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8901566 录入:a8901566 校对:化物语 少年沐浴在欢声之中。 每道欢声都透露着喜悦,祝福言语不绝于耳。 将宫殿广场挤得水泻不通的人潮——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而独占民众视线的,是矗立于露台上的少年。 曾一度濒临亡国危机的国度,如今摇身一变,被誉为中央大陆的霸者。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直以来在身旁辅佐君王、带领国家跨越绝望与困境、并打赢多场胜仗的少年。 少年像是要回应欢声一般,举起手仅仅轻挥一下,接着便转身离开。 即使少年离去后的露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喝采声仍然未有停歇。 接下来的好一阵子,大街小巷想必将会欢腾不眠吧。 即使因战争而倾圮的城墙迟迟未能修复,遭到摧毁的房舍依旧举目可见,但民众们每天仍乐此不疲地举办热闹庆典。 为了庆祝达成前人未竟的伟业——大陆的霸者! 少年回到城内,走在连接露台与皇座的通路上。 无瑕的洁白墙壁矗立于左右的走廊上,铺满了富有弹性的深红色长毛地毯。 不发一语地走在其间的少年面前,一位青年挡下他的去路。 「……真的要回去吗?」 闻言,少年踌躇了一会儿后,朝着一脸忧色的青年点点头。 「……嗯,虽然很舍不得,不过还是该回去了。」 可以对青年——这个国家的君王用这种口气说话的人,少年大概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吧。其他人若是在语气措辞上对君王稍有不恭,即使没有被依冒犯君主罪处死,受到的处罚必定也相去不远。然而,由于两人是相知相惜的伙伴,王者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追究。 「我很希望你能一直留在这里……因为你是这个国家的英雄。我也已经替你安排好最适当的职位。今后,国家将迈入太平盛世,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回去吗?」 「这样的话,我就更不应该留下。这个国家重视的是内政吧?像我这种武官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未来需要的是文官。所以又何必养个白吃白喝的食客,还是早点把我赶走比较好。」 少年如此说完后,君王的清秀脸庞上泛起一抹苦笑。 「执意要走吗?」 「嗯。」 「是吗……」 少年与自己一起尝尽风霜,遭受到的屈辱也非比寻常。 即使如此,这名仍追随着自己的顽固者——直到最后一刻,始终与这个濒临灭亡的国家为伍的少年。 既是战友也是挚友,更情同家人。正因为如此,彼此都深知对方的个性。 少年是不会改变心意的。领悟到这一点的王者只能轻轻摇头。 「那么带上这个吧。」 王者若无其事地随手丢给少年一张素面的白色卡片。 收下它的少年用满是疑惑的表情盯着卡片瞧。 此时,王者扬起一抹笑意,像个突然想到什么恶作剧的孩子。 「如果不想要它的话,那你就留下吧。」 「哈哈,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不过这是什么?第一次看到。」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虽然从你的话听来,在那边的世界大概是用不到吧。」 语毕,王者转身朝着少年的反方向迈开步伐。 少年站在原地目送他,此时,王者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少年说道: 「就在这里分别吧,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场面。」 王者像是不舍道别似地一阵犹豫后,再度开口: 「……我就不送你了,多多保重。」 「嗯,你也是。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 「嗯……我也很愉快。」 英雄的故事在此刻拉下终幕—— 「——以上,就是我做的梦。」 一脸认真说着的是奥黑比吕。 他今年即将满十七岁,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二生。 「是、是喔……真不错呢。」 听完比吕的话后,显得有些发窘的则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福太郎。 福太郎虽然也是高二,但得天独厚的体格硬生生较比吕壮了两圈。 「你不相信吗?」 「那就是一场梦啊,哪有什么相不相信的。」 「呃……也是啦,这么说也没错。」 十分中肯的意见——在气氛陷入尴尬前,比吕决定换个话题。 「对了福太郎,我听你妈说,有大学来挖角你吧?」 那个臭老太婆……福太郎不满地抱怨了一声后耸耸肩,语带困惑地开口: 「我才刚升上高二耶。」 「毕竟你是柔道社的未来新星,倒也不意外啦。」 「就算是这样也太早了。我根本还没有实感,也完全无法想像大学的一切。」 福太郎一脸伤脑筋地搔了搔后脑勺,接着以意味深远的眼神看向比吕。 「……先别说我的事了,你呢?还不打算开始社团活动吗?」 「你不是也知道吗?医生交待我别做太激烈的运动。」 听见比吕的回答,福太郎的眼神转为担忧。 「……从那之后都已经过了三年多耶。差不多可以稍微从事一些轻度运动了吧?昨天不是复检日吗?」 比吕之所以必须接受医生的检查是有原因的。 三年前,比吕莫名卷进一起不可思议的事件。 直到事件发生的前一天为止,一切都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状。 然而就在隔天,来叫比吕起床的母亲却发出惊叫。 因为瘦到几乎不成人形的儿子就全裸倒在自己眼前。 如果光是这样,或许还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是比吕不仅浑身伤痕累累,还沾满了泥巴,而且头发也从原本的短发变成了长发,种种异状吓得母亲立刻带着比吕救医。 诊断的结果——肩膀关节脱臼、肌肉断裂、多处骨头都有裂痕,撕裂伤的部分虽然做了急救处理,但缝合手法十分粗劣,医生表示一辈子都会留下疤痕。 此外,还检查出并发多种感染症状,比吕于是紧急住院。 而对比吕的父母而言更倒霉的是,由于儿子对于身上的伤势毫无记忆,医院怀疑可能涉及虐待,便通报了警察。 被迫针对儿子的异状接受侦讯,父母内心的痛苦想必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吧。 「嗯~~………似乎还不行。」 虽然记忆依旧没有恢复,但身体方面其实已经痊愈了。 主治医生甚至还挂保证地说,即使从事激烈运动也没问题。 然而,比吕仍因为某个秘密一直没有参加社团活动。 如今距离那起事件已经过了三年,身上还是留有就连主治医师都不知道的后遗症——比吕为了不让家人与朋友再替他担心,当他自己察觉到这个后遗症时,便放弃了社团活动。 「是吗?抱歉,问了不该问的事……」 福太郎不知是否是在反省自己的口无遮拦,陷入沉默好几秒。 不过,等他再度开口时,又变回平时的福太郎。 「话说回来,那时候真的差点被你吓死。你简直变了一个人似地,连头发都留长了,看起来就像个逃亡武士。」 「当时头发都长到腰际了嘛,我妈也吓了一大跳。」 「而且身体变得超 结实的,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一天之内达到那种水准?」 「因为我有特殊能力啊!只要睡一天,等级就会提升到外挂级!」 「听你在鬼扯!」 福太郎笑着伸手作势要推比吕。 就在此时——比吕内心的某个物体突然骚动起来。 他先是无意识地往旁边一个移步,闪过福太郎的拳头;下一瞬间,双脚用力一蹬,纵身跃到福太郎身前。 「……你、你还是老样子,反射神经强到令人难以置信耶。」 如此说着的福太郎难掩惊愕地嘴唇颤抖着。 比吕的拳头正不偏不倚地抵在他的下巴。 「……啊,抱、抱歉。」 正当比吕连忙退开时—— 「嗯?」 他注意到异状。 福太郎脸上还冒着冷汗,维持着惊讶表情僵止不动。 「……?干嘛突然这样?」 比吕不禁浮现出一抹苦笑。这种恶作剧如今连小孩子都不会玩了。 比吕举起手在福太郎面前挥了挥,只见他仍是一动也不动。 「别玩了,要迟到啰。」 他不耐烦地摇了对方一下,当然依旧毫无效果。 「你还要玩多久啊?很丢脸耶,别闹了。」 比吕张望了一下四周,眼前所见的却是不可思议的光景。 ——整个世界呈现静止。 不只福太郎,周围的行人也同样停下所有动作。 垃圾场的乌鸦。路边正对着小学生做出威吓动作的猫咪。 理所当然般地照耀天空的太阳。飘浮于蓝天中的白云。 一切日常风景——全都定格了。 「…………咦?」 比吕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当然也不可能理解,只能愣愣地张大嘴,表情愚蠢得根本难以示人。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开口询问附近的女学生。 「请问——……这是什么整人节目吗?」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有够老套。可是除此以外,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说法。 「………」 想当然地,女学生并没有回应。 比吕重新思考了一下,在区区的一所高中里举办如此大规模的整人活动也没有意义吧? 「再说了,这种事……要怎么样才能办到呢?」 他放眼扫视四周,一切的人事物依旧静止不动。 「哈哈……现在是怎样?」 比吕的脑袋慢慢地陷入空白。他脚步有些蹒跚,胸口的悸动也渐趋加速。 明知道必须有所行动才行,却完全束手无策。 阵阵的不安情绪涌来,比吕眼角忍不住泛起泪水。 (这种时候的你都是怎么做的呢?) 内心——对着过去曾并肩征战沙场的你求助。 (如果看到这么窝囊的我,你会说什么?) 是会笑着安慰我呢?还是怒斥我太没出息呢? (我是在说谁?不知道——……我现在是在想什么呢?) 仿佛睡意来袭一般,眼前的视野愈来愈朦胧。 ——迷惘时,就依靠我吧。我也会依靠你的。因为我们是兄弟啊! 过去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在这一瞬间倏地重现脑海,你的声音、面貌清晰地浮现。 ——我是你亦兄亦弟的存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都是你不变的家人。 在那个世界唯一的家人。 ——尽管求救吧!求助吧!没有必要感到羞耻。 (可是,你并不在这个世界。我又该如何求助呢?) 我舍弃一切、抛开所有,逃回了原本的世界。 这样的自己有资格求救吗?——比吕脑海闪过这道疑问。 ——一起走吧!不管前方会遭遇多少困难,都没有任何人可以斩断我们的羁绊。 就在青年现身的同时,比吕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 邂逅 刺眼的光线透过眼睑刺激着瞳孔,让比吕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举手遮出一道影子,慢慢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充满岁月感的大树。阳光透过繁芜伸展的枝叶间洒落。 他支起上半身扫视了四周一圈,只见无以数计的树木——眼前是片茂密得甚至无法一望到底的森林。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比吕并没有一丝恐惧。反而似乎有种莫名的事物让心灵感到平静。 因此,比吕既没有陷入惊慌,也没有放声哭喊。不过如果一直沉默不语,总觉得有些发毛,因此他—— 「………哈哈,这里是哪里啊?」 说出连他自己都嫌老套的台词——但此刻能想到的果然也就只有这句话。 话又说回来,自己刚才明明是在上学途中,然而当下感觉到的杂草触感、随风迎面扑来的大自然芬芳,全都真实得完全不像是梦境。 而且,眼前所见的并不是漆黑的柏油,而是苍郁繁密的林木。 「如果是在做梦,早晚会醒过来的吧……」 比吕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嘟哝了一句。 过没多久,就会于再熟悉不过的房间里醒来了吧——然后回想起梦境里害怕得要命的自己,丢脸到忍不住在床上打滚。 「在醒来之前稍微探险一下似乎也不错。」 牵强地如此说服自己后,比吕离开大树旁,走进森林。 然而,不管再怎么走,始终无法穿过森林。 放眼所及尽是一成不变的荫翳树木,尽管定睛凝望,仍然望不穿树林的另一端。 正当比吕已经走累、开始感到无助时—— ——那个出现了。 于黑暗中浮现出的金色双瞳,像是泛着朦胧光晕般地炯炯闪耀。对方步步为营地压低身形,一边发出响亮的威吓声,一边朝着比吕缓缓靠近。似乎是因为猎物出现而欣喜不已吧,只见口水沿着从它嘴巴露出的长长獠牙不断滴落。 「……狼吗?」 从树林缝隙间洒落的阳光映照出野兽的身影,此时比吕才发现,野兽有着一身美丽的雪白皮毛。大小约莫相当于中型犬吧……结实的四只脚上伸出的爪子在地面上掘起一道道爪痕,不断地拉近彼此的距离。 「唔……」 还以为自己会被袭击,比吕严阵以待,但野兽却隔着一段距离停下脚步。 (它是在提防我吗?) 那么——或许可以逃得掉。 没记错的话,动物应该都怕火……不过,自己身上当然不可能会有能起火的东西。 另外就是绝对不可以别开视线,不能表现出胆怯,慢慢地后退逃开。 过去曾在电视上学到的知识,比吕决定亲身实践看看。 比吕保持着与白狼四目相望的姿势,往后退了一步,只见白狼随即往前跨了一步。 比吕后退两步,白狼就前进两步;比吕后退三步,白狼就前进三步。 啊啊——这样根本没完没了吧…… 说到底,究竟应该退到哪里去呢?自己就连出口在哪里都不知道。 (再说这匹狼真的打算一直跟着自己吗?) 白狼无视于比吕的困惑,突然一屁股坐下。 它张大口打了个哈欠,百般无聊似地以后脚搔了搔脖子。 白狼始终紧盯着比吕,像只大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后,便在原地趴下。 不要露出破绽,只要一动,我就会立刻咬过去——白狼的金色眼瞳仿佛正如此诉说着。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呢? 原本不动如山的白狼忽地摆了摆尖尖的大耳,下一瞬间冷不防地站起身。 几乎是同一时间,草丛后方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该不会是另一匹狼……正当比吕这么想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嗯?你……是谁?」 少女边以毛巾擦拭湿濡的头发,边走到白狼身边。 接着她将手放在白狼头上抚摸起来,但视线始终落在比吕身上。 「………」 比吕不发一语地看着少女一连串的动作,而少女则是一脸不可思议似地偏了偏头。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我一时看呆了——这种话比吕当然说不出口。 会让人联想到火焰、如绢丝般富有光泽的红发;端正的五官虽然带着稚气,却比宝石更加美丽;双眼宛若耀眼炽热的红玉,透露着强烈的意志;白皙的肌肤有如陶瓷一般,就连底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不过,正所谓上天是公平的、有一好没两好,很可惜的就是少女的胸部很小——只是这完全无损她的美丽,想必她未来绝对会成为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吧。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总不能一直不说话,于是比吕开口报上自己的名字,但少女略是偏着头,眼神在半空中游移。 「奥黑……比吕……?」 「呃……如果不好念的话,叫我比吕就好。」 「知道了,我就叫你比吕吧——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正在找出口……」 「嗯——」 轻蹙起眉间的少女上下打量了比吕一圈,好像在进行观察。 不过这也只有一瞬间——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少女说了声「往这边走」后,径自迈开步伐。比吕连忙跟了上去。 而白狼则像是要保护少女一样,介入两人之间走着。比吕看着眼前左右摆动的尾巴走了一会儿,终于在森林的前方看见一整片明亮光芒。 (插图) 那正是自己走到腿快断了仍遍寻不着的出口。如今却轻而易举地就发现,比吕不禁有种自己刚才一定是被狐仙缠住了的感觉。 (居然一下子就找到出口了……) 比吕在感到疑惑的同时,走在愈渐稀疏的树林间,下一步置身于光芒之中—— 「咦……」 看见眼前展开的光景,比吕错愕地眨了眨眼。 抬头是一片万里无云的苍穹,傲然俯视着大地的太阳耀眼无比。 阳光普照地上每一处角落,芳草们惬意地迎风摇摆。 正当比吕出神地眺望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时,闪入眼角视野中的某群奇妙集团却拉走他的视线。 眼前是骑在军马上一字排开的集团,他们穿着沉重的铠甲,手持费心保养的长枪,腰间还插着一把剑。马匹上的骑士们朝比吕投来无礼的视线,虽然不至于有敌意,但绝对称不上友善。 比吕不由得感到畏缩,此时,集团当中有一匹马忽然往前跨了一步。 骑在骏马上的男子脸颊上有道大大的伤疤。或许是因为身上穿着锁甲,他全身散发着浓浓的战士气质。男子有如野兽般的锐利视线先是瞥了比吕一眼后,最后落在少女身上。 「小姐……您又去玩水了吗?」 「因为训练完很热嘛。」 「至少带上护卫同行吧。」 「哎呀,我才不需要护卫呢。对吧,赛伯洛斯。」 少女唤了一声白狼的名字,并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汪!』 赛伯拉斯开心地叫了一声。约莫一次呼吸的沉默后,男子无奈似地摇摇头。 看在第三者眼中,他就像个为了顽皮的妹妹而吃尽苦头的哥哥,然而——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谁?」 男子突如其 来地以大姆指比了一下比吕。 「呃、我只是迷路了……所以,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说完,比吕在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虚伪笑容。 「……你是在耍我吗?」 从男子额头上浮现的青筋看来,比吕知道自己绝对搞砸了。 「他是比吕。」 少女将手搭在比吕的肩膀上。 「我刚才在那边认识的。现在我们已经像朋友一样了,对吧!」 少女绕到比吕身前,由下往上仰望着他。比吕的脸颊瞬间通红。 自己原本就不习惯和女生如此近距离交谈,而且若对方还是位美少女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就、就和朋友差不多吧……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朋友。」 为了不表露出内心的动摇,比吕像是绕口令似地快速说道。 『汪!』 赛伯拉斯附和地叫了一声,大概是同意自己的说法吧。 想当然地,伤疤男皱着脸,露出狐疑的表情。 「这样就是朋友……?太可疑了吧。」 男子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狠狠地瞪着比吕。 「再说那一身陌生的奇装异服是怎么回事?应该不是帝国的服装吧。」 在场的众人当中,的确只有比吕一个人穿着学生制服。 话又说回来,对比吕而言,眼前这群身穿铠甲、腰系宝剑的家伙们才是看都没看过—— 「更有问题的是长相和发色,都不是我们帝国的国民。你究竟是哪个国家的人?」 被伤疤男这么一说,比吕此时才注意到,这里的人们都长得不像日本人。 不是金发就是棕发,没人和比吕一样是黑发。而且再仔细一看,每个人的轮廓五官都相当立体深邃,鼻梁高挺,肩膀也很宽厚。和比吕比起来,身材大约壮了两圈。 正当比吕难掩内心的诧异时,少女走到他身旁,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比吕一转头,就看到少女娟秀的美丽脸庞近在眼前,鼻尖几乎快要贴上。 「五官很柔和,眼际轮廓也很分明,和赛伯拉斯小时候好像。」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只要有人从后面稍微推一把就会亲到。 一阵若有似无的甜美香气刺激着比吕的鼻间。 无视动摇的比吕,少女绽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很喜欢喔!」 「呃、喔……谢、谢谢。」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说得太唐突吧……比吕内心激烈波动着。 「你在脸红个什么劲?真是愈来愈可疑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迪欧斯。对方只是个孩子,态度别那么强势,会吓到他的!」 「……小姐,就算他还是个孩子,但绝对是个可疑之徒!」 一句实在无法当作没听到的话传进比吕的耳朵。被那位名叫迪欧斯的男子说自己是小孩子倒也算了,但是那名少女——年纪明明比较小的她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这实在太奇怪了。 「为什么?明明很可爱呀……」 「不是可不可爱的问题——」 比吕举起手,打断嘴角微微抽搐的迪欧斯的话。 「那、那个~~………」 「怎么了?」 少女一脸慈爱地转头望向他。 一旦知道那只是针对小朋友才有的亲切态度,比吕不由得升起万千感慨。 「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十六岁了,而且今年生日时就会满十七岁。」 「……骗人的吧?你居然还比我年长?」 为什么自己必须被人投以一脸像是遇上诈骗集团似的表情不可? 比吕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迪欧斯,他也和少女同样露出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真的不是只有十岁左右吗?」 似乎是相当难以置信,少女又再追问了一次。 「我真的十六岁了,至少绝对不会是十岁啦。」 的确常常听说日本人的外表看起来会比实际年龄小。 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比吕身高只有一百六十五公分,以高二男生来说算是娇小,和眼前少女几乎差不多。再加上天生的娃娃脸,外表与身材相乘之下,更加欠缺说服力。 正当比吕烦恼着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相信时—— 「你该不会是精灵的同类吧?」 迪欧斯眼神十分认真地望着比吕。 「啊,原来如此!所以才会出现在森林里吧。可是,精灵会迷路吗……」 少女先是一脸认同,下一秒随即又偏过头「嗯~~」地思忖着。 真是个表情变化丰富的女孩。虽然十分赏心悦目,但是当迪欧斯骑着马走近时,比吕再次笼罩在紧张感之中。 「总之把这家伙带回去吧。」 「咦?不行啦,他的父母或许也在找他。得让他平安回到家才行。」 「小姐,他已经十六岁了吧?如果只是孩子倒还无妨,但他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而且还擅自侵入皇家的私有土地,无论如何都得带回去问话。」 「咦,我想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让他回去吧。」 「他也有可能是敌军派来的间谍!」 「应该是不至于啦……」 「不行!」 「不然就让他坐我的马车吧,这样总行了吧?」 闻言,迪欧斯原本紧皱的眉间略松了几分,对着不肯让步的少女开口: 「……嗯,也好。那么我们返回基地吧。」 迪欧斯将马匹调头,回到部下身边。 迪欧斯才一走,一辆豪华的马车随即停在比吕面前。 「请上车吧。里面很宽敞,坐起来一点也不会局促。」 赛伯拉斯先上车后,比吕探头打量了一下马车内,空间约莫可以坐得下六个人。 比吕闪过趴在地板上的赛伯拉斯,在铺设好的椅垫上坐下。 少女也随后上车,坐在比吕的对面。 「抱歉喔,一定吓到你了吧。」 「不会,反正是在做梦嘛,这也没办法。」 直到这一刻,比吕仍然不认为这一切是现实。 少女一脸莫名地偏了偏头。 「……梦?」 「嗯。不然的话,实在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了。」 「有什么无法解释的事?」 「我原本是在上学途中。可是等我回过神,人就在这里了。如果是做梦的话,不是常会有突然转换场景的情形,或是出现一些陌生的人物吗?」 「……的确。不过,你明明就在这里啊。我想这一切都是现实喔。」 突然,少女半站起身靠向比吕。他还来不及惊讶,脸颊便传来一道温暖触感——正当比吕觉得好柔软时——倏地一阵剧痛袭来! 「痛痛痛痛痛痛!」 少女不由分说地用力捏住比吕的脸颊。 「如何?会痛吗?」 「嗽嗡噢!」 比吕发出意味不明的哀嚎,少女才终于放开手,重新坐回原本的位置。 似乎是被比吕的惨叫声吓了一跳,脚边的赛伯拉斯瞪大了双眼。 「如何,不是在做梦吧?」 「那也没必要突然捏我吧!」 「对不起嘛,因为这是最快的方法呀。」 「唔……」 看到少女可爱的微笑,比吕也无法再说什么。要是害自己觉醒了奇怪的性癖好该怎么办!比吕不发一语地抚摸着刺痛的脸颊,此时有人从外头敲了敲马车的窗户。 「发生 什么事了吗?」 迪欧斯一脸疑惑地望进马车内,少女则是不以为意地回答: 「没什么。因为比吕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我就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哼——逃避现实吗……果然很有可能是间谍!」 丢下这句话后,迪欧斯便从窗户边退开。 抚着疼痛不已的脸颊,比吕叹了一口气。 尽管脑海的某个角落已经认清现实,但他内心还是不肯放弃,仍旧盼望这只是一场梦。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比吕抱着头紧盯地面。 居然是靠着脸颊的痛楚来认清这里是异世界的现实,比吕不禁觉得自己好肤浅…… 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吗?怎么样才能脱离这个状况?往后又该怎么做才好?一波又一波的不安接踵而来。 「呐……你还好吗?」 坐在对面的少女有些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完全束手无策的比吕的头。 「别那么沮丧嘛,放心吧,不会被判冒犯君主罪的。」 「不,我不是为了这个而沮丧啦……等等,冒犯君主罪?」 「啊、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吧?」 比吕孱弱无力的声音似乎没有传进少女的耳里。 「我叫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今年刚满十五岁。大家都叫我丽兹,比吕也可以这么叫我。」 少女单手抵在胸前,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 「………」 如果对着皇女叫她的昵称,百分之百会构成冒犯君主罪吧! 口气和用字遣辞是不是也要恭敬一点比较好? 自己可不想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脑袋跟身体分家。 「怎么了?」 「如果称呼您丽兹的话,会不会被判冒犯君主罪呢?」 「放心吧,是我要你这么叫我的。你看迪欧斯的那个态度,还不是没被判罪。」 「啊,这么说也是……那么我就叫你丽兹啰。」 由于丽兹从初次见面开始便一直很友善,可见她是位十分亲民的皇女吧。 「嗯,不错,真听话。只是就连迪欧斯也不敢叫我昵称就是了。」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我被陷害了!果然会被判冒犯君主罪吧!」 看着惊慌失措的比吕,丽兹笑到眼角泛泪。 「哈哈哈哈哈!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可是,在别人面前最好还是别这么叫。先不说迪欧斯,基地里的其他人要是知道的话,可能会生气吧。」 ——居然被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捉弄了? 相对于愉悦地捧腹大笑的丽兹,比吕衷心希望她别再玩这种攸关生死的游戏。 不过,为什么丽兹会让自己以昵称叫她,还对自己这么亲切呢? 「我可以问一下吗……」 「什么事?」 「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还活着呀。」 「啥?」 比吕完全搞不懂丽兹话中的意思。 「能不能……说明得更浅显易懂一点呢?」 听完比吕的问题,丽兹「嗯——」地思忖着,美丽的手指抵在下巴上,视线游移于半空中。 「我想想——因为赛伯拉斯没有咬你,精灵也没有骚动。」 「呃……如果赛伯拉斯咬了我,精灵也骚动起来的话,会怎么样呢?」 「当然就是死定了。」 丽兹耸了耸肩接着说道: 「刚才那片森林——※安舫格森林里居住着许多精灵。初代皇帝陛下与精灵们订下契约,允许祂们居住在森林里,但相对地祂们也必须世世代代守护森林,如今都已经过了千年以上,精灵们依然十分守信地履约。因此,除了皇族以外,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森林,当然也别想活着离开。」(译注:anfang。德文的时间介词,也有开始之意。) 「我刚才居然待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也难怪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口。如果一直留在那里,或许真的必死无疑吧。听见这么可怕的事实后,比吕的背脊顿时一阵寒颤。 「所以啦,我便救你出来了。这下明白了吗?」 「嗯。我终于知道自己哪才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了。不过,为什么我能活着呢?我并不是皇族的人呀?」 「对吧?真的很不可思议呢。所以迪欧斯才会以为你是精灵的同类。」 「喔,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有那种反应吧。」 「就是这样。既然你已经接受事实了,那么可以换我问你了吗?你为什么会在那里?难道你真的是精灵吗?」 「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必吃这么多苦了……」 「丧失记忆了吗?」 「好像有点不一样。我只是个普通的平民,十六岁的高中生。」 「高中生是什么?」 「……嗯?就是到学校上学的学生。」 「喔……是指训练学校的学生吗?」 对话果然完全搭不上。想也知道这个世界不可能会有高中生。 虽然她说的语言本身似乎是日文,但并不代表比吕原本世界的单字在这里也能通用…… (等等——不对,该不会……) 比吕此时终于发现一件事。 「……难道我现在不是在讲日文吗?」 「日文?有那种语言吗?」 丽兹偏着头沉思起来。 「呃——容我确认一下,我现在正在讲的是什么语言?」 「葛兰兹语呀。」 「……究竟是怎么回事?」 「咦,怎么了?」 「呃……为什么我会讲葛兰兹语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先别管这个了,高中生是什么?」 丽兹往前探出身,将脸靠向比吕。虽然这已经是第二次,但果然还是难以适应,比吕的动摇显露无遗,心脏差点就要从嘴巴蹦出来。 「太、太近了!太近了啦!」 「会、会吗?那也没必要用吼的吧……」 看到丽兹一脸丧气地退开,比吕胸口一阵刺痛,几乎想开口道歉了。然而,万一她又靠近自己,对心脏果然不太好。 结果,比吕终究无法开口道歉。尽管眼前应该思考的事情堆积如山,不过或许是想摆脱罪恶感吧,比吕决定先回答丽兹的问题。 「话说回来……所谓的高中生,大概就像是你提到的训练学校的学生吧。」 「是喔——原来在精灵界是称为高中生啊。」 丽兹有如祈祷的少女一般双手合十,眼神闪闪发亮地注视着比吕。 比吕露出一抹苦笑后接着开口: 「不是的,我和你一样都是人类,并不是精灵。」 「刚刚我也有说过,你的外表实在太稚气了,而且就成年人来说,你的声音感觉也比较尖。」 「在我的世界里,十六岁还是未成年喔。不过,你口中的精灵也是像我这样吗?」 「完全不一样。精灵是没有形体和声音的。但初代皇帝似乎可以和祂们心灵交流。」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认为我是精灵?」 听见比吕的疑问,丽兹举起纤长的手指抵在下巴上,微微地偏过头。 「唔——……直觉吧?而且若说你是精灵的话,各方面都比较合理不是吗?」 真是个一举一动都美得如同一幅画般的少女啊,比吕在内心感叹着。忽地,丽兹将视线投向窗外。 「快要抵达基地了。虽然匆匆忙忙的,不过我还是会好好招待你这位客人的,你就自在地休息吧。」 比吕也跟着望向窗外,夕阳正慢慢沉入地平线另一端,在地面留下宛如余火般的茜色光影。 ***** ***** ***** 中央大陆的霸者——葛兰兹大帝国。 距离首都——大帝都克劳狄司往东徒步约两天路程的地方,有处陶渊基地。 根据历史记载,那个基地是初代皇帝最重视的基地。 濒临灭亡前的国家,就是从这里展开快攻突击。 如此具有历史价值的重要据点,历代司令官都是由拥有葛兰兹皇家血统之人担任。 如今挑起此一大任的便是第六皇女——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而她现在正在基地里的作战司令室与部下们开会。 室内中央——丽兹与另外两名男性围着一张桌子而坐。 「行李已经全部堆上马车了。再来就是等待时机,出发前往贝尔克要塞……」 如此说的是脸上有道大伤痕的男子,迪欧斯·冯·米哈耶鲁百旗长。 「也不排除遭到袭击的可能性。」 接在迪欧斯之后发言的,则是特里斯·冯·塔密耶五百旗长。 他虽是已届壮年的战士,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从精实壮硕的肉体中,更散发出一股霸气。 特里斯满是忧心地搔了搔后脑勺,再度说道: 「皇女殿下的异动一事已经举国皆知,就怕会出现一些不怀好意的野心份子。」 「只有骑兵百人、步兵二百的话,实在让人很不放心。」 接过迪欧斯的视线,丽兹跟着脸色一沉。 「这也无可奈何。陶渊基地的士兵几乎都是第一皇军,我无法带走。而且只要去到贝尔克要塞……不,只要进入古林达边境伯爵的领地就安全了。」 位于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的贝尔克要塞,是由丽兹的舅父大人——鲁瑟·奇欧尔克·冯·古林达边境伯爵所统治。 「如果是舅父大人,一定会二话不说答应……可是,里菲泰因公国的动向也让我很在意。」 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以南,是藩属国里菲泰因公国。 根据这头沙漠饿狼的动向,往后的方针势必得有所变更。 迪欧兹看见丽兹脸上布满担忧,为了让她放心,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必担心,我不认为公国会发动袭击。」 里菲泰因公国长年以来深受葛兰兹大帝国的影响。也因此,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与里菲泰因公国虽然领土相接,但这数十年来并没有发生任何争战,是处相当和平的区域。 「没错。这次该小心的,是那些将皇女殿下视为眼中钉的家伙们。」 特里斯也插入对话,并接着说下去: 「最棘手的,还是其他王位继承人很可能会出手阻碍。」 这次的异动便是其他王位继承人们联手促成的。 将丽兹调到没有战事的和平区域要塞——就等同于不让她有可以立功的机会,也能说是截断她的出头之路。 「这一点还很难说。毕竟小姐是继承的第八顺位,阻碍她也没有意义吧。」 由于丽兹也在场,因此迪欧斯刻意婉转地说道,不过要说她是被降职也不为过。 「都是因为那个吧……皇女殿下获赐精灵剑五帝之一。」 「拿到那种东西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一把剑。」 迪欧斯不满地忿忿说完,丽兹随即投给他一道斥责的眼神。 「哎呀,要是被父王听到,小心会被判冒犯君主罪问斩喔。啊、也可能会中精灵王的诅咒……」 「唔、哼!害怕精灵的话,要怎么打仗!」 虽然迪欧斯说话时的态度相当强势,但表情却因为恐惧而显得僵硬。 看见他的模样,特里斯豪迈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记得睡觉前好好道歉一下喔!」 精灵剑五帝—— 是初代皇帝借助精灵王的力量,精心打造出的五把宝剑。 据说精灵剑如其名所示,寄宿着精灵的意志。 只会在祂所认定的主人面前现身,如果想强逼出祂,就会被诅咒。 然而,一旦获得剑之精灵的认定,就会得到莫大的力量。 因此,这股力量也被称为精灵王的「赠礼」。 精灵剑.※炎帝为剑,寄宿炎之精灵。(编注:l?vateinn,典出北欧神话胜利之剑。) 精灵剑.※冰帝为枪,寄宿冰之精灵。(编注:gáe bolg,典出凯尔特神话中的神枪。) 精灵剑.※雷帝为斧,寄宿雷之精灵。(编注:mj?lnir,典出北欧神话雷神之锤。) 精灵剑.※风帝为弓,寄宿风之精灵。(编注:gandiva,典出印度神话中的神弓。) 还有一把精灵剑在漫长的历史中遗失了。甚至就连是把什么样的武器,都没有任何资料提及。只留有十分受到第二代皇帝珍爱的传说。 五把精灵剑中,初代皇帝最为爱用的便是炎帝。 不过,之后的皇帝都无缘得到炎帝的认定。 经过了攸攸的千年岁月之后,终于出现了精灵剑·炎帝的主人—— 第六皇女,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持有炎帝的皇女当然不可能下嫁到其他国家,于是身为父皇的皇帝便赋与第六皇女少将地位,并任命她担任由第一皇军管辖的陶渊基地之司令官。至此为止都还好,但有些人无法默不吭声地坐视这一切。 ——那正是王位继承人们。 被炎帝选中的第六皇女所凝聚的向心力日益高涨,同时,人民之间也盛传她是初代皇帝转世,纷纷开始支持她。 第一皇军司令官、同时也是第一皇子的莱因·赫特·休特贝尔·冯·葛兰兹,认为将第六皇女留在大帝都附近太过危险,便将她降调至边境。 原本这种情况下,一定会被其他皇位继承人批评是将军部公器私用,但唯独这次却没有任何反对声浪。 因为其他皇位继承人都和第一皇子站在同一阵线。 他们联手对原本推崇丽兹的贵族们施压。 失去后盾的丽兹最后被调任为边境要塞的司令官——在她前往就任的途中,难保休特贝尔派系的人不会派出军队刺杀她。其他皇位继承人同样可能派遣私兵。此行正是得度过这些危险,平安抵达贝尔克要塞。 迪欧斯胡乱地抓了抓头,指着摊在长桌上的地图。 「前往贝尔克要塞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这条笔直南下的路,不过我几乎可以大胆断定,这里绝对有陷阱,譬如暗杀者、军队、盗贼、山贼等等。另一条路就是越过位于东方的古拉欧萨姆山脉的辛梅尔山,并绕过山脚下的巴欧姆小国,进入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 「我们也有马匹喔,这样无法越过辛梅尔山的。」 「如果选择南下,势必会全军覆没。若想尽可能提高一丝生存机会,就只有越过辛梅尔山一途了。」 迪欧斯说完后,身旁的特里斯在地图上摆上两只棋子接着说道: 「还是兵分二路吧。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所有士兵全都前往辛梅尔山。也必须设下障眼法才行。由迪欧斯率领以骑兵为主,另加上五十名步兵随行的部队,前往贝尔克要塞。途中如果遭遇敌袭,就舍弃货车,全力逃去向古林达边境伯爵求援。皇女殿下认为如何呢?」 丽兹起先一脸难以认同的表情,但过了一会儿后 ,小幅度地点点头。 顺利拟好方针后,迪欧斯如释重负似地大大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特里斯。 「大叔有什么打算呢?」 「我会和皇女殿下一起越过辛梅尔山。」 「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别逞强吧……」 「哼,我才不会输给小毛头!」 「是吗?可是最近你的手臂好像变细了喔。」 「什么?真的吗?」 丽兹的一句玩笑,让作战司令室内恢复了些许开朗气氛。 * 窗外——太阳已然西沉,夜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 陶渊基地里的某间房间内—— 比吕待在房内完全无事可做,只能呆坐在床上。 摆在身旁桌子上的餐盘,不久前还盛满了食物。 如丽兹所言,比吕确实被当成客人招待。 虽然没有接受调查问话,但行动还是受到限制,门外也随时有士兵站岗看守。想戒备就随便他们,对比吕而言没差,反正在这个搞不清东西南北的世界里,他也不可能四处乱晃。 只是,即使比吕努力思考未来该怎么办,却怎么也想不出好点子,只是无所事事地虚度光阴。 正当比吕开始与睡意展开拉锯战时—— 「抱歉,在你休息时来打扰。」 门突然被打开,丽兹走了进来。 丽兹走到讶异的比吕面前,十分过意不去似地搔了搔脸颊。 「目前出了一点紧急状况……」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要转移据点了,今天晚上就会出发。」 「……也就是说?」 「由于这里必须还给第一皇军,所以不能再收留比吕了。」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呢。」 自己即将被赶到一片陌生的土地,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的地方。 而且还是晚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吧。 虽然比吕很想好好思考此时该怎么做才好……但他不经意地看了丽兹一眼,立刻察觉到她脸上的焦虑。看来是没时间让自己多方面仔细推想了。 既然如此……比吕在心中暗下决定。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咦?」 丽兹错愕地眨了眨眼,比吕绽开一抹苦笑。 「哎呀,不行吗?」 「这是一趟很辛苦的旅程喔。一不小心还可能会没命。这样也无所谓吗?」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大半夜里被人独自赶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当然不会让你身无分文地离开。只要金额不是太大,我们可以借你一点钱,也会准备粮食……」 「所谓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嘛。虽然对你们来说,我是也有可能恩将仇报的存在……但如果方便的话,就让我跟吧。」 「比吕真是个怪人呢。」 「是啊,我常被人这么说。」 ——虽然主要都是福太郎说的。 在丽兹的带领下,比吕来到基地的中央广场,四周被营火照映得一片通明。 抬头仰望夜空,盈满的圆月从云朵后方探出脸,洒落沉稳的月光于地面。 基地正门前——大批士兵穿着铠甲待命,在月光的照耀下,镗甲发出幽然光芒。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是迪欧斯与另一名年近五十的男性。 壮年的男性拉着缰绳靠近丽兹。 「皇女殿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 「辛苦了。那就走吧。」 丽兹从壮年男性手中接过缰绳,敏捷豪迈地跨上马。 这个瞬间,响起一阵雷动欢声。 比吕惊讶地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后方聚集了众多前来送行的士兵。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大人,请保重!』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大人万岁!』 『葛兰兹大帝国万岁!』 『愿精灵王守护您!』 『愿葛兰兹十二大神守护您!』 「期待有缘与您再见!」 丽兹挂着笑容挥手回应,现场再度响起更为宏亮的欢呼。 「出发吧!」 丽兹将马匹调头后,高声一呼,随即吹起示意出发的号角声。士兵们步伐整齐划一地开始前进。 比吕步行走在丽兹骑乘的马匹后方,寸步不离。 「等完全看不见基地后……我们就会兵分两路。你要跟紧,不要走丢了。」 丽兹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嗯,我知道。」 比吕回答完后,继续默默地踏着步伐。 期间没人交谈,只有铠甲的金属声响彻于夜色中。 笼罩在诡谲的紧张感之下——比吕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基地已然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特里斯!要好好带路喔!」 丽兹高喊一声,从马匹上踪身跃下。 「皇女殿下还是担心自己吧,别跟不上我这个老头子啰!」 特里斯在丽兹前头放步疾奔。 「比吕!走吧!」 比吕的左手被丽兹拉住,完全无从反抗地跟着跑了起来。 后方队伍兵分两路——分成脱队跟过来的士兵与若无其事继续前进的士兵。 赛伯拉斯一脸轻松地跑在身边。比吕边在心底羡慕狼的敏捷,边注意脚步避免绊倒,拼了命地跟在丽兹身后。 不过,说他是被拖着跑还比较贴切—— 就在比吕濒临极限时,丽兹终于开始改为缓步而行。 「没事吧?」 丽兹紧盯着比吕的脸。虽然她的额头上冒出汗水,呼吸却没有一丝紊乱。比吕对此感到惊叹,同时以孱弱无力的笑容回应。 「没、没、没事……」 比吕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喘息,努力不要舌头打结地说完后,只见丽兹露出一抹微笑。 「是吗?如果很累的话要说喔,稍微休息一下也无妨的……」 「这可不行,皇女殿下!」 特里斯插嘴道。 「如果太宠溺男孩子,只会让他变成一个软弱之人。您必须狠心地将他从山谷上推下去,才能促使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虽然比吕很想吐槽,但他的嘴巴正全力汲取着氧气而无法如愿。 而赛伯拉斯仿佛在嘲讽比吕一般,愉悦地绕着他奔驰。 「比吕还是小孩子嘛,被推落山谷的话,一定会死掉的。」 「嗯?这个小鬼不是已经十六岁了吗?迪欧斯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可是,他的外表还是小孩子啊,要对他温柔一点才行喔。」 「唔?的确,脸长得还很稚气……可是……十六岁算是小孩子吗?唔,我也搞糊涂了。」 比吕将视线从正爽朗地哈哈大笑的特里斯身上移开,转头望向身后。 大批的士兵跟了上来。尽管因为穿着沉重铠甲,气息有些紊乱,却不至于脱队。 (大家一定都经过扎实的锻炼吧。不过,最厉害的还是——) 比吕重新仔细打量特里斯,他即便已经上了年纪,却没有冒出任何一滴汗。 而且—— 「有人脱队吗?」 丽兹一脸担忧地问完后,老兵立即换上自信满满的表情。 「我军当中才没有那种软脚虾!毕竟平时的锻炼方式可不是随便比划两招而已。」 根本毋须确认,特里斯便断然说道。他似乎是相当信赖士兵们,从言谈之间便能感受到强烈的信赖感。 「是吗?太好了……」 丽兹像是放下心中大石似地大大吐了口气,特里斯见状,浮现出和蔼老爷爷的笑容。 「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我们有机会在朝阳升起前进入山中。如此一来,就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了。」 「迪欧斯那边没问题吗?」 「不必担心,那家伙可是很强的。」 比吕听着两人的对话,不久天空开始泛白,眼前出现一座雄伟高山。 他的手依旧被丽兹紧握着。是因为累了吗……还是渐渐习惯了,比吕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难为情。 一踏进山路的入口,丽兹随即将脸凑过来。 她突然靠近,让比吕的脸又瞬间泛红,不过他还是静静地等待丽兹开口。 「翻过这座山后,就是巴欧姆小国,那里的治安很好,是座大自然环绕下的美丽城镇。不过这次我们没有时间绕去看看。」 没办法带你去了——丽兹深感婉惜似地轻声说完后,转而对特里斯开口: 「王兄的势力会不会已经伸及巴欧姆小国了?」 「虽然我很想说『不必担心』……不过还是大意不得。不排除对方早就看穿我方作战的可能性。」 特里斯露出严肃表情接着说: 「由于这次并没有事先知会巴欧姆小国,所以更要避免无端生事,尽速前往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才行。」 「……也是。毕竟是中队规模的人马,我想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就算被发现,他们也不敢对帝国出手,但心底还是会不满吧。」 「总觉得好像在仗势欺人,我有种罪恶感。」 「抵达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后,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再送封道歉信过去吧。」 「也好。如果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他们应该会原谅我们。」 语毕,丽兹仰起视线。比吕也跟着望过去,前方是条平缓的坡道。绿意盎然的山路非常适合郊游健行,之前明明听说是条险峻之路,但四周流转的惬意氛围,完全无法与险峻两字联想在一起。 比吕的眼角泛起几分笑意,眺望沿着山路奔跳而上的小动物们。 「呵呵,你好像很愉快呢。」 听见丽兹的声音,比吕扬起嘴角点点头。 「嗯。因为我原本听说这里很险峻,还抱了必死的决心,结果却是座很美丽的山啊。应该很适合午睡吧。」 「这点我也有同感。这座辛梅尔山是古拉欧萨姆山脉中最容易攀越的山,可是由于此处栖息着大量怪物,就连经商往来也不会走这里,是座很不平静的山。不过这一带还很安全。」 「怪、怪物?」 比吕用呆愣的声音回问。 「没错。愈靠近山顶,栖息的怪物就愈凶猛。因为这次必须穿过那一带前往山的另一侧才行,所以的确很险峻吧?」 只有在游戏当中才会听到的单字,如今从美少女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恐怖。 或许正因为丽兹的脸庞十分端正吧,反而更有种莫名的魄力。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你就站在我的身后,抬头挺胸地看着吧!」 『汪!』 赛伯拉斯跟着叫了一声,英气焕发的侧脸仿佛在说『我来保护你』! 然而,约莫过了一刻,仍然没有遇到怪物。 「要不要在这一带稍作休息呢?」 丽兹对着特里斯说道。老兵抚了抚下巴的胡须后点头。 「也好……考虑到接下来的路程,还是多少先恢复一点体力比较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各位,随意休息一下吧!」 似乎是听见丽兹的话吧,士兵们纷纷开始将盾牌与剑放到地上。 比吕侧眼看着众人的动作,在附近的岩石遮荫处坐了下来。 (并没有想像中累人……) 由于才刚进到山里,这么想或许太天真了吧……不过自己的身体竟然超乎预期地耐得住这趟登山之行。先前从陶渊基地一路跑到山路入口的时候也是,虽然比不上丽兹他们,但比吕还是能跟上众人的脚步。 没有参加社团的比吕,跑起来居然和平时一直有接受训练的士兵们差不多,这的确是个很令人惊讶的事实。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很愉快吧。) 正当比吕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笑意时—— 「哟,小鬼,你很努力嘛!」 一名年迈的士兵拍了一下比吕的肩膀说道。 「你虽然年轻,却意外地很可靠呢。我还以为大概一、两个小时后,你就会哭着逃回家了。」 「大叔,真正辛苦的还在后头吧。」 另一名年轻士兵笑着走近。老兵夸张地大幅摇摇头。 「就算是这样,以他这个年纪,可以跟上我们就已经很值得夸赞了吧?」 「也是,如果考虑到他的年纪,确实很了不起。」 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误会了,比吕决定至少先澄清一件事。 「容我声明一下……我好歹也十六岁了喔。」 「哈哈,小鬼真会说笑呢。」 「就是啊,不可以随便开玩笑喔。」 「是真的喔。」 丽兹突然插了一句。两名士兵顿时愕然地将视线投向丽兹。 「等等,咦,真的吗?」 「嗯,真的喔。你们认为我会说谎吗?」 丽兹微笑地点头,老兵一脸伤脑筋似地搔搔后脑勺看着比吕。 「不,皇女殿下是不可能说谎的。可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听皇女殿下这么一说,若要说他是十六岁,好像也说得通。」 两名士兵仔细地打量着比吕。 尽管比吕有些不知所措,眼角却瞥见丽兹正一脸愉悦地看着自己。 (啊……这该不会是她体贴的方式吧?) 毕竟这趟行军中,跟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每位士兵当然都是满腹疑问吧。可是看在丽兹的面子上,没有人敢吭声。 或许是为了拉近比吕与士兵们之间微妙的距离,丽兹才会插入对话吧。 「好了,休息结束!出发吧!」 而且还是在兴致最高昂的时间点结束对话,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 虽然不知道下次的休息是什么时候,不过到时候,比吕和士兵们一定会比现在更加亲近吧。比吕在心中感谢着丽兹,从地上站起身。 * 与士兵们之间的友情逐渐加深的同时,开始攻顶至今已经过了五小时。 比吕举头仰望上空,太阳已然完全升起,四周也早就一片明亮。 当他一抬起脸,就在视线可及的距离—— ——那家伙毫无预警地出现! 丑陋的大脸映入眼帘,一对充血的眼瞳像是在鉴赏似地直盯着比吕一行人瞧。 从裂开的嘴巴里,隐约可见缺了好几颗的一口黄牙。 脖子甚至比比吕的腰更粗,大大往前凸出的肚腩鼓得像颗气球。 是个十分丑陋的人型怪物。 「那是……什么……」 丽兹将嘴巴靠近慌张无措的比吕耳畔说道: 「那是奥格尔。相传它原本是人类,后来因为精灵的诅咒而变得如此丑陋,还被赶出人类的地盘,栖息于像这样的深山里,是种会袭击旅人、喜食人肉的怪物。」 虽然丽兹始终冷静地说明,但由于她的气息不停轻挠着比吕的耳朵,使他实在难以集中。 「不过,奥格尔虽然一身蛮力,智能却很低,要打倒它并不用费什么功夫。 」 丽兹语声方落,赛伯拉斯几乎在同一时间飞奔而出。 『嘎噜噜噜噜!』 锐利的爪子光影一闪,划过奥格尔的脖子。随着一道令人胆颤的噗咻声响,奥格尔脖子以上部位顿时消失,喷出的大量鲜血,将大地染成深红色。 好恶心……比吕别开眼,但视线前方的光景更令人忍不住想遮住眼睛。 奥格尔的头颅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 仿佛替它送行似的丽兹侧脸上,挂着一抹有如花朵绽放般的笑容。 「看吧!」 「……嗯。」 「真不愧是赛伯拉斯大人!爪子的动作快到连肉眼都看不见呢!真是大开眼界了!」 『汪!』 赛伯拉斯对著称赞自己的特里斯狂摇尾巴回应了一声。 「比那个更强的怪物可是多不胜数喔。」 丽兹转过头来,脸上染满半带恫吓的笑意。 比吕缩起肩,叹了口气道: 「简直难以想像……」 比吕朝着丽兹的背影自言自语后,再度迈开步伐,脚底随即传来闷痛感。 (我果然开始觉得累了……) 当初绿意盎然的山路,如今则变成夹杂着大石块的碎石子路。 每前进一步,脚底便会窜过疼痛。 话虽如此,如果太过专注于闪避大石头,只会额外耗费体力。 或许是表情出卖了比吕吧,丽兹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比吕,你没事吧?如果脚很痛的话,我可以背你喔?」 「不了,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让女生背……我好歹是男生耶。」 比吕对于丽兹的体贴表示感谢,同时抬头望向山顶。 似近而远的距离。不过,随着周遭景物的改变,比吕还是能确实感受到自己正一步步前进。 而且一路上丽兹适时地穿插了好几次短暂的休息时间,实在容不得自己吐露丧气话。 更重要的是,每次休息时,前来搭话的士兵们总是左一句「你挺有毅力的嘛」,右一句「再撑一下吧」,所以比起辛苦,愉快的心情倒是愈来愈强烈。 比吕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有跟来真是太好了。 正当比吕沉浸在原本世界无法体会到的充实感之中时,丽兹眼神十分认真地望着他。 「接下来的路上会有很多怪物,比吕绝对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还会有像奥格尔那样的怪物吗?」 「嗯。应该说,会出现成群的奥格尔。」 「真的假的……」 「真的喔。」 丽兹模仿比吕的口气说完——大量的岩石顿时从前方朝众人的方向滚过来。 「快找岩石当掩护!」 丽兹高声一呼,士兵们迅速躲进岩石遮蔽处。 比吕也跟着要躲进岩石后——却事与愿违。由于他的手臂正被丽兹捉着,根本无法如愿行动。 「丽兹!必须快点逃才行啊!」 丽兹无视比吕声音中的焦虑,一派轻松地转头看着他。 「别乱跑,留在原地。待在我的身边比较安全。」 「什么——?」 地面大幅摇晃,光是要好好站着都很困难。 其中一颗滚落的岩石撞上附近山路旁的另一块岩石后,当场硬生生地碎裂迸散开来。碎石如雨般从两人头顶上洒落。 如果只有这样倒也没什么,但前方还有大量的岩石宛如流星一般滚过来。 其中有颗明显大上一圈的岩石高高弹起。 这下死定了!会被压扁啊!——这类念头一闪而过,比吕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比吕久久等不到剧痛袭来。 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只见——巨大岩石裂成两半融化了。 「咦?怎么回事……」 比吕呆愣地望着眼前景象。可是,岩石可不只一颗。 融化的岩石俨然化作一块踏板,伴随着喀隆——一声互响,另一颗岩石飞到比吕头上。 正当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比吕等人时—— 岩石突然被一道涛天巨焰吞噬粉碎。 碎石就像是刻意避开比吕他们似地散落在周围。 「比吕!绝对不要离开原地喔!」 呆若木鸡的比吕听见声音后,才一回过神——就看到丽兹朝着岩石群快步奔去。 躲在岩石后的士兵们表情十分淡然地走到比吕身边,一旁的赛伯拉斯抬头看了天空一眼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为什么大家可以这么镇定?就在他感到不解时,忽地一声巨响「咚——」,撼动着呆愣在原地的比吕耳膜。 比吕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红色发丝于空中飞舞着。 正面迎战岩石的丽兹每每一挥手,岩石便会不可思议地陆续爆炸——碎片在空中融化后落地,带起的烧焦味窜入鼻腔,周围也弥漫着白烟。 「大概就这些了吧。比吕,有受伤吗?」 解决掉所有岩石后,丽兹连一滴汗都没流,走回比吕身边。 「呃、不,我没事,那个……」 比吕的疑问还没说出口—— 「是成群的奥格尔!」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众人的视线立即朝同一个方向望过去。 聚集成群的丑陋奥格尔,居高临下地俯视比吕一行人。 有个体型大上一级的奥格尔站在中央,它身边围绕着七只奥格尔。 「居然也有奥尔迦,迪欧斯要是在场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站在比吕身旁的丽兹语带紧张地低语。 「奥尔迦?」 比吕开口反问,丽兹点点头,视线依旧直盯着奥格尔。 「没错。当中不是有一只体型特别大的恶心家伙吗?那似乎是突变种,比其他奥格尔更加凶暴,智商也很高。所以它们才会懂得组成群体,联手袭击人类。」 「难道刚才的落石……」 「答对了,那正是它们搞的鬼。大概是想不费功夫地大啖人肉吧。」 「……不会有事吧?」 「至今为止,我们已经讨伐过奥格尔不只一、两次了,只要冷静行动,就不会有问题的。而且,迪欧斯还因为讨伐了太多怪物,被取了『鬼』这个称号呢。」 「是喔~~……」 就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士兵们已经做好战斗准备。重装步兵站到比吕前方,将盾牌立于地面,形成一道护墙。后方的弓箭队则拉紧弓弦,只待一声令下。 丽兹见状,先是将手举向半空,接着纵向一挥。 「弓箭队,射击!」 无以数计的箭矢顿时笔直窜向奥格尔群。 一瞬之间,无数的箭矢贯穿奥格尔的庞大身躯,一口气解决掉四只。 看到同族被杀,两只愤怒发狂的奥格尔纵身冲了下来。 「弓箭队,瞄准脚!」 依照丽兹命令的弓箭手所射出的箭矢,命中来袭的奥格尔双脚,使其硬生生地跌倒在地一路滚落坡道。 直到撞上士兵们临时张起的盾墙后才停下来,而从盾牌缝隙间伸出的长枪,毫不留情地给了它们最后一击。 剩下的奥尔迦与一只奥格尔似乎选择逃跑,正准备爬上山坡。 「赛伯拉斯!」 『汪!』 听见丽兹声音的赛伯拉斯,随即跃过前方的盾墙,气势如宏地奔上山坡。 赛伯拉斯没两下便追上奥格尔,一掌轰飞它的脑袋,奥尔迦见状停下脚步。 「重装步兵!让出通路!轻装步兵跟我来 !」 「「「是!」」」 盾墙应声往左右退开,丽兹带头率先冲出。 特里斯与轻装步兵也紧跟在后。 「虽然只剩奥尔迦,也不可以大意!它的智商可是远高于奥格尔!」 轻装步兵队集中攻击奥尔迦的下盘,并在它动手反击前迅速退开,弓箭队则在此时射击掩护。然而,这尚不至于造成它的致命伤。即使被无以数计的弓箭命中,奥尔迦仍继续撒野失控。面对奥尔迦惊人的生命力,士兵们只能反覆发动一进一退的攻防。 不过,难分轩轾的平衡被红发少女所打破。 「全都退下!接下来交给我!」 直到这时候,比吕总算注意到丽兹手上正握着某个东西。 「喔,小少爷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吗?」 一名士兵走过来拍了拍比吕的肩膀说道。比吕没有回头,只是望着丽兹的方向开口: 「咦,你是指什么?」 「我是问你有没有看过精灵剑·炎帝?」 比吕的心脏匆地重重撼动了一下。 「啊、没有……我大概是第一次看到。」 比吕伸手按住胸口,视线努力追上正与奥尔迦缠斗的丽兹身影。 她的手上握有一把红色宝剑——有如鸽血红宝石般美丽而澄澈的红刃,黄金打造的剑柄沐浴在阳光下更显璀璨。 业火之炎从剑尖窜出,奥尔迦丑陋的脸庞看起来就像是因为恐惧而扭曲似地。 奥尔迦似乎是判断近身战太过危险,于是开始捡拾附近的石头扔向丽兹。 然而,丽兹轻而易举地一一躲开,避不掉的岩石则以炎帝的火焰燃烧殆尽。正当丽兹冷静地缩短与奥尔迦的距离,近到只剩咫尺之隔的瞬间,忽地卷起一道热风。 接着迸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怪物嘶吼,随即就看到奥尔迦的巨大身躯被烈焰所包围。或许是想扑灭身上火焰,奥尔迦开始在地上打滚,不过火势非但没有趋缓,反而更加旺盛,直到怪物身体烧作灰烬前,业火始终没有熄灭。 「打倒怪物了~~!」 确认怪物已经断气的丽兹挂着可爱的笑容,朝比吕挥了挥手。手中炎帝剑尖指地、迈步走来的丽兹身影完全吸引住比吕的视线,怎么也无法移开。 眼前景象美得更胜世界上任何一幅名画。 胸口深处再度传来较方才更加激烈的脉动,比吕紧揪住胸口,吐露炽热气息。 「怎么回事……总觉得……」 心跳愈渐加速,比吕感觉到有某个东西正在体内骚动。 然而,当面貌姣好的少女紧盯着自己的脸庞问「没事吧?」时,比吕瞬间回过神。 「咿!」 「哇!」 比吕吓了一大跳,发出奇怪的叫声。丽兹同样惊讶地瞪大双眼。 「怎么了?受伤了吗?」 「抱、抱歉,我没受伤……因为你刚才真的太帅气了!只是这样!」 比吕高举双手在面前慌张挥动,并脱口说出内心的感想,丽兹随即将脸靠得更近,像是怕比吕逃跑似地搭住他的肩膀。 「真的吗?真的很帅气吗?」 「咦、呃、要怎么说呢……该说胸口变得很炽热吗?总之真的……好美。」 「讨厌啦,居然说出那么难为情的话!你可以再说一次喔!」 丽兹有些羞怯地搔了搔头,同时不停拍打比吕的肩膀。 「好了,大家继续前进吧!」 「喂,小鬼,替我拿行李!」 「我的也交给你了!」 「我也是!」 「拜托了!」 「我的也拜托了!」 直到刚才明明还很和善的士兵们,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哑口无言的比吕面前堆满了剑、枪、弓、盾等物品。 (这些都是用来保命用的重要武器吧?而且丽兹干嘛火上添油啊……) 这摆明了是在恶整,比吕不禁一阵头痛,他抬头仰望,只见天空逐渐染成茜红色。 丽兹原本说了要在傍晚之前抵达山顶,但正所谓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今天就先在这一带休息吧。」 丽兹说完后,特里斯也点头。 「这样也好。毕竟前方会出现更多怪物,在这一带扎营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整顿好装备后,就趁着日落前搭好营帐吧。」 如此说完后,丽兹迅速下达明确指令,士兵们也毫无迟疑地开始动作。 等搭好营帐后,黑暗早已吞没四周。 比吕回头望向身后,规模大了一级的皇女专用营帐立于营地中心,士兵们就寝的营帐则搭建在其周围。为了防止野兽靠近,也升起好几盏营火,即使野兽真的出现也没问题。另外,四方布有四人一组的重装步兵戒备,无论怪物从何处出现,都能及时因应。 「呼——……总算撑过今天了。」 比吕吐出一口白色气息,举头仰望夜空,星星正一闪一闪辉映着。 比吕眺望了星空一会儿后,丽兹从身后营帐走出来,拢起双掌吹气。 「怎么了?明天还得早起,该睡了……还是说你肚子饿了吗?」 听见丽兹的疑问,比吕摇摇头。 「不是的,我只是在看星星。」 虽然还有另一个理由…… 「比吕喜欢星星吗?」 「倒也不是。只是从来不曾这么近距离地欣赏星星,总觉得很难得。」 「原来如此。」 丽兹走到比吕身边,两人的距离近到肩膀几乎快要相碰。 为了掩饰羞涩与动摇,比吕再次仰望星空。 仿佛伸手可及的满天星斗,绽放着迫力十足的光彩。 虽然呼出的气息随即化作白烟,却意外地不觉得冷。 「过去我曾听母后大人说过。」 丽兹甜美而穿透人心的声音轻柔地抚过耳朵。 「人死掉后会变成精灵,而变成精灵的魂魄则会化作星辰,与精灵王一起守护这个世界直到永远。每当我感到害怕时,或是觉得悲伤、寂寞时,都会仰望夜空。只要这么做,我就会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说得真好呢。」 「这是每个帝国国民都知道的睡前童话喔。」 丽兹略显羞赧地笑着,透过唇瓣间可以看见她洁白的皓齿。此时她突然伸手握住比吕的左手。 「好了,在感冒前快回营帐里睡觉吧。」 比吕根本还来不及害羞就被强拉着走。 「等、等一下!等等!不行啦!」 「为什么?」 「居、居然还问为什么……正值青春期的一男一女睡在同一个营帐的话……」 比吕之所以待在外头的理由就是这个。 刚才一搭好营帐,丽兹便宣布「比吕也睡我这里」,这句话让比吕全身一阵战栗。他一心想要回避这个状况,苦思的结果便是——在外面消磨时间,等丽兹先睡着。只是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赛伯拉斯也在啊。」 「呃,虽然它是在啦……」 营帐里头的赛伯拉斯早已入睡。 「好了,快点进来吧!」 被丽兹推着背的比吕,踩着半推半就的步伐进到帐篷里。 帐篷的上方垂挂着点燃蜡烛的提灯。 内部整体还算清楚可见,不至于太过昏暗,但这样的亮度却让比吕胸口的悸动不由自主地加快。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可以避免被小石子刺到发痛。 赛伯拉斯早一步占领了正 中央的位置,在它的左侧可以看到摆有像是棉被的毛毯。 「如果可以沐浴就好了……我先跟你说声抱歉喔,说不定会有汗臭味。」 「不,我说啊……我们果然还是不方便一起睡啦。」 「咦?汗味真的很浓吗……」 丽兹吸了吸形状姣好的鼻子,闻起自己的体味。 (不是指那个啦!真要说的话,我比较臭吧。) 正当比吕犹豫着该不该吐槽时,丽兹带着一脸毫不矫作的笑容开口: 「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己实在闻不太出来呢。所以了,彼此就别太顾虑,快睡吧。」 「不了,我去其他地方吧……一起睡的话果然还是——」 「真是的,不要再啰嗦了!就说了明天还得早起!」 「唔!」 背上传来一道强烈冲击,让比吕大大吐出一口气。 视野瞬间一黑,当比吕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平了。 视野角落,丽兹的脸近到可以仔细端详——由于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根本不必特地用眼睛确认也能知道,但…… 「因为赛伯拉斯睡觉时不给我抱嘛。」 ——就算这样,也不要把我当成替代品啊。 「呼啊~~……今天好像可以很快入睡……」 比吕心脏的激昂脉动反而让他无法入眠。 「呼——……嗯……」 「…………她也太好睡了吧。」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真希望绵羊可以快点出现,偏偏冒出来的尽是恶魔。 当下的状态就已经够危险了,如果再转头一看,便会不断涌现邪恶念头。 比吕对抗着陆续出现的恶魔,意识缓缓地坠入黑暗。 * ——同一时间。 位于大帝都克劳狄司东南方一百塞鲁(三百公里)处,有座名为哲更的小村子。因为距离第二帝都很近,所以鲜少有盗贼或怪物作乱,是处治安良好的区域,如今却笼罩在肃杀之气中。 大大小小的数顶帐篷将村庄团团包围,四周还派有重装步兵戒备。不知是不想惹事、还是畏惧这股氛围,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扉。 村长家周边站了数十名负责戒备的重装步兵。竖立于门前、绘有剑与盾之纹章的紫色旗帜在半空中迎风飘扬。 进入屋内,首先看到的是打理得十分整洁的通道,从那里往左转便会来到客厅。 客厅里只有一名楚楚可怜的少女,与另一名外表十分精悍的青年这两个人。 「奥拉大人,在这种地方逗留好吗?」 青年名叫罗伦思·阿尔佛雷得·冯·丘匹兹。 在他的视线前方,坐着他的上司,同时也是他视作女神崇拜的女性。 「…………」 或许是因为那名女性有着一头银发与灰色眼眸,给人十分冰冷的印象。 然而,由于整齐平剪的浏海长度刚好遮住眉毛,搭配一对圆大的瞳孔,感觉就像只小动物,刺激着他人的保护欲,这点也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娇小纤细的身型,与「楚楚可怜」这个形容词十分相衬。 尽管已经十七岁,但这样的姿态或许说是奇迹也不为过吧。 (啊……得天独厚的容貌,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位葛兰兹皇室的皇女。) 不只容貌,就连经历也相当惊人。 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 帝立训练学校首席毕业。 以史上最年少的年龄,被提拔为第三皇军司令官幕僚,如今则担任参谋长要职。 她升上参谋长时,年仅十五岁。 同一年,第三皇子因亟欲建立战功,三天两头不断发动小规模冲突,企图侵略西方大国费尔瑟,却因此陷入超乎预期的苦战,造成的损害甚至一度危及皇帝的信誉。 已经无路可退的布鲁塔尔第三皇子集合所有幕僚,如此说道: 「可以拟定策略打赢这场战役的人站出来。如果敢信口开河,就拖出去斩了。」 幕僚们全都噤声不语,正当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怒气即将达到临界点时—— 「殿下,我可以带领这场战争迎向胜利。」 出乎意料,站出来的竟是位在幕僚队列最末端的少女。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被少女的勇敢所折服,任命她为参谋长,而其他不敢站出来的幕僚则让他大为失望,除了名门贵族的子弟以外,全都处以斩首之刑。 少女被提拔为参谋长后,立刻发挥她出类拔萃的智谋。 她接二连三地拟定巧妙而狡诈的作战,同时付诸实行并取得成功,转眼间便顺利地步步侵吞费尔瑟的领土。另一方面,败战连连的大国费尔瑟则因为大批士兵战死,导致国力急速衰退。 费尔瑟最后判断若是继续交战下去,恐怕会使整个国家分崩离析,于是主动提出停战,双方进入休兵谈判阶段。 对于这位为帝国带来胜利的少女,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效仿第二代皇帝的别名《※军神(玛尔斯)》,以《※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颂赞她。(编注:前者为罗马神话中的战神。后者在希腊神话中,是代表爱情、美丽与性欲的女神,传说为奥林帕斯十二神之一。) 这般传奇的少女,当下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 笼罩在沉默之中的室内,只剩翻动书页的声音。 是没听到吗?还是故意无视?丘匹兹不死心地再次开口: 「奥拉大人,您别只顾着看书,也听我说说话吧。」 奥拉只要一有空,哪怕只是短暂片刻,都会忍不住看起书来,这是她的习惯。 而且,她永远都是阅读同一本书——记载第二代皇帝生平的传记。 即使找遍全帝国上下,恐怕也没人会比奥拉对第二代皇帝更加了若指掌吧。 「奥拉大人……请您听我说啊。」 丘匹兹的声音似乎总算传进奥拉的耳里,她阖上书本望向他。 啊啊——丘匹兹感动得双膝一跪、平伏在地。 「丘匹兹子爵。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并无意侮辱初代皇帝陛下。」 「………是。」 (插图) 又开始了……丘匹兹在心底哀叹了一声。 每当奥拉读完传记,一定会开始切入这个话题。 「初代皇帝亚堤邬司陛下的治世之道确实十分出色。可是,替他打下基础的是谁呢……是为濒临灭亡的国家带来胜利、征服周遭诸国的第二代皇帝修瓦兹陛下。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葛兰兹大帝国。」 「您说得没错。」 「当亚堤邬司陛下去世后,他的弟弟修瓦兹陛下继位时,已经年过七十,所剩时日不多。而事实上,他仅在位一年便去世了。如果当初是由他登上初代皇帝之位,要统一天下绝非不可能。」 看着一脸难以释怀如此说道的上司,丘匹兹丧气地垂下头。 奥拉所说的,早是千年前的事了——如今两人都已经神格化,被敬奉为葛兰兹第一、第二大神。由于葛兰兹大帝国当下正存在于此,所以至少能肯定那两人过去确实曾存在过。 不过,其事迹绝对被加油添醋了不少。 其中一个例子,就是第二代皇帝修瓦兹在最后一战中,一人独抗万人军势的传说。还有像是宝剑一挥,便能摧毁一座城镇之类荒唐至极的无稽之谈,这些也都被写进传记中……那种事就算同时持有精灵剑五帝都不可能办到。 毕竟再怎么说,持有人终究只是一介人类,而且就体力上来说也不合理。丘匹兹认 第二章 端倪 醒着时,总觉得时间好漫长;睡着时,总觉得时间特别短暂。 一名少年将身体整个卷在毛毯里,只露出一颗头在外面,香甜地呼呼大睡。 ——那正是比吕。 「赛伯拉斯,你不觉得他睡得很熟吗?」 『汪!』 「虽然有点可怜,不过还是得叫醒他才行。」 『汪!』 比吕隐隐约约听见交谈声,尽管眼皮很沉重,意识依旧慢慢地从黑暗中脱离。 不过,由于比吕还想在这股温暖与幸福之中多徜徉一会儿,便拉起毛毯盖住头。 就在这时候——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 一道剧烈冲击从腹部传遍全身,让比吕的眼珠差点飞出来。 「奇怪……和我想像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腹部承受剧烈冲击——比吕试着起身缓和疼痛,身体却动弹不得。 比吕就像一条被海浪打上岸的鱼,只能拼了命地张动嘴巴。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有如银钤般的笑声从比吕的上方传来。 「比、比吕……你、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差点害我一大早就笑死。」 比吕眼眶泛泪地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手捧着肚子的丽兹。 「这、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吧……你在做什么啊?」 丽兹正跨坐在比吕的肚子上——也就是传来阵阵剧痛的地方。 可以确认凶手非她莫属。比吕询问丽兹用暴力对待自己的理由—— 「因、因为一直叫不醒你嘛。」 「不,就算是这样,应该有更温和的方式——」 比吕话还没说完便突然打住,因为……帐篷的入口正站了一只鬼。 「……小、小鬼,你在做什么……」 来者正是肌肉结实精壮、体格魁梧似熊的特里斯。 「这、这是误会啊!」 虽然依据每个人的解读不同,或许有些人会觉得下流无耻,但实际上这根本不是什么会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 丽兹一脸状况外地望着比吕。 「误会什么了?」 「拜托你先别说话,免得愈描愈黑!」 这可是攸关比吕生死的重要大事啊。 特里斯踩着有如野熊一般的沉重脚步走向比吕。 「真没想到,长得人模人样,人皮底下居然是只禽兽……皇女殿下,快点离开他身边。我现在就斩了他!」 特里斯俐落地从腰间抽出长剑,剑刃闪过一缕幽光。一旁仍搞不清楚状况的丽兹歪着头。 「真搞不懂……出发的准备都已经就绪了吗?」 「……这部分已经都完成了。」 「那么吃完早餐后,就立刻出发吧。」 压覆在比吕身上的重量忽地消失。 「比吕,早餐是面包和汤,吃得惯吗?」 「啊、嗯……没问题。」 「那么赶快吃完,早点进入巴欧姆小国吧!特里斯也别呆杵在这里,快去吃早餐!」 「可、可是!唔——小鬼,看在皇女殿下的面子上,这次放你一马……」 特里斯气势顿时全消,落寞地走出帐篷。 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比吕,这才开始享用丽兹端过来的早餐。 比吕边咬着略嫌硬的面包,边配了口汤,汤里有加鸡肉,咸度刚刚好。 由于赛伯拉斯一脸馋相地坐在自己面前,比吕为难地稍微别开视线,却刚好对上正在换衣服的丽兹。 「嗯?换衣——噗唔!」 喷出来的早餐不偏不倚地正中赛伯拉斯的脸。 比吕当下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道歉,立刻向丽兹提出抗议。 「你、咳咳!你在做……咳咳咳……什么?」 「做什么?换衣服啊。」 「为什么要换衣服!」 「因为不能洗澡,当然会想至少换一下内衣裤吧?」 「不,话是没错,可是还有我在耶。」 「有什么问题吗?」 丽兹一脸莫名地看着比吕。 包括昨天晚上的事也是,看来丽兹大概不知道男人的本性是怎么样吧。 不过更重要的是,她难道没有羞耻心吗……比吕不由得想问问养大丽兹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教她的? 「我说……男人啊——」 「有话能不能等我换完衣服再说呢?」 比吕一看到丽兹正准备脱掉上衣,急得连忙阻止。 「等、等等,等一下!不必谈了,你先等一下!」 「真是的,你到底怎么了?」 「等我先转过身去后,你再趁这段时间换衣服好吗?」 「我是没差……可是为什么?」 「别问了,没什么特别意思。我现在就转过身喔!明白了吗?」 「虽然不太明白,好吧。」 比吕整个人向后转,整间营帐里只剩下肌肤与贴身衣物摩擦的声音。 连一秒钟都感觉好漫长,比吕只能静静地等待这段有如拷问般的时间能快点结束。 「你可以转过来了。」 「呼……」 比吕的汗水简直像是用喷的。一道有如长时间持续奔跑后的疲劳感朝他袭来。 眼前的丽兹却完全不知道他的辛酸,丝毫不以为意地开始吃起早餐。 「……总之,我也得快点吃早……」 比吕低头一看……只剩空空如也的盘子。 盘子里的东西到哪去了—— 「应该是被赛伯拉斯吃掉了吧。」 丽兹主动回答比吕的疑问。 比吕试着寻找小偷的踪影,就在营帐的入口——赛伯拉斯边摇着尾巴边走出去。 「……似乎是呢。看它正开心地摇着尾巴。」 比吕深深地叹了口气时,眼前忽地伸来一根银汤匙。 「来,张开嘴巴~~」 难道是自己露出了非常悲凉的表情吗? 「不了,这再怎么说也……」 才刚要拒绝,肚子随即「咕噜——」地举白旗投降。 结束了难为情的早餐时光后,比吕走出营帐外,迎接自己的是炽白的阳光。 比吕大大地舒展双臂,将清新的空气吸进体内。 之后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才发现士兵们的营帐都已经收拾整齐。 剩下的就只有比吕他们一直待到刚刚才出来的营帐。看到丽兹开始收拾营帐,士兵们纷纷靠了过去。特里斯也身列其中。 比吕一起加入帮忙,等收拾好最后一顶营帐后——接着就是朝巴欧姆小国前进了。 他们采行的路线是下山后沿着山脚向南行。 听丽兹说,预计得徒步十六天才能抵达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 比吕虽然早有觉悟,却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漫长的旅程。 不过,他并不后悔。全身上下的每处关节虽然都疼痛不已,但只要忍耐一下就好。 众人顺利地越过辛梅尔山顶开始下山,就在半山腰一带,遇见了新的怪物。 并不是奥格尔,也不是奥尔迦,出现的是身躯比它们更加庞大的巨人。 「……好巨大。」 应该有比吕的三倍大吧。怪物有着一张感觉不到生气的苍白脸孔,肌肉发达的身体外头穿着早已锈蚀的铠甲。如果光看上半身,会以为是人类,然而——下半身却像蛇一样盘卷着。怪物眺望着众人的充血双眼有如蛇一般眯细起来。 下一瞬间,一阵咆哮——怪 物发出非比寻常的霸气,比吕不由自主地畏缩后退。 「是基迦斯。据说它原本是精灵,但因为忤逆精灵王而被放逐到这个世界来。」 「果然它的力量就和外表看起来一样强吗?」 「再怎么说原本都是精灵,当然很强了。智商也比奥尔迦更高——!」 正当丽兹说明到一半,基迦斯便用惊人速度朝她接近。 匆地一条巨大尾巴重重挥落在瞠目结舌的比吕面前——也就是丽兹方才所在的位置。 轰隆——地面应声碎裂,沙尘随着碎片飞扬开来。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比吕还来不及理解现况,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比吕,你留在这里!」 丽兹说道的同时,握起炎帝冲出沙尘。 比吕看到丽兹平安无事,才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瞬间,就见到她一鼓作气地攻向基迦斯。 「轻装步兵队跟在皇女殿下后面!弓箭队掩护皇女殿下!重装步兵趁机整备阵形!」 接到特里斯的指示后,轻装步兵队开始斩击基迦斯。重装步兵队则趁着这段期间排出两列盾墙,在其后方的弓箭队已经拉好弓,正瞄准基迦斯。 「跟紧我!趁现在做好掷枪准备!」 丽兹对着轻装步兵队下达指示后,随即举起手中炎帝挥向基迦斯。顿时出现团团火焰,在基迦斯面前延烧开来,怪物有一瞬间露出惧色。 「就是现在!掷枪!」 轻装步兵队闻令立即将长枪掷向基迦斯。紧接着特里斯的宏亮声音传遍四周。 「弓箭队,发射!」 咻咻——贯穿空气的无数箭矢在半空中排出一面扇形。 瞬间化作一座剑山似的基迦斯发出凄厉嘶吼,胡乱挥动尾巴将地面击个粉碎。 「唔!快后退!」 察觉到危险的丽兹放声大喊,就在同一时间,基迦斯的尾巴朝着轻装步兵队挥落。 「哇!」 「唔!」 来不及逃避的数名轻装步兵顿时消失在沙尘中。 「我来争取时间,你们快退下!」 丽兹以炎帝斩击——然而,基迦斯迅速地转身闪避。 基迦斯开始展开反击。只见它挥动巨大手臂,卷起阵风的同时,一拳又一拳地打向丽兹。 「喝!」 丽兹像是看穿基迦斯的动作般,以毫厘之差一一避开攻击,接着将手中的炎帝猛然一挥。 基迦斯的手臂顿时鲜血四溅,飞向空中,被火焰吞噬殆尽。 基迦斯为了转移痛楚而开始失控。原本团团包围住怪物的轻装步兵受到波及被扫飞,接着像是被泥流冲走一般壮烈地滚下山坡。 比吕见到这一幕,脑海浮现遭受摧残的未来想像,脸上不由得露出绝望。 接着——他往前跨出一步。 (咦……) 当比吕无意识地往前跨出一步的同时,眼睛突然窜过一阵剧痛。 (这是怎么回事……) 比吕压住双眼发出呻吟。 「唔唔……!」 不断有资讯传入比吕的脑海,脑袋几乎就要失控。 怦咚——心脏重重地脉动。 一道不知名的声音不停地在比吕心底对他喊话——『屠杀眼前的敌人吧,你一定办得到。』莫名的斗志从体内深处源源涌上。 「小鬼,别愣在那里!会被基迦斯杀掉的!」 由特里斯率领的重装步兵队好不容易追了过来,开始在前方摆好阵形。 「动作快!你们是最后一线希望了!」 重装步兵队听从特里斯的指示,将盾牌立于地上,做出一面防护的临时铁壁。 「皇女殿下!快过来!」 「好!」 丽兹听见特里斯声音后回过神,立刻逃进铁壁内侧。 「肚子缩紧!脚步踏稳!要是连重装步兵都被轰飞,就真的没戏唱了!弓箭队掩护轻装步兵队!」 弓箭队发动射击,掩护撤退的轻装步兵队。 撑过箭雨攻势的基迦斯表情狰狞地企图追击,但最后只是将尾巴狠狠扫过铁壁。 「立刻把受伤的人带到后方!」 