已经不再像当初一样。 她疯狂地往海边跑,一双脚都磨破了,身上没钱根本打不到车,等到一路狂奔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然而推开院子的第一幕就差点让叶凝疯癫。 第7章 乔乔的威胁 妈妈被绑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身上已经被打地没一块好地,嘴角也已经开裂,脸颊上的巴掌印显而易见。 “妈妈!”叶凝立刻就哭了,跌跌撞撞地跑到叶母身边,一把抱住,呼喊着亲吻妈妈的额头,“妈妈,你醒醒,我是小凝啊,你醒醒。” 听到叶凝的声音叶母逐渐转醒,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叶凝往外推,“你快走,快走,别管妈妈。” 叶凝心如刀绞,死死抓住叶母的手,不断摇头,“我不走……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母女两个都没有注意到从大厅里走出来的人,看到这幅画面畅快地拍手叫好,“真是感人,不愧是亲母女,看得我都有点儿难过了。” 叶凝一愣,浑身僵住,这个声音她死都不会忘记的——乔乔。 “姐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吧?”温温柔柔的声音,一如往昔。 叶凝擦干眼泪站起来,直面居高临下的女人,却被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刺痛了双眼。 自己的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她怀了别人的野种却得到顾司聿温柔对待,多么讽刺的故事。 察觉到她的眼神,乔乔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眉眼温和,“司聿哥哥说,让我好好休息,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她故意加重了我们两字,果然轻而易举地让叶凝红了眼睛,叶凝深吸一口气,倔强地握紧放在身侧的手,“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乔乔转身,示意身后的人将东西递给她,她满意地在手中端详片刻,递到叶凝面前,“只是我和司聿哥哥都觉得,还是先让姐姐签了字比较好。” 离婚协议顺五个大字赫然纸上,叶凝只觉得头脑充血,只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 “叫辆车,放我妈妈走,我签字。”她忽然冷静下来,静静地看着乔乔。 乔乔瞥了一眼树下的女人,随意地一挥手,“送叶夫人离开。” 叶凝坚持,“叫出租车!” “姐姐也太不放心我了。”乔乔“哎”了一声,表现出伤心的表情。叶凝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幅模样,好像全世界都委屈了她一样。 守在大门口的保镖很快就叫到了出租车,叶凝亲眼看着叶母被送上车,如释重负。 “现在姐姐可以签字了?” 叶凝却是轻松一笑,忽然放松地走上台阶,越过乔乔,一步步走进叶家的大厅。 这里曾经是她的天堂,今天,只怕要成为地狱。 她随手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掠过桌上的相框,忽然粲然一笑,看向乔乔,“想要成为顾太太,你这辈子都别想了,我永远,都不会签字!” 乔乔立刻变了脸色,一双水眸泛出阴毒的眼色,压抑地冷笑,“你以为这是你能决定的吗?” 她身后的保镖已经跃跃欲试,五大三粗的男人,痞里痞气,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按住她!”悠悠的语调,仿佛做过千万遍,乔乔的眼神里露出兴奋的光芒。 几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就把叶凝给按在了茶几上,手趁机还在她身上游走了两圈,放荡的下流话不绝于耳。 叶凝几欲作呕,眼泪控制不做地往下掉,却倔强地咬住唇,扬起头,“乔乔,你以为除掉了我你就能进顾家?在顾夫人眼里,你永远都只不过是一只流浪猫,永……” “啪!”叶凝话没说完,一巴掌就打了下来。 第8章 对你的伤害是他允许的 乔乔一把揪住她的头发,逼近她的脸,笑得阴森可怖,“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叶大小姐,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脱光了爬上司聿哥哥的床,他都不会看你一眼的。” 叶凝咬紧牙关,胸口剧烈地起伏,只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乔乔悠闲地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动作缓慢地在叶凝的脸颊边上笔划了两下,幽幽地道:“你信吗?我今天来这儿,是得到他的允许的。” 叶凝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嘶吼着挣扎,“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不会!不会!我永远不信!”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她吼的声音一遍比一遍大,乔乔却是冷笑一声,忽然站起来,拨通了手机号,用唇形对叶凝说:我让你死个明白。 电话被接通,乔乔开了免提,低沉的男声从那边传过来,“怎么了?没拿到东西?” 乔乔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看向叶凝,“叶姐姐太凶了,根本不听我说话,还差点推了我。” 顾司聿不耐的声音传过来,“李律师不是跟着你吗?不用和她客气,拿回东西就赶紧回来。”他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温柔,“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早点回来,别在那鬼地方久待。” “好……” 乔乔说了什么叶凝已经记不清,只是那一句“不用和她客气”在脑海里盘旋,一遍又一遍地击打她的心脏,她只听得见耳边嗡嗡嗡的声音。 乔乔挂了电话,微笑着走回叶凝面前,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带着微笑,忽然神情一变,反手就是一巴掌。 叶凝被她打得嘴角开裂,破布娃娃一样地被甩了出去,勉强爬起来却是伏在地上猛烈地咳嗽。 “听见了吗?”犹如恶魔一般,乔乔蹲下身子,“姐姐,其实我就算不来他也会逼你签字,只不过,我就是喜欢看你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样子。” 她轻笑一声,“实在是叫人兴奋。” 叶凝死死抓住地上的地毯,努力让自己稳住身子,然而下腹的坠痛感却越来越强,让她无法忽略,那是刚刚流产的后遗症。 乔乔看到了她捂住肚子的动作,嫣然一笑,猛地伸出脚揣向叶凝的肚子。她穿的是高跟鞋,鞋跟又长又细,这一脚踢下去叶凝直接翻了白眼,控制不住地一声尖叫,随即便弯了腰去捂住肚子。 温热的鲜血,就像是一周之前地感觉,正一点一点的从大腿根往下滑。 那一纸协议又重新被放到了她面前,叶凝已经疼地快要失去意识,满头的大汗,恍惚之中被人扣住了手腕,强行握住了冰冷的钢笔。 “你……你会遭报应的……”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嘶吼,叶凝含泪看着自己的签名出现在协议上,象征着她和顾司聿婚姻结束的那一枚手印也被按了上去。 乔乔笑得阴森,拿起协议对着阳光,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悠悠地道:“报应?就算有,你也看不到了。” “姐姐,你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现在,我还要还你一份大礼。” 叶凝看见她眼底的寒意,不免浑身发颤,退后一步,“你要做什么?” “放心,你会很享受的。”她坐回沙发上,忽然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狼狈的叶凝,纤细的手轻轻一挥,对着客厅中的流氓们道:“去,让姐姐好好享受享受,可别怠慢了。” 第9章 盛世婚礼 叶凝瞪大眼睛,瞬间明白了她什么意思,一张脸瞬间惨白。看着那些男人都露出淫荡的笑容慢慢地靠近自己,她来不及挣扎就被控制住,为首的人立刻就放肆地抚摸她的脸颊,发出喟叹的声音,“真是美人儿呐……” “啊!”叶凝不可控制地尖叫,看着乔乔坐在沙发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姐姐,你不是要孩子吗?很快就会有的,到时候,司聿哥哥一点不会要一个两次怀上野种的女人的。” 她着重了“两次”,让叶凝恨的毁天灭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叶凝一把抓起身后茶几上的水果刀,趁着男人不注意用力一挥,立刻就听到男人杀猪般的叫声。 捂着流血的手臂,男人吐了口口水,“妈的,该死的娘们儿,你找死!” 正要上前抓住叶凝,然而大门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开,乔乔还没反应过来,一队人已经鱼贯而入。 清一色穿着黑色劲装的保镖,簇拥着犹如骄阳般的男人走进大厅。 叶凝看向来人,几乎要把眼睛抠出来,然而充满希冀的眼神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变得空洞,手中的刀子默默滑落,整个人都向前栽了过去。 “阿凝!” 一声惊呼窜到耳边,恍惚中看到有个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只是已经没有感觉去感受他的怀抱。 ……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顾景炎熟悉的脸,带着温润的焦急颜色。 “阿凝醒了,来人!叫医生!” 顾景炎大喜过望,自从他把人带回来已经过了四天,总算看到她睁开眼睛。 整个别墅都躁动起来,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全都围绕着安静的叶凝检查。 叶凝定定地看着顾景炎,艰难地张开嘴,“景炎哥哥,我没事了,你让他们都出去吧,我觉得好吵。” 顾景炎点头,又询问了医生的意思,确认她没事才让医生出去。 “阿凝,好好在我这儿养伤,那天的事我会为你讨回公道,不用担心。” 叶凝伸手拉住他,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和他们牵扯上任何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顾景炎看到她露出疲惫的样子,为她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我们先不谈这些,等你好了再说,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叶凝淡淡应了一声,看着他走出去,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闪烁着刚进来的一条新信息。 娱乐播报头条:顾氏集团总裁今日大婚,金童玉女终成眷属。 叶凝哽咽,喉咙里是浓重的血腥味。掀开被子,挣扎着起身,走下床。 顾景炎再回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了人,只剩下床上的睡衣折叠完好。 举世瞩目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完美的vcr被巨大的led显示屏在广场上循环播放。 直升机在天空上方,来回播撒着鲜花,艳红的玫瑰夹着纯白的百合,极致浪漫。 这场婚礼,堪称世纪婚礼,所费不菲,新郎用心可见一斑。 整个教堂布置得美轮美奂,名流纷至沓来。 “顾司聿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乔乔小姐为妻,无论生老病死,无论……” 顾司聿听着那不变的古老誓言,忽然就想起了另一个画面,当时他回答:“我……” 那声我愿意即将脱口而出,然而巨大的雕花金门却忽然被推开。 吱吱呀呀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第10章 我们一起死吧 逆光之中,长发洒落的白衣女子缓步走进来,脚步蹒跚,艰难异常。 叶凝已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用一个小时做完那些事,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力量。 “怎么是你?”乔乔瞪大眼睛,吓得后退一步,立刻看向身边的顾司聿。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银灰色的领带,如果不看身边的人,叶凝几乎就要以为还是他们结婚那天,现在正是要走向他的时候。 迈动脚步,牵动浑身的痛,沙哑着开口,“顾司聿,你今天结婚,好歹也要和我说清楚吧。” 现场一片唏嘘之声,视线落在男主角身上。 顾司聿看着摇摇欲坠的女子,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颜色,沉声道:“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叶凝苦笑一声,疼的无以复加,用尽全身力气才有勇气问他,“真的是你让她去我家的吗?” “是又如何?”顾司聿皱起眉,看向身边的乔乔。 乔乔眼眶红肿,紧紧抱住顾司聿的手臂,泫然欲泣,“司聿哥哥,姐姐她不愿意签字,我就…… ” “我知道,你没做错。”顾司聿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紧紧握住,示威一样地看向叶凝。 与其说是示威,不如说是告诫自己,身边这个人才是对的,自己没有做错。 “没做错……是……没错……”叶凝苦笑两声,腰都弯了下来。 痴痴的声音,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犹如鬼魅一般。 顾司聿瞬间有些恍惚,想起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那些日子。 她利用家族的力量逼迫他娶她,他却在婚后的那段日子慢慢的被她刻意的讨好所打败,如果不是叶家太过强势,如果不是她和顾景炎藕断丝连,后来甚至当着他的面还有说有笑,他想过就算是乔乔回来,他也还是会和她在一起。 至少,在乔乔走后他们刚结婚的那两年,他真的被她吸引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自幼生存在冰冷的环境中,从来不知道每天回家有人会笑脸相迎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这个女人,做了五年。 不管多晚,她一定会等他回家。 哪怕得到的永远都是一张冰冷的脸。 如今回想起来,他竟然有种背脊发凉的害怕,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好像就要从掌心中流失了。 叶凝微微笑,暗自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眼角的温热感怎么都驱之不散,她低下头,轻笑两声,不动声色地拭去眼角的泪水,顺带着消散最后的眷恋。 她动作缓缓地伸进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眼神幽幽地看向顾司聿。 眼眸中闪过浓重的恨意,逼退了最后的深情。 她知道,就算是死,她也没办法忘记他。 除了悲伤与折磨,什么都不曾给过她的男人。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没有办法离开他,死也不能! 即如此,那就带着他一起死好了。 “叶凝!”顾司聿忽然开口。 叶凝缓缓转身,退后一步,细细地打量他。 这一身西装,没有五年前他们结婚时帅气呢。 “顾司聿,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们到底还是要在一起的。” “当年也是在这里,你亲口对着牧师许诺,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富贵贫穷,你都会爱护我,珍惜我,不离不弃!” 那么美好的誓言,她在心上镌刻了五年,相信了五年。 到头来,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顾司聿定定地看着她,幽深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讶异,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你想做什么?” 叶凝眉眼弯弯的笑了,很干净,一如当年。 第11章 至死我也不忍心伤你 她看着手中的戒指,手指缓缓抚上戒指的钻石部分,递给顾司聿,“这份礼物,希望你永世都不要忘记!” 话音刚落,她眉间突然闪现出一抹暗黑颜色,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浑身定住一瞬,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顾司聿脸色大变,看着站在水晶灯下的叶凝,心脏剧烈跳痛。 “叶凝!”下意识地一声低吼,快速走到她身边,用力抓住她往下坠落的身体。 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他松了口气,低头去查看怀中人的情况,却只触到一片凉意,掌心是一片黑红的血迹。 黑色的血迹,从她的嘴角缓缓流出来,就像是骇人的毒液,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痛不欲生。 他有些恍惚,竟然没有注意到腰间忽然出现的匕首,直到乔乔在身后的一声惊呼。 “司聿哥哥,小心!她要杀你!” 顾司聿浑身一怔,视线对上叶凝的视线,瞪大眼睛。 “顾司聿,你真的……很该死……”她唇角荡起嘲讽的弧度,鲜血在话音落下之际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胸口的大片衣服。 握住匕首的手终究是无力地落下,晃荡一声落在地上,却无形剜出了顾司聿的心脏,用那样血淋淋的钝刀子。 因为他听得到,她在他耳边说出的话。 “本来想跟你一起死,忽然才发现,你根本不配。” “闭嘴!”顾司聿怒吼一声,满眼的猩红之色,慌乱地扫过全场,“快来人!救她!” 他双手轻颤地抱起叶凝,步履有些凌乱地往外走,走到大门口,昏迷的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满脸鲜血。 他低下头,看着她不能言语的样子,第一次有着想要落泪的感觉。 这五年来,他一直挣扎在仇恨与爱中,却从来没有关心,她比他更痛苦,比他爱的更深。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身,靠近他耳边,口中鲜血四溢,“顾司聿……我终于……可以不爱你了…… ” 最后一个音调落下,她的手还来不及触碰到他的脸颊,在咫尺距离时无奈落下。 宾客大乱,外面的记者全都涌了进来,现场一片狼藉。 顾司聿再次抱起叶凝,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怒吼一声,“让开!!” 他声音刚落下,一队人马就从外面冲了进来,立刻将冲进来的记者全都控制住,并且开拓出一条道来。 顾景炎在逆光之中走进来,一向温润的脸庞布满寒霜,径直走向近乎发狂的顾司聿。 顾司聿下意识地抱着叶凝退后,他第一次不想将叶凝交给他,他和叶凝之间的误会有一半都是因为顾景炎。 “顾景炎,你最好立刻滚出去,她不是你能碰的!” 他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了女人的惊呼声。 “乔乔!乔乔!司聿,快看看乔乔!” 顾司聿一转头,呼吸瞬间窒住,一身婚纱的乔乔正倒在花环下面,洁白的婚纱下一滩血迹。 “你还是好好照顾你自己的新娘吧!”顾景炎冷哼一声,趁着顾司聿转身之际将叶凝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顾司聿回过神来,保镖已经将顾景炎离去的路挡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凝被带走,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这一夜整个天仁医院灯火通明,顾家的人马将所有通道围地水泄不通,两台手术同时进行,整个a市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在手术室外面守了一夜。 凌晨三点,乔乔脱离危险。 顾司聿看到手术车被推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看向乔乔那双眼睛时忽然想到另一双眼睛。 叶凝。 第12章 害死了她 心脏处抽痛一下,他觉得耳边有一阵嗡嗡声,好像是楼上传来的哭声。 他猛地转身,疯了一样地跑上楼,冲开了顾景炎布下的层层把守,结果刚刚站稳身形就是迎面一拳。 “你还有脸出现!” 顾司聿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嘴角立刻溢出鲜血,他顾不上,抬起头就对上顾景炎猩红的眼睛。 “她呢?”他有些失神地开口,魔怔了一般,摇摇晃晃地起身,却被顾景炎一把扣住衣领。 “想见她是不是?”他冷笑一声,眼底闪出厉鬼一样地光芒,“好,我带你去见她。” 他猛地一个用力,往日的温润荡然无存,有的只是疯狂于暴怒。 顾司聿被一把甩出人群,正对着手术室门口的手术床,他嘴唇都开始发抖,抬头的一瞬间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这么难捱。 白色的床单,盖住一具瘦弱的身体。 没有任何气息。 顾司聿冻住了,只有喉咙里涌出一阵咸腥的味道,双手打颤地抬手,探向那张白布。 在手指快要触及那张白布时,顾景炎忽然从他身后出现,半路打开他的手。 “你已经把她害成这样了,还不能让她有个死后的安宁吗?” 男人浑身冰凉,根本听不见任何话,他现在只想再见见那张脸,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再一次向那张白布伸出手,这一次顾景炎没有打开他的手,而是从侧面就来了一拳。 顾司聿没有防备,整个人重重地撞在墙上,然而他的视线还是停留在那张白色床单上,就像不知道疼痛一样,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又是一拳,比刚才的力道还要大,顾景炎真是存了要打死他的心思。 再一次爬起来,还是不要命地走过去。 顾景炎还是出手,只是这一次顾司聿还了手,机械地抓住顾景炎的手腕,反手用力一甩,抬手就是一拳。 他在部队里呆过,这一拳下去差点没把顾景炎的牙打落。 顾景炎也不是吃素的,迅速稳住身形就又扑了上来,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叶凝的遗体。 兄弟两个就这么扭打在一起,二十年的明争暗斗第一次变成拳脚相向,却是都存了要将对方打死的狠劲。 “顾司聿,你不是觉得阿凝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顾景炎躲过劈头盖脸的一拳,冷笑一声,“那我现在告诉你,没错,就是我的,那是我们的孩子!” 细密的牛毛针,一下子打入身体的所有空袭,顾司聿痛得瞳孔扩散出血丝,用了猛力给顾景炎一拳,拳头上立刻就沾了血,他却浑然不觉,立刻就挥第二拳。 