在丽兹的指示下,受伤的士兵随即被扶到后方。 受到基迦斯的猛攻,重装步兵队的盾墙大幅摇晃。 「已经撑不下去了!」 重装步兵大喊。铁制的盾牌因为基迦斯的强力攻击已经开始变形。 盾墙溃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皇女殿下!得先设法阻止基迦斯的攻击!」 特里斯焦急地大喊。丽兹点点头,透过盾牌缝隙窥视基迦斯。 「我来引开它的注意,你们趁机斩断它的尾巴。」 「这样太胡来了!还是先由重装步兵发动攻击,替您制造机会才是上策!」 「可是,这么做只会增加伤亡。目前这个情况,还是由我来引开它的注意比较妥当吧!」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皇女殿下出任何意外。那是非不得已时的最后手段——」 特里斯话才说到一半便打住,丽兹同样露出惊讶表情。 两人视线的方向——盾墙的一角已经崩溃。 基迦斯捉住这个大好机会,巨大手臂伸入那一角缝隙,轰飞重装步兵们。 像是胜券在握似地——基迦斯豪迈地大声长啸,捉起倒在地上的一名士兵。 「特里斯!掩护我!」 丽兹一说完,立即快步奔向前。 「皇女殿下!等一下!」 丽兹明明听见身后特里斯的声音,却依旧头也不回。 她的视线只有集中锁定基迦斯的手臂。 「把我的部下还来!」 丽兹紧握炎帝纵身一跃,剑刃却无法触及目标。 忽地,基迦斯的尾巴从视野的边侧甩了过来! 「唔——!」 等发现时已经晚了一步。被基迦斯尾巴打中的丽兹,整个人轻易地被扫飞。 「哇啊!唔!」 丽兹根本来不及采取防护动作,重重摔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 好不容易停下时——丽兹立刻试图起身,但双脚突然一软。 或许是因为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见她懊恼不甘地紧咬牙根。 「唔唔!」 丽兹将炎帝插入地面当作拐扙,奋力支起身。 「唔——!」 此时头上传来一道剧痛,丽兹伸手一按,鲜血随即从美丽的红色发丝间流下。应该是刚才身体摔在地上时撞到头了吧。 不过,即使见血了,她的坚强意志依旧没有丝毫衰退。 如今,深红色的眼瞳更加燃起熊熊火焰。 「必须快点行动!」 可以打倒基迦斯的人,只有持有炎帝的丽兹了。 她眼神紧盯着基迦斯,忽地,眼前视野被遮蔽住。 「………比吕?」 是少年的背影。比吕脸上表情虽然温和,神色中却蕴藏着坚定意志。 走在平时走不惯的山路上,想必一定很艰辛吧。面对接连来袭的怪物,势必会感到畏惧。 即使如此,少年却不曾吐露丧气话,如今他的身影正挡在丽兹面前。 * 「…………比吕?你在做什么?」 丽兹语气中充满疑惑地从比吕身后叫住他。 比吕只是露出一抹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尽管表情难掩踌躇,比吕仍然坚定地一步、一步跨出步伐。 眼前有名受 伤的少女——光是这样,自己就有战斗的理由。 ——绝对……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 只要简单明快地这么想就好了,或许会有人骂自己肤浅,但爱说就让他们去说。再怎么说,当初自己莫名其妙被丢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是她无条件地帮助自己,而对自己有恩的她如今正受伤倒地。这时候如果不有所行动,还算什么男人! 这么一想,比吕的所有迷惘倏地一扫而空,脸上不由自主绽开一抹微微浅笑。 「比吕,快住手!就凭你——」 无视于丽兹的阻止,比吕大步一跨,朝着基迦斯一直线奔去。 「接下来……由我来当你的对手!」 注意到比吕的基迦斯举起尾巴甩向他——却落空了,尾巴仅伴随着一阵强风扫过比吕的鼻尖前方,随后打在地面上,带起无数碎片。 碎片有如锐利的刀子,朝着比吕飞射而来—— 「很抱歉,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令人讶异的是,比吕居然全都闪开了。 如字面所示,比吕身手轻盈地稍微偏一下头、脚、手与肩膀避开攻击。 若是稍微判断错误,绝对不只是轻伤了事。 「丽兹!我负责引开它的注意,你来给它最后一击!」 比吕捡起轻装步兵掉在地上的长枪。基迦斯就好像发现新猎物一样,将刚才捉住的重装步兵扔了出去,恶狠狠地瞪视着比吕。 由于太过惊讶而一时愣住的丽兹,察觉到这一点,顿时脸色大变。 「太胡来了!快点回来!」 丽兹说到一半,声音几乎转为泣喊。她的脑海中应该闪过残酷的未来想像吧。然而,那些想像与事实完全相反…… 基迦斯手臂一挥!几乎同一时间尾巴也扫了过来,不留给比吕一丝喘息空档地连续快攻。 只要挨中一击,凭人类脆弱的肉体,肯定会被轰成碎屑吧。 何况——要是身上又没有配戴任何装备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但令人诧异的是,基迦斯的攻击完全没有打中比吕。 「怎么可能——?」 看到这一幕的丽兹一脸难以置信地凝神紧盯比吕。 「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由于基迦斯的攻击全部转而集中在比吕身上,让特里斯和士兵们能稍微喘口气。 「真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人类的动作吗?」 特里斯惊讶得下巴几乎快要掉下来。 ——三年前的后遗症。 对手的动作在比吕眼中看来,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如果套用武斗家的话,这可以说是武术的一种境界。 即使是穷极一生苦心修练的武者当中,也仅有极少数的人可以习得。 借由看清呼吸时的粒子,便能掌握空气的流动,进而悟透一切。 比吕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所以并没有告诉主治医生这件事。 反正就算说了,一定也查不出原因。 不过,亚雷堤尔的人们很清楚—— ——这项能力的名称。 「※天精眼(乌拉诺斯)……」(编注:古希腊神话中的天空之神。) 丽兹的细语虚无地消失在空气中。 「这边!」 比吕掷出的长枪轻易地被基迦斯打落,不过还是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 基迦斯挥动手臂带起阵阵风声——即使如此,仍然连比吕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看在穷究武术之道的人们眼中,一定会发出连连惊叹吧。 那是没有一丝无谓动作的精湛身手,但比吕的额头上却冒出大量汗水。 登山累积的疲劳,以及赌上生死的战斗所带来的极度紧张感,两大原因相乘之下,使得比吕的体力正急速流失。 不过,比吕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持续闪过基迦斯的攻击——是因为过度恐惧而出现反常吗?他的嘴角竟扬起笑意。 「我们这边可是有凶狠的恶狼喔!」 被比吕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基迦斯瞬间停下动作。 虽然无法肯定它是否听得懂人话,但它确实停止了攻击。 「嘎噜噜噜噜噜噜!」 一直屏息等待时机的赛伯拉斯此时从比吕的身边窜出。 奔驰的身影宛如一颗子弹,划破空间的锐利爪子与基迦斯交错而过。 就在赛伯拉斯落地的同时,基迦斯的鲜血有如水龙头流出的水柱一般从脖子喷出。巨大身躯一个踉跄——少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接下来交给我吧!」 炎帝缠覆着熊熊火焰灼烧着空气。 当热浪传至基迦斯时,丽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怪物的视野当中。 轰——基迦斯身后忽然一阵气爆。 当比吕一发现那是丽兹的杰作时,立即捡起长枪投掷出去,接着又再捡了另一把长枪,使劲地奋力一掷!这次没有再被打落,两把长枪像是被吸入一般,直直刺入基迦斯的胸口。 基迦斯口中喷溅一道道鲜红血花,惊恐慌乱地在地面上挣扎打滚。 接着怪物冷不防地停下动作。它似乎是注意到了吧。 ——自己只剩上半身还在动。 而就在不远处,基迦斯的下半身被火焰团团包围。 基迦斯放声嘶吼。那是连空气都随之震动的悲鸣。 一阵令人作呕的强烈臭味,随着风甚至飘至比吕所在的位置。 「唔……」 就在比吕忍不住捣住鼻子时,眼神捕捉到丽兹的身影。 腾空跃起的丽兹背对着太阳,手中的炎帝正蓄势待发。 「我现在就让你解脱!」 炎帝的剑刃俐落地在基迦斯身上划下一道切痕。 基迦斯的身体顿时一分为二,蒸发的鲜血化作白雾包覆住全身。 或许是已经断气了吧,怪物并没有发出悲鸣声,只剩巨大的身躯静静倒卧地面,被火焰团团包围。 「比吕!」 注意到丽兹正奔向自己时,比吕虽然很想张开双臂抱住她,无奈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是因为紧张感一口气退去吗?还是由于疲劳已经累积至极限?比吕自己也不知道。 比吕的身体有如断了线的傀儡戏偶,他膝盖一软,整个人瘫软地倒在地上。 「比吕,振作一点!特里斯,快点过来!比吕他……比吕他!」 看到丽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比吕试着回应她。 可是,比吕虽然张动着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意识愈渐朦胧,视线也开始涣散。 比吕感受着贴覆头部的那股舒服触感,慢慢地沉入黑暗深渊。 * 同一时间,南下的迪欧斯遇上了难题。 理由正是眼前出现的军队。 重装步兵一字排开,挡住去路,后方还有重装骑兵严阵以待。 「这么快就出现了!再说,对付不满两百的兵力,居然派出两千人?」 「而且还没有挂旗。」 听见副官的话,迪欧斯点点头。敌军身上看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身分的纹章旗。 「呿,反正一定是为了万一贵族诸侯有所微词时,自己可以找借口脱身吧。」 打算假扮盗贼动手吗——话说回来,人数也太多了。 双方对峙僵持了好一会儿,一名使者走到迪欧斯身旁。 对方大概是怕被迪欧斯他们记住长相,刻意戴着兜帽,看不到他的脸上表情。迪欧斯睨起眼露出凛冽目光,使者这才缓缓地开口。 「请问伊丽莎白殿下在 吗?」 「在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的情况下,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你是?」 「迪欧斯·冯·米哈耶鲁。」 「喔……你就是『鬼(奥尔迦)』吗?」 听见使者叫自己的别名,迪欧斯怒目回瞪,不悦全写在脸上。 「哼,你想知道的是这件事吗?」 「呵,也是,那种事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使者举起手。 「我就长话短说。只要交出皇女,在场的士兵就能保住一命。」 「『好,我明白了』——你以为我会这样点头答应吗?」 「那么,你是不打算交出皇女啰?」 听见使者的话,迪欧斯从鼻子发出一声冷笑,脸上浮现充满挑衅的笑容。 「喂喂喂,我一直没吭声,你就愈说愈大声啦?我们可是第六皇女的私兵,你最好稍微注意一下礼貌。」 「真不巧,我刚好没学过面对像你这种人该有什么礼貌。请你教教我吧……『鬼』啊。」 「混帐东西,我会让你永远无法再喊那道名字。」 迪欧斯语带不耐地说完,使者的嘴角瞬间换上一抹透露满满残虐恶意的笑容。 「年轻人,注意礼貌喔。」 使者原本高举的手一挥下,后方的步兵队伍随即从左右散开,骑兵队则从其间鱼贯而出。 「哈,反正你一开始就打算杀掉我们吧?」 「我原本打算至少留一个活口的。」 「混帐!」 恶狠狠地说完后,迪欧斯从使者身上移开视线,望向突击而来的骑兵群。 ——还有一段距离。 迪欧斯的视线再度移回原本位置,眼瞳中染满狂虐气息。 「总之,我现在就先杀掉你!」 迪欧斯将手中长枪奋力一刺,攻击却没有奏效。 「什……什么!」 使者一派轻松地挡下迪欧斯的攻击。 使者手中拿着一把点缀着美丽金、银装饰的剑。 「有什么好惊讶的?」 「那是……精灵武器吗?」 精灵偏好干净的水边,在十分稀罕的情况下,会制造出代表本身性质的结晶。 美丽无比的结晶,其耀眼光芒完全不输宝石,人们怀着敬意将其称为精灵石。 帝国领土内,每年会发现三~七颗精灵石。 就连占地辽阔的帝国也只有这点数量,有些国家更是完全采集不到。 正因为如此,物以稀为贵,价格更是年年攀涨。 光是一颗精灵石,就能换到一辈子游手好闲也用不尽的财富。 即使是现在,拥有精灵石的人也只局限于皇族,或是与皇族有所关联的人。 「你是从哪取得那种东西的?」 「我没必要告诉你。」 霹哩霹哩——一阵奇妙声响传来。 迪欧斯望向长枪,只见长枪已经从枪尖开始迅速冻结。 「啐!」 他立刻抛掉长枪,并从腰间拔出剑。在迪欧斯身后待命的骑兵们举起长枪,步兵们也都拔好剑蓄势以待。可是,如果正面交战,对上持有精灵武器的对手,迪欧斯这方将会很不利。 对方本身的战斗能力应该就很高,再加上有精灵的加持,身体能力更加大幅提升。否则,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接住迪欧斯的长枪。 迪欧斯「哼……」地呼出一口气,思忖起来。 正当迪欧斯满脑子只想杀掉眼前这名使者时,敌军的骑兵队已经来到跟前。 这下大概是逃不了全灭的命运吧。 迪欧斯将剑高高举起,用足以传遍平原的音量大声喊道: 「各位!就算同伴倒下也别去搭救!不准回头,只要不断往前跑就对了!」 『噢!』 「进攻——!」 将手中长剑一挥后,迪欧斯踢了一下马肚,带头奔驰于平原上。 但是,就在经过使者身旁时—— 「怎么,这样就结束了?」 使者百般无聊般的抱怨,扎扎实实地传进迪欧斯耳里。 然而,为了活着与主人再会,现况不容许他回头。 迪欧斯压抑着翻涌而上的不甘心,将懊悔化作声音,用尽全力地吼道: 「伙伴们,拼死也要跟上来!」 『噢噢————!』 现场响起一阵气势如虹的嘶吼,跟上来的只有骑兵百人、步兵五十,货车则被丢在原地。迪欧斯率领的骑兵队随即与敌军的重装骑兵队正面交锋。 「喝啊!」 迪欧斯先是抢走敌人手中的长枪,接着将敌军的重装骑兵从马上打落。 「迪欧斯百旗长!后续部队被孤立了!」 跟在迪欧斯身旁的副官如此喊道。 后方的骑兵队与步兵队被敌军重装骑兵重重包围,根本是单方面被压着打。 迪欧斯平日对他们的锻炼方式绝对不是虚应了事;熟练度也有自信绝对不会输给第一皇军。然而,除了寡不敌众以外,对上重装骑兵更是不利。当初为了有效运用机动力,所以我方只有轻装备。 「丢下他们!」 迪欧斯只能果断地如此决定。毕竟他们兵力压倒性不足。 不可能成功搭救的。即使如此,副官似乎仍不放弃希望,开口力争: 「现在还来得及!」 「你还没看清现在的状况吗?」 「可、可是!他们是殿下托付的重要私兵啊!」 「他们也是我的部下!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副官至此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不,正确来说,应该是无法再说什么。 因为迪欧斯脸上正染满了愤怒。迪欧斯挂着宛如恶鬼般的表情,举枪刺向迎面而来的敌军,长枪顺势折断。长枪每折断一把,他就再从敌人手上抢来一把,并杀掉对方。 「闪开!小喽啰别挡路!」 「你就是『鬼』吗?挺有本事的嘛!就让我练练身手吧!」 一名敌军口气愉悦地边说,边追上迪欧斯。 这名重装骑兵手臂上缠着紫色布巾——是百旗长的标记。 「吵死了!」 迪欧斯改将长枪水平握举,接着全力掷出。 「唔咕!」 对方被长枪刺穿的胸甲应声变形,顿时鲜血直流。 「百、百旗长被——!」 一旁的重装骑兵话都还来不及说完,便已身首异处。 血花溅起的同时,迪欧斯手上染成鲜红的长剑往右一挥。 「从敌军左翼突围!我来开路!别去理会小喽啰,跟紧我!」 好不容易穿过敌军重装骑兵队时,重装步兵早已在后方严阵以待。 弓箭队同样蓄势待发。主动一头冲进那种地方,是再愚昧不过的选择。 迪欧斯之所以选择从左翼破围,就是为了避开这一点。 他的决定并没有错,要在战场上杀出重围,势必得狠下心抛弃多数士兵。 使者则在后方静静注视孤军奋战的迪欧斯背影。 「真是拥有一身杀之可惜的好武艺啊。」 使者这方的人马,踩破落马的迪欧斯阵营轻装骑兵头盖,并将来不及逃跑的垫后步兵一一压死。 原本在人数上已是天差地远,加上使者这方的死伤少,战事再过不久就会结束了吧。 当单方面的虐杀行动开始时,三匹战马来到使者身边。 从马上下来的骑兵手抵胸前,单膝跪地。 「约有 二十名左右敌军突围了。剩下的士兵则一个活口也不留地全数杀光,可以吗?」 「随你们高兴。我方的伤亡如何?」 「目前死亡的敌军当中,并没有发现第六皇女。另外,关于我方伤亡状况,已知一名百旗长、十二名重装骑兵死亡,重伤、轻伤人数目前正紧急确认中。」 「是吗,伤亡真不小啊。」 「要追击吗?」 「不用,让他们去吧,他们当中全是伤兵残将,在进入古林达伯爵领地前,大概就会死在盗贼的攻击之下了。」 「不去捉回第六皇女可以吗?」 「第六皇女不在其中,没必要追击。」 「可是也有可能变装……」 「那女孩没这么精明。」 「既然如此,第六皇女人在哪里呢?」 使者沉默了须臾后,开口说道: 「………应该是巴欧姆小国吧。她可能已经越过辛梅尔山了。」 「那么,我们也要动身前往巴欧姆小国吗?」 「不,如果更大阵仗地行动,势必会被察觉的。解散军团吧!」 「遵命。」 使者将视线从躬身致意的士兵身上移开,兜帽底下,宛如追赶猎物般的炯炯眼神,凝视着古拉欧萨姆山脉。 ***** ***** ***** 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的中心都市·林肯司,是座同时拥有草原与沙漠地形的奇异城镇。 市民依等级分区而居,北区草原地带为上级市民;南区沙漠地带则为下级市民。 领主鲁瑟·奇欧尔克·冯·古林达边境伯爵的宅邸就座落于北区。 宅邸外墙以白色为基调,中央突出一座八角阁楼,屋顶则朝四方倾斜。 两层楼木造建筑的宅邸矗立于可俯瞰市景的高地,有着无愧名门贵族之名的品味。环绕宅邸的高墙中央铁门前,一名男子正倒卧于此。 一左一右负责守门的士兵连忙驱前察看。 「喂、喂!你怎么了?」 「伤得好严重!」 将男子身体翻正的士兵们顿时脸色铁青。 男子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而且沾满大量血迹。虽然已经干掉,但看得出是新染上的。 这样居然还能活着,士兵们不禁感到佩服。 男子突然捉住士兵。 「请、请立刻替我通报古林达边境伯爵!」 「……唔、喂!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总之你先放手!」 「你这个受伤的人就别乱动了!」 锻炼有素的手臂力道非比寻常。 即使士兵们两人合力想扳开他,男子仍旧死命地紧捉不放。 「拜、拜托!我是迪欧斯·冯·米哈耶鲁……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大人的家臣……拜托,请替我通报伯爵!」 「我、我知道了,放手!我现在就去通报!」 「拜托……没时间了……」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显得十分为难。 他们没时间确认真伪。万一是谎言,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是事实,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处罚。 在判断事态并非自己可以应付后,被迪欧斯捉住的士兵急忙出声: 「喂!快去报告守备队长!」 另一名试图扳开迪欧斯的士兵点头后,起身奔向宅邸。 察觉到异状的守备队长立即赶到门外来。 守备队长一靠近迪欧斯,便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 「古林达伯爵要见你。所以,能不能放开他呢?」 两人互望对峙,之后,迪欧斯放开士兵,并当场瘫坐在地。 「拜托……伊丽莎白殿下有危险。」 「好,我知道。在这之前,你得先接受治疗。」 守备队长语末又再补充一句:「把迪欧斯大人送至医务室。」 迪欧斯被两名士兵合力半背半扶地带到医务室。 医务室里,已经先等在那里的一名男子,一看到迪欧斯便随即开口: 「虽然很想先寒喧一番——不过还是请你说明状况吧。」 男子应该就是古林达边境伯爵吧。就如同丽兹所描述,他有着温和柔美的外貌。 迪欧斯被放到床上,一边接受医生的治疗,一边开始说明。 「一百五十人当中……幸存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迪欧斯的话语中流露着懊悔。 从战场上突破重围后,受伤的士兵陆续死在马背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半路又过上盗贼袭击。早已疲劳不堪的人类,又能奋战多久?当迪欧斯跨越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关头,视野开始变得迷蒙时,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古林达边境伯爵听完迪欧斯的叙述后,表情因悲痛而扭曲。 「是吗,辛苦你了。虽然现在很想让你好好休息……」 古林达边境伯爵停顿了一下,摇摇头递给迪欧斯一封信。 「这是昨天收到的。」 迪欧斯一脸不解地接过信。 「这是…………」 读完信后,迪欧斯用求助般的眼神望着古林达边境伯爵。 「似乎有两千大军。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做出背叛甥女的事。」 「可是……这个情势……」 「我当然知道『少女军神』。这里虽然是边境,还是会常常听见这名字。就凭我或许是望尘莫及吧。而且,就算想向皇帝陛下陈情,偏偏陛下正在出征中。」 「那么,您打算交出皇女吗?」 「我说过了吧?我不会做出背叛甥女的事。毕竟她可是妹妹留下的纪念啊。」 「对方有两千大军的话,您这边可以召集多少兵力呢?」 「如果正值战事的区域也就算了,偏偏这里可说是与战争绝缘。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的常备军力只有三千。虽说如此,也不可能一次召集过来,而且也没有时间了……一千人或许还有办法。」 「这样不够的……」 对手可是『少女军神』,即使敌方军力再少,她也不会因此而松懈。 绝对会全力地彻底予以击溃。这一点,透过她至今为止的战历就能证明。 「我一定会力抗到皇帝陛下回来为止。即使对手是人人畏惧的『少女军神』也一样。」 「皇帝陛下什么时候会回来?」 「五天前收到捷报。现在他和第一皇子应该已经在回程途中了吧。我已经派人传令,但慢则五天……快则三天才能送达。在那之前,只能设法不至于战败。」 「不至于战败吗……」 「没错。根据斥侯的回报,敌军现在正离开哲更村南下,朝古罗雷平原而去。」 「也就是说,决战之地将会是在古罗雷平原吗?」 迪欧斯说完,古林达边境伯爵点点头。 「敌军的目标应该是巴欧姆小国吧。不过,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首先要在古罗雷平原牵制住他们。」 「那么我也一起去吧!」 「不,请你带着士兵两百人,在亚路特基地迎接伊丽莎白。那里或许称不上固若金汤……但当务之急就是拖延时间,无论是封城战或任何手段都要一试。」 亚路特基地,是盖在与巴欧姆小国交界的边境附近的一座基地。由于长年无战事,常备兵力连一百人都不到。而且设备也很老旧,以基地而言并不完善。 古林达边境伯爵未免也太过颂扬和平了吧。不过,迪欧斯无意责怪,毕竟平时的话,这样的军备很正常,古林达边境伯爵并没有中饱私囊,而是将资金都运用于 百姓身上。 「抱歉,如果我更可靠一些,就不会演变成这样的事态了。」 「不,是我拖着一身麻烦来投靠您,我才要向您致歉。」 将棘手的火种带进这里的别无他人,正是迪欧斯这一方。 若是想保住现在的地位,只要交出皇女就好。 即使如此,古林达边境伯爵仍毅然决定一战。 光是他愿意协助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役,迪欧斯便已经非常感谢。 「抱歉……」 「皇女一定也会说同样的话,所以,请您抬起头吧。」 「她会这么对我说吗……谢谢你。」 古林达边境伯爵一度作势抬头,却又随即低下。 由于久久仍不见吉林达边境伯爵抬起头,迪欧斯决定换个话题。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士兵一召集完毕,就会立刻出发。」 「那么就交给您了。我必须去迎接皇女……」 「我会先派人到亚路特基地传令。伊丽莎白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下次再见面时——」 迪欧斯伸出手。 古林达边境伯爵绽开笑容回握住。 「嗯,和伊丽莎白一起相聚吧。」 「好的,一言为定。」 就这样,彼此定下再见面的约定后,为了履行各自的任务而开始行动。 * 距离古罗雷平原八塞尔(二十四公里)处,第三皇军正扎营于此。 矗立着数百顶营帐的景象只能以壮观来形容。 营地中央——一顶黑色营帐内,一男一女隔着桌子面对面而坐。 男子先是偏了偏头,接着望向正在看书的少女。 「天精眼吗?」 「嗯。丘匹兹子爵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那是世界三大秘眼之一,就连以长寿且知天命著称的长耳族当中也无人拥有,亘古以来,持有者仅第二代皇帝一个人。」 突然,丘匹兹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接着说道: 「啊、对了。说到长耳族,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幕僚当中,好像就有一位长耳族。」 「嗯,我曾和那位人士交谈过好几次。我就是在交谈间,听他谈起天精眼的。」 「长寿而见多识广的他们,一定知道很多事吧。」 「真的是非常有意义的谈话。听那位长耳族说,天精眼可以洞悉天、地、人,并且操控战局。简直是强到近乎荒谬的违常之眼。」 「这会不会只是他的玩笑话呢?我不认为人类的眼睛会有如此的力量……」 丘匹兹难以置信地耸耸肩。不过,随即换上一脸正色。因为奥拉正不悦地鼓着双颊。 「天精眼的存在是无庸置疑的,军神就是最佳铁证。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从向来不打诳言的长耳族口中说出来,相当有可信度。丘匹兹子爵不相信吗?」 虽然不敢否定正闹起脾气的奥拉的话,但无法置信的事就是无法置信。于是,丘匹兹在不至于惹奥拉生气的范围内,小心推敲用句遣辞地开口: 「一时之间也很难相信。那么一来的话,战术、战略不就变得毫无意义了。胜利毕竟握之在人,光是用眼睛看,是无法有任何收获的。」 「你说得没错。掌握天象的是人,立足于大地的是人,操控人心的也是人。如果只是看,就和单纯的旁观者没两样。即使如此,我还是衷心盼望天精眼是真的存在。」 奥拉如此说完后,将视线落到摊开于桌子上的地图。 丘匹兹也跟着看过去。地图上排列着好几颗棋子。 奥拉像是在确认地形似地,缓缓移动视线开口: 「古林达边境伯爵召集到的兵力确定只有九百?」 「是的,第三皇军的斥侯可是相当优秀的,绝对不会有错。」 若从古林达边境伯爵的领地规模来考量,应该能召集到三千人才对……但可能是已有长年未经战事,所以面对紧急事态时,传达功能未能有效运作吧。虽仍然不可大意,不过这场战役看来应该可以轻松取胜吧。因为这边派出的可是第三皇军最自豪的两千精锐『皇黑骑士团』。 「古林达边境伯爵有回信吗?」 奥拉开口问道。丘匹兹坐正姿势后,将刚刚收到的信递给她。 「有的。内容如您所料,似乎是拒绝了。」 丘匹兹半是叹息地说着。奥拉确认过信的内容后,点了点头。 「这也是当然的。明天就派出使者吧,必须努力将大事化小。」 「……咦?」丘匹兹不由得发出一声愕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从奥拉的表情看来,自己并没有听错。 「请、请等一下,这样的话,又是为了什么而拟定战略呢?」 朝桌子探出身的丘匹兹急问。 虽然现在人都退下了,但刚才有许多部队长与幕僚在此听取奥拉的作战策略。既然不打算战斗,那么做究竟有何用意?再说了,大家又是为了什么远道来此呢? 相对于陷入慌乱的丘匹兹,奥拉则是相当平静,动作十分惹人怜爱地偏了偏头。 「最大的目的终究是要取得对话。不过,如果古林达边境伯爵是个甚至不愿互派使者的愚昧之徒,那么就不得不战了。所以,战略是为了预防万一。」 「可是,都已经来到这里,我想是免不了一战的……」 「现在还来得及。必须阻止帝国同伴之间无谓的战争。」 「话是没错……」 丘匹兹至此也无法再说什么。 不过,这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因为他最敬爱的主人都到了这一步,仍然优柔寡断。 所以,丘匹兹决定先下手为强。假传奥拉的命令,派遣数支部队入侵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并指示务必捉回第六皇女。 背着主人擅自行动虽然让丘匹兹感到沉重,但自己的选择或许是正确的。 当沉默快要笼罩室内时——一名灰头土脸的传令兵狼狈跑进营帐。 「急报!里菲泰因公国约一万五千大军正逼近国境!」 「什么!」 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的丘匹兹愣在当场。 奥拉将地图上的棋子移动摆好后,望向传令兵。 「详细呈报。」 「根据奉奥拉大人的命令,在国境附近等待埋伏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部队表示,先前发现里菲泰因公国行迹可疑,于是派出斥侯调查,确认公国正在移动军队。」 听完传令兵的报告,奥拉眯细双眼。 另一方面的丘匹兹则是心脏差点就要停止。自作主张派遣部队前往边境的事,这下全被奥拉知道了。 「……丘匹兹卿。」 想当然地,对于自己毫无印象的事,奥拉会感到讶异也很正常。蕴含怒气的视线贯穿丘匹兹。不过,或许是认为现在没时间追究这件事吧,奥拉只是摇了摇头,将视线移向传令兵,并开口交待: 「虽然你应该很累了,不过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请尽管吩咐!」 他朝气十足的回答,让奥拉不禁露出微笑。 「也把这件事传达给古林达边境伯爵。可以的话,希望他能与我们合作。我立刻写信。」 奥拉将纸、笔摆好在桌上。她将笔尖沾取墨水后,振笔疾书起来。有好一会儿,营帐内口剩笔尖磨擦纸面的声音。 当重新恢复镇定的兵匹兹犹豫着该不该道歉时,正好写完信的奥拉眼神含怒地望着他。 「虽然很想动怒,但这次就不 追究了。」 「……咦?」 「如果丘匹兹卿没有派遣部队埋伏在国境,恐怕也不会察觉里菲泰因公国的行动。所以不予追究。」 「真的吗?」 喜出望外的丘匹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将信交给传令兵的奥拉瞥了丘匹兹一眼。 「不过,如果不处罚也难以服众。所以,你往后可要好好将功赎罪。」 奥拉如此说完后,便拿起搁在桌上的书静静阅读起来。 以炽热眼神凝望主人的丘匹兹从椅子上翻下身,单膝跪地。 「我一定会的!一定会报答您的这份恩情!」 感动至极的丘匹兹用颤抖的声音如此宣誓。 第三章 觉醒 「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丽兹一脸担心地望向床铺,比吕正静静地沉睡着——应该说,他昏迷至今一直没有醒来。 虽然有请医生检查过,却查不出原因。 「我也不能确定,但应该不会有事的。不久后一定会醒来的。」 特里斯用低沉嗓音说完,抚须望向丽兹。 「皇女殿下也休息一下吧。要是等小鬼清醒后,换成您倒下了,那也没意义啊。」 「……也是。」 丽兹轻轻点头后,将视线投向窗外。 星空浩瀚无垠,星辰的光芒映照着眼前的城镇,使地面一片光明。 这里是巴欧姆小国唯一的都市,名为那吐尔。 座落于和缓盆地上的都市中央——有如一口白色箱子的神殿散发出庄严氛围。 被称作《精灵王庙》的神殿中,收留了第六皇女一行人。 「那么明天早上,我会再过来叫醒他的。」 丽兹伸手轻抚了一下昏迷不醒的比吕脸颊后,走出房间。 当门一关上,寂静随着夜色正要慢慢盈满室内时——却被打破。 躺在床上沉睡的比吕口中流泄出梦呓,表情也因为苦闷而扭曲。 他——做了一场梦。 梦境的开端十分唐突。 自己被丢到一处遍目所及皆堆满尸体的战场。 上万大军互相冲突,因仇恨而产生出为数惊人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大地,天空仿佛同悲似地洒落细小雨滴。 少年伫立于混战的中央。黑色制服随风翻飞。手臂有如同步一般动了起来。 银色长剑划破空间,动作轻巧得仿佛只是挥开一只小虫子。 然而,光是轻轻的一个动作,便让五名敌军顿时身首异处。 少年的注意力转移至别处,脚底一蹬、放步疾奔。 ——目标是大将的首级。 这是结束战争最有效的办法,并且能取得确实的胜利。 对方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行。锻炼有素的数千精锐挡住少年的去路。 数千精锐宛如一面铁壁,滴水不漏地堵住前线,如果以常人来说,或许会觉得要取下大将首级遥不可及吧。 不过,少年疾奔之间,非但没有撞上任何人,还一路斩落敌兵人头。 每条道路都会有终点,差异只是路程的长短罢了。 当敌军大将看到少年的身影时,内心作何感想呢—— 「怎、怎么可能!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 看着溅满死者鲜血的少年脸庞,敌将倒抽了一口气。 少年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紧紧盯着敌将,仿佛要把他吞噬一般。 「……有如黑曜石的眼眸。我曾听说过!」 不知是因为恐惧抑或紧张,敌将语调显得高亢。 以破竹之势不断成长、日益强化的,将亡之国的士兵之一。 能洞悉天、地、人的男子——其存在于周边诸国蔚为话题。 精灵王所授予的赠礼。 「原本我还以为只是无稽之谈而嗤之以鼻……那就是『天精眼』吗!」 敌将往前跨出一步,他手中握有一把大斧。 「我现在就杀了你,取出你的眼睛当成战利品!」 敌将一举起枯瘦如柴的手,一群士兵随即将少年团团包围。 「居然敢只身前来,胆识真不错,不过只能说是有勇无谋。」 看到对方只有一个人,会因此而松懈也是人之常情。 「你就狼狈痛苦地受死——唔!」 咚沙——一道落地声,敌将的人头沾满泥沙地滚落地面。 包围住少年的敌兵全都愣在原地。除了双黑少年以外,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咚——地脚底一蹬,轻盈地移动身形。 回过神的敌兵手中枪尖一闪,却只是从少年的眼前落空扫过。 无数长枪朝自己刺来,少年踪身跃起一一避开,同时砍落敌兵人头。 光芒耀眼的银色长剑只是轻轻挥动,敌兵的人头随即有如从树上自然掉落的熟果一般,接二连三滚落地面。 战栗在敌兵之间蔓延开来——至今为止仅是在转瞬之间所发生的事。 这很明显不可能是人类所为。说是怪物也不为过。 「疾!」 银色刀刃弹开濡湿大地的雨滴,将敌人连同铠甲拦腰斩断。 根本无从反抗,只见敌兵尸体一个接着一个陆续倒卧水洼之中。 血花有如喷泉一般飞溅四周,混杂着雨水的腥味布满空气之中。 「你、你——!」 敌兵就连发出声音的时间也没有。周围早已尸横遍野,但实际上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失去指挥官的敌军瞬间溃不成军。少年的同伴大肆蹂躏敌军,宛如捏死蝼蚁一般。败逃的敌军与随后追击的少年同伴,喧腾的咆哮声响彻平原。 少年离开化作阿鼻地狱的战场后,回到大本营。 「军神!」 有人先起了头后,其他士兵纷纷跟着开口喊出少年的别名。 最后化作撼动空气的震耳欢声。 「「「「军神!军神!军神!军神!」」」」 数千名士兵齐声高喊,声音甚至响彻身体深处。 仿佛大地摇动般的错觉,少年每前进一步,士兵人海便往左右退开,让出一条路。 人们称其为——王者之路。 长长的人龙列在两侧,少年无所畏惧地昂首走在其间。 「「「「军神!军神!军神!军神!」」」」 此时,少年面前出现一名青年。 青年单手一举,有如涟漪效应般,四周陆续安静下来。 青年迈开步伐,朝着少年快步走近,清秀端正的脸庞上染满怒色。 「真是的,我方军师居然亲上前线,成何体统……」 「不能让战况僵持下去。只怪我们把战线拉太长了。这里结束后,必须即刻西进……!」 辩驳的少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头。 只见青年高高扬起嘴角,露出一脸恶作剧般的表情。 「下次也告诉我一声,一起在前线大显身手吧!」 「如果这么做,只会打乱指挥系统。你只要悠哉地坐镇大本营就好。」 「这样太无趣了吧。算了,结束的事多说无益,最重要的是——」 青年搭住少年的双肩。 「修瓦兹……还好你平安回来。一听到你前往战场时,我大概折寿了一百岁吧。不过知道你成功讨伐敌将后,让我又增寿了一百岁。」 「亚堤邬司你说得太夸张了——对了,我把敌方大将首级带回来了,要怎么处置?」 修瓦兹以大姆指往后一比,一名步兵正捧着白色箱子站在他身后。 「之前光是看到尸体就会想吐的家伙,如今居然带了人头回来,只能说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呢。」 「哈哈……我可还没习惯。无论是杀人,或是有人死亡……不过,若是一直在意这些事,就会换成自己被杀了。」 「说得没错。」 听见修瓦兹的回答后,亚堤邬司满意地点点头,朝捧着白色箱子的士兵开口说道: 「没必要验明首级身分了。慎重地送回他的祖国。即使是敌人,如果忘了对死者应有的礼仪,那就和野兽没两样。」 「是!」 亚堤邬司将视线从点头应是的士兵身上收回,伸手环在修瓦兹脖子上。 「走,好好举杯庆祝一番!也要向精灵王报告我们兄弟的胜利。」 「我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放心吧,我榨了葡萄汁过来。」 「……准备真周到呢。」 少年不由得苦笑——你一直都是老样子。 (啊……这只是梦。因为,你已经不可能出现了。) 让人回想起遥远记忆的一场梦。那也是能和已经无法相见的人再次重逢的奇迹瞬间。 从未褪色的闪耀回忆。然而,梦境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喂,比吕……你还不打算醒来吗?」 听见泫然欲泣的声音,比吕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拥有一头红发的美丽少女。 「………丽兹?」 比吕小声地低语,并支起上半身,丽兹见状开心地瞪大双眼,伸手抱住他。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真的是太好了!」 比吕心不在焉地听着丽兹的话,环顾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许久无人居住的房间气味。 不过,倒也不像是没在打扫。摆在窗户附近、看得出年代久远的办公桌就整理得很干净。再看看一旁的书架,虽然古书都已经泛黄,却没有丝毫尘埃。 窗边竖立着两面旗子。 一面是白底上绘有天秤的纹章旗;另一面纹章旗则是黑底上画着一条握住银剑的龙。 比吕所躺的床铺摆放在靠近门口的墙边。 这里是哪里呢……在比吕询问之前,丽兹便率先开口。 「有没有哪里会痛?」 「唔、嗯,应该没有……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 「该从哪里说起呢……比吕昏迷之后,我们便立刻下山……」 丽兹一行人为了替比吕治疗,于是绕到附近的村落。 然而,还是被巴欧姆小国发现,并被前来的小队规模的骑士团包围住。 不过,丽兹一行人并不是被强押来的—— 『这里各方面都不方便吧?若不嫌弃,要不要到《精灵王庙》来?媛巫女很欢迎各位。』 巴欧姆小国并没有国王,取而代之的是由称为媛巫女的人作为代表者。 『还请务必赏光。』 丽兹听完骑士团长的话,再考量到伤者后,便明快地答应了。 于是—— 「去吃早餐吧!你一定肚子饿了吧?」 说明完毕后,丽兹拉起比吕的手臂。 比吕绽开一抹苦笑点头。 「也是,一起去吃吧——!」 当比吕一站起来,身体突然一阵踉跄,还好丽兹及时扶住他。 「没、没事吧。」 「嗯~~……没事。不应该一起床就马上站起来的。」 「如果不舒服的话要说喔?还是让医生好好诊断一下比较好。」 丽兹边说边推开房门。 「呀!」 「唔哇!」 比吕与丽兹两人吓了一跳往后退。在他们视线前方,一名女性正跪在地上。 「早安,您睡得还好吗?」 仿佛覆着一层朝露般的肌肤在阳光的衬托下晶莹透亮,稀世美貌中蕴藏着一股迷人气质,更加显现出她的魅力。 女性身上散发着疗愈的芳香,与美貌相乘之下,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心。 穿着白色素面和服与黑色袴裙的女性开口: 「我是媛巫女,是巴欧姆小国的代表者。」 随着她一个躬身,宛若苍穹般的发丝流泄而下、垂落地面,以人类而言明显过长的奇异耳朵从发问露出。 比吕忍不住直盯着看。 「您很在意我的耳朵吗?」 「啊、呃……因为形状很稀奇……」 「呵呵,的确。对人类而言,或许很罕见吧。」 女性并没有一丝不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站在比吕身边的丽兹以手肘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比吕转过头,丽兹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她是长耳族。他们的特征除了很长寿之外,更让人钦羡的就是容貌都相当美丽。」 「这、这样啊,的确不像是人类的长相……」 你也不输他们喔——如此机灵的台词,比吕当然是说不出口的。 媛巫女始终微笑地注视着正窃窃私语的两人。 「而且长耳族也很聪明喔!我最大的哥哥的幕僚当中就有一位长耳族,那个人也是——」 「皇女殿下!您在这里做——咦,又是你!小鬼!」 「咦、咦?我什么也没做啊!」 如野熊般的高大壮汉特里斯一脸凶种恶煞地冲了过来,但走到一半气势便顿时全消。 媛巫女起身站在比吕与特里斯中间。 「特里斯大人,精灵王庙内请保持安静。」 「唔、是……非常抱歉。」 特里斯单膝跪地,低下头道歉。 「您明白就好。」 媛巫女再次转头望向比吕与丽兹两人,并侧身让出通路。 「请跟我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边吃边慢慢聊吧。」 「啊、好,麻烦你了。」 「我肚子刚好饿了,谢谢你!」 媛巫女走在前方带路,两人则跟在她身后,然而—— 「居、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小鬼,你给我记住了!」 经过特里斯身边时,一串碎语确实地传进比吕耳里,但他并没有理会,反而加快了脚步。 比吕感觉到腾腾的杀气朝自己袭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主动向媛巫女搭话。 「要去哪里呢?」 「位在南区的食堂。请跟紧我,别迷路了。」 精灵王庙内部主要划分为四区。 中央是祭祀精灵王的洗礼乡——刚出生的小婴儿或第一次谒见精灵王的人都会被带到这里。 东区是见习女巫们修行的场所,外人禁止进入。 西区是见习女巫们的居住区域——比吕和丽兹就是借住在这里。 南区是休憩场所,特里斯和士兵们则是睡在此处。 前往食堂的途中,缓女巫突然停下脚步,望向比吕。 「我想……比吕大人应该没有接受过洗礼吧?」 「洗礼?」 「咦,比吕没受洗过吗?」 来到异世界后,比吕不记得自己有接受过洗礼。 「是的,我不记得有受洗过……」 「那么,能否请比吕大人和我来一趟洗礼乡呢?」 「这也没办法。比吕,要好好讨精灵王欢心喔。」 「哼,小鬼最好被诅咒算了!」 媛巫女接着望向丽兹。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大人,您先去吃早餐吧。您应该知道食堂怎么走吧?」 「放心吧,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不会迷路的。」 「那么,我就直接带着比吕大人前往洗礼乡了。可以吗?」 「嗯。比吕,不必害怕,尽管放心地接受洗礼吧。」 说完,丽兹便带着特里斯一起消失在走道的尽头。 媛巫女目送着他们的背影,之后突然握住比吕的手。 「那么,这边请吧。啊,之所以牵着您的手,只是怕您迷路。」 「这、这样啊,吓、吓我一跳。」 说话时的媛巫女脸上挂着散发成熟魅力的笑容,让比吕的心脏仿佛随时都会炸裂似地激烈狂跳。 之后的好一会儿, 两人静静走在被两面洁白墙壁包夹的走道上。 东拐西转后,总会通至同一条走道,让人已经完全搞不清楚来时的路。 前方开始愈来愈昏暗,比吕最后被带到的地方是—— 「到了,这里就是洗礼乡。」 「…………这是?」 当媛巫女一放开正大感惊讶的比吕的手后,身影随即消失无踪。 但比吕并没有发现——因为当下感受到的压迫感让他无暇顾及。 走道就像是被人以利刃斩断似地,突兀地来到尽头,前方则是一片森林。 比吕双脚无意识地往前迈进。 有如寒冰一般的清冽空气流转于四周,带着冰凉触感抚过比吕的肌肤。 鸟啭声透过空气向四方传递。 穿过森林后,是一处开阔的空地。比吕眼前出现一座水池。 圆柱环绕下的水池闪烁着粼粼波光。另一侧矗立着两座巨大铜像。 一颗白色球体挟在其间飘浮于半空中,散发着尊贵光芒。 比吕蹲下身正准备伸手碰水时,身后草丛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顿时回过神的比吕转过身。 「让您久等了。现在就开始洗礼仪式吧。」 身穿一袭薄袍的媛巫女站在比吕眼前,有如雪花般的白皙肌肤若隐若现。 酥胸隐约可见,沿着洋溢煽情氛围的双峰往下移动视线,则是纤细的柳腰。 视线继续下移,只见双腿根部之间形成一片阴影。 晶莹剔透而白皙透亮的女性躯体近在比吕眼前。 曲线毕露,甚至让人觉得不穿反而还比较好吧。 「怎么了吗?」 「那个……呃,洗礼是什么?」 「就是接受精灵王的祝福。」 「不能一个人进行吗?」 「这次是特例。」 「为、为什么是特例?」 比吕低下头试着不去看媛巫女,却听见一阵踩过草皮的窸窣脚步声。 比吕感觉得到媛巫女正慢慢走近自己身边。 「我不能泄露。不过,我可以给您提示。」 他知道媛巫女正蹲下身,因为一双仿佛吹弹可破的大腿正映入视野之中。媛巫女的手轻柔地搭在比吕肩上,接着缓缓移向他的脸颊轻抚。 比吕完全无从抗拒,只能顺应着媛巫女的动作抬起脸。 两人隔着鼻尖几乎快要相触的距离相互凝望。 「……看到您平安归来,我衷心地感到高兴。」 一行清泪从碧蓝眼眸滑过脸颊,媛巫女的丰润双唇有如轻抚般,温柔地覆上比吕的嘴唇。 * 「特里斯,比吕不见了!」 「冷静一点,堂堂的第六皇女这样四处乱跑,太不像话了!」 「可、可是他不在洗礼乡!很可能迷路了……」 「有媛巫女跟着他,应该不至于吧……」 「不然究竟会去哪里呢……他现在一定在哭吧。」 丽兹坐回椅子上,双手捣住脸庞。眼前的桌上摆着好几只已经空了的餐盘。脚边的赛伯拉斯正一脸满足地呼呼大睡。特里斯则坐在她的对面。 「他都十六岁了,怎么可能会哭。该不会——」 此时,话说到一半的特里斯视线瞥见一道人影。 「皇女殿下,他好像回来了喔。」 「咦?」 丽兹一回头,就看到比吕出现在门口。是因为接受洗礼吗?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疲惫。 「比吕!这边!」 丽兹挥手叫唤着,比吕也转头望向她。 「真是的!好慢喔!」 看到比吕无精打采地慢慢走着,丽兹按耐不住地跑过去拉起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隔壁。 「比吕……你好像很累耶,洗礼有那么辛苦吗?」 「嗯,是精神层面上很累。」 「会吗?」 「根本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才好,还被摸来摸去。」 「大概是因为今天人比较多吧。而且比吕又长得很可爱,大叔们会起邪念也是难免的。」 「嗯?大叔?」 「是大叔吧?」 「咦?」 「咦?」 两人不约而同地偏过头,此时,一道影子落在两人之间。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大人,早餐还合胃口吗?」 一回头,媛巫女正站在身后。 「啊、非常美味,不愧是精灵王庙的食堂。」 「那真是太好了。今天晚上也要再留下来过夜吗?」 「嗯~~虽然是很吸引人的邀请,不过我们也差不多该动身启程了。」 「真是遗憾呢。虽然您应该很繁忙,不过很欢迎您再来。」 「过阵子会再来叨扰的,毕竟还得来领回受伤的部下啊。」 他们无法带着受伤的士兵们同行,因为前方不知道还会再遇上什么事。如果发生战斗,既要保护伤兵又要作战,实在太困难了。 似乎是看穿丽兹的想法,媛巫女轻轻点头。 「也是。到时候,比吕大人也请务必一起前来。期待能有机会再与您聊天。」 「啊、呃——好的,我会再来……」 「比吕?你的脸好红喔。感冒了吗?」 「没有,我、我没事啊。」 「呵呵,那么,恕我先失陪了。」 「啊,谢谢你帮了这么多忙。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的。」 「出手救助遭遇困难的人,只是身为精灵王的侍者应尽的义务。如果不嫌弃,欢迎随时来向我求助。」 「真的很谢谢你!」 「另外,外头有准备马匹,请任意使用吧。」 躬身道别之后,媛巫女便转身离去。丽兹目送她离开后,坐回椅子上,直盯着比吕看。 「喂,你的脸真的好红耶?」 被丽兹这么一说,比吕的态度明显狼狈无措。 「没有,只、只是你多心啦!先别说这个了,得快点赶路才行!」 「唔、嗯?你干嘛那么慌张啊?」 丽兹眼神中充满疑问地望着正拉住自己手臂的比吕。 「别说了,快走吧!」 躲在暗处的媛巫女一直注视着两人的互动。 直到比吕他们的背影远去后,媛巫女才移动步伐。 她前往的方向是精灵王庙的北区。 只有媛巫女才能进入的领域——洗礼宫。 洗礼宫内有颗耀眼得几乎令人眩目的球体。媛巫女凝目注视着它。 常被赞誉总是笑脸迎人的美丽女孩,如今脸上表情却不见一丝笑意。 「您在想什么呢……为何会召唤那位英雄回来呢?吾等之父神精灵王,请您回答我吧。」 四周陷入诡谲的沉默,仿佛置身于世界边境一般。 「您果然不回答吗……」 叹了口气的媛巫女望向分立于球体两侧的两座铜像。 那是每一位这个世界的居民都一定会认识的葛兰兹十二大神其中二尊。 一尊是将剑刺入大地、外貌端正清秀的青年。 那是建立大帝国的狮子心王者——雷恩·维尔特·亚堤邬司·冯·葛兰兹。 另一尊铜像则是双手紧握剑柄,将剑高举指天。 那是为大帝国打下基础的英雄王——海德·雷·修瓦兹·冯·葛兰兹。 「……亚堤邬司陛下,请您一定要守护修瓦兹陛下。」 * 离开那吐尔的比吕一行人来到巴 欧姆小国的国境附近。虽然人数不到七十人,但同时行进的马蹄声还是使人感到惶惶不安。走在最前头的当然是丽兹,她熟练地驾驭马匹,美丽的红发随风飘扬于身后。而比吕的手正紧紧环在她的腰上。 「已、已经到国境了吧?」 「嗯,没错。接下来就会直接进入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 随行在一旁的特里斯听着两人的话,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先遣队没有回来,不知道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再前进一塞尔(三公里)左右,就弃马改为步行吧。」 「……王兄的势力果然已经伸及此处了?」 「不能断言没有。谨慎一点总是好。」 「我知道了……」 丽兹点点头望向远方。 连结巴欧姆小国与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的通路是一片荒原。 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的三分之一,是干旱的不毛之地,或许是受此所影响,巴欧姆小国的国境附近也是沙尘遍布的干燥地带。 沙子堆积而成的小山丘;从山崖上崩落的砂岩;地质草木不生,有如沙漠的土地。 一行人在荒野的入口丢下马匹—— 「接下来必须谨慎行动。」 丽兹以眼神向士兵示意后,开始在荒野步行前进。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用半刻,应该就能进入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了。 丽兹一行人为了避人耳目,藏身在山崖的暗处,同时慎重地踩着步伐前进。 「皇女殿下。先遣队一直没回来,最好要有已经出事的心理准备。」 「嗯……如果继续前进,恐怕会有危险。」 丽兹对特里斯的话表示认同,伸手攀住岩壁往上爬,移动至可以查看国境状况的位置。 注意到比吕脸上流露出的不安,丽兹为了安抚他,绽开笑容说道: 「不会有事的,因为这里是舅父大人的领地。」 这句话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攀上可窥看边境情况的断崖后,特里斯甸匐前进爬到崖边,一会儿后,朝丽兹打了暗号。 特里斯没有回来,而是要丽兹过去,就表示前方有异状吧。 丽兹一脸疑问地靠过去,从崖边往下看—— 「——!」 差点就要反射性叫出声的丽兹慌张地捣住嘴巴。 眼前的景象只带来绝望。丽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覆地揉着眼。然而,残酷的光景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丽兹的眼角泛起泪光。 「怎么会……」 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入口,躺着死状凄惨的十名先遣队尸体。 他们似乎是承受了拷问,每具尸体都有残缺。 而在尸体后方,聚集了有着褐色皮肤的三千名士兵。 对方的头上缠着棕色布巾,身上穿着露出肩膀与手臂的皮制铠甲。 腰间系着内弯的长剑,长枪与椭圆形盾牌则立于地面。 在军队的最前方插着一面棕底猛虎图案的纹章旗,随着卷过荒原的强风飘扬。 「好像是里菲泰因公国。」 特里斯苦着一张脸说道。 沙漠的饿狼·里菲泰因公国——其民族性只能以残虐暴戾来形容。 对付虏获的敌国人民只有两种手段,不是当作奴隶,就是杀掉。 里菲泰因公国是至今仍保留奴隶制度的国家之一。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只是,为什么里菲泰因的士兵会在这里呢?」 因长年深受葛兰兹大帝国的影响,这数十年来,两国之间甚至就连小纷争都不曾发生过。 其理由就在于奴隶制度。 由于葛兰兹大帝国废除了奴隶制度,过去在战争中被俘虏的敌国将校等人物,如果付不出赎身费时,便会取而代之将该国的人民卖到里菲泰因公国。 因此,战线广大的葛兰兹大帝国可说是里菲泰因公国的重要大客户,再加上帝国国力相当强大,里菲泰因公国不可能愚笨到出兵进攻。一般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会布署兵力在这里,目标十之八九是皇女殿下吧。」 特里斯眼神锐利地凝视着敌军。 「令人不解的是,他们为何知道皇女殿下将通过这里呢?总之,先返回巴欧姆小国吧。」 「不行,不能连累媛巫女。」 「我不认为他们会入侵巴欧姆小国。要是真的进兵,肯定会召来各国的愤怒。」 「他们这个举动可是明目张胆的侵犯领土,而且对象还是葛兰兹大帝国。如此狂妄的家伙们,哪怕是要踏平精灵王庙,也不会有所犹豫吧。」 「这个嘛……」 丽兹以眼角余光看了语塞的特里斯一眼,接下去说道: 「现在应该强行突围,和舅父大人会合才对。」 「他们会出现在此,就表示贝尔克要塞被突破了吧。」 要来到这,必须依序通过贝尔克要塞和亚路特基地才行。 根据敌军已经逼近此处的这一点来推测,那两处关卡很可能都已经沦陷。 「再说,他们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帝国领地内。再过一段时间,第四皇军必会前来驰援。」 「如果我不现身,他们或许会转而攻击附近的村落,也可能进攻巴欧姆小国。」 一想到村庄、城镇陷入火海,人民饱受摧残的未来情景,丽兹忍不住握紧拳头捶打地面,怒瞪着下方的敌军。 「我绝对无法忍受无辜的人民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们毫无胜算啊!要是皇女殿下有个什么万一——」 「为人民而战是身为皇族的使命!任何情况都一样!」 「………您绝不退让吗?」 「当然!我可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 「……没办法了,我就奉陪到底!」 「拜托你了!」 得出结论后,两人便和后方以岩石作为掩护的部下们会合。 丽兹站起身,连身上的沙土都忘了拂去,便直直走向比吕。 「接下来将会是激烈的战斗。比吕折回去巴欧姆小国吧。」 「咦?」 「往后的战斗,凭比吕是应付不来的……为了你好,还是别再跟着我们了。」 「不,也让我一起战斗吧!」 比吕的意志相当坚定。尽管他根本不曾参与过战争。 但若将视线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双脚正因为恐惧而颤抖。 「不行!比吕快沿着原路逃走。」 丽兹不顾任何情面地赶自己走,让比吕有一瞬间胆怯,但仍然极力想说服丽兹。 「与奥尔迦战斗的时候,我不是就有帮上忙吗?这次一定也——」 感受到比吕的体贴,丽兹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随即换上为难的表情,最后转为坚定。 「……我老实说吧。比吕在的话,只会害我分心。所以请你别再跟过来了。」 咚——就好像被人拿重物敲击一般,比吕的身体一阵踉跄。 即使如此,比吕还是紧握双拳、毫不退缩。明明有许多话想说,脑海却浮现不出任何字句,比吕仍拼了命地试着挤出只字片语。 这样的比吕让丽兹好不舍,她伸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有事的……之后一定还能再见面。」 为了说服他,丽兹言词更加温柔地说道: 「……谢谢你一路陪我到这里。」 若是再说下去,丽兹一定会忍不住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丽兹依依不舍似地轻抚着比 吕的脸颊—— 「旅行到此结束了。一路上真的很开心喔。」 她终究还是开口道别。 * 「那样的道别方式真的好吗?」 特里斯用着温柔的语气问道。 「嗯,毕竟战局将会变得很严苛。没必要连比吕都牵扯进来。」 那名少年是个无可救药的滥好人,只要丽兹开口,他一定会为了自己奋战到底吧。 所以,她才更希望他能活下去。 那份温柔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殡落。 「注意了!」 丽兹看着升上天空的黑色聚合体大喊,只见那团聚合体有如云霞一般慢慢染黑天空。之后描绘着放射线,气势万均地落下的景象就宛如一场大豪雨。 「压低身形,举高盾牌!」 「「噢!」」 瞬间,上千飞箭射落地面。喀喀喀喀——有如降下大量冰雹似的震耳巨响传遍战场。 等到声音平息后,重装步兵的盾牌上早已插满了大量箭矢。 「围出盾墙!」 丽兹迅速下达指令。 重装步兵队立起盾牌,架出约莫可使六名成年人并肩通过之宽度的盾墙,防范从前方突击而来的敌军。 丽兹一行人选择的对战地点,是一处被断崖左右包夹的狭道。 ——人数上的劣势,就以地形优势来扭转。 就算敌人有三千大军,也不可能打穿断崖前进。 所以,自然会演变成较少人数的对战。丽兹朝着逼近的敌人掷出长枪。 『咕啊!』 漂亮命中!但是随即又有新的敌人踩过前者尸体逼近。 「弓箭队!发射!」 丽兹立刻将炎帝纵向一挥,大量飞箭顿时从她的头上飞过。近距离射出的箭一一命中。 由于敌军的前排士兵尸横遍地,阻碍了前进,使得后排敌兵跌成一团。 然而,即使得踩过前方同伴,敌军仍然气势未减地朝丽兹他们突击而来。 『『唔噢噢噢噢噢噢!』』 撼动空气的嘶吼震动耳膜。 「皇女殿下!快退后!」 重装步兵们手臂蓄满力量,使劲咬紧牙关。 随着风向改变,阵阵沙尘包围重装步兵。 刹那间,咚——地传来一道撞击声,同时响起金属与金属相互猛敲的声音。 「喝!」 丽兹将炎帝往前突刺,以风压吹散沙尘。 掌心随即传回刺中目标的手感,她接着直接抽回剑往旁一挥。 丽兹一边感应着敌人的气息,一边毫不间断地持续发动攻击。 忽地一阵强风吹过盾墙缝隙,眼前视野顿时一亮,只见丽兹周围早已堆满尸体。 而就在不远处,特里斯以长枪奋力退敌。 「皇女殿下!您站得太前面了!快点回来!」 「还没完呢!我要尽可能在这里收拾敌人!」 敌军在狭窄通道内你推我挤地冲向丽兹。 『喝啊啊啊啊啊!』 「那种攻击怎么可能会中!」 『咕啊!』 当丽兹长剑一挥,将来袭的敌兵一刀毙命时—— 「嘎噜噜噜噜噜!」 『咕啊啊啊啊!』 赛伯拉斯踪身跃出,以尖牙咬掉敌兵脖子一大块肉。之后它扑向一个又一个的敌兵,终结他们的性命。赛伯拉斯的白毛渐渐染成鲜红。 丽兹以右脚为轴心,将炎帝往左横扫! 「喝!」 想绕到丽兹身后的敌兵单只手臂顿时被斩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视发出哀嚎的小喽啰,手中炎帝又再猛力一刺,闪入眼角视线的敌兵随即一命呜呼。 接着丽兹顺势一个转身,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左方敌人身首异处。 『哇啊!』 最后,她再斩断少了一只手臂而哀嚎的小喽啰头颅后—— 「就让我多争取一些时间吧!」 语毕,一道火焰从红刃中窜出后爆炸,将四周笼罩于火海! 『唔嘎!』 『撤、撤退!』 排成长龙状队伍攻进狭道的浩大阵势,当然不可能轻易停步。 当场惨死的敌军多数化为焦尸,战场弥漫着浓浓焦臭味。 丽兹飞身奔向前,将撤退的敌军队伍从中切断,并一一斩杀夹在自己与同伴之间的敌军。 与特里斯会合时,整条狭道已堆满尸体。 「皇女殿下!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先别提这个,敌军人数还有很多,慎防下一波攻击!」 当丽兹稍微有些空档能思考其他事时,忍不住想起比吕。 自己选择了最残酷的道别方式。一想到当时比吕受伤的表情,丽兹便懊悔不已。 如果能有机会再见面,到时一定要诚心诚意地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只是,尽管心底已经如此打算,但只要战争还没结束,想再多也没有意义。 (战争才刚开始啊……) 丽兹不由得苦笑,伸手抚摸赛伯拉斯的头。 她决定还是等最后顺利幸存下来时,再来思考这些事吧。 「敌人来了!」 「挫挫他们的锐气!弓箭队,发射!重装步兵队,前进!」 在弓箭队的射击掩护下,第一排的重装步兵不留丝毫缝隙地架好盾牌前进。 眼前的敌兵尽管个个面露惊愕,却也容不得他们停下脚步。 因为只要一停步,就会被后方的同伴踩扁。 双方人马很快便交手,重装步兵挡下攻势,随同后方援兵轰走敌军。 长枪的枪尖从盾牌与盾牌的缝隙间刺出,倒下的敌兵最后再由重装步兵给予最后一击。 看到敌军队形开始溃散,重装步兵立刻打开盾牌,让出通路。 丽兹与特里斯带着轻装兵步随即展开突击,一一收拾掉受伤后丧失战意的敌军。 此时,在后方待命的第二排重装步兵也上前会合。 「趁势逼退敌军!」 指挥官在最前线战斗,再也没有比这更提振军心的事了。 事实上,士兵们脸上都没有一丝惧色,有的只是护主心切的意志。 无关乎人数上的压倒性不利,满腔热血更凌驾于恐惧,鼓舞着自我。 站在敌军的立场来看,这大概是最棘手的对手吧,丽兹这方的士兵们轻而易举地就将敌军逐次解决。 只是,处在顺境时,最可怕的就是会愈来愈看不清楚四周的情况。 「……不会吧……」 丽兹发现情况不对劲,抬头望着天空低喃道,脸色一阵铁青。 或许是气势正盛,轻装步兵们将主人抛在身后开始进攻。 察觉到丽兹异状的特里斯疑惑地回过头。 「皇女殿下,哪里受伤了吗?」 「特里斯!上面!」 丽兹近乎悲吼、蕴含不安地大喊: 「快,举起盾牌!赛伯拉斯快过来!」 丽兹左手抱紧赛伯拉斯,以右手向同伴们打暗号,却为时已晚。 茫然望着天空的轻装步兵们,思考完全停顿。 不久,密密实实布满天空的成片箭云来势汹汹地飞射而至。 就连让同伴无辜陪葬也不在乎的敌军攻势,使得战局更加混乱。 满地的箭矢与东一座西一座的箭山,光是要看出人形就已经很勉强,更别说想从中辨识出敌我了。 所有人 都毫无动静,这就表示轻装步兵队全灭了吧。 「皇女殿下,您没事吧!」 特里斯背上也插着好几根箭,不过从他的动作来看,应该不是什么致命伤。战局急转,理解现况后的重装步兵队陷入一片默然。 特里斯像是要替大家打气似地,大声喊道: 「重装步兵队立刻重组阵形!死守入口,挡住敌人的进攻!」 「是!」 下达完指令后,特里斯完全忘了自己伤势的痛楚,立刻奔至丽兹身旁。 「一时太大意了……」 丽兹痛苦地皱起脸庞,以右手拔出插在左手上的箭矢后扔掉。 赛伯拉斯一脸担心地看着丽兹手臂上流下的鲜血,丽兹则摸了摸它的头安抚其不安。数名重装步兵快步通过她们身边,在正前方筑起一面铁壁。 「必须立刻治疗……」 「先绑住止血就好了。话说回来,死伤如何——」 「这部分就交由其他人确认,您先治疗——」 「特里斯五百旗长!」 老兵正要开口斥责丽兹时,一名重装步兵打断了他的话。 步兵偏偏在如此紧急的关头插话,特里斯怒气冲冲地回过头说: 「什么事!」 「敌军的行动有变化!」 没头没脑的报告,让特里斯的额头上顿时浮现青筋。 「好好报告清楚!」 「可、可是……您看那边!」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的是一幕令人错愕不解的光景。 约两百名帝国士兵排成一列,双手全被绑在背后。 一名男子穿过敌兵队伍走到最前方。 『我的名字是拜尔·那路梅尔·里菲泰因。现在就让你们看点有趣的东西!』 「他想做什么……」 男子从腰间拔出内弯的长剑,接着一脚跨上帝国士兵的肩膀,蛮横地压下对方的头。下一瞬间,凶刀挥落,帝国士兵的头颅应声落地。 男子用力踢开血花喷溅的尸体,嘴角挂着笑意看向丽兹。 『第六皇女!只要你乖乖投降,我就立刻停止处刑。不过,要是你继续反抗,这里所有的帝国士兵就等着人头落地!』 「说什么鬼话!」 特里斯的脸颊因愤怒而涨红。丽兹默默听着,脸上的表情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随便你怎么选择。反正我一定会捉住你,把你当作奴隶。我绝对不会让你感到无聊,会每天好好疼爱你!每天!』 男子用着机械化的动作,漠然冷血地一一砍落帝国士兵的头颅。 那全是为了消磨丽兹一行人的战意而刻意使出的手段。 『好了,快点做出决定吧!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 沾满鲜血的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芒。 ***** ***** ***** 比吕独自坐在岩石上,注视着地面。 他满脑子想着的,尽是只会扯后腿的自己有多么窝囊与没用。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异世界?为什么没有任何力量? 自己光有眼力特别好的这项特长,甚至就连想为她而战都没办法。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呢?) 虽然丽兹要比吕逃回巴欧姆小国,但比吕根本无心移动脚步。 或许是因为他的全副心神,都飘向分隔两地的丽兹身上了吧…… 脑海里浮现出丽兹悲伤的笑容。多么希望听到她对自己说「一起并肩作战吧」。 即使是毫无胜算的战斗也无所谓,否则在这个世界受她照顾的这份恩情,自己永远都无法还清。 (不过……若真的要战斗,我一定会吓到腿软吧。)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或许还会害丽兹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 比吕甩了甩头后仰望天空,炽热的太阳照耀着干涸的大地。 湿黏的空气让人倍感烦躁,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耐烦之中。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比吕跃下岩石,依依不舍地回望,丽兹就在这条路的前方。 现在战斗应该开始了吧?百人不到的军队对上三千大军,人数之悬殊简直令人绝望。 不过,丽兹非常强大,即使是从比吕这个门外汉来看,这一点也无庸置疑。 比吕在心底向精灵王祈祷,请祂一定要保佑丽兹可以平安见到古林达边境伯爵。 「……走吧。」 比吕闭上眼放下满心的不舍,决定快步离开此处。 不过,他随即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有人?) 才刚听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交谈声接着随风传来。 比吕连忙躲到岩石后方,透过石缝看见一群十分眼熟的集团。 『这个方向对吗?』 『没错,这一带是巴欧姆小国国境。只要沿着岩壁往南行,就能追上第六皇女了。』 『这附近没有村子吗?』 『忍耐一下啦!』 『毕竟都向那个帝国宣战了,如果不至少抓三名奴隶的话,就亏大了。』 比吕虽然无法掌握确切人数,但可以看到大量的士兵正从暗处鱼贯钻出。 是里菲泰因公国的士兵。每个男人都有着一身锻炼精实的体魄,大剌剌地裸露出褐色肌肤,旁若无人地走在比吕刚走过的路。 『捉住第六皇女后,再来就是烧掠周边的村落。真期待!』 『第六皇女吗……如果偷尝一下味道,会挨骂吗?』 『这个嘛,百分之两百会被扭断头吧。』 『如果她有这样的价值,我也就认了。』 男人们边猥亵地哈哈大笑,边大步前进,比吕内心不禁涌上一阵怒火,想也没想地就从岩石后方跳了出来。看到冷不防出现的少年,敌兵们脸上先是闪过紧张神色,但随即卸下警戒。因为眼前这个双脚因害怕而颤抖个不停的少年根本不足为惧。 『……迷路了吗?』 『什么嘛,是个男孩子啊。要是女的,就能好好享受一番了。』 猥亵士兵露骨地表现出失望的态度。 接着,他伸手勾起比吕的下巴仔细端看起来。 『不过,这小鬼长得真不错。应该可以卖给有那种癖好的人。要捉起来吗?』 『算了吧,只会碍手碍脚的,直接杀掉就好。』 要是这小鬼跑去向巴欧姆小国通报就麻烦了——另一名认真的士兵如此说完后,便从腰间拔出内弯的长剑。 然而,猥亵士兵连忙伸手制止认真士兵。 『等等、等一下,我来动手吧!』 『不要拖时间了。』 『是是是,我会速战速决的,你们看着吧。还是说要不要来打赌?』 一说完,后方士兵们立刻迸出愉快笑声。 『打赌根本不成立吧!』 『杀了小鬼就是了。快点赶路吧!』 『别浪费太多时间,会被大人杀掉的!』 『知道了啦。等着吧!』 猥亵男左手捉住比吕的肩膀,接着将原本右手握着的长枪立在地面,拔出内弯长剑,紧贴在比吕的脖子上。 『害怕得发不出声音了吗?放心吧,你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的。这么细的脖子,轻轻一划就能切断了!』 猥亵男仲长右手,准备拉开距离后再一鼓作气地砍下。 比吕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小幅颤抖着。 男人似乎正想像着比吕会发出什么 样的悲鸣,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很抱歉。」 比吕低声说道。 『现在才求饶已经太迟了。』 男人安慰似地拍了拍比吕的肩膀后,奋力地作势挥落长剑。 ——然而,他的手臂却没有任何动作。 一脸不可思议的男人望向自己手臂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此时,他才终于发现右肩以下的手臂不见踪影。 『咦?怎、怎么会?我的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连忙试着以尚存的另一只手,止住大量喷溅而出的血液。 可是,鲜血依旧不断地从指缝间汩汩冒出。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难忍剧痛地在地上不停打滚。一旁有道身影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人正是比吕。 比吕手中握着从男子肩膀上硬拽下来的手臂。 从手臂的断裂处流下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于地面,仿佛被大地吸收了一般。 「……喔……」 比吕在心底确实听见了那道声音。 「……是吗?」 某个物体毁坏而发出的颤栗声音,在身体当中回响。 已经无法再将其回归原处。大概完全损坏了吧。 「我……」 脑海的每处角落逐渐清朗起来,感觉好舒畅。 比吕拔起立于地面的长枪—— 『臭小鬼————!』 ——贯穿向自己袭来的敌人胸口。 趁着敌人倒下前,比吕抢走他腰间的长剑—— 『可恶——!』 ——接着斩下敌人首级。 比吕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你究竟是什么人!围起来!』 比吕又屠杀了一名敌人,抢走对方手上的长枪顺势往旁横扫! 三名敌兵的头颅同时抛上半空。少年过去一直压抑的隔阂已然消失。 他知道自己的头脑正逐渐冷静下来,感觉得到身体变得愈来愈灵巧。 同时也能体会到五感正慢慢变清晰。 少年确切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恢复成过去的自己。 比吕反覆握紧拳头、松开、再握紧,像是要确认这一切似地。 「……」 犹如深渊般的眼瞳不带一丝情感,有的仅是空无。 仅是黑暗。 仅是深沉。 仅是冰冷。 ——杀戮的序幕就此揭开。 ***** ***** ***** (是哪一步错了呢?又是搞错了什么?) 男人满脑子回荡的尽是这些疑问。不久前的从容态度,如今已不复见。现在光是要逃离身后追赶的敌人就已经够吃力了。 男人名为卡雷里斯,今年三十四岁。 他是里菲泰因公国军,拜尔·那路梅尔·里菲泰因底下的幕僚之一。 原本曾是奴隶的他,由于学识渊博,发挥自己的长才后获得释放。 明明人生才正要爬上坡,此时偏偏遇上一个棘手的家伙。 而且,刚才明明还有一整队的同伴,如今竟全都不见了。 (那可是五百人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多达五百名的士兵面对只身一人的对手,居然连一刀都无法砍中他,反而全死在他手下。 如果自己不是在做梦,能办到这一点的就只有怪物或精灵之类了吧! 不经意地闪过这道念头时,男子停下脚步。 (……难道会是精灵的同类吗?) 卡雷里斯躲在岩石暗处调整气息。接下来必须去向指挥官报告才行吧。 他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屏气凝神,整理脑袋里的思绪。 (错不了。假如他不是精灵的同类,达格纳不可能死得那么离奇。) 现在回想起来,仍会不住颤抖。 在进攻之前,少年突然出现,还硬生生拽下正准备动手解决他的达格纳的手臂。 之后,现场展开难以言喻的残酷杀戮。正面迎战的人全被少年一一屠杀,就连转身逃跑的人,也被少年从后方斩下脑袋。 少年干脆而俐落地夺走一条条性命,脸上表情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一想起少年的表情,卡雷里斯不由得全身颤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原本明明只是一项简单工作。只是要从后方包抄第六皇女而已!) 喀叽喀叽——气温并不寒冷,身体却忍不住颤抖,牙齿也不停打颤。 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会被少年发现的。卡雷里斯捣住嘴。 喀隆——忽地响起一道用脚踹开石头的声音。卡雷里斯闭上眼,感觉潮湿的风吹拂过脸庞。极度的恐惧让脑袋几乎失控。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然而——绝望不肯放过他。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我了结,二是被我杀掉。」 『咿……请、请饶我一命吧!虽然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得罪你,但总之都是我的错。请你放过我吧!』 少年了无生气的眼瞳,俯视着磕头求饶的卡雷里斯。 『拜托你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同伴也都死光了,你究竟还希望我怎么做——哇!』 少年揪住卡雷里斯的脖子,将他拎起来。 如此纤细的手臂究竟哪来这股力量?此时的卡雷里斯已经彻底丧失意志。 『求求你了!我什么也没做!不要杀我!我还不想死啊!』 「你的确什么也『还』没做。不过如果放你走,你或许就会做出什么事来。光是这样?你就值得一死了。饶你一命,很可能会导致某个人不幸。我绝对无法忍受这一点。」 『那、那是什么歪理……只为了这样的理由就要杀掉我吗?你以为自己是神吗?』 「啊……我现在或许是神吧。」 『噢嘎——唔咕!』 剑刀一闪,横斩过卡雷里斯的胸口,只见他当场口吐鲜血。 就在卡雷里斯意识慢慢飘远时,不经意回想起某个传说。 那是父母常说给半夜不肯睡觉的孩子听的,一个平凡无奇的故事。 如果半夜不睡觉—— ——『无尽的绝望』将会前来带走你。 ***** ***** ***** 那名男子结实精壮的上半身打着赤膊,下半身则围着附有金银装饰的华丽绢帛。男子与其他士兵同样有着褐色的皮肤,但得天独厚的好体格散发出的氛围明显不同于其他人。 拜尔·那路梅尔·里菲泰因。 公爵家三男,率领里菲泰因公国军特遣队的指挥官。 他的视线紧盯着藏身于断崖之间的红发皇女。 「真是顽强。这样只会更加诱人罢了。」 在他的身后,有两百名帝国士兵双膝跪地,并排成一列。 拜尔不由分说地砍掉其中数人的头颅后,继续开口: 「好,无所谓,把所有人都杀了!另外,把那家伙带过来。」 帝国士兵毫无反抗的余地,有的被贯穿胸膛,有的被割喉,有的则被断手断脚或砍头,无一幸免地全部被杀光。从尸体流出的血液濡湿了干涸的大地。 之后,一名脸颊上有着大大伤疤的男子被带到拜尔面前。 『迪欧斯!』 红发少女发出一声近乎悲号的声音。拜尔愉悦地笑歪了脸。 「哼哼……哈 哈哈哈……啊……真不错!真美妙的声音。第六皇女终于出声了。」 拜尔用力踩住一脸懊悔、咬紧牙关的迪欧斯的头。 「从她那副慌张的模样来看……你应该是第六皇女的近侍之类的人吧?」 攻打亚路特基地时,这个男人便展现出非比寻常的强大,完全不同于其他帝国士兵。 拜尔认为光是迪欧斯得天独厚的好体格,作为奴隶应该就能替自己卖命很久,于是才会生擒他,如今却意外地派上用场。 只能说自己真的相当幸运。 「多亏有你在,看来这下一定能捉住第六皇女。没什么,别担心,我会当着你的面好好疼爱她的。」 『咕啊!』 拜尔用力踹了一下迪欧斯的脸,再度对着红发少女喊道: 「如果希望这个男人毫发无伤地回去,就立刻乖乖投降!」 虽然无法看清第六皇女的表情,但从士兵极力阻止她的情景来看,可以确定第六皇女现在情绪一定很激动。 只差一步了……如此思考的拜尔,举起剑朝迪欧斯的肩膀挥落。 『唔咕!』 被斩断的手臂高高飞上半空,划着一圈圈圆形轨迹掉落地面。 『咕唔唔唔!』 迪欧斯咬紧牙强忍住。 毕竟是断了一只手臂,那道剧痛即使当场昏死过去都不奇怪。 鲜血从迪欧斯的伤口猛烈喷出,拜尔扬了扬下巴示意部下。 「替他止血。」 「是!」 部下立即取出布巾缠在迪欧斯的肩膀上。 拜尔以剑刺起断臂奋力一甩,丢到红发少女的脚边。 「第六皇女,再不快点替他治疗,你最重要的部下就会死掉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吧,是要突击呢?还是投降?选择哪一项都无妨,快点行动吧! 拜尔脑海里浮现出第六皇女泣喊的模样。 光是想像,内心就涌上无限的快感。 蹂躏她、侵犯她、把她当成垃圾一样对待,让全帝国人民好好看看她悲泣的模样。 想像着不久后的未来,拜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他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太久——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殿下!』 迪欧斯如此喊道。 「嗯?」 拜尔一脸错愕地俯视着迪欧斯。 『请您继续战斗吧!即使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永远与葛兰兹大帝国同在,与您同在!请您实现梦想吧!请您实现过去曾对我说过的那个壮阔的梦想吧!』 「混帐,你在说什么!」 『只要您能实现那个梦想,我愿意将我的灵魂献给葛兰兹十二大神!』 「让这家伙闭嘴!」 『咕唔!』 拜尔踹了一下迪欧斯的脸,但他完全不为所动。反而是迪欧斯锐利的眼神逼得拜尔有些退缩。迪欧斯吐出一口血块后继续说道: 『您所走的这条路险峻无比,未来也会有好几道难关等着您!不过,请您不要停下脚步!即使踩过无数尸体,也一定要抵达终点!在王者之路上勇往直前吧!』 「少废话!」 『唔嘎!』 失去手臂的肩膀伤口被狠狠踹了一脚,迪欧斯整个人趴在地上。 拜尔怒不可遏地俯视着迪欧斯,随即又将视线移向第六皇女。 却看到第六皇女的身影正要没入盾牌铁壁的另一侧。 「等一下!你不顾这家伙的死活了吗?」 拜尔连忙揪住迪欧斯的头发,抬起他的脸。 然而,第六皇女的背影最终还是消失在断崖之后。 『呵呵,可惜你白忙一场了。快点杀了我吧,小姐才不会成为你的奴隶!』 「……是吗?那么我会不惜全力虏获她,再彻底糟踏她!」 拜尔将迪欧斯的脸压在地面上,并以脚跟重重地反覆践踏。 迪欧斯没有发出任何呻吟,惹得拜尔像是要发泄怒气般,更毫不留情地以脚跟不停猛踹。 「哼!你就到那个世界默默看着你最珍视的皇女被玷污吧!」 拜尔割下一动也不动的迪欧斯的头颅后,扔到部下的脚边。 「挂起来!让他们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大概是已经没兴趣了吧,拜尔看也不看头颅一眼,高举起沾满血的剑,面对战场大声宣告: 「全军突击!」 ***** ***** ***** 「好好还以颜色吧!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护皇女殿下!」 特里斯的怒吼声响彻于断崖之间。 重装步兵不发一语地击响盾牌。弓箭队即使没有接到指令仍持续射击,一一终结敌兵的性命。而在最后方,丽兹正深深垂下头。 丽兹红肿的双眼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过去那个总是充满朝气的少女,如今已不复见。 (……比吕……) 丽兹脑海中浮现出一脸温柔的少年。 这趟旅程中,他的存在带给自己多大的安心感,少年一定不知道吧。 明明不了解状况,仍执意跟着自己的来历不明少年。 不曾吐露丧气话、直到最后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善良少年。 当少年说要一起并肩作战时,自己开心得差点忍不住想要抱紧他。 (……好想向他道歉。) 丽兹已经没有心力战斗,再也无法忍受有人死去。 这趟旅行中同行的私兵们,如今幸存下来的人数屈指可数。 只是,再过不久,这些人也将会全灭吧。 (比吕……我累了。) 丽兹双手环住膝盖,将脸埋在其间,拒绝整个世界。 泪水已经流干的少女,像是陷入沉眠似地闭上眼睛。 意识逐渐陷入深渊之中,甚至也已经不去理会战场的喧嚣声。 所以,少女迟迟没有发现…… ——战况的变化。 耀眼炫目的阳光洒落在荒野大地的每处角落,混杂着战场热气与鲜血的沙尘漫天飞舞,在这之间,一道黑影宛若雨滴一般降落地面。 从天而降的『那个』成功地将双方人马隔开。 每个人都停止了战斗,一脸诧异地望着『那个』。 有如生漆般墨黑而富有光泽的发丝迎风飘逸。双瞳蕴涵着冷漠的理性,闪耀清澈的黑亮光采。一身黑衣,仿佛将黑暗直接穿在身上的少年,只是静静地凝视敌兵。 「…………」 少年将手中的白银之剑轻轻一挥。 柔和的微风穿过褐色肌肤的敌军队伍间。 刹那——好几名士兵身上忽地溅起血花。 没多久的时间,遍目所及皆是血花纷飞的景象。 沾满同伴鲜血的敌军同样充满了疑问。 即使看见同伴倒下,却无法理解现状,脑袋的思考仿佛停止了。 为什么自己身上会洒满血?究竟发生什么事?完全一头雾水。 战场上的时间宛如暂停一般,唯一例外的少年缓缓迈开步伐。 少年看也不看地将剑往旁边一挥,呆若木鸡的敌兵当场身首异处。 接着他一个回身,银刃硬生生砍落两名敌兵的头盖。在血花喷出前,少年往前跨出一步,同时顺手收拾掉一名敌兵,再往前跨出第二步,又有三名敌兵化作剑下亡魂。 少年将银剑改换到左手,右手则捡起掉落地面的长枪,泰然自若地随手掷出,只见长枪像是射穿苹果似地轻 易贯穿四个人的脖子。之后,左手的剑轻轻划过一名傻愣在原地的敌兵喉咙,接着只是稍微一碰,便砍断了站在隔壁的敌军人头。 到了这时候,任何人应该都会回过神了吧。 敌兵发出轰天嘶吼,音量大到几乎快震飞少年的身体。 『你、你是什么人——!』 「疾!」 闪耀的银刃划破空气,敌兵的躯体当场被一劈为二,伴随着杂讯般的声响瘫倒于地。 『可恶——!』 「喝!」 少年手中长枪一挥,踪身跃进敌兵身前后,举剑猛然突刺。 拔剑的同时,顺势再取两人性命,接着腾身跃上半空。 咚咚咚咚——数把长枪顿时插在少年刚刚所站的位置。 少年一个后空翻,降落在密密麻麻的敌兵队伍当中。 「霸!」 他接连挥动手臂,划出十字。 半空中随即出现数条白线,周围的敌兵还来不及感觉疼痛,便已全数化作尸体。少年毫不费吹灰之力地蹂躏着敌军,态度淡然得仿佛只是揉死蝼蚁。 特里斯看着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战况,惊讶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噤声无语的不只有特里斯一个人。 身为同伴的士兵们也凝目紧盯少年,就怕看漏了他的身影。 奇妙气氛笼罩。宛如在布匹上逐渐漫开的水渍一般,黑影一步步浸蚀战场。 敌军前线已完全瓦解。此时想再重整态势恐怕难如登天。 最前线的敌兵们的脸庞都因恐惧而扭曲,表情似乎正说着好想立刻逃离这里。然而,由于接到突击的命令,后方同伴不断前进,前线士兵想退也退不得。 当下的现况,就只能束手无策地成为黑暗的饵食。 「那个人是……小鬼?」 特里斯站在高处俯视单手持银剑蹂躏敌兵的少年,不由得感到疑惑。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从眼前少年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初遇时的柔弱氛围。 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话说他手上那把剑是什么?」 即使屠杀了众多敌兵,剑身上却没有沾到任何一丝血肉。 优美而耀眼的银白之剑,自始至终都绽放着绚烂的光芒。 特里斯会不知道也是当然的。 那把剑——过去被称作英雄之剑。 正是拯救了濒临灭亡的国家、征服周边诸国的王者之剑。 历经千年后,已化为传说淹没于历史洪流中——遗落之剑。 葛兰兹大帝国第二代皇帝——海德·雷·修瓦兹·冯·葛兰兹。 在他的传记中记载道: 『由操控天、地、人的双黑英雄王所持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不败之剑。』 如今在场的人当中,没人知道当时的事。 (插图) 不过,如果有人知情的话,大概会感动得全身颤栗吧。就连剑托与剑柄都像是以白雪点缀一般,纯白而无瑕;剑身上则像是散落了无数星子似地绽放耀眼光芒,同时炫耀着其锋利度。 如今那把剑被握在一身黑衣的双黑少年手上,让人不禁联想到高挂夜空的星辰。 精灵剑五帝。 最后的一把、同时也是被赞誉为最美的一把—— ——《※天帝》。(编注:ecalibur,典出亚瑟王传说中的王者之剑。) 就在这一瞬间重现于世。 「敌军……退兵了?」 一名重装步兵茫然说道。默默承受着杀戮的战场起了变化。 大概是前线战报终于传到敌军大将耳里了吧。 比吕一边保持警戒,一边步步逼退里菲泰因军的战线。 少年眺望着不断后退的敌军好一会儿后,像是失去兴趣似地转身。 在此瞬间,特里斯脸色大变地急喊: 「小、小鬼!后面!」 从撤退的敌兵后方飞来无数弓箭。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特里斯的声音,少年并没有转头。不,即使听见了,没有盾牌的比吕也根本无从抵挡。 特里斯心想没救了,不由得闭上眼。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完全无法分辨眼前的景象究竟是现实还是幻想。 箭雨有如分流的瀑布一般避开少年,射落于地面。 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特里斯,望向少年的眼瞳开口: 「『天精眼』吗……」 特里斯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就见到少年奔跑起来。 「怎么了?」 由于少年正全力朝着特里斯他们所在位置奔来,会感到诧异也无可厚非。 少年脸上已经不见刚才那望之会让人感觉坠落深渊一般的表情,而是变回与初识时一样孱弱、不可靠的氛围。 「特、特里斯先生!」 「喔?这是做什么?」 比吕冷不防地抓住自己,特里斯尽管错愕,仍伸手回抓他。 「丽、丽兹呢?丽兹在哪里?她没事吧?」 「冷、冷静一点!皇女殿下正在后面休息。话说回来,你才没事吧?」 虽然从比吕那副朝气十足的模样来看,自己根本是瞎操心,不过特里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少年前前后后打量了自己的身体一圈后回答: 「好像没事。我去找丽兹!」 「呃、不,等一下,小鬼!现在——」 特里斯连忙伸手想拦他,但少年早已二话不说地朝后方奔去。 比吕忍不住皱起脸。窒闷的热气混着尸臭味弥漫在断崖之间。 究竟死了多少士兵?比吕边注意别踩到尸体,边走向后方。 「啊,丽兹——……」 当比吕一看到自己正在寻找的少女时,不由得浮现出笑容,但瞬间又转为一脸沉痛。 因为红发少女正坐在一处周围布满尸体的岩石上。 少女散发出一股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的氛围,那副身影让比吕胸口顿时揪紧。 「……」 比吕爬上岩石后,待在丽兹身旁的赛伯拉斯转头望向他。 拍了拍赛伯拉斯的头后,他伸手搭在正埋着脸的丽兹肩膀上。 「丽兹……」 拒绝世界的少女甚至没发现有人搭着自己的肩。 「丽兹!」 比吕大声叫唤她,同时摇晃她的肩膀。 「……」 「!」 看着终于肯抬起头的丽兹,过度的冲击让比吕倒抽了一口气。 失去光采的眼瞳甚至找不到焦点,只是茫然地睁着,肿胀的眼皮泛红得让人心疼。 (啊……究竟是谁害你这么伤心?) 比吕的双臂温柔地绕到丽兹后脑,将她揽进怀里。 面对如此憔悴的少女,比吕却找不到可以安慰她的话。 「丽兹……对不起。」 连比吕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道歉?是因为想不到能安慰她的话?还是因为自己来得太迟了? 红发少女的手指忽地颤动了一下。丽兹握住比吕的手臂,从他的怀中抬起头。 「……比吕?」 「嗯,虽然可能会被你骂……不过我还是回来了。」 比吕像是一脸无地自容般地点点头,丽兹伸手碰触他的脸颊。 明明气温闷热得有如夏天,她的手却冰冷得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你为什么要来呢?」 「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比吕捉住贴在自己脸上的丽兹的手,温柔 第四章 少女军神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八日。无名荒野之战结束的两天后。 比吕一行人来到距离边境都市林肯司八塞尔(二十四公里)的地方。 旅行一开始有三百名士兵同行,但途中好几次过上怪物,之后又经历了里菲泰因公国之战,如今人数大幅减少,只剩下不到十人。 即使如此仍奋勇直前的丽兹腰上,现在正环绕着比吕的手。 「抵达贝尔克要塞后,得先教比吕骑马才行。」 「呃……我学不会的啦。」 千年前,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也是亲自担任老师,日以继夜地训练比吕。当时比吕虽然能够骑在马背上了,却完全无法让马前进,更别指望能有其他进步。 由于过去上战场时,一向都是坐马车,所以不会骑马倒也没什么不方便,不过现在或许有必要积极地检讨才行。 会这么想有两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是特里斯的表情太可怕了。第二个理由则是偶尔会碰到柔软的胸部。 尤其是后者,对比吕而言是最困扰的一点。 千年前他是坐在第一代皇帝的身后,由于对方是男人,所以并不会有什么奇怪的邪念。 然而,现在自己眼前的则是女性。胸部的丰挺度虽然稍嫌不足,但未来绝对会是位驰名世界的绝世美女吧。 (为什么会如此柔软呢……因为她是皇女吗?) 当比吕的脑海里正闪过一些愚蠢荒唐的念头时,监视者特里斯骑着马接近。 当然了,特里斯并没有忘记要瞪比吕。这已经变成惯例了。 「皇女殿下,再前进一会儿后,就暂时休息一下吧。」 「也好。我也很想知道林肯司目前的状况如何,而且赛伯拉斯应该也累了……也得让马匹休息才行。」 一直跑在丽兹身旁的赛伯拉斯正吐着舌头疾奔。 「我先派两名士兵前去采探城里的情况吧。要不要进城,等听取报告后再决定也不迟。」 如果依原本的计划,现在应该已经抵达贝尔克要塞了才对。 可是,由于接二连三地发生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即使有些过度警戒,但谨慎一些也不会有损失。 「再二塞尔(六公里)就休息吧。比吕认为如何?」 「我就算现在立刻休息也无所谓。」 其实比吕并不累,只是单纯屁股很痛罢了。 相对于比吕,丽兹似乎完全不以为苦,一脸轻松自在。 她的屁股明明看起来很柔软啊……比吕忍不住想确认一下她的屁股软硬度,此时,一道光景闪过眼角,让他反射性地喊出声。 「丽兹!快停下!」 丽兹第一时间便立刻停下马。 特里斯与随后的士兵们则是晚了一步回过神,在超越两人后才停下。 「怎么了?咬到舌头了吗?」 「不是啦!那里有个孩子被袭击了!」 比吕焦急地说道。 「这可不得了!在哪里?被谁袭击了?」 丽兹连忙转头左右张望。 「在那边!」 顺着比吕食指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看,顿时,丽兹的紧张感一口气散去。 「那个并不是小孩子。」 「咦?可是很像人类啊……」 是自己看错了吗?这么想的比吕反覆地揉了揉眼,视线前方那个很像小孩子的小家伙,正被一只体型约莫是秃鹅两倍大的鸟类所袭击。 「特里斯,虽然有点早,但就在这里休息吧。」 「是!」 丽兹率先下马后,朝比吕伸出手。 「那两只生物啊,长得像鸟的是盖尔德姆,长得像小孩子的则是哥布林。」 比吕借助丽兹的手下马后,偏着头打量着哥布林。 千年前虽然也有怪物,但应该没有这么娇小的怪物才对。 哥布林的头上长着小巧的角,肌肤是像人类的肤色,还有着一对圆圆大眼,以及十分讨人喜欢的娃娃脸。 它身上穿着绿色的连身裙,手中握着一根小树枝不停地挥向盖尔德姆。 「不去救它好吗?总觉得有点看不下去。」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还是可以知道小家伙相当拼命。敌人是从高空来袭,就凭它那小小的手掌根本连构都构不到,更遑论要反击了。比吕一脸担心地远远守望着,正当他决定前去帮忙时,丽兹捉住他的肩膀。 「如果靠得太近,会被牵连进去的,你就别在意了。」 「既然都去帮忙了,被牵连进去也是当然的结果吧。」 「不,不是那个意思。你再看久一点后,就会明白了。」 丽兹说完,便抱着膝盖席地而坐。 特里斯则指示士兵「去确认一下城里的状况」。 随即两匹骏马扬起一阵沙尘,在寸草不生的荒野上奔驰而去。 比吕原本紧张地看着哥布林,但看着看着脸色逐渐转为苍白。 成群的哥布林从地面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其中一只哥布林爬到同伴的背上,接着又有另外一只哥布林跳到它的身上。它们就这样慢慢叠成一根柱子,以小树枝将盖尔德姆打落。 「那是怎么回事……」 「据说哥布林原本是土之精灵,因为太爱恶作剧而惹怒了精灵王,于是就被贬为亚雷堤尔的土精。它们和小人族交情很好,常会看到哥布林帮忙小人族进行锻冶的工作。」 勇敢迎战比自己身形大了两倍的敌人,那副态度让人为之感动。那完全不给对手反击空档的迅速动作,将对手玩弄于掌心之间。不过,或许是由于哥布林只是拿着小树枝拍打,伤害程度顶多只让人感到厌烦吧,盖尔德姆虽然一脸不耐烦,但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痛。 不管怎么说——比吕就是觉得哥布林好可爱。 「如果你刚刚跑去帮忙的话,现在大概是和盖尔德姆关系良好地一起挨打吧。」 「……还好我没过去。那种攻击会让人感到很烦躁呢。」 「呵呵,是啊。不过,哥布林如果不使用树枝时,可是很恐怖的喔!」 「具体来说呢?」 「嗯……特里斯就曾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甚至有人把哥布林的绝招称为『死亡流星』。真不愧是原本为精灵的生物,果然很强呢。」 差点就夺走特里斯生命的攻击——光想就可怕。 当比吕的背脊不由得感到一阵颤栗时,哥布林丢掉树枝,开始徒手殴打。 然而,承受着小手攻击的盖尔德姆的身影,看起来只是更加空虚凄凉。 最后终于受不了哥布林攻击的盖尔德姆,振翅逃向天空的彼端,战斗宣告落幕。 「顺道一提,哥布林只有母的喔!」 当丽兹说出令人在意的关键字时,前去探察城里状况的士兵刚好回来。 身边还有一位衣着体面的壮年男性同行。 男子一到便立刻跃下马,举起手抵在胸前,单膝跪地,完全不在乎沾上泥巴。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初次见面。在下是库鲁特·冯·塔密耶,目前暂代古林达边境伯爵留守于城内。」 丽兹站起身,同样将手举于胸前回礼。 「我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获皇帝陛下赐与少将地位。」 不愧是第六皇女,散发着优雅气质的凛然神态十分得体。 「塔密耶领主代理,舅父大人现在人在哪里呢?」 「领主大人正在贝尔克要塞。四天前,里菲泰因公国越过国境发动攻击。根据回报,敌军多达一万两千 人。不过,多亏有『少女军神』,目前战况维持在胶着状态。」 塔密耶递出一只信封。 「领主大人交待了,『如果我的甥女来到林肯司,就把这封信交给她。』」 丽兹接过信后,拆开蜡封取出一张信纸阅读起来。 她反覆咀嚼内容似地频频点头,接着望向特里斯。 「……特里斯!」 「是!」 除了特里斯以外,在场的其他六名重装步兵立即跪下。 「前往贝尔克要塞吧。不过在那之前,先到林肯斯休息一下。」 众人在经历了数场战斗后,一路未眠地策马来到这里。 尽管是锻炼精良的士兵——特里斯一行人纵使没有露出丝毫疲态,但身体想必还是累积了相当程度的疲劳吧。 「比吕也看一下吧?」 「这么轻易地把信给我看好吗?」 比吕略显惊讶地望着丽兹。 虽然要视内容而定,但是像这种署名给个人的信件,一般都不会给别人看才对。 至少在比吕的认知当中是如此。不过,丽兹点点头后便将信塞到比吕手中。 内容写道—— 我最爱的伊丽莎白: 很高兴你能平安抵达林肯司。 不过,千言万语就等相见时再谈吧。 我在贝尔克要塞等你。 鲁瑟·奇欧尔克·冯·古林达 「塔密耶领主代理,贝尔克要塞目前有多少兵力?」 「………如果加上『少女军神』带来的第三皇军,总共三千左右。」 「差距真是悬殊呢。」 毕竟是三千兵力对上一万两千大军,也难怪丽兹会浮现出沉郁的表情。 比吕开始思忖起现况的演变,接着不禁叹了口气。仔细想想,比吕在这个世界毫无地位,搞不好比平民还不如。如果没有遇到丽兹,大概会沦落到流落街头的窘境吧。像他这样的人即使拟定了作战,也不可能被采用的。 而且,『我是千年前的英雄』这种话,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或许丽兹会信吧……) 总之在掌握整体情况之前,这个秘密还是先保留吧。 等时机到了再来思考就好,该怎么做才是最好,到时再来判断也不迟。 比吕抬头仰望,群青色的天空完全不知地面人们的心情,澄澈清明得一望无际。 边境都市林肯司是座沙漠与草原共存的奇妙城镇,分为北区和南区。 城镇入口的南区是沙漠地带,平时街道上会聚集摊贩,热闹非凡。然而,如今城里弥漫着战火的烟硝味,根本没人开门做生意。住在此区的下级市民们也几乎闭门不出。勉强只有在旅店和酒馆里能够零零星星地看到几个人。 北区的草原地带设有贵族专用的公共马车驿站,现在则挤满了害怕被卷进战争而忙着打包行李的贵族们,四周笼罩着肃杀的气氛。 从驿站沿着街道往前走,就是古林达边境伯爵居住的宅邸。 宅邸一楼——连结浴室的通路旁,有间摆满了城镇历史与帝国历史书籍的房间。 四方形房间内,四方都摆著书柜,柜子上排列着从古籍到最新藏书等各类书籍。柜子上放不下的就被堆在地板上。在这间被称为图书室的房间中央,一张简约、没有余赘装饰的长桌,有如房间主人一般强调着存在感。 就在桌子底下,赛伯拉斯完全不见平时身为白狼的威风,反而像只被雨淋湿的幼犬一般全身颤抖地躲起来。 桌面全被堆积如山的书籍所占领,桌子旁有个正席地而坐看书的男子。那正是有着不知该说柔弱、还是该说柔和的外表,以及黑发、黑眼的少年——比吕。 「唉……这也太难为情了。」 比吕将正在阅读的书放到桌上后,以手指捏了捏眉间,试着抚平紧蹙的皱纹。 他当下的心情,就好像被迫回顾自己在中二时代写下的黑历史一样。 每本书中都记载着第一代皇帝的轶事,而只要有他出现,当然少不了也会提及当时名为修瓦兹的自己。 对比吕而言只是三年前的事,在这个世界则已经过了千年。 自己甚至还被神格化了,光想就觉得头好痛。 「不过,还真奇怪……」 自己明明在三年前、十三岁时,就已经从亚雷堤尔回到原本的世界「地球」。 然而,任何一本传记里都是记载比吕当上了第二代皇帝,并且寿终正寝。 (这个修瓦兹究竟是谁呢……) 比吕推敲出一个可能性,但立刻自律地摇摇头。 ——反正是千年前的事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不会有所改变的。 为了转换心情,比吕将视线移向窗外。 从西方漫开的夕阳彩云,像是恶作剧似地遮挡住萧然悬挂天际的太阳。 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比吕从制服内侧口袋掏出一张卡片。这是在回去原本世界前,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交给自己的。 「……和精灵纸牌也很像。」 虽然书上列出了十分相似的纸牌图画,但当中并没有素面纸牌,而且看起来也都不厚。 这张卡片究竟是什么?该怎么使用呢? 「也没办法像『天帝』一样……」 精灵王的加持是属于「外在」的力量,远超乎人类睿智所及的范围。 比吕看着空无一物的空间,忽地「啪叽」一声,空间出现一条裂缝。 接着,有如缓缓爬出似地,从裂缝中浮现出一口白色剑柄。 视线移至腰间,只见「天帝」的剑柄有如被工整切断般地消失。比吕握住飘浮在半空中的剑柄拔出后,「天帝」顿时从腰间消失,改出现在比吕手中。 ——你受到「天帝」青睐了。 比吕想起过去将「天帝」展现给亚堤邬司看时的对话。 (……精灵剑拥有意志。) 比吕可以任意地透过连结亚雷堤尔与精灵界的「门」,使「天帝」具现化。当比吕一松开手,「天帝」便在即将落地前,犹如没入空气一般消失无踪。房间内顿时陷入沉默,寂静有如涟漪般慢慢扩散。 就在黑暗悄悄蔓延的房间外头—— 伴着乒乒乓乓的巨大噪音,一阵闹哄哄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会儿后,房门被粗鲁地打开,红发少女气呼呼地冲了进来。 「赛伯拉斯!原来你在这里!」 「噗!」 望向门口的比吕当下承受到的冲击,让他忍不住喷出口水。 赛伯拉斯原本尖挺的耳朵如今无力地垂下,躲在比吕身后。 「好了!快点过来,至少也要洗个脚吧!」 丽兹走了过来,朝赛伯拉斯伸出手,只见白狼随即像是威吓似地发出低吼。 它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仿佛遇见什么永世宿敌一般。坚定地表达出死也不会移动半步的意志。 「真是的!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洗澡呢?」 「呃——……丽兹皇女,抱歉,在你正忙的时候打断你,可以请问一下吗?」 「什么事啦!」 「请问……你、你为什么没穿衣服呢?」 「因为我要替赛伯拉斯洗澡啊,如果穿着衣服会弄湿吧?所以才会脱掉。再说了,我有用毛巾围着,这样就没问题了。」 「呃,我说啊……问题可大了吧。」 的确,只有重点部位有用毛巾遮住。但这算有遮还是没遮实在很难判断,比吕只好半眯起眼,尽可能不去看,将视线集中在丽兹的脸上。 光是这样也已经够折磨人了,但唯有这次的确事出无奈。 「赛伯拉斯大人,就算是为了我好,拜托你快点去洗澡好吗?」 得在特里斯出现前,设法解决眼前窘况才行。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再怎么辩解也没用。 (插图) 比吕强势地以手臂环抱住正灵巧地连连摇头拒绝的白狼身体,把它交到丽兹手上。 「好了!不要乱动!」 由于赛伯拉斯始终不肯放弃垂死的挣扎,使得丽兹身上的毛巾就这么飘然落地。 但丽兹似乎并没有发现,直接转身离去。 「………」 比吕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原本半眯的眼睛倏地瞪大。 他感觉得到一股就连在精灵剑上都不曾感受过的滔滔洪流,正朝着下半身集中而去。 同时,甚至也忘了要呼吸,脸颊慢慢地转红。 ——氧气! 对人类而言最重要的物质,也可以说是生存上不可或缺的要素。 「噗哈!」 比吕终于想起呼吸的方式,并借此取回理智。 此时,从打开的房门后,有道人影正注视着比吕。 ——是特里斯。 在他脸上浮现出的情绪并不是愤怒,也不是哀伤,而是一股说不出的奇妙感。 看着特里斯缓缓走向自己,比吕想都没想地立刻趴跪在地。 「拜托你!至少饶我一命吧!」 「小鬼,我有事情要问你。」 「你尽管问……只要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什么意思……你从刚才就在说些什么啊?」 「…………咦?」 「你有在听别人说话吗?」 比吕深深地俯下头。此时才注意到两人的对话完全没有交集。 特里斯似乎并不是因为丽兹裸体的事而来。 还好比吕在说到一半时就发现了。否则要是继续说下去,根本就等于是不打自招。 比吕试着打圆场,挂着满脸笑容抬起头。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面对比吕怪异的举动,特里斯先是一脸愕然不解,但随即露出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这个嘛……怎么说呢。前些日子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所以一直不了了之……」 看来果然不是要谈丽兹的事。比吕总算卸下心中大石地暗自吁了一口气,听着特里斯接下来的话。 「我就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了。小鬼——你的真实身分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 此时,反射着微弱阳光、光芒闪动的冰凉剑刀,冷不防地架在比吕脖子上。 「我会根据你的回答,决定要不要砍下你的脑袋。」 「………」 从特里斯的眼神当中,可以知道他是认真的。 「我是相信你的。而且,你从弥漫尸臭味的战场中拯救了大家,这份恩情我也记得。不过,你所展示出的那股力量,我实在无法当作没看见。」 「这点我也明白……」 「若你会对皇女殿下带来危害,即使是恩人,我也不会手软。所以,你别想耍心机!」 比吕咕噜地咽了一口口水。 我是第二代皇帝——这么说的话,大概会立刻人头落地吧。 话虽如此,若说自己是来自「地球」,应该同样逃不了断头的命运。 该怎么回答才好呢……正当比吕迷惘不已时,赛伯拉斯气势万钧地冲进房里。 它的模样就和被丽兹带走时一样——简单来说,八成是逃出来的吧。 「算了,反正我也换好衣服了,我再也不要帮你洗澡了!」 丽兹一边不满地抱怨,一边走进房间里—— 「特里斯,你在做什么!」 发现特里斯正拿剑对着比吕,丽兹连忙跑了过来。 之后丽兹直接抱住比吕的脖子将他扑倒后,抬起头怒瞪着特里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样真的太过分了!」 「皇女殿下……」 「别说了。还有,把剑收起来。」 丽兹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完,特里斯立刻收剑入鞘并单膝跪下。 丽兹挪开身体,留下一缕甜美的微香。 「特里斯,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好好说明清楚。」 「丽兹。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希望你也能知道。」 比吕坐起身,形成位在丽兹和特里斯两人中间的形势。 「什么事?」 「——我的真实身分。你应该也很在意吧?」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才不会在意呢。」 看到丽兹的眼神有些闪烁游移,比吕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只见丽兹露出一脸不安,宛如和父母走散的小孩子一般,比吕不由得苦笑。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说的。」 「……我知道了。既然比吕想说的话,我就听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事——」 停顿了一下后,比吕低声开口: 「我是第二代皇帝的后裔。」 「………嗄?」 「………咦?」 如果要一五一十地交待,势必就得回溯到千年前的事。 明天就必须动身离开这里了,只有半天的时间实在无法说完这部分。 所以,比吕决定撒个最简单的谎。 「要说有什么证据的话,就是我的发色和眼睛吧,这是隔代遗传。」 「………」 「………」 尽管对于两人沉默不语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比吕还是接着说道: 「顺道一提,我之所以可以进入安舫格森林,应该也是因为拥有第二代皇帝的血统吧。」 「………比吕,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丽兹表情十分严肃地问道,比吕不解地偏了偏头。 「咦,什么意思?」 「如果这些话都是真的,那么比吕就是皇位继承人喔。」 「才没这回事,我只是后裔啊。」 「是那位『军神』的后裔吧?」 「……嗯,是没错。」 「那么当然就是皇族的后裔。大概吧。」 「为、为什么?」 「因为第一代皇帝的遗书是这么说的。」 「遗言?」 「嗯,很奇怪的遗书吧?」 丽兹将视线移向一旁始终不发一语的特里斯。 「遗书提到——『未来若出现自称是修瓦兹子孙的人,就带他到精灵王庙确认身分。一旦确认无误,就给予他相符的地位。敢违抗这道遗言者,将被精灵王诅咒。』」 ——亚堤邬司……你在做什么! 他是个很聪明的男人,或许是早有预感吧。 这么做大概是为了让比吕不管在什么时代回到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什么不便之处吧。 可是,居然连「自称后裔」这件事都能预测到,果然是个可怕的男人。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你很可能会变成皇族喔。开心吗?」 环住比吕手臂的丽兹嘴角上,扬起一抹微笑。 如果比吕别那么迟钝的话,或许就能察觉少女的心意。 就会注意到——这并不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 然而,比吕面对出乎预料之外的发展,只能扯出僵硬的假笑,望向赛伯拉斯求救,仿佛诉说着『拜托什么都好,给点意见吧』。 不过,赛伯拉斯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记恨,冷冷地撇开头无视比吕。 「……唔,目前就先这样吧。」 特里斯脸上尽是难以认同的表情,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 这也难怪了,即使比吕回答了自己的来历,还是没有解开关于那股力量的谜团,只是碍于丽兹也在场,特里斯才只好强忍下来吧。 「话说回来,原来比吕是第二代皇帝的后裔啊。居然不是精灵,总觉得有点遗憾呢。」 还在拘泥这个梗吗?比吕虽然很想吐槽,不过现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对了,我是第二代皇帝后裔的事,能不能先替我保密。」 「我知道。毕竟现在的状况也不方便公开,而且我也有在意的事……」 「嗯……拜托了。」 这算是自作自受吧,没想到撒谎之后,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大概就是这样吧。 比吕不禁在心底感叹着异世界人生真是波折不断。 他绞尽脑汁地努力思索着往后的事。 * 贝尔克要塞四周皆被荒野所包围。 前往最近的村落,徒步得花上一天。边境都市林肯司更是远在骑马也要两天才能抵达的距离。 虽然此处被称为南方最前线,不过里菲泰因公国与仰赖其奴隶制度的葛兰兹大帝国之间,长年以来甚至就连小纷争也没发生过,两国关系可说是相当友好。因此,贝尔克要塞尽管平日的养护得宜,但若是要进行长期战则相当不足,更称不上是什么铜墙铁壁。 在与贝尔克要塞相隔一段距离的小山丘上——里菲泰因军正扎营于此。 营区内弥漫着轻松惬意的氛围,难以想像现在正值战时。 虽然有负责戒备的士兵,但几乎每个人都坐在地上谈天说笑。 对手仅仅三千兵力,而且葛兰兹军目前困守的基地脆弱得几乎一敲就垮。也难怪里菲泰因军的士兵们会自以为获胜了。 此时,一匹马从仿佛随时都会开始喝起酒的士兵们之间奔驰而过。 骑在马上的人,手臂上围着象征传令兵的红布。 传令兵来到里菲泰因军的指挥官营帐前,立刻从马上跳下来冲向入口。 「立刻放行!有紧急要事!」 「不行。虽然是熟面孔,还是得依规定验明身分。」 两名士兵挡在传令兵前方。 传令兵口气仓惶地开口: 「没时间多说了!发生大事了!」 听见传令兵的话后,两名士兵表情为难地面面相觑。 「知道了。不过相对的,不可以告诉别人我们没有验明身分喔。」 戒备的士兵耸耸肩,侧身让出路来。传令兵立即朝营帐中奔去。 营帐内有数名男子,每个人都是一脸诧异地将视线投向传令兵。 平时的话,传令兵大概会被震慑住吧,不过或许是太过心急,他毫不畏惧地开口: 「特遣队三千士兵全军覆没!拜尔大人奋勇抵抗,仍不幸战死!」 传令兵带回的情报,使得全场一阵哗然。 「安静!」 一声斥喝!光是如此,便让全场立刻安静下来。那道声音当中,夹带着非同小可的怒气。 雷希尔·路梅尔·里菲泰因——里菲泰因公爵家长男,也是下任公爵。 「愚弟所持有的精灵武器如何了?」 比起弟弟的性命,雷希尔更在意贵重的精灵武器下落。 里菲泰因公国没有精灵,因此无法采集到精灵石。只要肯砸大钱的话,倒也不是买不到,只是代价可能会动摇国本。 「大概是落到第六皇女手中了。」 「什……什么!那个蠢蛋!」 虽然拜尔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但率领三千士兵居然还会被打败,实在难以置信。根据得到的情报,第六皇女应该只带了数百人同行才对。难道……情报是假的? 雷希尔怒瞪提供这项情报的,戴着兜帽的男人。 「怎么?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你应该说过吧?只要三千人就足以擒住第六皇女!还说第六皇女只带了不到百名的护卫同行吧!」 「你认为我给你的是假情报吗?」 兜帽男发出一阵杀气。雷希尔当场慑息,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不、不是的……我并没有那么说。只是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我应该也说过,别太小看精灵剑。虽然第六皇女目前还无法纯熟驾驭,但如果凭炎帝真正的力量,足以杀掉数千敌军。」 「那么……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操控了吗?」 雷希尔问完,兜帽男摇摇头回应: 「这是不可能的。不过,确实很令人在意。」 兜帽男陷入沉思。雷希尔则跌坐在椅子上。 原本的计划,是擒获第六皇女并交给这名男子就好。 之后在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挑些奴隶,就能返回本国。 (当初是不是不该答应这场交易呢?) 雷希尔与这名兜帽男从以前开始,便曾多次互通书信。 就在几天前,兜帽男送来了一封信,内容写道——『只要能擒获第六皇女,就能得到一百枚葛兰兹金币与两把精灵武器作为报酬。』雷希尔一开始当然觉得很不可信而拒绝了。 不过,兜帽男再三请托,并且送来一把精灵武器当作订金,于是雷希尔才会说服老古板的父亲召集士兵。 (最重要的是,第四皇军不会采取行动这一点的确很吸引人。) 而且信里也有提到,无论在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再怎么大肆作乱,葛兰兹大帝国也绝对不会向里菲泰因公国展开报复。 (事到如今才要撤兵的话……也太没意思了。) 雷希尔做好决定后,望向兜帽男。 「第六皇女真的无法完全发挥『炎帝』的力量吗?」 「嗯,这点绝对不可能,我敢断言。」 兜帽男点头说道。雷希尔接着再次确认: 「第四皇军也不会有所行动吧?」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兜帽男发出低沉的笑声。雷希尔顿时涌上一阵不耐,口气也有些粗暴。 「这是当然了!我们可是损失了三千士兵,连精灵武器都弄丢了!」 「那么这样好了。」 耸了耸肩的兜帽男从斗篷里拿出一把武器放在桌上。 那是一把点缀着金、银装饰的精灵武器。 「只要能捉住第六皇女,就再多加一把。金币也增加为两百枚吧。」 由于报酬高得离谱,雷希尔一时间也愣住了。此时,兜帽男伸出手。 「另外,这个也给你。」 兜帽男手中拿着一颗类似果实的红色珠子。 「那是什么?」 「总之你就吃吃看吧,这是可以引出精灵武器力量的妙药。」 听都没听过有这种东西。雷希尔接过红色珠子后,疑惑地开口: 「该不会有毒吧?」 雷希尔眼神中满是狐疑,兜帽男见状则从鼻子发出一声冷笑。 「所谓的药不就是这样吗?如果不相信我,也可以丢掉。」 雷希尔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精灵武器后,嘴角高高扬起。 「我当然相信你了。」 他将红色珠子放进口中吞下,接着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 「真的……有效吗?」 「必须三天后才能出现效果。」 「哼,是吗……那么,三天后再进攻贝尔克要塞比较好吧?」 「没错,这么做反而帮了我大忙。」 兜帽男说完后站起身。 「那么,我先告辞了。」 在走出营帐之前,兜帽男回头望了一眼: 「如果敢违背我的期待——下场你应该知道吧?」 雷希尔倏地将视线移向入口,已经不见男子的身影。 * 第六皇女一行人抵达贝尔克要塞,是在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六月一日。 要塞并没有被包围,里菲泰因公国军也只是驻扎在相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双方呈现对峙的状况。 特里斯朝着戒备的士兵打个暗号后,铁门随即打开。 进入要塞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中央广场,主要是作为士兵们的训练场使用。从广场往东是士官用的宿舍,往西则能看到并排而建的士兵们所居住的长屋。 北侧傲然矗立着一座中央塔,作战司令室、大浴场与食堂等都集中在塔内。 在士兵带路下,比吕一行人进入中央塔。 沿着螺旋状的回旋梯往上爬,再走了一会儿后,来到作战司令室。 房间的西侧墙壁贴有中央大陆的地图,旁边则是世界地图。房间中央准备了十张椅子,分别摆在一张长桌的两侧。 可以一览中央广场的窗边,竖立着一面白底金色狮子图案的纹章旗,以及一面棕底玫瑰图案的纹章旗。 比吕一行人一出现,房间里的三名男女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们敬礼。 率先走过来的是蓄着胡子的优雅绅士。 绅士身上穿着保养十分周到的铠甲,他伸手抱紧丽兹的同时,响起一阵喀锵喀锵的声响。 「你能平安无事抵达真是太好了。一阵子没见,你长大了呢。」 「古林达舅父大人,好久不见。」 两人都为了能再次见面而感到欣喜。比吕会心一笑地眺望着两人的互动,此时,他感觉到一道有如紧迫盯人般的视线,一转头,只见眼前正站一位楚楚可怜的少女。 少女一头柔细顺滑的银发,沐浴在从窗户洒落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巧的脸蛋搭配圆碌碌的大眼,让人联想到小动物,不禁油然升起保护欲。 长度刚好遮住眉毛的浏海整齐地平剪,更加增添了几分稚气。 不知是因为铅灰色的眼瞳、还是由于面无表情,少女给人一种冰冷的印象。 比起对于自己个子很矮这一点很有自知之明的比吕,少女又再矮了一截。她身上穿着以黑色为基调的军装,袖子非常长,将手掌整个盖住。总之就是穿了一件只能用松垮垮来形容的超大号军装。 (她是士兵吗?如果是的话,总觉得太年轻了……) 少女的左手上拿着一本相当眼熟的书。 比吕试着回想,但少女像是迫不及待似地靠了过来,他的思考因此被打断。 「……你是谁?」 少女面无表情、就好像正在发呆似地询问。 她的视线似乎正落在比吕身上,又似乎没有,全身笼罩着不可思议的氛围。 「怎、怎么可能……」 此时传来一阵犹如兴叹一般的声音。 少女原本所站的位置隔壁,一位棕发美男子一脸惊愕地看着比吕。 (怎么回事……?) 正当比吕觉得莫名其妙时,制服袖子被人拉了拉,于是他将视线再度移回少女身上。 「……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做比吕。还有,我只是平民。」 「比吕……比吕……比吕?比吕比吕比吕比吕——」 少女开始碎碎念般地连声叫着比吕的名字,惹得比吕露出一脸苦笑。真希望她不要把别人的名字念得好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一样。 「…………原来如此。」 少女重重地点了点头,长长的袖子扭呀扭地,之后一只白皙的手从袖口伸出。 她手掌上拿着一个用纸包起来的物体。 「这个给你。第二代皇帝馒头。」 「………谢、谢谢。」 比吕惊讶着这个世界居然也有馒头,伸手接了过来。 染上体温的馒头有点难以下咽。对某些人来说,这似乎是一种奖励……例如那名棕发美男子,现在就用仿佛随时都会流下血泪般的气势瞪着比吕。如果想和他握手,搞不好他会直接射出飞刀。 困惑无措的比吕面前,少女拖着长长衣袖,将手抵在胸前。 「我是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布拿达拉,阶级是准将,可以叫我奥拉。」 「你太客气了……」 比吕不由得佩服少女真是个可靠的孩子,正当他低下头回礼时,忽然闪过一道思绪,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少女。 「……怎么了?」 「呃——可以请问一下吗?」 「请说吧,什么事?」 少女一脸不明所以地稍微偏了偏头。尽管面无表情,动作却十分可爱。 「你就是传闻中的『少女军神』吗?」 「嗯。」 她毫不迟疑地立刻回答。而且当比吕叫她『少女军神』时,虽然只是非常细微的变化,但看得出她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一些,而且似乎有几分自傲。 昵称和自己过去的别名——『军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少女。 以历来最年轻的年纪,被提拔为第三皇子的幕僚,年仅十七岁便升上参谋长的天之骄子。 传闻中的大人物居然如此娇小……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娇小的女孩年纪还比比吕大。 (这女孩原来这么了不起……) 意外的事实让比吕瞠目结舌—— 「唔噢!」 此时,比吕先是听到一声有如大叔的悲鸣,接着奥拉突然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视线连忙追了过去,就看到奥拉整个人被丽兹扑倒在地,还被她不停地磨蹭脸颊。 「哇~~好可爱喔!怎么回事?好柔软喔!」 「………」 「你就是『少女军神』吗?好厉害!面对这份压倒性的可爱度,我搞不好输定了!」 「…………」 奥拉一脸不耐烦地任由丽兹抱着。 不知道是因为丽兹再怎么说都是皇女,所以奥拉才不反抗,还是太麻烦了而懒得反抗。总之,奥拉似乎相当反感,于是比吕决定阻止丽兹。 「丽兹,快放手,她好像很不喜欢。」 「因为很柔软嘛!」 啊……那也无可厚非啦。比吕如此轻声低语后,往后退开。 自己绝对不是由于丽兹的眼神就好像着了魔一般而感到害怕。 ——对不起。所以拜托别用那种表情看我。 比吕在心底对着正一脸怨恨地望着自己的奥拉深深道歉,并决定在丽兹满足之前别去插手。这时候,十分绅士的舅父大人来到比吕身边。 「初次见面。我想你应该听丽兹说过了吧。请容我自我介绍。」 舅父大人朝着比吕伸出手,比吕也伸手回握。 虽然舅父大人外表看起来纤瘦,但从有着硬茧的手掌还是能知道,他平日并未荒废锻炼。 「我是鲁瑟·奇欧尔克·冯·古林达,是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的领主,你可以叫我奇欧尔克舅舅。」 「我是比吕,那么我就称呼你奇欧尔克先生吧。」 自己实在无法以舅舅称呼如此绅士的男性。 奇欧尔克嘀咕了一 声「似乎还太早吗」,不过比吕并没有听见。 「恕我失陪一下。」 奇欧尔克向比吕致意后,便走向赛伯拉斯与特里斯的身边。 像是看准时机一般,棕发美男子来到比吕面前。 「……拜你们所赐,原本的紧张感全都不见了。不过,毕竟对手是一万两千人的大军,与其过度地战战兢兢,这样或许好一些,只是可惜了原本的好气氛。」 棕发美男子用鼻子喷气地「哼」了一声后,朝比吕伸手。 比吕也回握住这名反应像极了傲娇的棕发男子的手。 「我叫罗伦思·阿尔佛雷得·冯·丘匹兹,阶级为子爵,同时也是二级武士官,现在则担任奥拉大人的辅佐官。你就叫我丘匹兹大人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武官主要是担任军事方面的官职,另外也设有文官,文官的官职则是行政方面。一级、二级、三级属于上级士官;四级、五级、六级则为下级士官。顺道一提,特里斯是三级武士官。 「……那么我就叫你丘匹兹吧。」 「算了,无所谓。」 「啊……可以喔?」 还以为他是那种被直呼名字时,会拼命抗争到底的类型,与想像中不太一样。 当比吕心想,或许丘匹兹只是有点孩子气时—— 「身为堂堂贵族的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的一介平民而动怒呢?」 听到如此尖酸带刺的话之后,比吕立刻撤回前言。 「是吗……有件事想提醒一下身为辅佐官的你。」 「什么事?」 「不去救奥拉可以吗?」 「我可是葛兰兹大帝国的贵族。如果是平民也就算了——我怎么可以命令皇女殿下呢?」 只见丘匹兹气焰嚣张地双臂环胸,却说出十分窝囊的发言。 「而且你看,两位美丽可人的少女抱在一起的身影,我光看就很满足了。」 这家伙才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吧,比吕如此想着。 总之,好不容易将丽兹从奥拉身上拉开后,所有人各自坐到沿着长桌排列的椅子上。 率先开口的是丽兹。 「为什么第三皇军的『少女军神』会在这里呢?」 当丽兹疑惑地如此询问时,奇怪的是,丘匹兹随即全身僵直,游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眼就能拆穿的心机。比吕眯细双眼注视着举止明显可疑的丘匹兹,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举一动。 「这、这点由我来说明——」 丘匹兹倏地站了起来,但一只长长的袖子「啪!」地正中他的脸。 那是垂着袖子的奥拉的杰作。 「我来说吧,丘匹兹卿你先坐下。」 「呃、是……」 由于奥拉散发出不容反抗的气势,丘匹兹不禁膝盖一软,跌坐椅子上。 坐在他身边的奥拉站了起来,浅浅吸了一口气后,望向丽兹。 「我是奉命来捉第六皇女殿下的。」 啪叽——应该会有人听见空气中的碎裂声。那是在陷入寂静的房间内响起的奇异声音。 明明声音回响得十分幽远,但或许大家都只是当作一般的杂音而忽略了吧。 然而,注意到声音的——只有一个人。 带来深渊的比吕。 他手边的空间出现裂缝,一只发出淡淡光芒的剑柄慢慢浮现。 比吕现在就等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再决定要不要拔出『天帝』了。 当比吕的表情如此诉说时,拔剑的机会却没有来临。 「不过,我并无意那么做,请放心吧。」 紧张感当场一口气退去。 接着开口的是丽兹的舅父。 「……过程发生了很多事,总之最后双方决定休战。理由就如同各位所知道的,是因为里菲泰因公国的来袭。惭愧的是,这件事还是布拿达拉伯爵通知我,我才晓得。」 奇欧尔克先是停顿了一下,才又接下去说道: 「我吓了一大跳。布拿达拉伯爵为了证明无意战斗,居然不惜挥舞白旗。我还心存狐疑时,她立刻派了使者过来,告诉我里菲泰因公国的诡异举动。」 「这是当然了,现在可不是同族相争的时候。」 奥拉插嘴说道。 「这倒也是……即使立场不同,葛兰兹大帝国在面对外敌时,利矛必须一致朝外才行。虽然也有例外之人。」 话说回来,我居然让『少女军神』吞了败战——奇欧尔克满是自豪地补充道。 奥拉不悦地皱着眉头开口: 「根本没有战斗,所以我才没有输呢。」 她气呼呼地鼓起双颊。这动作可爱到无法言喻。 比吕不禁苦笑。坐在身旁的丽兹也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用炽热眼神看着奥拉,一会儿后,她又以食指抵着下巴偏了偏头。 「奇怪?这么说来,舅父大人,第四皇军怎么没出现?」 「……我派人送了好几次信过去,但都没有收到回覆。」 奇欧尔克边回应丽兹的问题,边环视室内一周,随口问了声: 「对了,怎么没看到迪欧斯卿呢?」 气氛顿时一变。奇欧尔克似乎没发现变化,继续说道: 「他应该到亚路特基地迎接丽兹了才对……难道你们没有遇到吗?」 看到丽兹一脸沉痛表情,奇欧尔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也已经无法收回。 仿佛是想打破尴尬的气氛,眉毛垂成八字的特里斯主动开口: 「我们在巴欧姆小国附近遇到里菲泰因公国军的埋伏,就在当时……」 「……是吗。」 靠上椅背的奇欧尔克沮丧地垂下肩。 奇欧尔克应该也知道,里菲泰因公国军底下的三千名特遣队正朝亚路特基地而去,或许是由于看到丽兹平安无事,才会以为迪欧斯也没事吧。 「我们明明约好了要再相见的。」 比吕不经意地望向奥拉,只见她同样惊讶地瞪大双眼。 「那个『鬼』居然……」 奥拉小声地轻喃。奇欧尔克脸上也是写满了后悔。 「如果当初我没有放敌方特遣队通过的话……」 奥拉的副官丘匹兹听见这句话后,立刻反驳: 「现在不是后悔『如果当时怎么做就好了』的时候。我们的确眼睁睁地放任对手通过,但如果那时候抛下敌方一万两千大军,去追击三千人的特遣队,根本只是自杀行为。」 这一点,在场的每个人都只能同意。 若离开这座要塞去追敌军,只会被人从背后突击,甚至可能陷入遭到前后夹击的险境。 只能先击溃一万两千大军后再追过去,可是,要想出致胜的办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那支特遣队已经由殿下解决掉了。」 奥拉又接着说: 「现在特遣队被消灭的消息大概传回敌军阵营了吧。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定有所防备,迟迟没有发动攻击就是最佳证明。」 比吕点点头。对方应该也知道丽兹已经抵达贝尔克要塞。 之所以没有任何行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因为多达三千人的特遣队居然败在区区百人的士兵手上,军心因此而动摇了吧;不然就是受限于其他因素而无法有所动作。 「虽然所剩时间不多,但似乎还是可以先做好一些准备。」 脑海中浮现出好几道计策……比吕犹豫着该怎么表达才好。 然而,所有迷惘就在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因为 奥拉带着沉着的斗志开口: 「……接下来轮到我表现了。」 奥拉铅灰色的眼瞳仿佛正燃起一道小火焰。奇欧尔克端坐姿势询问: 「你有什么妙计吗?」 「出贝尔克要塞,攻进敌军阵营。」 「我方兵力只有三千,正面交战的话,绝对不会有胜算的。」 「为了以防万一,请古林达边境伯爵和殿下一起留在要塞。」 如此一来,就变成了只凭两千兵力对抗一万两千大军。 比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到眼角视野里的奥拉副官·丘匹兹正自豪地频频点头时,他认为似乎并没有听错。 奇欧尔克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太胡来了。还是并肩作战比较好。」 「别担心,交给我吧。」 奥拉怎么也不答应奇欧尔克的建议。之后好几次试着说服她,但她始终顽固地拒绝。 比吕似乎隐隐约约理解奥拉的心情。 首先,她无法与古林达边境伯爵的士兵们好好配合。 毕竟双方的熟练度不同,更重要的是,她所带来的是骑兵队。 相对之下,古林达边境伯爵的士兵组成则是以步兵为主。 如何不打消彼此的优点,又能互相弥补缺点,就显得非常重要。然而,两边人马并没有经过共同训练,一起行动只能说是不智之举。 另外可以想到的第二项原因,或许她是以自己的方式赔罪吧。 因为无谓的混乱而把古林达边境伯爵拖下水,奥拉大概是对此涌现了罪恶感吧。 如此这般,众人放弃说服奥拉,决定明天再讨论一次,军事会议到此结束。 * (不过啦,要说服她应该是不可能的。) 奥拉虽然有顽固的一面,然而倒也很讲道义。 比吕露出苦笑,脱下制服后丢进篮子里。 (话说回来,这里居然有浴池,真是令人惊讶。) 贝尔克要塞的中央塔地下室有处浴场,主要是提供士官阶级使用。 更令人惊奇的是,水是从地底下涌出的,几乎可以说是温泉。 比吕冲洗好身体后,将全身泡进热水中,正当他从口中流泄出一声感叹时—— 「哇~~都是水蒸气!」 「好像很烫呢。」 突然传来一阵很耳熟的女性声音。比吕吓得肩头重重一颤,连忙回过头。 眼前不只有一丝不挂的丽兹,连奥拉也在。 「水温如何?会很烫吗?」 丽兹雀跃地靠近浴池旁。 「………」 奥拉似乎是发现了比吕,只见她表情一僵,脸颊也因为羞耻慢慢泛红。 「嗯,感觉刚刚好。得先用热水泼湿身体才行~~」 丽兹弯下身将手探进浴池,开心地舀起热水泼在身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来洗澡啊。」 「不,我并不是问你这个。现在是我在洗吧?」 「嗯,所以我才想说一起洗啊。」 虽然比吕很想探讨一下,丽兹是不是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男的,但现在没有那个闲功夫。 比吕转头看向奥拉时,不同于丽兹,只见她满脸通红地拼命用手企图遮住身体。 「嗨……奥拉也来洗澡吗?」 比吕试着向她搭话,却没有得到回应。此时,他视野的一角瞥见丽兹的身体正慢慢泡进浴池里。 「嗯~~好舒服喔~~」 之后,丽兹移动到比吕的身边,冷不防地朝他泼水「耶~嘿~」。 纵使有水蒸气,但看得见的东西就是会看见。 「奥拉也快下来吧!很舒服喔!」 奥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丽兹,接着像是抱定必死决心一般,助跑跳进浴池。 「不行啦!要先用热水泼湿身体才对!」 丽兹提醒道。她完全搞错了该注意的方向。 (如果丽兹是猫的话,奥拉就像狗吧……) 比吕沐浴在四溅的水花中,如此想着。 * 隔天——该说果然如此吗……比吕众人依旧无法说服奥拉,只能放弃地来到贝尔克要塞中央塔的屋顶。 四方战场几乎都能尽收眼底的此处,唯一的缺点就是炙热的阳光。不管愿不愿意,汗水就是会自然流下。为了转移注意力,比吕将目光移向下方的中央广场,只见正门附近有三百骑兵与七百步兵整齐列队。 这是为了因应紧急事件时,可以立刻出动救援。 铁门的另一侧——由奥拉所率领的两千兵力正排成奇妙的阵形。 「那样……真的没问题吗?」 比吕的身边传来一道甚为不安的声音。 转头一看,丽兹正一脸担忧地俯视着地面。 「我认为还是采取封城战术才是最好的。」 「不,那是下下策。这座要塞即使从外侧来看,也很难称得上坚固。如果遭受敌方长时间的攻击,不用三两下就会沦陷了。」 「没办法撑到第四皇军前来吗?」 「恐怕很难。再说了,第四皇军究竟会不会来也还是未知数。最好别抱太大的期待。」 「是吗~~」 丽兹失望地垂下头,不过随即又抬了起来。 「那么,我们不能和奥拉一起并肩作战吗?还是尽可能多少提高一点胜算比较好。」 「古林达边境伯爵的士兵和奥拉的士兵,在水准上差太多了。一起作战时,很可能反而会绑手绑脚。话虽如此,若是分开战斗的话,又只会被各个击破罢了。」 「真困难呢……」 「如果人数和对方不相上下,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这次的情况……」 不过,光凭两千兵力要击溃一万两千大军,果然极为困难。 假如指挥官太无能,马上就会全军覆没。 然而,比吕看着呈现在眼前的,奥拉组成的奇妙阵形,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两千士兵全部都是由重装骑兵所组成。每一百人为一单位,五个单位排成一横列,其后则排列三支本队,每一支本队为五百人。 如果以这样的布阵直接突击,根本是愚昧至极之举,不过…… (原来如此……要使出『三叉戟』吗……) 比吕看着怀念的阵形,顿时涌上一股自己真的回到亚雷堤尔的实感。 当前锋队伍开始行动时,战势也随之运转。 * 呈南北向排列的两千名黑色骑兵群缓缓地行进。 第三皇军当中,被誉为是精锐云集、由奥拉所率领的「皇黑骑士团」。 卷起阵阵沙尘、身披铠甲的骏马,头部也被坚固的铁皮所包覆。 跨骑于马匹上、身穿黑色重装铠甲的骑士,各个都有着魁梧如熊的高大身躯。 每当起风时,以紫色为底,绘有剑与盾图腾的纹章旗便会迎风翻飞。 从敌军阵营传来充满紧张感的哄嚣声,但这也无可厚非。年仅十七岁便担任第三皇军参谋长、拥有『少女军神』别名的奥拉。在中央大陆上,她的存在早已是无人不晓。 敌军在最前线配置弓箭兵,等着皇黑骑士团接近。 每位弓箭兵脸上皆挂着嘲笑。这也难怪,因为奥拉的军队全是由骑兵所构成。 而且还是毫无机动性可言的重装骑兵。 此时,敌方弓箭手射出大量箭矢,转瞬之间便覆盖了整片视野。 对方现在脑海里浮现出什么样的情景呢?敌人死去的模样?还是箭 矢被铠甲、盾牌挡下,硬生生折断?这恐怕不得而知吧。 奥拉扬起微笑,举起左手。顿时太鼓声大作,全军停止。 箭矢如雨般落在前锋士兵的眼前。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一根也没射中。 「现在正是好机会——前锋出击!」 奥拉将右手高举至半空,用力挥下。 太鼓击响三声后,只见前锋举起钢铁盾牌,同时用力一蹬马肚,于荒野上奔驰而去。 五支部队以纵向拉出五条直线。敌军尽管不断射出箭矢,却难以瞄准目标,几乎全插在地面上。即使射中了,也会被盾牌挡开。 不然就射马吧。只是话虽如此,马匹身上同样也都披覆着镗甲。 既然如此,剩下的办法不是瞄准眼睛,就是瞄准脚。或许是因为对方的部队长正犹豫不决吧,敌军的攻击显得乏味。 「奥拉大人,已经将指示传达给各部队长了。」 奥拉正倾听着马蹄带来的轰然声响,在她身边的是骑着马的丘匹兹。 「那就谨慎前进,别让敌人发现。」 「是!」 丘匹兹竖着两根手指,手臂往横一挥。各部队长确认后,后卫队伍开始前进。 即使披覆马铠、身着重装,并不表示士兵们绝对不会被箭矢射中。 只要数量够多,乱箭打鸟总还是会射中的。前锋数匹马倒卧地面,成为敌军的箭靶。奥拉见状,一脸不悦地哼了一声。 「进行下一步。准备太鼓。」 「是!」 丘匹兹举起右手,后方骑兵随即做好击鼓准备。 「在对手重新稳住阵势前,必须掌握主导权!」 奥拉的右臂往旁边横展。太鼓立刻击响两声,同时升起两面旗帜。 只见两支部队合流,以绕圆般的路径开始朝敌军左翼最边侧奔去。 将敌兵的注意力引走,打乱他们的阵脚后—— 「下一步!」 奥拉的左臂往旁边横展。太鼓立刻击响两声,同时升起四面旗帜。 另外两支部队合流,这次的目标则是敌军右翼。 「最后——」 奥拉双手合十,长长垂落的袖子在风中飞扬着。 太鼓击响五声,升起五面旗帜。 「接招吧!」 最后一支部队毅然冲向敌阵中央,左右两侧也同时发动攻击。 敌方虽想撤下弓兵部队,但却来不及,纷纷成为重装骑兵队的枪下亡魂。 敌军阵脚大乱,奥拉见机不可失—— 「全军突击!」 奥拉拔出腰间长剑高举向天。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光芒。 这形成美丽无比的一幅景象。看着女神身影的丘匹兹也跟着拔出剑。 「全军突击!将胜利献给吾等『少女军神』!」 『『噢噢!』』 铿锵——重装骑兵以枪柄敲响盾牌回应。 丘匹兹闻声后,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身后五百骑兵散发着压倒性的压迫感策马跟上。 后卫及左右翼为了与前锋同时形成夹击,以画圆路径前进,与本队保持距离。 前锋的士兵在敌阵里汇流,有如一把长枪朝着敌军本阵突进。 虽然前线敌兵已经察觉一千五百名骑兵正在接近,但他们毕竟是一万两千大军,情报的传达仍晚了一步。 ——两军交锋! 大多数的敌兵都疏忽了后防,本队的五百士兵便趁机狠狠紧咬。 敌兵被马蹄踢倒在地,血沫横飞当场丧命。就如同洪流推着成堆木头前进一般,轻而易举地击碎敌军筑起的人墙。 前锋已经辟开道路,接着只要前进即可,左右翼为了与本队合流,一路踢溃敌兵。 「一鼓作气攻进敌军本阵——!」 丘匹兹高声一吼,下个瞬间却惊讶地望向身旁。 「丘匹兹卿。破绽百出,你想死吗?」 应该在本阵的奥拉,如今却一副泰然自若地跨坐马上。 奥拉轻轻挥舞精灵武器斩杀敌兵,同时慢慢地超越丘匹兹。 「您在做什么?这里很危险啊!」 「我有精灵武器。现在的我比丘匹兹卿更强。」 「话是没错,但只怕万一啊!请您立刻返回——」 丘匹兹往身后一看,才发现后方早已布满敌兵,人数之多,单凭奥拉一个人难以突围。 左翼、右翼已经合流,等到再与前锋会合后,接下来就只要尽情踏平敌军本阵。 「请您绝对不要离开我身边!」 事到如此,只能一鼓作气往前冲。而且,这么做至少也还能提振士气。 有『少女军神』同行,绝对不会输的——丘匹兹可以感受到士兵们高昂的情绪。 此时,一滴水滴濡湿奥拉的脸颊,她蹙起眉间仰望天空。 「……不妙。」 天空正慢慢染黑。原本炽焰凌人的太阳如今慢慢被黑影侵蚀。 燥热的空气传来的,是敌人的死亡气息,以及降雨的前兆。 ***** ***** ***** 另一方面,贝尔克要塞中央塔。站在屋顶上的人们也察觉到天空的变化。 逐渐增强的风势吹得红发漫天飞舞。丽兹单手压住头发,转头看向比吕。 「奥拉好厉害……就快抵达敌军本阵了。」 丽兹手指的方向,正是插入敌军阵营中的「三叉戟」。 比吕点头同意。 「没错。虽然和原本的用法不同,但我想应该会成功的。」 「是吗?」 「原本的话,第一步应该先以步兵撬开敌军阵营中央。不过,奥拉是以骑兵来撬开。这不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如果一个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 由于我方兵力压倒性地少,因此这个战法一开始就不会被列入选项当中。 比起夸奖奥拉,或许更应该称赞平日训练有素的士兵吧。 井然有序地合流后,毫不犹豫奋勇进击,从中而生的爆发力。 当敌军将注意力放在前锋部队上而疏于后防时,跟随在后的后卫部队则趁机给予追击,奥拉的布局只能说是完美无敌,让人看了为之着迷。 这是因为身为同伴才能如此赞赏,但如果就敌军立场而言,可就无法忍受了。 「应该赢了吧?」 「如果能顺利维持目前攻势,应该能赢吧。」 比吕的不安并没有说出口。至少目前都很顺利。 只要维持这股气势攻进敌阵,讨伐敌将后便直接抽身。 接下来就只消铲平陷入恐慌的敌兵即可,不过,有一件事让比吕十分担忧。 (结果端看敌将的武力了……) 过去自己使用这道战法时,部队当中有人称「黑天五将」的猛将们。 正因为有他们站在第一线战斗,这道战法最后才得以成功。 奥拉的阵营中是否有如此骁勇的猛将呢? (而且……) 比吕仰望天空,心中的不安更为加深。 预计不用一刻,天空将会开始降下大雨,地面也会随之濡湿。 重装骑兵的机动力原本就相当不足,如果再过上雨水濡湿地面,杀伤力更会减半。比吕俯瞰着战场,敌方阵营正被奥拉所率领的「皇黑骑士团」从中央切开。「皇黑骑士团」犹如飞上天际的黑龙,见者无不为之着迷。 「丽兹。能不能请你通知奇欧尔克先生,要他姑且做好准备。」 必须先有所准备,万一有什么变故的 话,才能立刻驰援。 只要是人,无论是在何种状况之下,一定难免会出现破绽。 如果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破绽也就会愈加显眼。 被逼入绝境的敌人更是不会看漏这一点,因为每个人都不想死。 「我知道了。」 丽兹没有多问,很明快地应是。以自己目前的立场,也只能这么做。 「谢谢你,拜托了。」 比吕道谢后,目送转身去找奇欧尔克的丽兹背影离去。 他仰望头顶上方,阴郁的黑影正逐渐扩散,山雨欲来的云朵则聚积在低空。 * 战场视野混沌不明。明明还是上午,高挂的太阳却被乌云遮覆住不见踪影。苍穹之下,排成方阵、占有数倍兵力优势的大军,却被一支黑色骑兵队完全压制。 奔驰于大地的马啼声践踏过敌军的悲鸣。一条黑线逐渐逼近敌军本阵。然而,乌云密布的天空降下小水珠,使得前进速度开始趋缓下来。 不久,变为豆大水滴的雨势增强,雨水渗透地面,完全击溃了「皇黑骑士团」的气势。 有着一头棕发的副官丘匹兹朝着并跑在一旁的长官开口: 「奥拉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敌将就在眼前了,取下首级后,乘胜撤退。一路逃回贝尔克要塞。」 「只有这个办法吗……」 「不必恋战。一旦觉得没有胜算,就立即撤退。」 「是!」 奥拉为了找出敌将所在位置,定睛注视着敌军本阵。 在雨水干扰下,视野虽然称不上极佳,但奥拉为了将胜利拿到手,聚精会神地定睛凝视。 即使马镗弹开敌兵也不以为意,只是专注地将焦点锁定在敌军本阵。 惊慌失措地指着奥拉一行人的士兵、表情因恐惧而冻结的士兵,以及露出猛兽般的表情严阵以待的士兵,每个都不是奥拉要寻找的目标。 她将这一切隔离于视线外—— 忽地,好比一道光线射入一般,奥拉的眼瞳成功捕捉住目标。 「找到了。跟我来!」 奥拉很难得地高声喊道。不仅如此,她更霸气十足地高举精灵武器,提脚一蹬马腹。 丘匹兹倒抽了一口气,噤声无语。 不过,他随即重整心情,全力追在奥拉身后。原本握剑的手改持长枪。 「皇黑骑士团!跟着奥拉大人!」 他扯开喉咙高声嘶喊。骑士们并没有出声,而是以气势凌人的攻势作为回应。 先解决掉周边的敌军士兵,接着再将下一个敌人的鲜血甩上半空,把人送入地狱。 奥拉感觉得到背后传来的气势。 也知道因雨水而冰凉的手慢慢蓄积热度。 集精灵武器的加持于一身的奥拉,逐一斩杀守护敌军大将的士兵。 为了害怕被马蹄铁踏平,敌兵们开始保持距离。 终究只是以征兵得来的士兵。闯入其他国家捕捉奴隶的野蛮人。 既无凛然大义,亦无宏伟大志。奥拉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家伙贱踏大帝国的领土。 「将胜利献给修瓦兹陛下!」 奥拉手中的精灵武器一闪,敌军总大将脸上随即显露惊愕与绝望。 奥拉的精灵武器深深嵌入敌军总大将的脖子里。当手中传来令人生厌的触感同时,在骏马奔驰的助力下,将之一斩而断。敌将的首级沾满泥水,在地面滚了好几圈。 中看不中用的庞大身体随之倒下。奥拉眼见敌将断气,随之将精灵武器伸向半空。 「敌将已伏诛!」 背后随即响起雷动欢声,周围的敌军则显露出动摇。 奥拉压抑着满心的激昂,收敛起差点就要绽开笑容的脸。 「丘匹兹卿!立刻捡回首级!」 要结束这场战争,光只是杀掉敌将并无意义。 如果他的死被隐匿不报,那么依然得继续和将近一万人的大军缠斗。 必须立刻回收敌将首级,向整体战场全面宣告才行。 「什——!」 回望身后的奥拉惊愕地瞪大双眼。 她眼中所见的是,已经没了头颅的敌将竟泰然自若地站了起来,并且捡起自己的首级。一阵恐惧窜过奥拉全身。少了头居然还能动,这已经超乎人类范畴。 奥拉迅速做出决定。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撤退」二字。 她扯开喉咙,小巧的口中流泄出宛如悲鸣般的声音: 「丘匹兹子爵!撤退——?」 话却来不及说完。 因为接回首级的敌将正手持武器朝奥拉飞奔而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伴随一道尖锐的刺耳声响,奥拉将精灵武器举向前挡开敌将的攻击,之后身体飘然悬空。她重重地摔落地面翻滚好几圈,身上也沾满了泥泞。 马首连同铁制铠甲一起消失,血花从切口喷溅而出,马身也同时往一旁倾倒。 男子瞪视着一动也不动的奥拉,视线却始终没有定焦,仿佛凝视着虚无般开口: 『别太嚣张了,小丫头!』 男子将以宝石缀饰的华丽宝剑扛在盾上,大步走向奥拉。 「奥拉大人!」 飞奔而至的丘匹兹从马上以长枪刺击,却被魁梧男子反握并夹在腋下。 「什……!」 接着,丘匹兹被男子直接举起,并重重甩落地面。 落地的同时,溅起巨大水花,但在这阵滂沱大雨中,这只是微不可察的变化。 「~~~~!」 敌将以脚跟猛踢因无法呼吸而痛苦不堪的丘匹兹。 一下又一下地狠踹,丘匹兹吐出大量鲜血。 为了救出命在旦夕的副官,重装骑兵奋不顾身地毅然突击。 「喝啊啊啊——!」 『杂鱼!』 敌将不费吹灰之力地以剑贯穿士兵脸颊。 断气的士兵从马背上滚落。 因为一名勇敢士兵的牺牲,丘匹兹才得以捡回一命,但不知是否已失去意识了,只见丘匹兹仰躺在地,任由雨水冲淋,鲜血也因此流遍整张脸。 此时,奥拉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以右手压住的左手臂无力地垂下,泥水从袖口滴落。 她的左手骨折了。脸上被痛楚所支配的表情就是最佳证据。 「………精灵武器?」 奥拉迟迟无法对焦的双瞳,瞥见魁梧男子手上的剑。 (就算是这样……那个男人身上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精灵武器并不具有「可以让已断头的人类伤势复原」的加持力量。 如果世上真有如此奇迹,那也就只有寄宿了精灵的精灵剑—— (或者五大宝剑……可是,那怎么看都是精灵武器,不可能有那种力量。) 在奥拉思考的期间,敌兵将她团团包围。 而有如威吓敌兵一般,皇黑骑士团也不停绕圆牵制。 然而,并无法维持太久。尽管骑兵再怎么奋力威吓,在大雨之中,行动也显得极为迟钝。 更遑论己方人数处于压倒性劣势。而且,再也没有比聚集成群的敌人更容易一网打尽了。直到方才为止所握有的优势完全消失。 敌将个别转动两眼,扫视四周。 令人胆寒颤栗的动作,让奥拉忍不住一阵作呕。 『从绝不抛下士兵的这一点来看,你应该就是「少女军神」吧?』 敌将紫色的嘴唇裂成一道弦月状,从裂缝中可以窥见牙齿。 第五章 军神觉醒 时间回溯至稍早之前—— 狂风大作,豆大的雨滴拍打于肌肤上。 贝尔克要塞中央塔的屋顶上——聚集在此的数十名男女皆不发一语。 仿佛沉重的空气正从四面八方压覆上来般,几乎喘不过气的窒闷感笼罩着众人。 站在比吕身旁眺望战场的红发少女,满脸担忧地蹙起形状姣好的眉毛。 「比吕,这样下去恐怕不妙吧……」 「不,目前优势仍然掌握在我们这方……」 敌人目前阵脚已然大乱,只要再讨伐敌将后,敌军势必完全瓦解。 奥拉所率领的「皇黑骑士团」,虽因突然的大雨使得行动趋缓,但并不至于失去气势。 (敌军兵力还剩八千左右……) 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最佳时机。 我方虽只有一千兵力,但敌方的注意力已完全被「皇黑骑士团」所吸引。 在豪雨的掩饰下,应该可以延缓被敌军发现的时间。 即使被视破,就目前敌军慌乱的阵势来看,想必指挥系统也同样大乱了吧。 ——该出击了。 比吕做出判断时,转头看向丽兹,但身边却不见她的身影。 因为丽兹正奔至奇欧尔克的身旁。 看见她激动地滔滔说道的身影,或许和比吕有着相同的心思吧。 见到奇欧尔克点点头,对士兵下达指示后,比吕再度将视线移回战场。 「讨伐敌将了吗!」 『天精眼』捕捉到从战场传来的胜利气息。 然而,宛如被巨大高墙阻挡住一般,一分为二的两条黑龙开始围着敌军本阵绕起圆来。 「……为什么不撤退?」 比吕的手撑在围墙上,将上半身探出墙外定睛凝视。 可以知道战场正起了异变。可是,接收到的情报错综复杂,无法掌握正确的资讯。 (只能前往一探了。) 没有时间犹豫。爬上围墙的比吕走到边缘。 可以看到下方的士兵正匆匆忙忙地开始行动。 这是必死无疑的高度。 「呼……」 深呼吸一口气后,比吕下定决心,朝着空无一物的空间跨出步伐——瞬间坠落。 「比吕!」 看到比吕从塔上坠落,丽兹顿时发出。 但惊呼随即被雨声所冲散,并没有传进比吕耳里。 (……如果一阶一阶踩着楼梯下来就太迟了。) 身体在重力的拉扯下朝地面坠落,一阵内脏被往上推挤的不适感袭向比吕。 途中,比吕召唤「天帝」。当剑柄于脚底下浮现的同时,比吕便将其当作踏板腾身一跃。接着他再次将「天帝」召唤至脚底,有如弹跳似地于空中移动。 可以看到地面上的士兵们陆陆续续冲出大门,奔向战场。 丽兹他们这时候应该也正冲下楼梯往地面而来吧。 比吕早一步飞越大门,降落至地面。 冲出大门的自军士兵们发出惊叹。 现在没有时间特别说明,而且也没有必要。 单手紧握白银之剑的比吕迈步疾奔。脚步轻松自在地穿梭,就如同驰聘在晴空下的草原一般,完全不受满地泥泞所阻碍。 比吕一来到遍布敌军的战场,立刻扫视周围,找出空隙。 那是「皇黑骑士团」全力开辟的道路。发现到这条大缝隙时,比吕马上展开突击。 「疾!」 剑光一闪,砍向挡住去路的敌兵背部。在血花溅出之前,再斩杀下一名敌兵开出前路。小喽啰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在闪光划过时,敌兵人头便已落地。 在看清闪耀的剑刃前,小喽啰便已经气绝身亡。 『你是谁——!』 敌军部队长注意到比吕,举剑朝他挥来。 「哼!」 比吕闪开后,剑刃打横一扫。 只见敌军部队长的剑从中央断成两半,剑刃顺势掉落地面。 几乎同一时间,已然断气的部队长也化作尸体倒卧泥水中。周围敌军顿时一阵哗然。 赶时间的比吕再度迈开脚步,不理会敌军的动摇。 超乎常人的速度,那正是「天帝」所带来的加持。 他俐落地穿梭于人群中疾行前进,好不容易视线终于掌握到奥拉的身影。看见伤痕累累倒卧于泥泞当中的少女,比吕的眼底噙着一道沉着的怒意。 比吕心念一动,回应他的是——于眼前空间裂开的一道缝隙。 从裂缝中浮现出一把以宝石点缀的精灵武器。比吕没有丝毫迟疑,伸手握住剑柄投掷出去。锐利刀刃划破空气,硬生生砍断敌将手掌。 比吕仅在一瞬间,便完全屏除了与动摇的敌将之间的距离,贴近他的面前。 在敌将反应过来之前,比吕将「天帝」打横一闪。 『咕噢——!』 比吕的手上还留有连同骨头一刀两断的手感。应该确实葬送了敌将才对—— 「然而……为什么你还活着?」 伫立原地的比吕回头望着敌将,开口询问。 『你……是谁?』 出现突如其来的搅局者。敌将会露出诧异表情也是当然。 比吕无视敌将的惊讶,只专注看着他的脖子。确认断头正慢慢接回。 「……再斩断一次,或许就会明白了。」 比吕以「天帝」的剑尖指着敌将。 『看来你似乎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不过,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大名吧!你应该至少会想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上吧?』 敌将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雷希尔·路梅尔·里菲泰因,是里菲泰因公国的下任公爵!』 报上名后的雷希尔将精灵武器的长剑纵向挥落。 比吕以「天帝」接下后推开。两人之间顿时迸出大量火花。 『居然能挡开我……怎么可能?』 力气不敌比吕而被逼退了几步的雷希尔感到不解,脸上写满了疑惑。 接着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之后,又再望向比吕。 『……那把剑是怎么回事?是精灵武器吗?』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比吕内心相当惊讶,因为对手的臂力远超乎自己的想像。 虽然挡开敌将,但比吕也从原本的位置后退了二步。 『呵呵……哈哈哈,很好。不说就算了!等杀掉你之后,我再好好调查就行。』 雷希尔随意地挥舞着长剑,朝着比吕步步逼近。 比吕腾身跃起,顺势一个扭身翻转,窜至雷希尔跟前,举起「天帝」豪气地往横一扫——然而,却被对手轻易接下,手中传回一阵麻痹般的触感。 雷希尔脸上笑意愈来愈深。 『的确是个很强的对手。不过,也只是速度快罢了。』 雷希尔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使出全力挥动长剑。 试图以「天帝」挡下雷希尔攻势的比吕,身体却轻易地悬空。 (他的力气比刚才更大了!) 如果有人旁观这场生死之战,肯定会认为少年将被甩飞吧。 然而,比吕将剑刀往旁边一滑,四两拨千斤地卸除劲力,并向后一跃隔开距离。 当比吕正打算重整态势,视线才一转向前方—— 「——!」 雷希尔却已逼近眼前。 『喝啊啊啊啊!』 「唔!」 就在比吕弯下腰的几个转瞬后,头上一阵暴风由右往左扫过。 躲开攻击的比吕以「天帝」突刺,剑刃却被雷希尔大脚一踢,剑尖改而指向天上。 形成手臂高举姿势的比吕,顿时门户大开。 『小鬼!结束了!』 如迅雷一般撼动空气的剑刃正瞄准比吕的头。 然而,却被划破空间而出现的两把剑所挡下。 『什、什么!』 这两把精灵武器,都是比吕在千年前经由「天帝」保存于「精灵界」。 结束任务的精灵武器随即从这个世界消失,比吕与雷希尔之间已没有任何阻碍物。 『刚才那是什么?』 雷希尔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写满了困惑。 「疾!」 比吕没有义务回答,将「天帝」剑尖往前一刺。 『别太小看我了!』 结果却只有浅浅地划过雷希尔的侧腹。 (他的反应速度也提升了。) 如果是不久前的雷希尔,是绝对躲不掉的……总觉得有违常理。 (而且,这股异常的复原力究竟是……) 被斩落的手掌已经重生,刚才侧腹的伤口也在一瞬间愈合。 (精灵武器不可能有这样的加持。) 虽然也有可能是这个时代的精灵武器已经进化了,但至少在比吕的记忆中,并不存在可赐与这种加持的精灵武器。 (难道是……) 比吕忽地想起了某件事,但思考却被雷希尔打断。 『觉得不可思议吗?你以为自己确实杀掉我了吗?蠢蛋!』 将剑扛在肩上的雷希尔指着比吕手上的「天帝」开口: 『虽然不知道你那把剑是什么来头,不过至少可以确认,若不是「精灵武器」就是「五大宝剑」之类的吧?不管是哪一个,这些武器的加持都能够大幅提升身体能力。不过,最后的强弱还是取决于个人本身的力量。所以——』 雷希尔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 『你只不过斩了些小喽啰罢了,别太沾沾自喜了,小鬼!在我这样的强者面前,只是更凸显出像你这样的弱者!若是你本身的力量太弱,「那个」拿在你手上也只是「暴殄天物」!』 说完后的雷希尔身体开始起了变化,背部隆起,手臂也变得更粗壮。 比吕此时终于想到敌将之所以如此强大的「原因」。 「原来是这么回事……」 『啥?』 比吕以「天帝」砍向敌将肩膀,当场将其斩落。 『哈哈哈,完全没效!』 雷希尔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愉悦地笑歪了脸,手上长剑用力挥落。 以白银之刃挡下的比吕与雷希尔四目相睨,互不相让。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非常正确。不过,你现在的力量——」 『喝啊啊啊啊啊!』 「呃啊!」 雷希尔一脚踢中比吕的心窝,将他整个人踹飞出去。 全身仿佛被撕扯开般的剧痛袭来,比吕难以呼吸地摔在地面一路滚出去。 一直到撞上在已成混战的战场上厮杀的敌兵之后,才终于停下。 缓缓爬起身的比吕,脸上已经不见刚才毫无生气的表情,而是浮现出与他年龄相符、充满人类情绪的表情。 「………我并不想知道你服下『魔毒』的原因。」 几名发现到比吕存在的敌兵有如威吓一般包围住他,并将枪尖指向他。 比吕仿佛事不关已地环视一周后开口: 「不过,如果知道力量的使用方法,根本没必要依赖那种东西啊。」 当比吕左手往旁边一挥的同时,包围自己的「所有」敌兵胸口倏地被剑贯穿。每个敌兵脸上皆是挂着疑惑的表情,尚未搞清楚状况,便一个一个口吐血块,在挣扎中当场毙命。 * 战场陷入一片混沌。古林达边境伯爵率领的士兵正在前线奋战着。 敌军本阵中央,比吕持续与敌将激烈缠斗。 不——说是比吕单方面发动攻击或许比较适当吧。 切开空间出现的一把精灵武器。比吕握住剑柄便朝雷希尔砍去,接着瞬间移动至他的视线死角。此时,手边的空间裂开,出现另一把精灵武器。 比吕捉住新出现的精灵武器用力挥斩后,俐落地将手上两把精灵武器猛然往前突刺。 比吕接着顺势腾身跃起,越过雷希尔头顶——在他背后甫一落地,便召唤出新的精灵武器,贯穿他的背。 ——所有的动作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大概只能看到半空中宛如蜘蛛的巢穴一般无尽交错的白银残光吧。比吕的攻击未有片刻停歇,精灵武器带着怒涛之势刺穿雷希尔庞大的身躯,喷溅的鲜血在大地上留下一片斑驳。 雷希尔发出哀嚎,并在地上痛苦打滚。 『噢噢噢噢——!』 他的手、脚、胸部上布满伤痕,每道看起来都足以致命。 然而,雷希尔却还活着。 雷希尔身上缠缚着一股黑色的不祥气息,伤口在瞬间便完全复原。 刺中雷希尔的精灵武器掉落地面后消失。 比吕从一开始就一直有股异样感。而他对眼前的情景十分眼熟。 「………『堕天』吗?」 这是称呼妄想吞纳精灵力量的「愚者」所使用的「忌名」。 一千多年前,某个国家的国王由于一时兴趣,将精灵石捣碎后,以特殊制法炼成「精魔丸」。 国王让一位士兵吞下精魔丸……然而,当下什么事也没发生,国王不禁大感失望。 之后,所有人都静静熟睡的半夜,男子开始感到痛苦。身形样貌完全改变的男子失去理智,最后变成了怪物。察觉到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为第一批牺牲者,怪物接着又吃掉了国王,城内的男女老少也都无一幸免地全被杀光。 最后,其他国家趁着这场混乱并吞了这个国家,而当时的那场战斗,比吕也有参加。 「居然做出这种蠢事……一旦被精灵的『魔毒』所侵蚀,就再也无法恢复了。」 精灵的加持确实相当具有魅力。 虽说如此,如果欲将其纳入体内,可就不只是效果过彰这样的程度。 那股力量就凭人类的躯体,根本无法容纳。不用多久,就会变得不再是人类。 然而,尽管如此,「堕天」之人仍是前仆后继。这些事比吕都还记得。 濒临亡国命运的国王们为了复仇而吞下「魔毒」。 甚至也经历过一段,利用这一点进行「魔杀」的黑暗时代。 不过,倒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失去理智,当中有极少数的人便撑住了。 保持理智的同时,得到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身体能力者。 能承受魔毒的人类,人们如此称呼他们…… ——魔人。 原本就较比吕更加魁梧了两倍的雷希尔庞大身躯,慢慢地膨胀成六倍左右的高度。 这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而是更接近奥尔迦或基迦斯的「怪物」。 (不过,这样就表示失败了……) 比吕握住「天帝」严阵以待的同时,怪物也有了行动。 然而,怪物并不是朝着比吕而来,而是直接开始袭击里菲泰因公国士兵。 『咿咿咿——嘎!』 怪物手臂一挥——卷起的风压顿时将五名里菲泰因公国士兵吹走,被它大脚践踏的人,脑浆当场溢洒于地面。 『这家伙是什么?』 『快攻击!怪物出现了!』 『唔啊!』 『大人去哪里了?』 即使陷入混乱,里菲泰因公国士兵仍是展开攻击。 像是闹起脾气的小孩子一般大肆暴动的怪物,一个接一个杀光所有里菲泰因公国士兵。 而且,里菲泰因公国士兵完全没发现怪物就是雷希尔。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怪物身上完全看不出一丝雷希尔的影子。 举弓射箭的人、毅然挺身迎战的人、流着眼泪转身逃跑的人。 无一幸免地全都死在怪物手上。 就犹如踏死蝼蚁般轻易地葬送一条条人命。不仅如此,还有另一件重挫里菲泰因公国军士气的事态。从本阵后方的位置正窜出一道道火舌。 『怎、怎么可能!』 『喂、不会吧……那里不是……!』 『是后勤站……』 『在这种豪雨之中,居然会烧起来?』 敌兵纷纷发出悲鸣。 比吕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火焰,立刻知道那是丽兹的杰作。 在当下这种滂沱大雨中,能办到这一点的唯有「炎帝」。 这下胜负可以说是已经底定了吧。失去了指挥官,也失去了后勤站,他们剩下的就只有撤退或是投降两条路可选了。 只是,当下的状况并不容许他们乖乖投降。因为一旦抛下武器,就会立刻被怪物杀掉。如果还有指挥官等级的人员在,或许还有机会重整态势,只可惜几乎都已经死在比吕手中了。 他们现在只剩唯一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丢掉武器,一股脑儿地全力逃窜。 『撤退!快逃啊!我受够了!』 『我、我也要逃!』 『可恶,等一下!我也一起走!』 每个人都不想死,也不想进行有勇无谋的战斗。 士兵们立刻朝着自己国家的方向拔腿狂奔。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往里菲泰因公国方向奔逃的浩大阵势,看起来就有如雪崩一般。 看着士兵们的背影,比吕并无心追上去。因为还有其他更需要解决的对手。 比吕闭上眼调整呼吸。 他双手紧握「天帝」剑柄高举向天的姿势,让人联想到第二代皇帝的铜像。 怪物的咆哮拂动着比吕的浏海。比吕静静地凝视怪物,接着一跃。 在亚雷堤尔,「怪物」并不罕见。或许说是随处可见也不为过。力量强弱也各有不同,此外,如果是大型怪物,基本上都会采取集体围攻的方式。如果有人敢与怪物单挑,人们一定会嘲笑他是有勇无谋。历经重重训练的军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却没有任何人嘲笑少年。 没有人敢轻视毅然挺身迎战怪物的「英雄」。 一来一往与怪物进行激烈攻防的少年,名为奥黑比吕。 他的另一个名字则是海德·雷·修瓦兹·冯·葛兰兹。 是在千年前的亚雷堤尔被颂扬为「军神」的「英雄」本人。 如今已化为「神话」的「传说英雄」。 在征服了周边诸国后便回到原本的世界,但是,如今他再度返回「异世界」。 从神话当中走出来的少年,手上正握着一把白银之剑。 那是连传记当中都没有记载的「遗落之剑」。 精灵剑五帝其中的一把——「天帝」。 剑托和剑柄都像是以白雪为饰一般纯白美丽,刀身则有如洒落了无数闪烁星辰似地闪耀夺目。 「唔!」 一道巨大拳头擦过比吕的鼻尖。 风压带起几根浏海飘扬于空中。比吕一个扭身,俐落地挥动「天帝」。 血花从怪物的手臂喷溅而出。然而,裂开的伤口在一瞬之间随即愈合。 如果存在着无法怎么斩杀都不会死的生物,这种情况下,人类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大部分的人一定会拔腿就逃吧。然而,应该还是会出现敢挺身迎战的极其少数人。 比吕可以说就是后者吧。他的脑海当中,并没有逃走这道选项。 他的脸上不见一丝恐惧与焦虑,唯有不耐烦。 (太慢了!还不够!) 他衷心渴望着。这和过去的模样还差远了。如果要让怪物彻底断气,光是这样还不够。 「涡!」 比吕怀着满心的不耐挥动「天帝」。一只巨大的手臂立刻飞向空中。 如果是人类的话,那绝对会成为致命伤吧。 然而,对手再怎么说都是服下精灵「魔毒」的怪物。 对手的血液染红了比吕的脸颊,即使如此他也毫不退缩,动作又再加速。 「可恶!」 回到原本世界后,至今隔了三年的空白期。 每天过着歌咏和平的日子,使比吕的身手可以说是确实衰退了。 不过,他并不想以此作为借口。 因为过去培养的经验、重要的事物都遗留着。 (我不想平白躇蹋了一切。) 全身上下每处关节都发出悲呜,比吕咬紧牙根强忍。 在历经了数场战斗后,少年的身体濒临了极限。 即使如此,比吕仍持续挥斩。 白银闪光仿佛被怪物吸收了一般随即消失。 每一下挥斩,怪物的血液都会溅染大地,蓄满痛楚的咆哮撼动着空间。 (因为有你在、有大家在,所以我才能持续获胜。) 比吕跪在地上,以手捶打着大地。 (虽然如今……大家都已经不在了。) 此时,怪物的周围出现了无以数计的精灵武器。 比吕的眼角余光扫过心生动摇的怪物,将「天帝」高高扔至怪物的头顶上。 ——为了你们所留下的「历史(荣耀)」,我必定握住胜利! 比吕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 怪物看着破绽百出的比吕,认定现在正是大好时机,全力使出攻击。 一旦被打中便会当场毙命的必杀一击,一次又一次地在少年头上挥落。 然而惊人的是,居然招招都落空了。 「好——开始吧!」 比吕睁开眼,露出的眼瞳中不见深渊,唯有纯粹的光芒。 雨滴像是抚慰他一般地冲走对手反溅的血迹。 夹杂在空气中的粒子宛如献上祝福似地增强了光辉。 少年看着世界的呼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亚堤邬司……虽然你不在这个世界……) 少年的背后,一名红发少女正满脸担心地守望着他。 (不过,你的意志仍然留了下来,并且连系着过去与未来。) 开始总是突然,结束终是必然。 即使分离,即使再也无法相见,仍联系在一起。 没有你的世界。没有我的世界。 你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是过着快乐的日子? 抑或天天悲伤度日?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笑容不断、充实地度过每一天。 如果你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我会如此传达。 (请放心吧。) 少年定睛注视着怪物。 (不必担心。) 精灵的力量逐渐盈满他身体的每处角落。 (我过得很开心。) 少年腾身跃起—— ——将世界的声音抛在脑后。 飘浮在怪物周围的精灵武器,正以一把、三把、八把、十四把……的惊人速度消失无踪。大雨不断落下的战场上,唯有 划破空气的声响回荡着。 怪物的肉被斩下,银白闪光包覆着发出悲呜的怪物,就连痛苦呻吟都被吹散。 激烈的斩击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渐加速,赞扬着百道光辉、千道荧煌,同时在地面上形成数万星子。 这是只有「天帝」持有者专属的特权。 迷惘全都烟消云散的少年身上,「天帝」加持的「神速」开始发挥本领。 ——神光雷火。 借由超高速所使出的激烈斩击。 当所有精灵武器都消失时,从空中落下一把美丽的长剑。 比吕用力一蹬、跃上半空,紧握住「天帝」的剑柄。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剑劈裂怪物的头,并顺势斩断时,剑尖插入了地面。 轰然巨响撼动着空间。