不是的,都是假的,那个女人说过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 满脑子都是叶凝那晚的惨叫,一声一声,嗡嗡嗡地在耳边回响。 直到顾景炎身边的保镖上前来拉住他,他已经被顾景炎的鲜血打红了眼,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叶凝的情况。 这一切一定都是顾景炎编造的,那个女人就像小强一样,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 不会的。 猛地一把掀开床单。 顾司聿听到自己耳膜炸裂的声音,一直连着血脉,炸到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那是一张青紫的脸,早没有了几个小时前的白皙精致。 就像是电视剧里所有的尸体一样,她的嘴唇龟裂地可怕,清晰地可以看见每一道裂痕。 第13章 请你不要参加她的葬礼 顾景炎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看到了,满意了?她在去教堂之前服下了少量的氰化钾,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回天无力。” “闭嘴!”顾司聿眼珠通红,就像是失去灵魂的丧尸,猛地一下扑到叶凝面前,颤着手指去碰她的脸。 “叶凝,起来,立刻起来。”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现在就想跑吗?” “她欠你?”顾景炎冷笑一声,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幽幽地张口,“顾司聿,你觉得她欠你是不是?” 他顿了顿,点了点头,“是,她是欠你的,她婚内出轨,跟我勾搭在一起,不清不楚!” “可现在她死了!她已经付出代价了!”顾景炎逼近他的眼睛,声音近乎残忍,“这样的女人,死了对你来说应该不重要,何必再计较,让她走,你的报复我来承受。” “你凭什么替她受?!”逆鳞一瞬间都被揭开,顾司聿猛地用力撞开钳制住自己领口的手,疯了一样地转向叶凝,企图将她抱起来,“她还是我的妻子,我们并没有离婚,她还是我的妻子,她还是…… ” 失神地重复那句话,好像是想要提醒自己什么,然而飘渺的感觉怎么都抓不住。 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很沉,沉的让他绝望,那是死人才有的重量。 他浑身是伤,抱起叶凝着实费力,还要推开顾景炎,然而突破重重障碍的脚步却被一双眼睛挡住。 那是一双平静地无法再平静的眼睛。 “你要带我女儿去哪儿?” 叶母静静地看着顾司聿,凉凉的视线,寒透了他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 那是叶凝的母亲,从小到大将他当作亲儿子对待的人。 也是他口中“叶凝那个该死的妈”。 顾司聿退后一步,倔强地抱紧怀中的叶凝,冰冷的温度提醒他,这最后的归属权也要被抢走。 作为母亲,叶母比他更有权决定叶凝遗体的去留。 “妈,我……”想要说出口的话被叶母的视线挡住。 因为那道视线的尽头是叶凝的脸,那张青紫的脸。 “算是可怜我这个当妈的,放过她,行吗?”来自一个母亲最无助的恳求,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顾司聿心头一颤,后退一步,却还是死死地抱住叶凝不放手。 叶母走上前来,步步紧逼,“就当是偿还你们之间一起长大的情分,让她走得安心点,她最后的愿望是与你再无瓜葛,你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淡淡的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司聿差点没向后倒去,抱着叶凝的手臂渐渐失去力气。 在那样的视线下,他不得不将叶凝放在那张病床上,浑身颤抖地几乎直不起腰。 “叶凝,你赢了。”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言语,“最后这一招,太狠了…… ” 她用最简单最狠绝的方式撕裂了他的心,让他永生永世都忘不了今天这一幕,忘不了她最后停留在他怀里的冰冷温度。 “阿凝的葬礼,你就不用来了,免得她不得安宁。” 叶母的话冰冷平静,就像是一粒粒细碎的冰渣,填充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顾司聿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叶凝唇上留下最后一吻的,那样的冰冷温度,让他害怕,满目都是黑暗。 “送进太平间吧。” 主治的医生这样说。 他身后是叶母终于压抑不住的哭声,撕心裂肺,却也极具攻击性,震碎了他最后的防御。 眼前忽然一黑,电光火石之间,叶凝的身影好像又出现在眼前。 “阿凝…… ” 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呼叫声。 “顾总!快,准备急救!” …… 第14章 回国祭拜 a市最轰动的婚礼没有完成,成为了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而第二天,叶大小姐的葬礼由其母单独主持,再一次轰动了全城。 美人早逝,最是无情。 整个葬礼上,没有出现顾司聿的身影。一天的大雨,顾景炎就像个儿子一样照顾叶母完成了最艰难的部分,一时间满城风雨。 三天后,顾景炎将叶母安置完毕,离开a市。 对外宣称,远离伤心之地。 八个月后。 奥斯城的一个小镇上,大片的薰衣草开始绽放。 这是小镇最热闹的时候。 而今年,这里来了一户很是神秘的人家,男主人豪气地买下大片花田,建造城堡。 却从来没有露过脸。 他们是整个小镇最近一个月的话题人物。 午后阳光洒下,中世纪风格的城堡显出神秘慵懒的状态,顾景炎躺在小尖塔顶层的阳台山,微微眯起双眼,像只慵懒的猫。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他微微扬起唇角。 “学长,你这日子,是不是过的太清闲了点?”叶凝在他身后坐下,眼带笑意,瘦弱的脸颊已经出现了圆润感。 异国他乡的空气,让她轻松不少。 “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说是清闲,倒不如是生命没有意义。”顾景炎闭着眼睛说话,声线平淡,就像是将死之人的平静。 “学长,她会回来的。”叶凝叹了口气。 “但愿吧。”顾景炎不愿多说,睁开眼睛看她,淡淡地道:“你是打算回国吧?” 叶凝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父亲的祭日快到了,我必须回去的。” 若非必要,她是无论如何多不愿意回到那个伤心地的。 “那我派人跟着你。”顾景炎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有你的人,反而会更惹人注目。”叶凝起身,知道他不会反对,但还是会派人暗中保护自己。 顾景炎再次闭上眼睛,她悄悄地离开,将安静留给伤心中的男人。 回国的行程安排的简单轻松,叶凝并不打算在国内呆太久,只是在酒店里住了一晚上,用的是顾景炎给她的假身份。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心,然而真正躺在a市酒店床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就铺天盖地漫过来。 顾司聿的脸,顾司聿的声音,还有妈妈,爸爸,一桩桩一件件,就又回到眼前。 心里医生下的心理暗示,在异国他乡作用极大,回到这里,就彻底失去了效果。 半夜惊醒,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湿了。 抱紧自己用力地喘气,半晌才缓过来。 忽然,外面响起门铃声,叶凝心头警铃大作,用力一把抓住身侧的被单,犹如惊弓之鸟。 她的葬礼虽然已经结束,但不保证没有人看出端倪。 毕竟,那方坟墓中,没有她的骨灰。 门铃声还在响,她的心也越跳越快,不得已才掀开被子走下床,手中紧紧地握住水晶茶杯,如果出现的是顾司聿,那她会毫不犹豫地砸下去! 沿着房间墙壁走到门口,顺着猫眼看出去,看到一名服务生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 叶凝松了口气,暗笑自己草木皆兵,拉了拉身上的睡衣,这才打开门。 那服务生看到叶凝出来,立刻上前,“小姐,是您向服务台要的毛巾吗?不好意思,因为…… ” 叶凝一脸茫然,打断他,“我并没有要毛巾,你们应该搞错了。” 服务生话音戛然而止,立刻道歉,战战兢兢。 “没事。”叶凝头疼的很,不想听他说那么多废话,砰地一声关上门,有些疲惫地走回床上。 这么一来她彻底睡不着了,一点点声响都让她绷紧神经,最后只能开着台灯坐在床头,煎熬地等待天亮的到来。 第15章 再次相见 a市比她想象中还可怕,她以为只要不见到那个人就好,没想到哪怕是呆在一个城市也足以让自己胆战心惊。 原本想悄悄看一眼妈妈,叶凝决定还是不要冒险,第二天就退了房,直接去陵园。 她是清晨去的,大街上还只有清洁工和下夜班的上班族,这个时间点,陵园里只有看守的保安。 拎着爸爸最喜欢的茶叶进去,在墓前泡了一杯茶,抬头看到墓碑上爸爸年轻时候的照片。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所有压抑的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出来,就这么一个人在墓碑前放声大哭。 “爸爸,是我不孝,当初没有听你的劝,现在我终于自食恶果了。” 一辈子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地活着,每天在新闻里听着自己爱的人的状况。 这简直犹如凌迟。 “是谁在那里?!” 忽然,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哭声,叶凝浑身一怔,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就端起茶杯和茶叶跳下了台阶。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叶凝听到妈妈的呼唤声,却只能一路奔跑,手中保温杯里的开水随手就溢出来,烫的她手背上一片红肿,她却不敢放手。 “凝凝,是你吗?你回来了是不是?” “你看看妈妈呀!” 躲在角落里,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角,直到尝到血腥味也不敢放松,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咸涩无比。 至亲就在眼前,她却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声音越来越近,她不敢再听下去,只能悄悄地从后门离去,一路狂奔,像个疯子一样。 陵园周围都是树林,叶凝跑到竭力,浑身瘫软地靠在大树上,手脚都是冰凉发抖的。 忽然,手机的铃声响起,犹如魔音一般,将她的心又拎了起来。 “喂……”她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半晌才开口,“叶凝,是我。” “啊!”叶凝尖叫一声,手机从掌心滑落,她抱紧自己,迅速地向后退,紧紧地靠着大树,企图得到一点依靠。 用了很久的时间去强迫自己接受心理治疗才忘掉的声音,只是一瞬间就被勾起了所有回忆。 “怎么?现在连我的声音都觉得可怖了?”明明已经丢了手机,森冷的声音却还是在耳边响起,而且比刚才更加清晰,就好像是在身边一样。 叶凝恐惧地抬头,视线立刻就对上黑漆漆的枪口,握着枪的人正是她所有噩梦的男主角。 顾司聿。 声音被卡在喉咙出不来,她定定地看着他,浑身都开始颤抖,还来不及说话,肩上忽然一阵刺痛,随即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晕眩。 瞬间功夫,不省人事。 这是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总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叶凝睡了这八个月来第一个好觉。 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黑暗,只有床头柜上一点柔和的灯光。 “醒了?”沙哑低沉的声音,压抑性感。 叶凝却脑中轰地一声,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抱紧被子,却被身后的人抱得更紧。 她想起刚才的枪口,恐怖倍增,浑身发抖地挣扎,“混蛋,你放开我,我已经让自己死了,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第16章 她有精神病 顾司聿听到“死”字,心脏一抽,连续受折磨一周的心脏好不容易得到两个小时的放松,又被拎起。 他死死地抱住怀中的人,声音冰冷,“你以为串通顾景炎假死很高明是不是?我早就发现问题,只不过就等着今天你出现罢了。” 这话并不诚实,那样冰冷的温度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这八个月来的自我折磨让他虚弱到要打营养针。 直到昨晚,他手下的情报网搜集到一个长相酷似她的女人。 那个敲门的小服务生,不过是去确认的人罢了。 叶凝深吸一口气,脑中已经严重缺氧,无力地被他压制住,嚎啕大哭,“顾司聿你这个禽兽,非要我死不可吗?竟然不惜亲手用枪解决我,你…… ” 顾司聿打断她,“那只是生物研究上的麻醉枪!”他一早料到,她一定不会心甘情愿地回来,索性一早准备好麻醉枪。 “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抢。”叶凝被刚才那一吼耗尽力量,用力地喘气,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放我走,放我走,我再也不出现在你的视线中。” 恳求到卑微的语气,却比刀子还锋利。 顾司聿不甘心,拳头上青筋暴起,一拳打在她脸颊边上的床单上,吓得她唇色发紫,他自己也心疼地呼吸都开始颤抖。 俯下身子,吻住她的唇,终于不是那日的冰冷感觉,他心安了不少,浑身都放松下来,在两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滴下一滴眼泪。 叶凝浑身紧绷,像是被下了定身周一样,盲目无神地承受着这个吻,放在身侧的手剧烈发抖。 直到温热的触觉移到脖子,颈窝,还有锁骨。 那些可怕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进脑海,一下一下地拍打她的神经。 她哭喊着求他动作轻一点,求他放过他们的孩子,求他——不要那么狠心。 疼痛感好像隔了时空施加到她身上,她整个人好像又置身那个夜晚,恍惚间听到他说那些可怕的话,又看到他把那一堆照片扔到她身上。 “不是的……” 顾司聿是被她发抖的声音惊醒的,抬头看到的就是她涣散的眼神,额头上是大颗大颗的汗珠,脸色苍白地可怕,脑海里熟悉的青白颜色又晃到眼前。 他慌了,暗骂自己的冲动。 立刻走下床,手指竟然都在发颤,对着手机对面的人乱吼一气,说明情况后又上来抱住叶凝,手足无措地为她盖好被子,似乎这样就能留住她身体流失的体温。 “叶凝,别睡,别睡。”他一遍遍重复。 医生来的时候叶凝的呼吸已经开始放缓,顾司聿被请了出去,站在房门口等待时,这个男人到底也是无助地撞在了门上,头死死顶住门,压抑放肆地大吼一声。 顾司聿,你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又是漫长的等待,像八个月之前的那一次一样。 这一次没有盖着白布的医床,但医生出来时的表情也足以让顾司聿浑身冰凉。 “顾总,恕我直言,病人有着极严重的精神疾病,大脑神经也有部分受损,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是足以致命的。” “还请您以后不要再让这么鲁莽冲动,否则我断定,她的寿命不会超过三年。” “这么严重的精神疾病,一定是长期压抑,积少成多,一次性爆发。” “想要治愈必须花大量的时间,而且希望渺茫。” 顾司聿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听那一串串的医疗用语从耳边飘过,仿佛得了重病的是他而不是叶凝。 第17章 留在我身边 一夜都没敢进去看她,听着护士说的各种情况,浑身冰冷,站在书房里半夜都没动身。 在进门见叶凝时,她满面苍白地坐在床头,双目无神,看到他走进去明显眼底闪过一丝恐惧,然而强力逼自己掩饰过去,竖起全身所有的刺来面对他,就像一只刺猬。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她扬起头,嘲讽地看着他。 顾司聿漠然,走到她的床边,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她竟然没有躲开。 掌心传来冰凉的温度,却更加坚定他心底的想法。 “留在我身边,好好养好你的身体,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叶凝嗤笑一声,一把打开他的手,“顾司聿,我以为你应该第一时间拿那份离婚协议书给我,你和她还没结婚吧?” 她在新闻上没有看到任何他们已经结婚的报道,心中猜测他们的事大概是遭到来家里人的阻挠,乔乔的身份一直都是顾夫人厌恶的地方,更何况顾司聿还不是她亲生儿子。 顾司聿喉咙一涩,没有告诉她,他和乔乔就差一张结婚证,乔乔也已经住进他们从前的别墅。 “你不用担心其他事,这里是你的家,不会有任何人来。” 叶凝瞪大眼睛,猛地一把扯开枕头扔到他身上,困兽一般地吼叫,“混蛋,你关着我,竟然还想把我关在我自己的家里,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她疯狂地往他身上砸东西,扔完了身边所有的东西,他始终巍然不动。最后她累的连连喘气,随手抓住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就扔了过去。 水晶烟灰缸,不偏不倚地砸在顾司聿的额头上,鲜血立刻就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往下滑,衬着他白皙如吸血鬼的皮肤,在夜色里极度地可怕。 窗外轰地一声,一声惊雷划过。 叶凝尖叫一声,疯狂地抱住自己,浑身都在剧烈地哆嗦,嘴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就像一只从实验室窜出来的小白鼠。 顾司聿也被吓到,立刻上去抱住她,轻轻地拍她的背,“阿凝乖,不怕,不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他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底气,他害怕自己就是她噩梦的开端,他的安慰对她来说或许就是毒药,轻而易举地就催化她的病情。 没想到她竟然在他怀里慢慢静了下来,只是仍旧是微微地哆嗦,嘴巴里不停地说这些什么。 顾司聿靠近她耳边,听到令他浑身都错骨逆血的疼痛。 “司聿哥哥,琴姨让我给你带了衣服,外面下雨了。” “下雨了,下雨了,穿衣服。” 一声声呢喃,淹没在外面的轰鸣声中,细碎地钻进他的耳朵,蔓延进四肢百骸。 疼,钻心的疼。 顾司聿知道她现在没有意识,他想问问她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然而怀中人的脆弱阻挡了他的动作,脑子里下意识地升起一道屏障,把那些险恶的想法堵住。 他不能再伤害她了。 “阿凝不怕,我已经拿到衣服了,不冷,不冷。”只要你在,我的生命就不会冷。 叶凝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缓缓喘气,每当雷声响起时就会浑身一抽,然后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 顾司聿一动也不敢动,就像雕像一般抱了她三个小时,浑身都僵硬了。 第18章 设计逃离 再低下头看怀中人时,她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脸上还沾着泪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指探到她鼻翼下,感受到指尖温热的气息才放下心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知道顾景炎是怎么做到让她假死的,但是真的怕了她靠在怀里的冰凉感觉。 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触碰到她皮肤的温度,安心又添一层,就这么抱着她在床头坐了一夜。 叶凝再醒来时已经是阳光满地,浑身都是暖洋洋的,脑子一片晕乎,依稀记得昨晚好像和顾司聿发生过冲突,只是无论她如何卖力地回想都想不起来到底发生过什么。 叶凝知道,她的病情又加剧了,竟然到了忘事的地步。 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昨晚没有看清楚,竟然真的是她以前的房间。 赤着脚走下去,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小女佣。 “小姐醒了?我给您准备了用餐,您看要不要现在就去尝尝。”谄媚的神色。 叶凝绕过她,一直往楼下走,熟门熟路走到鞋柜旁边找到拖鞋。 小女佣站在她身后有些尴尬,一边为她拉开椅子,一边又殷勤地给她夹菜。 “顾司聿呢?”叶凝忽然问。 小女佣的脸色僵了一下,讪笑道:“少爷一大早就回了家,少夫人刚生产完,实在离不开少爷。”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怕叶凝生气,“不过小姐你放心,我可看的出来,少爷是把您放在心上的,要不然也不会给您这么大一栋别墅,等您将来生了孩子……” 叨叨絮絮一大段,是经典的小三身边的势力丫鬟。 叶凝面无表情,由着她往下说,小女佣说完发现并没有得到任何奖赏,很是郁结,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退到了一旁。 下午叶凝从楼上走到楼下查看守卫的时候,在窗台下听到那么一句话。 “也不知道少爷喜欢她什么,整天摆着一张寡妇脸,脸白的要死,一点生气都没有,哪里比得上住宅里的那位夫人。” 叶凝浑身僵了一下,死死地抓住身侧的布料才控制住自己,然而情绪上的波动还是让她呼吸急促。她立刻靠到墙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 就算丢人,也不能在一群下人面前丢人,再落魄,也还是市长千金。 缓了半天才面色平静地回去,然而回到房间的时候经过女佣房,她忽然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 一箭双雕,正好也给个机会那些小姑娘,挺好的。 向小女佣要了手机,当着他们的面给顾司聿打电话。 那边的人似乎没料到她会打电话,顿了片刻才道:“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紧牙关,她微微扬起唇角,坐在投过落地窗的阳光之中,整个人温暖柔和。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想见你。” 顾司聿猛地握紧手机,瞳孔里散出点点光芒,哑声道:“等我,晚上我早点过去。” 呵,真是经典的婚外情对话。 她脸上笑意不改,“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她笑着将别墅里的小女佣都招到房间里,笑得灿烂明媚,让早上说坏话的女佣差点闪了舌头。 这个女人,其实很耀眼。 “小姐,您要我们做什么?” 第19章 李代桃僵 叶凝故意打开抽屉,露出其中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果然意料之中听到了抽气之声。 “你们梦中的那个顾先生,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你们,有谁想要吗?” 一语惊人,一众小女佣都像看疯子一样看她,胆大地上前开口:“小姐,这个玩笑可不能开,少爷他对您…… ” 叶凝皱眉,“这是唯一的机会,失不再来,真的没有人要?” 房间里沉默了,叶凝露出满意的微笑,将梳妆台上的首饰都拿出来,一一在她们身上比划。 “其实你们都很美,而且年轻,应该有更好的未来的。” “让我好好打扮你们,看看到底谁会有这个福气……” 幽幽的声音,太具有诱惑了,更何况奖品是顾司聿那样的男人,这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外面阳光正好,顾司聿一天都是好心情,只是在乔乔打来电话的时候沉了脸色,犹豫片刻挂了电话,眼前都是叶凝的样子。 吐出一口浊气,连日的苦闷都烟消云散。 可惜他不知道的事,只是一个下午,足够叶凝移山倒海,逃出他的视线。 …… 下午六点,别墅里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然而唯独不见女主角的踪影,餐桌上已经满是佳肴。 顾司聿进门闻到菜香,心下一动,那是刚结婚时叶凝常常做的几道菜,他只吃过几次,但深深刻进记忆里。 “少爷,叶小姐在楼上,她好像有点不舒服。“ 顾司聿皱眉,没听完女佣的话就快步上了楼,推开门却只看到一片黑暗,房间里的窗帘紧紧拉着,只有一点昏暗的光。 “凝凝……“ 床上的人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顾司聿的心立刻一揪,伸手准备开灯。 ”别开灯……我很困……“ 他收回手,没多想,脚步轻轻地走到她床边坐下,伸手想要试试她额头的温度。 然而”叶凝“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司聿……” 软绵绵的声音,没有了昨天的剑拔弩张,反而有一股子隐约的讨好。 不得不说,这是顾司聿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他们指尖可以像从前一样,温和相待,不用再折磨彼此。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叶凝“已经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她竟然靠过来抱住了他。 顾司聿浑身一震,脑子里想起一件事。 当年她也是这样,装病躲在床上,等着他靠近的时候一把抱住,然而就像是牛皮糖一样再也不愿意松手。 他沉浸在回忆之中,没有料到她会吻他,淡淡的香水味,让他皱了眉,下意识地避开她的吻。 一吻落空,落在了下巴上。 “司聿?”怀中人不解地仰起头。 掺了化学药剂的香水味更加浓烈,他无法忍受地站起身,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立刻转身走向开关。 ”不要!“女人绝望的声音。 啪的一声,房间里亮如白昼,映照着床上小女佣的脸色,苍白恐惧。 顾司聿瞳孔收缩,脸色没有比小女佣好多少,连唇色都泛起白色。 她走了,她又走了,还留了这样一个礼物来羞辱他们之间的回忆。 沉静片刻,一声震人心神的怒吼,“叶凝!” …… 第20章 希望你永远不要幸福 彼时,刚刚走过郊区别墅区的叶凝,正神情戒备地在大街上找电话,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卖杂货的小店里找到公用电话。 电话通了,顾景炎温润的声音传过来,隐约含了焦急的语气。 “阿凝,你是不是被他绊住脚步了?” 叶凝皱眉,“嗯”了一声,小心探查四周,轻声道:“学长,你现在能给我买机票吗?或者,国内你有留下什么人吗?” 她知道顾景炎极其厌恶顾家,甚至连这片国土也连带着有少许恨意,去美国的时候已经将大部分财产都转移了。 “凝凝,你留在原地,我现在让人过去找你。” 叶凝松了口气,幸好顾景炎还有残余的势力在国内。 挂了电话,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顾景炎的人到。 顾司聿那边的别墅里。 男人一脸阴翳,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只是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寒光却叫人不寒而栗。 女佣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脸颊两侧已经红肿不堪,哭喊着逃避责任,一声比一声凄厉,然而并不能让男人心软半分。 “少爷,真的不管我们的事,是叶小姐逼我们这么做的,她说……她说…… ” “拖出去吧。”男人厌恶地摇头,根本不想听她废话,修长的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保镖就明白了意思。 女佣的哭声更加骇人,整个别墅的吓人都尽量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让自己隐身。 整整两个小时,男人坐在沙发边上一动不动,就像是雕塑一般,脸色阴沉地可怕。 直到查消息的人进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脸色。 “少爷,已经找到了,奇怪的是,叶小姐并没有走远,就在郊区范围内。”他顿了顿,“不过叶小姐好像是在等人。” 顾司聿放在身侧的拳头青筋直暴,听到等人两个字他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地泼了一盆凉水。 她在等人,等的不是他,是顾景炎。 “少爷,要去带叶小姐回来吗?” 顾司聿沉默,摇了摇头,忽然嗤笑一声,嘴角上扬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按兵不动,等她等的人到了再说。” 这一回,他要让她好好学学乖。 叶凝在海边站了很久,久得她都快要僵硬了,一边还要高度警惕,生怕顾司聿的人忽然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低头朝着掌心吹了口热气,抬头忽然就听到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她心下一喜,果然在飞机上看到一个顾字。 那是顾景炎惯用的标识。 果然,迎面走过来的是顾景炎那间秘密别墅的年轻管家,迎风而来,顺便带来她的希望。 “叶小姐,赶紧上飞机吧,否则只怕就走不成了。” 叶凝点头,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跟着管家顺着梯子爬上飞机。 脸颊边上是飒飒的晚风,底下的大海已经变成黑暗色,直升机即将离开。 叶凝往地下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却又在一瞬间揪了心。 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见。 顾司聿,真的是……希望你不要幸福! “走吧!” 转身进舱,毫无留恋。 “是!” 管家应了一声,和飞行员打了一声招呼,飞机离开。 叶凝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心里一团乱麻。 一直到飞机到了海面上空,忽然开始剧烈摇晃,叶凝猛地睁开眼睛,心咯噔一下。 “发生什么了?” 管家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伸手过来把救生衣递给她,语速极快。 “叶小姐,有人攻击了飞机,请您立刻跳下飞机,否则危险。” 机舱里的红灯开始闪动,警报声连续不断。 叶凝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手指发颤地往身上套救生衣。 “快跳!” 管家一声大吼,叶凝眼睛一闭,从舱门跳了下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钻进了身体的每一个缝隙,带进来要命的寒气。 第21章 告诉我不会再跑 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的身体几乎要在一瞬间失去直觉,全靠救生衣才没有沉下去。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扑过来,她连续呛了好多口水,满嘴都是咸涩的味道,鼻子里被海水呛过辣辣的。 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脑子根本无法准确地思考,连方位都分不清,只能顺着海水一直漂流。 恍惚中好像有一只手环绕过她的腰际,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叶凝!不许睡!” 她猛地清醒,果然在一片海浪之中看清了来人的脸颊。 “你……一定要……唔……害死我……才开心是不是…… ”她冒着呛水的难受痛苦张开嘴,费力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然而那点微弱的力气被海水的冲击都化解不少。 男人抿唇不语,紧绷着脸带着她往岸边游,周围有不少搜救人员,好像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一样。 幸好这里离岸边不远,他们很快就上了岸。 叶凝呛了不少水,正伏在岩石上剧烈咳嗽,还没有喘过气来,男人在身后猛地一把将她扯了起来,脸色阴沉地将她扔进车里。 “顾司聿你发什么疯?!!”叶凝瞪大眼睛,转身就去拍打车窗。 男人存心让她不好受,在她安全带还没有系好的情况下就把车开了出去,惯性使然,她立刻就被甩在了座位上,后脑勺一阵钝痛。 他难得亲自开车,这样他坐在驾驶位上她坐在副驾驶的情况,过去五年都没有机会发生,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坐在一辆车上。 好不容易坐到一辆车上,她却已经没了期待的心情,满心里想着都是怎么下车,甚至连跳车的念头都有。 顾司聿从反光镜中看到她紧紧皱起的眉头,握住方向盘的手暗暗用力。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对她狠,却没想到就算一早准备了搜救队在一旁也还是不放心,在她跳下直升机的时候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海里。 可是她不领情,她甚至在抵抗厌恶! 一路飙车回别墅,一停车就把她从车上拽了下来,不顾她的挣扎反抗,拉着她上楼。 叶凝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到,呼吸极速加剧,用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顾司聿你放开我。” 话音刚落,男人一脚踹开房间门,反手将她压制在了门板上,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俯身就吻上她的唇,用了发狠的力度,连啃带咬,直到尝到了血腥味也愿意松开。 叶凝疯狂地捶打他,被他一把将双手按在头顶,彻底失去反抗。 偏过头得到片刻的呼吸空间,她胸口剧烈地起伏,“顾司聿,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让你后悔!!” 男人动作一顿,忽然贴近她的脸颊,逼她和自己四目相对,眼底的血丝和怒气暴露无遗,他现在正是一只游离在爆发边缘的狮子。 他发誓,只要她肯说一两句软化,他一定停下,哪怕只是一句。 “叶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认错,告诉我你再也不会逃跑。” 她终于正眼看他,却是满目的鄙夷,忽然嗤笑一声,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仰着头缓了半天才控制住自己,被咬破的红唇缓缓张开,吐出绝情的字眼,“你——做——梦!” 顾司聿顿了一下,不怒反笑,薄唇贴着她的颈动脉,哑声道:“好,这回真的是你逼我的。” 理智应声瓦解,他用力地拉过她,将她一把按在了床头,用领带把她的双手捆住。 没想到身下的人冷静异常,就这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不愿意看这个眼神,用一方绸带覆上她的眼睛。 俯身而下,解开她身上的湿衣服。 抱住她的时候,那是一具冰冷的身体,却让他眼角一热。 结合,顺理成章。 第22章 正室来了 外面的佣人们大气也不敢出,房间里传出细碎的声音,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清二楚。 原以为少爷的怒气终于要平息了,正松了口气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砰地一声。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顾司聿衣衫不整地冲出来,瞳孔血红,一声怒吼:“叫医生!!” 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她在内心里竟然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他碰她。 医生快速赶到,被顾司聿一把拉进房间,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 来不及擦汗,医生就先查看正在急剧呼吸的叶凝,她身上盖着被子,露出雪白的手臂在外面,脸上毫无血色,医生翻开她眼皮的时候已经在翻白眼。 那医生“哎”了一声,起身就胆战心惊地叫来医疗团队,又对顾司聿道:“顾先生,请您回避,我们要给这位小姐做急救!” 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麻木地退出房间,看着那些骇人的机械刀具 被推进她曾经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那些专有名词又从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口里吐出来,心电两百焦,充电完毕,血压下降。 每一个字都是凌迟,足以要他死。 害她这方面,他一直都是好手,在她危险的时候却总是无能为力。 男人骄傲的头颅第一次低下,在没有人看到的深夜走廊里,双手插进发丝。 嚎啕大哭。 别墅里一整晚都是死寂,直到凌晨。 从外省出差回来的杨扬紧忙赶到,在书房的一片黑暗中找到男人。 周身是一地的烟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医生大概都是这样冷静加冷血的。 顾司聿没有抬头,只是从侧面就能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好像一夜之间都冒了出来。 “她怎么样了?” 杨扬在他对面坐下,平静地开口,“已经醒了,只不过精神不济,随时都有可能有危险。” “她真是狠,一个不开心就要自己死,我连阻止都阻止不了。” 他苦笑一声,藏在黑暗中犹如鬼魅。 昨晚他的确是存了用强的心思,然而到最后一步却犹豫了,一把扯开她脸上的绸带,看到的就是她眼白直翻的画面。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想这么死在他手里。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去揭开绸带。 “这是严重的精神疾病,可以瞬间让自己脑休克甚至脑死亡,就跟急火攻心是一个道理。”她冷眼看他,“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要么放她走,要么让她死。” “你们之间从孩子没了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沉静的男人忽然爆发,“凭什么!!我连杀母之仇都放下了,她凭什么要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耿耿于怀!!” 杨扬起身,冷哼一声,“冥顽不灵!” 她走了,留个顾司聿一道选择题。 要么放叶凝走,要么让叶凝死。 放手难,狠心也难。 他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难题,也是第一次回避问题。 从叶凝醒了之后,他就没去过别墅,也没回过家,好像这样就能粉饰太平。 叶凝从不出房间,每天做的最多的是就是窗户外面发呆,就像是生命到了尽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 小女佣们连议论都不敢了,生怕牵动叶凝的情绪。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叶凝觉得她的人生好像都要在别墅里凋谢了,直到……乔乔的到来。 第23章 终于放手 再也不见 那是顾司聿打算放手的前一天,他还没来得及去别墅,已经让别人捷足先登。 叶凝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抱着孩子的女人面无表情,紧紧握住的手心却已经满是指甲痕迹。 反而是一群小女佣,怕的满头大汗,小三被主母发现了,还带着小公主上门。 “乔安刚出生,司聿哥哥就不常回家了,我以为是哪个狐狸精,没想到是姐姐你大难不死!” 她咬牙切齿地说出大难不死,盯着叶凝的眼神就像是锥子一般,直到她怀里的孩子哭出声。 女人阴沉的气势瞬间没了,只剩下为人母的柔和。 “司聿哥哥说,希望我一世安好,所以给孩子取名顾乔安,姐姐,就算是我求你,别让我的孩子没有爸爸。” 她忽然抬头,理所应当地看向叶凝,眼带笑意,绵里藏针,最险恶的用心被包装了一层慈母心肠。 叶凝的视线落在那个孩子身上,耳边都是孩子的哭声,她的心脏都在颤抖。 她原本也会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真正的姓顾,是顾司聿的亲生骨肉。 却被他亲手杀死,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却有叫他爸爸的幸运。 凭什么! 所有人都没料到,她忽然起身,抓起面前的热汤就朝着乔乔的方向泼了过去。 众人惊呼,乔乔吓得尖叫,却无力阻挡,反应过来时孩子已经在嚎啕大哭。 然而那只是热汤,并不是硫酸,叶凝觉得仍不解气,红了眼睛扑过去,一把抓住乔乔的头发,拼了死命地把她的头往桌上撞。 眼前一片鲜血,周遭是混乱尖叫,别墅里的人没人敢对叶凝动粗,却也不敢看着乔乔被叶凝打死。 叶凝被几个小女佣抱住的时候,乔乔已经满脸鲜血,怀中的孩子依然紧抱不放,她整个人已经倒了下去。 而叶凝,仿佛耗光了所有力气,宛如一朵枯萎的花,在连日的暴晒之下,终于支撑不住。 选择题避无可避,而且是迫在眉睫,顾司聿在办公室听到叶凝再次昏厥的消息,只觉得喉咙间一阵血腥味,完全忽略了乔乔,抓起钥匙就狂奔回别墅。 然后,站在门口僵硬成雕塑。 他又来迟了,明明送她回顾景炎身边的机票都准备好了。 男儿泪又落下,这一次伴随着的,还有倾盆大雨。 叶凝在深夜的时候醒来,双目无神好久,直到感觉身边有一阵凉意,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阿凝,等你醒过来,我就放你走。” “只要你醒过来。” 那是多卑微的语气,终究她心软了,无神的眼睛里留下晶莹的液体来。 他要放手了,这是真的。 两天后,叶凝拎着包独自走向候机楼。 心好像是安定。 顾司聿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过安检,拼尽了全力才忍住没有上去拦住她。 叶凝,回个头,求你,回个头。 然而叶凝没有,她毫无留恋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顾总,股东大会要开始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向着和她相反的方向离开。 只是相差了几秒,他没有看到,隔着一层玻璃的那边,叶凝回了头。 就是这么一个错过,让顾司聿后悔了一生。 如果他知道,飞机真的那么容易坠毁,一个人真的那么容易就销声匿迹。 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离开的。 几个小时后的顾氏会议室。 年轻的掌权者站在上位,一言定江山。 忽然,大屏幕的角落闪过一则热搜新闻。 ——本日飞y国早班机,在太平洋上空遭遇雷电,已失联两小时。 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男人,浑身震了一下,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情况下,一口鲜血喷在会议桌上。 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第24章 沧海桑田 四年后,顾氏集团会议室。 男人面无表情,冷漠地站在演讲台上布置分析,银灰色的西装在阳光下投出冷硬的气息,整个会议室只有他的声音,没有人敢反驳。 谁都知道,总裁杀伐决断,就像是机器一样,不会出错,也没有感情。 顾氏集团四年之内连续吞并十余家大型企业,如日中天,这位年轻的领导者,俨然已经是神话。 三个小时的分析会议,全程无人敢打断,结束之后男人冷冰冰地走下讲台。 “五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各部门近半年来的计划,尤其是财政部,别总是将所有人当傻子!!” 做了亏心事的财务部总监满头大汗,等到男人走出会议室脸色都白了,立刻转向坐在第一排的特助。 “霍特助,你看,这……” 霍巽言一双桃花眼潋滟,侧过脸来人畜无害一笑,“杨总监,加油,几千万而已嘛。” 说完,伸了个懒腰,一路晃进总裁办公室。 “你也别太较真了,不就几千万的事儿。”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却被对面男人的视线刺得浑身不舒服,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 顾司聿瞄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东西,凉凉地道:“支会一声,那块地在家属同意之前,谁也不许动。” “那块地迟早要动,墓地这种地方,总有家属想要讹钱。” 顾司聿笔尖一顿,眼底闪过暗茫。 那块地,葬了叶凝的父亲,还有叶凝的衣冠冢,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偏偏政府早已规划好是那样,总不能不允许让一小块墓地留在市中心。 财务部部长收了底下人的钱,降低了家属抚恤,他原本想要悄悄拨到叶凝母亲手中的钱又被耽搁了。 这四年来,叶母曾经无数次拒绝他的帮助,宁愿一人独住在郊区甚至打临工,也不用他给的钱。 “今晚万家企业庆祝宴会,你这个商业黑马,又是军政要员的公子,怎么也要出席了吧?” “你替我去。”一样的老话。 霍巽言撇嘴,微微一挑眉,双臂撑着他的办公桌,“我听说,你那个大哥,今晚会现身万家灯火,据说是为他——妻子。” 啪的一生,奢华坚硬的纯金钢笔头断了。 “你说什么?” “据说女方好像是姓岳吧?” 顾司聿没听进去,他知道顾景炎娶的得可能是当年被顾夫人赶出国的岳文,却还是没办法不多想,叶凝飞机空难尸骨无存,他连她最后的下落也找不到,可总是抱着那么一丝幻想,觉得人没找到就是没死。 “不是我说,要不你就去看看,说不定有艳遇呢。”霍巽言大概知道他和叶凝那段,只是作为好兄弟,自然不希望他一辈子把自己困在叶凝的围城里。 “没兴趣,还是你替我去,记得少惹点桃花就是。” 霍巽言摸摸鼻子,没说话,悠悠地叹了口气,也不敢多劝。 几个小时后的酒店,顾司聿出现在会场,连霍巽言都吓了一跳,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你该不会是来砸你哥的场子的吧?”