同时,传来地面碎裂的地鸣。 怪物的身体像爆炸似地被切成细块,肉块四散于周围地面,之后没入泥土之中。在这景象的中央——正大口喘息的比吕抬起头汲取着氧气。 雨势停歇,从阴森蠢动的灰色云朵缝隙间,太阳有如祝福英雄(比吕)回归似地温暖洒落。 「比吕!」 红发女少丽兹奔至比吕身旁,伸手抱住他。 方才已耗尽全力的比吕根本招架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 虽然很想开口抗议,但嘴巴完全不听使唤,像是主张着以呼吸氧气为优先。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不过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丽兹以双手捧着比吕的脸颊又搓又揉,同时像是放下心中大石似地吁了一口气。 比吕依旧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任由她处置。 赛伯拉斯也来到比吕的身边,以头磨蹭着他的肩膀。 比吕的视野一角,被士兵搀扶的奥拉正凝视着自己。 丘匹兹则是仍旧处于昏迷,正在接受医护兵的治疗。 特里斯与古林达边境伯爵难掩激动的表情走了过来。 「太、太厉害了,你居然一个人解决掉那种怪物……」 古林达边境伯爵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像是以为自己在做梦似地。 在他身旁…… 「唔……小鬼的真实身分究竟是……」 特里斯则是自言自语般地碎念。 有如以此为契机一般,众人身后爆出雷动欢声。 「好厉害……那道攻击……你有看到吗?」 「呃、啊、喔,当然看到了!」 「少骗人了,如果你看得到的话,就不会还是个二等兵啦!」 「喂、喂……快看!」 「什么啦——?」 原本骚动的士兵们,兴奋之情瞬间退去。 犹如地鸣般的马蹄声,撼动空间,蹂躏着众人的耳膜。 当距离逐渐拉近,开始感到一股仿佛心脏被紧紧揪住般的压迫感。如果来者不是同伴的话,士兵们大概会当场逃跑吧。散发着强烈压迫感的一支大军,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四皇军……!」 * 距离比吕奋战的战场西方约三塞尔(九公里)的地方。 这里有着好几座巨大断崖,以此作为掩护,多达两万的大军布满荒野。那正是称霸中央大陆的,葛兰兹大帝国第四皇军。 队伍最前方,跨骑在一匹有着白色鬃毛的骏马之上缓缓前进的男子便是司令官。 其名为特莱伊·弗林·冯·楼因。阶级为大将。 是战历辉煌的猛将,也是葛兰兹大帝国的五大将军之一。 楼因将军的视线瞥了后方一眼。 一辆奢华的马车因为凹凸不平的路面而颠簸摇晃地前进。 坐在马车内的人物,无论是对司令官而言,或是对葛兰兹大帝国而言,都非常重要。 楼因将军将头转回前方,有一匹马正朝自己奔驰而来。 那是一名斥侯。 「将军!报告!在国境附近,古林达边境伯爵正陷入激战,战况似乎不妙。」 「那是当然。里菲泰因公国应该有一万五千大军啊。虽然不知道古林达边境伯爵实力如何,但绝对赢不了的。不,他能撑到这个时候,反而还应该称赞他呢。」 那是长年以来,连小纷争都没有的区域。所以也就无从得知他的实力。 但不管其实力如何,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的常备军仅有三千,其中的部分部队由于必须维持治安,所以不能动用。楼因将军估算,能召集到的兵力顶多就一千左右。这么一点兵力对上一万五千大军,居然可以撑到现在,对此楼因将军感到很不可思议—— 「『少女军神』似乎也在场。」 听到斥侯的报告后,楼因将军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喔——她居然特地从西方千里迢迢来到南方边境吗……」 「不过,目前无法确认她是死是活,似乎是被敌将打败了。」 「那个小丫头居然亲赴前线吗?真是的,乖乖地待在后方不是很好吗?」 还以为她是个很聪明的小丫头,难道是自己错判了?愚勇与英勇仅在一线之隔,就是指这种情形吧。 那种程度的小丫头背负「军神」之名,或许太沉重了。 赐给她这道头衔的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随兴作风,也真让人伤脑筋。 最适合「军神」之名的果然只有那个人,楼因将军在心底如此想着,眼神再度望向马车。 此时,从马车内传出蕴含威严的声音。 「楼因。」 被叫住的楼因将军放慢马匹的速度,将脸靠近马车窗户。 车内十分昏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名男子正被多名全身赤裸的女子所包围——他正是陪同皇帝亲征的,休特贝尔第一皇子。 直到两年前败给奥拉以前,向来对诸国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大国费尔瑟,就在前几天,被皇帝与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共同歼灭了。 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并没有直接凯旋回归大帝都,而是带着亲卫队,甚至也带了战胜的战利品——费尔瑟皇女们同行,浩浩荡荡来到这里。 不知是因为对自己的将来感到悲观,抑或是看见了地狱景象,身上仪容完全不成体统的女子们,双瞳犹如死人般毫无光采。 一旦第一皇子厌倦后,她们立刻就会被当成奴隶转卖掉。 楼因将军不由得同情女子们不久后的命运,同时开口回应: 「有什么事吗?」 「叫斥侯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是!」 楼因将军立刻向刚才来报告的斥侯使了一个眼神。 斥侯随即骑着马靠过来。 楼因将军推了推下巴,示意他将脸靠近窗边。 斥侯带着紧张神色将脸靠近窗边。 「……雷希尔怎么样了?」 听到休特贝尔的问话后,斥侯顿时愣了一下。 楼因将军立刻意会到话中的意思,在斥侯耳边低语:「殿下不是交待你去察看雷希尔的情况吗?」 斥侯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由于有一名不可思议的少年介入战局,一时令人有些惊讶。不过面对持有精灵武器的敌将,少年也无计可施——」 「不可思议的少年?」 「是的,他用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出现在敌军本阵——唔啊!」 斥侯话才说到一半,窗户猛然碎裂,碎片刺中斥侯的脸庞。 承受剧痛的斥侯,其悲鸣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从原本窗户所在的位置伸出一只粗壮手臂,宽 大手掌覆住斥侯的脸。 「噢咕!唔、唔!」 马匹从无法呼吸的斥侯身下逃离。 然而,斥侯的双脚还悬在半空,慌张地挣扎摆动。 楼因叹了口气后,捉住斥侯的腰,对着休特贝尔开口: 「休特贝尔皇子……请别开玩笑了。请放手——」 楼因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响起一道「喀叽」声,斥侯的身体顿时瘫软。 不知是否因听见了那道声响,马车内的费尔瑟皇女们纷纷发出悲鸣。 休特贝尔还以为她们已失去了所有感情……也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回忆而叫出声吧。 楼因放开脖子被折断的士兵的腰,士兵的身体随即摔落地面化作死尸,逐渐消失在后方。 「……哪里惹您不高兴了吗?」 「他的报告太不得要领了!所以必须处死,你有意见吗?」 休特贝尔以不耐烦的声音说着,洋溢的杀气任谁听了都会一阵恶寒。 然而,楼因只是耸耸肩。只能说他十分有胆识。 「我说有意见的话,您应该也不会听吧。」 「那就别问了。话说回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这一点让我很好奇,而且斥侯不是说了是名少年吗?」 「如果不是斥侯看错的话,那就很可能是持有『五大宝剑』之一的人。若真是如此,虽然有给了雷希尔精灵武器,恐怕也难以招架吧。」 「那可不一定吧。毕竟也有给他服下『那个』啊。」 「嗯……那么,结果还很难说呢。」 楼因还记得,过去听到休特贝尔的野心时,自己惊愕得张口结舌。同时,他也很想看看这个男人将要抵达的终点风景。 就连现在回想起来,即使年纪也不小了,胸口仍会一阵炽热。楼因不由得自嘲地一笑。 「您说不定哪一天会被精灵王诅咒喔。」 「……现在的精灵王又能做什么?」 休特贝尔语气失望地说道,楼因一时也无言以对。 「我一定会成为『  』。」 休特贝尔低吟的话语被滂沱大雨掩盖,并没有传进楼因的耳里。但即使楼因听见了,一定也无法说什么吧…… 楼因抵达战场时,战争已经落幕。 在他眼前,包含第六皇女在内共有四名男女。 每双眼睛皆是充满警戒地盯着楼因看。 想也知道,他们应该都想问为什么第四皇军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吧。 不管会听到什么样的指责,到时只要见招拆招地带过就好。 楼因英姿飒爽地跃下马,将手举在胸前,在第六皇女面前跪下。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很抱歉,恕我来迟了。由于刚才的大雨拖延了行军速度,似乎没有赶上。」 楼因抬起头望向被抱在第六皇女怀中的少年。 即使是个失败作,但终究还是「魔人」,凭他居然可以打败…… 原本楼因认为,如果真有人能打败,大概也就只有持「炎帝」的第六皇女了,而且还必须是打群体战才有可能,没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单独消灭「魔人」…… 办到这一点的,还只是一位与第六皇女年纪相仿的少年,楼因将军不由得发出惊叹。 (这可有意思了……) 没能亲眼看到少年的战斗,让楼因感到相当可惜。 不过,即使只知道结果,仍点燃了大将军的本能。他忍不住想要试探少年一下。亲自确认少年究竟有多强。 然而,楼因强忍下这些念头,紧握的手掌甚至有些泛血。打倒虚弱不堪的对手也没什么意思。如果是现在的少年,自己单手就能收拾他了吧。 (这道乐趣就留待下次机会吧。他并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此时楼因注意到一旁发出的杀气。 「真是危险呢。」 用低沉声音如此说道的,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 跨坐在马背上的身影有如霸王一般,散发着压倒性的存在感。 冲天竖起的金发看起来就仿佛皇冠。 他锐利的眼神毫不掩饰杀气地贯穿少年。 (不妙……) 楼因的脸颊顿时一僵。 「他恐怕会是一道阻碍。」 「请等一下。目前的状况——」 休特贝尔手上迸出一道雷击。即使视线想要追上也完全来不及。 接着,有如贴地窜行的雷击却在少年面前硬生生弹开。 「咦?」 楼因忍不住发出呆愣的声音。 (怎么可能……那可是精灵剑五帝「雷帝」的雷击啊!他究竟是怎么挡下的?)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少年绝对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楼因实在想不透少年是如何挡下休特贝尔的攻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的声音蕴满了腾腾杀意,从他柔和的容貌完全难以想像。 缓缓站起来的少年全身缠满外露的霸气,逼得楼因不禁后退一步。 接着他一阵愕然。 (我竟然会被他的气势所慑服……被他这个小了自己一轮以上的小鬼头?) 更重要的是,少年现在虚弱不堪。然而,他散发出的霸气却令人为之生畏。 自己至今不知经历过几场战役,度过几次生死关头,已经很久不曾感到恐惧。正因为如此,才不够成熟。楼因只是一心为了自己的不成熟感到羞耻。 被称为大将军,自以为已经立于顶点。 不过,现在比起这些,当务之急是必须劝谏主人。 楼因以眼角瞥见休特贝尔——只见他的嘴角扬起不祥的笑意,口气愉悦地说道: 「呵呵,真有意思,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挡下攻击的?」 「休特贝尔第一皇子,请等一下。如果事情闹大,恐怕会传进陛下的耳里。」 休特贝尔完全不理会楼因在耳边提醒的谏言,朝着少年——不,是朝着第六皇女伸出手。 「有本事就躲开吧!」 天空发出巨响,空气也跟着低鸣,一道闪电应声落下。绝望的电光打在少女的周围。 ——少年放步疾奔。 他用难以想像的速度迎击落雷,只为了保护少女。 然而,虚弱不堪的少年无法全数挡下,当楼因注意到时,少年已有如一片纸屑飞上半空。 「比吕……!」 首先发出声音的是丽兹。 她同时奔向有如被抛出去后落地的少年身旁。 「振作一点!不要……为什么!」 从马背上跃下的休特贝尔大步走近两人身边。 在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巨大战斧——精灵剑五帝之一的「雷帝」。 「伊莎贝尔,快点让开!」 「别开玩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丽兹眼角噙着泪水地大吼。 有如回应她的怒气一般,「炎帝」剑刃忽地窜出火焰。 感应到好敌手的「雷帝」也发出激烈电击。 「……你居然敢把剑尖指向我?你以为自己赢得了我吗?」 「就算赢不了也无所谓!我绝对不准你伤害比吕!」 两人之间的对峙一触即发,随时都可能相互厮杀起来。 不——丽兹应该会被单方面地残杀吧。 两人的实力差距有如天壤之别。 「我只是想驱除围绕在我可爱妹妹身边的害虫罢了。」 「你竟敢说比吕是害虫?」 楼因尽管在心 底大喊不妙,却又想不出可以阻止两人的办法。 如果当场杀了丽兹,绝对瞒不过皇帝的。 ——而且目击者众多。 要是这时候杀了「炎帝」的持有者,绝对只会离王座愈来愈远。 休特贝尔明明知道的……明知如此,却又—— (难道他从少年身上感受到的威胁如此强烈吗?) 休特贝尔一脸不耐烦地开口: 「你就那么重视那个男孩吗……有什么理由让你如此拼了命也要保护他?」 「有,当然有!如果杀了他,父皇大人绝对不会饶恕你的。」 「你说什么?」 丽兹或许也是迫于无奈才下此决定。 只见丽兹看了少年一眼后,脸上的神情染满了深刻的悲伤。 「他是——第二代皇帝的后裔。」 在这句话之后,世界上的声音仿佛全都消失。 任何人都不发一语,每个人皆是一脸愕然。所有视线不约而同集中至陷入昏迷的少年身上。 ——孤注一掷的险棋。 ——世界以少年为中心开始转动。 ***** ***** ***** 因为休特贝尔的雷击而失去意识的比吕,醒来时,却置身在一处不可思议的地方。 纯白的空间,褪去色彩的世界。 比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如实地表现出自己的困惑。 突然,有人从比吕身后出声叫唤他。 「你会来这里,就表示……你回到亚雷堤尔了吗?」 比吕惊讶地转过头,眼前是一位有着金发金眼的青年。 「好久不见。或许也不能这么说。自从『比吕(海德)』回去『地球』之后,我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惊愕地瞪大双眼的比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以宝石点缀的王座,可以说是品味极差。而青年正坐在那张王座上。 端正清秀的面貌,宛如从画里走出来一般,任何女性见到的话,都会发出高八度的尖叫吧。就连男性看了都会为之惊艳的美青年。 纤细修长的腿交叉盘起,幸亏他有着优雅的仪态,因此即使坐在品味极差的王座上,倒也意外地十分适合。 终于回过神的比吕,对着拥有一对给人霸气印象的金色眼瞳青年开口: 「你是……亚堤邬司吧?」 比吕说完,只见青年浮现一抹带点坏心眼的讪笑。 虽然很想甩他一巴掌,但比吕还是强忍下来。像是要强调自己才没有那么缺乏耐心。 为了转移烦躁的情绪,比吕放眼张望四周。果然只有无限延伸的纯白空间。 消失了吗?比吕在心底这么想,将视线移回后,眼前的亚堤邬司依旧一脸愉悦地笑着。 「嗯,这一定是梦吧。」 比吕如此断言。再说了,自己原本应该是在战场才对。 最重要的一点,亚堤邬司是千年前的人物,在现在的亚雷堤尔,已经被当成古人看待。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该不会其实是自己死了,而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若是这样,就能理解亚堤邬司出现于此的理由了。 看着开始陷入烦恼的比吕,亚堤邬司浮现一抹苦笑。 「『比吕(海德)』,我明白你现在感到困惑的心情。也了解你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的想法。不过——」 (插图) 话声打停的亚堤邬司指着比吕的胸口。 比吕跟着将视线往下移,只见从他的胸口透出淡淡光芒。 「这是……」 比吕解开制服扣子,将手探进内袋翻找,取出一张卡片。 这是千年前亚堤邬司交给自己的纯白卡片。 「……虽然询问出现在梦境里的你有点奇怪,不过,这张果然是精灵纸牌吧?」 「没错,是精灵纸牌。」 「可是,我查了很多文献,并没有这样的精灵纸牌啊。」 「这是以精灵王赐与我的某个精灵所制作而成。也难怪你会不知道。」 「我会做这么奇怪的梦……也是因为这个吗?」 「我事先在那张精灵纸牌上贯注了残留思念。所以对于当时的记忆,我拥有的就只到『比吕(海德)』返回『地球』之前为止。你会来到这里,就表示符合这张精灵纸牌的发动条件。你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问题。而且,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亚堤邬司仅在一瞬间露出一抹略显悲伤的表情,但随即又用愉快的声音说道: 「你被召唤到哪个时代了?应该有很多让你惊讶的事吧?」 「我被召唤到千年以后。已经不是惊讶可以形容了。」 「哈哈哈!真厉害!还真是漫长到让人昏倒的岁月啊。」 「何止昏倒而已,我直到现在都还难以置信。」 「是吗……那个时代进入『转换期』了吗?」 「嗯?『转换期』?」 比吕反问,但亚堤邬司却不予理会。 「似乎是个很有趣的时代呢。我也好想去,只可惜我和『魂魄』不受束缚的『比吕(海德)』不同,我并无法过去。」 「不要无视我的问题啦……而且我根本听不懂你话中的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在意,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你总是这样。」 「可能是本性吧。总而言之,我唯一能说的就是——随心所欲地活着吧。如此而已!」 从王座站起来的亚堤邬司抬头望着白色的空间,接着张开手臂。 「世界很宽广!正因为如此,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性!走出你喜欢的人生吧!别局限了自己的世界!自由地活着!贪心地追求所有欲望吧!」 亚堤邬司走近比吕,举起拳头抵在他的胸口。 「我的义弟可是个很大器的人。别太妄自菲薄。这是你的坏习惯。当个立于任何王者之上的强者吧!尽管比任何王者都更加傲慢,变得比任何王者都还要强大。为此,我已经替你准备多种的可能性供你选择。」 亚堤邬司愉快地说完后,拍了拍比吕的双肩。 「我会守望着你的。义弟迈向的终点,以及义弟走出的未来。」 亚堤邬司自顾自地说完后似乎大为满足,只见他又再带着凌人盛气坐回王座上。 之后,他缓缓地伸出右臂,将掌心对着比吕。 「好了,觉醒的时间到了。」 「……也太唐突了。说完想说的话之后就挥手道别吗?」 「你是否稍微了解我的心情了?」 对着一脸笑意的亚堤邬司,比吕只是耸了耸肩。 被人戳中痛处,让他无法反驳。 千年前,比吕唐突地决定要返回『地球』。 不理会拼命想留住自己的亚堤邬司,甚至也没说明理由,比吕便迳自离去。 这样的比吕当然无法责备亚堤邬司。 虽然比吕有好几件在意的事,但如今被他反将一军,即使真的问了,大概也只会被敷衍带过吧。于是,比吕决定只问一件不至于招惹到他、又是目前自己最好奇的事就好。 「这次真的是永别了吗?」 「真要说的话,这样究竟算不算是重逢都是个问题。存在于此的,只是我的残留思念罢了。」 「………是吗。」 「是啊,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不过——」 亚堤邬司停顿了一下,遗憾似地叹了口气。 「似乎已经没时间了。」 由于他正指着上空,比 吕也跟着抬起头仰望。 白色空间出现了幽黑的合影。 接着速度益发加快,将空无一物的世界逐渐染黑。 亚堤邬司挂着微笑对比吕说道: 「——真实,你——。——误——意志——一定——」 断断续续的话语让人难以听清楚。 黑暗迅速地遮覆比吕的视野。亚堤邬司的身影愈渐模糊,最终消失。 (再见了……义兄。)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药品的味道刺激着鼻子,意识渐渐转醒。 尽管对覆在身上的柔软触感觉得可惜,比吕还是支起上半身。 扫视了四周一圈,色彩已经恢复,摆着药品的柜子沐浴在从窗户洒进的月光之中。 理解到这里应该是医护室之类的地方后,这时才注意到丽兹正在床边一脸幸福地沉睡。比吕不由得苦笑,将身上的毛毯披在她的肩上。 自己从梦境当中醒来了吧。比吕一副事不关己地想着,同时试着下床。 然而,就在他的脚一踏到地板时,世界大幅地摇动。 视野一片混乱,就好像晕眩一般。随着一记巨大声响,比吕的背重重摔在地板上。 「啊咕!」 比吕屏住呼吸发出一道呻吟,察觉到有异物从胸口涌上时,连忙以手捣住嘴巴。 「呕咕……唔!」 比吕咳嗽不止,口中吐出呕吐物。 呼吸开始紊乱起来的比吕,脸上血色逐渐褪去。 (眼睛感觉好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庞大的资讯洪流透过左眼传进大脑。 无法阻断。无关乎自己的意志,照单全收地压迫着大脑。 即使闭上眼,仍可感觉「清楚可见」。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体验。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比吕!」 丽兹察觉到异状而醒来。然而,比吕却没有多余心力回答她。 丽兹来到痛苦不已的比吕身边,顺抚着他的背。 「振作一点!快来人啊!」 「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外面待命的特里斯冲了进来。 特里斯看看丽兹,再看看比吕。他立刻理解了异状,马上又再转身走出房外。 「我立刻去叫医生!」 「拜托了!快一点!」 丽兹抱着比吕的头部,上半身被他吐满了呕吐物。 然而,她却毫不在意,出借自己的膝盖给比吕靠着。 丽兹拿来一块布,开始温柔地擦拭比吕的嘴巴。 「没事的,冷静下来,深呼吸……」 比吕又再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或许是把胃里的食物全都吐光了吧。 「比吕,可以听我说说话吗?」 她大概是想转移比吕的注意力吧。 而事实上,丽兹有如慈母般的澄澈声音,确实唤起比吕的注意。 狂乱激动的眼神望向丽兹——左眼瞳孔异常张大,泛红充血。 「!」 丽兹差点忍不住发出悲鸣,连忙伸手捣住嘴。 感觉就好像心思被人完全看透一般,她的背脊窜起一阵颤栗。 不过,不能因此而退缩。自己好想多少缓解一点比吕的痛楚。 丽兹努力保持开朗地说道: 「我啊……第一次遇见比吕时,真的很惊讶喔。」 那是初次在安舫格森林相遇时的事。 当丽兹玩水回来后,就发现赛伯拉斯正在威吓一名少年。 黑眼、黑发的少年,简直就像—— 「你和我所想像的第二代皇帝真的好像。」 历代皇帝中,唯一没有留下肖像画的就只有第二代皇帝。 无从得知他的样貌,只能借由传记中记载的描述来想像。 就连第二代皇帝的铜像,也是根据传记所创作出来的。 「修瓦兹陛下是我的憧憬。」 从以前就一直像个小男生的丽兹,比起洋娃娃,更喜欢剑。 睡前央求母亲读的并不是童话,而是一定要听着葛兰兹十二大神的故事才肯入睡。 军事国家葛兰兹大帝国从古至今,就属第二代皇帝修瓦兹的人气最惊人,立志成为军人的丽兹会对第二代皇帝感兴趣是再自然不过了。 「不管身边的人怎么说,我依旧努力地练剑。虽然因为我是女生,所以没人肯认同我。」 一开始的梦想是成为士兵,接着想当将军,再来是成为大将军。 当自己愈渐长大,梦想便益加壮大。 所有人都嘲笑她,但丽兹完全不以为意。然而,情况忽然一转。 ——丽兹受到「炎帝」的青睐。 最先接近丽兹的,是葛兰兹五大贵族之一的凯尔海特家的当家。 由于在东方地区深具影响力的凯尔海特当家公开表明支持丽兹,使中小贵族也连带全部表态支持丽兹。那股势力曾经一度高涨到其他皇位继承者们无法忽视的程度,然而,就在凯尔海特当家被某人暗杀后,这股势力瞬间瓦解。等到回过神时,身边就只剩特里斯与迪欧斯了。 「所以……当我接到降调的异动时,为了转换心情,才会到安舫格森林去玩水。」 丽兹就在那里遇见了少年。与她憧憬的第二代皇帝十分相似的少年。 丽兹将手掌贴覆在比吕的脸颊上,绽开微笑。比吕依旧吃力地反覆大口呼吸,但或许已经稍微平静下来。只见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抬头仰望丽兹。 「我啊……有个梦想。」 此时,外头传来慌乱的骚动脚步声。 「快点!小鬼快死了!」 「别叫老人家跑步啊!」 「不然我背你好了!」 「咿咿咿!」 丽兹苦笑,就怕比吕听漏,特意靠近他的耳畔开口。 轻声低喃的耳语……内容似乎早在比吕的预料之中,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之情。 那是一个困难重重的梦想。绝对不是一条轻松的路程。 丽兹的脸从比吕耳边退开,在月光照射下,更加衬托出她的美貌。 终章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七月十一日。 与里菲泰因公国的战争结束后的第十天。 贝尔克要塞中央塔。比吕待在分配到的房间里。 床铺摆在窗边,右侧只放了一面镜子,十分单调无趣的房间。 当然了,比吕也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他从地球带过来的东西,就只有身上的制服而已。 「呵呵,真不错。」 比吕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模样。 并且伸手抚摸着脸庞的一角。倒映在镜子里的比吕,其脸庞左半部,被一块眼罩所覆住。那是以精灵纸牌洁净过的特殊眼罩。 虽然还无法习惯异样感,但多亏了这块眼罩,不会再感觉到世界的扭曲偏颇,可以一如往常地过日子。一拆下的话,又会像之前一样,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脑袋不断地捕捉情报,几乎就要炸裂一样。 「算了……习惯就好。总之只要习惯就好了。」 没错,只要熟练「天精眼」的用法就可以了。 毕竟是自己的眼睛,相信不久之后,一定就能摸熟了。 而且这样也不错。戴着眼罩的自己感觉有种莫名的成熟感。 比吕忍不住摆出双臂交叉在胸前、抬高下巴的姿势。 甚至得寸进尺地考虑要不要召唤出「天帝」,就在此时—— 「比吕~~我要进去啰!」 完全没敲门的红发少女突然闯入。 虽然包括隐私权等等想要抗议的事情细数不完,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下的状况实在不太妙。 「你在做什么?」 丽兹一脸愕然地瞪大眼,伫立在门口。 比吕的脸颊瞬间通红——居然被看到了,超丢脸的! 心脏的脉动益发加速,比吕知道自己脖子以上正发烫起来。 比吕慌张地双手打直,不断挥动。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 丽兹偏过头,红发也随之摆动。虽然是相当可爱的动作,但当下的比吕实在没有多余心力欣赏。可以的话,他只想立刻逃离现场。偏偏丽兹又挡在出入口。 「呃……该怎么说呢……」 如果能大胆说出自己是一时中二病发作的话,那该有多轻松啊。 房内顿时陷入沉默。尴尬的气氛流转于四周。 正当比吕犹豫着该怎么办时,先采取行动的是丽兹。 「真是的,你到底想说什么?总之快点跟我来!」 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比吕的动摇,丽兹用力地挽住比吕的手臂。 比吕被丽兹的强大蛮力拉着奔出房间,随即就看到通往楼下的螺旋状回旋梯。 「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直到几天前都还是个病人耶。只是这句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正开始全速奔下楼梯。这种状态下若是开口说话,肯定会咬到舌头。 飞也似地跑下楼梯后,出了中央塔就是中央广场。 刺眼的太阳像是要烙下烧痕一般照耀着地面。比吕立刻感觉到肌肤开始冒汗。 「奥拉要回去西方了,所以当然必须来替她送行啊。」 「还、还早吧!不必这么急也没关系啦。」 奥拉是为了要埋葬在之前大战中死去的士兵们,加上要接受治疗,才会留在贝尔克要塞。遗憾的是,有许多士兵最终还是找不到。由于死伤惨重,要在浑身泥泞的尸体中分辨出敌我,实在很困难。奥拉完全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天天四处搜寻部下的尸体。 里菲泰因公国军的尸体,则集中在同一处后焚化。 由于担心发生传染病,所以也借用了第四皇军的人力,尽早处理完毕。之后,第四皇军的兵力分散至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的各地。 这是为了预防里菲泰因军的余党留在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内,可能会造成治安恶化。至于他们追随的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则带着亲卫队返回大帝都。 (总有一天……一定会向他好好讨回那笔债。) 如同那一天亚堤邬司所说的,自己决定随心所欲地活着。 总之,有朝一日,要向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好好讨回那笔帐,不过现在这份怒气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必须带着笑容替某个人送行。 「送行?其实没必要的。」 跨坐在马背上、右手臂以布吊着的少女——奥拉依旧是老样子,一脸不满的表情。 在她的身边还有全身缠满纱布的丘匹兹。 虽然那副模样看起来应该很痛,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让比吕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殿下,还有……后裔大人,谢谢你们来送行。」 丘匹兹说到「后裔大人」几个字时,听得出是打从心底感到厌恶。 由于裹着纱布,所以无从窥见他的表情,不过还是猜得到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丽兹将手扠在腰上开口: 「是啊,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很庆幸彼此都还活着。」 「嗯,尽管结果糟透了。但还是有各种收获。」 奥拉如此说完后,直直地注视着比吕。 「眼睛的情况如何了?」 面对奥拉那对像是在探寻着什么似的铅灰色眼瞳,比吕只能哈哈地露出客套的笑容。 「嗯,虽然暂时还得再治疗一阵子。」 知道比吕眼睛异状的,就只有丽兹、特里斯和医生三个人。 所以,奥拉应该不可能会晓得,但看到她像是观察般地盯着自己瞧,不禁有种被她看穿的错觉。 「是吗……没有失明真是太好了。可是,眼罩还真大呢。」 「呃、这、这是因为……」 为了挡住精灵纸牌,也只能加大眼罩了。 但又不能这么说明。 当比吕思索着该用什么借口时,丽兹向他伸出了援手。 「因为是很大的伤口啊!该怎么说呢……很严重的伤喔!」 「……会留疤吗?」 奥拉担忧地望向比吕。 为了逃避罪恶感,比吕努力装出开朗地回答: 「啊、呃,应该没关系吧。也不会痛了,等哪天伤口痊愈,就会拿下眼罩了。」 「是吗……那就好。」 嘴巴上这么说,但奥拉的眼神似乎不太相信,仍注视着比吕的眼罩。 过了好一段时间,奥拉的视线仍旧像是要贯穿比吕一般。 大概是认为这么下去会没完没了吧,丽兹站到比吕身前挡住他。 「我会写信给你的。」 「等我安定下来后,也会派人送信过来。」 「奥拉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丘匹兹打断两人的对话。 在他的身后——「皇黑骑士团」正整齐列好队,虽然他们的人数已大幅减少。 由于天气酷热,士兵们并不是穿戴重装铠甲,而是换上了轻装铠甲,军马的马铠也都脱下。 至于沉重的军装到哪去了,原来是都和食粮、水一起装上货车了。 「那么就出发吧。你们两人也保重。」 奥拉将马匹调头,军服的袖子顺势翻飞,接着走向要塞的大门。 前进了一会儿后,奥拉回过头,视线投向比吕身上。 「『比吕(海德)』,下次见了。」 在那之后,奥拉便再也没有回过头。 由她带头的军马队伍缓缓穿过大门后离去。 明明是如此艳阳高照的大热天,比吕却感 到有一阵心脏仿佛冻结般的寒气袭来。 丽兹拍了拍比吕僵直的背。 「比吕,虽然有点突然,不过现在就来练习骑马吧!」 这也是让比吕为之冻结的发言。 暴晒在炎炎烈日下,比吕身上的擦伤正不停地增加。 ——两天之后。 现任皇帝的敕令被送到比吕的手上。 后记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 虽然有点唐突,就容我来聊一下之所以会写这部作品的契机吧! 从小到大,我的妄想力就比常人更加旺盛一倍,过去还曾立志要当漫画家。只可惜,我天生没耐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可以说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的我当然当不成漫画家,只是整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而已。 就在某一天,我在某家书店上演了一场宛如连续剧般的邂逅。对象是一本主打国高中生客群的轻小说。喔喔——原来还有这一招!既然当不成漫画家,那就透过文字把理想中的世界写出来吧!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如此想着。可是呢,我根本没有丝毫文笔可言,更重要的是,连一百个字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于是我不断摸索,试着找出像是只要提升打字速度,文笔自然而然就会随之进步——之类痴人说梦的办法,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一个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 即使文章再拙劣,还是有很多读者给我支持。也因此,有幸得到s责任编辑的赏识,甚至最后决定出版……老实说,过程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好怕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栽了个跟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内心也是不断祈祷着不要生变才好…… 应该不会吧?拜托了,神啊! 对了,说到神,就会想到神话。世界各地流传着无数神话,也对本部作品带来了莫大影响。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可以说是源自于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这道想法吧!虽然我是完全解放了自己的中二心,毫无顾忌地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就不知道是否有和各位读者的中二心起了共鸣呢?听说中二病病情有逐年攀升的趋势,所以想必是有引起共鸣了吧! 那么,最后在此表达我的感谢。 鼎力促成本书出版的s责编。包括我那缺乏美感到了极点的容貌与服装设定、美丽的封面与令人惊艳的插画,都一手包办的ミユキルリア大人。从「成为小说家吧」时期开始就一直阅读至今的读者们。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等等。 一直答应我任性要求的每位工作伙伴,至今始终支持我的家人还有奶奶。 都是多亏大家,这部作品才能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往后我也会马力全开地继续散播中二病,未来也请继续支持了。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 虽然有点唐突,就容我来聊一下之所以会写这部作品的契机吧! 从小到大,我的妄想力就比常人更加旺盛一倍,过去还曾立志要当漫画家。只可惜,我天生没耐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可以说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的我当然当不成漫画家,只是整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而已。 就在某一天,我在某家书店上演了一场宛如连续剧般的邂逅。对象是一本主打国高中生客群的轻小说。喔喔——原来还有这一招!既然当不成漫画家,那就透过文字把理想中的世界写出来吧!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如此想着。可是呢,我根本没有丝毫文笔可言,更重要的是,连一百个字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于是我不断摸索,试着找出像是只要提升打字速度,文笔自然而然就会随之进步——之类痴人说梦的办法,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一个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 即使文章再拙劣,还是有很多读者给我支持。也因此,有幸得到s责任编辑的赏识,甚至最后决定出版……老实说,过程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好怕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栽了个跟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内心也是不断祈祷着不要生变才好…… 应该不会吧?拜托了,神啊! 对了,说到神,就会想到神话。世界各地流传着无数神话,也对本部作品带来了莫大影响。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可以说是源自于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这道想法吧!虽然我是完全解放了自己的中二心,毫无顾忌地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就不知道是否有和各位读者的中二心起了共鸣呢?听说中二病病情有逐年攀升的趋势,所以想必是有引起共鸣了吧! 那么,最后在此表达我的感谢。 鼎力促成本书出版的s责编。包括我那缺乏美感到了极点的容貌与服装设定、美丽的封面与令人惊艳的插画,都一手包办的ミユキルリア大人。从「成为小说家吧」时期开始就一直阅读至今的读者们。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等等。 一直答应我任性要求的每位工作伙伴,至今始终支持我的家人还有奶奶。 都是多亏大家,这部作品才能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往后我也会马力全开地继续散播中二病,未来也请继续支持了。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 虽然有点唐突,就容我来聊一下之所以会写这部作品的契机吧! 从小到大,我的妄想力就比常人更加旺盛一倍,过去还曾立志要当漫画家。只可惜,我天生没耐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可以说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的我当然当不成漫画家,只是整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而已。 就在某一天,我在某家书店上演了一场宛如连续剧般的邂逅。对象是一本主打国高中生客群的轻小说。喔喔——原来还有这一招!既然当不成漫画家,那就透过文字把理想中的世界写出来吧!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如此想着。可是呢,我根本没有丝毫文笔可言,更重要的是,连一百个字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于是我不断摸索,试着找出像是只要提升打字速度,文笔自然而然就会随之进步——之类痴人说梦的办法,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一个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 即使文章再拙劣,还是有很多读者给我支持。也因此,有幸得到s责任编辑的赏识,甚至最后决定出版……老实说,过程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好怕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栽了个跟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内心也是不断祈祷着不要生变才好…… 应该不会吧?拜托了,神啊! 对了,说到神,就会想到神话。世界各地流传着无数神话,也对本部作品带来了莫大影响。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可以说是源自于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这道想法吧!虽然我是完全解放了自己的中二心,毫无顾忌地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就不知道是否有和各位读者的中二心起了共鸣呢?听说中二病病情有逐年攀升的趋势,所以想必是有引起共鸣了吧! 那么,最后在此表达我的感谢。 鼎力促成本书出版的s责编。包括我那缺乏美感到了极点的容貌与服装设定、美丽的封面与令人惊艳的插画,都一手包办的ミユキルリア大人。从「成为小说家吧」时期开始就一直阅读至今的读者们。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等等。 一直答应我任性要求的每位工作伙伴,至今始终支持我的家人还有奶奶。 都是多亏大家,这部作品才能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往后我也会马力全开地继续散播中二病,未来也请继续支持了。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 虽然有点唐突,就容我来聊一下之所以会写这部作品的契机吧! 从小到大,我的妄想力就比常人更加旺盛一倍,过去还曾立志要当漫画家。只可惜,我天生没耐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可以说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的我当然当不成漫画家,只是整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而已。 就在某一天,我在某家书店上演了一场宛如连续剧般的邂逅。对象是一本主打国高中生客群的轻小说。喔喔——原来还有这一招!既然当不成漫画家,那就透过文字把理想中的世界写出来吧!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如此想着。可是呢,我根本没有丝毫文笔可言,更重要的是,连一百个字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于是我不断摸索,试着找出像是只要提升打字速度,文笔自然而然就会随之进步——之类痴人说梦的办法,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一个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 即使文章再拙劣,还是有很多读者给我支持。也因此,有幸得到s责任编辑的赏识,甚至最后决定出版……老实说,过程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好怕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栽了个跟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内心也是不断祈祷着不要生变才好…… 应该不会吧?拜托了,神啊! 对了,说到神,就会想到神话。世界各地流传着无数神话,也对本部作品带来了莫大影响。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可以说是源自于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这道想法吧!虽然我是完全解放了自己的中二心,毫无顾忌地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就不知道是否有和各位读者的中二心起了共鸣呢?听说中二病病情有逐年攀升的趋势,所以想必是有引起共鸣了吧! 那么,最后在此表达我的感谢。 鼎力促成本书出版的s责编。包括我那缺乏美感到了极点的容貌与服装设定、美丽的封面与令人惊艳的插画,都一手包办的ミユキルリア大人。从「成为小说家吧」时期开始就一直阅读至今的读者们。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等等。 一直答应我任性要求的每位工作伙伴,至今始终支持我的家人还有奶奶。 都是多亏大家,这部作品才能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往后我也会马力全开地继续散播中二病,未来也请继续支持了。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 虽然有点唐突,就容我来聊一下之所以会写这部作品的契机吧! 从小到大,我的妄想力就比常人更加旺盛一倍,过去还曾立志要当漫画家。只可惜,我天生没耐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可以说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的我当然当不成漫画家,只是整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而已。 就在某一天,我在某家书店上演了一场宛如连续剧般的邂逅。对象是一本主打国高中生客群的轻小说。喔喔——原来还有这一招!既然当不成漫画家,那就透过文字把理想中的世界写出来吧!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如此想着。可是呢,我根本没有丝毫文笔可言,更重要的是,连一百个字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于是我不断摸索,试着找出像是只要提升打字速度,文笔自然而然就会随之进步——之类痴人说梦的办法,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一个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 即使文章再拙劣,还是有很多读者给我支持。也因此,有幸得到s责任编辑的赏识,甚至最后决定出版……老实说,过程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好怕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栽了个跟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内心也是不断祈祷着不要生变才好…… 应该不会吧?拜托了,神啊! 对了,说到神,就会想到神话。世界各地流传着无数神话,也对本部作品带来了莫大影响。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可以说是源自于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这道想法吧!虽然我是完全解放了自己的中二心,毫无顾忌地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就不知道是否有和各位读者的中二心起了共鸣呢?听说中二病病情有逐年攀升的趋势,所以想必是有引起共鸣了吧! 那么,最后在此表达我的感谢。 鼎力促成本书出版的s责编。包括我那缺乏美感到了极点的容貌与服装设定、美丽的封面与令人惊艳的插画,都一手包办的ミユキルリア大人。从「成为小说家吧」时期开始就一直阅读至今的读者们。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等等。 一直答应我任性要求的每位工作伙伴,至今始终支持我的家人还有奶奶。 都是多亏大家,这部作品才能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往后我也会马力全开地继续散播中二病,未来也请继续支持了。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 虽然有点唐突,就容我来聊一下之所以会写这部作品的契机吧! 从小到大,我的妄想力就比常人更加旺盛一倍,过去还曾立志要当漫画家。只可惜,我天生没耐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可以说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的我当然当不成漫画家,只是整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而已。 就在某一天,我在某家书店上演了一场宛如连续剧般的邂逅。对象是一本主打国高中生客群的轻小说。喔喔——原来还有这一招!既然当不成漫画家,那就透过文字把理想中的世界写出来吧!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如此想着。可是呢,我根本没有丝毫文笔可言,更重要的是,连一百个字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于是我不断摸索,试着找出像是只要提升打字速度,文笔自然而然就会随之进步——之类痴人说梦的办法,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一个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 即使文章再拙劣,还是有很多读者给我支持。也因此,有幸得到s责任编辑的赏识,甚至最后决定出版……老实说,过程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好怕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栽了个跟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内心也是不断祈祷着不要生变才好…… 应该不会吧?拜托了,神啊! 对了,说到神,就会想到神话。世界各地流传着无数神话,也对本部作品带来了莫大影响。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可以说是源自于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这道想法吧!虽然我是完全解放了自己的中二心,毫无顾忌地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就不知道是否有和各位读者的中二心起了共鸣呢?听说中二病病情有逐年攀升的趋势,所以想必是有引起共鸣了吧! 那么,最后在此表达我的感谢。 鼎力促成本书出版的s责编。包括我那缺乏美感到了极点的容貌与服装设定、美丽的封面与令人惊艳的插画,都一手包办的ミユキルリア大人。从「成为小说家吧」时期开始就一直阅读至今的读者们。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等等。 一直答应我任性要求的每位工作伙伴,至今始终支持我的家人还有奶奶。 都是多亏大家,这部作品才能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往后我也会马力全开地继续散播中二病,未来也请继续支持了。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 虽然有点唐突,就容我来聊一下之所以会写这部作品的契机吧! 从小到大,我的妄想力就比常人更加旺盛一倍,过去还曾立志要当漫画家。只可惜,我天生没耐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可以说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的我当然当不成漫画家,只是整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而已。 就在某一天,我在某家书店上演了一场宛如连续剧般的邂逅。对象是一本主打国高中生客群的轻小说。喔喔——原来还有这一招!既然当不成漫画家,那就透过文字把理想中的世界写出来吧!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如此想着。可是呢,我根本没有丝毫文笔可言,更重要的是,连一百个字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于是我不断摸索,试着找出像是只要提升打字速度,文笔自然而然就会随之进步——之类痴人说梦的办法,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一个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 即使文章再拙劣,还是有很多读者给我支持。也因此,有幸得到s责任编辑的赏识,甚至最后决定出版……老实说,过程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好怕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栽了个跟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内心也是不断祈祷着不要生变才好…… 应该不会吧?拜托了,神啊! 对了,说到神,就会想到神话。世界各地流传着无数神话,也对本部作品带来了莫大影响。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可以说是源自于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这道想法吧!虽然我是完全解放了自己的中二心,毫无顾忌地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就不知道是否有和各位读者的中二心起了共鸣呢?听说中二病病情有逐年攀升的趋势,所以想必是有引起共鸣了吧! 那么,最后在此表达我的感谢。 鼎力促成本书出版的s责编。包括我那缺乏美感到了极点的容貌与服装设定、美丽的封面与令人惊艳的插画,都一手包办的ミユキルリア大人。从「成为小说家吧」时期开始就一直阅读至今的读者们。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等等。 一直答应我任性要求的每位工作伙伴,至今始终支持我的家人还有奶奶。 都是多亏大家,这部作品才能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往后我也会马力全开地继续散播中二病,未来也请继续支持了。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 虽然有点唐突,就容我来聊一下之所以会写这部作品的契机吧! 从小到大,我的妄想力就比常人更加旺盛一倍,过去还曾立志要当漫画家。只可惜,我天生没耐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可以说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的我当然当不成漫画家,只是整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而已。 就在某一天,我在某家书店上演了一场宛如连续剧般的邂逅。对象是一本主打国高中生客群的轻小说。喔喔——原来还有这一招!既然当不成漫画家,那就透过文字把理想中的世界写出来吧!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如此想着。可是呢,我根本没有丝毫文笔可言,更重要的是,连一百个字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于是我不断摸索,试着找出像是只要提升打字速度,文笔自然而然就会随之进步——之类痴人说梦的办法,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一个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 即使文章再拙劣,还是有很多读者给我支持。也因此,有幸得到s责任编辑的赏识,甚至最后决定出版……老实说,过程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好怕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栽了个跟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内心也是不断祈祷着不要生变才好…… 应该不会吧?拜托了,神啊! 对了,说到神,就会想到神话。世界各地流传着无数神话,也对本部作品带来了莫大影响。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可以说是源自于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这道想法吧!虽然我是完全解放了自己的中二心,毫无顾忌地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就不知道是否有和各位读者的中二心起了共鸣呢?听说中二病病情有逐年攀升的趋势,所以想必是有引起共鸣了吧! 那么,最后在此表达我的感谢。 鼎力促成本书出版的s责编。包括我那缺乏美感到了极点的容貌与服装设定、美丽的封面与令人惊艳的插画,都一手包办的ミユキルリア大人。从「成为小说家吧」时期开始就一直阅读至今的读者们。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等等。 一直答应我任性要求的每位工作伙伴,至今始终支持我的家人还有奶奶。 都是多亏大家,这部作品才能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往后我也会马力全开地继续散播中二病,未来也请继续支持了。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 虽然有点唐突,就容我来聊一下之所以会写这部作品的契机吧! 从小到大,我的妄想力就比常人更加旺盛一倍,过去还曾立志要当漫画家。只可惜,我天生没耐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可以说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样的我当然当不成漫画家,只是整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而已。 就在某一天,我在某家书店上演了一场宛如连续剧般的邂逅。对象是一本主打国高中生客群的轻小说。喔喔——原来还有这一招!既然当不成漫画家,那就透过文字把理想中的世界写出来吧!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如此想着。可是呢,我根本没有丝毫文笔可言,更重要的是,连一百个字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于是我不断摸索,试着找出像是只要提升打字速度,文笔自然而然就会随之进步——之类痴人说梦的办法,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一个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 即使文章再拙劣,还是有很多读者给我支持。也因此,有幸得到s责任编辑的赏识,甚至最后决定出版……老实说,过程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好怕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栽了个跟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内心也是不断祈祷着不要生变才好…… 应该不会吧?拜托了,神啊! 对了,说到神,就会想到神话。世界各地流传着无数神话,也对本部作品带来了莫大影响。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可以说是源自于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神话这道想法吧!虽然我是完全解放了自己的中二心,毫无顾忌地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但就不知道是否有和各位读者的中二心起了共鸣呢?听说中二病病情有逐年攀升的趋势,所以想必是有引起共鸣了吧! 那么,最后在此表达我的感谢。 鼎力促成本书出版的s责编。包括我那缺乏美感到了极点的容貌与服装设定、美丽的封面与令人惊艳的插画,都一手包办的ミユキルリア大人。从「成为小说家吧」时期开始就一直阅读至今的读者们。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等等。 一直答应我任性要求的每位工作伙伴,至今始终支持我的家人还有奶奶。 都是多亏大家,这部作品才能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往后我也会马力全开地继续散播中二病,未来也请继续支持了。 奉 特典小册子 那名骑士的回忆 「可恶——那个大叔出手也太狠了……」迪欧斯按着脸颊,不满地抱怨道。 他将毛巾浸入眼前的泉水中沾湿。看着倒映于水面的自己,迪欧斯不由得苦笑。 眼神像个凶神恶煞似的脸庞下方——皮制盔甲看得出是全新的。摆在身旁的长枪沐浴在阳光下,枪尖反射出一轮光晕。这些是发给新兵的整套装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直到几天前,自己还是窝在暗巷里的小混混之一。打架、窃盗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而那一天,自己一如往常地准备动手行窃。目标是从体格精壮结实的大叔——特里斯手上抢夺食物。 或许是因为饿过头,哪根筋打结了吧?居然会妄想从那种怪物手中抢夺食物——下场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知道事情原委的特里斯,不由分说地硬把他带进军队。 迪欧斯将冰凉的毛巾覆在肿了大包的脸颊上,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花太久时间,特里斯一定又会开骂——只是这样倒还好,要是又得挨他的铁拳制裁,那可吃不消。 就在前往训练场的半路上,迪欧斯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手持木剑、低着头——是在哭吗?原本他不打算自找麻烦,但天生的烂好人性格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少女。 尽管对于自己的行动,迪欧斯忍不住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却仍朝少女开口:「喂,你在这做什么?」 「咦?」少女抬起头。看见她那端正的面貌,迪欧斯不禁皱起眉。 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皇帝出巡队伍中,跟随在一旁的大帝国皇女。那么尊贵的人物为什么会住这里……总觉得应该问明理由,于是迪欧斯询问道: 「我是在问你,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嗯——我住看蚂蚁小姐。」 「…………这样啊。」对话至此结束。她并不是在哭泣,只是在看蚂蚁罢了。 出乎预料外的回答,正当迪欧斯犹豫着该怎么说明时,少女缓缓张动嘴巴:「叔叔是士兵吗?」 「叔……!」虽然自己曾经被误认为比实际年龄更老,但被叫叔叔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迪欧斯不耐烦地搔着头说:「没错,大哥哥我是士兵喔。」大哥哥——他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字。 一说完,皇女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不过应该不是对大哥哥这几个字起反应。 「真的吗?」 「真的……」 「那么,请教我剑术吧!」举起木剑的少女如此说着,双眼中绽放着真挚光芒。 迪欧斯原本想拒绝,但又不能随便违抗皇女的请求。若被特里斯阶级的长官听到,铁拳肯定会立刻挥过来吧。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喔?」「求之不得!」 反正她不是会很快就腻了,就是会嫌累逃跑吧。虽然迪欧斯打着这样的算盘……隔天,再隔天,少女都依约出现。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被特里斯知道后,迪欧斯果然又挨了一顿铁拳制裁。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由迪欧斯和特里斯两人一起锻炼皇女。 历经如此的迂回曲折后——却又发生新的事件,那便是第六皇女荣获炎帝的青睐。 第六皇女获得皇帝赐与少将地位,还以为她可以从此飞黄腾达,无奈卷进了政治斗争中,最后被拉了下来。迪欧斯悲泣着自己的无力。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发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剧;即使能作为她的后盾,却无法走在她的身边。 自从降调一事成定局的那一天起,少女为了疗愈内心的伤痕,常常会前往森林。 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黑发少年回来。脸上挂着近来很少见到的笑容。 而且这趟旅程,少年竟也要同行。迪欧斯不禁佩服少年真是个有胆识的家伙。又或者他只是个笨蛋呢? 「小鬼……」 「是、是的!」 「下次见面就是在贝尔克要塞了。一路小心。」 「啊、是,迪欧斯先生也是……」 「哼,你担心自己就好!另外……到了贝尔克要塞之后,你要做好觉悟!」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彻底锻炼你!」不需要道别的话语——迪欧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再相见。 「所以,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迪欧斯举起长枪翩然转身。 「可恶——那个大叔出手也太狠了……」迪欧斯按着脸颊,不满地抱怨道。 他将毛巾浸入眼前的泉水中沾湿。看着倒映于水面的自己,迪欧斯不由得苦笑。 眼神像个凶神恶煞似的脸庞下方——皮制盔甲看得出是全新的。摆在身旁的长枪沐浴在阳光下,枪尖反射出一轮光晕。这些是发给新兵的整套装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直到几天前,自己还是窝在暗巷里的小混混之一。打架、窃盗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而那一天,自己一如往常地准备动手行窃。目标是从体格精壮结实的大叔——特里斯手上抢夺食物。 或许是因为饿过头,哪根筋打结了吧?居然会妄想从那种怪物手中抢夺食物——下场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知道事情原委的特里斯,不由分说地硬把他带进军队。 迪欧斯将冰凉的毛巾覆在肿了大包的脸颊上,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花太久时间,特里斯一定又会开骂——只是这样倒还好,要是又得挨他的铁拳制裁,那可吃不消。 就在前往训练场的半路上,迪欧斯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手持木剑、低着头——是在哭吗?原本他不打算自找麻烦,但天生的烂好人性格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少女。 尽管对于自己的行动,迪欧斯忍不住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却仍朝少女开口:「喂,你在这做什么?」 「咦?」少女抬起头。看见她那端正的面貌,迪欧斯不禁皱起眉。 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皇帝出巡队伍中,跟随在一旁的大帝国皇女。那么尊贵的人物为什么会住这里……总觉得应该问明理由,于是迪欧斯询问道: 「我是在问你,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嗯——我住看蚂蚁小姐。」 「…………这样啊。」对话至此结束。她并不是在哭泣,只是在看蚂蚁罢了。 出乎预料外的回答,正当迪欧斯犹豫着该怎么说明时,少女缓缓张动嘴巴:「叔叔是士兵吗?」 「叔……!」虽然自己曾经被误认为比实际年龄更老,但被叫叔叔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迪欧斯不耐烦地搔着头说:「没错,大哥哥我是士兵喔。」大哥哥——他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字。 一说完,皇女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不过应该不是对大哥哥这几个字起反应。 「真的吗?」 「真的……」 「那么,请教我剑术吧!」举起木剑的少女如此说着,双眼中绽放着真挚光芒。 迪欧斯原本想拒绝,但又不能随便违抗皇女的请求。若被特里斯阶级的长官听到,铁拳肯定会立刻挥过来吧。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喔?」「求之不得!」 反正她不是会很快就腻了,就是会嫌累逃跑吧。虽然迪欧斯打着这样的算盘……隔天,再隔天,少女都依约出现。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被特里斯知道后,迪欧斯果然又挨了一顿铁拳制裁。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由迪欧斯和特里斯两人一起锻炼皇女。 历经如此的迂回曲折后——却又发生新的事件,那便是第六皇女荣获炎帝的青睐。 第六皇女获得皇帝赐与少将地位,还以为她可以从此飞黄腾达,无奈卷进了政治斗争中,最后被拉了下来。迪欧斯悲泣着自己的无力。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发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剧;即使能作为她的后盾,却无法走在她的身边。 自从降调一事成定局的那一天起,少女为了疗愈内心的伤痕,常常会前往森林。 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黑发少年回来。脸上挂着近来很少见到的笑容。 而且这趟旅程,少年竟也要同行。迪欧斯不禁佩服少年真是个有胆识的家伙。又或者他只是个笨蛋呢? 「小鬼……」 「是、是的!」 「下次见面就是在贝尔克要塞了。一路小心。」 「啊、是,迪欧斯先生也是……」 「哼,你担心自己就好!另外……到了贝尔克要塞之后,你要做好觉悟!」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彻底锻炼你!」不需要道别的话语——迪欧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再相见。 「所以,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迪欧斯举起长枪翩然转身。 「可恶——那个大叔出手也太狠了……」迪欧斯按着脸颊,不满地抱怨道。 他将毛巾浸入眼前的泉水中沾湿。看着倒映于水面的自己,迪欧斯不由得苦笑。 眼神像个凶神恶煞似的脸庞下方——皮制盔甲看得出是全新的。摆在身旁的长枪沐浴在阳光下,枪尖反射出一轮光晕。这些是发给新兵的整套装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直到几天前,自己还是窝在暗巷里的小混混之一。打架、窃盗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而那一天,自己一如往常地准备动手行窃。目标是从体格精壮结实的大叔——特里斯手上抢夺食物。 或许是因为饿过头,哪根筋打结了吧?居然会妄想从那种怪物手中抢夺食物——下场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知道事情原委的特里斯,不由分说地硬把他带进军队。 迪欧斯将冰凉的毛巾覆在肿了大包的脸颊上,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花太久时间,特里斯一定又会开骂——只是这样倒还好,要是又得挨他的铁拳制裁,那可吃不消。 就在前往训练场的半路上,迪欧斯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手持木剑、低着头——是在哭吗?原本他不打算自找麻烦,但天生的烂好人性格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少女。 尽管对于自己的行动,迪欧斯忍不住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却仍朝少女开口:「喂,你在这做什么?」 「咦?」少女抬起头。看见她那端正的面貌,迪欧斯不禁皱起眉。 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皇帝出巡队伍中,跟随在一旁的大帝国皇女。那么尊贵的人物为什么会住这里……总觉得应该问明理由,于是迪欧斯询问道: 「我是在问你,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嗯——我住看蚂蚁小姐。」 「…………这样啊。」对话至此结束。她并不是在哭泣,只是在看蚂蚁罢了。 出乎预料外的回答,正当迪欧斯犹豫着该怎么说明时,少女缓缓张动嘴巴:「叔叔是士兵吗?」 「叔……!」虽然自己曾经被误认为比实际年龄更老,但被叫叔叔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迪欧斯不耐烦地搔着头说:「没错,大哥哥我是士兵喔。」大哥哥——他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字。 一说完,皇女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不过应该不是对大哥哥这几个字起反应。 「真的吗?」 「真的……」 「那么,请教我剑术吧!」举起木剑的少女如此说着,双眼中绽放着真挚光芒。 迪欧斯原本想拒绝,但又不能随便违抗皇女的请求。若被特里斯阶级的长官听到,铁拳肯定会立刻挥过来吧。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喔?」「求之不得!」 反正她不是会很快就腻了,就是会嫌累逃跑吧。虽然迪欧斯打着这样的算盘……隔天,再隔天,少女都依约出现。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被特里斯知道后,迪欧斯果然又挨了一顿铁拳制裁。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由迪欧斯和特里斯两人一起锻炼皇女。 历经如此的迂回曲折后——却又发生新的事件,那便是第六皇女荣获炎帝的青睐。 第六皇女获得皇帝赐与少将地位,还以为她可以从此飞黄腾达,无奈卷进了政治斗争中,最后被拉了下来。迪欧斯悲泣着自己的无力。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发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剧;即使能作为她的后盾,却无法走在她的身边。 自从降调一事成定局的那一天起,少女为了疗愈内心的伤痕,常常会前往森林。 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黑发少年回来。脸上挂着近来很少见到的笑容。 而且这趟旅程,少年竟也要同行。迪欧斯不禁佩服少年真是个有胆识的家伙。又或者他只是个笨蛋呢? 「小鬼……」 「是、是的!」 「下次见面就是在贝尔克要塞了。一路小心。」 「啊、是,迪欧斯先生也是……」 「哼,你担心自己就好!另外……到了贝尔克要塞之后,你要做好觉悟!」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彻底锻炼你!」不需要道别的话语——迪欧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再相见。 「所以,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迪欧斯举起长枪翩然转身。 「可恶——那个大叔出手也太狠了……」迪欧斯按着脸颊,不满地抱怨道。 他将毛巾浸入眼前的泉水中沾湿。看着倒映于水面的自己,迪欧斯不由得苦笑。 眼神像个凶神恶煞似的脸庞下方——皮制盔甲看得出是全新的。摆在身旁的长枪沐浴在阳光下,枪尖反射出一轮光晕。这些是发给新兵的整套装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直到几天前,自己还是窝在暗巷里的小混混之一。打架、窃盗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而那一天,自己一如往常地准备动手行窃。目标是从体格精壮结实的大叔——特里斯手上抢夺食物。 或许是因为饿过头,哪根筋打结了吧?居然会妄想从那种怪物手中抢夺食物——下场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知道事情原委的特里斯,不由分说地硬把他带进军队。 迪欧斯将冰凉的毛巾覆在肿了大包的脸颊上,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花太久时间,特里斯一定又会开骂——只是这样倒还好,要是又得挨他的铁拳制裁,那可吃不消。 就在前往训练场的半路上,迪欧斯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手持木剑、低着头——是在哭吗?原本他不打算自找麻烦,但天生的烂好人性格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少女。 尽管对于自己的行动,迪欧斯忍不住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却仍朝少女开口:「喂,你在这做什么?」 「咦?」少女抬起头。看见她那端正的面貌,迪欧斯不禁皱起眉。 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皇帝出巡队伍中,跟随在一旁的大帝国皇女。那么尊贵的人物为什么会住这里……总觉得应该问明理由,于是迪欧斯询问道: 「我是在问你,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嗯——我住看蚂蚁小姐。」 「…………这样啊。」对话至此结束。她并不是在哭泣,只是在看蚂蚁罢了。 出乎预料外的回答,正当迪欧斯犹豫着该怎么说明时,少女缓缓张动嘴巴:「叔叔是士兵吗?」 「叔……!」虽然自己曾经被误认为比实际年龄更老,但被叫叔叔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迪欧斯不耐烦地搔着头说:「没错,大哥哥我是士兵喔。」大哥哥——他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字。 一说完,皇女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不过应该不是对大哥哥这几个字起反应。 「真的吗?」 「真的……」 「那么,请教我剑术吧!」举起木剑的少女如此说着,双眼中绽放着真挚光芒。 迪欧斯原本想拒绝,但又不能随便违抗皇女的请求。若被特里斯阶级的长官听到,铁拳肯定会立刻挥过来吧。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喔?」「求之不得!」 反正她不是会很快就腻了,就是会嫌累逃跑吧。虽然迪欧斯打着这样的算盘……隔天,再隔天,少女都依约出现。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被特里斯知道后,迪欧斯果然又挨了一顿铁拳制裁。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由迪欧斯和特里斯两人一起锻炼皇女。 历经如此的迂回曲折后——却又发生新的事件,那便是第六皇女荣获炎帝的青睐。 第六皇女获得皇帝赐与少将地位,还以为她可以从此飞黄腾达,无奈卷进了政治斗争中,最后被拉了下来。迪欧斯悲泣着自己的无力。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发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剧;即使能作为她的后盾,却无法走在她的身边。 自从降调一事成定局的那一天起,少女为了疗愈内心的伤痕,常常会前往森林。 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黑发少年回来。脸上挂着近来很少见到的笑容。 而且这趟旅程,少年竟也要同行。迪欧斯不禁佩服少年真是个有胆识的家伙。又或者他只是个笨蛋呢? 「小鬼……」 「是、是的!」 「下次见面就是在贝尔克要塞了。一路小心。」 「啊、是,迪欧斯先生也是……」 「哼,你担心自己就好!另外……到了贝尔克要塞之后,你要做好觉悟!」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彻底锻炼你!」