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别的。 顾司聿抿唇,一言不发,没解释自己一下午的心绪不宁,在霍巽言走了之后大脑一片混乱,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来了。 他们俩人一起进去,鲜少见到顾司聿本人的媒体和合作商,简直疯了一样地往前挤。 保镖费尽力气才把突破重围,顾司聿面无表情地坐到主席,面对无数人的恭维面不改色,只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会场。 第25章 她是岳文 他的心脏一直在抽痛,时不时地,就好像是某种灾难来临前的预兆。 叶凝,是因为你吗? 又是一阵轰动,他低头抿茶的动作一顿,立刻抬头看向会场门口。 一身白色西装的,正是四年不见的顾景炎,还是光华逼人。 瞥到他身边女人,玫瑰红的曳地长裙,正脸被头发遮住。 悬着的心咯噔一下,掉进深渊。 不是叶凝,她最讨厌的就是红色,说是太妖艳。 明明是已经知道的结局,赤裸裸地放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像一把刀子,扎的心脏鲜血四溢。 一杯红酒空腹下去,胃里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疼。 霍巽言发现他的异样,走上前来,“没事吧?” 顾司聿摇头,面无表情,视线在对面的女人身上一闪而过,和顾景炎四目相对,对方神色淡淡,移开视线就牵着身边的女人走近主席。 顾司聿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起身,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俩兄弟关系极差,没一个敢挽留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宴会就被砸了。 两兄弟擦肩而过,顾景炎只是顺势拉了一下身边的女人,抱紧怀中。 “景炎,怎么了?” 顾司聿快要走出会场的动作一顿,瞳孔猛地放大,就像是被人遏制住咽喉,不可置信地转身,刚好捕捉到女人转头抱住顾景炎的画面。 那是叶凝的声音,但不是叶凝的脸。 他放在身侧的手都开始颤抖,强忍着上前拉人的念头,挪动脚步走出会场。 …… “先让司机接你回去,我很快就回家。”宴会结束,顾景炎被几个政界高层绊住,又担心身边的人不适应。 岳文点了点头,为他拉了拉领子,轻声道:“你身体不好,不要多喝酒,早点回家,我和小贝等你回来吃夜宵。” 男人柔和一笑,嘴角上扬的瞬间牵动了掩饰完美的苍白,轻咳一声,看着她走上私家车,这才转身回酒店。 岳文坐在车上打电话,听到小鬼兴奋的声音,“小贝,不可以玩太久游戏,妈咪马上就回去,到时候要检查的哦。” 小鬼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轻笑出声,正要抬头,忽然司机一个猛刹车,她整个人都向前倾斜过去。 “怎么回事?” “夫人,有人拦车!”司机意识到不妙,以为是绑架,正要转弯逃跑,岳文那一边的车门却被打开了。 “美丽的小姐,如此美好的夜晚,我很高兴能被派来…… ” 油嘴滑舌,岳文听得腻烦,瞪了一眼笑的桃花潋滟的男人,“放手!” 霍巽言耸耸肩,“抱歉哦,我也是迫不得已。”闻香暖玉的,他也不想爬出来干活。 “礼节周到”地将岳文请进别墅,霍巽言伸了一个懒腰,作出请的手势,“小姐,楼上有人等。” 说完,看了一眼楼上,微微挑眉,双手枕于脑后,缓步走出门。 岳文皱了眉,转身看到紧闭的大门,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 被逼无奈之下走上楼,她隐约猜到楼上是谁。 在主卧室门前顿住脚步,她手指微微颤抖地敲门,只是一瞬,门猛地一下被打开,然后她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拉进去,然后手腕反转,将她按在门上,动作一气呵成。 她来不及反应,抬头就对上一双猩红地可怕的眼睛,布满血丝,好像好多天没有睡过觉了。 “阿凝——” 颤抖的声音,却很笃定,面前这个人,就算脸不对,声音也是对的。 “别碰我!”她厌恶的撇开脸,一脸防备。 顾司聿有些恍惚,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她真的不是叶凝,而是岳文,深爱顾景炎的岳文。 两个人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顾司聿,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害了我的孩子又囚禁我,你忘了吗?当初你不是要放我走吗?现在我已经和景炎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你难道还要报复我?” 她推开他的手,有些不放心地退到一边。 “你说什么?”他嘴唇发抖,目眦欲裂,就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忽然猛地一下子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按在墙上,贴近她的唇角,“整整四年,你一直留在他身边,让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背着我和他结婚生子?!!” “你知道我这四年是怎么过的吗?!!” 整整四年,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都是工作工作。 到头来,他夜不能寐的某个夜晚,她竟然和顾景炎结合,还剩生下了孩子! 岳文浑身一颤,她距离他太近,近的可以看到他发丝间的银发。纵然大怒,他也没有真的想要掐死她,手上的力度控制得很好。 她忽然有些头疼,有种诡异的感觉爬满全身,好像曾经被剥了一层皮,整个人都没有安全感。 然而到底丢失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二十六年的记忆明明都在,没有一丝落差。 只是,忽然就不爱他了。 “放开我,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没有义务?”男人冷哼一声,将她抱进怀中,温暖的气息洒在她脸上,“我记得我们的离婚协议并没有递交法院。” 没有上交,就算是四年分居,他们也还是夫妻。 岳文咬牙,撇开脸,“我明天就会向法院提起诉讼。” “你休想!!” 顾司聿怒吼一声,松开掐住她的手,忽然俯身,吻住她的唇。 岳文气急,脸色涨红,紧闭嘴唇,却被他捏住下颚,强行闯进。 他的手一路向下,流离于她玲珑有致的身体,长时间的分离,不一样的容颜,只有这样直接的融合才能让他放心。 “唔…… ”唇上一痛,他下意识地松开,下一秒脸颊上就是一阵钝痛。 啪! 一记耳光,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岳文退后一步,“顾司聿,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现在是你嫂子!!” 男人眼神一晃,轻描淡写地抹去唇上的血珠,侧过脸幽幽地看着她,“阿凝,别说我不信这是真的,就算是,顶多我杀了顾景炎,再将你带回来就好。” “阿凝?又是你的新欢吗?一个乔乔还不够,顾司聿,你难道永远都不知道珍惜的吗?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她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件垃圾。 “新欢?阿凝,你就是阿凝啊,顾景炎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顾司聿控制不住地抓住她的肩膀,没有办法忍受自己在她生命中真的成为一个局外人。 “我是岳文!”她大吼一声,似乎是承受不了某种重压,浑身颤抖地靠着门往下滑。 顾司聿被眼前的情况吓住,立刻上前去扶住她,四处查看,将她搂紧怀中,“阿凝,你怎么了?没事的,我在这儿…… ” “放开我!你……我……不是……” 她忽然呼吸急促起来,瞪大眼睛,瞳孔表现出涣散的状态。 第26章 起诉离婚 胸前的衣服被她死死抓住,他却无能为力,猛地想起来要打电话叫医生,然而卧室的门已经被一股大力给踹开。 顾景炎脸色苍白,大概是被气的,一眼就看到顾司聿怀中拼命喘气的岳文,大步上前去把人拉出来,从贴身的衣服中拿出一瓶药,迅速地放进她口中。 岳文慢慢地缓过气来,意识清明之后的下意识就是扑到顾景炎怀中,浑身发抖。 “景炎,带我回家,我不要看见他,不要看见他。” 顾景炎看了一眼怔仲的顾司聿,下颚紧绷,扶起怀里的人,一个横抱将她抱起,转身离开。 “顾景炎!”身后的人一声怒吼,浑身发颤,“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这句话,你应该问问你自己。”顾景炎微微侧过脸,紧紧护住怀中的人,停留一会儿就抱着岳文走下楼。 身后的人没有追下来,保镖也不敢拦人,顾景炎抱着人一路走出去。 回到家,还没进门,一个球球样的小家伙就扑了过来,抱住顾景炎的大腿,这才发现顾景炎怀中的岳文。 好像是已经习以为常,小家伙咬了咬手指,“爹地,妈咪又生病了吗?” 顾景炎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迷你版的自己,轻声道:“乖,先去睡觉,妈咪明早就没有事了。” 回到房间,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却听到她睡梦中一句呓语,“司聿……” 眼底闪过一阵流光,面色不改,转身去为她点了一枝安眠香,然后坐到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阿凝,其实你潜意识里还是后悔的吧。” 他自嘲一笑,“我当初真是疯了,竟然以为你可以就是岳文。” 死一般的沉寂,无人回答,他撑着床框起身,脚步轻缓地走到房间门口,出门的前一瞬间,身体忽然重重一晃,险些向前倒去。 深吸一口气,等眼前的黑影散去,转身去关上房间的门。 …… 岳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好像是回忆了自己这二十六年。 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的姑娘,在大学里爱上顾司聿,在最美好的年纪嫁给他,也在最深爱的时候被狠狠伤害。 是顾景炎,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救了她,他们结了婚,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很短暂的梦,睁开眼睛时她还有些迷糊,总觉得梦中有些东西看不清,比如婚礼上是谁牵了自己的手,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好像自己还是个孩子,身后总有人护着自己。 揉了揉脑袋,费力起身,身边没有人她一点也不诧异。 结婚四年,顾景炎从不碰她。她曾经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不爱自己,甚至不可理喻地闹过,直到医生说她的身体不好,不适合有性生活。 反正已经有了小贝,这个话题就这么被翻了篇,他们依旧是恩爱的一对,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亲吻拥抱再正常不过。 只是她对吻的概念,在昨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来吻,不是只有蜻蜓点水。 对着镜子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红肿的唇,鲜红妖冶。 想到顾司聿,沉思片刻,到底还是下定决定,走下楼去,顾景炎正和小贝一起吃早餐。 “妈咪!”小家伙一看到她就一骨碌滚下了椅子,跑过来抱住她。 看到这个孩子,心都化了,阴郁一扫而。 坐到餐桌前,和顾景炎相视一笑,他拉着她试了试体温,这才放心。 “景炎,我想去一趟法院,正式提起和顾司聿的离婚诉讼。” 顾景炎动作一顿,沉吟片刻,点头,“你结婚证还在吗??” 岳文摇头,“早就不在了,我要先去查询一下。”她脑子里有些混乱,关于结婚证的记忆好像有点奇怪。 顾景炎没说什么,上楼去打了一个电话才送她去法院,又载上小贝去看新学校,看她下车的时候忽然开口:“文文,进去直接提你的名字,尽快结束,不要让顾司聿发现。” 岳文点头,“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她说完就走进了法院,然而刚刚报出自己的名字诉讼就被驳回了。 由于女方欺骗男方假死,分居理由不成立,不予以单方面诉讼离婚。 狗屁理由,岳文咬紧了下唇,气得脸涨红,这根本就是托词,一定是顾司聿一早就打过招呼了。 “混蛋!” “我混蛋?你婚内出轨甚至生下孩子,难道就是对的?” 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隐约带着怒气,岳文咬牙,猛地转身和他四目相对。 “我和你的孩子你不屑要,难道还不允许我和别人生吗?”她记忆里是有的,他们婚后的那个孩子。 顾司聿瞳孔骤缩,心脏就像是被扔到仙人球中滚了一圈。那个孩子,是她过不去的坎,也是折磨了他五年的噩梦。 “这婚我是离定了,无论如何,实在不行我会让乔乔来帮帮我,毕竟她顶着你夫人的名头,就该做做她应该做的事。”岳文丢下最后通牒,正要离开,经过顾司聿身边时却猛地被拉住。 “你想做什么?”她忽然惊觉。 顾司聿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凝固,瞳孔中闪出天人交战的流光,微微一抿唇,“阿凝,他一定对你做了什么,跟我回去,我找了最好的催眠师,一定可以治好你。” 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解释就是催眠,完完全全将一个人内心的东西都抹杀掉。 “什么催眠,你有病吧。”岳文浑身一僵,用力甩开他的手,然而那种虫子爬满全身一样的感觉还是让她头皮发麻。 “回去告诉你们总裁,人我带走了,随时恭候他来找人。”他不欲废话,脑子里的执念已经超过理智,只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想要在我面前带走我的妻子,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 声音很温润,却有着不容置喙的气度,顾景炎就这么站在门口,手边牵着小贝,朝着岳文招了招手,“文文,过来。” 岳文松了口气,正要过去,却被身边的疯子一把扣进怀里,倨傲地看向顾景炎,“顾景炎,你以为改了结婚证上的名字就能瞒天过海?这里是a市,早就不是你的天下了!” 岳文用力挣扎,一张脸都涨红,那边顾景炎皱了眉,正要走上前来,身边的小贝已经先他一步跑了上去。 “坏叔叔!放开我妈咪!” 粉装玉琢的小人儿,奶声奶气,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让在场的人都心碎。 岳文是心疼自己的孩子,顾司聿则是浑身刺痛的后悔。这是阿凝和别人的孩子,和顾景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他们的孩子也在,是不是也会长得像他? 他不经意间松了手,岳文立刻抱紧孩子,一脸防备地转过身,身后顾景炎缓步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将他们母子小心护住。 双方对峙的局面,对面是他爱了十年的女人,也是被他伤的遍体凌伤的女人。 他就像是一个染上毒瘾的人,明知不可为却控制不住自己。他知道放她走是最好的选择,可内心里有个小恶魔不断地告诉他,她只是迷路了,她爱的不是顾景炎,她是叶凝,爱顾司聿的那个叶凝! 失神之际,岳文一家三口已经走了出去,他立刻追上去,跑出去实在太急,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有车子急速飞来。 第27章 潜意识里想为你死 “顾司聿!!!” 岳文转身,等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电光火石之间,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竟然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文文!!” 一声急刹,世界瞬间都安静下来,岳文双手抱头,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参杂着小贝的一声尖叫。 “叫救护车啊!!” “少爷身子本来就不好。” 身边带来的人慌作一团,岳文努力睁开眼睛才看清楚,倒在血泊里的,不是自己,也不是顾司聿,是顾景炎。 她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只是一直攥住小贝的手,一直到医院,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般,不言不语。 天仁医院四年没有出过这样大的阵仗,数十位专家会诊,院长亲自主持手术,顾景炎被推进手术室四个小时都没出来。 顾司聿浑身是血,全是顾景炎的,他站在里岳文最远的地方,双目血红。 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冲过来,更没有想到顾景炎会愿意为她死。 她是爱他的,哪怕只是潜意识。 那么顾景炎呢,他在出事之前都在叫那一声文文,难道不是把她当成了别人吗? 不,他爱的人怎么可以做别人的替身?! 缓步走到她身边,手指发颤地搂住她的肩膀,“阿凝——” 岳文浑身一颤,一个激灵转过身来,瞪大眼睛,脸色苍白,瞳孔放大的样子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她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触电似的后退,“我不是什么阿凝!别碰我!你这个恶魔,害了我还不够,还要来害景炎,你现在还要来害我们的孩子是不是?!” 当头一棒,疼的撕心裂肺,顾司聿动作顿住,哑声开口:“阿凝,你怎么会这么想。” “别骗我了,就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不然他不会出事的!” “顾司聿,你怎么不去死!!!” 轰地一声,他瞪大眼睛,刚才因为她奋不顾身的丝毫喜悦全都荡然无存,双手打颤,气得牙床都开始抖。 他看得清清楚楚,车飞过来的那一瞬间,那才是真的叶凝,不是什么该死的岳文。 现在她又变回去了,变成了,深爱顾景炎的岳文。 “想要我死,也要等他醒了,现在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他心疼她,知道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在这么撑下去说不定先倒下去的是她。 “小贝不要休息,要等爹地——呜呜——要等爹地。”岳文没说话,小贝已经先哭了出来,一双小短腿使劲地去蹬顾司聿,双手飞舞,“你是个坏人,就是因为你爹地才被大卡车撞的,你为什么要出现!” 小孩子说的话太直白,让岳文的脸色又惨白了两分,抱着孩子避开顾司聿,生怕他对孩子做些什么。 顾司聿深吸一口气,对这个孩子没有丝毫好感,就算他是叶凝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没用,伸出手想将他从岳文怀里扯出来,然而对上岳文痴傻的眼神又缩了回去。 深吸一口气,没敢再叫出“阿凝”两个字,咬牙,“文文,带着孩子去休息,否则我不介意用点强制性的手段。” “你混蛋!”岳文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犹如鬼魅,“他是你亲哥哥,现在这种时候,你…… ” “我想他死又不是一两天了,这个情况正合我意。” 顾司聿面无表情,一把将她从走廊的座椅上扯起来,打横抱起,然后不顾过小贝快要哭抽过去的声音和岳文的反抗,将人带出了医院。 “顾司聿你会遭报应的,你太该死了!”岳文无法,气得急了,手脚并用的反抗,最后用了狠劲咬上他的肩膀,直到嘴里感受到铁锈味也没有放开。 男人连闷哼都没有一声,急于将她带离医院,顾景炎的情况有多危机他很清楚,如果推出来的是一具尸体,叶凝一定会发疯的。 将她强行推进车里,带她回了叶家的老宅,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布置了保镖。 岳文一路死死咬他,真的快要将一块肉撕下来,到了房间的时候已经折腾地累了,只有眼睛还是充满倔强。 “小贝,小贝,小贝呢?”她死死抓住他胸前的衬衫,浑身紧绷。 顾司聿将她放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站直身子,“他有人照顾,你好好呆在这里就好。” “你要软禁我?!!”她瞪大眼睛,忽然脑子就开始疼,似乎这种情景曾经也有过。 “你如果一定要这么想那就是这样,反正现在你无力反抗,乖乖呆在这儿,说不定我还能让你见他。“ 说完,竟然不管岳文的歇斯底里,径直走出门,却没有叫人关上门。 岳文气得将房间里的东西全给砸了个干净,直到真的没了力气才抱紧自己缩到角落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自己都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那么冲动,比起恨顾司聿她更恨自己。 小贝又被带走,她整个人都失去了寄托,满脑子都是回忆,乱成一片。 那边顾司聿又匆忙赶回医院,在走廊里站了几个小时,直到顾景炎被推出来。 ——顾总,大少的伤不是致命,只是他先前就已经是思郁成疾,只怕命不久矣。 ——大少身上有很多处旧伤,从下手的方向来看,应该是自残所致。 …… 千算万算,他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病的是顾景炎,而且还是命不久矣。 在走廊里坐了一夜,周身都是寒气,回到别墅时岳文已经累的睡过去,脸上还带着点点泪痕。 他心疼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下楼去安置差点没哭晕过去的小贝。 抱着孩子去小房间,他有种诡异的错觉,这孩子的轮廓里似乎不仅仅像顾景炎。 正在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如同烈火一般划破黑夜,让他心惊。 他放下小贝,猛地转身,果然看到岳文站在门口,双目冷漠,沉静地可怕。 “文文——” “你这一回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又要等到乔乔发现我吗?” 幽幽的声音,让他浑身僵住,定定地看着她,颤声开口:“阿凝?” 岳文皱眉,眼神有些恍惚,头疼的很,疼得她想要抱住脑袋,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头。 第28章 当年真相 “阿凝!”顾司聿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带进怀里,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额头,“别怕,什么事都没有,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害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她皱眉,似乎有些怀疑,低头去摸上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语,“他还在我肚子里吗?” 顾司聿很肯定,她此时是叶凝不再是岳文。 难道阿凝是失忆了? 