不需要道别的话语——迪欧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再相见。 「所以,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迪欧斯举起长枪翩然转身。 「可恶——那个大叔出手也太狠了……」迪欧斯按着脸颊,不满地抱怨道。 他将毛巾浸入眼前的泉水中沾湿。看着倒映于水面的自己,迪欧斯不由得苦笑。 眼神像个凶神恶煞似的脸庞下方——皮制盔甲看得出是全新的。摆在身旁的长枪沐浴在阳光下,枪尖反射出一轮光晕。这些是发给新兵的整套装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直到几天前,自己还是窝在暗巷里的小混混之一。打架、窃盗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而那一天,自己一如往常地准备动手行窃。目标是从体格精壮结实的大叔——特里斯手上抢夺食物。 或许是因为饿过头,哪根筋打结了吧?居然会妄想从那种怪物手中抢夺食物——下场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知道事情原委的特里斯,不由分说地硬把他带进军队。 迪欧斯将冰凉的毛巾覆在肿了大包的脸颊上,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花太久时间,特里斯一定又会开骂——只是这样倒还好,要是又得挨他的铁拳制裁,那可吃不消。 就在前往训练场的半路上,迪欧斯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手持木剑、低着头——是在哭吗?原本他不打算自找麻烦,但天生的烂好人性格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少女。 尽管对于自己的行动,迪欧斯忍不住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却仍朝少女开口:「喂,你在这做什么?」 「咦?」少女抬起头。看见她那端正的面貌,迪欧斯不禁皱起眉。 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皇帝出巡队伍中,跟随在一旁的大帝国皇女。那么尊贵的人物为什么会住这里……总觉得应该问明理由,于是迪欧斯询问道: 「我是在问你,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嗯——我住看蚂蚁小姐。」 「…………这样啊。」对话至此结束。她并不是在哭泣,只是在看蚂蚁罢了。 出乎预料外的回答,正当迪欧斯犹豫着该怎么说明时,少女缓缓张动嘴巴:「叔叔是士兵吗?」 「叔……!」虽然自己曾经被误认为比实际年龄更老,但被叫叔叔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迪欧斯不耐烦地搔着头说:「没错,大哥哥我是士兵喔。」大哥哥——他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字。 一说完,皇女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不过应该不是对大哥哥这几个字起反应。 「真的吗?」 「真的……」 「那么,请教我剑术吧!」举起木剑的少女如此说着,双眼中绽放着真挚光芒。 迪欧斯原本想拒绝,但又不能随便违抗皇女的请求。若被特里斯阶级的长官听到,铁拳肯定会立刻挥过来吧。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喔?」「求之不得!」 反正她不是会很快就腻了,就是会嫌累逃跑吧。虽然迪欧斯打着这样的算盘……隔天,再隔天,少女都依约出现。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被特里斯知道后,迪欧斯果然又挨了一顿铁拳制裁。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由迪欧斯和特里斯两人一起锻炼皇女。 历经如此的迂回曲折后——却又发生新的事件,那便是第六皇女荣获炎帝的青睐。 第六皇女获得皇帝赐与少将地位,还以为她可以从此飞黄腾达,无奈卷进了政治斗争中,最后被拉了下来。迪欧斯悲泣着自己的无力。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发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剧;即使能作为她的后盾,却无法走在她的身边。 自从降调一事成定局的那一天起,少女为了疗愈内心的伤痕,常常会前往森林。 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黑发少年回来。脸上挂着近来很少见到的笑容。 而且这趟旅程,少年竟也要同行。迪欧斯不禁佩服少年真是个有胆识的家伙。又或者他只是个笨蛋呢? 「小鬼……」 「是、是的!」 「下次见面就是在贝尔克要塞了。一路小心。」 「啊、是,迪欧斯先生也是……」 「哼,你担心自己就好!另外……到了贝尔克要塞之后,你要做好觉悟!」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彻底锻炼你!」不需要道别的话语——迪欧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再相见。 「所以,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迪欧斯举起长枪翩然转身。 「可恶——那个大叔出手也太狠了……」迪欧斯按着脸颊,不满地抱怨道。 他将毛巾浸入眼前的泉水中沾湿。看着倒映于水面的自己,迪欧斯不由得苦笑。 眼神像个凶神恶煞似的脸庞下方——皮制盔甲看得出是全新的。摆在身旁的长枪沐浴在阳光下,枪尖反射出一轮光晕。这些是发给新兵的整套装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直到几天前,自己还是窝在暗巷里的小混混之一。打架、窃盗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而那一天,自己一如往常地准备动手行窃。目标是从体格精壮结实的大叔——特里斯手上抢夺食物。 或许是因为饿过头,哪根筋打结了吧?居然会妄想从那种怪物手中抢夺食物——下场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知道事情原委的特里斯,不由分说地硬把他带进军队。 迪欧斯将冰凉的毛巾覆在肿了大包的脸颊上,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花太久时间,特里斯一定又会开骂——只是这样倒还好,要是又得挨他的铁拳制裁,那可吃不消。 就在前往训练场的半路上,迪欧斯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手持木剑、低着头——是在哭吗?原本他不打算自找麻烦,但天生的烂好人性格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少女。 尽管对于自己的行动,迪欧斯忍不住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却仍朝少女开口:「喂,你在这做什么?」 「咦?」少女抬起头。看见她那端正的面貌,迪欧斯不禁皱起眉。 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皇帝出巡队伍中,跟随在一旁的大帝国皇女。那么尊贵的人物为什么会住这里……总觉得应该问明理由,于是迪欧斯询问道: 「我是在问你,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嗯——我住看蚂蚁小姐。」 「…………这样啊。」对话至此结束。她并不是在哭泣,只是在看蚂蚁罢了。 出乎预料外的回答,正当迪欧斯犹豫着该怎么说明时,少女缓缓张动嘴巴:「叔叔是士兵吗?」 「叔……!」虽然自己曾经被误认为比实际年龄更老,但被叫叔叔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迪欧斯不耐烦地搔着头说:「没错,大哥哥我是士兵喔。」大哥哥——他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字。 一说完,皇女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不过应该不是对大哥哥这几个字起反应。 「真的吗?」 「真的……」 「那么,请教我剑术吧!」举起木剑的少女如此说着,双眼中绽放着真挚光芒。 迪欧斯原本想拒绝,但又不能随便违抗皇女的请求。若被特里斯阶级的长官听到,铁拳肯定会立刻挥过来吧。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喔?」「求之不得!」 反正她不是会很快就腻了,就是会嫌累逃跑吧。虽然迪欧斯打着这样的算盘……隔天,再隔天,少女都依约出现。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被特里斯知道后,迪欧斯果然又挨了一顿铁拳制裁。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由迪欧斯和特里斯两人一起锻炼皇女。 历经如此的迂回曲折后——却又发生新的事件,那便是第六皇女荣获炎帝的青睐。 第六皇女获得皇帝赐与少将地位,还以为她可以从此飞黄腾达,无奈卷进了政治斗争中,最后被拉了下来。迪欧斯悲泣着自己的无力。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发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剧;即使能作为她的后盾,却无法走在她的身边。 自从降调一事成定局的那一天起,少女为了疗愈内心的伤痕,常常会前往森林。 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黑发少年回来。脸上挂着近来很少见到的笑容。 而且这趟旅程,少年竟也要同行。迪欧斯不禁佩服少年真是个有胆识的家伙。又或者他只是个笨蛋呢? 「小鬼……」 「是、是的!」 「下次见面就是在贝尔克要塞了。一路小心。」 「啊、是,迪欧斯先生也是……」 「哼,你担心自己就好!另外……到了贝尔克要塞之后,你要做好觉悟!」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彻底锻炼你!」不需要道别的话语——迪欧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再相见。 「所以,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迪欧斯举起长枪翩然转身。 「可恶——那个大叔出手也太狠了……」迪欧斯按着脸颊,不满地抱怨道。 他将毛巾浸入眼前的泉水中沾湿。看着倒映于水面的自己,迪欧斯不由得苦笑。 眼神像个凶神恶煞似的脸庞下方——皮制盔甲看得出是全新的。摆在身旁的长枪沐浴在阳光下,枪尖反射出一轮光晕。这些是发给新兵的整套装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直到几天前,自己还是窝在暗巷里的小混混之一。打架、窃盗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而那一天,自己一如往常地准备动手行窃。目标是从体格精壮结实的大叔——特里斯手上抢夺食物。 或许是因为饿过头,哪根筋打结了吧?居然会妄想从那种怪物手中抢夺食物——下场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知道事情原委的特里斯,不由分说地硬把他带进军队。 迪欧斯将冰凉的毛巾覆在肿了大包的脸颊上,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花太久时间,特里斯一定又会开骂——只是这样倒还好,要是又得挨他的铁拳制裁,那可吃不消。 就在前往训练场的半路上,迪欧斯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手持木剑、低着头——是在哭吗?原本他不打算自找麻烦,但天生的烂好人性格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少女。 尽管对于自己的行动,迪欧斯忍不住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却仍朝少女开口:「喂,你在这做什么?」 「咦?」少女抬起头。看见她那端正的面貌,迪欧斯不禁皱起眉。 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皇帝出巡队伍中,跟随在一旁的大帝国皇女。那么尊贵的人物为什么会住这里……总觉得应该问明理由,于是迪欧斯询问道: 「我是在问你,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嗯——我住看蚂蚁小姐。」 「…………这样啊。」对话至此结束。她并不是在哭泣,只是在看蚂蚁罢了。 出乎预料外的回答,正当迪欧斯犹豫着该怎么说明时,少女缓缓张动嘴巴:「叔叔是士兵吗?」 「叔……!」虽然自己曾经被误认为比实际年龄更老,但被叫叔叔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迪欧斯不耐烦地搔着头说:「没错,大哥哥我是士兵喔。」大哥哥——他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字。 一说完,皇女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不过应该不是对大哥哥这几个字起反应。 「真的吗?」 「真的……」 「那么,请教我剑术吧!」举起木剑的少女如此说着,双眼中绽放着真挚光芒。 迪欧斯原本想拒绝,但又不能随便违抗皇女的请求。若被特里斯阶级的长官听到,铁拳肯定会立刻挥过来吧。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喔?」「求之不得!」 反正她不是会很快就腻了,就是会嫌累逃跑吧。虽然迪欧斯打着这样的算盘……隔天,再隔天,少女都依约出现。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被特里斯知道后,迪欧斯果然又挨了一顿铁拳制裁。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由迪欧斯和特里斯两人一起锻炼皇女。 历经如此的迂回曲折后——却又发生新的事件,那便是第六皇女荣获炎帝的青睐。 第六皇女获得皇帝赐与少将地位,还以为她可以从此飞黄腾达,无奈卷进了政治斗争中,最后被拉了下来。迪欧斯悲泣着自己的无力。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发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剧;即使能作为她的后盾,却无法走在她的身边。 自从降调一事成定局的那一天起,少女为了疗愈内心的伤痕,常常会前往森林。 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黑发少年回来。脸上挂着近来很少见到的笑容。 而且这趟旅程,少年竟也要同行。迪欧斯不禁佩服少年真是个有胆识的家伙。又或者他只是个笨蛋呢? 「小鬼……」 「是、是的!」 「下次见面就是在贝尔克要塞了。一路小心。」 「啊、是,迪欧斯先生也是……」 「哼,你担心自己就好!另外……到了贝尔克要塞之后,你要做好觉悟!」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彻底锻炼你!」不需要道别的话语——迪欧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再相见。 「所以,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迪欧斯举起长枪翩然转身。 「可恶——那个大叔出手也太狠了……」迪欧斯按着脸颊,不满地抱怨道。 他将毛巾浸入眼前的泉水中沾湿。看着倒映于水面的自己,迪欧斯不由得苦笑。 眼神像个凶神恶煞似的脸庞下方——皮制盔甲看得出是全新的。摆在身旁的长枪沐浴在阳光下,枪尖反射出一轮光晕。这些是发给新兵的整套装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直到几天前,自己还是窝在暗巷里的小混混之一。打架、窃盗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而那一天,自己一如往常地准备动手行窃。目标是从体格精壮结实的大叔——特里斯手上抢夺食物。 或许是因为饿过头,哪根筋打结了吧?居然会妄想从那种怪物手中抢夺食物——下场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知道事情原委的特里斯,不由分说地硬把他带进军队。 迪欧斯将冰凉的毛巾覆在肿了大包的脸颊上,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花太久时间,特里斯一定又会开骂——只是这样倒还好,要是又得挨他的铁拳制裁,那可吃不消。 就在前往训练场的半路上,迪欧斯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手持木剑、低着头——是在哭吗?原本他不打算自找麻烦,但天生的烂好人性格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少女。 尽管对于自己的行动,迪欧斯忍不住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却仍朝少女开口:「喂,你在这做什么?」 「咦?」少女抬起头。看见她那端正的面貌,迪欧斯不禁皱起眉。 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皇帝出巡队伍中,跟随在一旁的大帝国皇女。那么尊贵的人物为什么会住这里……总觉得应该问明理由,于是迪欧斯询问道: 「我是在问你,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嗯——我住看蚂蚁小姐。」 「…………这样啊。」对话至此结束。她并不是在哭泣,只是在看蚂蚁罢了。 出乎预料外的回答,正当迪欧斯犹豫着该怎么说明时,少女缓缓张动嘴巴:「叔叔是士兵吗?」 「叔……!」虽然自己曾经被误认为比实际年龄更老,但被叫叔叔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迪欧斯不耐烦地搔着头说:「没错,大哥哥我是士兵喔。」大哥哥——他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字。 一说完,皇女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不过应该不是对大哥哥这几个字起反应。 「真的吗?」 「真的……」 「那么,请教我剑术吧!」举起木剑的少女如此说着,双眼中绽放着真挚光芒。 迪欧斯原本想拒绝,但又不能随便违抗皇女的请求。若被特里斯阶级的长官听到,铁拳肯定会立刻挥过来吧。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喔?」「求之不得!」 反正她不是会很快就腻了,就是会嫌累逃跑吧。虽然迪欧斯打着这样的算盘……隔天,再隔天,少女都依约出现。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被特里斯知道后,迪欧斯果然又挨了一顿铁拳制裁。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由迪欧斯和特里斯两人一起锻炼皇女。 历经如此的迂回曲折后——却又发生新的事件,那便是第六皇女荣获炎帝的青睐。 第六皇女获得皇帝赐与少将地位,还以为她可以从此飞黄腾达,无奈卷进了政治斗争中,最后被拉了下来。迪欧斯悲泣着自己的无力。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发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剧;即使能作为她的后盾,却无法走在她的身边。 自从降调一事成定局的那一天起,少女为了疗愈内心的伤痕,常常会前往森林。 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黑发少年回来。脸上挂着近来很少见到的笑容。 而且这趟旅程,少年竟也要同行。迪欧斯不禁佩服少年真是个有胆识的家伙。又或者他只是个笨蛋呢? 「小鬼……」 「是、是的!」 「下次见面就是在贝尔克要塞了。一路小心。」 「啊、是,迪欧斯先生也是……」 「哼,你担心自己就好!另外……到了贝尔克要塞之后,你要做好觉悟!」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彻底锻炼你!」不需要道别的话语——迪欧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再相见。 「所以,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迪欧斯举起长枪翩然转身。 「可恶——那个大叔出手也太狠了……」迪欧斯按着脸颊,不满地抱怨道。 他将毛巾浸入眼前的泉水中沾湿。看着倒映于水面的自己,迪欧斯不由得苦笑。 眼神像个凶神恶煞似的脸庞下方——皮制盔甲看得出是全新的。摆在身旁的长枪沐浴在阳光下,枪尖反射出一轮光晕。这些是发给新兵的整套装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直到几天前,自己还是窝在暗巷里的小混混之一。打架、窃盗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而那一天,自己一如往常地准备动手行窃。目标是从体格精壮结实的大叔——特里斯手上抢夺食物。 或许是因为饿过头,哪根筋打结了吧?居然会妄想从那种怪物手中抢夺食物——下场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知道事情原委的特里斯,不由分说地硬把他带进军队。 迪欧斯将冰凉的毛巾覆在肿了大包的脸颊上,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花太久时间,特里斯一定又会开骂——只是这样倒还好,要是又得挨他的铁拳制裁,那可吃不消。 就在前往训练场的半路上,迪欧斯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手持木剑、低着头——是在哭吗?原本他不打算自找麻烦,但天生的烂好人性格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少女。 尽管对于自己的行动,迪欧斯忍不住在内心咂了一下舌,却仍朝少女开口:「喂,你在这做什么?」 「咦?」少女抬起头。看见她那端正的面貌,迪欧斯不禁皱起眉。 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皇帝出巡队伍中,跟随在一旁的大帝国皇女。那么尊贵的人物为什么会住这里……总觉得应该问明理由,于是迪欧斯询问道: 「我是在问你,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嗯——我住看蚂蚁小姐。」 「…………这样啊。」对话至此结束。她并不是在哭泣,只是在看蚂蚁罢了。 出乎预料外的回答,正当迪欧斯犹豫着该怎么说明时,少女缓缓张动嘴巴:「叔叔是士兵吗?」 「叔……!」虽然自己曾经被误认为比实际年龄更老,但被叫叔叔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迪欧斯不耐烦地搔着头说:「没错,大哥哥我是士兵喔。」大哥哥——他还特别强调这几个字。 一说完,皇女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不过应该不是对大哥哥这几个字起反应。 「真的吗?」 「真的……」 「那么,请教我剑术吧!」举起木剑的少女如此说着,双眼中绽放着真挚光芒。 迪欧斯原本想拒绝,但又不能随便违抗皇女的请求。若被特里斯阶级的长官听到,铁拳肯定会立刻挥过来吧。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喔?」「求之不得!」 反正她不是会很快就腻了,就是会嫌累逃跑吧。虽然迪欧斯打着这样的算盘……隔天,再隔天,少女都依约出现。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被特里斯知道后,迪欧斯果然又挨了一顿铁拳制裁。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由迪欧斯和特里斯两人一起锻炼皇女。 历经如此的迂回曲折后——却又发生新的事件,那便是第六皇女荣获炎帝的青睐。 第六皇女获得皇帝赐与少将地位,还以为她可以从此飞黄腾达,无奈卷进了政治斗争中,最后被拉了下来。迪欧斯悲泣着自己的无力。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发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剧;即使能作为她的后盾,却无法走在她的身边。 自从降调一事成定局的那一天起,少女为了疗愈内心的伤痕,常常会前往森林。 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她带着黑发少年回来。脸上挂着近来很少见到的笑容。 而且这趟旅程,少年竟也要同行。迪欧斯不禁佩服少年真是个有胆识的家伙。又或者他只是个笨蛋呢? 「小鬼……」 「是、是的!」 「下次见面就是在贝尔克要塞了。一路小心。」 「啊、是,迪欧斯先生也是……」 「哼,你担心自己就好!另外……到了贝尔克要塞之后,你要做好觉悟!」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我会彻底锻炼你!」不需要道别的话语——迪欧斯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再相见。 「所以,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迪欧斯举起长枪翩然转身。 番外篇 千年前发生的事情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从以前开始到最近,并不是很喜欢男人之间的友情和汗臭味。登场人物除了主人公之外,全员都是女性就好了,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正因为有配角,才能衬托出主人公的闪耀,我认为这是无法抵抗的事实。于是突然想起了亚堤邬司……有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没这么提起过。 该怎么说呢……?并不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的关系。所以我想透过里后记的方式,将少许亚堤邬司的魅力让大家知道。 或许会被骂说比起这个更想看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情节…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写主人公与亚堤邬司有关的故事!肯定有在等著这内容的人存在! —————————————————— 风正吹著。 并不寒冷ーー但是,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感。 是因为前发乱掉的关系吗?还是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缘故呢? 「呜呜……好痛。这种事情办不到啦。」 在修整得很整齐的草地上,少年口中说出令人感到怜悯的话。 青年ーー亚堤邬司叹息的同时向少年伸出手。 「受不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 少年藉著亚堤邬司的手站了起来,不高兴似的蹙起眉头。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做过剑的练习这种事情。」 「所以说,才像这样在练习不是吗……」 有些吃惊似的亚堤邬司将木刀靠在肩上。 少年摸著被亚堤邬司打的地方并嘟起嘴。 「突然向没有经验的人拿出真本事是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以说是狮子以猫为对手阿。弄不好的话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少年一边发牢骚的同时把木刀丢了出去。 但是,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亚堤邬司露出了苦笑。 「你真的是只有嘴巴精明阿。」 将少年丢出去的木刀捡起,两手各持一把摆好架式。 「你在做什么……」 看到突然做出奇怪姿势的亚堤邬司,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像你这种年纪的话,我认为使用二刀流能让训练变得有趣阿。」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人的义弟,精灵王授予的宝物。如果是他人露出这傲慢的态度的话,或许会感到生气,但对亚堤邬司来说却是非常可爱的态度。 比什么都珍贵一一 「你有这个资质。」 亚堤邬司这么说,少年耸了耸肩。 「没有唷。不是一直都输给你吗?」 「那只是力量上的胜利罢了。」 「怎么一回事?」 「柔可以克刚。你因为个子小的关系力量并不强,所以得依靠速度来摆弄对手,用出手数来将对手打倒比较符合你的本质」 浮现出微笑的亚堤邬司继续说著。 「所以说二刀流不是很厉害吗?」 「…………也许吧。」 少年害羞地将脸从亚堤邬司面前移开,嘴角缓和了下来。还不错的反应,他也是一个男人吧,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谁都会讨厌自己软弱的部分被人察觉到,当跨过这道墙时ーー人将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 正因为有个人的差别……少年毫无疑问拥有英雄的资质。 「而且你是精灵王所选择的人类。自己是特别的,成为谁也不会输最强的男人,来试著欺骗看看吧。」 「……用二刀流?」 「没错。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该如何做呢?首先,不想知道训练的乐趣吗?」 亚堤邬司把两把木刀丢至少年脚边,拿起预备用的木刀摆好架式。 「不必拘泥于形式,战场上需要的是胜利。向著自己的方向前进,直到你厌倦为止我都会陪著你的。」 「……嘛,我也想看看变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发出愉快的声音,少年在大地上奔跑。 (原文:楽しげに声を弾ませて少年が大地を駆ける。我应该没误会他的意思吧…) 「这样就好了。你肯定会变得更强的,作为王的余向你保证。」 为了不使少年对训练感到厌倦,亚堤邬司适当的放水做少年的对手。 巧妙的不被发觉,著实地使少年的实力提升。 这之后就是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的少年与被称作『狮子心皇帝』的王的故事。 <完>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从以前开始到最近,并不是很喜欢男人之间的友情和汗臭味。登场人物除了主人公之外,全员都是女性就好了,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正因为有配角,才能衬托出主人公的闪耀,我认为这是无法抵抗的事实。于是突然想起了亚堤邬司……有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没这么提起过。 该怎么说呢……?并不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的关系。所以我想透过里后记的方式,将少许亚堤邬司的魅力让大家知道。 或许会被骂说比起这个更想看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情节…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写主人公与亚堤邬司有关的故事!肯定有在等著这内容的人存在! —————————————————— 风正吹著。 并不寒冷ーー但是,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感。 是因为前发乱掉的关系吗?还是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缘故呢? 「呜呜……好痛。这种事情办不到啦。」 在修整得很整齐的草地上,少年口中说出令人感到怜悯的话。 青年ーー亚堤邬司叹息的同时向少年伸出手。 「受不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 少年藉著亚堤邬司的手站了起来,不高兴似的蹙起眉头。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做过剑的练习这种事情。」 「所以说,才像这样在练习不是吗……」 有些吃惊似的亚堤邬司将木刀靠在肩上。 少年摸著被亚堤邬司打的地方并嘟起嘴。 「突然向没有经验的人拿出真本事是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以说是狮子以猫为对手阿。弄不好的话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少年一边发牢骚的同时把木刀丢了出去。 但是,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亚堤邬司露出了苦笑。 「你真的是只有嘴巴精明阿。」 将少年丢出去的木刀捡起,两手各持一把摆好架式。 「你在做什么……」 看到突然做出奇怪姿势的亚堤邬司,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像你这种年纪的话,我认为使用二刀流能让训练变得有趣阿。」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人的义弟,精灵王授予的宝物。如果是他人露出这傲慢的态度的话,或许会感到生气,但对亚堤邬司来说却是非常可爱的态度。 比什么都珍贵一一 「你有这个资质。」 亚堤邬司这么说,少年耸了耸肩。 「没有唷。不是一直都输给你吗?」 「那只是力量上的胜利罢了。」 「怎么一回事?」 「柔可以克刚。你因为个子小的关系力量并不强,所以得依靠速度来摆弄对手,用出手数来将对手打倒比较符合你的本质」 浮现出微笑的亚堤邬司继续说著。 「所以说二刀流不是很厉害吗?」 「…………也许吧。」 少年害羞地将脸从亚堤邬司面前移开,嘴角缓和了下来。还不错的反应,他也是一个男人吧,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谁都会讨厌自己软弱的部分被人察觉到,当跨过这道墙时ーー人将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 正因为有个人的差别……少年毫无疑问拥有英雄的资质。 「而且你是精灵王所选择的人类。自己是特别的,成为谁也不会输最强的男人,来试著欺骗看看吧。」 「……用二刀流?」 「没错。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该如何做呢?首先,不想知道训练的乐趣吗?」 亚堤邬司把两把木刀丢至少年脚边,拿起预备用的木刀摆好架式。 「不必拘泥于形式,战场上需要的是胜利。向著自己的方向前进,直到你厌倦为止我都会陪著你的。」 「……嘛,我也想看看变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发出愉快的声音,少年在大地上奔跑。 (原文:楽しげに声を弾ませて少年が大地を駆ける。我应该没误会他的意思吧…) 「这样就好了。你肯定会变得更强的,作为王的余向你保证。」 为了不使少年对训练感到厌倦,亚堤邬司适当的放水做少年的对手。 巧妙的不被发觉,著实地使少年的实力提升。 这之后就是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的少年与被称作『狮子心皇帝』的王的故事。 <完>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从以前开始到最近,并不是很喜欢男人之间的友情和汗臭味。登场人物除了主人公之外,全员都是女性就好了,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正因为有配角,才能衬托出主人公的闪耀,我认为这是无法抵抗的事实。于是突然想起了亚堤邬司……有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没这么提起过。 该怎么说呢……?并不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的关系。所以我想透过里后记的方式,将少许亚堤邬司的魅力让大家知道。 或许会被骂说比起这个更想看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情节…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写主人公与亚堤邬司有关的故事!肯定有在等著这内容的人存在! —————————————————— 风正吹著。 并不寒冷ーー但是,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感。 是因为前发乱掉的关系吗?还是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缘故呢? 「呜呜……好痛。这种事情办不到啦。」 在修整得很整齐的草地上,少年口中说出令人感到怜悯的话。 青年ーー亚堤邬司叹息的同时向少年伸出手。 「受不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 少年藉著亚堤邬司的手站了起来,不高兴似的蹙起眉头。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做过剑的练习这种事情。」 「所以说,才像这样在练习不是吗……」 有些吃惊似的亚堤邬司将木刀靠在肩上。 少年摸著被亚堤邬司打的地方并嘟起嘴。 「突然向没有经验的人拿出真本事是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以说是狮子以猫为对手阿。弄不好的话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少年一边发牢骚的同时把木刀丢了出去。 但是,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亚堤邬司露出了苦笑。 「你真的是只有嘴巴精明阿。」 将少年丢出去的木刀捡起,两手各持一把摆好架式。 「你在做什么……」 看到突然做出奇怪姿势的亚堤邬司,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像你这种年纪的话,我认为使用二刀流能让训练变得有趣阿。」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人的义弟,精灵王授予的宝物。如果是他人露出这傲慢的态度的话,或许会感到生气,但对亚堤邬司来说却是非常可爱的态度。 比什么都珍贵一一 「你有这个资质。」 亚堤邬司这么说,少年耸了耸肩。 「没有唷。不是一直都输给你吗?」 「那只是力量上的胜利罢了。」 「怎么一回事?」 「柔可以克刚。你因为个子小的关系力量并不强,所以得依靠速度来摆弄对手,用出手数来将对手打倒比较符合你的本质」 浮现出微笑的亚堤邬司继续说著。 「所以说二刀流不是很厉害吗?」 「…………也许吧。」 少年害羞地将脸从亚堤邬司面前移开,嘴角缓和了下来。还不错的反应,他也是一个男人吧,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谁都会讨厌自己软弱的部分被人察觉到,当跨过这道墙时ーー人将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 正因为有个人的差别……少年毫无疑问拥有英雄的资质。 「而且你是精灵王所选择的人类。自己是特别的,成为谁也不会输最强的男人,来试著欺骗看看吧。」 「……用二刀流?」 「没错。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该如何做呢?首先,不想知道训练的乐趣吗?」 亚堤邬司把两把木刀丢至少年脚边,拿起预备用的木刀摆好架式。 「不必拘泥于形式,战场上需要的是胜利。向著自己的方向前进,直到你厌倦为止我都会陪著你的。」 「……嘛,我也想看看变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发出愉快的声音,少年在大地上奔跑。 (原文:楽しげに声を弾ませて少年が大地を駆ける。我应该没误会他的意思吧…) 「这样就好了。你肯定会变得更强的,作为王的余向你保证。」 为了不使少年对训练感到厌倦,亚堤邬司适当的放水做少年的对手。 巧妙的不被发觉,著实地使少年的实力提升。 这之后就是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的少年与被称作『狮子心皇帝』的王的故事。 <完>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从以前开始到最近,并不是很喜欢男人之间的友情和汗臭味。登场人物除了主人公之外,全员都是女性就好了,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正因为有配角,才能衬托出主人公的闪耀,我认为这是无法抵抗的事实。于是突然想起了亚堤邬司……有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没这么提起过。 该怎么说呢……?并不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的关系。所以我想透过里后记的方式,将少许亚堤邬司的魅力让大家知道。 或许会被骂说比起这个更想看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情节…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写主人公与亚堤邬司有关的故事!肯定有在等著这内容的人存在! —————————————————— 风正吹著。 并不寒冷ーー但是,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感。 是因为前发乱掉的关系吗?还是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缘故呢? 「呜呜……好痛。这种事情办不到啦。」 在修整得很整齐的草地上,少年口中说出令人感到怜悯的话。 青年ーー亚堤邬司叹息的同时向少年伸出手。 「受不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 少年藉著亚堤邬司的手站了起来,不高兴似的蹙起眉头。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做过剑的练习这种事情。」 「所以说,才像这样在练习不是吗……」 有些吃惊似的亚堤邬司将木刀靠在肩上。 少年摸著被亚堤邬司打的地方并嘟起嘴。 「突然向没有经验的人拿出真本事是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以说是狮子以猫为对手阿。弄不好的话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少年一边发牢骚的同时把木刀丢了出去。 但是,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亚堤邬司露出了苦笑。 「你真的是只有嘴巴精明阿。」 将少年丢出去的木刀捡起,两手各持一把摆好架式。 「你在做什么……」 看到突然做出奇怪姿势的亚堤邬司,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像你这种年纪的话,我认为使用二刀流能让训练变得有趣阿。」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人的义弟,精灵王授予的宝物。如果是他人露出这傲慢的态度的话,或许会感到生气,但对亚堤邬司来说却是非常可爱的态度。 比什么都珍贵一一 「你有这个资质。」 亚堤邬司这么说,少年耸了耸肩。 「没有唷。不是一直都输给你吗?」 「那只是力量上的胜利罢了。」 「怎么一回事?」 「柔可以克刚。你因为个子小的关系力量并不强,所以得依靠速度来摆弄对手,用出手数来将对手打倒比较符合你的本质」 浮现出微笑的亚堤邬司继续说著。 「所以说二刀流不是很厉害吗?」 「…………也许吧。」 少年害羞地将脸从亚堤邬司面前移开,嘴角缓和了下来。还不错的反应,他也是一个男人吧,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谁都会讨厌自己软弱的部分被人察觉到,当跨过这道墙时ーー人将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 正因为有个人的差别……少年毫无疑问拥有英雄的资质。 「而且你是精灵王所选择的人类。自己是特别的,成为谁也不会输最强的男人,来试著欺骗看看吧。」 「……用二刀流?」 「没错。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该如何做呢?首先,不想知道训练的乐趣吗?」 亚堤邬司把两把木刀丢至少年脚边,拿起预备用的木刀摆好架式。 「不必拘泥于形式,战场上需要的是胜利。向著自己的方向前进,直到你厌倦为止我都会陪著你的。」 「……嘛,我也想看看变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发出愉快的声音,少年在大地上奔跑。 (原文:楽しげに声を弾ませて少年が大地を駆ける。我应该没误会他的意思吧…) 「这样就好了。你肯定会变得更强的,作为王的余向你保证。」 为了不使少年对训练感到厌倦,亚堤邬司适当的放水做少年的对手。 巧妙的不被发觉,著实地使少年的实力提升。 这之后就是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的少年与被称作『狮子心皇帝』的王的故事。 <完>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从以前开始到最近,并不是很喜欢男人之间的友情和汗臭味。登场人物除了主人公之外,全员都是女性就好了,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正因为有配角,才能衬托出主人公的闪耀,我认为这是无法抵抗的事实。于是突然想起了亚堤邬司……有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没这么提起过。 该怎么说呢……?并不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的关系。所以我想透过里后记的方式,将少许亚堤邬司的魅力让大家知道。 或许会被骂说比起这个更想看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情节…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写主人公与亚堤邬司有关的故事!肯定有在等著这内容的人存在! —————————————————— 风正吹著。 并不寒冷ーー但是,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感。 是因为前发乱掉的关系吗?还是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缘故呢? 「呜呜……好痛。这种事情办不到啦。」 在修整得很整齐的草地上,少年口中说出令人感到怜悯的话。 青年ーー亚堤邬司叹息的同时向少年伸出手。 「受不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 少年藉著亚堤邬司的手站了起来,不高兴似的蹙起眉头。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做过剑的练习这种事情。」 「所以说,才像这样在练习不是吗……」 有些吃惊似的亚堤邬司将木刀靠在肩上。 少年摸著被亚堤邬司打的地方并嘟起嘴。 「突然向没有经验的人拿出真本事是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以说是狮子以猫为对手阿。弄不好的话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少年一边发牢骚的同时把木刀丢了出去。 但是,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亚堤邬司露出了苦笑。 「你真的是只有嘴巴精明阿。」 将少年丢出去的木刀捡起,两手各持一把摆好架式。 「你在做什么……」 看到突然做出奇怪姿势的亚堤邬司,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像你这种年纪的话,我认为使用二刀流能让训练变得有趣阿。」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人的义弟,精灵王授予的宝物。如果是他人露出这傲慢的态度的话,或许会感到生气,但对亚堤邬司来说却是非常可爱的态度。 比什么都珍贵一一 「你有这个资质。」 亚堤邬司这么说,少年耸了耸肩。 「没有唷。不是一直都输给你吗?」 「那只是力量上的胜利罢了。」 「怎么一回事?」 「柔可以克刚。你因为个子小的关系力量并不强,所以得依靠速度来摆弄对手,用出手数来将对手打倒比较符合你的本质」 浮现出微笑的亚堤邬司继续说著。 「所以说二刀流不是很厉害吗?」 「…………也许吧。」 少年害羞地将脸从亚堤邬司面前移开,嘴角缓和了下来。还不错的反应,他也是一个男人吧,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谁都会讨厌自己软弱的部分被人察觉到,当跨过这道墙时ーー人将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 正因为有个人的差别……少年毫无疑问拥有英雄的资质。 「而且你是精灵王所选择的人类。自己是特别的,成为谁也不会输最强的男人,来试著欺骗看看吧。」 「……用二刀流?」 「没错。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该如何做呢?首先,不想知道训练的乐趣吗?」 亚堤邬司把两把木刀丢至少年脚边,拿起预备用的木刀摆好架式。 「不必拘泥于形式,战场上需要的是胜利。向著自己的方向前进,直到你厌倦为止我都会陪著你的。」 「……嘛,我也想看看变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发出愉快的声音,少年在大地上奔跑。 (原文:楽しげに声を弾ませて少年が大地を駆ける。我应该没误会他的意思吧…) 「这样就好了。你肯定会变得更强的,作为王的余向你保证。」 为了不使少年对训练感到厌倦,亚堤邬司适当的放水做少年的对手。 巧妙的不被发觉,著实地使少年的实力提升。 这之后就是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的少年与被称作『狮子心皇帝』的王的故事。 <完>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从以前开始到最近,并不是很喜欢男人之间的友情和汗臭味。登场人物除了主人公之外,全员都是女性就好了,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正因为有配角,才能衬托出主人公的闪耀,我认为这是无法抵抗的事实。于是突然想起了亚堤邬司……有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没这么提起过。 该怎么说呢……?并不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的关系。所以我想透过里后记的方式,将少许亚堤邬司的魅力让大家知道。 或许会被骂说比起这个更想看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情节…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写主人公与亚堤邬司有关的故事!肯定有在等著这内容的人存在! —————————————————— 风正吹著。 并不寒冷ーー但是,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感。 是因为前发乱掉的关系吗?还是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缘故呢? 「呜呜……好痛。这种事情办不到啦。」 在修整得很整齐的草地上,少年口中说出令人感到怜悯的话。 青年ーー亚堤邬司叹息的同时向少年伸出手。 「受不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 少年藉著亚堤邬司的手站了起来,不高兴似的蹙起眉头。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做过剑的练习这种事情。」 「所以说,才像这样在练习不是吗……」 有些吃惊似的亚堤邬司将木刀靠在肩上。 少年摸著被亚堤邬司打的地方并嘟起嘴。 「突然向没有经验的人拿出真本事是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以说是狮子以猫为对手阿。弄不好的话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少年一边发牢骚的同时把木刀丢了出去。 但是,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亚堤邬司露出了苦笑。 「你真的是只有嘴巴精明阿。」 将少年丢出去的木刀捡起,两手各持一把摆好架式。 「你在做什么……」 看到突然做出奇怪姿势的亚堤邬司,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像你这种年纪的话,我认为使用二刀流能让训练变得有趣阿。」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人的义弟,精灵王授予的宝物。如果是他人露出这傲慢的态度的话,或许会感到生气,但对亚堤邬司来说却是非常可爱的态度。 比什么都珍贵一一 「你有这个资质。」 亚堤邬司这么说,少年耸了耸肩。 「没有唷。不是一直都输给你吗?」 「那只是力量上的胜利罢了。」 「怎么一回事?」 「柔可以克刚。你因为个子小的关系力量并不强,所以得依靠速度来摆弄对手,用出手数来将对手打倒比较符合你的本质」 浮现出微笑的亚堤邬司继续说著。 「所以说二刀流不是很厉害吗?」 「…………也许吧。」 少年害羞地将脸从亚堤邬司面前移开,嘴角缓和了下来。还不错的反应,他也是一个男人吧,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谁都会讨厌自己软弱的部分被人察觉到,当跨过这道墙时ーー人将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 正因为有个人的差别……少年毫无疑问拥有英雄的资质。 「而且你是精灵王所选择的人类。自己是特别的,成为谁也不会输最强的男人,来试著欺骗看看吧。」 「……用二刀流?」 「没错。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该如何做呢?首先,不想知道训练的乐趣吗?」 亚堤邬司把两把木刀丢至少年脚边,拿起预备用的木刀摆好架式。 「不必拘泥于形式,战场上需要的是胜利。向著自己的方向前进,直到你厌倦为止我都会陪著你的。」 「……嘛,我也想看看变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发出愉快的声音,少年在大地上奔跑。 (原文:楽しげに声を弾ませて少年が大地を駆ける。我应该没误会他的意思吧…) 「这样就好了。你肯定会变得更强的,作为王的余向你保证。」 为了不使少年对训练感到厌倦,亚堤邬司适当的放水做少年的对手。 巧妙的不被发觉,著实地使少年的实力提升。 这之后就是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的少年与被称作『狮子心皇帝』的王的故事。 <完>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从以前开始到最近,并不是很喜欢男人之间的友情和汗臭味。登场人物除了主人公之外,全员都是女性就好了,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正因为有配角,才能衬托出主人公的闪耀,我认为这是无法抵抗的事实。于是突然想起了亚堤邬司……有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没这么提起过。 该怎么说呢……?并不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的关系。所以我想透过里后记的方式,将少许亚堤邬司的魅力让大家知道。 或许会被骂说比起这个更想看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情节…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写主人公与亚堤邬司有关的故事!肯定有在等著这内容的人存在! —————————————————— 风正吹著。 并不寒冷ーー但是,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感。 是因为前发乱掉的关系吗?还是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缘故呢? 「呜呜……好痛。这种事情办不到啦。」 在修整得很整齐的草地上,少年口中说出令人感到怜悯的话。 青年ーー亚堤邬司叹息的同时向少年伸出手。 「受不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 少年藉著亚堤邬司的手站了起来,不高兴似的蹙起眉头。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做过剑的练习这种事情。」 「所以说,才像这样在练习不是吗……」 有些吃惊似的亚堤邬司将木刀靠在肩上。 少年摸著被亚堤邬司打的地方并嘟起嘴。 「突然向没有经验的人拿出真本事是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以说是狮子以猫为对手阿。弄不好的话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少年一边发牢骚的同时把木刀丢了出去。 但是,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亚堤邬司露出了苦笑。 「你真的是只有嘴巴精明阿。」 将少年丢出去的木刀捡起,两手各持一把摆好架式。 「你在做什么……」 看到突然做出奇怪姿势的亚堤邬司,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像你这种年纪的话,我认为使用二刀流能让训练变得有趣阿。」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人的义弟,精灵王授予的宝物。如果是他人露出这傲慢的态度的话,或许会感到生气,但对亚堤邬司来说却是非常可爱的态度。 比什么都珍贵一一 「你有这个资质。」 亚堤邬司这么说,少年耸了耸肩。 「没有唷。不是一直都输给你吗?」 「那只是力量上的胜利罢了。」 「怎么一回事?」 「柔可以克刚。你因为个子小的关系力量并不强,所以得依靠速度来摆弄对手,用出手数来将对手打倒比较符合你的本质」 浮现出微笑的亚堤邬司继续说著。 「所以说二刀流不是很厉害吗?」 「…………也许吧。」 少年害羞地将脸从亚堤邬司面前移开,嘴角缓和了下来。还不错的反应,他也是一个男人吧,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谁都会讨厌自己软弱的部分被人察觉到,当跨过这道墙时ーー人将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 正因为有个人的差别……少年毫无疑问拥有英雄的资质。 「而且你是精灵王所选择的人类。自己是特别的,成为谁也不会输最强的男人,来试著欺骗看看吧。」 「……用二刀流?」 「没错。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该如何做呢?首先,不想知道训练的乐趣吗?」 亚堤邬司把两把木刀丢至少年脚边,拿起预备用的木刀摆好架式。 「不必拘泥于形式,战场上需要的是胜利。向著自己的方向前进,直到你厌倦为止我都会陪著你的。」 「……嘛,我也想看看变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发出愉快的声音,少年在大地上奔跑。 (原文:楽しげに声を弾ませて少年が大地を駆ける。我应该没误会他的意思吧…) 「这样就好了。你肯定会变得更强的,作为王的余向你保证。」 为了不使少年对训练感到厌倦,亚堤邬司适当的放水做少年的对手。 巧妙的不被发觉,著实地使少年的实力提升。 这之后就是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的少年与被称作『狮子心皇帝』的王的故事。 <完>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从以前开始到最近,并不是很喜欢男人之间的友情和汗臭味。登场人物除了主人公之外,全员都是女性就好了,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正因为有配角,才能衬托出主人公的闪耀,我认为这是无法抵抗的事实。于是突然想起了亚堤邬司……有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没这么提起过。 该怎么说呢……?并不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的关系。所以我想透过里后记的方式,将少许亚堤邬司的魅力让大家知道。 或许会被骂说比起这个更想看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情节…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写主人公与亚堤邬司有关的故事!肯定有在等著这内容的人存在! —————————————————— 风正吹著。 并不寒冷ーー但是,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感。 是因为前发乱掉的关系吗?还是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缘故呢? 「呜呜……好痛。这种事情办不到啦。」 在修整得很整齐的草地上,少年口中说出令人感到怜悯的话。 青年ーー亚堤邬司叹息的同时向少年伸出手。 「受不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 少年藉著亚堤邬司的手站了起来,不高兴似的蹙起眉头。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做过剑的练习这种事情。」 「所以说,才像这样在练习不是吗……」 有些吃惊似的亚堤邬司将木刀靠在肩上。 少年摸著被亚堤邬司打的地方并嘟起嘴。 「突然向没有经验的人拿出真本事是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以说是狮子以猫为对手阿。弄不好的话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少年一边发牢骚的同时把木刀丢了出去。 但是,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亚堤邬司露出了苦笑。 「你真的是只有嘴巴精明阿。」 将少年丢出去的木刀捡起,两手各持一把摆好架式。 「你在做什么……」 看到突然做出奇怪姿势的亚堤邬司,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像你这种年纪的话,我认为使用二刀流能让训练变得有趣阿。」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人的义弟,精灵王授予的宝物。如果是他人露出这傲慢的态度的话,或许会感到生气,但对亚堤邬司来说却是非常可爱的态度。 比什么都珍贵一一 「你有这个资质。」 亚堤邬司这么说,少年耸了耸肩。 「没有唷。不是一直都输给你吗?」 「那只是力量上的胜利罢了。」 「怎么一回事?」 「柔可以克刚。你因为个子小的关系力量并不强,所以得依靠速度来摆弄对手,用出手数来将对手打倒比较符合你的本质」 浮现出微笑的亚堤邬司继续说著。 「所以说二刀流不是很厉害吗?」 「…………也许吧。」 少年害羞地将脸从亚堤邬司面前移开,嘴角缓和了下来。还不错的反应,他也是一个男人吧,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谁都会讨厌自己软弱的部分被人察觉到,当跨过这道墙时ーー人将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 正因为有个人的差别……少年毫无疑问拥有英雄的资质。 「而且你是精灵王所选择的人类。自己是特别的,成为谁也不会输最强的男人,来试著欺骗看看吧。」 「……用二刀流?」 「没错。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该如何做呢?首先,不想知道训练的乐趣吗?」 亚堤邬司把两把木刀丢至少年脚边,拿起预备用的木刀摆好架式。 「不必拘泥于形式,战场上需要的是胜利。向著自己的方向前进,直到你厌倦为止我都会陪著你的。」 「……嘛,我也想看看变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发出愉快的声音,少年在大地上奔跑。 (原文:楽しげに声を弾ませて少年が大地を駆ける。我应该没误会他的意思吧…) 「这样就好了。你肯定会变得更强的,作为王的余向你保证。」 为了不使少年对训练感到厌倦,亚堤邬司适当的放水做少年的对手。 巧妙的不被发觉,著实地使少年的实力提升。 这之后就是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的少年与被称作『狮子心皇帝』的王的故事。 <完>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从以前开始到最近,并不是很喜欢男人之间的友情和汗臭味。登场人物除了主人公之外,全员都是女性就好了,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正因为有配角,才能衬托出主人公的闪耀,我认为这是无法抵抗的事实。于是突然想起了亚堤邬司……有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没这么提起过。 该怎么说呢……?并不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的关系。所以我想透过里后记的方式,将少许亚堤邬司的魅力让大家知道。 或许会被骂说比起这个更想看和女主角打情骂俏的情节…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写主人公与亚堤邬司有关的故事!肯定有在等著这内容的人存在! —————————————————— 风正吹著。 并不寒冷ーー但是,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感。 是因为前发乱掉的关系吗?还是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缘故呢? 「呜呜……好痛。这种事情办不到啦。」 在修整得很整齐的草地上,少年口中说出令人感到怜悯的话。 青年ーー亚堤邬司叹息的同时向少年伸出手。 「受不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 少年藉著亚堤邬司的手站了起来,不高兴似的蹙起眉头。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做过剑的练习这种事情。」 「所以说,才像这样在练习不是吗……」 有些吃惊似的亚堤邬司将木刀靠在肩上。 少年摸著被亚堤邬司打的地方并嘟起嘴。 「突然向没有经验的人拿出真本事是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以说是狮子以猫为对手阿。弄不好的话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少年一边发牢骚的同时把木刀丢了出去。 但是,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亚堤邬司露出了苦笑。 「你真的是只有嘴巴精明阿。」 将少年丢出去的木刀捡起,两手各持一把摆好架式。 「你在做什么……」 看到突然做出奇怪姿势的亚堤邬司,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像你这种年纪的话,我认为使用二刀流能让训练变得有趣阿。」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人的义弟,精灵王授予的宝物。如果是他人露出这傲慢的态度的话,或许会感到生气,但对亚堤邬司来说却是非常可爱的态度。 比什么都珍贵一一 「你有这个资质。」 亚堤邬司这么说,少年耸了耸肩。 「没有唷。不是一直都输给你吗?」 「那只是力量上的胜利罢了。」 「怎么一回事?」 「柔可以克刚。你因为个子小的关系力量并不强,所以得依靠速度来摆弄对手,用出手数来将对手打倒比较符合你的本质」 浮现出微笑的亚堤邬司继续说著。 「所以说二刀流不是很厉害吗?」 「…………也许吧。」 少年害羞地将脸从亚堤邬司面前移开,嘴角缓和了下来。还不错的反应,他也是一个男人吧,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样。 谁都会讨厌自己软弱的部分被人察觉到,当跨过这道墙时ーー人将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 正因为有个人的差别……少年毫无疑问拥有英雄的资质。 「而且你是精灵王所选择的人类。自己是特别的,成为谁也不会输最强的男人,来试著欺骗看看吧。」 「……用二刀流?」 「没错。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该如何做呢?首先,不想知道训练的乐趣吗?」 亚堤邬司把两把木刀丢至少年脚边,拿起预备用的木刀摆好架式。 「不必拘泥于形式,战场上需要的是胜利。向著自己的方向前进,直到你厌倦为止我都会陪著你的。」 「……嘛,我也想看看变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累了想要休息而已。」 发出愉快的声音,少年在大地上奔跑。 (原文:楽しげに声を弾ませて少年が大地を駆ける。我应该没误会他的意思吧…) 「这样就好了。你肯定会变得更强的,作为王的余向你保证。」 为了不使少年对训练感到厌倦,亚堤邬司适当的放水做少年的对手。 巧妙的不被发觉,著实地使少年的实力提升。 这之后就是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的少年与被称作『狮子心皇帝』的王的故事。 <完>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a8901566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烈日当空的沙漠,因为此起彼落的阵阵悲鸣而呈现一片混沌光景。 咒骂声、临死的哀嚎、马蹄声震天价响的此处,正是交错着各种不同情感的战场。 随着每次兵器相击发出的铿锵声,无数尸体散发出的怨怼便益加蔓延。 死者的混浊眼瞳憎恨地怒瞪着生者,有如带领灵魂前往彼岸的死神。 就在宛若阿鼻地狱重现于世的这片战场中,唯有一个地方,流转着完全有别于他处的空气。 那里就好像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地,与周围的喧嚣声完全隔绝。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名男子正对峙而立。 一名是手持白银之剑、脸上戴着眼罩的少年;另一名则是肤色呈现淡紫、手里握着一把大剑的男子。 「亏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男子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啊……」 而站在男子视线前方的少年,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不过,男子感觉得出来,他知道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唯有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男子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裂成一道弯月状,接着他一个旋身!只见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 少年瞥了一眼男子的动作后,耸耸肩开口: 「魔族(琐罗斯德)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眼见少年那副与轻狂年纪毫不相符的表情——男子不禁猛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做好觉悟,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语毕,虚无开始一步步支配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少年再次将右手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男子。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a8901566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烈日当空的沙漠,因为此起彼落的阵阵悲鸣而呈现一片混沌光景。 咒骂声、临死的哀嚎、马蹄声震天价响的此处,正是交错着各种不同情感的战场。 随着每次兵器相击发出的铿锵声,无数尸体散发出的怨怼便益加蔓延。 死者的混浊眼瞳憎恨地怒瞪着生者,有如带领灵魂前往彼岸的死神。 就在宛若阿鼻地狱重现于世的这片战场中,唯有一个地方,流转着完全有别于他处的空气。 那里就好像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地,与周围的喧嚣声完全隔绝。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名男子正对峙而立。 一名是手持白银之剑、脸上戴着眼罩的少年;另一名则是肤色呈现淡紫、手里握着一把大剑的男子。 「亏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男子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啊……」 而站在男子视线前方的少年,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不过,男子感觉得出来,他知道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唯有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男子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裂成一道弯月状,接着他一个旋身!只见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 少年瞥了一眼男子的动作后,耸耸肩开口: 「魔族(琐罗斯德)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眼见少年那副与轻狂年纪毫不相符的表情——男子不禁猛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做好觉悟,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语毕,虚无开始一步步支配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少年再次将右手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男子。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a8901566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烈日当空的沙漠,因为此起彼落的阵阵悲鸣而呈现一片混沌光景。 咒骂声、临死的哀嚎、马蹄声震天价响的此处,正是交错着各种不同情感的战场。 随着每次兵器相击发出的铿锵声,无数尸体散发出的怨怼便益加蔓延。 死者的混浊眼瞳憎恨地怒瞪着生者,有如带领灵魂前往彼岸的死神。 就在宛若阿鼻地狱重现于世的这片战场中,唯有一个地方,流转着完全有别于他处的空气。 那里就好像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地,与周围的喧嚣声完全隔绝。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名男子正对峙而立。 一名是手持白银之剑、脸上戴着眼罩的少年;另一名则是肤色呈现淡紫、手里握着一把大剑的男子。 「亏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男子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啊……」 而站在男子视线前方的少年,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不过,男子感觉得出来,他知道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唯有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男子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裂成一道弯月状,接着他一个旋身!只见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 少年瞥了一眼男子的动作后,耸耸肩开口: 「魔族(琐罗斯德)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眼见少年那副与轻狂年纪毫不相符的表情——男子不禁猛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做好觉悟,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语毕,虚无开始一步步支配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少年再次将右手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男子。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a8901566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烈日当空的沙漠,因为此起彼落的阵阵悲鸣而呈现一片混沌光景。 咒骂声、临死的哀嚎、马蹄声震天价响的此处,正是交错着各种不同情感的战场。 随着每次兵器相击发出的铿锵声,无数尸体散发出的怨怼便益加蔓延。 死者的混浊眼瞳憎恨地怒瞪着生者,有如带领灵魂前往彼岸的死神。 就在宛若阿鼻地狱重现于世的这片战场中,唯有一个地方,流转着完全有别于他处的空气。 那里就好像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地,与周围的喧嚣声完全隔绝。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名男子正对峙而立。 一名是手持白银之剑、脸上戴着眼罩的少年;另一名则是肤色呈现淡紫、手里握着一把大剑的男子。 「亏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男子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啊……」 而站在男子视线前方的少年,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不过,男子感觉得出来,他知道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唯有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男子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裂成一道弯月状,接着他一个旋身!只见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 少年瞥了一眼男子的动作后,耸耸肩开口: 「魔族(琐罗斯德)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眼见少年那副与轻狂年纪毫不相符的表情——男子不禁猛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做好觉悟,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语毕,虚无开始一步步支配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少年再次将右手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男子。