岳文就像是游魂一样,双目无神地靠在顾司聿怀里,忽然眼神清明过来,猛地一下直起身,踉踉跄跄地后退,以一种防备的姿态看着顾司聿,“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不是说过要放过我吗?” 她明明已经上了飞机,却在最后一刻后了悔,转身去找他的时候被人打晕了带走,醒来时已经在一个废弃仓库里。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有一群人,男人,很恶心。 “唔……头好痛……” 她不敢深想,潜意识里告诉自己那是一段不能想起来的经历。 顾司聿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刺激到她,一点一点挪到房间里将四年前囚禁她时医生准备的安神香点上。 那香是特制的,叶凝果然昏睡过去,只是时不时地会抽搐一下,顾司聿精神高度紧张,出去打电话给专家描述她的症状,然后又回来守着她,又是几个小时,直到太阳出来。 小贝醒过来就开始大吵大闹,佣人又不敢对他做什么,只好请示顾司聿。 顾司聿眼里只有叶凝,熬的一双眼睛猩红,却还是逼着自己下楼去看那小鬼。那是阿凝的心头肉,她要是醒过来,一定会心疼的,他舍不得她心疼。 小鬼炸毛似的在房间里乱砸东西,看到他过来立刻就将枕头扔了过去,“坏蛋!还我妈咪!还我妈咪!” 笑话,她本就是我的,是你那个作死的爹横刀夺爱。 这样的话他懒得和一个孩子说,居高临下地走进去,只说了一句话,“乖乖吃早饭,让你见你妈咪,要不然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孩子的眼神里立刻表现出恐惧的颜色,愣愣地看着他,瘪着嘴就要哭出来。 他又不是叶凝,顾司聿不会心疼,转身就把他扔给了佣人,上楼去继续守着叶凝。 叶凝这一觉睡得太久,中途顾司聿回了一趟顾家。 有些事情,他积攒了五年的勇气,总算有胆量去面对。 他生母的死,真的和叶凝有关系吗,那最后一通电话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他刚刚进顾氏,因为顾夫人而处处碰壁,那些老臣早就是顾夫人为顾景炎设下的暗桩,他举步维艰。 他生母一直都被养在别苑中,父亲病危去世的第二个晚上,母亲被叶凝从楼梯上推下去,不治身亡。 老仆解释的原因是,叶小姐因为夫人反对她进叶家,所以在楼梯口和夫人起了争执,一个失手。 后来她就在顾夫人的点头下,强硬地和他领了证,那是他印象中叶凝唯一一次的强势,就是逼他娶她。 若说实话,他对乔乔哪里就是爱呢,只不过是想伤叶凝。 车停在顾家祖宅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才能强迫自己进去,乔乔住进这里已经四年,竟然也能和顾夫人和平相处。 “司聿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景炎哥出事了?” 乔乔坐在沙发上,正在逗安安玩儿,看到顾司聿回来立刻就抱着孩子上来,小声地询问。 顾司聿皱眉,累积了四年的怒和悔一下子漫上来,尤其是看到乔安的时候。 当年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却将别人的孩子当作是宝贝,今日所受的一切,果然都是报应! 不再去看乔乔,径直走上楼,直接去找顾夫人。 却被告知顾夫人已经去了医院,他只好去当年生母的别院,找当年出来作证的老仆。 老仆一听他问的事,顿时脸色煞白,眼神闪烁,“少爷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当年的事不是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吗?” 顾司聿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越发相信自己当年是做了蠢事,“杨叔,您这么说,是觉得我这四年过得还不够惨是不是?” 老仆一惊,手都开始打颤,“少爷,我是真的不想骗你,除了告诉你叶小姐是无辜的,老奴是真的无话可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仆顿了一下,到底还是叹息着开口。 一个小时的谈话,从顾家走出来的时候顾司聿一脸惨白,他不敢想象,真相原来可以这么恶心。 他的阿凝,背了那样一个惊天秘密,在自己身边忍气吞声呆了五年,最后还要被赶出家门,就连他们的孩子也被他亲手扼杀。 强撑着回到车上,只觉得心脏处阵阵抽痛,伏在方向盘上很久很久,直到喉咙处涌上阵阵甜腥的味道,他颤着手指轻点唇角,指尖上便沾上猩红的血迹。 嗤笑一声,暗骂自己活该,随意地擦净唇角的鲜血,不管不顾地飙车回叶家别墅。 他多想立刻就杀了那些害他们之间的人,可是细想之下害她最深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实在不堪。 一路发疯似的回到家,进门就刚将外套交给佣人,女人轻声细语地读故事声就传进耳朵。 “妈咪,坏叔叔今天不在家,我们一起逃跑好不好?”小鬼的声音。 顾司聿皱眉,脚步停在门口,想听听叶凝说什么。 “不可以,走了就见不到爹地了,小贝不想见爹地吗?” 心中一涩,原来他们之间就真的只剩下互相牵制,她牵着他的心,他却只能控制着她的爱人。 拳头紧紧握住,真的要将自己的骨头都生生捏碎,直到面前的门忽然打开。 岳文看到是他,立刻后退一步,下意识地将小贝护在身后。 她又不是他的阿凝了。 顾司聿被她这个小动作伤到,刚才那一阵急火攻心的胸闷气短又来了,喉咙里是火辣辣的疼,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下午陪我出去一趟,不要带着孩子。” 岳文皱眉,“你想做什么?” “他已经醒了,我会找时间让你们见面。”他缓缓开口,牵动唇上的皮都很勉强。 第29章 自虐的软禁 他不想伤她,却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牵制她。然而看到她眼中的厌恶,他却比她更加难受,想要解释却知道解释无门。 “我明天要见他。”这是和他一起出去的条件。 顾司聿绷紧下颚,眉头皱成了小山,深吸一口气才压抑住胸口的郁结,哑声道:“好。” “那不必等下午了,现在就走吧。”得到他的承诺,她只想赶紧施行然后见到顾景炎。 昨晚她坐了一夜的梦,总觉得中途好像有一大段重要的忘记,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顾司聿捕捉到她眼底的疲惫,脸色便有些不好,伸手将她搂紧怀中,态度强硬,“现在是吃饭时间,你不应该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岳文立刻就要挣扎,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小贝,脑中警铃大作,生怕这男人发疯在这里做些什么,到时候给孩子留下阴影。 “妈咪,小贝也饿了。”孩子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实话实说。琥珀似的眼珠子看向顾司聿,还是有些害怕的。 岳文正要去抱孩子,身边的男人竟然先她一步,蹲下身子就把小贝抱了起来,然后在小鬼开始挣扎之前就冷冷开口,“不听话就不给你饭吃,到时候也只有你妈咪一个人可以见你爹地。“ 小贝瘪嘴,差点没有哭出来,闷了好一会儿才吸吸鼻子,硬是把快要出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岳文看着心疼,想要把孩子抢过来,却被顾司聿退后一步避开,他道:“男孩子这么娇气做什么,想必都是你惯出来的坏毛病。” 说完,抱着孩子就下楼。 岳文有些晕乎,慌乱地跟上去,坐在桌前就想把孩子抱回来,没想到小家伙嘴一撇还就跟顾司聿杠上了,不想被说娇气,竟然自己一个人坐了一边,静静地吃东西。 顾司聿才不管孩子,拿了水晶碗先给岳文盛粥,凉凉地道:“他都三岁了,就你这一脸菜色的样子,还想抱他,也不怕摔着。” 岳文一怔,他刚才不让她抱孩子是因为怕她累着? 小贝在旁边咕哝一句,“小贝不重……” 收到坏叔叔一个吓人的眼神,他勉强咽下去嘴里的粥,“但是小贝已经是大朋友了,不要妈咪再抱着了。” “小贝还是小朋友,可以要妈咪抱的。”岳文有些心疼,瞪了一眼一脸冷漠的顾司聿。 顾司聿不语,低下头喝粥的时候脸颊线条都是紧绷的,旁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明白,面对着别人的孩子自己需要多大的克制力。 他不说话岳文自然乐得自在,一顿饭心思全都放在儿子身上,连他有没有吃都不关注。小贝一吃完,她立刻就放下碗筷想要带小贝回房间,好想和顾司聿呆在一起就是和毒蛇猛兽呆在一起。 “坐下把粥喝完!”顾司聿啪地一声放下碗,拉住正要转身的女人。 她刚才一直在看着小贝,连那一小碗燕窝粥都没有吃完。 “我不饿。”她想说被你气都气饱了,然而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司聿面无表情,有些烦躁地卷起衬衫的袖子,转身对身边的佣人道:“把燕窝粥撤了,做一笼汤包上来,再加点清粥小菜。” 岳文一怔,脱口而出,“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东西都是从前她爱吃的,他有些忐忑地吩咐下去,也不知道她的胃口有没有变。 “坐下再吃一点,你也不想孩子整天对着你枯槁一般的脸吧?”他淡淡地道,并没有说什么太重的话。 岳文下意识地捏了一下小贝的手,迟疑片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只是仍旧是将小贝拉到自己身边。 顾司聿面上漫不经心,实则连她喝了多少勺都记得,不自觉地给她夹菜,然后又自虐一般地看着她绕过他夹的菜去喝底下的粥。 汤包很快就上来,热气腾腾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客厅。岳文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闻到这味道也是饿了,就连喝粥的小贝都开始咬手指。 她刚要伸出手,顾司聿的筷子已经拦住了她,“小心烫,别急。” 脸一红,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竟然像个孩子似的这么急,还在他面前丢脸。 气氛难得松缓下来,顾司聿唇角也扯了扯,亲自给她夹了包子放在碗里,又给她倒了香醋,以前从来都不愿意去留意的细节,竟然这么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做起来得心应手。 “妈咪,小贝也要——”小贝嘟嘟嘴,问的是妈咪,却看向坏叔叔。 岳文立刻就要把自己的碗给小贝,却听见对面的顾司聿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凉凉地道:“让他自己来,吃个早饭还要你全程护着了?” 小贝一听,立刻喜笑颜开,重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拿起筷子就往自己的碗里夹,一个不够还要两个,夹第三个的时候被顾司聿一个眼刀吓住,撇撇嘴收回手。 岳文看了一眼笼里,还剩下三个。 顾司聿一个都没动,趁着她低头吃包子的时候给她又盛了一碗粥。 “我已经喝了一碗了。”岳文抬头。 “两碗粥四个小笼包?乔乔养的猫都比你吃得多。” 他不经意间说出口,一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岳文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她什么都可以忘,唯独没有忘记乔乔,在她的记忆里,她和顾司聿的决裂完全都是因为这个叫乔乔的女孩儿。 “我只是孤儿院出来的平民女,又是下堂妇,如今连丈夫都见不到,自然不能和顾氏集团的总裁夫人相提并论。”她淡淡地开口,忽然觉得包子没了味道,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 顾司聿瞳孔一缩,听到她说孤儿院,脑中闪过另一个人,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试探性地问:“文文,你认识叶振雄吗?” 岳文心情正差,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一揪,语气更是不善,“不认识!!” 果然,她的前半生都被篡改了,就连亲生父母都不记得。 顾司聿心里火烧火燎地恨,真想跑去医院把顾景炎拉起来揍一顿,却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就真的断了和她之间的联系了。 岳文仔细回味叶振雄三个字,只觉得头疼,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脸又苍白下去,瞬间没了胃口,虚弱地放下碗筷,看向顾司聿,“我吃不下了,想睡觉。” “又不舒服了?”顾司聿紧张地看着她,立刻就转过身去吩咐佣人,“去把医生叫来。” 岳文想说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快步走上楼送进了主卧。 “别怕,我请了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治好你,别担心。”他以为她在害怕,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 岳文根本不知道自己生了病,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只是有点头疼而已。” “头疼也是病。”他不想多说,怕刺激到他,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等医生过来。 这样的感觉,让岳文更加头疼欲裂,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也是这么坐在自己床边。 第30章 片刻的清醒 顾司聿不语,对上她探究的眼神,猜她在想什么。 渐渐的,她脸上露出疲倦的颜色,眼皮开始耷拉,似乎是要睡着。 顾司聿为她拉了拉被子,靠她近了一点,忽然感觉到她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一抬头就对上她冰冷的视线。 “阿凝?”他隐约猜到是什么情况,又惊又喜,伸手想要去抱她。 叶凝啪地一声甩开他的手,微微眯起眼睛,后退靠上床头,嘲讽地道:“想尽办法赶我走,费尽心思娶了你心爱的姑娘,如今又不知道珍惜了?” 顾司聿知道她是因为自己忽然提起乔乔和叶振雄受到了刺激,想要伸手去碰她的手生生是顿在了空中。 “我真的想不到你还有脸出现在我身边,顾司聿,你知道吗?我只要想到你和她在一起五年,我就觉得无比地恶心!” 她眼底流露出的厌恶恶心丝毫不加掩饰,就像是涓涓毒液,一点点渗透顾司聿的五脏六腑,带来无法克制的疼痛。 “阿凝,我知道孩子的事你恨我,但我——” “别跟我提孩子!”她怒吃一声,冷哼一声,“那是我和学长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记得的,永远也忘不了的,他当时毫不留恋地要除掉她腹中孩子的眼神,那是她这一生中最无法忘怀的感觉。 顾司聿无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深吸一口气,无视她眼中的厌恶为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别动气,你身体不好。” “我记得你当初恨不得我早点死。”她凉凉地看着他。 顾司聿喉间一涩,轻启薄唇,“你若不瞒我,我怎么会误会你,说到底是你没有想过我能保护你。” 叶凝眼神一晃,呼吸有些不稳,嘴唇有些打颤,“你都知道了?” 当年顾景炎和顾夫人闹翻,顾夫人有意扶持顾司聿,却又担心他的生母陆亦柔威胁自己的地位。 陆亦柔知道只有自己死才能让儿子顺利夺权。所以才和她演了当年那场戏,让顾司聿以为是自己为了除去嫁给他的障碍推他的母亲下楼。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去找顾夫人的麻烦,才能顺利得到顾夫人一派的支持。 顾司聿不语,只是脸色难看的很,叶凝幽幽地看着他,忽然嗤笑一声,含泪仰头,“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愧疚。” 她长舒一口气,眼泪从眼角滑落,“顾司聿,我们真的是完了,没有以后了,你永远都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过多少可怕的事。” 孩子没了,她终生不孕,被乔乔逼得差点跳海,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他,在机场又后悔了,却被乔乔发现,那个仓库,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回忆,太恶心。 脑海里又闪过画面,一幕幕从脑海里回放,刺激地她脸色发白,眼神都开始摇晃。 顾司聿一直在观察她,感觉到她有一点不对立刻就要起身去叫医生。叶凝忽然紧张起来,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抬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满眼的恐惧慌张。 她知道自己病得很重,有很多事都记不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所以才会求顾景炎做出那样的事。 顾景炎给她的梦实在太美了,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人生太过温暖,她灵魂中最后的执念也快被抹掉,如果不是那天昨天那辆车,她只怕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陪我再坐一会儿,我不需要医生,没有用的。”她太清楚自己的情况了,早已是接近油尽灯枯。 她忽然的软言细语让顾司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一切都还是当年的样子,那些恶心的伤害和背叛从来都没有过,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他对面。 “阿凝——我——”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上下不得。 叶凝嘲讽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淡淡地道:“明天,可以让我见见我妈妈吗?这几年我病着,景炎身体也不好,妈妈一定没有人照顾。” “我一直派人在暗中看着,你妈妈她——很坚强。” 他没有敢说实话,这五年叶母一直坚持住在郊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明天你接妈妈过来吧,我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出去。”她怕自己难得的清醒会被外界干扰。 顾司聿哪舍得不答应,忍住将她抱入怀中的冲动,哑声应了一句好。 “你刚才说困,睡一会儿吧。” 叶凝摇摇头,她一睡或许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明天见妈妈不能不清醒。 “陪我看会儿电影吧,也算是你赎罪,偿还那五年没有陪我这个妻子看电影的失责。”她哑声开口,眼角染上淡淡的暖意。 他眼眶一热,冷硬的心肠被这么一句话轻易融化,不自然地撇过脸,哑声道:“我去找片子。” “嗯。” 他并没有出房间门,让佣人拿来电脑,小心翼翼地和她一起靠在床头,轻声说着最近顾氏刚刚制作完毕的几部电影。 叶凝听着他轻声介绍,只觉得胸腔都要炸开,浑身滚烫的难受,血液身处积压的不甘无处发泄。 顾氏的繁荣在这些影片上就可见一斑,她当年用尽所有捧的人,真正地站在了人群顶端,再不用她舍命相护。 “这部电影我当时看过老版,还给你买了一张票,你大概是没有看到。”她盯着屏幕愣愣地开口,嗓音淡淡的。 顾司聿搂过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心酸地无法言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把眼泪逼回去,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只不过没上去给你递纸巾,哭的稀里哗啦的。” 叶凝一怔,“你去了?” 顾司聿没说话,他当时的确去了,只不过刚进电影院就看到她和顾景炎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他以为她不只请了他,本来就恨她,哪里还有心情和她一起看电影。 偏偏没舍得走,买了一张电影票离她远远的,看着她傻乎乎地哭成泪人,一包纸巾攥在手里都烂了。 如今细细想来,大概又是误会。 叶凝低头继续看电影,一边忍不住解释,“学长那天,是带着岳文一起去的,我们只是巧遇。” 果然—— 顾司聿咬紧牙关,轻轻应了一声,抱住她的力道大了几分,眼神死死地盯住屏幕,哑声道:“有空我再陪你去电影院看一次。” 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几乎是不可能,叶凝也是微微一笑,不再多想,没有答应。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她一直撑着不睡觉,看了一部又一部电影,把顾氏娱乐这几年的发展代表作都看了一遍,一直到晚间,去哄了哄小贝睡觉,然后又回到房间,仍旧是靠在床头不睡觉。 顾司聿心疼她这么撑着,却又舍不得她睡,这样清醒的她才是他想要的那个叶凝。 “眯一会儿吧,我守着你。”他这样说。 她微微点了点头,靠在他身边,仅仅是淡淡地眯起眼睛,并不敢真的睡。 一夜安静,第二天她睁开眼睛时顾司聿已经不在身边,她又下去看了一下小贝。 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外面院子的门铃忽然想起来,岳文微怔,以为是乔乔要故技重施,冷哼一声继续吃早餐。 顾夫人走进来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眼神中火光四溅。 “我就知道,只有你能让景炎发疯!”咬牙切齿从喉咙里吐出来的声音,恨意滔天,已经上了年纪的贵妇在这一刻也有了沧桑悲凉感。 第31章 小贝受伤 叶凝知道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岳文,她的脸已经有五分像岳文,若不是身边亲近的人根本不会认出来,更何况顾夫人已经一直以为叶凝已经死了,自然不会想到她是叶凝。 “您今天来,又是想要将我从他的世界里挖出去?” 她没想争辩,既然顶着岳文身份,那就应该替那个苦命的女人讨回公道。 顾夫人扯了扯红唇,一声冷哼,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拢了拢大衣,反客为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点本事,把自己搞成叶家那丫头的样子,竟然把顾司聿也给迷得找不到方向。一身贱骨头,真是到什么时候都改不掉,以为我的景炎不中用了,你就想找下家了?” 叶凝握紧手中的筷子,咬紧牙关,不用想都能猜到当年岳文曾经受过怎样的侮辱才被迫出国,最后还在国外丢了一条命。 “我和他的事,似乎已经用不着您来干涉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景炎已经正式和您脱离母子关系了。”叶凝慢条斯理地喝汤。 顾夫人瞳孔一缩,眼角狠狠颤了一下,浑身紧绷,眯起眼睛看叶凝,“你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就是我不要这个儿子,你也进不了顾家。” “六年前这样,六年后您竟然还没想明白,难道您觉得顾景炎如果不姓顾就什么都不是吗?” 叶凝嗤笑一声,眼底流露出对顾夫人的可悲,“就算他不是顾景炎,我也不会离开他,你不要这个儿子,我要这个爱人。” 顾司聿悄悄地进门,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猛地顿住脚步,胸口闷地涨疼。 “你,很好!”顾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余光一瞥,看到了躲在房间门框里的小贝。 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闪过万般情绪,风怒夹杂着失望,最后竟然化成激动的喜悦。 没了顾景炎,她还可以培养孙子,她没有输! 叶凝捕捉到她眼底的狂热,心下一个咯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小贝微惊的眼神,立刻上去抱住孩子,防备地看着顾夫人,“这里不是顾家,请您立刻离开。” “你居然给景炎生了个孩子?”顾夫人嘴唇都在发抖,上前一步,向小贝张开双手,“来,到奶奶这里来。” “您再不出去,我要叫佣人请您出去了。”叶凝抱着小贝后退。 “放肆!”顾夫人红了眼睛,又上前一步,“把孩子给我。” 小贝被她吓到,哇地一声哭出来,死死抱住叶凝,“妈咪快走,快走,有坏人要抓小贝。” “胡说!”顾夫人失了理智,竟然想要上来抢人,一把抓住小贝的手臂,想要把人往外拉。 别墅里的佣人全都傻了眼,又不敢上去,直到顾司聿从玄关处走进来,这才有人敢上去拉扯顾夫人。 “顾司聿,这是景炎的儿子,你想你那个死了的孩子想疯了是吧,还想着帮别人养孩子。”顾夫人口不择言,也不管顾司聿阴沉的脸色,用力地撕扯小贝。 “滚!”顾司聿看到叶凝的脸色变化,心下一沉,用力将顾夫人往外一拉。 顾夫人没有预料到他会推自己,毫无预警地往旁边摔下去,手仍旧是死死地扣住小贝的手。 “小贝!”叶凝尖叫一声,在顾夫人倒下去的时候没能抱住小贝,生生看着小贝从她手里被拽出去,扑通一声重重地撞在地上。 鲜血,顿时从孩子身下蔓延开来。 “啊啊啊!” 叶凝发疯地尖叫,精神瞬间崩溃,上去就抱起小贝,孩子的后脑勺撞在地上,疼的浑身发抖,满脸都是鲜血,一个劲儿地哭。 “贱人,你害了我儿子还不够,还想害我孙子!!” 顾夫人仍旧想要上来撕扯孩子,被顾司聿一脚踹开,又被上来的佣人控制住。 “文文,起来,送孩子去医院。” 顾司聿从她怀里抱过孩子,捂住孩子的伤口就冲了出去,叶凝的情绪很不稳定,只是看到孩子的伤口才能清醒过来。 一路狂飙到医院,杨扬已经等在外面,她是母婴方面的专家。 “先给孩子缝合伤口。” 小贝一边哭一边向叶凝伸手,抽泣声和说话声夹杂在一起,“妈咪……小贝疼……疼…… ” 叶凝心疼地无以复加,一双手却手足无措,她脑子有点不清楚,有时候觉得小贝是自己当年那个孩子,有时候又觉得不是,浑身打颤地站在墙边,任由小贝怎么哭都不敢上前。 顾司聿抱着孩子,胸前的衬衫已经被鲜血给染的一塌糊涂,看着叶凝那样心都在绞痛,只能轻轻地安抚小贝,“不要哭了,你再哭妈咪会自责的,她也会很难过。” 杨杨看了他一眼,给小贝上了止疼的麻醉药,“小家伙,勇敢点儿,这么哭也太丢人了。” 小贝到底是男孩子,被这么一说真的就停止了哇哇大哭,只是眼睛里含着一包水盯着岳文,比刚才更可怜了。 叶凝有些晕,看着孩子的眼神心如刀绞,有点后悔自己今天和顾夫人怄气,犹豫了半天才走到顾司聿身边,从他手里接过小贝。 小贝一接触到妈咪,立刻就控制不住了,又是哇哇大哭,叶凝痛的呼吸困难,眼泪横流,慌乱之下竟然看向顾司聿。 他上前来抱住她和孩子,心里却悔恨地要死,明明他有时间阻止顾夫人,却被她深爱顾景炎的那番言论给刺激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阿凝,没事的,小贝会没事的,这种事已经再也不会发生了。” 他轻声安慰,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只想挂断,却比叶凝看到了来电显示。 ——乔乔。 气氛沉下来,若不是有小贝的哭声,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要被冻住,叶凝嘲讽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肆意地在他周身戳刺,最后还见血不见伤,疼得无形。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冷地看着他,“接吧。” 内心里最黑暗的一面露出来,她就是要逼他一次,也要用同样的方式让对面的女人尝尝什么叫痛。 顾司聿皱着眉按下接听键,顺势按下免提。 ——司聿,你在哪儿,快点回家好不好,安安生病了,高烧不退。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别留我一个人在家里。 叶凝忍不住嗤笑一声,“你都能左右a市的黑道势力,能将我从机场劫走,还照顾不了一个孩子?”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死一般地寂静,颤声开口:“姐姐?” “别叫我姐姐,你老公现在就在我身边,你有本事就来把人带走好了,实在不行想办法杀了我也行。” 乔乔语塞,明显是被吓着了,叶凝却畅快地舒了口气,看向顾司聿,淡淡地道:“你要回去吗?” “小贝的伤不轻,需要人看护着。”一边给小贝缝合伤口的杨杨忽然开口。 顾司聿皱了眉,他不喜欢被她利用的感觉,就算她不这么做他今天也不会从她身边离开。 “要走就赶紧滚!”叶凝见他不说话,脾气就上来了,烦躁不快。 顾司聿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拥住她的肩膀,轻声道:“等会儿我看着小贝,你去休息一会儿。” 第32章 她是阿凝 叶凝微微诧异,眼神一晃,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挂了手机,连交代都没有给乔乔一句。 心里百味杂全,看着他不说话,说不感激是假的,但又忽然想起几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被他潇洒地抛弃,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累,等会儿小贝缝合完伤口我就带他去看景炎,你回去吧。”她撇开脸,抱紧了怀中的小贝。 “小贝要去看爹地,妈咪,小贝不疼了。”孩子很机灵,一听到去看顾景炎立刻就兴奋起来,含着一包水的眼睛都有神不少。 顾司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这种被她当作外人的感觉,更讨厌她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她和顾景炎才是夫妻。 “人家一家人团聚,你在确实不方便,还是回去看看自己的妻儿吧。”杨扬又插了一句嘴,只等着看顾司聿的笑话。 男人脸色越发连看,紧绷着下巴紧紧盯住叶凝,想要在她脸上看出一点别样的情绪,结果半天她都没有抬头,只是看着小贝。 半晌,终于泄了气,无望地后退一步。 “叶凝,这是你自己说的!” 一声低吼,砰地一声把门摔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杨杨摇摇头,继续给小贝处理伤口,一边道:“他这个脾气,这么多年你不在越来越严重了。” 叶凝面不改色,抱紧小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扬挑眉,“有道理。” “妈咪,坏叔叔好像生气了,他会不会不让我们见爹地。”小贝眼泪汪汪地看着叶凝,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他们的仇怨,连累孩子都心惊胆颤,叶凝心疼地吻吻小贝的额头,“放心,等你睡一觉,妈咪带你去见爹地。” “好了,你带着孩子去休息吧,病房已经准备好了。” 杨扬亲自吩咐人送他们母子俩回病房,自己则是回去拿着刚才染了小贝血的棉球去了化验室。 叶凝守着小贝,看着孩子脸上带着泪痕睡去,默默叹了口气,想着要怎么才能见到顾景炎。 这么一想困意就上来了,她本来就大半夜没睡,这么一折腾整个人都无比疲惫。 一直到晚间,她缓缓转醒,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小贝隔壁的床上,耳边是轻轻敲键盘的声音。逆光看去,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皱眉看着笔记本,似乎有些烦躁,扯开领带想要拿出烟,结果动作顿了一下,又收回手。 他什么时候折回来的,想起来刚才的不愉快,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恍惚间感觉到他靠近自己,然后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她浑身紧绷,只觉得唇上一凉,干裂的唇角立刻舒服许多,是棉签润湿的感觉。 男人轻哼一声,“蠢女人,就该让你自生自灭才好,我就不该回来。” 说完,动作小心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回到办公桌前,打字的声音更加细微起来。 叶凝心里五味杂全,闭着眼睛装睡,不想面对他,结果一直到她身子都僵硬了男人也没有离开。 “嗯,把文件都拿过来。”男人轻声地打电话。 终于忍不住,她假装被他吵醒,皱着眉看向他。 顾司聿下意识地放下手机,走到她面前,忽然又觉得太掉面子,轻咳一声开口,“醒了就赶紧收拾收拾回别墅,你妈妈在别墅里等着。” “你说真的?”叶凝喜出望外,猛地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要走下去。 男人一把按住她,皱着眉俯身为她穿鞋袜,“跟个孩子似的,我答应让你见,又怎么会骗你。” 叶凝不语,内心里苦笑,你骗我的难道还少吗? 他俯身为她穿鞋,两人靠得很近,她这才看清他嘴角似乎有一小块淤青,虽然处理过,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清。 有人打了顾司聿?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她还真想不到有谁敢动他,除非是他自愿的。 她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乔乔,或许是他刚才回去哄人被咬的,细看之下,好像是真的像。 “我自己来吧。”胸口压抑地难受,一把推开他的手,也不看他难看的脸色,迅速穿完鞋就打算从他身边走过。 顾司聿被她的冷淡刺激到,浑身紧绷,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脸色阴沉,“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我还要怎么待见你?”她反手甩开他的手,只觉得他嘴角的淤青刺眼得很,胸口剧烈起伏地退后一步,“难道还要我像五年前那样对你苦苦哀求吗?顾先生,顾总!你能不能记住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五年前记不住,现在换了个人还是记不住吗?!” 她的话太过激烈,就像是钢针一样锋利,刺得他额头青筋直跳,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我没和她结婚!” 叶凝嗤笑一声,不想和他争辩,撇过脸不看他,双臂环胸,“这种话你没必要和我说,我现在也不想听,你如果让我见妈妈,我不会感谢你,因为那是你欠我的。你也可以关我一辈子,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我对你已经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这个男人,前一秒在乔乔的电话里袒护自己,后一脚又回去安抚乔乔,这和那些养着情人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是,你是懒得恨我,你都能心安理得地在国外结婚生子,让自己的亲生母亲一个人住在郊区靠打临工为生,你又怎么会有心思来恨我呢。”顾司聿气急,一股脑儿地说出伤人的话。 叶凝脸瞬间煞白,猛地瞪大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我妈妈这五年都打工为生吗?” 她的声音都在打颤,刚才因为气愤染上红晕的脸忽然又一片煞白,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身子摇摇欲坠。 顾司聿后悔不迭,气恼自己刚才口不择言,立马上去扶住她的肩膀,却被她一把甩开。 “带我去见妈妈!” 她现在一刻也不想见到他,嘴上说着忏悔的话,却让她的母亲五年都孤苦伶仃。 “好,我们立刻回去。” 他不会告诉她,这五年他多少次亲自上门都是被扫帚打出门的,她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车开到别墅,她哭了一路,眼泪无声的流,整个人靠在窗户上愣愣出神,那些眼泪落在顾司聿眼中又全都化成无形的毒液,侵蚀他的五脏六腑,痛彻心扉。 一下车,她立马就往里面冲,只想赶紧见到母亲。 刚踏进别墅,摔东西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让顾司聿出来!他骗我有阿凝的遗物,现在人呢?!” 叶凝怎么也想不到端庄的母亲也有这样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她一时间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直到叶母转过头来看到她。 一刹那间,母亲两鬓已经全是白发,看向她的时候还要眯起眼睛,看清之后却忽然大怒! “顾司聿这个混蛋!害死了凝凝,竟然还找了你这么个贱人来恶心人,你这张脸……” 说到脸,叶母就要扑上来,作势要撕叶凝的脸,叶凝大惊,却不敢还手,眼看着那双留着长指甲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脸,她闭上眼睛,却并没有感到疼痛。 “妈,她是阿凝啊!” 是顾司聿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到顾司聿挡住妈妈的手,没伤妈妈。 “你真是疯了,你以为我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了是不是?!” 叶凝喉间一酸,哽咽这开口:“妈妈,是我——” 第33章 顾景炎病危 她脱胎换骨,只想着忘掉那段可怕的经历,却忘了还有母亲在等着自己。她也为人母,自然明白痛失亲子的痛,却无形之中也让母亲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你——”叶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到底是亲生母亲,就算是容貌变了五分,其他的细节之处,只要一眼就足够分辨。 “你再说一遍——”叶母的眼睛红了一圈,还有不敢相信。 已经死了五年的女儿,忽然又在眼前了。 “妈妈,是我——真的是我——” 母女都是浑身颤抖,叶凝泣不成声,直到叶母嚎啕大哭地抱住她,多年压抑的情绪才控制不住。 “我的阿凝啊!你让妈妈怎么活啊,你一走就是五年——” 耳边都是哭声,顾司聿只觉得浑身滚烫,仿佛置身于炉火之上,一个心都被吊起来抽打。 叶凝曾经受过的疼,现在都以成倍地方式报复在他身上,那些伤口都是无形的,鲜血内流,却伤的更重。 他缓缓走出去,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烟,眉头皱成了小山,直到乔乔打来电话。 同样是哭声,却只是让他觉得烦闷,不耐烦地安慰几句,挂了电话之后心底开始泛起丝丝怀疑。 叶凝在医院说的话他还记得,她说乔乔曾经让道上的人绑架过她。 那不可能是岳文的记忆,那就只能是真相。 迟疑了一瞬间,还是打通了霍巽言的电话。 “查清楚一件事,安安的生父,到底是谁!” 霍巽言挂了电话,他抽完了半包烟,却还是没有勇气踏进别墅。 忽然,别墅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叶凝一脸慌张地跑出来。 他大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同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医院打过来的。 心下一个咯噔,接了电话,果然,顾景炎出事了。 顾夫人去了医院看望顾景炎,不知道和顾景炎说了什么,昏睡中的他竟然立刻心跳呼吸紊乱,情况危机。 叶凝握着手机,明显是接到了电话,脸色已经开始泛青色,要不是有叶母扶着早就已经倒下了。 顾司聿将她打横抱起,脸色凝重,“放心,他不会有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叶母不明情况地跟了上去,上车就抱住浑身发抖的女儿。 车又是一路狂飙到医院,前几天顾景炎出车祸的紧急情况又再次上演,整个天仁忙成一团。 叶凝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看着手术室外面面如死灰的顾夫人,情绪忽然就失控。 上去一把揪住顾夫人的头发,用力往墙上撞,嘴里大骂,“你还有人性吗?!他是你亲生儿子啊,你害死他毕生挚爱,现在还要来要他的命,你干脆一枪杀了他吧。” 顾夫人整个人就像是被断了根的枯草,由着她往墙上撞,额头上很快就见了血。 她今天来看望儿子,原本只是想劝劝儿子不要再想那个被她送出国的女人,没想到情绪外露,说了许多当年对岳文说的话。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那些话根本就是在儿子心上再扎了好几刀。 是她再一次害了亲生儿子! 叶母拉不住叶凝,还是顾司聿上来死死抱住她,一声声安慰,“阿凝,阿凝,你冷静点,顾景炎还在里面,你要在他面前杀了他的母亲吗,你要小贝将来怎么办,让别人告诉他是他的奶奶害死了爸爸,又是妈妈杀了奶奶吗?” 叶凝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手上的鲜血瞪大了眼睛,瞳孔恐惧地收缩。 她的身子猛地失去支撑,整个人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靠在顾司聿怀里。 “你,你走!滚!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景炎的视线中。”叶凝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指着顾夫人道:“我敬你是长辈,说话客气,否则就凭你做的那些事,早就应该进监狱了,别忘了,你手上还沾着人命!” 轰! 顾夫人仿佛被雷电劈了一下,惊恐地看向她,却对上顾司聿阴鸷的眼神,登时脸色煞白,坐倒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廊。 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走出来一个小护士,语气冰冷严肃,“病人已经进入深度昏迷,现在要进入icu。” 叶凝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一双眼睛痴痴地看向手术室,仿佛带着不属于她的情感,幽幽地喊出一句,“阿炎——” 顾司聿抱着她一遍遍呼唤,却怎么也得不到她的回答,看到她的眼神时才明白,她又陷入岳文的记忆了。 白色的床被推出来,顾景炎的脸色苍白地可怕,已经要完全靠呼吸机来维持生命,安静地睫毛一动不动,就像是个装睡的孩子,安静祥和。 叶凝又变回了岳文,痴痴地坐在他床边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着他,再不管窗外事,偶尔听到小贝的声音才管两句。 顾司聿站在玻璃窗外面,看着里面穿着防菌衣的女人靠在顾景炎的手背上,神情柔和,嘴唇轻轻地翕动,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 杨扬走到他身边,轻叹一口气,“行了,再看也回不到当初,现在你还要去处理一个大问题。” 顾司聿神情淡淡,似乎并不打算搭理,她耸耸肩,道:“乔乔带着安安来检查,那孩子是肺叶僵化,需要移植一片肺叶。” “所以呢?”男人嗤笑一声,眼神嘲讽。 “去见见她吧,否则这女人的嫉妒一旦爆发可是要死人的。”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眼神移开,深吸一口气,淡淡地道:“也好,有些事我要好好问问她。” 他双手插兜,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连脚步都是沉重的,哪里还有当初对乔乔的疼惜,满眼都是厌恶。 “对了。”杨扬忽然开口,眼神略带笑意,“有个小惊喜要告诉你。” 顾司聿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波澜不惊,他现在真想不出有什么事是值得他高兴的。 去见乔乔只不过是两层楼的功夫,结果却让他走了十分钟,几乎是逼迫着自己才推开那间病房门。 “司聿哥哥——”一进门就被人抱住。 鼻尖是淡淡的香气,曾几何时,在叶凝刺激到他的时候,这抹香气是真的成了他的定神药。 如今,只剩下容忍。 “找我有事?”神情淡漠地推开怀里的人。 乔乔有些不解,怔怔地看着他,哑了声,“司聿哥哥,安安需要换肺片,刚才医生已经调了医院的血液库存,化验过了,他们说——” “说什么?” 男人薄唇轻启,吐出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走到床边,视线落在正在熟睡的孩子脸上。 安安生得很好,自幼就是公主待遇,一副粉装玉琢的可爱模样,生了病的小脸有些苍白,正紧紧闭着眼睛。 “司聿哥哥?” 乔乔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看着他伸出手神情温柔地摸上安安的脸颊,淡淡地道:“这孩子真的很幸运,不仅有机会出生,还能莫名其妙地成为我顾家的大小姐,顶着我顾司聿长女的名头。” “司聿哥哥——”乔乔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顾司聿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感情,手指忽然抚上安安的脖子,哑声道:“而我自己的孩子,却没有这个运气,连睁眼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他抬头,眼神讥讽,冷冽地看向乔乔,“乔乔,你说,这是我的罪过吗?” 他的手还搭在安安的大动脉上,让乔乔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下一秒就会失控地掐死安安。 “司聿哥哥,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谣言,我,不对,安安她……”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向顾司聿,“安安她的确是一个错误,可我也是……” “她不是错误!”顾司聿沉下声音,放下手,逼近乔乔,“错的是我,是你!” 第34章 不救安安 小贝失踪 “我偏听偏信,害了自己,害了孩子,也害了阿凝。” “司聿哥哥!”乔乔惊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顾司聿深吸一口气,已经控制到了极致,再也没办法对着这张脸看着她演戏,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这孩子有生父,肺叶配型比我近,我这个陌生人,没有那么善良。” 乔乔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她知道叶凝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所以哪怕他五年不曾碰过她她也在等,等他回头看到她。 