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a8901566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烈日当空的沙漠,因为此起彼落的阵阵悲鸣而呈现一片混沌光景。 咒骂声、临死的哀嚎、马蹄声震天价响的此处,正是交错着各种不同情感的战场。 随着每次兵器相击发出的铿锵声,无数尸体散发出的怨怼便益加蔓延。 死者的混浊眼瞳憎恨地怒瞪着生者,有如带领灵魂前往彼岸的死神。 就在宛若阿鼻地狱重现于世的这片战场中,唯有一个地方,流转着完全有别于他处的空气。 那里就好像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地,与周围的喧嚣声完全隔绝。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名男子正对峙而立。 一名是手持白银之剑、脸上戴着眼罩的少年;另一名则是肤色呈现淡紫、手里握着一把大剑的男子。 「亏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男子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啊……」 而站在男子视线前方的少年,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不过,男子感觉得出来,他知道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唯有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男子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裂成一道弯月状,接着他一个旋身!只见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 少年瞥了一眼男子的动作后,耸耸肩开口: 「魔族(琐罗斯德)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眼见少年那副与轻狂年纪毫不相符的表情——男子不禁猛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做好觉悟,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语毕,虚无开始一步步支配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少年再次将右手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男子。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a8901566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烈日当空的沙漠,因为此起彼落的阵阵悲鸣而呈现一片混沌光景。 咒骂声、临死的哀嚎、马蹄声震天价响的此处,正是交错着各种不同情感的战场。 随着每次兵器相击发出的铿锵声,无数尸体散发出的怨怼便益加蔓延。 死者的混浊眼瞳憎恨地怒瞪着生者,有如带领灵魂前往彼岸的死神。 就在宛若阿鼻地狱重现于世的这片战场中,唯有一个地方,流转着完全有别于他处的空气。 那里就好像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地,与周围的喧嚣声完全隔绝。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名男子正对峙而立。 一名是手持白银之剑、脸上戴着眼罩的少年;另一名则是肤色呈现淡紫、手里握着一把大剑的男子。 「亏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男子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啊……」 而站在男子视线前方的少年,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不过,男子感觉得出来,他知道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唯有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男子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裂成一道弯月状,接着他一个旋身!只见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 少年瞥了一眼男子的动作后,耸耸肩开口: 「魔族(琐罗斯德)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眼见少年那副与轻狂年纪毫不相符的表情——男子不禁猛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做好觉悟,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语毕,虚无开始一步步支配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少年再次将右手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男子。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a8901566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烈日当空的沙漠,因为此起彼落的阵阵悲鸣而呈现一片混沌光景。 咒骂声、临死的哀嚎、马蹄声震天价响的此处,正是交错着各种不同情感的战场。 随着每次兵器相击发出的铿锵声,无数尸体散发出的怨怼便益加蔓延。 死者的混浊眼瞳憎恨地怒瞪着生者,有如带领灵魂前往彼岸的死神。 就在宛若阿鼻地狱重现于世的这片战场中,唯有一个地方,流转着完全有别于他处的空气。 那里就好像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地,与周围的喧嚣声完全隔绝。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名男子正对峙而立。 一名是手持白银之剑、脸上戴着眼罩的少年;另一名则是肤色呈现淡紫、手里握着一把大剑的男子。 「亏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男子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啊……」 而站在男子视线前方的少年,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不过,男子感觉得出来,他知道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唯有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男子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裂成一道弯月状,接着他一个旋身!只见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 少年瞥了一眼男子的动作后,耸耸肩开口: 「魔族(琐罗斯德)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眼见少年那副与轻狂年纪毫不相符的表情——男子不禁猛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做好觉悟,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语毕,虚无开始一步步支配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少年再次将右手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男子。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a8901566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烈日当空的沙漠,因为此起彼落的阵阵悲鸣而呈现一片混沌光景。 咒骂声、临死的哀嚎、马蹄声震天价响的此处,正是交错着各种不同情感的战场。 随着每次兵器相击发出的铿锵声,无数尸体散发出的怨怼便益加蔓延。 死者的混浊眼瞳憎恨地怒瞪着生者,有如带领灵魂前往彼岸的死神。 就在宛若阿鼻地狱重现于世的这片战场中,唯有一个地方,流转着完全有别于他处的空气。 那里就好像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地,与周围的喧嚣声完全隔绝。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名男子正对峙而立。 一名是手持白银之剑、脸上戴着眼罩的少年;另一名则是肤色呈现淡紫、手里握着一把大剑的男子。 「亏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男子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啊……」 而站在男子视线前方的少年,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不过,男子感觉得出来,他知道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唯有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男子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裂成一道弯月状,接着他一个旋身!只见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 少年瞥了一眼男子的动作后,耸耸肩开口: 「魔族(琐罗斯德)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眼见少年那副与轻狂年纪毫不相符的表情——男子不禁猛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做好觉悟,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语毕,虚无开始一步步支配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少年再次将右手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男子。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a8901566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烈日当空的沙漠,因为此起彼落的阵阵悲鸣而呈现一片混沌光景。 咒骂声、临死的哀嚎、马蹄声震天价响的此处,正是交错着各种不同情感的战场。 随着每次兵器相击发出的铿锵声,无数尸体散发出的怨怼便益加蔓延。 死者的混浊眼瞳憎恨地怒瞪着生者,有如带领灵魂前往彼岸的死神。 就在宛若阿鼻地狱重现于世的这片战场中,唯有一个地方,流转着完全有别于他处的空气。 那里就好像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似地,与周围的喧嚣声完全隔绝。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名男子正对峙而立。 一名是手持白银之剑、脸上戴着眼罩的少年;另一名则是肤色呈现淡紫、手里握着一把大剑的男子。 「亏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男子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啊……」 而站在男子视线前方的少年,摆出破绽百出的架势,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不过,男子感觉得出来,他知道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唯有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男子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裂成一道弯月状,接着他一个旋身!只见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 少年瞥了一眼男子的动作后,耸耸肩开口: 「魔族(琐罗斯德)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眼见少年那副与轻狂年纪毫不相符的表情——男子不禁猛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做好觉悟,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语毕,虚无开始一步步支配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少年再次将右手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男子。 第一章 大帝都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七月十三日。 荒野环绕下的贝尔克要塞,一如往常地受到宛如置身蒸气室的闷热酷暑所侵袭。 「比吕~~!」 而在这片暑气当中,一阵有如银铃撩动般,带给人清凉感的少女声音,从中央塔三楼传遍四方。 「你在哪里~~?」 少女的身影,让人不禁联想到苦寻着走失孩子的母亲。 葛兰兹大帝国第六皇女——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恬雅文静的外表总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一头红发仿佛散发着熊熊燃烧的热情,端正的容貌更是让人忍不住发出连声赞叹。 「比~~吕~~!」 除了外表之外,还有另一项引人注目的地方——正是少女腰间配挂的红剑。 那是建立葛兰兹大帝国的第一代皇帝所精制,五把宝剑其中一把,也是第一代皇帝最爱用的——名为「炎帝」的精灵剑。 「真是的,究竟跑哪去了!」 对于刚刚就任司令官一职没几天的丽兹而言,贝尔克要塞就像是一座迷宫。 所以,要在这里找出一个人可说是件苦差事。 这也难怪丽兹会心焦如焚地不由得握紧拳头。 也因此,丽兹握在手中的一只璀璨信封,如今早已变形成难以言喻的诡异形状。 「唔……我还以为比吕应该都会待在三楼的……」 中央塔三楼主要被当成储藏室,是用来保管书籍、工具或木材等的楼层。 现在则成了赛伯拉斯这只白狼的睡窝,不时就会有一些没事先报备便贸然上到三楼的士兵受到它的威吓。 「还是回比吕的房间看看吧……?」 正当丽兹喃喃低语时,她发现昏暗走道的前方——最内侧的一扇门正敞开着。 三楼的主人——白狼赛伯拉斯就从那扇门后走了出来,而跟在它身后的是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年,脸上戴着与他柔和五官十分不相衬的粗犷眼罩——那正是丽兹遍寻不着的比吕。 「比吕!」 丽兹高挥手臂叫唤少年的名字,少年注意到后,便朝丽兹走了过来。 「什么事这么慌张?」 「很紧急的重要大事!我找了你好久。」 「原来是这样。我刚好想查点资料,所以一直待在书房里。」 比吕回过头,望向收藏着这座要塞古今历史的房间。 丽兹「哼——」地思忖了一声,视线越过比吕瞥了一眼书房的门后,将手扠在腰上开口说: 「用功进取是很好啦,但至少也要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吧。」 自从比吕坦白眼睛的异状后,丽兹就变得有些过度保护,该说她是爱瞎操心吗?但看过比吕当时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后,或许任谁都免不了担心吧…… 「我今后会注意的。话说回来,发生什么事吗?」 「嗯,那就好。对了,就是这个,之前送出的抗议终于得到回应了。」 比吕一脸讶异地看向丽兹递给他的一封信。 「整个皱巴巴的,都被握扁了……这是信吧?」 「这是父皇送来的信喔。你看,这里还有皇帝的署名。」 比吕接过被握成长条状的信后,伴随着阵阵令人不安的声响,小心地将信摊平。 「为什么会变得——像团垃圾一样?」 「刚刚急着找比吕嘛,找着找着就变这样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嘛……」 只见丽兹双手合十,扬起视线小心窥探着比吕说道。看到她一副楚楚可怜道歉的模样,比吕也无法再说什么。以前曾听人家说过,女性这种生物只要长得漂亮就会特别吃香,此时的比吕深刻地体会到果然如此。 「……算了,反正还有办法阅读。」 语毕,比吕将视线移向信纸—— 从爱女的来信当中,吾已了解大致情况。与里菲泰因公国的战事,吾也已有耳闻。 爱女的功绩当然也很值得赞扬,但另外有件事更令吾在意。 吾想确认第二代皇帝陛下后裔身分的可信度。 一旦确定真实无误,吾自当给予第一皇子应有之处罚。 因此,希望身为当事人的那位阁下能移驾大帝都。 第四十八代皇帝葛莱亥特 「要我去大帝都吗……」 考虑到今后的形势,或许先去和皇帝以及诸侯贵族们打个照面比较好。 不过,大帝都那里是否会有什么陷阱正等着自己呢……看来此行务必得谨慎小心才行。 「那么就立刻准备动身前往大帝都吧!」 丽兹不知为什么一脸雀跃地挽起比吕的手。 「等等,信中并没有写到要丽兹一起同行,所以你不能去喔。」 更重要的理由其实是因为丽兹也去的话,势必将会是大阵仗。虽然和之前的情况不同,这次有皇帝坐镇,敌方派阀应该不至于采取太过激烈的行动,只是尽管如此,比吕还是认为让丽兹留在贝尔克要塞,他也比较放心。 「咦——……不行吗?」 丽兹鼓着双颊抗议,那副模样让比吕的内心多少感到动摇。 即使如此,比吕还是毅然地狠下心拒绝。 「贝尔克要塞周边目前还称不上是安全,万一发生什么问题,身为司令官的你若是不在,其他人可就伤脑筋了吧?而且文件都快积到天花板了。其中有些必须要有你的签名才行,对吧……?」 「唔……反正特里斯会帮我处理好的。」 「特里斯先生嘛……你也知道的,他不擅长用脑——虽然我不想明讲,但他实在不适合文书工作。」 「我也不适合啊?」 「也是啦……虽然没错,但好好加油吧!你至少还比特里斯先生好多了。」 文件方面的工作,其实比吕也称不上擅长。贝尔克要塞必须要有优秀的文官才行。 或许愿意千里迢迢来到这种偏远边境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向皇帝请求看看吧。 「不然这样吧,如果啊——如果喔,我把工作全部做完的话,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丽兹双眸泛着水气,扬起视线望着比吕。 「当、当然了。工作都完成后,你大概也无事可做了吧。」 比吕不由自主地点头应允。丽兹脸上表情倏地一变,开心地跳了起来。 「我知道了!就这么说定了喔!文件工作这种小事,我三两下就能解决了!」 「啊、嗯。不过,那应该不是一天内可以完成的份量吧——」 比吕的话并没有传进丽兹的耳里。因为丽兹已经早一步用惊人速度转身离去。 「算了,之后再好好道歉吧,如果买个伴手礼回来,能不能让她消消气呢?」 若是被丽兹发现就麻烦了,为了保险起见,或许半夜出发比较好。 总之先为出发做好准备吧,比吕暗下决定后,便走向自己的房间。 当夕阳缓缓没入消失于地平线另一端,除了值夜的士兵以外,万物寂静无声的时刻—— 比吕开始行动了。首先他来到中央塔一楼——比吕屏住气息穿过走廊,在办公室前停下脚步。他透过门缝窥探室内,确认丽兹正趴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呼呼大睡。 正当比吕的嘴角扬起笑意时—— 「喂,小子!你在那里做什么?」 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住自己,比吕吓得连忙拉开彼此距离。 「小子……你想袭击皇女殿下吗?」 单手持提灯的老兵脸上 表情从原本的质疑倏地一转,顿时染满怒色。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小声一点!会吵醒丽兹的!」 老兵以提灯照亮惊慌失措的比吕脸庞后,随即一脸愕然。 「……唔,搞什么,原来是小鬼啊?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兵是效命于丽兹的近侍——特里斯·冯·塔密耶三级武官。 「事情是这样的……」 要是自己稍有踌躇的话,很可能会被特里斯误会是想夜袭之类的,比吕立刻向他说明缘由。 「嗯——也就是说,你是想确认皇女殿下睡着后再出发吗?」 「是的,总不能带着丽兹一起去吧?」 「这倒是。我也希望皇女殿下能够留在这里。先不管皇女殿下是否同行,但再怎么说,小鬼你好歹也是第二代皇帝陛下的后裔,身边跟着几名护卫应该不为过。你真的不带吗?」 「包括皇帝陛下在内的诸侯贵族,大多数都对我的身分半信半疑。所以,有护卫同行的话,很可能会无端刺激他们,于是我才会判断由我只身前往比较好。」 比吕很清楚,在取得皇帝认同之前,自己的身分甚至连平民都不如。应该尽可能低调行事方为上策。如果想实现丽兹的梦想,就必须拉拢到比敌方人数更多的伙伴。考虑到今后的情势,任何会招来负面印象的事,他都想极力避免。 「你会不会谨慎过头了?再说了,拥有黑发、黑眼的人就只有小鬼你一个。这不就足以作为最佳铁证了?」 「黑发、黑眼这种东西只要靠点变装,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比吕也曾想过,万一事态紧急时就召唤出「天帝」,不过这是真到不得已时的最后选择。 谒见皇帝时——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也在场的可能性很高。 若是在皇帝面前召唤出「天帝」,必定会被当成暗杀者引起骚动,对方也会不由分说地发动攻击。如此一来,将会演变成最坏的结果—— 休特贝尔是护驾有功的英雄,丽兹则会被视为派遣暗杀者的幕后黑手而遭到处决。 比吕将要前往的地方,正是各方欲望汹涌交错的皇宫——过度谨慎并无损失。 「那么,事不宜迟,我差不多该出发了。」 「我知道了。你真的不带护卫吗?」 「不了,不需要。」 「可是你不会骑马吧?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徒步去见奇欧尔克先生。」 林肯司应该有公共马车驿站。比吕准备搭公共马车前往大帝都。 嗯……特里斯沉吟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或许姑且值得一试……」 「试什么?」 「给你一个好东西。跟我来吧。」 特里斯如此说完后,便转身迳自迈开步伐。比吕尽管满腹疑问,还是跟了过去。他跟着特里斯来到马厩——正确来说,是与马厩隔了一小段距离的空地。 「就是这家伙。」 特里斯敲了敲坚固的栅栏。里头的某个物体随之躁动起来,并发出奇异的声音。 「那是什么?」 「这家伙啊——是『疾龙』喔!」 回答比吕疑问时的特里斯,脸上浮现出坏心眼的讪笑。 * 朝阳初升时分,天幕上仅有几抹淡淡云彩幽然高挂,贝尔克要塞正开始渐渐恢复活力。 「唔~嗯……」 特里斯送走比吕后,来到士官食堂。 尽管已是老兵,但锻练精实的身体所散发出的勇猛气概丝毫不逊于年轻人。 那名人人敬畏的魔鬼教官如今则是敛声屏气,露出一脸复杂表情。 「——为什么啊————!」 特里斯忽地大喊,在场士兵们纷纷将视线投向他。 然而,特里斯却完全没有多余心力顾及这一点,因为当下有某件事更让他头大。 在他面前,一名落寞得几乎让人误以为是幽魂的少女——第六皇女丽兹正朝他走来。 「我被抛下了……我被比吕抛下了……」 丽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隔着长桌在特里斯的对面坐下。 自己一直以来捧在手心里疼爱有加的丽兹,如今竟一脸了无生趣的表情。 再怎么刚强的特里斯也无法坐视不理。 「唔……发生什么事了吗?」 「比吕不见了。」 「…………这样啊。」 「我想他大概是去找舅父大人了吧。因为比吕不会骑马,所以应该会去搭公共马车。」 马相当擅于判读人类的感情。如果是看不顺眼的人,马就会轻视对方;若是骑士表现出恐惧,还会被甩下马背。相反的,只要投注关爱,马便会顺从主人的指示行动,是相当可靠的好伙伴。 不过,以比吕的情况来说,并不是技术性的问题。他骑马时的动作十分自然流畅,任谁都看得出是经过了相当的练习。然而,马偏偏就是不听他的命令。甚至有些马还会把他甩下来、弃他而去。 「啊,说到马的话……」 特里斯心想这正是个好机会,便决定将内心的纠葛向丽兹坦白。 反正刚好是与马有关的话题,同时也关系到比吕。 「皇女殿下曾经驾驭过『疾龙』吗?」 「当然没有了。它们可是龙族耶。不但脾气古怪难搞,而且以它们的自尊,根本不会容许人类骑在它们的背上。听说即便是可以与龙对话的兽族(安斯洛),能驾驭龙的也仅是极少数。」 确实是如此没错,不过,比吕却当着特里斯的面成功骑上了龙。 而且在特里斯看来,「疾龙」似乎还是主动伏下头,好方便比吕更容易骑坐。 「这么说来,这座要塞不是就有一头疾龙吗?听说是之前在村子里做乱,结果被人给捉住的。」 「有啊,小鬼就是骑着它离开。」 「喔~~原来特里斯也会开玩笑啊。」 「我才没有开玩笑!是我亲眼所见。就在朝阳尚未升起前,我确实看到小鬼跨上『疾龙』离开了要塞!我绝对没有睡迷糊喔!」 特里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后,才惊觉自己失言了。 「关于这件事,可以请你详细说明一下吗?」 丽兹说话的口气虽然温和,声音中却蕴含怒气,特里斯闻言后,脸上血色倏地褪去。 「咿……皇女殿下息怒啊……」 从特里斯的口中流泄出细小的悲鸣,而在几个转瞬后——一阵悲壮哀鸿响彻士官食堂。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七月十四日。 太阳高挂于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光芒毫不留情地倾注于大地。 一头生物划破满溢着植物芬芳的草原空气,驰骋而去。 气势万钧地疾奔于大地的那道身影,外观相较于马匹显得娇小,速度却是无庸置疑地远远胜出。而骑在那头生物背上的,则是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比吕。 (居然连我也能驾驭它……而且,好惊人的速度!) 风拂过脸颊,于身后卷起漫天纷飞的花瓣。感觉宛如与大自然化为一体。 比吕骑乘的,正是特里斯交给他的生物「疾龙」。 疾龙原本是栖息于中央大陆以东,塞坦群岛的外来种。 约莫三百年前,冒险家从塞坦群岛捕回数头疾龙,却不慎让其脱逃,之后便在中央大陆繁殖。 「保持这个速度,直奔奇欧尔克先生家吧!」 心情大好的比吕开口命令「疾龙」,奔驰穿过林肯司 的街道。 中央大道上,大批人潮熙来攘往,露天摊贩也是一早便就定位。 由于战火业已平息,城镇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 抵达领主宅邸的比吕从「疾龙」背上一跃而下,朝着正站在门口的男子快步走近。 「比吕大人,一路跋涉,辛苦了。」 「好久不见。呃……应该称呼你库鲁特先生吧。」 男子是奇欧尔克的辅佐官,库鲁特·冯·塔密耶,同时也是管辖宅邸佣人的执事,比吕一行人之前来访时,便承蒙他多方照顾。 「是的,好久不见了。虽然有很多话想聊,但总之先请进吧。主人等您好久了。」 库鲁特连忙催促比吕进入屋内,并带领他来到一楼的客厅。 纯白无瑕的墙壁环绕在四方,从西侧的窗户望出去,可以俯瞰上级市民居住的北区。比吕在摆放于房间中央呈l字形的软式沙发坐下。 奇欧尔克则是隔着桌子坐在他的对面。 「你要搭乘公共马车前往大帝都吗……」 奇欧尔克听完比吕的请求,啜了一口女仆端来的红茶后,绽开微笑。 「我会马上替你安排的。你预定什么时候出发?」 「可以的话,希望今天就启程……方便吗?」 「有必要这么急吗?至少稍微休息个一天,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皇帝陛下的来信中并没有提及期限,不过,我想还是愈快愈好。」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 奇欧尔克认同地点点头后,笑着轻轻拍了拍手。 「库鲁特,替我准备笔和羊皮纸。」 「好的。」 库鲁特躬身行礼后,静静地关上门离开客厅。 奇欧尔克一见到库鲁特离去,随即在比吕面前将手伸进怀中翻找起来。 「话说回来……即使搭乘特快的公共马车,抵达大帝都也需要五天。这段期间总不可能不吃不喝吧。」 说完,奇欧尔克将一只朴实低调的袋子放在桌子上。 「这个你就拿去买些食物和饮水吧。」 「不了,怎么好意思让你这么费心……」 比吕在出发前,已经从特里斯那里拿到一点旅费。 德拉兹银币八枚——金额虽然无法要求奢华的吃住,不过绝对足够他去到大帝都。 然而,奇欧尔克拿出来的小袋子,里头装的金额怎么看都绝对不只如此。 正当比吕想要慎重婉拒时,奇欧尔克朝他伸出手,打断他的发言。 「哎呀,你不必跟我客气。之前也是多亏有你出手相助,更重要的是,你可是我外甥女的救命恩人。虽然这点小心意还不足以报答你的恩情,但就请你收下吧。」 奇欧尔克脸上挂着微笑,从中散发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志。 这么下去只会演变成没完没了的推让,此时还是顺着对方的好意比较好。 「……谢谢你。」 「想到你未来或许会出人头地,现在先卖点人情给你也不是什么坏事。」 比吕不由得苦笑。奇欧尔克的表情写满了与绅士形象毫不相符的心机。 「为了不辜负你的期待,我会好好努力的。」 「哈哈,我也会满怀期待,等你的好消息。」 此时,库鲁特回到屋内。将笔、墨水与羊皮纸摆在奇欧尔克的面前。 奇欧尔克用流畅而熟练的动作振笔疾书。 「你把这个交给公共马车的站员吧。」 由于墨水还没干,牛皮纸并没有卷起来,而是整张摊开直接递给比吕。 「他们会替你准备最快的马车。不过,也因为速度快,搭乘起来或许称不上舒适。」 公共马车所行走的道路主要是由国家管理,因此被称作帝道。 帝道除了定期进行维修以外,每隔一段距离都设有休憩所,露天摊贩等会聚集于此,贩售食物与饮水。 而为了提防盗贼与怪物作乱,附近基地也会时常派遣卫兵巡逻,正因为可以确保旅途一路平安,因此国民都相当喜爱走帝道。 「啊、另外,你不必担心『疾龙』。我会替你照顾好它的,你尽管放心地前往大帝都吧。」 其实大可以骑乘「疾龙」前往大帝都,但比吕考虑到自己很可能会迷路,决定还是使用公共马车比较保险。 「谢谢你。那么我出发了。」 在奇欧尔克的目送下,比吕离开了宅邸,徒步前往驿站。 炽烈的阳光照落身上,肌肤仿佛要被烤焦了一般,但凉爽的清风抚过,带来几分疗愈感。穿过两边白墙夹道下的宅邸铁门后,走下长长的山坡,便是上级市民居住的北区。 比吕首先经过驿馆,接着在一间酒馆转弯,路过时还能看到,酒馆里挤满了因前阵子的胜利而欢腾不已的市民们。 就在一个转弯后,映入比吕眼帘的是——一处以高耸栅槛围起的草坪。 里头饲养了几十匹用来拉马车的健壮骏马。 就在距离草坪不远处,矗立着一栋有着红色屋顶、以原木搭建的气派驿站。 比吕走进林肯司的驿站后,将奇欧尔克交给他的羊皮纸递给站员。 过没多久,一辆配置了七匹骏马的马车随即被牵到比吕面前。 (大帝都吗……一千年前则是称为王都,如今应该变了很多吧。) 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比吕怀抱着满心期待,雀跃地乘上马车。 * 就在比吕出发前往大帝都的当天,里菲泰因公国的最南端——一处称为伊耳尼斯的城镇出现异象。 这座城镇由于渔产丰富,因此聚集了许多渔夫,十分热闹;然而,同时也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原因就在于——来自世界各国、载送奴隶的船只,都会停靠在伊耳尼斯。 与停靠多艘奴隶船的港口相隔一段距离的,则是渔夫们将小船集合的海岸。 盖在岸边岩地上的渔夫休憩所——如今占据里头的并不是渔夫们,而是六名手持危险兵器的佣兵。 「都怪公爵家居然不自量力地挑嚣大帝国,才会痛失长男与三男。」 「万一葛兰兹大帝国出兵报复,尽管这里是最南端,还是很危险吧。」 「哈,你说反了,正好相反。我听到的是,公爵那个蠢蛋为了讨回继承人被杀的这笔账,正准备进攻大帝国。还听说他正全力招集士兵呢。」 「喂,你们竟然还在那里悠哉地休息!」 忽地一道声音打断众人的谈话,佣兵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来源。 一名穿着体面的肥胖男子——也就是身为佣兵雇主的奴隶商人,正满头大汗地跑过沙滩。 而就在男子视线的前方,一名有着褐色肌肤的少女像是豁出去似地拔腿狂奔。 佣兵们个个耸了耸肩,十分有默契地叹了口气说「又来了」。这幅景象在里菲泰因公国境内早已司空见惯。常常都能看到一些被贱卖的人或是被流放的市民,企图从奴隶商人手中逃离。那名褐色肌肤的少女想必也是逃出来的吧。 「喂,重要的商品逃跑了!还不快去捉回来!」 佣兵们闻言后,视线纷纷集中至一名男子身上。 「首领,怎么办?」 「再怎么说,他都是委托人。快点去捉回来吧!」 原本一直躺在遮荫处的男子此时站了起来,以下巴指示周围的佣兵。 随即,只见佣兵们驾轻就熟地以敏捷身手跑向沙滩。 佣兵们先是追过满身大汗的奴隶商人,没一会儿便追上少女。 被 强壮的佣兵们团团包围,少女停下脚步,表情因为恐惧而抽搐。 「求、求求你们……请让开……」 「抱歉了,我们也是要过活的。」 「真是可惜呢,长大后应该会是个出色的大美人吧。」 成为奴隶的少女是没有机会长大成人的。几乎都熬不过严酷的生活,还来不及长大便早早死去。尽管如此,少女奴隶的待遇仍旧未见改善。反正即使死了一个奴隶,只要再买一个新的就好。 「呼……呼……呼……区区一个奴隶,居然敢害我这么大费周章!」 总算追了过来的奴隶商人粗暴地揪住少女的头发,将她撂倒在地。 「啊!」 奴隶商人接着一脚踩住少女的头,将她的脸压进被阳光晒得滚烫的沙滩里。 「呜啊啊啊!」 少女为了逃离炽热高温,不断地拼命挣扎。然而,被肥头大耳的壮硕奴隶商人压制住,柔弱的少女根本无法摆脱。 「下次再敢逃跑,就杀了你!给我牢牢记住!听到了没?」 「喂喂,还是适可而止吧……」 佣兵出声制止,奴隶商人却反而露出一记卑劣的笑容。 「哼,她可是我的商品。轮不到你们来教我怎么做。」 「是吗?既然你无所谓,那就好了。」 听见奴隶商人的反驳,佣兵们有些不悦地拉下脸。 此时,佣兵们的首领强忍着呵欠,从众人身后走了过来。 「捉到逃跑的奴隶啦?」 「是啊,不过,如果你们能早点追到人,我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呵,别这么说嘛。这下不是捉到了吗?」 对于奴隶商人的不满,首领只是一笑置之。 「那么就快点出发吧。这里简直热得让人受不了。」 正当首领转过身时—— 「啊?」 一道庞大的身影唐突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谁?」 站在他身前的,是一名比在场任何人都更加高大的男子。首领反射性地将手架在剑柄上备战。 『……哼。真孱弱的躯体。人族吗?』 「你在说什么?哪一国语言?」 『这里果然是——中央大陆吧?』 男子像是想要赶走暑气似地,甚为不耐地撩起浏海。 随着男子的动作,一颗紫色的小巧结晶露了出来,反射着太阳的光线。 『中央大陆是以葛兰兹语为主流吧?』 「……喂,大个子,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 「抱歉。这样如何?语言有相通吗?」 从男子口中发出带有浓浓腔调的葛兰兹语。 「你这家伙,是帝国的人吗?」 「我看起来像是和你们一样同为人类吗?」 首领蹙起眉仔细观察男子。不久,只见首领的嘴角微微抽搐。 「……难道……」 有着淡紫色肌肤,体格比起人类更加壮硕的种族。 嵌在额头的紫色小结晶更是决定性关键,综合以上几点所导出的答案便是—— 「魔族(琐罗斯德)吗?」 「答对了,人族。」 「你说什么!」 发出惊呼的是奴隶商人。 「喂,如果他所言属实,我愿意付三倍的酬劳。快替我捉住他!」 千年前,魔族袭卷了中央大陆。 当时,为了对抗不断拓展势力范围的魔族(琐罗斯德),人族、小人族(德瓦夫)、长耳族(阿尔芙)及兽族(安斯洛)四族联手,历经激烈对战后,成功消灭了魔族国家,然而,却无法彻底断绝魔族血脉。 据传战后,魔族为了逃离迫害,远渡至位于中央大陆南方的南列岛(安比席昂)。那一带由于有狂涛骇浪为阻,外人根本无法进入,所以至今仍难以确定传闻真伪。然而,并非所有魔族全都迁往南列岛,还是有少数魔族仍留在中央大陆。 「不过,留下来的魔族现在也都受到葛兰兹大帝国的保护,鲜少会流入奴隶市场。就算真的流入市场,也都是些血统淡到只剩渣滓的家伙,就连能不能称得上是魔族,都要打个大问号。可是,从这家伙的外表看起来,他的魔族血统应该很纯吧。如果能当作奴隶出售,获利可不是一攫千金可以形容的!」 葛兰兹大帝国的东北方,有个名为雷贝林古王国的国家。那原本是魔族为了拯救同胞免于迫害而建立的国家,如今,葛兰兹大帝国则是以保护的名义,将其收为属国。 「老板,既然你也知道,那么三倍是不是太少了点?这家伙很可能是没有混到其他种族的纯正血统。如果没有五倍的话,也太不——唔噗!」 首领话都还没说完,一泓鲜血便从他的身体喷溅而出。鲜血从裂开的伤口源源不绝地溢出,同时,内脏也伴随着一阵令人胆寒的声响散落于沙滩上。 「真是的……开口闭口不是奴隶就是钱,不管哪个国家都一样。就连彼此间的实力差距都搞不清楚的家伙,居然也妄想要捉住我?」 魔族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一把大剑。 「首、首领!」 「混蛋!」 其他佣兵们纷纷拔出武器攻向魔族。 「哼,愈是自不量力的家伙就愈会说大话。」 魔族将手中大剑轻轻一挥——三名佣兵随即被轰飞,内脏散落在沙滩上,气绝身亡。 剩下的两名佣兵见状,似乎是自知不敌,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拔腿奔逃。 「喂、喂,等一下!你们不要酬劳了吗?」 「生命比钱重要多了!谁有办法对抗那种怪物啊!」 「你、你们这样也算佣兵吗?」 「放心吧,谁都别想逃。」 魔族单膝跪落于沙滩上,接着一记击掌。 顿时,沙子竟不可思议地隆起,缠住佣兵们的脚,将人绊倒在地。 「怎么回事?」 「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下一瞬间,轰隆——一声巨响,佣兵们的眼前卷起漫天沙尘。忽地一把大剑划破沙尘,斩断两名佣兵的首级。大量的血液逐渐染红沙滩。 「人类还真是脆弱啊。算了,先不管这个,接下来只剩你了。」 魔族踩过佣兵们的尸体,扛着大剑朝奴隶商人步步逼进。 「我愿意付比他们多十倍的酬劳,你要不要当我的佣……嘎啊!」 魔族伸手覆盖住奴隶商人那张令人作喔的嘴脸,将他整个人悬空拎起。就在奴隶商人的脚下,褐色肌肤的少女——脸庞通红地晕死过去。 魔族瞥了少女一眼,眼神冷峻地望向奴隶商人。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愚蠢之徒。」 「哇嘎!」 鲜血从奴隶商人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等等身上的所有孔隙喷出。 被反溅了一身血的魔族面不改色,将化作一滩血肉的奴隶商人扔了出去。 「不如趁早重新投胎也好。」 魔族自言自语说完后,在褐肌少女的身边蹲跪下来。 他伸手轻抚少女红肿的脸庞,仿佛是想安慰她,之后百般呵护地抱起少女。 「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就在这里好好试试我的力量究竟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似乎也不错。」 抱着少女的魔族迈步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 * 巴欧姆小国——精灵王庙(弗黎典)。由称作媛巫女的长耳族女性担任代表者的国度。 苍郁的森林中——有一处笼罩于薄 雾之下、放眼所及尽是群青色彩的泉水。 这里是唯有媛巫女得以进入的圣域——精灵王庙最深处的洗礼宫。 媛巫女腰部以下浸泡在泉水中,静静地睁开眼。 比群青色更加碧蓝的眼瞳中浮现一抹光芒,转瞬即逝。 「……魔族的登陆,是您安排的吗?」 媛巫女将视线投向位在两尊铜像之间的耀眼球体。 『………』 毫无回应。一如往常缄默不语。 「那么,也容我在能力范围之内采取一些行动吧。」 一道道巨大波纹在泉面泛开。媛巫女站起身,水滴沿着她的锁骨滑落,没入丰满的双峰间。一袭薄纱紧紧贴覆在她的身上,秾纤合度的身躯带着妖艳的氛围。媛巫女拿起摆在水边的和服,慢条斯理地穿上后,迈开步伐。她快步穿过繁茂荫翳的树林后,一条再熟悉不过的通道随即出现在她面前。 媛巫女不发一语地默默走在被白墙包围的走廊上,须臾后,她来到大厅,里头一支仅由女性组成的巫女骑士团早已在此待命。 「立刻去拿纸笔、墨水过来。」 听见媛巫女蕴含怒气的声音后,待命的巫女骑士们脸上浮现紧张神色。 「这就替您准备。」 一名巫女骑士以手势示意底下的实习骑士—— 「是!我马上去!」 实习骑士留下明快开朗的回答后,身影随即消失在通道尽头。 「媛巫女大人,看您的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巫女骑士的队长毅然开口直问。 「事态紧急。」 「您『看见』什么了吗?」 「没错,必须立刻呈报皇帝陛下才行。」 此时,实习骑士气喘吁吁地回到大厅。 「我拿来了!吁……呼……吁……」 「呵呵,辛苦了。」 媛巫女出声慰问因全力奔跑而累垮的实习骑士,并给她一记微笑。 然而,巫女骑士的队长却双手扠腰,怒气冲冲地训斥: 「喂,当着媛巫女大人的面,那副模样太不像话了!难怪你只能当个实习骑士!」 「就、就算您那么说,我也没办法啊……」 「无妨。让她好好歇息吧。」 媛巫女说完后便环顾着四周。看着她的动作,意会过来的巫女骑士立刻递上一把木制椅子。媛巫女将白纸摆在上头,提笔书写起来,同时开口: 「听好了,将这个交给精灵骑士,并请对方即刻出发前往大帝都。」 媛巫女嚼咬了一下大姆指,确认指尖冒出血滴后,按印在白纸上。 当血液一渗入,白纸随即起了变化。先是发出淡淡光芒,接着自然而然地卷起。 在一旁待命的巫女骑士伸手接过后,说了一句「属下告退!」,便转身奔向走廊。媛巫女目送着那道背影离去,小声地喃喃低语: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就看您了,修瓦兹陛下。」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七月十九日。 前往大帝都的五天旅程,一路上实在称不上舒适。 奇欧尔克所准备的马车由于重视速度,所以每行经高低落差处时,比吕的身体总会弹起悬空,头也一定会撞上马车的某个地方。 总结来说,坐起来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好痛——」 就连最后一天,比吕也是在剧痛中醒来。 「啊……糟透了,完全睡眠不足。」 比吕揉着疼痛部位撑起上半身,深深地叹了口气后环顾起车内。 虽然急行马车乘坐起来很不舒服,但是空间倒也宽敞无比,甚至足以让比吕睡成大字型。 从装设在右手边的窗户望出去,外头是一片辽阔的草原。正当比吕睡眼惺忪地眺望着草原时,前方的窗户被人从外侧打开。 「小少爷,起床了吗?」 探进头来的是急行马车的车夫。比吕闻言,举了举手回应。 「就快抵达终点了,请先做好下车的准备吧。」 马夫关上窗户后,马车随即重重一晃。比吕起身开始准备下车。 急行马车并没有直接驶向大帝都,而是在前方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驿站停车。 「谢谢你。」 抵达驿站后,比吕一下了马车——便被眼前的汹涌人潮震慑住。 「原来如此……这就是都会的盛况吧。虽然林肯司驿站的人潮也不算少,但比起这里还是差多了。」 车站里,挤满了贵族、平民、佣兵与冒险者等,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们,十分热闹。 走出人潮纷纭杂沓的车站,怡人的清风夹带着绿叶芬芳掠过比吕的鼻尖。 虽然附近也有前往大帝都的马车,不过比吕有其他的顾虑,于是决定徒步前往。 (看来我被跟踪了吧。) 如果对方打算在这里动手,事情可就麻烦了。比吕希望尽可能避免牵连无辜。 比吕转进道路旁略低一阶的步道,在心底暗数着身后追上来的跟踪者人数。 (三……六……八个人吗?) 如此轻易就被察觉气息,看来对方似乎是生手——但若是立刻这么断定,恐怕也太过轻率。 (不管怎么说,由我先采取行动会比较好吧。) 按兵不动,等对方主动来袭或许也是个好办法,但就怕卫兵会注意到骚动而聚过来。 比吕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分的物品,万一被拦下盘查,一定会被带回留置吧。 再说了,即使可以证明身分,万一卫兵是听某人的命令行事,自己会被留置多久恐怕也是个未知数。现在可不能为了这种琐事无端浪费时间。 (好了……该挑谁好呢?) 比吕查探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气息,接着猛然转身。 在此同时,他手边的空间出现裂缝,从中飞出一把短剑——精灵武器的剑柄。 比吕拔出精灵武器,一个转瞬便绕到心生动摇的男子身后。 「别声张,不然就杀了你。明白的话,也转告你的同伴。」 比吕将剑尖抵在男子的背上,低声说道。 「我、我知道了,别杀我!」 男子朝着坐在岩壁旁、伪装成旅人的同伴——一名脸颊上带有伤疤的男子挤了挤眼。只见伤疤男将双臂高举过头,来回地交错挥动。随即,比吕便感觉到好几道气息陆续远离,之后他推着可疑男子的背,示意他往前走。 「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大不了杀了你,再去问其他人就好。」 比吕把抵住男子的剑尖往下移动。略嫌脏旧的衣服被应声割破,男子不禁吓得脸色刷白。 「我、我什么都说,请饶了我吧!」 原本只是想威胁一下罢了,意外地效果极佳。 (果然只是生手吧……) 比吕观察着双腿不停发抖的男子,同时接着问道: 「你是受雇于谁?」 「我不认识雇主。对方突然给了我一笔钱……要我袭击你。」 「喔……能不能详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我下完田后,有一名奇怪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奇怪的男人?」 「他戴着兜帽,所以看不清长相,不过听声音是个男人。」 比吕将短剑在手掌间俐落地旋转一圈,改用剑柄抵住男子,催促他说下去。 「他要我故意找你麻烦,把你交给卫兵。原本我也不想答应的,但是 他付了两枚葛兰兹金币耶!」 眼前的男子应该只是一时利欲薰心——四周的同伴大概都是同个村子的人吧。 「任、任谁都会接受吧?是不是?所以,请饶了我吧!真的很对不起!」 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继续追问下去,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你可以走了。不过,要是敢有什么不轨举动,我就杀了你。还有,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要是再让我遇见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听到没有?」 「知、知道了,我绝对会离你远远的!」 男子再三地用力点头,头也不回地穿出步道,朝着平原奔去。 在他身后,好几名应该是他同伴的男子惊慌失措地追了上去。 比吕紧盯着那些人,直到他们的背影完全从视野消失后,才迈开步伐朝大帝都前进。 (即使我不动手,他们也会被委托人杀掉吧。) 只是很简单的工作,报酬却高得离谱——换言之,就是非成功不可。 虽说是自作自受,但他们却没有领悟到这一点,最后竟然失手,那等着他们的也只有被委托人灭口的下场。 (可是,为什么偏偏找上农民呢?这点也很让人在意。) 如果对方是个老手,比吕绝对非战斗不可。到时肯定会被听到骚动而赶来的卫兵逮捕。 (这些事之后再来思考吧……当下还是先好好逛逛久违的王都——不,是大帝都。) 比吕打断脑海中的思绪,并停下脚步。视线前方正是大帝都庄严的正门。 他抬起头仰望,巨大城墙散发出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打探了一眼环绕着城墙的深邃护城河,里头蓄满了引自北边肯得尔川的河水,还栖息着各式各样的水中生物。 横跨护城河两端的桥上,大批人潮熙来攘往。 挤身于人潮中的比吕几乎是被推着度过桥,当他在正门前接受行李检查时—— 「喔喔……」 映入眼帘的光景更是令他为之震慑。铺满石板的康庄大道从正门一路延伸。 道路两端每隔一段距离,便伫立着一尊高度直伸天际的巨大铜像——那正是做工十分精巧的葛兰兹十二大神的巨像。 大神们俯瞰着街道,仿佛是在欢迎进城的访客。铜像底下密密麻麻并列林立着露天摊贩。每一摊都是人满为患,店家们揽客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和一千年前比起来,建筑物高了不少,人潮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比吕悠哉闲逸地浏览着四周,迈开步伐。此时,他在一摊提供酒品的摊贩前,看见一群大白天便高举酒瓶大肆狂欢的人们。 「宿敌费尔瑟灭亡了!当然要喝酒,快拿酒来!不好好庆祝一番怎么行呢!」 「也要恭喜第六皇女击退那个土包子公国才行!」 「而且听说第二代皇帝陛下的后裔也在场喔!」 穿过大神们守望下的热闹街道后,迎接比吕的是壮观宽敞的喷水池庭园。从喷水池喷出的水柱直冲天际,与飘浮于后方的云朵共同酝酿出神秘气韵,飞溅的水花晶莹闪亮,挠动耳畔的水声更添风雅。 喷水池周围聚满了带着小孩的妇人、醉倒的男人、正在看书的学生,以及为了形形色色的目的而聚集的人们。此处流转的氛围适意而平静,与正门前迥然而异。相同的是,所有人脸上皆洋溢着笑容。 全国人民想必还沉浸在击败费尔瑟与里菲泰因的胜利余韵之中吧。 「这不是后裔大人吗?」 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比吕转过头,眼前出现的是奥拉的部下——丘匹兹。 「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以为你回西方了……」 「这句话是我想问你的才对。后裔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皇帝陛下叫来的。」 「喔,原来如此。的确没有理由不召见你。」 「那么,丘匹兹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在准备返回西方前,顶头上司受到陛下召见,我算是陪同而来的吧。」 「奥拉吗?」 「不是的,是更高层——布鲁塔尔第三皇子。」 丘匹兹说完后便迳自迈开脚步,比吕也自然而然地跟了过去。 「以私人目的擅自动用第三皇军——『皇黑骑士团』一事东窗事发了。而且还是在陛下出兵亲征的期间……想当然地,免不了会被追问罪行吧。」 「我是觉得他自作自受啦。谁叫他竟然想要捉住丽兹。」 「但就结果来看,毕竟联手抗敌有功,受到的处罚应该会相对轻很多。」 最大的问题还是对第一皇子的惩处吧——丘匹兹如此补充道。 「在皇宫内可是引起一阵大骚动呢。包括企图杀害第六皇女、以及差一点杀死第二代皇帝陛下后裔的事,皇宫上上下下闹得沸沸扬扬的。」 「是喔……」 「尽管如此,第一皇子再怎么说也是『雷帝』的持有人,更重要的是,在他身后有五大贵族之一的库罗涅家给他撑腰。毕竟是拥有最大派阀支持的第一皇子,他的惩处必须格外谨慎斟酌才行。想必陛下也很伤脑筋吧。」 接着,丘匹兹将视线投向比吕,一脸忧心地偏过头。 「如今后裔大人也来到大帝都,免不了又会引起一阵大骚动吧。」 丘匹兹若有所思地转而眺望天空,比吕泛起一抹苦笑,开口问道: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虽然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还是保持期待比较好,总之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比吕他们正走在东大道上。 这里不同于中央大道,两旁林立着多间锻冶店、武器店与道具店等店铺。也因为如此,路上大多是外表看起来像是冒险家、佣兵之类的行人,四周流转的气氛显得粗犷而狂放。正当比吕兴致盎然地东看西看时,丘匹兹的脚步转进一条夹在警卫室与旅馆之间的小巷子,比吕连忙跟过去,走进昏暗小路。 没多久,前方出现一片刺眼阳光,两人钻出小路后,来到矗立着一栋古老神殿的地方。 「如你所见,奥拉大人就在这里。」 顺着丘匹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在一处树荫下发现奥拉的身影——在与里菲泰因公国的战役中骨折的右臂尽管还吊着纱布,她仍然靠着左手灵巧地翻书阅读。 奥拉的周遭有数名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士,正被一大群孩子们团团包围。 骑士们手上捧着与一身严肃打扮完全不相衬的大量糖果饼干,孩子们就是被此吸引而围了过来。 「他们都是战争孤儿,被精灵神殿收养的孩子。」 「难怪会有这么多孩子……不过,为什么这里会有神殿呢?」 中央大陆的人们——尤其是葛兰兹大帝国的人民大多信仰精灵王,参拜信徒更是络绎不绝。然而,为什么偏偏将神殿盖在如此冷清的僻巷里? 「因为这里是精灵喜欢的环境。」 听见丘匹兹的回答,比吕恍然大悟。 此处仿佛与外头开发先进的街道完全隔绝了一般,充满了丰富的大自然。 神殿周围覆满草皮,色彩或红或白的缤纷花朵惬意地迎风摇摆。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中的神殿光辉,心灵犹如受到了洗濯。 「因为街道日益开发,东区如今成为一处满是冒险家与佣兵的危险地带。虽然过去也曾采取过许多因应对策,但成效都不彰。」 「总不能事到如今才把冒险家和佣兵赶离这里啊。」 如果企图打破早已根深蒂固的事物,势必会引起极大反弹。 「没错,因此,为了保护孩子们,才会设置警卫室。」 刚刚来的路上不是有经过吗?——丘匹兹说道。 「顺道一提,现在是由『皇黑骑士团』驻守。之前负责守卫的男人实在太不尽职了。于是奥拉大人便将他赶去维持东区的治安。」 丘匹兹一脸自豪地说完后,似乎是注意到两人的奥拉离开了树荫,朝他们走过来。 「……真是稀客呢。」 「嗨,奥拉,好久不见……其实也没多久就是了。」 「……嗯。我昨天也有寄了信过去……先不提这个,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皇帝陛下召见我。」 比吕将背在背后的麻布袋卸下放到地上,打开袋口后,粗鲁地伸手探找。 接着,他拿出一封信(垃圾)。 「就是这个。」 「……垃圾?」 的确,比吕也是这么想。这封信比当初从丽兹手中接过时更加残破。 奥拉接过信读完后,偏着头开口: 「……我大致上明白了。不过,你打算怎么进入皇宫?」 「凭一头黑发和一双黑眼。」 「现在不行。当今的皇宫内,派阀间的斗争四起。卫兵们不会理你的。」 「如果把这封信给卫兵看呢……」 「……有谁会相信这团垃圾是皇帝陛下的信?」 奥拉将信交还给比吕,伸手扶着额头,一脸苦恼地摇摇头。 「皇帝陛下的信函可是相当珍贵的,一辈子都还不一定能收到一次。居然这么不爱惜,甚至揉得像团垃圾,根本是前所未闻。即使真的凭这封信进了皇宫,也会被以不敬的罪名问斩吧。」 「说得也是……」 「没办法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咦?」 「只要有我同行,比吕也能进入吧。」 「可以的话,我当然很感激了……」 比吕望向奥拉身后,不知不觉间聚集了一群孩子。 而在更后方,只见第三皇军的精锐「皇黑骑士团」被孩子们扑倒在地。 「奥拉姊姊!你要去哪里?」 一名咬字还不清晰的少女拉住奥拉的袖子。奥拉摸了摸那名少女的头后,脸上绽开一抹微笑。 「我要去一趟皇宫。我不在时,你们就和丘匹兹卿一起玩吧。」 丘匹兹闻言后,顿时一脸错愕,这一幕比吕相信应该不是自己看错。 而奥拉却完全视若无睹,对着比吕说了声「跟我来」,便迳自迈开步伐。 「等、等一下!奥拉大人,哇啊啊———!」 完全不懂得分寸的孩子们瞬间涌向丘匹兹。才一眨眼的功夫,已不见他的身影。 「住、住手!我可是贵族喔!你们竟然敢这么对待我!」 「我是打倒痞子男的修瓦兹陛下!」 「那么我就是雷伊将军!」 「那我要当亚堤邬司陛下!」 「做、做什么,快住手!不要碰那里!」 丘匹兹不停地出声抗议,偏偏孩子们根本听不进去。 比吕他们将丘匹兹的悲鸣抛在身后,沿着刚刚过来的路往回走,再顺着中央大道北行。半路上,奥拉对着比吕开口: 「接下来要前往的地方,在一般百姓眼中看来,是唯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住得起的荣华世界。这一点当然没错。不过,那里也是个嫉妒与欲望错综复杂的魔境,这点同样也别忘记。绝对不能大意。明白了吗?」 「嗯。」 「对于任何主动接近你的人,都要保持戒心,小心应付。不要别人招招手,你就摇着尾巴跟过去。尤其要提防女性,过去甚至曾有皇帝因为女色而自毁王位。」 「你是在担心我吗?」 所以今天才会特别多话啊——正当比吕这么想时,奥拉冷冷睨了他一眼。 「安静听着。」 「是……」 「很遗憾的是,我没办法一直协助你。因为陛下召见的人只有你。」 「说得也是。不过,我顶多只是礼仪方面不太及格,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愿如此……」 对话至此结束,之后两人不发一语地并肩走着。 爬上和缓的坡道,眼前出现一扇约莫是比吕身高五倍的铁制大门。 铁门的顶端部分有如长枪一般尖起,给人庄严而隆重的印象。 卫兵一见到奥拉,连忙趋向前来。 「恭迎准将。今天是有什么要事吗?」 「皇帝陛下有令,要我带他进入皇宫。」 奥拉说道,指了一下比吕。卫兵像是在估价般地打量着比吕,同时开口回应: 「属下并未接获相关的通知。很抱歉,无法让您通行。」 比吕的眉间蹙起数道深深皱纹。这怎么可能?明明是皇帝陛下亲自写信给比吕,绝对不会没有将来访之事传达给卫兵。 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操弄,在某个环节封锁住比吕的消息。也或者这名卫兵是效力于某个人。 「……那么,将你的名字和所属单位告诉我。」 「咦?」 「你竟敢怀疑身为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近侍的我所说的话。当然得接受应有的惩罚。」 换句话说,这是在威胁他——如果不放行,你就等着丢工作吧! 「这、这个……」 卫兵的表情百般为难似地皱成一团,如实地表现出内心的强烈纠葛。 不久,脸颊上挂着几滴冷汗的卫兵无力地垂下头。 「请通过吧。」 看着消沉沮丧的卫兵,比吕不由得有些同情,但忿忿然一脸愠色的奥拉已经率先穿过大门,他也只好连忙跟上去。 一踏进广大的皇宫腹地,就看到一支小队正在巡逻。 比吕忍受着巡逻小队所投来,像是在确认他是否有可疑举动的视线,走在玫瑰花圃环绕的宽敞通道。直走了一段路,前方有座巨大喷水池,将通路呈十字隔成四个方向。 西侧的区域里,有力贵族的宅邸比邻而建;东侧设有第一皇军精锐「金狮子骑士团」的住所与训练场;而葛兰兹大帝国的国家中枢·皇宫凡涅塞恩则是座落于北侧。正当比吕聆听着奥拉的此番说明时,奥拉冷不防地将身体靠近他。 「刚才那名卫兵身上有库罗涅家的气息,那个家族是第一皇子的支持者,你要小心。」 奥拉压低声音说完后,比吕轻轻点头。 「你知道凯尔海特家的当家过世的消息吗,比吕?」 凯尔海特家是统整东方贵族的大家族。 三个月前痛失当家,如今是由遗孀担任代理。 表面上的死因是不慎落马而意外身亡,但实际上,遭到暗杀的说法更具说服力。 「据我推测,应该是库罗涅家下的毒手。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对方十分积极地向丈夫才刚去世的凯尔海特公爵夫人提亲,企图并吞其家业。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们,哪怕是要在皇宫内毒杀比吕,他们都不会有丝毫迟疑的。」 「我明白了。我会提防库罗涅家的。」 比吕开口向奥拉道谢,好不容易抵达皇宫时,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并不是震慑于皇宫之美,而是怀念之情从胸口油然而升。 虽然似乎历经了数次整修,但仍留有千年前王宫的影子。 (……感觉就好像回到老家一样。) 这里是过去自己被召唤至这个世界时,首先来到的地方。 在此处与亚堤邬司结拜为兄弟,网罗众多伙伴,共同在 战乱的世界幸存下来。 帝国诞生、战乱结束后,这里则成了与义兄亚堤邬司道别的最后场所。 开始与结束之地。 (无论未来有什么难关正等着我,我都不会停下脚步。) 比吕的内心怀抱着全新故事即将揭幕的预感,举起脚步,再次踏入皇宫。 进到皇宫后,比吕与奥拉分别接受卫兵与女官的搜身。 顺利完成搜身确认没有问题后,奥拉转身面向比吕开口: 「有人来迎接你了。」 比吕将视线移向奥拉身后,只见一位正值壮年的男子走了过来。 「感谢您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我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毕赞·季里希·冯·夏论。看到您平安顺利地抵达皇宫,我也放心了。」 低头行礼的男子此时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您就是比吕大人吧?」 「啊、是的,我是奥黑比吕。」 「……您自称是第二代皇帝陛下的子孙吗?」 「嗯,没错。」 「恕我唐突,首先得请您先证明身分。请跟我来吧。」 季里希宰相转过身迈开步伐,比吕与奥拉也随后跟上。 通道右侧的墙壁上,上端呈圆弧状的窗户整齐地一路排列至尽头处,有如宣扬着财富与权力一般。 天花板上绘有精灵王与葛兰兹十二大神的神勇英姿,当中也有推测应是过往之比吕的黑衣战士与敌军对峙的身影。 「至今为止,自称是第二代皇帝陛下后裔的人多不胜数,却没有一个是真货。即使如此,冒名者仍是层出不穷。」 季里希宰相的声音透过他的身影,传进比吕的耳膜。 「所以,即使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亲口所说,但在证明您确实是第二代皇帝陛下的后裔之前,我实在无法相信您。而旦恕我直言,我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又来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冒名者,会感到厌烦也是人之常情。 「葛兰兹大帝国是军事国家,『军神(玛尔斯)』的信仰者众多。当然了,我也是其中一人。每当有人自称后裔,最后却发现只是一场骗局,那种心情可不是失望二字可以形容。而是有如怒火中烧般地震怒。」 季里希宰相在一间房间前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比吕。 「希望比吕大人是货真价实的后裔。这同时也是为了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我衷心地如此盼望。」 季里希宰相打开门锁走了进去,比吕与奥拉也跟着进入。 房间四方墙壁仅以白色单一色彩涂饰,也没有任何一扇窗户。中央摆着一座立式衣架,上头挂着一件黑色外套。除此以外,房间内再没有其他物品。 季里希宰相往前走到衣架旁,朝比吕招了招手。 「至今为止,自称『军神』后裔者不下两千人。但每个人在穿上这件外套的瞬间,便会立刻死去。」 季里希宰相慎重地伸手拿起黑色外套摊开。 「这正是『军神』过去曾经穿过的『黑椿姬』。上头寄宿着精灵,与精灵剑五帝一样,会自行选择主人——如果不是祂所认同的人想穿上祂,就会遭受精灵的诅咒而惨死。不过,即使未能取得精灵的认同,但若是拥有精灵王加持的子孙,便不至于死亡。而我们也会以此作为证明。」 做好觉悟了吗?——季里希宰相问完后,比吕点点头。 (真怀念啊……) 过去与自己共同征战无数沙场的战友。正由于如此,比吕没有一丝紧张感,反而因为怀念,表情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就在比吕伸手想去拿时,「黑椿姬」却从季里希宰相的手上滑落地面。明明没有起风,黑衣却莫名掉落,季里希宰相不禁蹙起眉头。 并不是他故意松手。这一点比吕也很清楚。 (应该是在闹脾气吧。) 寄宿于黑衣当中的是特殊精灵,相较于其他五大精灵,情绪反应更为率直,十分难以掌控。 更何况长达千年的期间,完全被人弃之不理,也难怪祂会生气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比吕对着掉落于地面的「黑椿姬」道歉后,再度伸出手……然而,黑衣依旧从他的手边钻过,飘然飞上半空。 这幕光景让季里希宰相看得目瞪口呆,一旁的奥拉则是兴致盎然地定睛凝望。 祂果然不肯原谅我吗?正当比吕感到无奈的瞬间——一道黑影逐渐扩张,并缠绕住比吕的四肢。转瞬之间,黑影便将比吕团团覆住,有如将他拖入黑暗之中。 季里希宰相与奥拉对于眼前突发的事态,皆瞠目不语。 无预警凭空出现的黑暗聚合体反覆地一缩一张,像是在咀嚼一般。 「果然……只是冒名者吗?」 季里希宰相难掩失望地喃喃说道。这幕光景他至今已经不知见过多少次了吧? 然而,就在他的眼前,原本看惯的光景有了进一步的变化。只见黑影有如花朵绽放一般渐渐展开。 「……这是……难道!」 之后,神情泰然自若的比吕现身于惊愕不已的季里希宰相面前——不过,原本的制服已然改变。比吕换上一身旧帝国样式的黑色军服——外头则披着一件漆黑外套,肩头上黄金打造的龙纹雕饰更是抢眼。 承载着精灵祝福的黑衣,也是「军神」留下的遗物。 散发着神秘与尊贵的「黑椿姬」,在某些地方国家被称之为—— ——王权。 「哈哈,这……这真是……」 原本呆若木鸡地望着比吕的季里希宰相,当场双膝一跪,伏身行臣拜之礼。 「请您原谅我方才的无礼。可以见到第二代皇帝陛下的后裔,真是令人欣喜若狂。」 「别这么说,我只不过是后裔罢了,你这么客气,我反而觉得为难。毕竟我又不是第二代皇帝本人。」 其实自己就是本尊,不过看季里希宰相的那个态度,如果让他知道实情,他大概会立刻昏死过去吧。 再说了,长辈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比吕也很伤脑筋。 比吕朝奥拉投以求助的眼神,却见到她正目不转睛地出神凝望着自己。 判断奥拉无法指望的比吕,只好主动出声询问始终低着头的季里希宰相。 「……请问,这样可以作为证明了吗?」 「啊、还不行,接下来还得请您前往精灵王庙。」 季里希宰相重整好情绪,反覆顺了顺呼吸后,开口回答道: 「『未来若出现自称是修瓦兹子孙的人,就带他到精灵王庙确认身分。一旦确认无误,就给予他相符的地位。敢违抗这道遗言者,将被精灵王诅咒。』——您知道这道遗言吗?」 比吕点点头,季里希宰相随即起身走向门口。 「原本应该请您先去精灵王庙的,但又不能贸然将身分真伪尚未确定的人带去见媛巫女大人。若媛巫女大人有个什么万一,国内外的批评声浪势必将潮涌而至。因此,考量到媛巫女大人的人身安全,才会先利用『黑椿姬』确认自称后裔者的身分。」 季里希宰相说了声「这边请」,示意比吕走出走廊。 「所以,接下来只要前往精灵王庙,由媛巫女确认——」 此时,季里希宰相注意到前方有名卫兵正朝他们跑过来,于是话说到一半便打停。 「夏论大人!精灵骑士殿下刚刚来到,他是替媛巫女大人送信给陛下的!」 「媛巫女大人送信给陛下……知道了,我立刻过去。你先去通知守卫放行,让精灵骑士进宫。」 「是!」 卫兵敬礼后,沿着原路折回去。季里希宰相转过身。 「很抱歉,临时有紧急要事。可否请您稍候一下?」 「我无所谓……就在这里等你吗?」 「不,请您到贵族室等待。我找人替您带路——」 正当季里希宰相准备叫唤附近的女仆时,奥拉举起手。 「由我带路吧。」 「那么,就麻烦奥拉准将了。我马上回来!」 目送着快步离开的季里希宰相背影远去后,比吕跟着奥拉一起迈开步伐。 「媛巫女送来的……而且还是直接署名给皇帝陛下,真是罕见呢。」 「是吗?」 「嗯。每当媛巫女收到来自精灵王的神谕时,几乎都是通知宰相。会直接通知陛下,就表示应该是收到相当重要的神谕吧。」 「所以季里希宰相才会那么惊慌啊。」 「若是攸关国家存亡的神谕,事情便非同小可。信也会立刻交到陛下手中。」 说完后,奥拉忽地停下脚步。在她身前的是一扇对开的门扉。 奥拉动作十分熟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奥拉在沙发上坐下,比吕则走到她对面的位子坐好后开口: 「季里希宰相会去多久呢?」 「应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不过还是要视媛巫女大人的信件内容而定。」 「希望别横生枝节才好。」 比吕耸了耸肩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对了,贵族室都没人来耶。」 「会来这里的,主要都是在皇宫腹地内没有宅邸的贵族。不过,中小贵族通常都会有所顾虑而婉拒,下榻在座落于市区的私人宅邸或旅馆。所以,这房间几乎没在使用。」 「奥拉在皇宫腹地内也有房子吗?」 「基本上是有。不过,最近过来大帝都时,都是下榻在警卫室,房子都空着。」 两人闲话家常了约莫半刻后—— 出现在贵族室的并不是季里希宰相,而是一名高官。 「比吕大人,很抱歉,可否请您移驾正殿。」 「现在正殿上应该正在讯问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与休特贝尔第一皇子才对,已经结束了吗?」 高官点头回应奥拉的提问。 「是的,顺利结束了。再来就有待陛下定夺了,不过在那之前,陛下要我过来恭请比吕大人。」 「……我也可以同行吗?」 「季里希宰相有交待,奥拉大人同不同行都无妨。只是,要请奥拉大人从后门进入,比吕大人则走正门入殿。」 「我明白了,那么奥拉也一起去吧。」 「嗯。」 比吕从沙发上站起来,奥拉也跟着起身。 「请跟我来吧。」 比吕与奥拉随行在高官身后离开了房间。 第二章 黑皇子 正殿有着开阔挑高的天花板,地板采用大理石——铺设于中央的红色长毛地毯直线延伸。左右两侧成排的梁柱一路林立至王座之前,诸候贵族则整齐列队于其间。队列中有张比吕熟悉的面孔——那正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 坐在王座上的,是一名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过六十的英气皇帝,季里希宰相则站在他的身旁。 正殿弥漫着肃穆凝重的氛围,若是一般人,大概早就晕过去了吧。然而,比吕却丝毫无所畏惧地走在红毯上,「黑椿姬」的衣摆随着他的步伐翩然翻飞。 「……他真的是第二代皇帝陛下的后裔吗?」 「真年轻呢。根本还是个孩子吧?话说回来,他身上穿的——难道是『黑椿姬』?」 「喔——年纪轻轻就散发出王者风范呢。」 「置身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却丝毫不紧张,也没有一丝拘谨局促。居然能那般落落大方地挺胸而行。究竟是大器,或者只是太迟钝罢了?」 贵族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比吕在皇帝身前不远处停下脚步,右手抵在左胸前,屈身跪下。 一阵风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外套下摆随风飘然翻飞,而后垂落地面。 「——开始吧。」 皇帝用一对宛如翡翠般的眼瞳俯望着比吕,同时如是开口。 随即,季里希宰相神态庄严地向前跨出一步,打开一张羊皮纸。 「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两位的惩处已经确定,请上前来。」 有着一身魁梧体格的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在比吕的右侧跪下,并伏下头。接着出列的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是名秃头、光看眼神就知道绝非善类的男人,他则是单膝跪在比吕的左侧。 「首先是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不予追究。」 噢噢——支持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贵族们纷纷发出欣喜之声。 「接着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裁定剥夺费尔瑟一战的功绩,并禁足三个月。」 听到从轻发落的宣判,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贵族拥护者们顿时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而死对头的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派阀也没有发出任何不满。除了是因为第三皇子同样获得轻判,另外也是担心万一抗议的话,原本的判决可能会被撤回。不过,无派阀的贵族们则是一阵骚动。 「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企图杀害第六皇女啊!」 「果然因为是『雷帝』的持有者吗?」 「应该要把继承顺位降格,或是剥夺第一皇军指挥权才对吧!」 不满的声浪愈演愈烈,此时,季里希宰相高声斥吼: 「安静!陛下面前成何体统!」 随即,有如涟漪效应一般,众人陆续安静下来,然而蔓延于正殿内的憎恶与怒气却不见平息。 (接下来……陛下有何盘算呢?如果这么下去,只会留下巨大的不满。) 两位皇子的处罚都嫌过轻。难保无派阀的贵族不会有所异心。 这点程度的小火苗,若是能即时采取因应对策的话,则另当别论,不过—— 「最后是比吕殿下。有鉴于比吕殿下在对里菲泰因公国一战中建立的功绩,故敕封为三级武官。」 十分合宜的行赏,比吕也很认同,然而季里希宰相的话还没说完。 「此外,遵照初代皇帝陛下的遗言,册立您为葛兰兹皇家的第四皇子,皇位继承顺位为第五。视今后建立的功绩,也会再斟酌提升继承顺位。」 由于受到的礼遇好得离奇,比吕差点忍不住抬起头。 原本比吕一心以为只会被冠个末端皇族的身分,分配到一些边疆领土。 正殿顿时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在场众人皆噤声无语。 正当所有人陷入茫然时,季里希宰相拿出一张纸——明明没有以灯光照射,却迳自发出光芒的白色纸张。 「方才已从媛巫女大人手中,取得比吕殿下确实为第二代皇帝陛下子孙的证明。再加上『黑椿姬』也认同了。」 贵族们的视线不停地在媛巫女的信与比吕之间来回游移。 「比吕殿下,今后您可以自称为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 季里希宰相拍了两下手,随即出现数名侍女,将一面巨大纹章旗展开。 纹章旗的旗面为黑底,绘有一头握着白银之剑的龙。 「允许您使用第二代皇帝陛下的纹章。期待您能有不辱先祖的表现。」 过去自己所持有的东西,几乎又悉数回到自己的手上。比吕只能苦笑以对。 (被摆了一道啊……) 若是剥夺皇子们的继承权,抑或调降继承顺位,支持第一、第三皇子的贵族们很可能因此而发动内乱。不过,由于受到的惩罚比预想中更轻,也就打消了反叛的念头。再加上新皇子的出现,更使他们的思考陷入混乱。 如今贵族们的脑海里,大概浮现出两个选择吧——一是立刻转而向新皇子靠拢,二是静观其变。 理由就在于,新皇子同时还拥有「军神」后裔的头衔。 只要全力拥戴少年,可以说便有机会取得国民的广大支持。 (原来如此,这下所有矛头全都指向我了……) 就这一点来看,那些对于此次裁罚有所不满的无派阀贵族,很容易便会向比吕靠拢。 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就能较其他受制于派阀藩篱的有力贵族,更抢先一步取得先机。与其起义推翻皇帝,该如何在其他贵族之前拔得头筹,便已经够令他们伤透脑筋。 (不过……对我而言,同样是个好机会。) 心怀鬼胎的各路人马今后为了利用比吕,一定会伺机接近他吧。 (那么,也让我好好利用这些人吧。) 比吕愉悦地扬起嘴角。 「稍后会摆设宴席,请各位诸候贵族留下一起享用。」 季里希宰相如此宣布完后,便与皇帝一起退出大厅。 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两人,也各自带着部下走出大厅。之后,好几名佣人鱼贯而入,开始进行宴会的准备。 奥拉踩着小碎步来到被晾在一旁、无事可做的比吕身边。 「……你以前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吗?」 奥拉直盯着比吕,眼神隐约带有打探的意味。 「咦,你是指什么?」 「……不仅要承受来自葛兰兹大帝国有力贵族的视线,还必须走在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任谁都会惶恐的。可是,从你走路的模样看来,就好像过去也曾有过相同的经验!感觉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才没有,别看我那样,其实我真的很紧张喔。大、大概是因为眼罩的关系吧,所以让人看不清我的表情。」 「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那就这样吧。」 聪明如她,或许早就发现比吕的真实身分了吧。比吕叹了口气后,压低声音开口: 「如果过去的古人突然出现在未来世界,你认为会如何?」 奥拉眯细双眸,沉默了一下,似乎故意斟酌着遣词用字般说道: 「…………你只是在假设吗?」 「嗯。只是假设而已,我好奇奥拉会有什么看法?」 「举例来说,若是『千年前』的『英雄』出现在现代,我想应该会被许多人视为绊脚石吧。」 「说得也是。」 奥拉面向深表同意的比吕,语气云淡风轻而毫无起伏地接下去说道: 「人民当然会很高兴。不过,对于权贵们而言,就只是个棘手的眼中钉。如此危险的存在, 权贵们势必会联手铲除。如果想避免这一点,最妥当的做法便是隐藏力量——或是以子孙自居。如此一来,周遭的人也会『接受』吧。」 「接受吗……」 「话虽如此,如果突然听到有人自称是『神』,几乎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的。」 「确实是如此。」 「不过,今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为了便于必要时,随时可以坦白身分,事先做好心理准备才是上策。」 「嗯,没错。」 比吕的眼神中燃起坚定决心,奥拉的双瞳则噙着一丝坏心眼的韵味。 「只是假设罢了。你的表情没必要那么严肃吧。」 「…………也、也是啦。哈哈……」 比吕搔搔头敷衍带过,奥拉跟着绽开微笑。 此时,一阵悦耳旋律传至两人的耳畔。乐队现场演奏的乐曲悠扬于大厅内。 比吕环顾四周,结束准备工作的佣人们已经退至墙边。 望向大厅的入口——大批贵族陆续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比吕看着眼前的景象,反覆地深呼吸。 (现在可是关键时刻。谁可以信任,谁必须提防,必须趁现在好好看清楚。) 考虑到未来情势,去和库罗涅家打个照面是不是比较好? (或者应该静待他们接近呢?) 如果由自己主动去接触,很可能会传出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万一出现第二代皇帝的后裔支持库罗涅家之类的传闻,到时可就万事休矣。 (不过,我猜他们应该不会参加宴会吧。) 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支持派阀,不可能丢下被勒令禁足的他而前来参加宴会。再者,他们向来认定固若盘石的地盘如今已然开始松动。紧急事态当前,如今可不是把酒言欢的时候。如果无法在下一步棋取得制胜关键,情势很可能会在瞬间翻盘。他们肯定正绞尽脑汁苦思对策吧。 (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和西方贵族们则是会参加吧。) 正当比吕陷入思考时,袖子被人拉了拉。 「比吕……听好了。」 「嗯?」 思考被打断的比吕,看向正扬起视线眺望着自己的奥拉。 「如果我继续和你一起行动,其他人很可能会起疑,所以我得走了。」 毕竟她是参谋,这也是当然的,奥拉是归属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派阀之下。 身分特殊的她,若是和刚被册立为第四皇子的比吕走得太近,一定会引起多方揣测。 也可能会被怀疑是要脱离自家派阀投奔他阵。这对于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家伙们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势必会紧咬这一点不放吧。 「我也不希望害你难做人,保持距离或许比较好。」 「……嗯。再见了。」 比吕一脸不舍似地目送着奥拉离去。 (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很容易听信臣子的谗言。也可以说是很好操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派阀才得以壮大吧。) 比吕刚才看到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时,就觉得他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但这点对比吕来说反而有利。因为只要用点甘言巧辞拢络他,就能让他完全如自己所愿地行动。唯一的阻碍,就是那些替他巩固后盾的有力贵族吧。 (该怎么接近他才好呢……) 一千年前,比吕便逃离了这些麻烦事。经常出征前线,回到城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不断逃避所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于是——他才会舍弃一切,返回「地球」。 只是,这次比吕已经无法再逃避。或许会因为经验不足而犯下致命失误,不过—— (毕竟是自己种下的前因。我一定会让事情完美落幕!) 比吕整理好思绪后,端起侍者送来的水,走向摆满豪华餐点的长桌。 几名贵族见状后,立刻主动接近比吕。 每个人身上都配戴着豪奢的宝石,衣着气派而华丽。 (……真是一群自我表现欲强烈的人呢。) 比吕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唯有如此。看似一群人当中地位最高的人走向前来。 「比吕·修瓦兹殿下。初次见面。」 「啊,你好。」 「我是——」 两人握手后,男子便开始一串有如演讲般又臭又长的自我介绍。 「——以上。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简而言之,男子是拥有西方领地的贵族。西方贵族支持的对象是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尽管皇子这次的罪行不予追究,但今后事态会如何演变还很难说。 所以,才会希望至少先和比吕打好关系吧。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记住你的名字和容貌。」 记住你是不能信任的人——这句话当然只在心底说。有男子打头阵,其他贵族也陆陆续续聚了过来。有人替女儿向比吕提亲,也有人推荐自己的儿子给比吕当部下,充斥着各种欲望的贵族们将比吕团团包围。 好不容易脱身时,已经是半刻后—— 比吕努力地别在脸上显露出疲惫,他走到摆在墙边的一张沙发坐下。 (围过来的人数完全超乎想像……) 比吕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后,视线扫过整体会场。 许多贵族正伺机而动。看来等一下还得继续应付没完没了的寒暄交际。 (话说回来,以库罗涅家为首的中央贵族果然全数缺席吗?) 由于一如比吕所料,因此他并不惊讶。只是自己好歹也准备了各种对策,说不失望是骗人的。 此外,来攀谈的贵族当中,以东方贵族最多。 (应该是因为失去了凯尔海特的当家后,原本凝聚起的向心力便消失了吧。) 从东方贵族们的言谈中,不时可以察觉到他们对代理当家的凯尔海特公爵夫人的不满。但另一方面,公爵夫人的支持者同样也很多,两派人马水火不容,几乎就要分裂了。 (看准这一点趁虚而入的,就是支持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库罗涅家吧。) 听说库罗涅家频频伸出魔手,企图将东方据为己有。 失去当家的凯尔海特家,近期很可能就会被库罗涅家并吞。 若是坐视不管,王位大概会落入休特贝尔第一皇子手中吧。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呢?) 忽然,一道影子落在正陷入沉思的比吕头上。 「抱歉,可以坐在你隔壁吗?」 比吕抬起头,眼前正站着一位身穿红色礼服的女性。 女性波浪微卷的金发在后方缠成一束,绕过右肩垂落于胸前,水灵碧眼俯望着比吕。秾纤合度的丰满身材,任谁都会忍不住盯着看。 此外,身上的裙子设计十分大胆,高衩一路开至大腿,若隐若现的腿部线条风情万千且洋溢媚惑氛围,大大地撩动情欲。 然而,让比吕在意的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周遭贵族们所发出的骚动。正当比吕对周围的反应感到不解时,女性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啊,抱歉。我的名字是——蜜斯缇·嘉丽爱拉·罗莎·冯·凯尔海特。原本是第三皇女,现在则是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以后请多指教了。」 简洁地自我介绍完后,凯尔海特公爵夫人露出一抹妩媚笑容。 「原来如此,我总算能理解为何丽兹会那么执着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就不用说了,就连五官也很罕见呢。」 虽然比吕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神色,但心脏正被突来的动摇所压迫。 (也太早了。为什么——选在 这个时机出现呢?) 尽管已经猜想到对方早晚都会主动来接触,但并不是现在,应该会再晚一点。 (难道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吗?) 现在没有时间让比吕慢慢思考。不能让对方看穿自己正暗忖思量。 虽说是丽兹的姊姊,但现在的身分终究是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可以确定的是,她接近比吕的目的只是为了利用他。如果自己愈是动摇,便愈是正中她的下怀。 绝对不想让她掌握主导权——这么想的比吕佯装平静地以手示意身旁。 「请坐,反正也没人,无妨。」 「很高兴你这么说。」 罗莎两手都端着玻璃杯,她将其中装有红色液体的杯子摆到比吕面前的桌子上。看起来应该是葡萄酒之类的吧,不过也有可能掺了其他东西,于是比吕决定婉姖。 「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 「哎呀,是我考虑得不够周详。那么,另外这杯是白开水,请放心吧。」 说完,她将装有透明液体——白开水的杯子与比吕面前那杯交换。 当罗莎在比吕身边坐下的同时,一阵玫瑰芬芳搔过他的鼻尖。 「丽兹的姊姊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因为妹妹曾在信中提到你的事。你这么照顾我妹妹,我当然应该过来打声招呼。」 「我才是一直受到丽兹的照顾。很荣幸可以见到丽兹的姊姊。」 「啊,比吕殿下,你不必这么客气。彼此都自在一点吧。更重要的是,你的地位还比我更高呢。对我太客气的话,可是无法服众的。」 「你说得是——啊,应该说『我明白了』。这样的态度可以吗?」 「嗯,这样就好。建议你充分理解自己现在的身分地位比较好。」 罗莎一脸愉悦地笑着,先是浅尝了一口葡萄酒,接着扬起坏心眼的讪笑,端起酒杯又再品酩一口。 「居然无法享用如此美味的葡萄酒,真是太可怜了。」 「我酒量很差。」 不能拿自己还未成年当作理由——因为在这个世界,十五岁就算是成年了。 「真可惜呢。不过以长远来看,学会喝酒会有许多好处喔。」 「最近身边危机四伏,我倒是认为现在不会喝酒反而才好。」 「呵,这算是谨慎,还是胆小呢?你是属于何者?」 「我只是胆小罢了。」 「这可不像是谒见皇帝时,表现得落落大方的男人会说的话。可以告诉我,你之所以如此妄自菲薄的理由吗?」 罗莎兴味盎然地凝视着比吕的侧脸,比吕则是冷冷地板起脸。 「我只是害怕后悔。例如在战场上时——不论对方如何哭喊、如何求饶,我都不会手软。因为若是放对方一马,很可能会导致某人陷入不幸。不过,如果有点利用价值,那就另当别论了。」 「………………」 罗莎一脸愣怔,是因为少年的表情转变太大了,还是她察觉到少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狂傲?她将酒杯移向嘴边一饮而尽,接着招来侍者,又再点了新的一杯。之后,她品味着侍者送来的白葡萄酒香气开口: 「你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 「年纪还这么轻,想法却很扭曲呢。甚至可以说是傲慢。呵呵,我对你的过去愈来愈感兴趣了。」 「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过往。只是在屈指可数的几次生死战场中幸存下来罢了。」 「是吗?那么——举例来说,如果我现在、在这里与你为敌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什么也不会做。不过我会划出底线,若是你越过那条线,我会毫不留情地取下你的首级。」 「不是当场杀了我吗?」 「如果这么做,不就只是个野蛮人吗?我可没有那么目光短浅。」 「意思是会深思熟虑后再行动吗?」 「人一旦失去理性,就和野兽无异。那样只会无谓树敌,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也会给同伴徒增困扰,更重要的是,自己事后一定会后悔。」 将视线投向虚无远方的比吕双瞳中,闪过一瞬的悔意,但由于仅是转瞬而逝,罗莎似乎并没有察觉。 她反覆吟味着比吕的话,点了点头后将双臂环在胸前,这个动作也更加强调出她胸前的雄伟。 「嗯,就像休特贝尔一样吗?」 罗莎的话让比吕思忖了好一会儿,却想不出明确的答案。 「我无法评断。可是,我想我应该比他更加扭曲吧。」 「呵呵,你说得大概没错吧。过去的他,明明是个拥有皇帝气度与风范的男人啊……」 「可以告诉我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休特贝尔是在十八岁时,受到『雷帝』的厚爱,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整个人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变得不再设身处地倾听弱者的声音。他打从心底认定唯有强者才是正义,弱者则是万恶象征。因此,他极度害怕会出现一个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 「……这种想法也相当扭曲啊。」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当拥有强大的力量之后,这一点也会表现得更加明显。甚至就连人格都会随之改变。被册立为皇子的你也要当心才行。」 「我会谨记在心的。」 比吕说完后,只见罗莎舔了一下嘴唇,接着扬起嘴角。 「好了——时间宝贵,差不多该切入正题了。」 看来她要开始出招了。如果不步步为营,恐怕会被罗莎这匹雌豹咬断脖子吧。 (互相打探底细,只会给予对方思考的空档。) 既然如此——比吕决定大胆地把话挑明了说,这同时也是为了能将话题带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凯尔海特家如今已是穷途未路,你就是来找我谈这件事的吧?」 罗莎听见比吕的话时,眼神有一瞬间锋利得令人生畏。 「你已经注意到了吗……真是博闻呢。不,都怪我能力不足吧。」 「如果东方贵族的向心力够强,我或许就不会发现吧。」 「既然你连这一点都知道的话,我也就没必要隐瞒了。如同你所想的,东方贵族正面临分裂的危机。在这个男人挂帅的时代,女人担任代理当家,实在有诸多不便。」 「毕竟葛兰兹大帝国的贵族家业向来是传男不传女吧。即使是五大贵族,同样无法摆脱这道束缚。」 「没错。正因为如此,许多男人上门来提亲,让我不堪其扰。」 「因为这是光耀门楣的绝佳机会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全盘接收凯尔海特家所累积的家业吧。」 「不过,我才不想从其他家族招赘像是被挑剩的次男。」 「我想一定也有很优秀的对象吧?」 「认真找的话,或许是有吧。可是,我想要的必须是没有任何后台、背景的人。」 「……就算是这样,即使招赘我当你的夫婿,得到的结果也不会如你所愿的。」 罗莎摇摇头,反驳比吕的话。 「我并不是要你当我的夫婿。再说,你也没有那个意思吧?」 「那么,你是想利用第四皇子的立场吗?很抱歉,就凭现在的我所拥有的发言权,根本没资格插嘴你们家族的事。」 「……没错。不过,有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罗莎没有回答比吕的问题,而是环顾了四周一圈,似乎是在警戒吧。 毕竟隔墙有耳,或许有人正站在某处监听两人的谈话。只是,在如此吵杂的会场内,能够 胜任如此高难度工作的人少之又少…… 比吕叹了口气后,将视线移向摆在桌子上的玻璃杯。那是罗莎端来的,比吕判断里头掺有不明成分物品的可能性很高,因此并没有喝。 (但我也想避免因为继续无谓的牵制而浪费时间……) 下定决心的比吕,伸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仅有喉咙感到些微麻痹,身体并没有发生变化。但是,可以确定里头绝对有掺了东西,光是这点也算值得了。 「总之还是容我问一下,这里头掺了什么?」 见到比吕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罗莎不由得瞪大双眼。 「太令人惊讶了。如果是一般人,照理说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之后,罗莎压低音量轻笑了起来,大概是明白辩解也没用了吧,她认命般地深深叹了口气。 「我掺了强力迷药。原本是想让你昏昏欲睡,但似乎白忙一场了。」 「众目睽睽之下对我下药,只会打击你的立场吧?」 「不过是有个人在我面前醉倒罢了,这对我的立场有什么影响呢?」 「原来如此,看来你已经都考虑过了吧。那么接下来的事也计划好了吗?」 「当然,但结果却是全都徒劳无功了。只是,身体居然强壮到如此程度……你真的是人类吗?」 罗莎的问题让比吕不由得露出苦笑。 「当然,我只是稍微强壮一点,本质还是人类。」 「哈哈——……早知道,真应该准备对付怪物的药才对……」 大概是有些话不想让任何人听到,才会希望两人单独谈吧。罗莎一脸怅然若失地望着地面。 即使计划被拆穿后也没有立刻离去,这就表示对她而言,输赢全赌在这一刻了吧。 为了让她重新打起精神,比吕决定稍微帮她一把。 「现在灰心还太早。能不能请你继续依照原本的计划演下去呢?」 比吕一说完,罗莎随即惊讶地抬起头。 「可以吗?虽然我并无意取你性命——唔!」 比吕将罗莎的身体拉向自己,把脸凑近她的耳畔低喃: 「俗话不是说,要做就做得彻底吗?首先,请你说明一下目的吧。可以吗?」 「……脸长得挺可爱的,内心却潜藏着一头野兽吗?」 罗莎愉悦地说完后,伸手环住比吕的头。 两人当下呈现的姿势,是比吕将脸埋进罗莎丰满的胸前,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胆地拥抱,大厅顿时鼓噪声四起,有如惊动蜂巢一般。 「比吕殿下好像喝醉了。先让他到我的宅邸休息吧,有人可以帮忙吗?」 听见罗莎的声音靠过来的,是三名淑女与两名男性贵族。似乎是事前已经讲好了,这些人走向比吕他们,动作感觉不出一丝踌躇。可见绝对都与罗莎有所往来吧。 「虽然是毒药,但至少是甜蜜毒药。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罗莎贴近正被男性贵族们架住的比吕耳边呢喃。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中,也像是好心帮忙一名醉汉。 「但愿如此。」 「那么走吧。」 「……等一下。」 「嗯?」 罗莎回头一看,眼前出现的是奥拉。 「哎呀呀……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布拿达拉女士吗?有何指教呢?」 「你要带比吕去哪里?」 「抱歉,现在没有时间向你说明。日后再好好详谈吧。」 罗莎一个弹指,三名淑女随即将奥拉团团围住。 「好了,和我们到别的地方好好聊聊吧。」 「唔,放开我!」 「哎呀,别这么激动嘛。」 当下的奥拉既没有拿精灵武器,手臂甚至还骨折了,这样的她当然无法多做反抗,轻而易举地就被淑女们捉住。 「碍事者不见了,现在就前往我的宅邸吧。」 罗莎的美丽指尖顺着比吕的眼罩滑落。 被带离大厅的比吕,最后被扛到位于皇宫腹地内的罗莎宅邸。 洒满月光的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人独处。 罗莎坐在一张作工十分精美的椅子上,比吕则是躺在一张足以睡五名成年人的巨大床铺上。 「抱歉,手段粗暴了一点。」 「无所谓,只希望你能说明清楚。」 「我会的。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多少。」 在大庭广众下热情相拥,醉倒的皇子与寡妇一起回到宅邸。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任谁都会推导出两人关系不单纯的结论吧。 「成为皇子情妇的女人,其他家族的人也会有所顾忌,不敢再来提亲吧。」 「虽然可以争取一点时间,但你早晚还是得从其他家族招赘夫婿吧?」 「那是指单纯为了争取时间的情况,对吧?」 高挂于黑暗夜空中的月亮透过窗户洒落一室幽光,照亮美艳的罗莎。 「如果——我的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情况或许又不同了吧?」 「什……」 「为了逃离库罗涅家的魔掌,我苦思后所得到的结论就是——成为你的情妇。利用第二代皇帝陛下后裔、第四皇子的头衔来统合东方贵族。之后,生下你的孩子,并让他成为凯尔海特家的当家。我说过了吧——我需要的是没有任何后台、背景的人。」 「那么做的话,凯尔海特家的人不会接受的。如果你真的生下我的孩子,那孩子可以说是篡夺了凯尔海特家吧。」 「他们只能接受。毕竟第二代皇帝陛下的血统从此便会融入凯尔海特家。」 「我的意思是,那么一来——」 比吕终究无法出口反驳。因为他看到罗莎正露出大为满意的喜悦之色。 「不必担心血统会断绝。生下来的孩子,日后我会让他迎娶与凯尔海特家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凯尔海特家的血统得以延续,同时还融入了第二代皇帝陛下的血统。有谁敢不满?」 「…………」 「你同样不会吃亏的。不但我的身体任凭你处置,东方贵族也会全数跟随你。很不错的交易吧?」 就长远来看,确实很不错。先不论罗莎的身体,现在的比吕所欠缺的就是人脉和资金。如果是凯尔海特家,应该可以替他解决这两项问题。 「再说,我并不要求立刻要有孩子。我也不是毫无节操的女人。如果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很感激的。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愿,与你无关。如果你希望的话,现在也无妨。」 如何呢?——被罗莎这么一问,比吕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携手合作是可以,但孩子的事请容我拒绝。」 「呵呵,现在就先这样吧。毕竟还得顾虑到丽兹吧。」 罗莎离开椅子站起身,躺上床铺,并不断拉近与比吕的距离,床铺随着她的动作叽嘎作响。 「事情就是这样,时间已经很晚了,今天就先睡吧。」 「没必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吧……不然我去睡沙发好了。」 「这样就没意义了吧?即使没有真的发生关系,至少希望营造出两人同床的事实。」 她带着一脸恶作剧般的讪笑,爬到比吕的身边,将他紧紧抱住。 「虽然我没有那个意思,不过,若是你按捺不住的话,尽管出手无妨,我不会反抗的。」 「不能分开一点睡吗?」 「呼——……呣嗯……」 「姊妹真是一个样,三秒就能入睡。」 比吕一边回想着之前似乎也有过 相同的经验,一边深深地沉入梦乡。 在女性特有的温柔触感包围下,不久,比吕也开始发出平稳睡息。 * 每面墙壁皆挂满大幅画作、装饰着从世界各地搜集而来的家俱用品的这间房间——室内任何一件物品都是艺术品,奢华而绚烂,堪称是权力的象征。 这里正是帝居——亦即皇帝的居所,此处有间仅有近侍才知道的暗室。 暗室内出现季里希宰相的身影。第四十八代皇帝葛莱亥特则坐在他的面前。 「你想说什么吗?」 皇帝单手端着葡萄酒,如老鹰般锐利的视线紧盯季里希宰相。 「第一皇子的惩处真的适当吗?既然要利用比吕大人的话,那么调降其他皇子们的继承顺位应该也没关系吧?」 「那么一来,不是会对今后的计划带来阻碍吗?」 「为此所采取的对策——首先便是削弱库罗涅家的势力吗?」 「历史愈是悠久的贵族就愈只会想到自保,腐败的库罗涅家更是典型的例子。不过,即使是条老狗,万一被它咬住,也不是轻伤就能了事。既然如此,就把它关进笼子里,并且断绝粮食,等它虚弱不堪时,再一举勒毙。」 「如果它愿意乖乖地主动走进笼子,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暂时先让他们自以为握有主导权。小心别让他们察觉我们的意图,同时一步一步将之诱导走向死亡深渊。只要让陈旧迂腐的古老贵族凋零,新贵族就有机会出头,葛兰兹大帝国也才能进一步活化。」 皇帝细细品闻葡萄酒香气后,松手让玻璃坠落地面。只见玻璃杯当场碎落一地,红色液体在昂贵的地毯上慢慢晕开。皇帝定睛眺望着眼前景象,脸上的笑意更加深沉。 「朕最讨厌停滞不前了。」 皇帝举手制止正准备收拾碎片的季里希宰相。 「无妨,搁着吧。话说回来,朕的新皇子实力如何?」 「关于这件事……有个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季里希宰相拍拍手,随即从他身后悄然出现一位旅人打扮的男子。 男子单膝跪地,开口说道: 「……属下无能,未能成功试探。」 季里希宰相闻言后挑了挑眉毛。 旅人打扮的男子是隶属夏论家的暗杀组织「密颈(梵各)」当中屈指可数的佼佼者。如此的高手居然无法试探出对方的力量。季里希宰相大感失望的同时,开口询问: 「实力相差悬殊吗……」 「真的很抱歉。」 男子一脸不甘地垂下头。日以继夜地进行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严苛训练,不惜付出一切,只为了磨练自己的本事,最后终于有幸接到主人亲自指派的任务。 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内容只是去调查少年的力量,对于好几次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男子而言,这是份简单到甚至令人感到泄气的工作。 「原本以为跟丢少年了,下一秒就看到雇用的农民被他捉住。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算了,惩处等日后再议。现在先好好休息吧。」 「是……」 一回应完,男子随即仿佛与影子同化一般消失无踪。 季里希宰相叹了口气,转身面向皇帝深深低下头。 「是我选错了人。真的非常抱歉。」 「别在意。『密颈』的实力朕也很清楚。」 皇帝闭上眼,轻轻吐了一口气。 「派『密颈』潜入贝尔克要塞。这次可不许再失败。」 「遵命。」 说完后,季里希宰相便退出了帝居。 * ——隔天早晨。 朝阳洒落在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比吕脸庞,被扰醒的他睁开眼。 原本睡在身边的房间主人不见踪影,应该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吧。 (要去哪里洗脸才好呢……) 比吕走向门边,正准备到走廊上寻找盥洗室。然而,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门后出现的是散发着妖艳氛围的罗莎,硬塞进军服底下的胸部看起来十分窘迫。 「唔,你已经醒啦。」 「才刚醒而已。所以,现在想去洗把脸——」 比吕正想开口询问方向时,只见罗莎以大拇指比了比她的身后。 「在那之前,你有客人来了。」 说着的罗莎,一脸不可思议地偏过头,比吕则将视线投向她所说的方向。 站在那里的是名有着细长脸庞的男人——季里希宰相。 「很抱歉,一大早来打扰。」 季里希宰相低头道歉。此刻在比吕脑海里同样浮现出问号。 「季里希宰相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替皇帝陛下送信给您的。由于不便由其他人转交,所以明知会打扰您,还是亲自过来了。」 「皇帝陛下的信?」 「就是这封信。请您务必单独拆阅。」 将信交给比吕的季里希宰相瞥了罗莎一眼后,便躬身告退。 比吕目送季里希宰相离去后,注意到罗莎一直盯着信。 「想看吗?」 「如果你认为信的内容让我看到也无妨的话。」 罗莎耸耸肩走向走廊,随即又再回头补充道: 「读完信就到食堂来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如果想洗脸,中庭那里有水井。」 罗莎举起手在身后挥了挥,丢下一句「我在食堂等你」之后,身影便没入走廊的转角。比吕低头望着信封,打了个呵欠。信的内容他大致上已经猜到了。 (……先去洗脸回来再看吧。) 来到中庭的比吕走近水井开始洗脸。然而,却发现没有毛巾。他不耐烦地忍受着水流进眼睛的不适,寻找有没有布之类的物品。 (只好就这样了……) 当比吕半放弃地准备走向食堂时,忽然有个柔软的东西覆在头上。伸手拿下来一看,是条白色毛巾,在确认是谁递给自己之前,他决定先把满脸的水滴擦干。 「谢谢你,帮了我大忙——」 比吕正想开口道谢,但话说到一半便吞了回去。 因为一脸怒不可遏的奥拉正手扠着腰,伫立在自己面前。 「黑皇子……昨天还愉快吗?」 虽然包括为什么奥拉会出现在这里等等,比吕想问的事情很多,不过—— 「——黑皇子是什么?」 「许多贵族都是这么叫的。」 「叫我吗?」 「嗯。大家都在传黑皇子握住年轻寡妇的弱点,将人带回家。」 「胡、胡说八道……再说了,明明是我被带回家才对吧。」 「放心吧,那只是我临时胡诌的。」 「……别吓我啦。」 「实际上,大家都称呼你是征服铁娘子的黑皇子。」 「铁、铁娘子?」 「这是凯尔海特公爵夫人的『别名』。由于她用尽各种手段一再回绝其他家族的提亲,因此才会被人这么称呼。」 奥拉眼神轻蔑地望向比吕。 「然而,你却一下子就征服了她,还一起回到宅邸。会引发传闻也是当然的。贵族当中,有不少人都想向你讨教调情技巧呢。」 「居然被传成那样……」 虽然这点早在比吕的预料之中,但居然有人想向他讨教调情技巧,这天外飞来一笔的发展倒是让他始料未及。究竟是怎么回事,比吕不禁抱头苦恼。 此时,奥拉走近比吕身边,铅灰色的眼瞳由下往上凝视着他。 「昨天明 明再三叮咛你要提防女人的。」 「你的确有说……对不起。」 「传闻会这么快就散播开来,一定是凯尔海特家搞的鬼。其他家族不可能说出吹捧比吕的话。如果是我,就会散布你是个被寡妇朦骗的愚蠢皇子,借此拉低你的风评。」 「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 「可是,她却反其道而行,故意散布可以替你加分的传闻。我不得不赞许她的手腕——至于你的话,我只会看不起你。」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现在的我只能咬牙苦吞了。」 「接下来真的要当心一点。」 奥拉叹了口气后,望向「黑椿姬」。 「另外,『黑椿姬』都在做什么?就连主人面临贞操危机,祂也不为所动吗?」 「嗯~~我想祂暂时不会理会我的命令吧。」 「我记得『黑椿姬』当中寄宿着精灵吧?」 「嗯。不过,万一我有生命危险时,我想祂应该还是会出手相救吧。」 「还真是别扭的精灵呢。」 「……就是啊。」 一千年前——在比吕获得「天帝」厚爱之前,「黑椿姬」其实还满听话的。 然而,自从「天帝」出现在比吕面前的那时候起,「黑椿姬」似乎就开始变得任性。 (再加上又被闲置了千年之久。) 这么一想,自己即使被「黑椿姬」掐死都不奇怪,现在还能像这样穿着祂,或许才是奇迹吧。比吕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军服,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奥拉此时注意到他手上的信。 「那是什么?」 「喔,是皇帝陛下送来的信。」 「你还没看吗?」 「因为想先醒醒脑,所以打算洗完脸再看。而且,信的内容我已经大致猜到了。」 奥拉闻言后点点头。 「应该是提及进攻里菲泰因公国的事吧。」 「如果不加以报复,或许会被国民指责软弱,也可能引发贵族不满。最差的情况就是有其他国家与里菲泰因公国串通一气。」 比吕接过奥拉的话,替她说完想说的话后,从信封中取出信纸。 信里果然写着如两人所预料的内容,不过,当中有几点让比吕相当在意。 「……嗯。」 「果然如你所料吗?」 「嗯。大概是要我建立功绩吧。」 「以比吕首战的对手来说,十分适当。」 里菲泰因公国由于前些日子的败战,现在国力可说是气若游丝。大举动员了多达一万五千名的兵力,最后却铩羽而归。如此一来,里菲泰因公爵的向心力想必会因此降低吧。只要稍微恫吓一下,公国的贵族一定会选择投降的。 「第四皇军的新司令官奇洛将军,将会率领一万大军进攻里菲泰因公国。丽兹也会去助阵。」 楼因大将军由于前阵子的失态,和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同样被处以禁足令,因而才会撤换司令官。 「比吕呢?」 「信里要我立刻去会合,加入幕僚行列。总之,我的工作就是等奇洛将军进一步削弱苟延残喘的里菲泰因公国后,再趁机累积功绩吧。」 「既然都打点妥当,那就没问题了。」 「是啊。再来就是占领里菲泰因公国北方一带的国土,以此作为筹码,与里菲泰围公国进行谈和。」 「非常适当的收尾。毕竟若是歼灭了里菲泰因公国,就没有可以进行奴隶交易的国家了。」 「只因为这个理由而捡回一命,我不禁同情起里菲泰因公国了。」 比吕耸耸肩,再次重看了一次信。 令他相当在意的,是没有告诉奥拉的信末最后一句话。 (所以季里希宰相才会叫我一个人读吧。) 虽然比吕不认为奥拉会多嘴说出去,但难保不会从某个管道外泄。他小心翼翼地别让奥拉起疑,将信收好。 之后,比吕开口询问从刚才就一直很疑惑的问题: 「话说回来,奥拉怎么会在这里?」 奥拉是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参谋长。 身分敏感的她出现在凯尔海特家的宅邸,很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流言。 「绝对不会发生比吕所想的事。」 「你是偷偷进来的吗?」 「没必要耍这种小手段。」 比吕不解地偏过头,奥拉回答道: 「当今的皇宫里,到处都在谈论比吕的传闻。我造访凯尔海特公爵夫人宅邸的这点小事,根本不成问题。」 「你的意思是,没人有闲功夫理会吗?」 「也可以这么说。假设真的有传闻说我倒戈投靠比吕,大家也只会群起替我护航,认为唯有我不可能这么做。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一些优柔寡断的贵族们向凯尔海特家靠拢。」 奥拉的影响力很强大。除了拥有将费尔瑟逼入绝境的功绩之外,过往的战绩更让贵族们为之眩目。所以,所处阵营现在绝对不容许流出关于她的任何负面传闻。因为这么一来,或许会诱使那些原本静观其变的贵族们改变心意。 「昨天之前还无所谓,但是从今天起,局势将进入微妙的时期。谁都不会贸然打草惊蛇的。」 奥拉语气平淡地接着说道: 「顺道一提,我之所以会过来找你,是因为半刻之后,我就要离开大帝都了。所以来向你道别。」 「……要回西方吗?」 「没错。费尔瑟的残党目前分散各地作乱。陛下已经下令我们前去镇压。」 「原本还想请你带我逛逛大帝都的,偏偏彼此都很忙,大概是没时间了吧。」 「真是可惜呢,下次如果还有机会,我再当你的向导吧。」 奥拉点头致意,留下一句「再见,我会写信给你的。」之后便转身离去。 虽然比吕也想去向丘匹兹道别,但考虑到他应该也得忙着准备启程,而且自己待会儿也必须立刻动身前往贝尔克要塞。 只好等下次有机会再说了。比吕如此决定后,便回到屋内,向女仆询问食堂的位置。站在一扇巨大门扉前的佣人见到比吕后,先是躬身行礼,并替他打开门。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过来坐这里吧。」 罗莎摇摇头,以手指着她身旁的位子。 确认比吕入座后,罗莎拍拍手,随即从位在西侧、直通厨房的门后,出现数名端着料理的女仆,她们安静无声地将餐点摆在桌上。在开动之前,比吕转头面向罗莎开口: 「陛下的来信,内容是要我一起攻打里菲泰因公国。所以等用完餐后,我就得立刻出发了。」 「嗯,果然如此……那么,得替你盛大送行才行。」 罗莎问都不问理由,仿佛事前早已知悉似地点点头。 比吕吃完早餐后,一走出宅邸,迎接他的是一大群贵族们。 当比吕现身的瞬间,列队等候的贵族们立即一同跪下。眼前这群威名显赫的贵族们竟全体向一名少年伏首称臣,这幕景象任谁看了都会目瞪口呆。 例如——正从远方观察着此端动静的守备队,此刻便是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比吕努力地不将内心的困惑表现出来,转头望向站在身旁、身穿军服的罗莎。 「别在意,我只是把留在大帝都的东方贵族召集过来罢了。」 「……就算是这样,人数也太多了吧。」 除非是事前通知,否则很难召集到这样的人数吧。罗莎究竟从多早之前便开始准备了?要动员这么多贵族,同时又不被其他家族察 觉,如此高超的手腕也让比吕十分佩服。罗莎将手搭在满脸困惑的比吕肩上。 「好了,该出发了,黑皇子。」 总觉得好像曾在哪里听过的台词,让比吕的表情出现错愕。 此时,一辆豪华马车停在比吕的面前。一名贵族起身打开马车的门。 「殿下,请上车吧。」 在那名贵族的催促下,比吕步上马车,在沙发上坐下来后,伴随一声叹息开口说道: 「有件事想问你。」 比吕视线投注的对象只有一个人,就是一身军服底下有着丰满肉体的罗莎。 坐在比吕正对面的她一脸满不在乎地跷起脚,偏着头回应: 「什么事?」 不管是任何动作,由她做起来时都会显得格外干练而美丽。 这一点或许只能说真不愧是前第三皇女吧。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么大规模的计划?」 比吕说话时,眼眸同时发出锐利目光,仿佛正警告着别想欺骗或敷衍。 罗莎见状,一脸沉重地耸耸肩。 「自从接到丽兹来信的那天起。我认为这正是个好机会。如此一来,就不会再有那些烦人的提亲,凯尔海特家也能得救。」 「万一我并不是后裔的话,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到时,就再次回归早已拟定好的丽兹支持计划。」 「夫婿的事呢?」 「我打算领养一名孤儿,谎称是亡夫的私生子。我说过了吧,我也不是毫无节操的女人。」 「之所以决定转而支持我,应该并不只有昨天所说的理由吧?」 「你发现啦?」 「要不发现也难。光是看你准备得如此谨慎、周全,就知道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比吕望向窗外,景色忽然一变。 应该是罗莎事前指示好的吧,只见东方贵族的私兵已在周遭合流。每名士兵都穿着绘有自己所效命之贵族纹章的铠甲,多面纹章旗帜迎风飒飒飘扬。 不过,当中最大、最醒目的,还是莫过于比吕的纹章旗——黑底上绘有紧握白银之剑的龙。飘扬在万里无云晴空下的龙纹旗帜,只能以气慨万千来形容。 「你认为现在的葛兰兹大帝国如何呢?」 比吕将视线移回马车内,只见罗莎表情十分认真地问道。 「……我认为很强大。只是版图扩张过度了。」 「然而,陛下的目标是想统一中央大陆。往后势必也会继续扩张版图吧。」 「虽然我是觉得现在的国土就已经够辽阔了。如果继续扩展,恐怕会有鞭长莫及的疑虑。不,或许现在便已经难以顾及了吧。」 「前任皇帝——也就是我的爷爷同样是如此主张。只是,现任皇帝野心勃勃地想成为葛兰兹十二大神的第十三位大神。」 「他想要被人敬奉为神吗?」 「历史毕竟是经由人手撰述的。神祇也一样。不过,如果只有不上不下的功绩,是无法被认定为神,即使贵为皇帝也一样。」 「认定的条件就是统一中央大陆吗?」 「初代皇帝建国有功,被封『始神(赛堤邬司)』,第二代皇帝则是因平定乱世有功,被封『军神(玛尔斯)』。虽然还有其他各种理由,但每位大神都是对帝国做出巨大贡献的皇帝们。」 不过,当中也有虽不是皇帝,却被封为女神的例外就是了。罗莎如此补充完后,继续接着说道: 「现任皇帝正是打算借由完成过去历代皇帝未竟的伟业,以跻身『大神』之列。」 「这和你选择支持我的理由有关联吗?」 「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长生不死。很可能还来不及实现梦想便死去。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我现在就是先替将来做好准备。」 罗莎摊开双手,说出之所以支持比吕的最根本理由: 「大帝国有着过度辽阔的广大土地。未来,即使有机会继续扩展领土,但在维持上将会极为困难。所以,不应该再想要扩大版图,因为早晚都会在某个环节出现破绽。而那道破绽将成为引发大帝国内乱的火种。」 大概是觉得难以呼吸吧,罗莎解开军服的第一颗钮扣。 「这个国家现在需要的是安定。需要的并不是积极外拓,而是着重内政的君主。于是,亡夫才会看中丽兹。虽然她还年轻,称不上成熟。不过,亡夫在丽兹单纯、无瑕的心灵中,看到了大帝国的未来。或许她有令人不放心的地方,但只要有个可靠的人从旁辅佐就没问题了——就在亡夫做好如此判断时,他却被暗杀了。」 罗莎懊悔不甘地紧握拳头,视线飘向窗外——紧睨着皇宫。 「正当我束手无策地看着逐渐瓦解的派阀时,对方又趁隙将丽兹降职。我对于自己的无能感到绝望。正因为如此,我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拯救了我那被逼入绝境的妹妹。当我读完丽兹的来信时,我甚至不禁喜极而泣。同时——我也想到可以利用你。」 「为了将丽兹推上皇位,是吧?」 「虽然对你很过意不去。」 「不,这么做对我来说,反而更感激。」 自己完全没有成为皇帝的野心。甚至很可能哪一天又会被丢回「地球」。 如果由这样的人坐上皇位,只会招来无谓的混乱。 看到如此识大体的比吕,罗莎露出苦笑。 「不过,无关乎个人意愿如何,皇帝同样也是由人推举的。」 罗莎的白皙指尖指向比吕。 「到时候——希望你能做好觉悟。」 在此同时,马车的窗户应声震动。罗莎愕然瞪大双眼,透过窗户打探外头的情况。 只见民众各个笑容满面地挥着手高喊「黑皇子!」。 人们分列于中央大道的两旁,大量的花瓣飞舞于半空。露天摊贩这时候也都抛下生意,加入队伍之中,每个人又蹦又跳,只为了能看比吕一眼,还不断大大挥手高呼,想要吸引比吕的注意。 「我真是再次对『军神』的人气感到震惊呢。尽管你只是后裔,但似乎丝毫无损人气。」 罗莎满是自豪地说道,而对于比吕来说,比起聚集而来的民众人数,更让他震惊的其实是「黑皇子」这个称号竟然已经渗透至一般民众。 (不,是安排好的吧?即使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喊这个名字,其他人也会跟着模仿。) 果然如比吕所料,过没多久,在场民众便开始了「黑皇子」的大合唱。不带恶意的欢呼听起来格外悦耳。这一点无论任何时代都不会改变——比吕在心底这么想着。 「感觉很棒吧。不过,陶醉时光到此结束了。」 罗莎换上认真神情凝视着比吕。 「来谈谈今后的打算吧。」 「……我想先回林肯司一趟,再去加入攻打里菲泰因公国的行列。」 「你是担心丽兹吗?」 「这也是理由之一。另外还有些让我在意的事。」 「那么,就从东方前往林肯司吧。你应该还无法雇用私兵吧……我们这边也可以派护卫随行,如何?」 比吕虽然被册封为第四皇子,却没有被分封到作为收入来源的领土。 等往后建立了功绩,或许才能被分封领土吧。在那之前,现有的资金就只有武官的俸禄,不过也要日后才会拨款。此外,也必须雇用私兵才行,然而光凭三级武官的俸禄,虽然不至于远远不足,但大概是付不出来吧。 如果与季里希宰相商量,或许可以先向国库融资,但比吕不希望欠下人情。 正因为如此, 才会决定利用罗莎——利用凯尔海特家。 「护卫就不必了。只要替我安排一辆公共马车就好。」 「东方的治安相较于其他地区好多了,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盗贼与怪物。若是担心钱的问题,费用由我全数负担。」 「多了护卫同行的话,势必会拖慢抵达林肯司的时间。我想尽快追上丽兹。」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也没办法了。我会替你准备最快的马车。另外,等一下会先给你当前所需的资金,总是会有需要用钱的时候吧。」 「谢谢你,真是帮了我大忙。我一定会报答你这份恩情的。」 「这倒无所谓,现在得到的回报就已经足够了。话说回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罗莎应该是指攻打完里菲泰因公国之后——未来的打算吧。 「网罗可以信赖的人,巩固我在这个国家的地位。」 「嗯。那么,如果需要钱和兵力,尽管向我开口,不必客气。」 罗莎说完伸出手,比吕见状后,绽开一抹微笑回握住她的手。 「今后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伙伴。你可别随随便便就死去喔?」 比吕点头回应罗莎的话,接着开口询问令他好奇的事: 「换个话题,对于这次攻打里菲泰因公国,罗莎有什么想法?」 「就我的预料,应该会是一场轻松的战役……」 果然——比吕暗自叹了口气。不管询问谁,一定都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毕竟之前曾击退一万五千大军,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也是。」 「不过,也别大意了。考量到今后情势,这场战役绝对不允许陷入苦战。」 罗莎替比吕说出了他的想法。 ——胜券在握的一战。 这么想而松懈大意的人很容易被反将一军,这种事比吕在过去可是见多了。 (正因为如此,提防一点总是好的。) 比吕回想起遥远过去曾发生过的往事。葛兰兹大帝国树敌众多,光是站在严防其他国家趁虚而入的这个观点来看,便无论如何都必须避免战况胶着。 不仅时间有限,可采行的策略也不多,既然如此——得出结论的比吕开口说道: 「有件事想请罗莎帮忙。」 为了确实掌握胜利,比吕开始行动了。 第三章 南方异变 里菲泰因公国首都奥茨巴卡尔。 在堪称是权利象征的黄金宫殿内,贵族们或是慌张地来回奔走,或是交头接耳地大吐对公爵家的不满。 一个月前,在与葛兰兹大帝国的交战中痛失长男与三男,吞下惨烈败战。不仅如此,南方更出现一名魔族(琐罗斯德)集结了奴隶与佣兵,在原为奴隶的一名少女带领之下,打着解放奴隶的大旗四处作乱,势不可挡。 由于迟迟没人自告奋勇前去镇压,就在四天前,等得不耐烦的公爵亲自率领骆驼骑兵两千、轻装步兵一千、奴隶步兵一千,共计四千兵力出征。 君主不在的皇金宫殿——正殿里聚满了脸上明显流露不安的贵族们。 依照推估时间,差不多应该要收到贼军与公爵军交战的结果了才对。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报告!公爵军被贼军歼灭了!」 顿时,贵族们无不发出惊呼。因为大家原本都认定会收到战胜的捷报。 其中一名贵族冲上前追问传命兵: 「怎、怎么会……骗人的吧?这怎么可能!」 那名贵族脸色铁青,难以置信般地再三摇头。 也难怪他会不相信,因为在南方一带作乱的贼军为数不到两千。相对之下,公爵军各个都是万中之选的精锐,尽管由于上个月的惨烈败战而士气低迷,但有公爵亲自领兵,士气应呈现无可挑剔的高昂状态。再加上辅佐助阵的都是具有实战经验的大贵族,指挥系统照理说也没问题才是。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奴隶步兵阵前倒戈,大贵族们被一一赶尽杀绝。虽然公爵大人极力奋战,最终仍力有未逮!」 「什、什么!可恶的奴隶们……」 贵族从一脸苦涩的传令兵身边退开,当场跪倒在地,伏趴在地面上啜泣起来。周遭的贵族当中,甚至有人晕死过去。有人喃喃碎念着这个国家完蛋了,也有人开始盘算着准备逃难。每个人都在脑海里想像着「里菲泰因公国灭亡之日近了」,此时,有个人出面阻止这股绝望气氛继续在大厅里蔓延。 「安静。现在可没时间悲伤。必须好好讨论今后该怎么做才好。绝不能放任贼军为所欲为。」 在场的贵族们纷纷将视线集中向正走进大厅的人物身上。那名男子承受着贵族们投来的无礼视线,不知是否感到畏缩,只见他一度停下脚步,但随即又再踩着红色长毛地毯前进。 男子十分纤瘦,体格也称不上结实,苍白的脸色更像随时都可能晕倒似地。 他是里菲泰因公爵家的次男——由于体弱多病,没人看好他能继承公爵家。青年名为卡鲁·欧尔克·里菲泰因。爵位是伯爵。 卡鲁走到贵族们中间,举起几乎没有日晒痕迹的惨白手臂指向大厅入口。 「而且,他终于来了!」 趾高气扬地走进大厅的,是镇守西北国境的朗吉尔侯爵。他嗤之以鼻地望着怯懦的贵族们,态度相当傲慢无礼。 现年才三十四岁的这名男子,两年前曾击退举兵来袭的邻国休太岘三万大军,是里菲泰因公国的英雄。然而,尽管才能过人,但个性却十分不受控制,于是才会被赶离中央,派去驻守西北国境。 「对于里菲泰因公爵阵亡一事,我深感遗憾,但现在没有时间悲伤。请立刻让卡鲁伯爵承袭公爵之位。」 朗吉尔侯爵先是不请自来突然现身,接着又大放厥词,惹得周围的贵族们气得破口大骂: 「你凭什么擅自决定!卡鲁大人体弱多病,根本无法领导国家——」 「你在说什么!虽然我无意批评死者——但公爵为人唯利是图、罔顾国政,赏罚也难以说是公平,凡事只会看大贵族的脸色。另外,长男更是一名个性猖狂、轻易就中敌人诡计的愚昧之徒。而三男根本只是个毫无特色的饭桶罢了。」 「喂!再怎么说,这番话实在太无礼了吧!」 气到面红耳赤的贵族走近朗吉尔身边。 「哈哈,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再说,其实你们也正暗自窃喜吧?」 「你、你说什么……」 「应该不必我明讲吧?大家都心知肚明。」 此次前去镇压的公国军当中,有许多大贵族也一起同行,而他们与公爵可说正是这个国家衰退的原因。如今这些阻碍不在了,剩下的贵族们就可以趁机取代他们。 (不过……我可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好不容易有机会让这个国家开始正常运作。即使公爵不死,里菲泰因公国未来恐怕也难逃因内乱而灭亡的命运。其实早已显露迹象,只不过最后都被强制镇压下来而已。这次会出现贼军,或许也可说是必然的结果吧。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情势竟一波三折、连番生变……) 先是听信谗言的长男与三男战死,而后公爵也死在贼军手上。朗吉尔当下的心情其实很想好好奖励贼军一番,感谢他们拯救了这个国家。 「然而,不幸中的大幸是,公爵家仍有优秀人才幸存。那正是仁民爱物、礼遇兵将、同时也懂得体恤部下的卡鲁·欧尔克·里菲泰因大人。」 「可是,如同大家所知道的,我向来体弱多病,以我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会死去都不知道。这样的我有办法领导里菲泰因公国吗?」 卡鲁的话中透露着坚强意志,朗吉尔侯爵闻言后浮现一抹笑意,用力地点头。 「我不是医生,不了解你的身体状况,但当今这个时代,什么时候会死原本就很难说。在我看来,愈是健壮的人,反而愈早死去呢。」 前途备受看好的长男战死、健康的公爵也比病恹恹的次男早死。 「哈哈,确实是如此……」 明明是嘲讽父亲与手足的话,卡鲁伯爵却放声笑了出来。 「那么在我有生之年,试着坐上公爵之位或许也不错。只是,人民会认同我吗?」 「这点您不必担心。只要讨伐击败公爵的乱贼,自然就能得到民众的认同。」 「既然如此,就等讨伐了乱贼之后,我再就任公爵吧。」 真是一板一眼的人呢。朗吉尔侯爵如此低语后,豪气地用力点点头,接着视线扫过周遭的贵族们。 「好了,看来卡鲁大人心意已决。各位意下如何呢?」 「既然卡鲁大人已经决定,那也没办法。不过,对方可是击败我国精锐兵将的贼军,你们打算怎么对付?」 朗吉尔侯爵在心底嘲笑着眼前这群甚至忘了要靠自己思考的贵族,同时对于腐败至此的现况感到失望。 (虽然很想立刻杀了这群人,但他们还有点利用价值。首先就是逼他们把积攒的财富吐出来。) 朗吉尔侯爵耸耸肩后开口: 「根本没必要与贼军正面交锋。」 「朗吉尔侯爵……可以请你详细说明吗?」 听见卡鲁的话,朗吉尔侯爵只是回应「请您稍待片刻」。 不久后,一名男子快步跑进大厅内。 「报告!第四皇军正集结于贝尔克要塞,据推测应是为了攻打我国做准备!」 朗吉尔侯爵就是在等这个消息。此时,他确信胜券已掌握在手。 被其他国家评论为拥有无与伦比的智谋,待在里菲泰因公国简直埋没人才的男人。如今有机会再度展现过去被公爵敬而远之的智谋,朗吉尔侯爵不禁愉悦地加深脸上的笑意。 然而,对于诸侯而言,这可不是件愉快的消息。因为称霸中央大陆的狮子就要攻打过来了。 大厅内顿时鼓噪声四起,恐惧正迅速蔓延开来。 为了让怯懦的众人安心,朗吉尔侯爵扯开喉咙说道: 「大家冷静!我有个妙计!」 朗吉尔侯爵十分擅于掌控人心。 如果在场的众人当中能有一名古老贵族,一定会出声反抗朗吉尔侯爵吧。不过,他们全都跟着公爵一起命丧战场了。所以,这里留下来的全是些明哲保身的贵族。每个人都不想失去现有的地位,而且更是贪生怕死。正因如此,原本刚才还大吐不满,现在却只能听从朗吉尔侯爵之言。 「卡鲁大人。就交由贼军去对付第四皇军吧。」 「……你的意思是要让贼军去迎战第四皇军吗?」 「正是如此。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根据我自小栽培的密探回报,率领第四皇军的是恶名昭彰的影子将军。他只是个沾了楼因大将军的光才当上将军的凡庸之辈。要把他玩弄于手掌心,一点也不难。」 朗吉尔侯爵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里菲泰因公国的地图,并将其摊开在红毯上。 「好了,首先想麻烦各位诸侯,将驻守于基地与城镇的士兵集中交给我。如果没有士兵,就什么事都不用提了。」 贵族们闻言后,纷纷匆忙奔出大厅,去召集驻守自家领土的私兵。这种时候,最早采取行动的人最能得利。而动作慢的人,得到的恩赏可能就少得可怜。这是众贵族们一直以来与大贵族们竞争所累积的心得,大家争先恐后地冲出大厅,只为了讨卡鲁伯爵的欢心。 相对之下,其他带了士兵来到首都、却没有跟着公爵一起出征的贵族,或是根本没有养私兵的贵族,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贡献金钱了。 没多久,大厅内便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两名贵族和担任护卫的士兵。 「那么,碍事者都离去了。接下来所说的事,还请千万别泄漏给其他人。这可是为了拿下重要胜战的作战计划。明白了吗?」 朗吉尔侯爵说话时的眼神十分锐利,卡鲁伯爵咽了一口口水后点头。 「首先是要诱导第四皇军与贼军交锋。」 「想诱导第四皇军,有这么容易吗?」 「为此,得特地替他们开一条路。先松懈基地的防备,告诉他们从这里通过会比较安全,亟欲建功的影子将军一定会上勾的。接下来,只要再把他们诱导至领土内陆即可。」 朗吉尔侯爵自信满满地说道,卡鲁伯爵却是一脸忧色。 「事情真能那么顺利吗?对手再怎么说都是大帝国的将军,这种计谋一定会被识破吧?」 「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只要若有似无地洒点饵,对方就一定会来吃。就让他们误以为己方的进军势如破竹。虽然气势当头的敌军很可怕,但如果那是我方故意让出的优势,最后要杀要剐就只能任由我们处置。」 看到卡鲁认同地点头后,朗吉尔侯爵又再接着说道: 「接下来,我们只要静静地隔山观虎斗,最后再趁胜者疲惫不堪之际给予最后一击。」 「嗯。你是打算坐等渔翁之利吗……」 「到这一步为止,应该都可说是胜券在握。但接下来我军是否能取胜,就端看士兵们的实力了……只是,还有一件更让我在意的事。」 「什么事?」 「休太岘共和国和德拉路大公国似乎已经停战。其中一个原因应该是费尔瑟亡国,但最重要的理由恐怕还是休太岘元首之死吧。」 「……这一点似乎也会很棘手喔。」 「休太岘共和国已经渐失向心力。难保不会有人为了利益而进攻我国。」 里菲泰因公国因为接连两次的战败而折损了大批兵力。因此,除了重要关口以外的地点,守备都薄弱了不少。 「贼军、葛兰兹大帝国、休太岘共和国。其他国家明明那么鄙视我们,还讥笑我们是奴隶国家,但其实我们里菲泰因公国很受欢迎嘛。」 里菲泰因公国是处被吉格尔沙漠所覆盖的不毛之地,然而自古以来,却是众人相争之地。其理由就在于零星散布于吉格尔沙漠中的美丽绿洲。人们群聚而居的绿洲虽然无法吸引精灵靠近,但反向思考,只要都没人了,自然会有精灵前来。若是能得到那些绿洲,或许就能聚集精灵,取得精灵石。只是,也不能贸然出兵攻占。因为里菲泰因公国与葛兰兹大帝国一直以来透过奴隶交易,建立起坚不可摧的关系。 但这也只到上个月为止,现在两国的关系已降至冰点。 「所以,此战必须在短期内速战速决。」 盗贼与怪物正四处袭击村落。一旦人民积怨爆发,很可能会再出现第二、第三支贼军。如此一来,国家的体制恐怕难保。外来的侵略与内部的瓦解,任何一方都足以导致里菲泰因公国从地图上彻底消失。 为了避免此一结果,绝不能拉长战局,必须将战情导向短期战。 「如果是朗吉尔侯爵,应该能成功吧?」 「可以的。所以,请全权交给我吧。」 「……我明白了。」 为了让卡鲁放心,朗吉尔自信满满地说道,然而—— (这将会是一场极为艰难的硬战。) 当下里菲泰因公国能够召集到的士兵人数,最多约为五千左右,不但连第四皇军的半数都不到,甚至也比不上正在各地持续招揽兵力进攻的贼军人数。 「即使如此,我也一定会尽全力抓住胜利,您等着瞧吧!」 对自己有生养之恩的国家。无论如何都想要保住这个国家。 朗吉尔侯爵坚定决心,并开始拟起策略。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三日。 朝雾尚未散去的清晨时分。 铠甲发出的金属声与马匹的嘶鸣仿佛交织成数十部的重奏,直贯天际。 贝尔克要塞的正门前——为数惊人的骑兵与步兵正列队于此。 众人全身洋溢着饱满活力,脸上表情则因为紧张与亢奋而显得激昂。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的守护者·第四皇军两万大军当中的——一万。负责指挥左翼两千兵力的,是「炎帝」持有人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特里斯,我很少听到那位奇洛将军的相关传闻,他的能力如何?」 站在丽兹身旁的是散发着赳赳雄风的老兵——特里斯。 「也难怪公主殿下会不知道,因为奇洛将军的存在有如一道影子。他的名字就连中央都未有耳闻。这都是因为奇洛将军的同期之中有个怪物啊。由于奇洛将军总是和那个怪物征战在同一片沙场上,才会迟迟未能出头。」 「那个怪物是指……楼因大将军吗?」 「没错。正因为有才能非凡出众的楼因大将军在,奇洛将军建立的功绩全被他抢走锋头。即使如此,他仍稳扎稳打地累积功绩,也因此才得以晋级擢升,现在则被称为影子将军。」 「这个称号实在……不过,既然是一路吃苦过来的人,指挥上应该没问题吧?」 丽兹说完后,特里斯思忖地低吟一声。 「唔呣……这就很难说了。」 「你是担心什么吗?」 「由于一直以来被迫当个影子,所以听说他常常看不顺眼那些才华洋溢的人。」 「比起天才,更看重努力的人吗?」 「说好听一点是这样。说难听一点,就是会故意疏远具备才能的人。」 「即使这样也还是爬到今天的地位了,我想大概没问题吧,不是吗?」 「疏远具备才能的人,会造成战略眼界变得狭隘。当然也不会采纳其他比自己优秀之人的意见。」 特里斯眼神染满忧色地望着丽兹。 「而且,皇女殿下……您是否忘了?」 「嗯?」 「皇女殿下可是奇洛将军最讨厌的天才型人物,这才是让我最头痛的一点。」 「哈哈,才没有呢。如果我是天才的话,就不必每天勤于锻炼了。」 丽兹连忙挥手否定,但或许是因为被夸奖为天才型人物而欣喜吧,只见她的脸上隐约扬起笑意。 特里斯深深叹了一口气后,伸手指着丽兹腰间的「炎帝」。 「那是什么呢?」 「『炎帝』啊,很可爱吧!」 「可不可爱先不提……这个世界上存在几把精灵剑?」 「五把。可是其中一把遗落了——现在剩四把。」 「世上仅有四把的精灵剑,其中的一把就在皇女殿下的腰上喔。」 「咦?可是持有『炎帝』并不代表就具备才能,两者并不相关吧?」 「『炎帝』之所以选择皇女殿下,必有其理由。您的身上一定具备了某项连您自己都不知道的才能。因此,奇洛将军势必会将皇女殿下视为眼中钉吧。」 「他可是堂堂的第四皇军司令官。我想应该不至于表现出这么幼稚的情绪吧……」 「尽管如此,还是谨慎为上。请您千万当心。」 「……我明白了。」 丽兹将特里斯的忠告谨记在心。 (比吕之前也这么说过。) 丽兹想起戴着几乎遮住半边脸庞的眼罩的少年。 他离开这片土地已经过了十天——就在他出发的两天前。 那时候,比吕一如往常地把自己关在贝尔克要塞的书房里。 丽兹前去找连早餐也不吃、一味埋首读书的比吕。 『丽兹,你认为战争不可或缺的东西是什么?』 丽兹甫一踏进书房内,比吕便冷不防地丢了一道问题给她。 『我想想……士兵、粮食、还有——……啊、还有情报!』 『这三项的确都很重要。不过,每一场战争都必须基于大义而发起,这点也不能忘记喔。』 苦笑着的比吕,视线笔直地注视丽兹。 『总之,关于大义,之后有空再聊吧,现在先来谈谈情报——』 直到刚才为止,比吕表情中所带有的一抹稚气,如今已全然褪去。 (又是这个表情……) 这名少年拥有好几张面貌。平时是一副与他年纪十分相符的孱弱模样;在战场上时,则会换上高深莫测的冷酷表情;而像现在这样展现智谋时,则会露出凛然神情。究竟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呢?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平时与年纪相符的比吕最好。丽兹边在心中如此盼望,边听着比吕的话。 『——在时机成熟之前的数年、甚至数十年,事先派遣间谍潜入敌国。根据借此累积的情报,比对近况报告后,才能开始着手战争的准备。』 比吕阖起手中的书本。 『基于大义才能得到国民的支持。兵士的锻炼与士气就不用说了。待粮食准备充足,也掌握了敌国情报,接下来便随时可以开战——』 不过——话语至此,比吕先是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接着说道。 『即使这些要素样样俱全,有时还是会落败。就是指挥官未能妥善运用情报时。』 『幕僚不就是为了防止这一点而存在的吗?』 『假使一名指挥官身边有敢忠言直谏的幕僚,这就证明他很清楚本身的缺点。我认为这种人十分有才能。但是你千万别忘了,并不是所有指挥官都是如此,有些指挥官会刻意疏远比自己优秀的人,反而尽是网罗一些才能不如自己的人。』 空有显赫头衔的指挥官古今中外多不胜数。容易嫉妒他人才能者,尤其又以平庸之将为最多。因此,才能出众的人若是没有遇见赏识自己的伯乐,根本没机会出场表现,一身本领甚至可能从此被扼杀。丽兹虽然身为女性,却能得到「炎帝」的厚爱,还拥有葛兰兹皇家如此万中选一的血统,看在这类平庸之将眼里,当然很不是滋味。 『丽兹的阶级是少将,有可能会被赋予指挥权,也可能担任某人的幕僚。这种时候应该注意的是,即使指挥官有错,也绝对不能当着幕僚的面否定他。自尊心受损的指挥官,很可能会故意给你更多的试炼。』 『可是,如果不及时指正错误,后果会不堪设想吧。』 『所以,你得先做好准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能临机应变。为此,你需事先与各部队长取得密切联系。』 『不过,他们会理我吗?』 『你只要善用你第六皇女的头衔就好。而且你又是「炎帝」的持有者,你的一封信就足以左右他们的情绪。』 比吕沉着地展开双臂,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光芒。 『获得「炎帝」厚爱的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士兵们一定会言听计从。这一点在时机成熟时,将会发挥出效果。』 『时机成熟时?』 丽兹开口反问,但比吕只是绽开一道微笑,并没有回答。 『接着来谈谈大义吧。』 之后,比吕滔滔不绝地畅谈起来—— (还记得比吕说完时,已经是夕阳西沉的时分……) 丽兹光是回想起来,头就不禁泛疼。她摇摇头后凝视着前方。 「特里斯。」 「是。有什么事吗?」 「先去查出千、五百、百及十等各级旗长的名字。」 特里斯不解地偏过头。丽兹应该早就知道她所率领的二千兵力的各部队长姓名才对。 伫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特里斯恍然大悟地将视线投向丽兹。 「您是指全军吗?」 「没错。万一奇洛将军决策错误时,为了能临机应变,必须事先做好准备才行。」 如果最后证明只是多此一举,那当然是最好,但毕竟战局可是变幻莫测。 「麻烦你了,特里斯。」 「是,我明白了,我会立刻去调查。」 骑在马背上的特里斯点头回应后,随即将马匹调头,消失在士兵人海中。 就在丽兹目送特里斯离去,伸手握住「炎帝」的剑柄时—— 本阵里的数座太鼓同时击响,鼓声窜行于士兵行列之间。 本阵的上空扬起大量的纹章旗。丽兹见状后,举起手向旗手示意。 随即,一面红底绘有百合花图案的纹章旗迎风飘扬,同时,葛兰兹皇家的金底狮子纹章旗亦高高揭起。全军开始朝里菲泰因公国全速进击。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七月二十六日——丽兹人马挥军出发的三天后。 比吕抵达了边境都市林肯司。 「终于到了,我等你好久了。」 脸上挂着随和微笑的奇欧尔克正站在宅邸前迎接比吕。 「疾龙」也一起站在奇欧尔克的身旁,不过一脸气呼呼的,大概是不满一早被吵醒吧。 「奇欧尔克先生从一大早就在这里等了吗?」 太阳才刚升起不到一刻。再说,比吕根本没有通知自己预定抵达的日期,也难怪他会如此诧异。一想到不知奇欧尔克先生究竟等了多久,比吕内心便涌现满满的愧疚。不过,奇欧尔克只是摇摇头要他别放在心上。 「不不,毕竟有皇家相关人士要来,这么做是应该的。原本也有去驿站迎接你,但似乎刚好错过了。」 「谢谢你。」 奇欧尔克苦笑着望向正一脸过意不去的比吕,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那是比吕透过凯尔海特家的传令兵送来的。 「我已 经依照你信中内容指示下去了。不过,只有这样够吗?」 「是的,很充分了。真的很谢谢你。」 「你这样动不动就向我道谢,反而让我很伤脑筋。你现在的身分是皇子,必须展现出『好好感谢我命令你吧』这等的霸气才行。」 「这也太为难我了……」 这种话自己怎么可能说得出口,比吕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奇欧尔克理解般地点点头,并拍了拍比吕的肩,仿佛说着「你这个人就是这样」。 一大早情绪便莫名激昂的奇欧尔克,让比吕有些难以招架。 察觉到这一点的奇欧尔克无地自容般地搔了搔头。 「啊……抱歉。可能是整晚熬夜,再加上你的后裔身分获得承认,所以我才会一时太高兴。我实在太厚脸皮了。居然对皇子做出这种举动,大概会被判冒犯君主罪吧。」 整晚熬夜应该是因为比吕吧,所以比吕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奇欧尔克原本个性就很豪爽,不过是被拍拍肩膀罢了,比吕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不愉快。但如果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之类的人这么做的话,他应该会顿时一阵恼火吧。 在彼此陷入沉默之前,比吕决定换个话题。 「丽兹已经出发了吧?」 「是的。她前天才刚寄了信过来。现在应该正准备进军里菲泰因领土吧。」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比吕正要跨上「疾龙」时,奇欧尔克连忙叫住他。 「咦,不吃了早餐再走吗?」 「不了,我还有其他在意的事……」 皇帝在信中提到的事项之一——魔族(琐罗斯德)的出现。 中央大陆目前存在的魔族都是与其他种族的混血,并没有纯血统的魔族。 然而,消息会特别往上呈报,就表示里菲泰因公国境内出现的魔族为纯血种的可能性很高。 比吕在一千年前也曾和魔族争夺过霸权,亲身体会过他们的强大。 (如果只是不上不下的魔族,就连丽兹对付起来也绰绰有余,但若对方持有魔石,可就危险了。) 魔族拥有称为魔力的未知力量。 有些魔族的魔力很小,有些则是拥有超乎常理的强大魔力。 分辨魔力大小的方法,就是观察对方身上是否在某个部位长出结晶。 无法全数纳于体内的魔力,则会蓄积在体外形成结晶。 由于该结晶可以发挥出近似精灵石的力量,久而久之便被称之为「魔石」。 万一丽兹不幸巧遇拥有魔石的魔族,不难想像情况将会有多危险。 奇欧尔克当然无法察觉正陷入沉思的比吕心思,他端正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那么就到街上买点食物和水吧。半路上休息时可以——」 看到奇欧尔克再度将手伸进怀里探找起来,比吕连忙出声制止他。 「不劳费心。食物和水都在这里了。」 比吕扭过身,将背在背后的麻布袋给他看。 「是吗?那么一路上小心了。我会在这里等待你们的捷报。」 「好的,我出发了。」 告别了有如母亲般笑脸盈盈的奇欧尔克,比吕跨上「疾龙」并用力一拉缰绳。「疾龙」的身体猛然一跃,以万钧之势驰骋于大地。 才一转眼,奇欧尔克的宅邸便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强风打在脸颊上,黑衣也随之翻飞。 * 第四皇军攻进里菲泰因公国境内后,持续以惊人速度挥军进击。 敌军未多加抵抗也是原因之一,不到半天的时间,第四皇军便陆续攻占了一座又一座的基地。 目前大军已经来到,距离里菲泰因公国首都奥茨巴卡尔十二塞尔(三十六公里)处。 第四皇军今天又再攻下两座基地后,为了让士兵与马匹能稍作休息,于是便先停止进军。 在本营里,正为了制定今后方针而召开军事会议。 一座仅将四方圈围住的简易营帐中,奇洛将军坐在上位位置,丽兹则在他的斜右前方。凝重的气氛中,一名幕僚举起手问道: 「是否要开始下一道议题呢?」 「嗯。无妨,开始吧。」 幕僚在取得奇洛将军的许可后,便拿着侦察部队呈交的报告书站起来。 「里菲泰因公国南方出现贼军。现在似乎正挥军北上,朝我们的方向而来,这么下去的话,两军恐怕免不了正面交锋,将军有何指示?」 听见幕僚的报告之后,奇洛将军一脸颇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他定睛凝视着滩放于桌面的地图——上方排列的棋子。 「贼军人数呢?」 「约莫四千。他们将里菲泰因公国的守备军打得落花流水,除了雇用佣兵之外,沿途上周围的奴隶也陆续加入从军。预估与我军相接时,贼军兵力将增至六千以上。」 「嗯。里菲泰因公国有什么行动吗?」 「根据内线卧底回报,他们正召集士兵困守首都。密探回传的消息也是相同,因此情报应该不假。有可能是为了封城战做准备?」 「打算像只缩头乌龟吗?堂堂里菲泰因公国居然变得这么贪生怕死。不过,这下胜负已定了——」 奇洛将军泰然自若地将手覆在地图上。 「首先是铲除碍事的贼军。不如就把他们收编至我军旗下。但只要佣兵就好。奴隶一律格杀。之后再攻陷首都,风光地凯旋归国。」 幕僚们全无异议。 奇洛将军一脸满意地点点头,却发现丽兹似乎有些不满地睨着地图。 「皇女殿下,您认为我的作战计划有哪里不够周全吗?」 「至今为止的紧迫强行军,已经让士兵和马匹都累坏了。」 第四皇军已经攻落数座基地。因敌军防备薄弱而连战连胜——之后更一鼓作气地用惊人速度一路挺进至此。过程顺利得几乎让人感到害怕。但也多亏于此,士兵们的士气相当高昂。 然而,虽说是轻易取胜,但多少还是遭遇到反抗,这点也不可否认。接下来战事仍将持续。无论是要前去讨伐贼军,或是要趁势直捣敌国首都,都有必要先休息一下。 丽兹光是一想到累积的疲劳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感到恐惧不安。 「如果无法休息,就应该依照原订计划拿下北方绿洲都市普诺尔之后,展开交涉才对。」 「皇女殿下似乎并不了解吧。」 奇洛将军的声音中夹带着一丝嘲讽。丽兹虽然也听出来了,仍毫不吭声地静待他说完。 「请别把第四皇军和其他国家的士兵一概而论。他们平时日以继夜地进行训练、锻炼体力,一切就是为了现在。这点程度的速攻,他们是不会累的。」 「即使如此,他们终究还是人类。不可能永无止境地持续战斗下去。」 「根据我的计划,只需再战两场——一是击败贼军,二是攻陷里菲泰因公国首都。如此一来,不只北部一带,里菲泰因公国的半数领土便全都归我大帝国所有了。」 「皇帝陛下并不希望歼灭里菲泰因公国。」 「不过是首都沦陷罢了,并不代表亡国。不必担心,我会把南方留给他们的。否则的话,奴隶船就无法靠岸了。」 看着奇洛将军一副胜券在握的态度,丽兹难掩内心厌恶地开口反驳: 「那么一来,第四皇军就得时时刻刻看紧里菲泰因公国才行。一旦南方守备稍有松懈,休太岘共和国恐怕会很危险。而且,为了取回首都,里菲泰因公国势必也会群起反攻。南方至今的稳定状态一旦瓦解,后果可不堪设想。」 「到时候,就只好彻底歼灭里菲泰因公国了,不是吗?」 奇洛将军如此说完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望向丽兹。 「皇女殿下想必是累了吧,所以才会尽说些不安、丧气的话。军事会议到此结束,您可以回到岗位去了。如果想退到后方待命也无妨。」 丽兹虽然很想破口大骂,还是握紧拳头强忍下来。但或许是满腔怒火难以轻易平息吧,情绪全都写在脸上,奇洛将军的副官基古伊见状后,出声指责: 「现在的您只是一名幕僚。即使贵为皇女,来到这里也是一视同仁。如此不懂得控制情绪,可让人不敢苟同喔。别尽是说些违逆将军的发言。请您自重。」 「基古伊,别说了。皇女殿下还年轻,而且才刚成为军人不久,要她马上知道军事会议的窍门,实在太为难她了。往后再慢慢学习就好了。」 对吧?奇洛将军询问在场的幕僚们,只见每个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皇女殿下,请放心吧。我会给您机会好好表现的。」 奇洛将军轻笑了一声后,将视线落在地图上。 那副态度应该是表示不想再多谈的意思吧。 「是吗……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回去休息了。」 如果这时候大吐不满,只会让自己更难做人罢了。周遭全是群只会看司令官脸色的幕僚。丽兹从椅子上站起来,忿忿然大步走出营帐。 一来到外面,特里斯随即将丽兹的爱马牵到她的面前。 「皇女殿下。军事会议结束了吗?」 「奇洛将军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 丽兹跨上爱马后,将马匹调头朝向自己阵营的方向。 「嗯……果然如此,看来他是不可能改变心意了吧。」 「没错,他打算先击败贼军,再攻陷奥茨巴卡尔。」 「野心勃勃呢。我原本还以为他是个谨慎行事的男人。」 「是啊。先别提他了,准备工作进行得如何?」 「已经进行六成了。」 「是吗……我会再写好信交给你的。」 回到队上的丽兹抬头仰望天空。 是因为风势变强了吗?大片沙尘漫天飞舞,视野显得不佳。 「总觉得不太自然。为什么突然刮起风……」 攻打里菲泰因公国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如果只是阵风也就算了,但有如飓风一般的风势持续不停,实在有违常理。此时,丽兹忽地注意到「炎帝」正小幅度地轻颤着—— 「——有东西接近了?」 「皇女殿下?您没来由地说什么啊?」 丽兹没有回答特里斯的话,专注地眯起眼凝视前方。 突然,强风与沙尘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下一瞬间——占据了丽兹视野的是一支骆驼骑兵大军。 「怎么可能……为什么敌人会靠得这么近?哨兵都在做什么!」 特里斯难掩动摇地放声大吼。周遭的士兵也因为毫无预警的敌袭而慌了阵脚。 「冷静!整好队列!吹响号角通知本营!」 丽兹十分镇定。她拔出「炎帝」高声下达指令: 「特里斯!可以立刻出动吗?」 「第一骑兵大队随时都能出动。第二骑兵大队则需要一点时间。」 「我知道了!那么就将第一骑兵大队调到第一线!」 说完后,丽兹一蹬马腹向前奔去,特里斯见状发出惊呼: 「皇女殿下!您要去哪里?」 「我会尽可能争取一些时间,你快趁机做好准备!」 丽兹穿梭在骑兵队伍的缝隙间移动,在出了营区一段距离后停下马。 前方大片的沙尘漫天飞扬,有如浪涛一般袭向丽兹。 双方相距约九十辘(两百七十公尺)。 丽兹定睛注视着骆驼骑兵,同时握紧「炎帝」的剑柄。 当骆驼骑兵逼近至丽兹身前三十七辘(一百一十一公尺)的距离时—— 「不必手下留情,尽管将他们燃烧殆尽吧!」 瞬间——从「炎帝」的剑刃发出一道烈焰。火焰燃烧着空气,干燥的热浪顿时朝四周窜开。迅速往左右扩散开来的火焰形成一大面墙壁,彻底隔开双方人马。 看着眼前有如幻境般的光景,丽兹阵营响起热烈欢呼。 「敌人避开火焰,分成左右两路攻过来了!」 丽兹将马匹调头,来到第一骑兵大队的阵前。 「趁敌军队形瓦解之际突击!第一骑兵大队跟我来!」 「皇女殿下!」 特里斯骑着马奔过来。 「怎么了?」 「第二大队也准备就绪了!」 「那么,指示他们从敌军侧面进攻!另外,立刻传令本营,指示后备骑兵绕到敌军后方!前后夹攻,歼灭敌军!」 「遵命!愿葛兰兹十二大神保佑您!」 「特里斯也是!第一大队出发——!」 当丽兹转头望向前方时,眼前呈现的是一幕令人震惊的景象。炎壁竟被沙浪压制住。 「怎么可能……为什么?」 就在她反应不及时,炎壁已经完全埋没于沙尘之中。 高卷至半空的漫天沙尘当中,忽地窜出为数众多的骆驼骑兵。 看见这一幕的的丽兹重整好情绪后,将「炎帝」往前方一挥,大声喊道: 「唔,先灭灭敌军的气焰!第一骑兵大队,突击!」 丽兹拉紧缰绳,抬脚一蹬马腹,气势如虹地率先奔了出去。紧随在后的上千骑兵高声吼道:『跟紧殿下!』 敌军的先遣集团与丽兹错身而过。丽兹往前一个伏身,敌兵长枪从她头上横空扫过。 丽兹立刻挥动「炎帝」回敬,当场斩断敌兵身体。 「呕噗……!」 丽兹冷冷瞥了一眼喷出血花、从骆驼背上摔落的敌兵后,于「炎帝」的剑刃上凝聚一团炎块,并朝着前方掷出。瞬间,被火焰团团包覆的多名敌兵齐声发出悲鸣。 大多数的骆驼骑兵皆来不及闪避,一个个被烧成焦黑烂尸,发出阵阵恶臭,倒卧于沙漠之中。马蹄踩碎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喷散的血雾笼罩整片战场。 「敌军阵脚大乱了!别让他们有空档重整态势!趁现在一举击溃!」 失去骑士的骆驼因为畏惧热风而开始乱窜。敌军的队列也逐渐溃散。 气势汹汹的丽兹阵营骑兵看准这个时机发动攻击,枪尖光影一闪,陆续刺穿敌兵。 丽兹同样一次又一次挥剑劈斩,将脸上染满惧色、不停哆嗦的敌兵送上黄泉路。 尸臭味侵蚀着四周空气,随着尸体不断增加,异臭便愈是浓烈。 「真是个骁勇善战的小姑娘呢!」 忽地有声音如此喊道,同时,一道身影从丽兹正前方越过尸体朝她逼近。那人高举着一把几乎与他身高相等的大剑,将挡道的骑兵一一撞开,开出一条路。 一看到有着淡紫色肌肤的男子,丽兹立即露出一脸惊色。 「……为什么魔族会出现在这里?」 骑在骆驼背上的男子用力一跃。咚——一声,丽兹眼前扬起一大片混杂着血花的沙尘。男子的大剑卷起强风,飒飒呼啸。丽兹在危急一刻架起「炎帝」防御。 刹那间——「炎帝」与大剑相击,迸出大量火花。 「唔!」 丽兹的身体连同马匹顿时腾空。虽然魔族的臂力之强劲简直超乎常人、令人难以置信,但毫不逊色地反挡回去的丽兹,力量同样非比寻常。 「哈哈哈哈哈!」 「唔!」 不仅接下自己的大剑,甚至还能反推一把,魔族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魔族往后退开,与丽兹保持距离,并将视线移向「炎帝」开口: 「……精灵剑吗?」 「哎呀,怎么了吗?」 丽兹强忍着手部的麻痹感,同时为了避免让对手看穿,刻意绽开一抹笑容。 「因为就凭小姑娘那副纤细的身躯,是不可能拥有此等力量的。」 「光凭这点便妄下断言,未免太早了吧?」 听见丽兹的话后,魔族将大剑插立于地面。 「你瞒不过我的。这是魔皇剑五杀其中的一把『创魔(悖班史雷夫)』,放眼亚雷堤尔,能挡下魔皇剑的兵刃十分有限。」 魔皇剑五杀。 为了对抗精灵剑五帝,千年前由魔人炼制而成的五把宝剑。 魔皇剑当中封印着魔人的灵魂,与精灵剑同样具有意志。选定主人的方式各有不同,有时也可能选择非魔族的人作为主人,只是据说这种情况时,通常会附带某种诅咒。 「而且,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长年宿敌狭路相逢所引发的共鸣。」 被魔族这么一说,丽兹低头打量「炎帝」。红刃上正释放出炽人的热气,甚至使得空间出现扭曲。祂正迫不及待——高喊着立刻战斗吧! 丽兹安抚着「炎帝」,同时怒瞪魔族。 「…………你说得没错,我手上的正是精灵剑五帝之一的『炎帝』。」 「喔——初代皇帝的爱剑『炎帝』吗?传记当中也常常会提到呢。很荣幸有机会亲眼见到。我记得天惠(格拉尔)是『怪力』吧?」 男子挥动大剑划圆,随即刮起一阵强风。 「『创魔』的天惠是『冲击』,证据就是小姑娘的手应该麻痹了吧。先不说这些了,反正彼此都在赶时间,还是快点分个高下吧!」 魔族跃跃欲试地扬起单边嘴角。 「我的名字是迦达·梅泰奥尔。身分为奴隶解放军的副官。」 「我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丽兹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举起「炎帝」严阵以待。 此时的第四皇军正逐渐歼灭贼军。一方面是因为敌军寡不敌众,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丽兹阵营的第二骑兵队击破敌军侧翼,后备骑兵也绕到敌军背后加以夹击。 迦达应该也注意到了吧。他环顾了周围一圈,最后视线定焦在丽兹身上。 「已经没时间了。我们就速战速决吧!」 「不必那么着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丽兹腾空跃起,攻向迦达,却被他轻易挡开。 对手毕竟是魔皇剑的持有者,丽兹很清楚想要先发制人可没这么容易。 「你知道吗?『炎帝』还能发出火焰喔。」 「喔?」 忽地「炎帝」剑刃上浮现一道红色波纹,随即化作炎蛇袭向迦达。挥开红刃的迦达往后一个翻身,接着将手抵在地面。受到魔力控制的沙土顿时隆起,形成墙壁挡住了炎蛇。 丽兹握拳挥向沙壁。 「喝!」 丽兹的手臂用令人惊骇的怪力贯穿沙壁。 「什——咕!」 丽兹的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满是错愕的迦达脸上,劲道之强,甚至将他整个人轰飞。迦达在地面滚了一圈、两圈后停下,丽兹扬起一抹笑容朝他开口: 「哎呀,你忘记『炎帝』的天惠了吗?」 迦达动作不急不徐地缓缓起身,举手拭去嘴角的血迹,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深沉。 「如果是一般男性,早就失去意识了吧!」 忽地仅在一个转瞬间,迦达完全屏除了与丽兹的距离,手上「创魔」轻轻一挥,从丽兹的头上直劈而下。 「唔!」 丽兹举起「炎帝」挡下「创魔」。威力之强,使得她的脚踝以下随之陷入沙中。 「别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丽兹倏地右脚猛然一踢。然而,迦达却轻而易举地仅以单手挡下。 丽兹顺势跃起,以左脚补上一记踢击——这次脚背正中迦达的心窝。 「唔咕!」 按着上腹往后退的迦达一把捉住丽兹的右脚,将她扔了出去。 被抛上半空的丽兹完美地稳住身形,以左手撑地漂亮着地。 然而,「炎帝」却不在她的手上,而是掉落在一旁地面。丽兹皱着脸低头望向颤抖的右手。她的右手因为「创魔」的「冲击」而麻痹了。 「……真是棘手的蛮力呢,不过你的手现在应该因为麻痹而使不上力吧。」 「竟然对着娇弱的女孩子说什么蛮力,太失礼了。」 「这倒也是。对于获得精灵剑厚爱的人来说,确实有些失礼。」 两人隔空互瞪了须臾后,迦达忽地移开视线,环顾四周。 悲鸣与雄吼交错层叠的阴森喧嚣声响彻战场。迦达的伙伴大多已化为尸体,血肉染红了枯黄的沙漠。他不悦地蹙起眉心。 「为了作为赔礼,接下来我会拿出全力应战——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还是留待下次有机会再交手吧。」 「你想逃吗?」 「别太逞强了。凭你右手的状态,还打算再战吗?」 如同迦达所点明的,丽兹右手的麻痹仍未消退。 跃上骆驼的迦达居高临下地俯视丽兹。 「你相当有才能。只要继续锻炼下去,再过五年,你或许就会超越我了吧。」 迦达如此说道时,一名贼军的骆驼骑兵朝他奔驰而来。 「首领!我军已经撑不下去了!」 「我知道。反正目的已经达成。撤退!」 「等、等一下!」 丽兹捡起「炎帝」蓄势待发,但迦达只是瞥了她一眼,随即离开战场。 「皇女殿下!您没事吧!」 特里斯来到正一脸不甘地睨视着迦达背影的丽兹身边。 「嗯,我没受伤。对了,我军损耗状况如何?」 「我尚未收到报告,所以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不严重。这都是多亏皇女殿下牵制住最棘手的魔族啊。是否要追击呢?」 「不用,不必追了。接下来就交给奇洛将军吧。至今为止的强行军,已经让马匹和士兵们疲累不堪,还是尽可能让大家多作休息。」 「我明白了。」 「唉……」 丽兹深深叹了口气,感觉全身的力量正一点一滴流失。 「啧,我还有得学吧……」 自己终究还是比不上比吕——如此想道的丽兹,脸上露出一抹无力的浅笑。 * 清晨才自东方天空升起的灿烂耀眼旭日,如今则化作缓缓西沉的夕阳,一寸一寸勾勒出地平线。 再过不久,夜幕即将垂下,进入由黑夜统治地上万物的时刻。 就在日夜交替的此刻,一头龙奔驰过刮着热风的沙漠。 脚掌没有沾染丝毫沙土,时而优雅时而强劲,有如风一般疾骋而去。 坐在龙背上的是比吕——明明不会骑马的他,虽然驾驭「疾龙」的经验尚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既没被甩落,也能顺利地操控「疾龙」。 尽管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小段路程……但担心「疾龙」会累,还是有必要稍作休息。 「这一带应该有村落才对。」 比吕放慢「疾龙」的速度,并从胸前口袋取出一张纸——里菲泰因公国的地图。他放眼环顾远方,在地平线上发现一道 渺小的影子。 「可以再努力一下吗?」 「疾龙」仿佛点头应允般低下头,随即又再疾驰起来。 方才发现的影子慢慢扩大,不久,距离更加拉近后,已经能以肉眼辨认出并排而建的土造房屋。甫一靠近,比吕立刻察觉到异样。不,即使不是比吕,任何人也一定会注意到这座小村落的异样。比吕跃下「疾龙」徒步走进村落,同时谨慎打探着四周情况。不寻常的静谧弥漫于整座村落,每个人的表情都透露出不安。 比吕临时要求「黑椿姬」做出兜帽,并将帽檐拉低至眼睛高度。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比吕出声询问附近的一名农夫。 农夫一见到比吕的打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充满警戒的表情开口: 「……旅人吗?」 如果说自己是从葛兰兹大帝国入境的,不难想像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因此,比吕自称是来自里菲泰因公国的邻国——休太岘共和国的旅人。 里菲泰因公国原本直到两百年前,都还是现今邻国休太岘的一部分。 或许是多亏于此吧,农夫表情中的警戒消退了几分。 「从这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真让人佩服呢。只是,你来的时间点太差了。」 他应该是指葛兰兹大帝国来袭的事吧。 不过也有其他的可能性……比吕希望也能取得其他情报,于是继续深入追问。 「葛兰兹大帝国似乎攻打过来了。」 「还不止如此。南方更有奴隶暴动作乱。公爵大人率队亲征的大军最后被打败了,国家存续与否都还不知道,处境可说是岌岌可危。」 「……公爵军落败了吗?」 「是啊,因此现在是由公爵家的卡鲁大人接任。他为了讨伐贼军,再次开始召集士兵。拜此所赐,这一带戒备人手严重不足,盗贼四处猖厥。还不只如此,怪物也开始群聚起来。大帝国军偏偏又选在这个时候进攻。听说他们以破竹之势一路挥军南下,目前已经即将逼近首都了。」 「逼近首都吗……」 皇帝的诏令应该是指示先攻下北部一带后,借此要求里菲泰因公国进行谈判。为什么会专断独行地改为直捣首都呢? (被胜利冲昏头了吗……) 第四皇军的任务是拿下北部的绿洲都市,之后则是静观南方邻接的其他国家的动静。现在的葛兰兹大帝国可没有多余时间理会里菲泰因公国。 皇帝目前的心思全都转往费尔瑟属州上,中央的贵族们则为了各种利益权力而勾心斗角。这时候即使接到歼灭里菲泰因公国的捷报,或许会感到惋惜,但绝不至于会为此欣喜。 (……而且,万一落败了该怎么办……) 尽管第四皇军再精悍,要攻下首都可没那么简单。为了保住国家,敌军的反抗势必会更加激烈,届时恐怕会进入长期战。这也意谓着南方将日渐萧条,严重的话甚至可能拖垮国力。此外,军需物资也不是免费的。纵使想在敌国就地筹调,还是有其瓶颈。 (一旦粮食不足,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希望丽兹别和指挥官起冲突才好。) 农夫对着正暗自思忖的比吕开口: 「劝你趁着还没被卷进战火之前,快点逃走吧。」 「你们不逃吗?」 尽管明白自己是多此一问,比吕仍然忍不住问道。 「怎么能舍弃土地逃走呢?而且我们也没有积蓄。即使逃走,迎接的下场也只有饿死一途。再说,只要战争结束,士兵就会回来了。」 农夫捡起脚边生锈的剑后耸了耸肩。 「虽然常被其他国家讥笑是奴隶国家、不毛之地,但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生长的土地。无论处境会有多艰难,我也一定会苦撑到士兵回来为止。」 态度十分刚毅——但只要看看他的脚,就会发现他害怕得连膝盖都在发抖。 那些拿民脂民膏中饱私囊的贵族大可逃难到其他国家。然而,人民当然不可能有多余的旅费,而且,离开生长的土地后还能活下去的人仅有少数。 正当比吕想要开口给眼前那位乐观农夫一些建议时—— 一名村民从村落的入口处朝着村内大喊: 「不好了!盗贼成群朝这边过来了!」 男子手指的方向——漫天飞扬的沙尘横亘于眼前。 眼看盗贼人马正逐渐逼近,村人们一阵骚动。 「他们是之前也曾来袭的那群家伙吗?」 「可恶,瞧不起人吗……好好算清旧帐吧!」 「没错!这次我们也已经做好应战准备了!趁这个机会向他们讨回被掳走的孩子!」 比吕默默听着村人们的对话,之后对着眼前的农夫开口: 「村落之前也曾被袭击过吗?」 「是啊。公爵大人不是出兵侵略葛兰兹大帝国吗?盗贼就是看准了那个时机。对盗贼来说,少了守备队驰援的村落,正是最好下手的目标。各个村落的下场都差不多,都有女人与小孩被掳走。」 我的孩子也是!农夫如此说道时的脸上布满懊恼,随即他以双掌拍打脸颊,重新敛起表情。 「叫女人和孩子们到我家避难!男人拿好武器!绝对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为所欲为!」 农夫高声说完后,转身面向比吕。 「你也快点逃吧。」 比吕反覆摇了摇头。事态会演变至此,虽然最大元凶是里菲泰因公国,但出兵报复的葛兰兹大帝国也无法完全置身度外。不能无端伤害其他国家的国民!纵使自身阵营并非直接主因,但毕竟是间接成因之一,所以比吕非战不可。 「……请交给我吧。」 「咦、喂!你在说什么——」 在满脸诧异的农夫目送下,比吕一走出村落,瞬间便被盗贼团团包围。 「你是村落派出来的代表吗?」 三名盗贼跨骑在骆驼上。后头则跟着十七名打扮寒酸的盗贼。 「喂,我在问你话耶!」 中间的男人——应该是盗贼的头目吧。不同于旁边的盗贼,他身上穿戴的银制铠甲比其他人都更为显目,在夕阳映照下闪闪发光。左右两名男子的装备虽然比头目差了一截,但看起来还是比周遭的手下坚固一些。比吕发挥演技,假装出害怕的模样,并用发抖的声音开口: 「请问……能不能商量一下呢?我可以付你们一些钱。」 「没得商量!村落里任何值钱的东西,我们都会一件不留地抢走!」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比吕召唤出「天帝」,将其插立于地面,并展开双臂。 忽地刮起一阵强风,翻卷着比吕的黑衣衣摆,原本遮覆住比吕脸庞的兜帽随风掀起,让他整张脸露了出来。 「要从谁先死呢?」 听见这句话的周遭盗贼顿时哄笑出声。 「这小鬼还真会说笑呢!」 「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话。」 「等等,或许是最新的谈判手法。喂,小鬼!我先死吧!」 捧着肚子、笑到泛泪的一名男子跨步向前。 「从你开始吗?」 在这群男人们眼中看来,比吕只是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甚至也没听到一丝风声,白银之剑依旧插在地面。然而,走向比吕的男子首级却凭空消失,飞溅的血花比夕阳更加艳红,渲染着天空。 「啊?」 「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被同伴的鲜血淋了一身,男人们依旧无法解读眼前事态的异状。 