安安生病,她拿到化验单的时候甚至有一刻的惊喜,她把它看作是一个契机,或许他会因此看到她们母女。 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残忍,她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意,那样滔天的恨意和不甘,让她浑身都开始发抖,直到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踉踉跄跄地跑出去追人,却被生生地拦在了楼道口。 “乔乔小姐,少爷说了,请您留在三楼照顾小小姐,无事就不要外出了。” “什么小姐!”乔乔歇斯底里地大吼,“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我是你们的少夫人!!” 她剧烈地喘气,想要从重重包围中追上去,却只捕捉到顾司聿消失在转弯口的背影。 他连头都没有回,甚至是加快了脚步,仿佛和她呆在同一个楼层都是一种煎熬。 乔乔大叫一声,抱住自己的头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周围一圈保镖面面相觑,集体后退,只留下她一个人像小丑一般坐在楼道中。 …… 叶凝为了守着顾司聿就睡在了隔壁的病房,醒来时略微清醒,想着要去看看小贝,结果一开口就看到了坐在长廊上的顾司聿,他似乎保持一个动作很久了,有些昏昏欲睡。 但她刚刚关上门,他就抬了头,定定地看着她,有些身形不稳地站了起来。 “阿凝?”他有些不确定她是否清醒。 叶凝走到他身边,喉间一涩,“我听杨扬说了,你竟然没有陪着她们母女?” 他伸手去挑开她嘴角的头发,惊喜地看到她没有拒绝,心里荡起淡淡的涟漪,哑声道:“你一个人在里面,我不放心。” “陪我去看看小贝吧。”她定定地看着他。 顾司聿点头,哑声答应,“好。” 两人肩并肩走,走到小贝房间的时候小贝还在睡着,被顾夫人吓得连睡梦中都浑身紧绷,头上还缠着绷带,小嘴高高地撅起,似乎梦里有不开心的事情。 “每次我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都特别庆幸,幸好有他在我身边,否则这些年我根本就熬不过来。”叶凝淡淡地开口,坐在了小贝身边。 “当年医生告诉我,我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上天给我一个小贝。”她微微笑,为孩子掖了掖被角,“谁要是想伤害他,我会跟他拼命的。” 顾司聿下颚绷紧,堵住了氧气进入胸腔,胸口那一块闷得不行。 “我会好好保护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伤害他。”他轻声答应她,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为什么不救那孩子?” 顾司聿拥住她的肩膀,“我要陪着你们母子,又怎么会为了别人的孩子冒险。” 叶凝舒了口气,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问出口,“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还对顾夫人手下留情?” 他默了一下,哑声道:“我会处理她,但不是现在。” 顾景炎已经病危,他很清楚,一旦顾景炎真的有事,小贝将成为顾夫人最后的期望,到那时候才是真的狗急跳墙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他担心他一旦动手会牵扯到她五年前的记忆,到时候让她情绪有所波动。 “你累了一天了,在这儿陪着小贝休息一会儿吧,我守着你们。”他侧身看了她一眼,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叶凝浑身松懈下来,看着他为自己脱了鞋子,又为自己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然后在她额头留下一吻,轻轻告诉她,“放心,我会守着你们。” “嗯。” 难得的心安,闭上眼睛只不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深度睡眠,梦里竟然没有那些血淋淋的画面。 直到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不适应她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司聿还在身边,就这么静静地趴在她床边,卸下了平时的凌厉面具,少有的温和。 她又看了一眼小贝,孩子正睁着眼睛咕噜咕噜地看着他们,看到她醒了才萌萌地开口,“妈咪——” 叶凝的心都要融化,小心翼翼地下床,想要去抱他,下意识地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小贝看了一眼顾司聿,一双小手捂住嘴巴,轻声在她耳边开口:“妈咪,我们去看爹地好不好,凶叔叔睡着了哎。” 叶凝微笑,亲亲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抱着他出门。 孩子的语言总是清楚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前两天还叫顾司聿是坏叔叔,今天就变成了凶叔叔,明显的心里接受。 “妈咪,爹地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小贝抱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 叶凝鼻尖一酸,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宝贝放心,爹地只是生了小病,等你头上的纱布拆了,爹地就会好的。” 小贝点了点头,低头去咬自己的指头,到顾景炎房间门前忽然说:“妈咪,小贝想要上厕所。” 叶凝赶紧转身,将他带到厕所,放下让他自己去。 “自己可以吗?” “小贝可以的。”小鬼挺起胸膛,一脸得意。 叶凝笑笑,点了点他的鼻子,“去吧。” 小鬼蹦蹦跳跳地走进去,顺势还要把外面的门也关上,小小的人还够不到门把,踮起脚尖才勉强关上。 叶凝哭笑不得,退后一步在外面等着。 差不多有十分钟,里面还没有动静,叶凝皱皱眉,对着里面叫了一句,“小贝?你好了吗?” 空荡荡的回声,并没有人应答。 不想的预感冲上心头,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她立刻就推开男厕的门,一间一间找人。 这个时候,医院的厕所里空荡无一人,她找遍了整个男厕,最终也没有找到小贝。 “小贝——” 幽幽地呢喃一句,差点就要撑不住昏倒,她把小贝弄丢了。 厕所上面的窗户明晃晃地开口,明显是有人从那里进出过。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勉强撑着栏杆才爬上楼,回到刚才的房间。 顾司聿一打开门就对上她惨白如鬼魅的脸,登时吓得心脏一紧,立刻就要叫医生,却被她一把扣住手腕,她眼神颤抖,呼吸急促地说话,“顾司聿,小贝,小贝,有人把小贝带走了——” “你说什么?”顾司聿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扶住她。 叶凝的眼神开始不坚定,眼光左右晃动,又露出那种强烈的极易波动,好像不停地在脑海里切换人格。 顾司聿只要看到她这个眼神就知道她又发病了,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去一脚踹开门就是一声怒吼,惊动了一层楼的保镖和医生。 “都是死的吗?连个孩子你们都看不住?!” “不是他们,是我,是我,是我弄丢小贝的。” 叶凝抱住头,情绪敏感地回到角落里,小声抽泣,“都是我,都是我,是我……” 顾司聿心疼地无以复加,下令动用所有的力量去找小贝的下落,抱着叶凝在房间里呆了一下午。 第35章 乔乔的疯狂 直到叶凝陷入昏睡,他这才想起来楼上的乔乔,推开门一看,那母女俩果然已经人间蒸发了。 “你的肺叶和安安匹配,小贝和你有血缘关系,十有八九也能配上型。” 杨扬提醒的声音在耳边,顾司聿如同遭受五雷轰顶,放在身侧的手都在发抖,他没有办法想象,如果那个可爱的孩子被人按在手术台上切下肺叶,那叶凝一定会真的发疯的! “去找!一定要找到乔乔,无论是怎样的代价。”咬牙切齿的声音,他现在只恨自己对乔乔手下留情,否则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 手下得到命令,只是叹了口气就去极力搜救,然而一整天过去,毫无消息。 整个天仁都快成冰窖了,到处都是冰冷的气息。 ……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顾家后院中,有一处小仓库,极为隐蔽,鲜少有人踏足。 乔乔抱着安安,正坐在小仓库里唯一的一扇窗户下,晒着太阳。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柔和的声音,带着暖人的母爱,配合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声,是这世上最催眠的声音。 “妈妈,小弟弟好像没有声音了。”安安伏在她怀里,目光软软地看着远处被绑成一团的孩子。 乔乔笑笑,带着一种病态的扭曲,吻了吻她的脸颊,轻声道:“傻孩子,那只是你的玩具,不是小弟弟。” “玩具?”安安不解,眼神中闪出点点光芒,“那是什么玩具。” 乔乔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点点她的鼻子,轻声道:“妈咪玩给你看哦。” “好。”小孩子鼓掌,发出雀跃的声音。 乔乔走过去,在角落里拿出一样东西,带着倒刺的皮鞭。 地上的孩子被绑成一团,连动都没有办法动。 她微微一笑,唇角上扬,深吸一口气,畅快淋漓,带着即将要报复的快感,猛地仰头然后又低下,看着孩子的身体挥手就是一鞭。 血腥味立刻就飘荡出来。 地上的孩子剧烈地扭动,发出闷在喉咙里的哭喊声,就像是重拳一样一下下打在人心上。 乔乔看到他因为剧痛而扭成一股绳的小身体,立刻就兴奋地红了眼睛,连续又挥了好几鞭,完全不注意打的是什么地方,随手就打了下去。 孩子的身体弯起又停止,疯狂地扭动,就像是接近死亡的虾,奋力挣脱,然而眼睛上被蒙了黑布,嘴里又被塞了东西,浑身被绑住,只能生生地承受这非人的折磨。 乔乔越大越兴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忽然身后爆发出一阵哭喊声,撕心裂肺,她立刻停下动作,看向哭的一抽一抽的安安。 “妈妈,安安不要玩了,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乔乔想起孩子有病,连忙上去安抚,然而安安忽然一把甩开她的手,退到很远的地方,苍白的小脸满是防备地看着她,“妈妈好可怕,妈妈是坏人。” “你说什么?”乔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瞳孔中最后的理智在迅速消散,一把抓住安安瘦小的身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知道吗?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存在,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如果不是你,我会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我不会像昨天那样哑口无言。” “你和你那个该死的爹一样,都该死!!“ 说完,双眼通红地将安安一把甩开,也不管孩子是不是撞到了水泥地上。 乔乔深吸一口气,厌恶地看着安安,”真是贱胚子,这么小就知道上赶着讨好,你以为你救了他就会感激你吗?不会的!你永远都是一个野种,没有人会在乎你!“ 她放肆大喊,不知道是在骂安安还是在骂自己,歇斯底里地吼了好久,最后双颊的眼泪像线条一般滚下,她又跑到安安身边,将她抱起来,小心地抱到怀里,轻声吟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空荡的仓库里,来回飘荡诡异的歌声,就像是午夜凶铃一般骇人听闻。 …… 叶凝就像是痴傻了一般,坐在床边抱着枕头愣愣地出神,门紧紧锁着,她现在谁都不想见。 忽然,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响起来,弹出来一个小视频。 叶凝只是余光扫了一下,瞳孔立刻就瞪大了,猛地一把抓住手机,捂住嘴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被捆起来的孩子浑身是血,视频里来回播放着那段闷闷的哭声,让叶凝的心都像是在仙人掌中滚了一圈。 电话打过来,她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 “姐姐,还好吗?” “不许动小贝!!”叶凝嘶吼一声,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乔乔深吸一口气,淡淡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姐姐你还是这么喜欢命令人,难道不知道现在你应该求我吗?” “你到底想怎样?说条件!” “姐姐,其实说实话,我不会杀了那孩子的,他的肺叶和安安很匹配,我还要他来救我的女儿。” 叶凝心神震荡,重重地摔倒在床上,“你说什么?” “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现在就过来,你来换你的儿子。” “是不是只要我过去,你就会放了小贝?”叶凝嘴唇颤抖,“你如果敢再伤害小贝,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乔乔轻笑一声,“姐姐,先别说这种话,你来了就知道了。”她顿了顿,“不过,千万记住,要一个人来,否则,我不介意给整个a市,直播一场肺叶移植手术。“ “你这个疯子!” 乔乔扑哧笑出声,“疯子?到底谁是疯子,姐姐你比我清楚。” “行了,不多说了,我要休息了,姐姐你早点来,要不然孩子可撑不住,万一他撑不住,我可是要在他断气之前给安安移植他的肺片呢。” 说完。 嘟嘟—— 一阵忙音,电话挂了。 叶凝仿佛被抽去所有的力气,倒在了床边,满脸煞白。 顾司聿还守在外面,她根本就走不掉。 手机屏幕忽然闪了一下,一条消息传过来。 ——按照我给你的方法出来。 叶凝扫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短短几百字,却已经将天仁所有的布防都摸清楚了。 乔乔的厉害,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 …… 深夜的郊外,叶凝按照乔乔的办法果然成功逃出来,紧紧握着手机坐在出租车上,开向约定好的地方。 “小姐,这么晚去郊外不安全,您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家人。”司机好心提醒。 叶凝摇摇头,笑着付了钱,下车。 乔乔约她在山上见面,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 她只想着要准时赶到,却没有看到身后紧紧跟着的人。 夜色如醉,本来是风景如画的地方,她却觉得空气里好像时时刻刻都飘荡着血腥的味道,那是小贝的血。 脑子里全是小贝被折磨的画面,她一路狂奔,走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头晕眼花。 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人已经将她打晕了。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在疼,鼻尖都是鲜血的味道。 “姐姐,你醒了?” 幽幽的声音,就像是地狱来的魔鬼,配上那张如花笑靥,也就是蛇蝎美人四个字。 叶凝牵动嘴角,疼的眉毛皱起,浑身发抖地撑起来,“你,你把小贝带去哪儿了?” “姐姐别急,还有人没到呢,我们再等一会儿。” “小贝在哪儿?!”叶凝控制不住地嘶吼。 啪! 乔乔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揪起她的头发,“你还敢这么和我说话?还以为你是当初的大小姐我是流浪的小乞丐吗?” 第36章 肮脏的经历 她阴笑一声,靠近叶凝,“还记得五年前吗,也是一个差不多的仓库,我留给你五个男人……” 叶凝干呕一声,脑子涨的厉害,好想有一颗炸弹在脑海里炸开的疼。 她记得那一幅画面,但是又好像有东西忘了,只是潜意识地排斥乔乔想要暗示她的意思。 “贱人,你哪里就比我高贵了?”她一把甩开她的下巴,缓步走开,接过身边一个医生模样的人递过来的鞭子,走到一个大箱子面前,随手掀开箱子上的黑布。 叶凝的眼睛立刻就冲了血,发了疯一样地往前冲,“你这个疯子,你怎么忍心,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啊!”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残忍?”乔乔面部表情瞬间扭曲,指着自己的脸,语速极快,“你和顾司聿就不残忍吗?啊?他给了我一切,让我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偏偏在我以为已经赢了的时候,你竟然又出现。” “你知道为了今天这一切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你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夺走所有!!” “如果不是顾夫人告诉我,我说不定就真的以为你是岳文了,呵,真是一个好局,顾景炎太厉害了。” 她连连冷笑,随手就给了箱子里的孩子两鞭,然而浑身是血的小贝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连抽搐都没有。 叶凝喉咙间一股腥甜的味道往上涌,眉头紧蹙,强撑了半天,终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么快就吐血了,他来了岂不是要心疼死了。”乔乔微微一笑,扔掉手上的鞭子,命令旁边的大汉,“把她拖过来,绑住。” 乔乔拿出一把袖珍手枪,双腿交叉坐在椅子上,靠在叶凝旁边的椅子上,只要她稍稍用力扣动扳机,叶凝必死无疑。 砰地一声! 仓库的大门被踹开,凌烈的杀气被逼进来,仓库里的保镖全都颤了一下,被忽然涌进来的大批职业杀手震住,面面相觑。 “司聿哥哥,你这么做,是想要她的命吗?” 乔乔不慌不忙,对上门口男人阴翳的目光,依旧是巧笑嫣然。 “我就知道,只要她一来,你就一定会来。”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仰起头,站在仓库的灯光下,周身有一圈白光,仿佛是虔诚的圣教徒正一步步踏入深渊。 “既然知道我会来,你大概已经想好了条件了。” 顾司聿走进仓库,视线落在满身伤痕的叶凝身上,瞳孔骤然收缩,语气骤冷,刀子一样的视线看向乔乔,“你打她了?” 乔乔无所畏惧,点点头,露出天真的模样,配上她眼神中的嗜血,显得极为阴森恐怖。 “是啊,我打她了,而且打得她遍体鳞伤。” 她悠悠地坐下,握着袖珍手枪在叶凝的脸上缓缓滑过去,“司聿哥哥,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第一次打她,我们婚礼的前一天,我去找她要离婚协议书,打了她。她在机场要离开,刚刚过安检就被我抓住了,我又让人打了她,而且我还送了她一份大礼…… “ “你闭嘴!”叶凝忽然尖叫,脸色苍白,吼出来的一声全是血沫往外飞。 “怎么?怕我告诉司聿哥哥,你曾经被五个男人轮奸过?”她笑得疯狂,眼神里都是报复后的痛快。 叶凝心脏一窒,最后的幻想也被打破,她只记得自己去过那个仓库,脑子里迷迷糊糊,总想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现在这这么多人面前被乔乔说出来,就像是将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重新挖出来又扔进火炉里烤一遍,痛不欲生。 她看向顾司聿,眼神都在颤抖,对上对方的眼神,接收到的是满眼的冷漠。 心咯噔一下沉下去。 他也是介意的…… “司聿哥哥,这样的女人,比我更肮脏,你现在还要吗?”乔乔微笑着看向顾司聿,眼神中满是狂热,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落水者,奋力挣扎。 顾司聿不看她,视线落在叶凝身上,表情淡然,“这就是你五年不见我的原因吗?” 乔乔和叶凝同时怔住,叶凝满眼泪水,牙关打颤,喉咙里粘粘的,声音出不来。 乔乔则是红了眼睛,气得面部扭曲,浑身发抖,看向顾司聿,“司聿哥哥,你难道没有听清楚吗?她,她是……” “她是我爱的女人,我爱了她十三年。” 淡淡的声音,传遍整个仓库,让乔乔瞬间傻了眼,定定地看着他,不敢置信。 “十——三年?”叶凝哑声呢喃,泪如雨下,他们整整认识了十三年了,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才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讽刺。 “阿凝,我知道那些错挽回不了了,所以来陪着你,哪怕是陪着你一起死也是好的。” “我等了你五年了,这五年我已经过够了,不想再呆在没有你的世界里。” “够了!”乔乔大吼一声,紧紧抱住自己的头,眼神疯狂,转身就拿枪对着叶凝,想想不对,又转身对着顾司聿,来回交换,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忽然,她一把拉过叶凝,用枪抵住叶凝的太阳穴,笑得病态畅快,看向顾司聿,“顾司聿,你不是愿意陪着她一起死吗?你好歹也问问她愿不愿意啊,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她用枪对着叶凝的太阳穴重重地敲了两下,恐吓顾司聿,“去,你现在就去,杀了那个贱种,在我面前杀!” “你只要杀了他,我立刻放了这个贱人。” “你可以打死阿凝,我会陪着她一起死。”顾司聿表情淡然,缓步靠近。 叶凝却忽然瞪大眼睛,尖叫一声,“不可以!顾司聿!” 顾司聿的脚步顿住,看向她。叶凝猛烈地摇头,不断重复,“不可以的,顾司聿,小贝不可以死,他还那么小,乔乔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深吸一口气,“你,你杀了我,不要管我,去救小贝,把他送到景炎身边。” “听到没有,司聿哥哥,你听听啊,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和顾景炎的孩子,哪里还有你的位置,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地容忍她!”乔乔吼得歇斯底里,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进叶凝的脖子,带出点点的血迹。 顾司聿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看向乔乔,“我杀了那孩子,你如果不放阿凝,那安安也就没有生路了,懂吗?” 乔乔眼神一晃,闪过一丝的犹豫,但随即就被不甘心和恨意填充,重新加大手上的力度,看向顾司聿,“动手!快点!你只要杀了那孩子,我下一秒就放了她。” “不可以!顾司聿,你给我住手,你如果敢伤害小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顾司聿走到小贝身边,没有理会叶凝的声音,身后是乔乔灼热的目光。 乔乔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人将刀递给他,那是一把手术刀。 顾司聿接过刀,没有理会那边叶凝的歇斯底里,他表情淡然地转过身,看着叶凝,“阿凝,闭上眼睛,只是一瞬间而已……” 叶凝哭的没了力气,绝望地瘫倒在椅子上,哑声哭喊:“不…… ” 乔乔紧紧盯住那把刀,看着顾司聿举起刀,她很清楚,这一刀下去,同时杀掉的,还有叶凝,她将一生不得安宁,生不如死。 顾司聿屏住呼吸,手起。 砰! 平地一声枪响,滚烫的鲜血喷射开来,叶凝的脸上被血溅的到处都是。 强烈的血腥味蔓延,她眼前已经看不清,只剩下一片鲜红。 血红之中,顾司聿朝她走了过来。 第37章 顾景炎离世 天仁的手术室门口,醒过来的叶凝还不能平复心绪。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倒在她身边的会是乔乔,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是谁开的枪她都不知道。 小贝被救了出来,已经是陷入重度昏迷,十几位专家联合会诊手术,整整几个小时。 顾司聿坐在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无声地安慰着。 手术室的大门忽然被打开,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表情严肃,“请问家属可以抽血吗,孩子是r-h阴性血,医院的库存已经全都用完了,现在还需要紧急输血。“ “什么?” 顾司聿没来得及出声,叶凝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浑身颤抖,”库存不够?你们,你们不是全市最大的医院吗?为什么连血都不够?!!” 她的激动让顾司聿起了疑心,他忽然隐约想起来,叶凝好像是o型血,几乎是不可能生出r-h阴性血的孩子。 “夫人,小少爷不是您的孩子吗?您可以…… ” “输我的血……”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所有人都怔住,叶凝转身,看到顾景炎被人搀着往前走。 “景炎?”叶凝瞪大眼睛,“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人通知我们?” “你不能给小贝输血,刚醒来身体很脆弱,你已经这样了,再输血给小贝,你会死的。” 顾景炎走进,脸色苍白,唇角微微上扬却仍旧是温暖柔和的弧度,满是针眼的手搭上叶凝的手,淡淡地道:“傻丫头,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为小贝死的人,更何况,就算不救小贝,我也活不久了。” “老天让我醒过来,大概就是为了救小贝。你知道的,我等着一天太久了。” “学长——”叶凝放声大哭,身后顾司聿静静地扶着她。 “大少爷,请您到抽血室来。” 顾景炎摆手,脸色苍白地已经没有血色,“不了,直接进手术室,我还想再看看小贝,还有话要说。” 他看向顾司聿和叶凝,费力说话,“你们一起进来吧,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要讲。” 护士引着他们换上隔离服,三人一起走进手术室,顾景炎在靠近小贝的地方坐下,面带微笑地让针扎进他的血管,然后带走他最后的生命。 他面色淡然,仿佛正在做一件很享受的事,柔和的脸部轮廓在手术灯的照射下晃了人眼,几乎要让人看不清,仿佛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手术室里的人都在争分夺秒,他却看向叶凝,淡淡地开口:“阿凝,五年前,你在机场被带走,我安排的人一早就已经等着你了,所以你刚刚被乔乔带走我的人就已经找到你了。” 叶凝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捂着嘴摇头,制止他再说下去,“学长,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你不要再说话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顾景炎摇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顺畅一点,又看向顾司聿,“那群人没有对阿凝做什么。” “你以为我会在乎?”顾司聿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毫无波澜。 顾景炎露出苍白的笑,“你不在乎,阿凝在乎,五年前就因为这件事她精神错乱,一直以为自己被玷污了,时常出现自残的情况,再加上心里想着孩子,几个月下来,早就没人形了。” “她清醒的时候很少,最后一次,她求我,求我杀了她,让她解脱。” “我当时刚刚得到文文出车祸的消息,和她一样痛不欲生,却因为文文给我留下的小贝而撑住。” 顾司聿皱眉,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就把岳文的记忆给了她?” “不。”顾景炎摇头,“那是最危险的办法,我只是让人催眠了她,给了她一个记忆混杂的人生。” “在那个记忆中,她是岳文,只是个平民丫头,遇上了你,又爱上你,最后因为乔乔的破坏和你离婚。然后因为感动嫁给我,和我有一个孩子。” 顾司聿屏住呼吸,“一半岳文,一半叶凝,你省掉了她爱我的部分,也没有给她岳文爱你的记忆。” “我只想救她,让她以为她是小贝的母亲,疼爱小贝,但我不需要一个文文的替代品,那是对她们两个的亵渎。” 他费力说完这么多,已经被抽去四百毫升的鲜血,旁边护士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抽,他固执地按住管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流进瓶子里,然后又进入小贝的身体。 “学长,你放心,就算小贝不是我亲生,我也会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的。”叶凝捂住嘴,早已经泣不成声。 “我知道——”他扯扯嘴角,留恋的视线在小贝的脸上缓缓淌过,最后变成淡淡的释然。 “只不过,我已经太累了,等待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是,无望的等待…… ” 血液逆流的速度忽然停住,甚至有回流的迹象。 “不好!快拔掉血管。” “血压骤降,体温也在下降!” “补血呢!” 顾景炎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手术室里,叶凝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迅速穿过,周围的一切都没了声音,只听得见呼吸机最后停止的滴滴滴声,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了下去。 世界一片空白。 三个月后。 天仁医院。 纯白的病房中,男人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假寐,听身边的人讲述最近集团的事。 霍巽言讲完,啪地一声合上资料,给自己端了一杯咖啡,靠在沙发上看顾司聿,“你还真是舍得,好歹是一瓣肺叶。” “要不然?”顾司聿缓缓睁开眼睛,宝石般的眼珠中闪着点点流光,映照出他心底的点点情绪。 “和安安的生父合作,你也真是够胆。”霍巽言感叹一声。 顾司聿闭上眼睛,轻咳一声,露出疲惫的颜色,哑声道:“各取所需罢了。” “不打算告诉她?”霍巽言挑眉,坐直身子靠近顾司聿,“说不定她会很感动呢。” 顾司聿不语,薄唇紧抿,半晌之后才开口:“叶家当年的股份,是怎么处理的?” 霍巽言神情一顿,有些迟疑,“你担心她知道?”他捏了捏鼻子,“其实叶董的事和你也没多关系,叶家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还不如便宜了你这个女婿。” “你不懂——”顾司聿深吸一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当年叶家面临破产,就是他放下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算那是最理智的选择,也不能抹杀他曾经为了利益对叶凝狠心。 门忽然被推开,杨杨走进来,神色难得得慌张。 顾司聿心一揪,立刻联想到可能和叶凝有关系,“怎么了?” 杨扬迟疑了下,“叶凝刚刚带着小贝出医院了。” “她去哪儿了?”顾司聿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安的感觉,不等杨杨回答,他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 杨杨瞪大眼睛,“喂,你刚刚做完手术……” “少废话!”男人皱着眉头,看向霍巽言,“开车,去墓地!” 霍巽言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到,一刻也不敢耽误,起身就想要去扶他,却被他单手拍开。 顾司聿忍受着胸口的剧痛,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坐在车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 叶凝去了墓地,他猜得到,有人一点也猜得到,比如,顾夫人。 第38章 后悔爱你 墓地。 大理石墓碑,空无一次,只印了一种小花,星辰花,传说中的勿忘我。 小贝靠在叶凝身边,神情懵懂,扯了扯叶凝的手,“妈咪,爹地什么时候回来?” 叶凝抿抿唇,蹲下身子和他面对面,微笑道:“你想爹地了吗?对着这块石头说话爹地就可以听到的。” 小贝要咬手指头,转身,一脸认真,对着墓碑说话:“爹地,小贝的头已经不疼了,妈咪也不生病了哦,我们都不生病了,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哦。” 孩子天真的声音,就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叶凝心上,他只能在小贝看不到地方撇过脸去悄悄拭泪。 “妈咪,我说好了,我们回家吧,这里好冷哦。”小贝撇撇嘴,并不明白爹地是永远离开。 叶凝牵起他的手,在转身之际看着墓碑温婉地道:“学长,我们回去了,等回到y国,我会把她带回你身边的,再也不让你们分开了。“ 小贝吸吸鼻子,“妈咪,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行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墓园外面出租车正在等着。 顾景炎离开之后的三个月,她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是离开的时候了。 “妈咪,不用打电话给叔叔吗?他会找我们的。”小贝仰头看她,语气里带着隐藏的期待。 叶凝笑笑,神情温和,果然孩子太容易讨好,顾司聿不过是陪了他三个月,竟然也就是他世界里的人了。 “叔叔很忙的,我们自己回y国的城堡就好啦,你不想赶紧回我们自己的家吗?” 她蹲下身子,和小贝面对面说话。这些日子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只有回到y国见到顾景炎留下的那些集团老人她才放心小贝的未来。至于有些事,有些人,五年前就已经不属于她的世界了。 ”可是爸爸说过,这里才是他出生的地方。”小贝摇手指,眨着眼睛看妈咪。 “你爹地没骗你,这里才是你的家。”声音刚从背后出现,干瘪沙哑,渗人得很。 叶凝倒吸一口凉气,转身看清楚来人,不免握紧拳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夫人的脸色青紫,眼底露出无限的怨毒,尤其是叶凝问出这句话,她差点一口气没升上来,半天之后才开口,“你想带着我的孙子去哪儿?” “你害死了学长,还想要害小贝?”叶凝将小贝拉到身后,神情坚定,她这次安排了人在墓地外面,不怕顾夫人狗急跳墙。 顾夫人仰起头,发出一阵从喉咙深处逼出的呼吸声,带着声带摩擦的恐怖感觉。 “叶凝,把孩子留下,我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 她上前一步,叶凝就退后一步,防备地看着她,“我不想知道任何事,小贝是我和学长的孩子,我不可能交给你。” “你一定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夫人顿住脚步,幽幽地看着她,忽然低下头,干瘪的手指就像是干尸一般,从身侧的包里拿出一叠东西。 “这么精彩的东西,一直没有人分享,我觉得很可惜,今天总算是有机会。”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痛快,侧脸看太阳,眯起眼睛,大声道:“陆亦柔,你没有赢我,我失去了儿子和丈夫,你同样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你的儿子也会在痛苦中度过一生。哈哈。” 陆亦柔,顾司聿生母的名字。 叶凝心头一颤,脚步再也迈不开,当年那个夜晚又在眼前闪过。 顾司聿的母亲拉着她站在楼梯口,身形消瘦,泪如雨下地苦苦哀求。 ——阿凝,不能告诉司聿,否则他会沉不住气的。 ——答应阿姨,永远都要站在他身边,别让他一个人。 ——别让他一个人,他以后就只有你了。 她脑子有些晕,潜意识里猜到是什么东西让顾夫人如此癫狂地高兴,那大概是摧毁她和顾司聿的最后一块砖,她忽然有些害怕,死死地拉住小贝的手。 天女散花一般,顾夫人将手中的东西直接散开,似乎丝毫不在乎叶凝会看到哪一张。 因为每一张上都是,叶父下台的原因,满纸都写着三个字,顾司聿。 叶家大部分的股份,全都在顾司聿名下,当年叶家破产的最后手笔,全都是顾司聿在背后操控。 她想起那段日子,他照常回家,每天去了公司之后原来就是去对付爸爸的,她却傻乎乎地每晚都等他等到凌晨,担心他工作太累。 叶凝啊叶凝!你简直愚蠢!竟然一次又一次让他玩弄于掌心之中。 “妈咪,妈咪,你怎么了?” 小贝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努力想要把自己涣散的理智抓回来,然后费尽了所有力气都是枉然。 身体好像僵在了原地,唯有下意识地保护小贝的动作还在。 “阿凝!” 忽然,浩浩荡荡的脚步声,还有一句焦急的呼唤。 顾司聿走到她身边刚好瞥到脚下的一张纸,登时心脏一颤,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语无伦次地解释。 “阿凝,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我没有……”他解释的话,在对上她冰冷的眼神的时候忽然就堵塞在喉咙中。 “顾司聿,你早该想到今天的,你那个该死的妈,还有你,都不配得到幸福。我的阿炎不在了,你也休想得到这个女人!”顾夫人笑的脸上都涨红了,仿佛临终病人的回光返照。 “你给我闭嘴!!”顾司聿怒吼一声,额头上青筋直跳,低头去查看叶凝的情况,却发现她眼神呆滞,没有一丝焦距。 他心下一沉,也不管顾夫人还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一个横抱将她抱起,越过所有人将她带上了车。 “妈咪,妈咪,你不要睡觉……呜呜……”小贝被眼前的情况吓到,死死抓住叶凝的衣角,早就号啕大哭。 叶凝靠在顾司聿怀中大概是被小贝的哭声惊醒,半睁开眼睛,仰头看他,勉强地扯开微笑,“顾司聿,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谁说的!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和从前一样!”顾司聿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都开始打颤,胸腔里往外溢的炸裂般的疼痛让他浑身都是冷汗。 叶凝艰难地抬手,用袖口为他擦了擦汗,哑声道:“可是我不想,顾司聿,我真的疲惫了。” “因为爱你,我失去了一切,连自己都没有了。” “因为爱你,我让妈妈吃了那么多的苦,让爸爸死不瞑目,我是世界上最不孝顺的女儿了。” “什么该死的真爱,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自己当年的不顾一切,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她的眼中露出缓和的色彩,慢慢地向四周扩散,最后消逝在瞳孔中。 手,无力地垂下。 顾司聿想要抓住她的手,却慢了一拍,生生错过。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嘴唇颤抖地向开车的霍巽言大吼,”快点!“ “阿凝——” “我错了——” 一声长长的认错,让霍巽言都眼眶一热,可他怀里的人却再也听不见了。 …… 第39章 大结局:世界尽头 三年后。 顾家的后院。 孩童的笑声回荡,让整个院子都温暖起来,披着毛毯的少妇坐在草地上,眼神温和地看着孩子。 “小贝,不可以在太阳底下玩电脑的。” “好——”很不情愿的声音。 “哎,霍叔叔来了。”小贝放开手里的玩具,直接就奔向了霍巽言。 “你这小鬼,还是这么调皮。” 他看了一眼小贝,转身看到坐在地上的人,温温笑道:“你今天看上去气色不错。” 少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微笑,“是吗?大概是最近景炎总在家,我不用担心他了,所以放宽心了吧。” 霍巽言没说话,低下头去把带来的礼物递给小鬼。 小贝一边拿玩具,一边在他耳边道:“妈咪最近越来越奇怪了,总是把叔叔认成爹地呢。” 霍巽言揉了揉他的脑袋,轻轻道:“乖,妈咪只是太想爹地了。” 他起身又和她打了声招呼,上楼去了。 走到二楼,刚好捕捉到男人站在窗边抽烟的身影,周身是一圈烟雾,衬得他越发孤单寂寥。 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你要让这种情况一直发展下去吗?” 男人精致的脸颊毫无波澜,低下头去,掐灭了最后的一截烟。 “她现在过得很开心,不是吗?” 霍巽言无力反驳他病态的想法,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那是岳文过得好,不是叶凝,你可别想多了。” 是,她宁愿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也不愿意再面对他。 他们明明每天都见面,却可笑地上演着“文文和景炎”的对话,仿佛是为那两个已经去世的人活着一样。 顾司聿有时候在想,当初还不如就和她一起死了,似乎也比现在的局面要好很多。 “伯丁教授说有想法,你真的不让他试试?”霍巽言试探性地问问。 顾司聿摇头,“没必要了。” 转身,慢条斯理地走下楼,进入花园。 霍巽言听到,女人开心的声音,她叫了他一声,景炎。 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离开。 出门的时候,刚好遇见叶母。 他脑中一闪,主动上前去打招呼,“阿姨,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叶母大概猜到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跟着他到不远处的咖啡厅坐下。 那边顾家的花园中,顾司聿搂着叶凝坐在草地上,听她慢慢地说这小贝这几日来的趣事,偶尔会答应一两声,大多时候都在听她讲。 那是叶凝的声音,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叶凝还在。 这样病态的心理,他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是不是等到他死那天才能改变。 他只知道,如果现在没有这声音,他会发疯的。 陪着她坐了好几个小时,他才起身上楼回到书房,忽略了起身那一瞬间胸口的不适感,关上房间门就是一上午。 叶凝回到房间,温婉的笑容忽然就消逝了,脸色尘沉地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外面。 忽然,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简讯。 ——阿凝,我是妈妈,能回家一趟吗? 她眉头稍皱,那是发给阿凝的,她…… 半个小时后,她敲开了顾司聿房间的门,看着男人略带疲惫的脸,微笑道:“景炎,我想出去买点东西,可以让人陪我出去吗?” 顾司聿迟疑了一下,“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叶凝摇头,“不用,就在附近,我就是有点无聊,想做点事。” “那好,你早点回来。” 他没有怀疑,吩咐了人就让她走了,一直站在窗边看着送她的车出院子。 叶家。 叶母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叶凝,面色镇定。 “舍得回来了?” “阿姨,我……” “阿凝!” 叶母声音骤然沉下来,看着她声音严肃,”你还要骗所有人多久?!“ “知子莫若母,就算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你觉得我的眼睛也是瞎了吗?” 叶凝浑身一颤,面色惨白,呼吸都开始不顺畅,“我……” “你这么折磨他,难道不是在折磨你自己吗?” 一瞬间的沉寂。 叶凝半晌才开口,声线都在打颤,“他害死了爸爸,也害死了我…… ” “所以呢?你要看着他死?让他像顾景炎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吗?” “他不会死的!”就像是给自己打强心剂,她深吸一口气,“他欠我的还没还清,不会死的!” 叶母痛心地闭上眼睛,看着固执的女儿,“阿凝,你真的不怕他有事吗?” “这三年,他每一次的体检报告都有问题。” “他为了你移植过一瓣肺叶给安安啊!“ “一瓣肺叶换得回乔乔的孩子,换的回我的平安,换不回我的爸爸!”叶凝低吼一声,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三年了,她整整伪装了三年,说是在折磨他,其实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 一千多个同床共枕的夜晚,她从他嘴里听到的,都是阿凝,阿凝。 就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她以为坚如磐石的心。 “回去吧,和他说清楚,好好过日子。”叶母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老泪纵横。 叶凝踉踉跄跄地起身,连包都没有拿,心神恍惚地上了车,却在回家的路上让司机停了车,在海边吹风。 “夫人,小少爷的电话。” 叶凝接过电话,心安定不少。 “妈咪,你快点回来,爹地好像生病了,有医生过来呢,他不让我告诉你。” 叶凝心一揪,声音都在打颤,“好,妈咪马上回来。” “回家,快一点!” 她心里噗通噗通地震,直到汽车开进顾家的院子她才稍稍安心。 医生并不在,似乎是在她回来之前都处理过,整个院子都没有一丝异样。 “妈咪,你回来了哦,爹地在房间睡觉呢。” 小贝跑上来,很自然地在她面前叫顾司聿爹地,不知道是真的听了大人的话演戏还是真的内心渴望。 叶凝心脏骤然收缩,揉了揉他的头,脚步加快地上了楼,走到房间门口才顿住脚步,等呼吸稍缓才进门。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只有床头柜上的灯还开着。 她缓缓靠近,男人有些苍白的脸在灯光下越发惨白,仿佛是没有生气的艺术品。 “你回来了啊?“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叶凝喉间一涩,在他床边坐下,俯身伏在他胸口,并不说话。 顾司聿搂着她,并不多问,就这么陪她静静地呆着。 “我买了很多你爱吃的东西,明天给你做早饭好不好?” 他眼神一晃,“买了什么?” “你爱吃的秋葵,还有三文鱼,配上一点苹果雪梨粥,怎么样?” 他默了一下,伸手去撩开她额前的头发,胸口有些发烫。 等了三年,到底还是等来了吗? “阿凝?” 叶凝应了一声,轻声道:“别说话,睡一会儿,明天我陪你去检查身体吧……” “阿聿。” 窗边一阵晚风吹过,带来阵阵的花香。 顾司聿略带颤抖的声音显得有些细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