大量 喷溅的血液将沙漠染成一片赤红,没了头颅的男子身体倒卧在地。 之后,比吕维持着与刚才相同的姿势——展开双臂,再次冷酷地开口: 「接下来还有谁想死?」 颜色有如射干种子一般无限深邃的发丝,仿佛是黑暗的实体化,同色的眼瞳堪比黑曜石。眼底闪烁的光芒,让人尽管身处沙漠,却感受到冰冷得有如霜寒刺骨的古拉欧萨姆山脉。 「咿……」 怯懦的盗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道称不上悲鸣的呜咽。 他后退了数步转身想逃,脑袋却在不知不觉间滚落地面。 听见尸体倒地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向声音来源。 「好了,还想继续吗?」 比吕用令人胆寒的声音说完后,各个盗贼们脸上表情同时一怔。 骑在骆驼上的盗贼先是发出一道声不成调的悲鸣,接着高举起剑。 只是,剑还来不及挥下,这名盗贼的颈部以上同样当场消失。 然而——少年什么也没做。在盗贼们眼中看来确实是如此。 「……我会留下几个活口的。毕竟还想知道被你们掳走的人们下落。」 比吕握住「天帝」的剑柄后一个旋身。黑衣在盗贼们的眼前展开。 漆黑——那是黑暗的象征,同时也是恐惧的凭证。 见到这幕景象,众人无不愕然噤声、全身僵直。 一名盗贼被斩杀倒地。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盗贼身体被猛然贯穿,接着被踹飞出去。 之后——原本身处于盗贼群中间的比吕身影忽地消失,随即数道白银丝线轻易穿过盗贼们的身体。 防御的脆弱程度,简直像是没穿铠甲一般。宛如割破绢帛似地,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盗贼们一个个斩杀。 每个人的生命烛火仅在银光一闪之间熄灭,血液渗入干涸的沙漠。 「哇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伙伴们一个个殒命,盗贼团陷入极度恐慌当中。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就连自己正面对何种攻击都还一头雾水。 盗贼们表现出的反应各有不同。有人拔腿就逃;有人毅然迎战;更有人吓得当场瘫软。然而,转身者的身体被拦腰斩断,挺身迎战者人头落地,瘫倒在地的人则是被一剑毙命。 「……这是怎么回事?」 除此以外,想不到其他的话语——头目的表情正如此诉说着。 「我、我是在做梦吗……」 头目瞠目结舌地,望着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一具具尸体。 此时,一名脸色苍白的手下来到头目身边。 「头目!快逃吧!这家伙根本是怪——唔!」 来不及讲完最后一个字,那名手下便一如壮烈殉职般倒卧于沙中。 盗贼们的悲鸣传遍静谧的空间,恐惧控制着这片战场。 「可恶!大家快逃!」 盗贼头目将骆驼调头,准备离开战场。 不让他们逃走的比吕腾空一跃,揪住头领的脖子,将人从骆驼背上拉下来。比吕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仰躺于地的头目脸上。 「啊嘎!唔咕!噢!」 连续挥了好几拳后,比吕最后抬起脚用力踹向头目脸庞,头目当场晕死过去。 接着,比吕俐落地将手上原本反握的「天帝」剑柄一个翻转,以完美的角度水平握举。 剑尖指向的盗贼立刻抛下武器,双眼泛泪。那副模样一看就是原本想从背后突袭却失败了。 「请、请饶命啊!不要杀我……我绝对不会再袭击村落了!」 「可以喔。」 「真、真的吗?」 「如果你逃得掉的话。」 「咦——啊嘎!」 得救了——脸上因为希望而闪过一瞬光采的男子,如今他的脖子被剑刃贯穿,气绝身亡。 男子从嘴中吐出大量鲜血,在他倒地的同时,其余的盗贼们纷纷丢下武器,朝着四方一哄而散。冷冷注视着盗贼们背影的比吕,随着一道白银闪光,身影忽地消失。 看见眼前景象的村民们,各个一脸茫然。原本二十人的盗贼团还没能袭击村落,仅在一瞬间便被击溃——面对眼前的事实,村民皆惊讶得说不话来。 这时候,比吕走向村民们。他的手上正拎住盗贼头目的脖子。比吕将四肢瘫垂、失去意识的头目扔至村民面前。 「他就是袭击你们村落的盗贼团头目。要杀要剐由你们决定。」 说完后,比吕将一脸错愕的村民们抛在身后,转身走向正在树荫下休息的「疾龙」。 「我另外还留了几个活口,你们可以从他们口中逼问出山寨的位置,如此一来,应该就能晓得被掳走的女性及孩子们的下落。」 亲眼见识到比吕那股完全有别于常人的骇人力量后,纵使他是拯救村子的大恩人,还是难免会感到畏惧、敬而远之吧。正当如此认定的比吕准备离开村落时—— 「请等一下。不用我多说,你大概也很清楚。沙漠的夜晚可是非常寒冷的。你有可以落脚过夜的地方吗?」 一开始遇见的那名农夫出声叫住比吕。 「放心——我有个朋友就住在前面一点的地方,今晚我打算去他家借宿。」 「是吗……那么——请稍等一下!」 农夫转身跑开,不见踪影。比吕还没反应过来,农夫便立刻又跑了回来。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请你收下吧。」 他手上捧着毛毯与许多食物。 「希望你旅途上能用得到。」 「不,可是,这些都是……大家的——」 农夫打断开口婉姖的比吕,摇摇头说道: 「原本应该以金钱表达谢意的……遗憾的是,我们这个村落相当贫穷。所以很抱歉,我们实在没有余力……」 既然如此,就表示食材对他们来说是相当贵重的物品吧。更遑论要送出一件毛毯,一定很舍不得才对。 况且之前才刚遭遇过盗贼来袭——然而,农夫脸上洋溢笑容,将手中物品塞到比吕怀里。 「原本照理说,我们早就死了。也没办法再吃到这些食物。可是,多亏有你相助,我们才能活下来。所以,请让我们以此表达心中喜悦吧!」 这点绝不退让——农夫的眼神正如此诉说。比吕半带苦笑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呃——」 比吕此时才发现,自己根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农夫似乎看穿了比吕的表情,主动开口: 「我叫作库克里。是这座村落的村长。」 「我是比吕。库克里先生,这份恩情,我会牢记在心的。」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才对。」 库克里苦笑着深深伏下头。比吕转身走向「疾龙」,黑衣随着他的动作翩然翻飞。 必须尽早结束战争。两国交战的当下,连带也使得许多村落无辜牺牲。 比吕暗自立下新的决心后,正要启程离开村落时—— 「谢谢你!下次我会备妥丰盛佳肴的,到时候请务必留下来让我们好好款待!」 比吕听见欢呼声回过头,只见以库克里为首的村民们正朝他挥手。 露出笑容的比吕拉了一下缰绳。「疾龙」的高傲咆哮随即响彻云霄。 目的地是距离村落九塞尔(二十七公里)的基地——以「疾龙」的脚程,不用一刻就能抵达的地点。 当刺痛皮肤的寒气开始笼罩沙漠的时刻——比吕抵达了目的地的基地。 此处过去 想必非常雄伟吧——在第四皇军的摧残下,如今已烧成一片残破废墟的这座基地,却依然能让人推想出过去的荣景,甚至不由得浮现这道感想。 然而,这种地点最适合用来藏身——可以不被任何人察觉地进行密谈。 「殿下。等您好久了。」 一名士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比吕面前。 他是奇欧尔克的私兵,比吕之前写信要求早一步动身的部队长。 「准备方面进行得如何了?」 「是。已经依照您的命令,全部准备妥当。请跟我来。」 部队长率先迈开步伐,比吕亦随后跟上。比吕对着部队长的背影开口: 「其他士兵呢?」 「正藏身在这座基地里。」 部队长在待命所前方停下脚步并打开门,手伸向室内,恭请比吕进入。 里头有五名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整齐划一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比吕敬礼。 比吕举手示意大家「放轻松一点」,之后走向中央的长桌。 「第四皇军现在走到哪里了?」 「在斥候回来之前,尚无从得知消息是否正确,但应该已经到这一带了吧。距离这座基地约莫一天的路程。不过若是『疾龙』,大概只需半天吧。」 「贼军呢?」 「根据四天前的情报,是在这里。」 部队长手所指示的地点,距离这座基地三十二塞尔(九十六公里)。 「里菲泰因公国的动静如何?」 「依旧没有离开首都。不知是否打算贯彻防守战略,正从各地召集士兵,城墙上扬起的贵族们的纹章旗与日俱增。」 「城墙上插满纹章旗吗……」 「您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嗯,只是有一点罢了。」 比吕拿起放在桌上的棋子,摆到地图上。 「这里,位在奥茨巴卡尔附近的——亚茨巴基地,有什么相关情报吗?」 士兵们的视线全集中向地图上的那处地点,只有部队长低语回应: 「虽然详情还不清楚……常驻兵力大约两千左右。由于是可以用来监视四方的军事要塞,这里的兵力似乎没有被调走。」 比吕不发一语地凝视着地图。 他根据里菲泰因公国将领的立场,在脑海中拟出一道又一道的战策。 (将葛兰兹大帝国军引至绝境,再切断其粮食补给后援。届时,大帝国军会采取什么行动不得而知。既然如此,不是将大帝国军逼至随便一处基地,并采取持久战让全军饿死,不然就是将其分散后再各个击破。不过,里菲泰因公国可没时间进行这么悠哉的作战。) 因此,所剩的选择相当有限。 (既没时间,兵力也不足。同时也得留心其他国家的动静。就长期观点来考量,还是速战速决为佳。只要能击退葛兰兹大帝国,就能使其他国家有所忌惮。那么,想利用少数兵力达到此一目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第四皇军与贼军交战,再趁第四皇军阵势大乱时,一举击溃。) 如果是这种情况,会在哪里开战,战场的地形又是如何? (首都一旦发生异状,可以立刻赶往支援,又能观察两军战况的最佳地点,就只有亚茨巴基地了。首都城墙上增加的纹章旗,绝对只是为了扰乱视听吧。) 得出结论的比吕抬起头。 「知道里菲泰因公国的主要将领有哪些人吗?」 「据闻,几乎都已经死在与贼军的战役之中了。」 「那么,公国已经没有任何知名的将领了吗?」 「不,还有一个人。名为朗吉尔·克里葛拉·吉尔贝里斯特的人物。」 「战历呢?」 「他一举扬名四方是在两年前左右。当时,休太岘共和国派出三万大军侵略里菲泰因公国,然而他却以不足三千的兵力成功击退敌军。由于是逆转劣势而取胜,因而被称为『回天荒鹫』。」 「他的才能令人畏怯,结果反而被降职吗?」 「您说得没错。听说过去曾面临许多恶意刁难。因此,最后他被调任为驻守休太岘共和国交界边境的边境联队司令官。虽说如此,那里却是处非常重要的关口,派他去也可以说是适材适任吧。」 (虽然受到国民与士兵的爱戴,却被贵族们嫌恶。) 这一点似乎有机可趁。或许还能进而瓦解里菲泰因公国军。比吕将摆在一旁的羊皮纸与墨水拉过来,开始振笔疾书。 「今后的指令都写在这里了。」 从比吕手上接过羊皮纸的部队长在确认完内容后,抬头望向他。 「殿下接下来要前去和第四皇军会合吗?」 如果现在骑着「疾龙」出发,应该明天中午前就能和丽兹会合了吧。 今后的作战已经都写在羊皮纸上。即使自己不在,也不会有问题的。 「嗯,我马上就出发。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可以吧?」 「请放心。我一定会达成使命!」 「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是。也请代我问候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比吕在士兵们的目送下来到外面。 寒气缠覆住他的身体,但多亏有「黑椿姬」,意外地一点也不觉得冷。 第四章 独眼龙 烈日当空,第四皇军与六千奴隶解放军正面对峙。 奴隶解放军摆出的是锋枪阵。第一阵、第二阵以奴隶步兵巩固阵线,本阵、后阵则为骆驼骑兵——主要由佣兵们组成。是形同枪尖的阵形。 另一方面的第四皇军则是祭出龙翼阵迎击。两千五百名士兵镇守第一阵,同时巩固中央防线;接着于本阵配置兵力一千;两翼的两千士兵则肩负包围敌军的重要任务。 第三阵、第四阵分列于本阵两侧,兵力各为五百。剩余的一千五百名士兵则作为后备军,于后方待命。 「弓箭发射!」 如此喊道的是负责指挥第四皇军第一阵的男子。 他是奇洛将军的副官,名为基古伊·马卡尔·冯·兹拉其。 「就让饥肠辘辘的奴隶们,好好吃个饱吧!」 基古伊手臂一挥,向旗手下达暗号。随即一面大旗升起。 接到指令的第一阵弓兵队立刻射出箭矢,朝敌阵倾注而下。 多数的敌兵陆续倒卧沙堆,即使如此,攻势仍未停歇,随即从前线传来剑戟交锋的声响。然而,奴隶步兵身上穷酸的装备完全不是第四皇军的对手,面对精锻打造的刀剑,一个接着一个化作剑下亡魂。 然而,奴隶也相当有骨气,他们凭着一股毅力,硬生生地从第一阵中央突围。 「对手只是奴隶!你们居然对付不了吗!」 基古伊脸色铁青地看着中央被突破。 这么下去的话,奴隶解放军的骆驼骑兵将会一涌而入吧。 「无论如何,绝对要阻止他们!」 然而,遗憾的是,基古伊的声音未能传达至最前列。大批骆驼骑兵鱼贯而入。顽抗的重装骑兵最后仍被骆驼一一踏碎。奴隶们的咆哮声逐渐靠近。基古伊从军服口袋拿出整叠的精灵纸牌,用力一蹬马腹。 「既然如此,我就亲自前去阻止!」 如此说着的基古伊面前,冷不防地出现一头骆驼。坐在上头的是有着淡紫色肌肤的魁梧男子——魔族(琐罗斯德)。 「你就是皇女殿下所说的魔族吗?」 基古伊应该立刻逃跑才对。应该要马上撤退。然而,他自恃着拥有精灵纸牌,因而下了错误判断。基古伊丢出一张红色精灵纸牌,随即出现一团火块。 「哈,这是什么?」 魔族——迦达笑着一掌将火块捏碎。 基古伊尽管心生动摇,仍继续丢出精灵纸牌。又是降下冰雹,又是刮起飓风,接着一道劲雷从天劈落。然而,迦达仅凭「手」便挡下所有招式。 「这样就结束了吗?」 「怎、怎么可能……你是怪物吗!」 迦达倏地拉近两人距离,手中大剑打横一扫。 「呵——我是魔族啊。」 这是基古伊最后听见的一句话。基古伊的人头拖着一道血痕抛飞上半空,身体从马背上滑落。迦达像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似地,连看都没看一眼。 「乘胜突破中央,取下指挥官的首级!」 转身望着前方的迦达面前,大群葛兰兹骑兵严阵以待。 每个人脸上皆盈满怒气,从四面八方攻向迦达。 「呵。」 迦达轻轻挥动手中「创魔」,扬起的剑风轻得有如呼吸一般。先是往右一扫,再往前突刺,接着回手收剑至左方,最后纵向劈落。瞬间,五名骑兵当场殒命。葛兰兹骑兵尽管难掩动摇,仍毫不退缩。因为他们有着身为葛兰兹大帝国精锐的自负。骆驼骑兵为了掩护迦达,正面迎战葛兰兹骑兵。 「……好了,现在就去拿下胜利吧!大家跟紧我!」 迦达高声一呼,奴隶解放军迫不及待地准备踏平第四皇军。 就在这个时候,迦达视野的边端,一道宛如弹丸般的红色火焰朝着他袭来。 「呵,是小姑娘啊。我可不会像昨天一样手下留情喔?」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说完,丽兹的身影忽地从马背上消失,下一瞬间便描绘着优美轨迹跃上空中。 「真是勇敢呢。我对残杀小孩子没有兴趣。如果现在逃跑,我还可以放你一马。」 从迦达头上穿过的丽兹,朝他使出一记斩击。迦达大剑一挥,轻易挡下。 火花在两人之间迸散开来,尔后消失。迦达一个翻身,从骆驼背上跃下。 他的目的是瞄准丽兹落地的瞬间。迦达一个箭步窜至丽兹面前,接着大剑打横一扫。 丽兹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挡下攻击,但整个人顺势弹飞,两人再度拉开距离。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要是能逃就快逃吧,我不会追上去的。你应该也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吧。」 迦达好心忠告,而丽兹只是扬起一抹无所畏惧的笑容,不加理会。 「没错。所以,我并不打算乖乖受死。」 丽兹沉着地摆出应战架势,迦达不由得瞪大双眼。迦达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恐惧,也没有轻蔑之意。有的仅是蕴含在红玉双瞳中,那道近似使命感的决心。 「你不至于看不出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吧?在我看来你只是有勇无谋。」 「如果现在逃走了,未来每当我遇到阻碍的高墙时,一定也会不停回避。所以,我绝对不能逃!」 丽兹将垂落在肩膀上的红发拨至背后,重新握好「炎帝」。 「是吗?原来如此……你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被精灵剑选中的理由,我似乎能够理解了。」 眼前的女孩有着高贵而美善的纯洁心灵。遇到困难时,绝不允许自己逃避。 正因为如此,迦达更觉得可惜。她的生命不应该在这里殒落。 然而,迦达同样有着不能退让的理由。 「那么,就在此一决高下吧!」 「之前就想对你说了,少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 丽兹先将脚尖埋进沙里,接着用力一甩。沙尘随着风遮住迦达的视野。 看准眼前的好机会,丽兹瞄准迦达的脖子,豪气万千地挥落「炎帝」。 「我不会说你卑鄙。但是对于脚不乖的小姑娘,还是必须给予应有的惩罚。」 如此说着的迦达伏下头,避开「炎帝」的剑刃。回避动作十分灵巧,与他的魁梧体格完全不相符。 丽兹露出一脸惊愕表情。迦达则趁这时候,将手掌抵在地面,施展出魔力。 顿时,黄沙缠住丽兹的脚,让她一时失去平衡,往前扑倒。 丽兹连忙想要起身,但脚却被埋在沙堆中无法动弹。 「唔!」 一道巨大黑影落在丽兹头上。她抬起头,只见迦达正高举着大剑。 「还没完呢!」 丽兹大喊一声,以拳头用力捶打地面,大量沙尘随即扬上空中。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迦达一时分心,大剑偏离丽兹的位置,斩落在一旁。 脱困后的丽兹踪身一跃,从迦达的头上越过,绕到他的身后。 「喝!」 将「炎帝」对准迦达背部的丽兹奋力一斩。 「唔!竟然一再地耍诈!」 察觉到丽兹意图的迦达立刻回过身迎击。 刹那间——剑刃与剑刃相击,发出一阵震天悲鸣。 「我现在就收拾你!」 仿佛呼应丽兹的气概,「炎帝」跟着发出烈焰。 「呿!」 迦达正想后退拉开距离时,丽兹抓紧时机,搭配着佯攻发动攻击。时而出拳迎击,如果被躲开,就补上一脚,若是又失败,则跨步向前挥剑劈斩。毫不拖泥带水、十分熟练的动作,迦 达满心佩服般地叹了口气。 「……虽然是敌人,但你确实很了不起。动作和昨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主人的心志愈是强大,精灵剑也会赐与毫不逊色的力量,若是至高无上的「心愿」,效果也会更显著。想要引导出精灵的力量,端看精灵与主人的「心意」能有多少共鸣。 换句话说——少女已经跨出一步了。 尽管还只是费力地想要挣脱凡人之壳的阶段,但确实前进了一步。 无庸置疑的,丽兹正开始走在豪杰之路上。 「居然在短时间之内就能有如此成长,所以才说人类很可怕啊。轻易地就超越了我的预想。」 然而,迦达也有无法退让的理由。无论如何,都非摘下胜利不可。 「我绝对不能输!这同时也是为了米璐耶。」 迦达从体内释放出魔力,额头上的魔石随之发出强烈光芒。 「什——」 丽兹停下动作,脸色瞬间大变。迦达的身体整整变大了一圈。 「接下来轮到我出手了。如果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奴隶解放军就要全灭了。」 迦达使劲地劈落大剑。丽兹以分毫之差勉强避开!大剑落在她原本所站的位置,地面因而深深塌陷。 「好好见识一下过去曾经席卷中央大陆的魔族力量吧!」 迦达开始奋力挥舞起「创魔」。丽兹也不甘示弱地发动攻击,然而却无法削减大剑的威力,面对那股强大的力量,只能任其摆弄。 只有风压浅浅划过丽兹脸颊。正因为有精灵剑的加持,受到的伤害才会只有这点程度,否则照理来说,脸颊早就被削掉一大块肉了。 就如同当下站在一旁的葛兰兹士兵,受到与剑刃无异的强风波及,身体被切割得四分五裂。 「针对我来就好!」 丽兹奋不顾身地飞身向前。毅然攻向迦达的丽兹,将手中「炎帝」往前一刺—— 「光凭精灵剑已经无法阻止我了。」 迦达轻而易举地徒手接下红炎剑刃。 「那么,我就只好全力揍扁你了!」 丽兹的拳头正中迦达的脸颊。顿时响起一阵有如打中钢铁一般的闷响。 然而,迦达一脸愉悦地扬起嘴角,俯视着丽兹。 「不是跟你说了没用吗?而且,力道似乎比刚才小了一点。你自己有发现吗?」 丽兹的双瞳中浮现出动摇。大概是因为激昂的情绪导致她自己也没察觉吧。 她的身体无法完全驾驭这股庞大的力量。毫无节制地释出精灵的力量,却又未能整合。每一道攻击都乏善可陈。简单来说,丽兹就好比是在力量的水龙头持续打开的状态下战斗。无谓多余的动作只会加速体力的耗损,庞大的力量也会加重身体的负担。 「真是可惜呢。完全不知道力量的掌控方法……明明你或许有机会可以超越我的。」 迦达语气淡然地说完后,又再发动攻击。 即使丽兹持续顽抗,但早已满身大汗的她,最终还是跪落在地。 「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迦达手中「创魔」用力一挥。丽兹在千钧一发之际以「炎帝」成功防御,但整个人轻而易举地被弹飞出去。 「还没……唔……」 丽兹拼命想要站起来,但膝盖忽地一软,又再跌回地面。 迦达走到她的身边,高举起「创魔」。 「虽然我没有兴趣杀害一名小女孩……但战争就是如此。」 一脸歉疚的迦达如此低喃后,挥落「创魔」——却未能如愿。 「什——!」 强烈的一阵颤栗窜过背脊,迦达惊慌地转身望向背后。 明明还是大白天,横亘于眼前的却是一片漆黑,宛如整个世界顿时失去了光明一般。 「那个」逐渐变幻成吞噬四周光明的不祥「黑暗」。 黑暗中浮现出一缕微光。随着一道踩过沙子的脚步声,某个东西从黑暗中现身。 立刻作势备战的迦达脸上,滑落一道冷汗。 「你……是谁?」 从黑暗中出现的是一名少年,配戴着与他柔和五官十分不相衬的眼罩。 少年没有回答迦达的问题,只是露出一抹凄切的微笑,朝着他走近。 「离丽兹远一点。」 当少年的低语震动耳膜之际——一道冲击窜过迦达的腹部。 * 比吕从弹飞出去的魔族身上收回视线,走到丽兹身边。 「丽兹,你没事吧?」 「比……比吕……」 似乎是因为精灵的力量正在体内暴动,只见丽兹痛苦地反覆大口喘息。 比吕见状后,眼角柔和了几分,伸手绕过丽兹脖子后方,扶起她的上半身。 「听好了,冷静下来,沉着地汲取空气。慢慢地……想些快乐的事。」 这个「领域」对她来说还太早了。 即使是被赞喻为神童的亚堤邬司,也是花了两年时间才能承受住这个「领域」。 「炎帝」究竟在想什么……比吕睨视着掉在丽兹身边的红剑。 「比吕……我——」 「没关系。什么都不必说。将你的『决心』好好收藏在心底吧。」 如果是那道「决心」促使丽兹变得更加强大,比吕认为自己最好别去过问。如果那道「决心」可以引导出精灵剑的力量,那么更应该收藏在心底。 比吕让呼吸恢复平顺的丽兹坐在地上。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会速战速决的。」 比吕站起来回过身。 「你是什么人……?」 看着起身的魔族正朝自己走近,比吕脸上的笑意益发加深,甚至令人感到寒栗。 「喔~~真耐打呢。那么,这招如何!」 比吕上半身一转,黑衣衣摆大幅度地翻飞而起,接着使劲将白银之剑挥向魔族。 「唔!我在问你话,你是什么人?」 但却因为速度太慢,被魔族从容不迫地挡开。 「疾!」 比吕紧接着又再出招,锐利剑刃描绘着正确轨道瞄准魔族的要害。 然而,这次同样被躲开,不过却成功地浅浅划过魔族的皮肤表面,让他见血。 魔族也出招反击,比吕轻松地侧身躲开。由上往下劈落的大剑,从比吕的鼻尖扫过。惊愕不已的魔族毫不犹豫地又再攻向比吕。 「喝!」 「唔!」 比吕时快时缓的攻击,将魔族玩弄于股掌之中。魔族完全束手无策,只要有瞬间的大意,脑袋便会当场被斩断。他只能卯足全力地跟上比吕的攻击。 此时,比吕的一记踢击不偏不倚地狠狠正中他的脸。 魔族的巨大身躯一个踉跄,他拼命稳住身形、不允许自己倒地,并拭去嘴角的血渍,睨视着比吕。 「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居然又出现碍事者……」 魔族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而紧贴在额头上的浏海。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倒楣鬼呢……」 原本被遮盖住的额头露了出来,嵌在前额的紫色小结晶也随之暴露在比吕的视线中。 相较之下,比吕则是并未蓄力的放松状态。 比吕摆出的架势破绽百出,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是大意轻敌。 然而,魔族感觉得出来,少年正散发着强大的斗气。 即使身经百战也不见得能够达成,唯有从中更进一步反覆钻研、精益求精者,才能习得的霸气——没想到居然会从眼前这名年纪轻轻 的少年身上流露出来,确实值得惊叹。 「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吧!」 如此强者竟然会是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少年,魔族面对这个事实,难以自制地大笑不止。 他宛如挥动小树枝一般,轻松举起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 撼动空气发出低鸣的大剑卷起一阵沙尘,扑向戴着眼罩的少年。 比吕仅是举起白银之剑,动作十分轻巧地因应。 剑刃与剑刃交锋,接着就见白刃伴随着迸散的火花从大剑上一路滑开。 「喔——好本事!」 魔族的攻击被比吕四两拨千金地挡开,差点就露出致命的破绽。 然而,魔族顺着挥动大剑时的态势,朝比吕的眼罩以掌缘猛力一推。 那里理应是少年的死角才对,然而—— 「真可惜,这里并不是死角。我『看』得一清二楚。」 比吕一个旋身,成功躲开。 只是,大幅度的闪避动作却为比吕带来一道破绽。若是常人的话,或许会见猎心喜地立刻攻击。不过,魔族察觉到那只是比吕的诱敌伎俩。 「那么,我就让你再也看不见!」 魔族将脚尖埋入沙中,接着将脚往上用力一甩。 大量黄沙飞洒至比吕眼前。魔族趁隙纵身一跃,往后退开,成功拉开两人距离——然而,他低头望向感觉有异的右手臂。 「还好我没有上钩……」 只见鲜血汩汩地从大大裂开的伤口不停滴落。 他再度扬起目光,原本遮覆住比吕视野的沙尘已被一剑扫开。 汗水从魔族的额头滑落至脸颊,他抬起肩膀拂去后,高高地扬起嘴角。 「尽管身为敌人,我还是深感佩服呢。年纪轻轻就达到武术的巅峰,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只是,现在也不是一味佩服的时候。我得设法扭转局势才行。」 双方相视对峙。 抢先一步、两步看穿敌人动向!能够看穿对手下一招的人,才有机会摘下胜利。 因此,绝不能贸然行动。两人皆是绷紧每一根神经,专注于如何先发制人。 「哈哈——真不错!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赌上生死的决斗让人完全乐在其中,难以自制呢!愉悦正从心底源源不绝地涌上。」 或许是因为战栗而不住颤抖吧——只见魔族的身体正欢欣鼓舞地微颤着。 「那就痛快地放手厮杀吧——如何,『独眼龙』!最后能够站着的人便是赢家!这样应该很简单易懂吧?我的名字是迦达·梅泰奥尔。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吧!」 男子干涸的嘴唇笑成一道弯月,接着一个旋身!顿时,几乎与他等高的大剑剑尖随之嵌进沙中。比吕瞥了一眼迦达的动作后,耸了耸肩。 「魔族还真是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理喻的人种呢。我对互相厮杀可没兴趣。」 然而,如此说着的比吕脸上,却浮现一抹与自己那番话背道而驰的豪壮笑容。 那副表情与年纪轻轻的少年十分不相衬——在一旁看着的丽兹见状后,脸上显现一抹不安。比吕以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顿时褪去几分杀气。 「不过,我现在正好也感到有些心浮气躁。你可要预先做好觉悟啊,伤势可能不会太轻喔。」 下一秒,虚无开始一步步控制少年。将他的一切情绪全数剥离,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比吕将右臂抬至与胸同高,水平端举着手中的白银之剑,并将剑尖指向魔族。 刹那——两人之间迸出火花。尖锐的金属声回荡于战场。 两人意不在切磋比划,而是一味地持续瞄准对方的要害。 然而,双方的力量差距开始慢慢地如实显露出来。迦达因为速度略逊比吕一筹而渐趋下风。他判断继续缠斗下去会有危险,于是暂时拉开两人距离。 「……『那个』是什么?虽然你很巧妙地刻意隐藏,但那股庞大的力量洪流,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任何文献或传记中都没有记载那把剑。至少在我至今读过的著作当中根本没有。」 魔族锻炼有素的身体涌现出腾腾魔力,仿佛可以贯穿心脏般的目光紧扣住比吕。 「『独眼龙』……我再问你一次,你手上的『那个』究竟是什么?」 「『创魔』的天惠是『冲击』,『炎帝』则是『怪力』,世界五大宝剑各自拥有可以发挥其本身特性的天惠。没有一种天惠是重复的。说到这里,你心中应该有底了吧?」 比吕脸上挂着毫无破绽、慧黠过人的表情接着说道: 「所以,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比吕浅浅地呼吸一口气后,将「天帝」高举向天空,接着腾身一跃。 「什——!」 迦达的惊讶仅在转瞬之间——随即一道庄肃凛然的光之斩击朝他正面袭来。 「神光雷火」——从超高速当中衍生出的猛烈攻击。「天帝」所带来的「神速」,甚至将世上的一切声音抛在身后。 迦达将「创魔」架举在身前试图抵御,然而右臂却不敌其力而应势往后抬举,同时溅出血花。 还来不及感到剧痛,下一道剑光又再袭向迦达。 既阻挡不了、亦闪避不及,迦达壮硕的身体瞬间染满鲜血。 「唔嘎!」 尽管迦达试着反击,但根本无法击中连身影都捕捉不到的对手。纵使如此,他依旧不停挥舞着「创魔」,竭尽所能企图追上比吕的残影。 然而,他眼中所见的唯有益发增强的残光荧煌,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而他身上的刀伤也不断随之增加。 「我在你后面。」 绕到迦达身后的比吕,抬起脚强势地往他背上一踹。 比吕还以为可以将他踹飞出去,但迦达迸发出魔力,利用黄沙缠覆住自己的脚,借此抵抗冲击。 「唔!」 咬紧牙根苦撑住的迦达,猛然一个转身,以「创魔」的剑刃挥散混沌的空气。只可惜,在迦达逼近之前,比吕便早一步飞身跃起避开。 「哈!在半空中就动不了了吧!」 像是已经等这一刻等很久似地,迦达举起「创魔」刺向比吕。 「真可惜。我还是能动喔。」 比吕在脚下召唤出精灵武器。 将之作为踏板,在半空中重整好态势后,比吕以万钧之势奋力挥落「天帝」。 「——啐!」 情势顿时翻转,迦达不得不被迫转攻为守。 迦达又再被比吕那变幻自如的剑技玩弄于股掌之间。偶尔剑击忽停,却冷不防挥来拳头。即使避开了拳头,肚子也免不了要挨上一记踢击。若是迦达挡下了踢击,比吕便会挥剑瞄准他的脖子。 「可恶——根本没完没了!」 迦达宣泄着烦躁,同时卯足全力试图捕捉住比吕的身影。只是,朝着判断错误的方向再怎么劈斩也毫无意义。 顶着高温烈日持续地激烈动作,只会无谓耗费体力。不消片刻,从斩击伤口冒出的鲜血随同大量汗水不停流下,或许是濒临极限了吧,迦达忽然跪倒在地。 比吕看着正不停急促大口喘息的迦达,将「天帝」的剑尖指向地面。 「……可以停手了吧?」 「开什么玩笑!我还能再战!」 迦达毫无迟疑地回答,比吕满是遗憾似地叹了口气。 「是吗……我个人是很希望你能早点认输投降。」 比吕一脸不耐烦地擦掉滑过脸颊的汗水,接着平顺着呼吸,并环顾四周。 「喝啊——!」 葛兰兹士兵伴 随着震天雄吼屠杀敌军。将敌军从骆驼上拉下来后,再群起围攻,将其毙命。一开始贼军的汹涌气势已完全消失。 「别退缩!我们可是有『军神(玛尔斯)』的加持啊!」 穿着重装铠甲的他们可是万夫莫敌——负责守护葛兰兹大帝国南方的第四皇军。 他们——第一阵——的指挥官基古伊副官,已经战死在魔族手中。 不过,至今征战无数的他们并没有因此而乱了阵脚,反而像是要赶走阴郁气氛似地更加英勇奋战,一步步逼退贼军。此外,第四皇军的两翼也已经遂行包围贼军的使命。 下一刻,敌兵的怒吼声及临死的悲嚎声,纷纷传进比吕耳里,尸臭味与血腥味也随风拂过鼻子。 比吕将视线从正逐渐化作炼狱的战场上移开,朝魔族开口: 「而且,你并无法引导出魔皇剑的力量。」 比吕过去也曾和「创魔」的持有者对战过,对方可不像迦达一样任由自己宰割。 那是一位懂得巧妙运用「冲击」拖住自己的行动,再趁机反击的强者。即使比吕在「天帝」的加持之下,得以大幅提升身体能力,却也没有因此而轻易取胜。因为对方同样受到魔皇剑的加持,身体能力也因而提升了。 根据这一点深入探究的结果,比吕大胆导出一道推测,并将他的推测告诉魔族: 「虽然不知道魔皇剑是被你的何种特质所吸引,但你最好有所警觉,你的那道特质正逐渐消失当中。这一点不必我说,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吧。」 「……的确,这家伙正打算弃我而去。理由我自己也很了解。只是,即使如此,我也必须继续战斗下去。」 「无法引导出魔皇剑力量的你,是绝对赢不了我的。」 先不提千年之前,但现在的中央大陆是由精灵所掌管。 里菲泰因公国并没有精灵,即便如此,空气粒子当中所含的魔力仍旧极其微弱。 就算迦达持有魔石,但在这片陆地上,他应该无法完全发挥出原本的实力。 若是又无法引导出魔皇剑的力量,就更别想战胜比吕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投降。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么说是骗人的。根据往后的情势发展,必要时,会好好差遣投降的战俘。 但要是老实说出自己的意图,他们就算拼一口气,也一定会更加顽强地反抗吧。 不知道迦达是否一眼看穿比吕的谎言,他并没有应允,只是放声大笑回答: 「呵,那么就拿出全力,逼我屈服吧!凭你的实力,要击败我易如反掌吧。」 比吕早就料想到他会这么说,所以已经事先拟好第二步对策——那就是要挫一挫迦达的战意。 为此,必须让他感到动摇。 「你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后方吧?」 纵使迦达始终保持面无表情,但肩膀仅有瞬间的颤动仍逃不过比吕的眼睛。 「难道本阵那里有让你挂心的人吗?」 方才对战中,迦达的集中力曾数度涣散。 现在也是。迦达即使身陷在生死交关的危险之中,还是一直注意身后的动静。 「闭嘴!」 迦达怒气毕露地恶狠狠瞪着比吕。这下算是不打自招了吧。 比吕短暂地思忖后开口: 「丽兹!你还能站吗?」 「咦,嗯,没问题……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那么,请你前往敌军本阵,捕捉为首的少女。」 比吕话一说完,魔族立刻表露出如他所料的反应。 「你认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迦达的斗气勃然高涨,甚至连四周空间都随之扭曲。 比吕可以感受到惊人的魔力洪流。宛如灼烧着肌肤的热浪朝他迎面袭来。 比吕有些讶异。迦达竟然会如此珍视其他种族的人,这以魔族来说相当稀罕。 魔族其本上——十分鄙视纯血种以外的种族,更将其视为劣等种。 至少就比吕所知,在千年前,魔族的种族歧视相当严重。其他种族都是奴隶,也是他们轻蔑的对象。他们主张唯有魔族至高无上,是绝对的优越种族。或许也可以说正是因为那份傲慢,才会引发其他四个种族联手歼灭他们。虽然也不排除迦达只是少数的怪胎,但既然他那么重视那名少女,现在就更得抓紧时间才行。 「丽兹。这里交给我,快去吧。」 贼军的本阵正被团团包围。再这么下去,为首的少女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假如迦达的原动力是来自于那名少女,一旦少女有个什么万一,魔族就更不可能选择投降。如此一来,这场战争势必会持续至一方全灭为止。 就整体大局来看,这并不是好结果。此处两军开战的消息,一定也已经传回里菲泰因公国那方。若是此时被人从侧腹突击,纵使第四皇军再顽强,恐怕也难以招架。 (为了提高评价,务必尽力避免显著折损。) 为此,就必须取得能让中央的贵族们无从置喙的漂亮胜利。 所以,第一步便是要先招降贼军,之后再去迎战里菲泰因公国军,这才是上上之策。 「丽兹,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丽兹简洁地回应后便跨上马背,将马匹调头朝向敌军本阵。 「休想过去!」 迦达连忙想追上,然而比吕却硬生生挡住他的去路,并将手中的「天帝」剑尖对准他。 「你认为我会让你追去吗?我会在这里捉住你。」 这下可以晓得他的原动力所在了。如果是丽兹的话,应该可以顺利捉回少女吧。 「哼!想捉住我,得先斩断我的双脚才行!」 比吕无声无息,一个箭步移至朝他袭击而来的迦达身侧。 「让战事早点落幕吧。现在就请你稍微先睡一下。」 体骼较迦达更显单薄的比吕用力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接着揪住往后翻仰的魔族的头,拉往自己的方向,同时以膝盖狠狠重击他的腹部,之后比吕一个转身,顺势抬起脚跟猛踹魔族的头。 「呕、咕啊!」 比吕捉住脚步蹒跚的魔族脸庞,将人推倒在地。顿时扬起大片黄沙。 他像是要抖落沾附的沙尘似地抬起脚,接着重重踹落在魔族的胸口,巨大的身躯随之陷入沙漠之中。 比吕以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失去意识的魔族,出声交待附近的士兵: 「把他牢牢绑紧,别让他逃脱了。」 说完,比吕用力握紧「天帝」的剑柄,纵身攻向仍持续顽抗的贼军。 「咿!」 「他、他往这边来了!」 贼军们一见到迦达落败,顿时大为恐慌战栗。 当中也有人立刻作势想逃跑,但在遭到团团包围的情况下,终究无法如愿。 「不准逃!设法救出首领!」 既然无路可逃,就只能全力反抗,但面对身影飘忽无踪的根本无计可施,瞬间一一化作剑下亡魂。 每当剑风扬起,凄凌厉吼与四溅的血花便随之而来。沙漠中形成了数滩鲜血积成的水洼,看着敌兵陆续沉入血滩中,比吕阵营的同伴发出鼓舞欢声。 就在尸体堆积成山的时刻,第二阵前方传来胜利的喧嚣。 似乎是意识到己方大势已去吧,周围贼军的反抗逐渐软化下来。 「……再来就等丽兹把人带回来了。」 尽管大局已定,势必仍有少数人不肯认输。 要让奴隶解放军乖乖弃械,就必须借助迦达与那名为首的少女。 比吕移动脚步穿过陆续开始弃械投降的贼军之间,来到迦达所在的位置。 但在大帝国士兵的包围之下,无法看到他的身影。 聚集的大帝国士兵是为了严防贼军来抢人。只是,戒备人数未免也太夸张了。 比吕俐落地穿行于士兵们的间隙,移步来到人群中央。 「区区魔族竟敢反抗人族,你们休想继续苟活在这个世界!」 穿戴上等铠甲的一名贵族子弟踹了一下魔族。 其他有样学样的士兵也开始对迦达施以暴行。 「当初要不是『始神(赛堤邬司)』开恩,你们早就被『军神(玛尔斯)』赶尽杀绝了。居然忘恩负义、攻击人族,真是不知感恩的下等种族!」 比吕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有许多同伴都死在他的手中,难免会变得情绪化。如果是深思熟虑后采取的行动,或许比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倘若只是为了一时的泄愤抒发,而若无其事地做出可能会对全军带来阻碍的行为,这可就不容饶恕了。 「适可而止吧。」 比吕厉声说完后,数道无礼的视线集中至他的身上。 「小鬼,你是在跟谁说话?」 「你,还有在一旁助阵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我还希望你告诉我。是率领部队的名将吗?」 「我是负责率领第二十六部队的,达尼耶鲁·冯·艾德华特百旗长。」 达尼耶鲁刚刚是在第一阵的后方吗……如果他有亲眼看到比吕战斗的场面,绝对不会摆出如此高傲的态度吧。像是当下其他目睹了比吕奋战英姿的周遭士兵,便全都一脸惧色地纷纷退后。 他或许是接到捕获魔族的报告后,脱阵跑来这里的吧。 包括擅自行动、以及对俘虏无端施虐等,这些违反军纪的行为绝对不能轻纵。 「……臭小鬼,两条路给你选。一是乖乖受死,二是成为奴隶。」 以他的身分地位,十分适合用来杀鸡儆猴,借此强调赏罚分明、端正纪律。若就长期情势来考量,他的性命比迦达更不如。多方思索后的比吕所得出的结论便是——今后的策略当中,并不需要这个男人。 「很遗憾,你却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是分队长的话,替代人选随便找都有。」 「啥?」 「你没听到吗?我是说——你的这条命毫无价值。」 「你说什么——!」 伸手欲揪住比吕的达尼耶鲁,首级拖着一条血痕抛飞至半空。 脸上维持着怒不可遏的表情,重重掉落地面后,血迹慢慢朝周围晕开。 「啊,抱歉,还是有价值的。值得一死。」 在场所有人顿时噤声,比吕走到迦达身边弯下身。 「你没事吧?」 「这点程度,只是刚好可以叫醒我罢了。」 「要是你死了,我可就伤脑筋了。不会有人再对你动手的,放心吧。」 「一看到你,我反而觉得那些人好多了。」 「哈哈,我会把这句话当作夸奖的。」 好了——比吕边说着边挺起身,视线扫过四周。 终于回过神的士兵们伸手握住剑柄准备拔剑。 「啊,劝你们最好别拔剑。你们应该不想被判冒犯君主罪吧?」 当比吕出声忠告时,「疾龙」正好来到他的身边,同时不忘恫吓周遭的士兵。 比吕取下挂在「疾龙」侧腹的一根长棍,插在地面上。 风一扬,原本卷起的布帛顿时展开在苍穹之下。 那是过去一名男子曾经高举的纹章旗。 如今只留存于传记当中,唯有在图画世界才能拜见。 对于葛兰兹大帝国的国民而言,那便是如此神圣之物。 ——黑底上绘有一条巨龙握住白银之剑的纹章旗。 那是第二代皇帝、同时也是葛兰兹十二大神其中之一的「军神(玛尔斯)」所高举的神旗。 每个人皆为之瞠目。宛如亲眼目睹到传说生物一般,视线在纹章旗与比吕之间来回游移,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 率先打破这片寂静的是迦达。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事情始末全都串在一起了!」 比吕一脸诧异地看着突然放声大笑的迦达。迦达忽地仰天一啸。 「你是在利用我吧!所以才会留我一命吧!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别太侮辱人了——迦达最后丢下这句话。此时,魔皇剑带起一道光芒融入空气中消失无踪。发现这一点的迦达,表情因懊悔而扭曲,但也仅有一瞬之间,随即仿佛看开似地一脸豁达神态,露出疲惫不堪的笑容。 「……真是现实呢。」 根据他的表情,比吕立刻意会过来。魔皇剑已经放弃迦达了。 「这样一来,你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族了。即便如此,你毕竟持有魔石,力量仍旧堪称强大吧。」 「满意了吗?」 「怎么说呢……无论何种结果,对我而言都没差。」 不管魔皇剑是否弃迦达而去,都不妨碍今后的计划。 接着,比吕视线扫过周围士兵。他们似乎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一脸茫然呆望着比吕。大家究竟打算愣愣地杵在原地多久? 比吕叹了口气,朝着士兵们开口: 「我是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是『军神』、同时也是第二代皇帝的后裔。已受封为第四皇子,是葛兰兹皇家的一员。」 比吕的音量虽然不大——但声音仍足以盖过四起的鼓噪。 「我身为皇家的一员,绝不饶恕任何扰乱军纪之徒。刚才达尼耶鲁卿对俘虏无端施虐,针对他的行为,我理当给予严惩,如有不服的人,可以站出来。」 比吕的声音称不上特别悦耳,却蕴涵着一股让听者不禁臣服的力量。 「没有吗?那么,捉住那两个人。」 比吕指着刚才和达尼耶鲁一起对迦达施暴的人。 被点名的士兵顿时一脸惊愕地连连后退,但仍被依令行事的士兵们所制伏。 「放、放开我!」 「这么做有什么不对!魔族可是杀了我们的同伴啊!你们一定也很憎恨他吧!」 既然严惩了达尼耶鲁,当然也不能让他们无罪开脱。 如果放过他们,不但会影响士气,也无法取得其他士兵们的认同,结果只会累积不满罢了。 因此,也必须给予他们相当的惩罚才行。 「把他们带下去。另外,其他人去通知各部队,不准无端虐待投降的敌兵。」 以眼角余光确认接到命令的士兵们迅速开始行动后,比吕转而低头俯望迦达。 「你所重视的那名少女,应该就快被带来这里了。」 「要是你敢伤害她丝毫,我绝对会杀了你!」 「……你真的如此重视她吗?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理由呢?」 迦达犹豫了一会儿后,或许是领悟到此时敷衍也没用吧,于是开口说道: 「……如果由魔族率领人族,各方面都会不太方便,所以我才会利用她。尽管这只是我自私的决定,她仍愿意听从我。因此我希望至少能平安无事地送她回到故乡,结果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送她回故乡的事也无法实现了。」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提案。」 「提案?」 「没错。只要你今后愿意听令于我,我就替你将那名少女平安送回故乡。」 不理会一脸诧异的 迦达,比吕继续接着说道: 「这对你而言并不吃亏。失去魔皇剑的你,想要救出少女并逃离战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应该也没有愚蠢到会采取这么不智的行动吧。」 「你打算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让人相信你会依约送她回故乡吧!」 「我可以向精灵王宣誓。」 比吕如此说完后,眼神望向南方。一匹马正朝着他的位置奔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丽兹。她先放慢马匹速度,当她来到比吕面前时,便伸手一拉缰绳将马停下。 「我把少女捉来了。」 丽兹的身前坐着一名戴着黑色兜帽的少女。 「辛苦了。就是她吗?」 「我是奴隶解放军的指挥官米璐耶。」 黑色兜帽的少女回答道。 走近她身边的比吕一见到少女面貌的瞬间——没来由地感到一股既视感。 「叔叔!」 正当比吕感到困惑的期间,米璐耶跃下马匹,紧紧抱住迦达。 「对不起。都怪我能力不足……」 「才不会。你没事就好。」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刚刚那位大姊姊一直护着我。」 「是吗……」 比吕将视线从开心重逢的两人身上移开,改望向丽兹。 「在讨论今后事宜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前线的情况?」 「我去到贼军本阵时,就只剩下这个小女孩的亲卫队了。」 「只剩亲卫队?」 「是的,据说其他士兵在战争一开始时,便脱离了战场。敌军本阵的好几支部队也是立刻就逃走了。所以遭遇到的反抗很轻微,我也才能这么轻易地捉住米璐耶。」 「他们逃往哪个方向?」 「听说是东方。」 「谢谢你。我都清楚了。」 比吕注视着东方。贼军的后阵是逃往亚茨巴基地所在的方向。沿路是和缓的坡道,从这边望过去,无法窥见基地的情况。比吕再次将视线移回迦达身上。 「迦达,后阵是由佣兵固防吗?」 「对,另外还布置了少数的奴隶步兵。」 这下错不了了。可以肯定后阵绝对早就被里菲泰因公国收买了。而那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被收买等等的疑点,现在可没时间去细想。由于后阵人马消失无踪已成事实,有必要采取因应对策。 「丽兹,你现在指挥的兵力应该有两千吧,目前是由特里斯先生暂代指挥吗?」 「是的,没错。」 听见丽兹的回答后,比吕唤来两名跨骑在马背上的骑兵。 「请问有什么吩咐!」 「把你们当成传令兵,真的很抱歉。能不能请你前往左翼转告特里斯先生,请他将兵队面朝东方整队好一字排开,就说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命令。」 「是!」 「另外,请你前往本阵转告奇洛将军。东方出现里菲泰因公国军,请他派后备部队过来。这个就说是第四皇子的命令。」 「遵命!」 接着,比吕转向丽兹。 「丽兹。请你立刻去和特里斯先生会合,指挥左翼。」 「比吕呢?」 「敌军应该会发动突袭,我去挫挫他们的锐气。多少可以争取到一点时间。」 比吕将自己的纹章旗拿在手上,乘上「疾龙」。 「我和米璐耶该怎么办?」 迦达打断两人说道。 「米璐耶跟着丽兹,你则骑着骆驼随后跟上吧。」 比吕一说完,手上白银之剑光芒一闪,切断束缚住迦达的绳索。 「让我自由活动无所谓吗?我可能会杀掉那个小姑娘后逃走喔?」 「如今失去魔皇剑的你是赢不了丽兹的。而且我刚才也说了,你是不可能有办法带着米璐耶逃离此地的。」 如果把魔族丢在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无论是他成功脱逃、或是不幸被杀,对比吕而言都很伤脑筋。所以也只能这么做了。况且,比吕认为迦达是绝对不会逃跑的。 因为还有米璐耶在。只要把她交由丽兹看管,迦达就不敢贸然行动。一定会老实地随行在后。 「那么,我先走了。」 和缓的坡道上,视野尽头的另一侧正扬起大量的沙尘直窜天际。 比吕敛起表情,抬脚一踢「疾龙」的侧腹,驰骋于沙原上而去。 * 里菲泰因公国军也已进军,至距贼军与第四皇军交战处仅咫尺之遥的地方。军势为五千。两翼各配置骆驼骑兵一千,前阵以千名奴隶步兵固防,本阵与后阵则由合计两千的轻装步兵组成。 率领里菲泰因公国军的,是公爵家次男卡鲁·欧尔克·里菲泰因。 担任副官辅佐卡鲁的,则是朗吉尔·克里葛拉·吉尔贝里斯特。 骑在马上并列齐走的两人,神情皆显得黯淡。 「……没想到都到了这一刻,贵族们竟临阵退缩。」 朗吉尔侯爵大表不满。 昨天即将出兵之际,传回一则报告。内容是第四皇军的特遣队烧毁数座村落。毕竟第四皇军已经攻进领土深处,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然而,希望守护领土的贵族们却突然畏怯示弱。贵族们开始嚷嚷着应该向葛兰兹大帝国投降呢?还是应该进行谈判呢? 由于花了点时间才说服众人,于是比原订计划迟了一些才来到这里。 「真没出息。明明是他们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吧。」 话虽如此,但当初决议与葛兰兹大帝国开战的那些贵族们,已全都在与贼军的交战中阵亡了。 再说,先不考虑投降这个选项,即使想要进行谈判,前提也必须先击溃第四皇军才行。 为了保住国家体制,势必得设法取得更有利的条件。一旦选择了不战而败,便只会沦为其他国家的笑柄。 「卡鲁大人。接下来将是胜负关键。」 「嗯。一切就交给你,拜托了。」 朗吉尔点头应是。此时,一名传令官来到他的身旁。 「阁下!部分贼军正往我们这边过来。」 「是吗?看来佣兵们顺利脱队了。」 「要与他们会合吗?」 「不,就作为特遣队行动吧。」 为了赶上计划的进度,这时候绝不能为了人马会合而拖慢行军速度。 再说了,朗吉尔根本就不信任佣兵之辈。他们之所以投身战场,并不是为了国家,也不是为了某人,只是拿钱做事罢了。因此,谁也料不到他们什么时候会背叛雇主,随时都可能逃跑。让那种家伙加入军队当中,只是自找麻烦而已。 「那边的战况也让我很在意。我有话想问佣兵团的团长。去把他带过来。」 「遵命!」 传令兵应声后离去,不久,带着一名身穿轻装铠甲的男子回来。 铠甲上沾附着早已干涸的血渍,肮脏的脸上没有丝毫知性气息。说好听是佣兵,但那副样子根本与盗贼无异。朗吉尔上下打量着男子的外表,忽地不禁蹙起眉头。仔细一看,那名佣兵身上穿着的竟是里菲泰因公国的铠甲。 干涸的血渍不像是最近染上的,看得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 如果再从佣兵原本隶属于贼军这一点来看,轻易地便能推敲出一件事。 那件铠甲,大概是他从大破公爵军的那场战役中取得的战利品吧。 对此,朗吉尔的内心顿时失去了平静。怒火从心底不断翻涌而上。 「久仰久仰,承蒙 关照了。」 男子丝毫没有察觉朗吉尔的不悦,带着满脸讨好的笑容跨骑在马背上,搔着后颈点头寒暄。一点都不懂得礼仪的男子,尽管朗吉尔恨不得当场杀了他,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怒气。 一旁的卡鲁或许是注意到他的情绪波动吧,便代替他开口: 「辛苦了。我是卡鲁·欧尔克·里菲泰因。很高兴能与你共肩作战。」 「嘿嘿,我才要高兴呢,能拿到那么丰厚的报酬。相对的,我也会好好完成份内工作!」 「那么,战况如何呢?」 「是,贼军完全被压制住,投降恐怕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可不妙。朗吉尔候爵,得加紧脚步才行。」 多亏卡鲁的话才得以重整情绪的朗吉尔点头回应。 「您说得是。喂,佣兵。」 「是?」 「由你带路前往战场。我方斥候并未调查至那一带。最好是可以接近第四皇军侧翼的位置,麻烦你了。」 卡鲁听完朗吉尔的话,不解地偏过头。这也难怪,因为斥候回传的报告明明从未间断。而且,第四皇军与贼军交战地点的相关情报,也早就掌握在手上。 「那么,拜托了。」 「是,包在我身上,好好地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吧!」 目送佣兵离去后,卡鲁出声询问朗吉尔。 「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您是指我说谎的事吗?」 「没错。那名佣兵一定在心底大肆嘲笑吧。认为里菲泰因公国的斥候能力不足。」 「如果不那么说,他们是不会在前方替我们带路的。」 「即使受辱也无所谓?」 「接下来攸关国家命运的战争就要开始了。有什么比国家灭亡更加耻辱的?想笑的人就让他们去笑吧。」 「嗯……原来如此。不愧是朗吉尔侯爵,也很懂得管理情绪呢。不过,我就没办法这么轻易地屏除私情。」 卡鲁到现仍是一脸不服的表情,朗吉尔沉吟了一声后,开口说道: 「话说回来,您是否有发现那名佣兵身上穿着的铠甲是我国军队之物?」 「那是当然。尽管污秽不堪,但我绝不会看错的。大概是向某个商人买来的吧。」 「不,那应该是打败公爵军时,从尸体上脱下来的吧。」 「真的吗?」 「那是以上等铁料所制作的。很可能是某个知名贵族的物品。可惜因为脏损,看不清楚纹章,无法追查出是谁。」 「不可饶恕!这场战争结束后,一定要给予他应有的惩罚。」 顿时一阵怒火攻上心头的卡鲁,呼吸变得紊乱。他的手紧紧握住缰绳,双眼瞪视着早已不见踪影的佣兵。看着如此气愤的卡鲁,朗吉尔安抚地说道: 「所以才要他在前方带路啊。」 「什么?」 「一旦两军交战,佣兵们便会首当其冲。所以,我才会打算把他们拿来当作挡箭牌处理掉。如果运气好幸存下来,到时再来思考该怎么处罚吧。」 「嗯。真是个好办法!」 「而且,卡鲁大人误会了一件事。」 「误会?」 「方才卡鲁大人说我很懂得管理情绪吧,但我并不是那么高尚的人。」 朗吉尔耸耸肩接着说道: 「我并不是不会生气。其实我很想当场扭下他的脖子,但为了大局着想,即使是废物,还是有用处的。所以才将他丢到前线,至少也能达到一点扰敌的效果。」 如此说道的朗吉尔,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讪笑,卡鲁不由得一阵愣怔。 卡鲁或许是对这个男人居然也会有意气用事的时候感到惊讶。 「即使如此,居然能够想到把他当作棋子利用,真不愧是朗吉尔侯爵。我果然望尘莫及呢。如果是我,大概早就杀了那个男人吧。」 「真是不敢当。您就别再夸我了。不然,至少也请等到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之后再说吧。」 朗吉尔搔了搔脖子,表情显得有些无措。 卡鲁的怒气似乎终于退去,只见他泛开一抹浅笑。 「这倒也是。首先必须拿下胜利才行。」 卡鲁下定决心后,抬起头望着前方。朗吉尔满意地点点头,两人继续策马前进。然而,才刚安心没多久,前导的佣兵团便开始出现异状。 刀剑相击的激烈巨响。将气势化作声音的豪壮雄吼,让空气也为之撼动。 那是佣兵威吓对手时,以刀剑敲击盾牌,并嘶声大吼的喧嚷声。 不过,里菲泰因公国军所预想的战场,应该是在更前方才对。 正当朗吉尔感到诧异时,一名传令兵惊慌失措地奔来。 「战斗开始了!」 「什么……?怎么回事?」 朗吉尔眉头深锁,凝视着前方。 然而,在漫天沙尘的干扰下,他无法掌握前线的详细状况。 「人数呢?」 「……只有一个人。」 「……啊?」 朗吉尔不由得一声愕然。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嘴角有些抽搐地又再问了一次。 「我是问你敌兵的人数。」 「一个人。他冷不防地出现在半路上,突袭前锋的佣兵团!」 「面对上千对手,居然只身来袭?」 就算是想争取时间,也未免太过不智。只有一个人可以做什么? 或许,敌人伏兵正潜藏在某处。那个人只是为了引开注意,才会采取只身来袭如此有勇无谋的行动,这也不无可能。思索至此,朗吉尔立刻一笑置之。 「不,不可能。」 第四皇军只要一有任何可疑动静,斥候不可能没有察觉。要躲过哨兵的眼睛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如此空旷、毫无掩蔽的沙漠。难以理解的状况让朗吉尔的脑袋陷入混乱,不过他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恢复冷静。对方的目的,或许正是为了扰乱我方。 如果对方的用意是想争取时间,拖慢里菲泰因公国军的行军速度,可见敌阵也有一位十分高明的策士吧。朗吉尔思及此,不由得绽开笑容。 「挺有本事的嘛。如果不是我,其他多数将领一定会有所警戒而停止前进吧。不,或者应该说,正因为谨慎如我,才会格外当心吧。」 「不会有事吧?」 卡鲁一脸不安地问道。 朗吉尔点点头,为了让他安心,略显浮夸地张开双臂。无论对手的目的为何,他都自认一定会看穿。更重要的是,只身一个人又能有什么作为? 「没问题的。继续前进吧。不必担心会有伏兵。」 然而,朗吉尔的自信即将被彻底击垮。因为就在不久后,前阵的脚步便完全停下。朗吉尔交待卡鲁留在本阵待命,自己前去与前阵会合。 「你们在做什么!现在可没时间休息!继续前进!」 朗吉尔厉声吼道,但随即便注意到前阵的气氛不太对劲。奴隶们各个颜色铁青,苍白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似地。 朗吉尔策马来到附近的奴隶身边大声问道: 「发生什么事?」 站在前列的奴隶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无尽的绝望』……」 诡谲不祥的词汇,让朗吉尔的内心窜上一阵寒意。 这是父母为了叱责半夜不睡觉的孩子所读诵的童话。没有人知道这个故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于世的,不知不觉间便广泛地渗透人心,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甚至奴隶们皆无人不知。关于故事的由来,有一 说是某位没没无闻的吟游诗人所传述的,也有另一说是衍生自位于中央大陆西南方,拿拉骑士王国境内所流传的妖精神话。 「无稽之谈!哪有什么『无尽的绝望』,想也知道只是迷信罢了。」 朗吉尔表面上一笑置之,但身体深处的某道警报正在大响。天气明明相当炎热,他流下的汗水却出奇冰冷,仿佛连体温都被夺走。朗吉尔清了清喉咙,心惊胆颤地将视线移向前方,顿时不禁屏息。某个物体正自在穿梭于热气翻腾的战场上。 既像是引诱、也像是强势将人拖走一般—— ——『黑鸦』正伸展着双翼。 「黑鸦」是妖精神话中登场的神祇之名。亦称为「黑神」,司掌死亡与破坏,被形容为将世界导向终焉的神祇。 「怎么回事……这是现实吗?」 愤怒发狂的羽翼横挥一扫,一个接着一个的佣兵当场血溅半空,大量血液洒落沙漠,接着身体应声倒卧。朗吉尔耳朵听到的,就只有放声泣喊的佣兵们的悲鸣声。其中应该不乏小有名气的火爆份子,一定也有剑术卓越的高手。然而,对上那对黑色羽翼,只能以班门弄斧一句话形容。 佣兵们挥剑挺身迎战,却只落得无辜惨死的下场。虽然朗吉尔一开始便只是打算利用他们,但如今目睹他们被残暴虐杀,竟不由得同情起来。然而,朗吉尔却完全没想过要出手相救。因为亲眼见到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生物后,身体便受制于恐惧而无法动弹。忽地一颗人头飞落至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朗吉尔脚边。 那正是先前他恨不得亲手杀掉的,佣兵团长的首级。 不过,朗吉尔的视线只是专注凝视着某个焦点。「一旦松懈就会没命」这道近乎强迫的念头或许也是理由之一……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斩下佣兵团长脑袋的那名少年正望向自己。明明以两人之间的距离来看,朗吉尔应该无法判断对方是名少年,更不可能看清他的表情。或许只是大脑擅自呈现的幻觉。也可能是恐惧而使脑袋失常了。 可是,朗吉尔确实看见了。 ——少年脸上的笑意。 佣兵们开始犹豫着该不该逃跑。朗吉尔看见有人正跑向他企图求助。 「射箭!别让那些佣兵们靠近!」 弓兵们忠实贯彻朗吉尔的命令。为数过千的箭矢划破空气窜出,描绘着抛物线袭向佣兵们。承受着箭雨洗礼的佣兵们在痛苦挣扎中气绝身亡。当然,箭矢同样飞窜至黑衣少年身边,但今人惊讶的是,他竟毫发无伤。 「他是怪物吗——」 朗吉尔当下唯一的想法就是——少年根本就是从妖精神话当中走出来的「黑神」。否则的话,眼前的景象该怎么解释?那样还称得上是人类吗? 之后,朗吉尔注意到周遭的状况。战场周围,有跪地向神祇乞求原谅的奴隶,甚至也有喃喃忏悔的人们。前阵可以说正逐渐丧失战意。 「……这么下去可不妙。」 朗吉尔为了替士兵们打气,从丹田使力,大大地张开嘴;然而,随即又再闭上。因为他看到少年背过身去。 他心想这正是大好机会。朗吉尔在心底盘算着若是趁现在少年背过身时,至少也会有一根箭矢射中他吧。世上不可能有人背上长着眼睛。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应该就能确实辨明少年究竟是人类还是怪物的同类吧。 「趁现在!再次发射弓箭!」 朗吉尔手臂猛然往前一挥。大量箭矢再度占据整片天空。 箭雨密集到就连一只老鼠都无处可逃,然而,却被少年的黑衣一一弹开。 正当朗吉尔惊愕瞠目之际,「咚」一阵物体落地声传进他的耳里,他放眼环顾四周。只见奴隶们的胸口被贯穿一个大洞,仰身倒卧在地。 从死者的表情看来,大概连本人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吧。恐怖、绝望、畏惧,每个人脸上表情或有不同,但没有一个人露出痛苦神色。 如果往好的方向想,可以毫无痛苦地死去,或许也称得上幸福吧。 朗吉尔陷入一阵茫然,直到脸颊窜过刺痛感,才终于让他回过神。 他举起手贴在脸颊上,传来湿黏的触感。 「…………为什么……我会流血?」 望着沾附在颤抖指尖上的鲜血,意会过来的朗吉尔望向少年。 然而,视线前方却不见少年的身影。遍地只有死状凄惨的佣兵们的尸体。 热风吹拂而过,朗吉尔的身体也随之慢慢回温。待思绪恢复冷静时,一股让他几乎想放声嘶吼的颤栗朝他袭来。心脏重重地鼓动。朗吉尔将手握拳抵在胸口,试图平息汩汩颤动的心跳声。 「呵哈哈哈……原来如此。那就是报告中提到的黑衣男子吗?」 也难怪朗吉尔会不清楚。原本他一心认定,所谓的黑衣男子,只是痛失嫡男与三男的无能贵族们,为了避免遭到弹劾而随口撒的谎言。 他至今一直难以置信,然而如今亲眼见识到之后,也不得不信了。早知道就不该视为谎言嗤之以鼻,而是记在脑海一隅,在心中有个底才对。 现在多说也无益了,无论如何都有必要针对黑衣男子拟定因应对策。虽然很想仔细研议,但敌人可不会乖乖等待。再说,当下的奴隶们各个全身颤抖,并喃喃低唤各路神祇的名讳。依这个情况来看,绝对会对往后局势带来阻碍。 「既然如此……务必得封住那家伙的行动才行。战争可不是单枪匹马就能成事的。」 首先第一步,朗吉尔决定暂时撤退。放任奴隶们继续惶惶不安也不是办法。战争的开端相当重要。如果在这一步绊了脚,后势恐怕堪忧。 朗吉尔指示全军撤退后,便转身返回本阵。 * 第四皇军的左翼已面朝东方整队完成,然而由于一路上的强行军以及与贼军的对战,使得士兵们的士气低迷到近乎谷底的状态。即使如此,也没有听见任何不满的抱怨,队伍井然有序地整齐排列。如果是征兵得来的士兵,一定无法如此迅速地进军,因为害怕而临阵脱逃者也绝对是前仆后继。 在弥漫着紧张氛围的左翼,受命指挥的第六皇女正在这里。 有如太阳一般眩目的红发沾满了尘埃而失去光泽。 尽管如此,仍丝毫无损她的魅力,她那有如女战神(帕拉蒂娜)般婀娜的身影,更成功阻止了士气继续下滑。 「唉……」 丽兹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那是蕴涵爱意的一声叹息,就像是个等待丈夫征战归来的妻子——也像是望眼欲穿等着游子归家的母亲。 「别太担心了,大姊姊。那位大哥哥应该很强吧?」 坐在正忧心不已的丽兹身前的,是一名年幼的少女。少女有着一身褐色肌肤,如今则是被包覆在宽大的长袍之下。此外,长袍附的兜帽形成阴影笼罩住她整张脸,甚至就连表情都难以看清。 少女是贼军——奴隶解放军之首,故许多人对她怀恨在心,对里菲泰因公国而言,更是恨不得杀之为快的仇视对象。第四皇军也不例外。因此,第六皇女丽兹为了保护少女避开那些不讲理之人,便让她与自己一起行动。 「话是没错,可是他常常逞强胡来,所以才让人担心呀。比吕……希望他别受伤才好。」 「根本不必替那个小鬼担心啦。」 听见丽兹的话后,特里斯出声回应。 「我也认为你不必担心。至于要不要相信身为敌军的我所说的话,就交由你自己决定……」 说话的是并行在特里斯旁边的迦达。光从外表来看的话,迦达的年纪约莫二十出头,不过事实上,身为魔族的他,年纪早就破百了。 「可是,他居然一个人跑去阻止敌军,再怎么说也太胡来了。」 我当然会担心啊——最后这句话,丽兹却来不及说出口。因为害她担心的那名少年回来了。虽然还相隔着一段距离,丽兹却能知道少年脸上染满了深深的疲惫。 她连忙拿起水袋,并开口指示: 「快点把路让出来!让他通过!」 不久,比吕来到丽兹身边。 丽兹默默递上水袋,比吕道声谢后,将水袋移近嘴边。 看到比吕一口气把水喝完,丽兹突然「啊」惊呼了一声。 因为比吕现在手上拿着的是她的水袋,而且自己刚才喝了好几口。 似乎是意会到其中的含意吧,只见丽兹的脸颊红得和她的发色一样。 「唔~~~~!」 想尖叫却发不出声的丽兹,害羞不已地双手抱头。 看见皇女的奇怪反应,比吕脸上露出诧异表情。 不过,他随即察觉到一道杀气,于是将视线移向丽兹的身边。特里斯的脸上明显写满不悦,正恶狠狠地瞪着比吕。 比吕满脸无奈地咽了口口水。他拭去嘴角的水气,像是想蒙混过去似地环顾四周。 「呃、咦,只有这些吗?」 「咦?」 丽兹似乎没听懂比吕那句话的意思。 「啊、你是指水不够吗?我现在就去装!」 丽兹鸡同鸭讲地回应完后,作势要去装水。比吕连忙叫住她。 「不是的,等一下!我不是指那个。水还有剩,非常足够了。」 「………我、我知道啦,只是跟你开开玩笑。」 丽兹的手放开缰绳,开始摸起坐在身前的米璐耶的头。 米璐耶原本乖乖地任由丽兹摸头,但当她的脖子被扭至不合理的角度时,她的忍耐似乎终于到了极限。不久后,米璐耶出声抗议: 「大姊姊,好痛喔。」 「对、对不起!因为你的头好像很痒嘛!」 「我的头不痒啊……」 「怎么可能不痒!」 完全听不进去的丽兹继续隔着兜帽用力揉着米璐耶的头。由于有兜帽的遮挡,所以看不清楚米璐耶的表情,不过被人这么粗鲁地对待,少女会有什么样心情,比吕很轻易地就能体会到。 似乎是看不过去皇女的失态吧—— 「咳咳!皇女殿下,小鬼应该是在问,士兵的人数只有这些吗?」 特里斯假咳了一声后,帮忙打圆场。 「是、是啊,我当然知道!」 丽兹总算放开米璐耶的头,举起手指着比吕开口: 「可能是太热了,我才会一时发呆吧!」 比吕泛开苦笑地摇摇头。 「不、不会,没关系啦。是我不好,没有说清楚。」 「……真是一群没有紧张感的家伙们。」 迦达那句尖酸的吐槽,比吕决定当作没听到。 之后,比吕敛起正色询问: 「那么……为什么只有聚集这些人?后备的士兵们呢?」 横列排开、严防敌袭的,只有左翼的士兵。 刚才离开这里之前,明明已经请人传令给奇洛将军,要他派后备部队过来。然而,却没看到后备部队的踪影,而在左翼的背后,可以看到几群士兵们将俘虏们的武器没收后,分散看管。当中有不少人甚至坐在地上休息。 「如果这现况是有其他计策的话……倒是无所谓。」 那或许只是欺敌之计,故意让敌人以为我军「太过大意」,只是,看着士兵们的松散程度,比吕并不认为士兵们有接到这样的指示。 比吕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此时,丽兹用难以启齿般的语气开口: 「那个啊……奇洛将军回覆说:『我才是司令官,恕难听从第四皇子的指示』……」 丽兹的脸上写满了歉意,双手的指尖不停地互戳。 「我也有送了好几道传令过去,可是都被以各种借口回绝,像是『对付区区的里菲泰因公国软脚兵,骑兵两千就绰绰有余了』之类,最后还是无法说服他……对不起。」 「是吗?丽兹并没有错,别放在心上。」 或许是比吕回答的口气太过冷淡吧,只见丽兹心情十分沮丧地垂下头。 比吕可以感觉到特里斯的怒气。俨然一副随时都可能拔剑的模样。 只是,那股怒气是针对比吕的回答,还是针对奇洛将军无礼的态度,比吕实在没有勇气开口确认。 「……丽兹。总之我们一起过去本阵吧。先去和奇洛将军打个照面应该比较好。而且,如果没有你同行,凭我恐怕很难见到将军。拜托了。」 大概是很高兴听到比吕拜托自己吧—— 「嗯,交给我吧!」 丽兹倏地绽开一抹有如花朵一般的笑容。比吕顿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我会把比吕的所有优点全都告诉他的!」 「不用了,简单介绍一下就好。」 「你们要带着米璐耶一起去吗?」 迦达不满的声音随着风传来。 「从你们的话里听起来,那位奇洛将军似乎并不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把米璐耶带去那种地方,不会很危险吗?」 「但如果我不带着米璐耶一起走,说不定你就会趁机将她抢走逃跑啊。」 丽兹斜眼睨视着迦达,眼神十分冰冷,还带着一丝嫌恶。 「居然利用年纪这么小的女孩,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所以,我要带着她一起去。免得你又拖着这孩子四处挑起战火。」 嘴巴真不饶人呢——迦达如此低喃后耸了耸肩。 比吕此时注意到米璐耶的反应。从比吕的角度可以看到米璐耶的嘴角。只见她的嘴角下压成ㄟ字型,似乎有些不满,但或许是觉得丽兹说得并没有错,所以才没吭声吧。在比吕看来,米璐耶是个比实际年龄更聪颖的孩子。 为了避免当下的气氛变得更加剑拔弩张,比吕言归正传说道: 「特里斯先生,请你指示下去,叫士兵们休息。」 「可以吗?里菲泰因公国很可能会攻打过来吧?」 「正好相反。如果其他部队都在休息,却只有左翼严加警戒,会让敌人发现我军指挥系统紊乱,并出兵来袭。」 「唔……可是,如果不警戒的话,不会反而更容易遭到攻击吗?」 「的确也是有这个可能性。如果是骁勇好战之徒,应该会立刻发动突袭,不过,这次的对手似乎是位相当冷静的人物,所以尽管让他去猜疑吧,刚好借此争取时间。士兵们当然就不用说了——另外,也要让马匹休息一下。」 之前比吕为了牵制所进行的那一战似乎也奏效了。只要我方别露出破绽,敌军一定也会谨慎行事。虽然比吕事先没有料想到,奇洛将军竟会拒绝派出后备部队,然而若是就「反而激起对方戒心」的这层意义来看,倒是成效显著。 由于特里斯也认同了,于是比吕轻轻拍了拍「疾龙」的脖子。 「那么就拜托你了。」 「嗯,这里就交给我。你就去好好教训奇洛将军吧!」 特里斯说完,猛然拍了一下比吕的背。 真是老派的打气方式,比吕咳着嗽朝本阵出发。 * 炙人的阳光照耀着第四皇军本阵。不过,四周流转的气氛却十分和平。四处可见谈笑风生的士兵们,很难想像已经在这附近发现敌军的踪迹,放眼尽是悠哉、闲适的景象。而在本阵中央,有准备一顶用来防尘的营帐。 里头有一张摊放着地图的简易长桌,奇 第五章 军神的谋略 夕阳逐渐西沉。原本挟带着有如灼烧肌肤一般热度的阵风,正逐渐染上寒意。 有处地方点燃了许多座营火,集中搭建了超过五百顶的营帐,俨然有如一座小城镇。这里是第四皇军的扎营地。中央有一顶挂着红底百合图案的纹章旗、规模明显大了一级的营帐。里头不见营帐主人的踪影——第六皇女丽兹现在正为了提高士兵们的士气而四处奔走。 与那顶营帐相隔一小段距离的地方,搭建了一顶用来举行军事会议的帐棚。 室内的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坐在上位的是第四皇子比吕。奇洛将军以及辅佐他的幕僚们也同样围着长桌而坐。比吕率先开口: 「关于集合各位的理由……我想每个人心中多少都有底吧。」 比吕拍了拍成叠的报告书,语气显得相当沉重。幕僚们各个脸色铁青。 没有人敢抬头。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接下来将进行什么事。 「奇洛将军。」 完全没料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奇洛将军一脸惊讶地看向比吕。 「我怎么了吗?」 「报告书里提到,你指示好几支部队前往邻近的村庄抢夺食物吧。」 「从敌国筹调粮食,这是最基本的兵法吧。」 「没错。不过,前提是必须支付等价的回馈吧。抢夺是下下之策。」 「真会说好听话……每个国家都是这么做的。」 「葛兰兹大帝国十分重视军纪。这一点,官拜将军者更是必须随时谨记在心。你的所作所为违反了这一点,实在不可饶恕。」 比吕又再淡淡地接着说: 「因此,我要剥夺你的将军地位。」 「就、就算你是皇族,应该也没有权利插手人事吧!你凭什么这么决定!」 「的确如此。不过,只要我向军务局报告,我想八成也会得到同样的裁决吧。」 「那、那个……」 「如果不希望事情演变成如此,就只能毒杀我,或是下手暗杀我了吧。」 「别胡说八道了!」 奇洛将军的脸庞有些抽搐。那是被人说中心思、内心被人看穿时特有的反应。真好懂的男人——比吕在心底如此想,但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嘲笑,只是点点头。 「我的确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请你忘掉吧。」 「请别太瞧不起我了。我才不会做出那么不明是非的事。」 「是的,当然了。你是一位品格高洁的人。」 比吕一改先前的态度,大肆赞扬起奇洛将军。 「正因为如此,我想你一定也注意到了吧。这里在场的人,就只有服从你指示的幕僚们。」 奇洛将军惊讶地瞪大眼,扫视着幕僚们,表情显然是听比吕这么一说才注意到。 「的确是如此。」 「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当、当然。」 看来是不晓得吧。奇洛将军眼神游移、一脸困惑。尽管比吕心中对于奇洛将军的迟钝感到愕然,但为了让话题继续谈下去,他决定出声搭救。 「如果我没有亲口说出来,你似乎是不相信吧——……」 比吕面带微笑举起手,并竖起食指。 「只要你今后听从我的指示,我可以不再追究。」 「咦?」 「这对你来说并不吃亏。甚至我也可以替你牵线,让中央招聘你,不过当然也要视你今后的功绩而定。也就是说,要把你推上大将军之位,也不无可能。」 「……你说的是真的吗?」 「像你如此优秀的将军,却被晾在这种边境地带,实在太浪费人才了。」 比吕假意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不过……此次违反军纪的各项作为,实在无法全数掩盖下来。听说已经从接获你指示的部队那边流出一些风声了。」 「什么……」 「所以,虽然对奇洛将军很过意不去,但明天的决战,可否请你率领前锋呢?」 「这……」 奇洛将军脸上的慌张显而易见。前锋队的死伤率相当高。尤其担任指挥官的话,更会成为大批敌人的头号目标。当然不可能轻易点头答应。 因此,比吕决定从后面再推一把。 「人数是敌寡我众。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并不是毫无考量地随便把你配置在前锋队,而是希望你能立功。明天的决战必胜无疑。可是,待在安全的后方是无法立功的。如此一来,你也就别想被中央招聘。」 「说得也是。」 「请你明白这一点。我衷心地希望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可以成为大将军。」 「………还请你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我答应你,一定会替你转达的。」 转达你战死的报告——比吕将这句话吞了回去,绽开一抹微笑,伸出右手。 奇洛将军喜上眉梢地伸手回握。 「那么,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很高兴你能了解我的苦心。就让我们尽释前嫌吧。」 「没错。」 比吕重新坐回椅子,对着一直不发一语的幕僚们说道: 「同样请你们加入前锋队。可以吗?」 率领前锋队的是奇洛将军。他们不可能开口说不的。 「两个月后,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在大帝都接受英雄礼遇的欢迎吧。」 这是关键的一记助攻。只见幕僚们踌躇了片刻后,陆陆续续点头应允。比吕难以自抑地浮现出一抹淡淡浅笑——连忙轻抚眼罩好转移注意力。 「那么,请各位好好休息,以备明日之战吧。」 「是,我一定会为了比吕殿下好好立功的!」 奇洛将军雀跃地说完后便离开营帐。幕僚们也跟着一起退下。等人都走光后,比吕望向被黑暗盘据的角落。 一道人影轮廓逐渐成形,最后现身的是一名男子。他是奇洛将军的前幕僚德里库司。 男子走到比吕身边跪下。 「已经派出间谍成功潜入敌阵。另外,遵照您的指示,于阵地外备妥一千五百头骆驼。」 「全都在计划之中呢。这边的戒备状况如何?」 「这部分也没有问题。已指示严加戒备,并特地留出几处破绽。」 「敌方间谍潜入了吗?」 「根据接获的报告,确认目前为止已有四人潜入。」 「那么,指示下去,把那四个人捉来。」 「遵命。」 德里库司正准备退下时,比吕出声叫住他「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在士兵们之间散布消息,就说奇洛将军和他的手下们正在休息。」 「我一定会的。」 他的表情似乎说着不用比吕交待,他也打算这么做。 「那么,我先告退了。」 这次是真的没有其他人在了。比吕大大地吐了口气后闭上眼。 比士兵们更早休息的奇洛将军——这道恶评一定很快就会传开来了吧。 相对之下,丽兹则是马不停蹄地四处慰问士兵们。如此一来,不满丽兹的人一定会大幅减少吧。这样也可有助于提升士气,进而达到团结一致。每个人都会为了丽兹舍命奋战。 「再来就是要减少敌人的数量了。」 比吕起身走到外面。吹晃营火的夜风轻拂过他的脸颊。 他脚步前往的方向正是囚禁迦达的地方。 营帐外有大批士兵站岗戒备。比吕简单慰问后便走近里头。 发 现比吕的魔族——迦达抬起原本低伏的头。 「你一个人吗?」 「没错。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谈。如果有其他人在场,我们就没办法开诚布公畅谈了吧?」 「哼,如果将你肚子切开,里头一定也满是坏水,我可看不到任何诚意。」 「说话真刻薄呢。」 「少废话了,米璐耶没事吧?」 「放心吧。她假扮成侍女跟在丽兹身边。」 「是吗……没事就好。那么,你想跟我谈什么?」 比吕定睛打量着迦达好一会儿,之后替他割断捆绑的绳子。 迦达看着掉在地上的绳子,一脸诧异地望向比吕。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那副模样,根本没办法好好谈话啊。」 「你真是个怪人呢。面对一个俘虏,也未免太大胆了吧。」 「这句话我就当作是夸奖吧。」 比吕席地而坐,从黑衣底下拿出酒瓶。 「这是魔术吗?」 「我只是很擅于收纳。」 比吕耸耸肩,将酒瓶摆在迦达面前。迦达偏过头随口问道: 「你不喝吗?」 「很可惜,我不会喝酒。啊,在你起疑前,我可先声明,酒里并没有下毒。」 「我并不担心这个。凭你的实力,要取下我的人头易如反掌,根本没必要特地兜圈子。」 迦达打开酒瓶的盖子,豪迈地畅饮了一口后问道: 「说吧,有什么事?你打算丢什么难题给我?」 「那么我就不客气地直说了。我想让奴隶解放军参加明天的战役。」 似乎早就料想到似地,迦达不为所动地开口反驳: 「别奢望双方能合作无间,甚至反而很可能会彼此掣肘吧……你究竟有何企图?」 迦达对比吕投以锐利的视线。比吕一脸不以为意地无视,并开口说: 「我只是考量到往后情势,想尽量避免损害更加扩大罢了。」 「你打算只叫奴隶解放军上战场吗?如果是那样,不只会有人脱逃,更可能会反过头来对付你们。」 「不,第四皇军的前锋队会率先迎敌。人数约千人吧。这样的话,不满声浪应该会少一些吧?」 「……嗯。」 「另外,我也有准备报酬。一旦战争结束后,会放奴隶们自由。佣兵们也一样。甚至也可以提供住处。」 「开出的条件这么诱人,其中必定有诈吧?」 「没错。不过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来听听。」 迦达将酒瓶摆到地上,眼神认真地紧盯着比吕,像是不想看漏他的一举一动。 比吕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迦达。 「等两军陷入混战时,你们就趁着混乱杀掉率领前锋队的奇洛将军与他的手下。细节都写在那张纸上了。」 「…………你是认真的吗?」 「可以的话,希望前锋队能全灭是最好。总之,至少务必将这些人送上黄泉路。」 「可以说说理由吗?」 「奇洛将军的罪状罄竹难书。这就是理由。」 「…………例如烧毁附近村落的事吗?」 「你知道?」 在给奇洛将军的报告书上,详细记载了从附近村落抢夺来的物品,大概是为了讨赏吧,上面甚至也载明了部队名。因此,为了尽早处理掉这些人,比吕才会以曾动手抢夺的部队组成前锋队。 「我好歹也指挥着奴隶解放军啊。这种情报马上就传进我耳里了。」 「那么事情就好谈了。我啊——」 尽管比吕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不带丝毫笑意。他用让人背脊发凉的态度低声说道: 「绝对不会饶恕伤害无辜人民的家伙。」 短时间内,室内笼罩于寂静当中。迦达伏下眼拿起酒瓶,口中流泻出一声叹息。 「与其交给别人,由你亲自动手应该更万无一失吧?」 「我当然很想这么做。只是如果由我动手,后续会有很多麻烦事。」 奇洛将军的家族涅可尔家,是南方贵族中位居上位的名门。若是比吕杀掉现任当家奇洛将军,很可能会与南方贵族为敌。比吕现在可不想无端刺激他们。 「无论是要严惩后留他一命,或是想亲手杀掉他,他的身分都相当棘手。既然如此,就让他战死沙场——哈,原来如此……你打算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奇洛将军吗?」 「没错……大致上就是如此。」 迦达说得没错。不过,并不全然只是如此。 首先,此次战争中的缺失,就由奇洛将军负起全责。只要他一死,失去当家的涅可尔家在南方的地位便会岌岌可危。而比吕就趁这机会向无助的涅可尔家伸出援手,将他们当作傀儡,作为往后拿下南方的一颗棋子。 「这样的话,你愿意协助我吗?」 「……可以。我一定会替你斩下那家伙的脑袋。」 迦达道出觉悟后,将酒瓶扔给比吕。 「下次带上等的美酒过来。」 迦达倒身横躺,以手臂为枕。那个态度应该是在下逐客令吧。正当比吕准备走出营帐时,迦达像是突然想起似地扭身面向他。 「差点就要直接睡着了,不过我这副样子没关系吗?」 「无妨,你就好好养精蓄锐吧。明天还得请你大显身手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比吕来到外面后,出声交待顾守的士兵: 「明天早上我来之前,别让任何人进去。」 「遵命!」 之后,比吕前往自己的营帐。途中,一名轻装步兵朝他跑了过来。 轻装步兵敬礼后跪下,气喘吁吁地迅速说道: 「已经逮捕敌军间谍。」 「我知道了。将人带来我的营帐。」 「是!」 目送士兵离去后,比吕不经意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头顶。 夜空宛若镶满了宝石,繁星耀眼闪烁。 照亮地面的温柔月光,让人即使身处寒空之下,仍能感觉到一股暖意。 「真美呢。」 比吕从嘴里吐出白色气息,脸上流露出平静笑容。 「唯有这一点,历经了千年依旧没变呢。」 过去一名侃侃谈述着夜空的女性,忽地闪过比吕的脑海。 ——梦想生于迷惘,并丰富了现实。 那是一名十分聪颖的女性。总是为民着想、如同女神般的人。 ——世界充满了虚假,人族将永远无从得知真相地生存下去吧。 如此感叹的她所深爱的人族,如今则是最为繁荣的种族。 人族、长耳族(阿尔芙)、小人族(德瓦夫)、魔族(琐罗斯德)、兽族(安斯洛)五大系种族。 另外还存在著称为三夷族的夷狄种族,使得今日的亚雷堤尔得以持续蓬勃发展。然而,那位女性所悲叹的战乱征兆并无消失的迹象。 「世上愚昧王者甚多,天象才因而未能稳定吧。」 正因为如此,尽管目前还只是一道微弱光芒——当黎明破晓之刻,必让「炎姬」登上天际,成为照耀万民的太阳。比吕将手伸向天空,不知不觉间,原本妆点夜空的月亮被厚厚乌云所遮覆。 「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她,绝不让任何人发现。」 无奈力量尚显不足。只凭自己一人的军略,根本难以成事。 千年之前,还有「黑天五将」与「鸦军」在。 自己的身边可以说 是优秀人才汇集。无论遭遇任何困难,都能一一突破。 军势如一张巨颚,以吞天之势吞噬着地面。 「必须重新取得才行。」 天时、地利、人和,当下的各方面都十分不足。 当取得这一切时,她一定就能发出更加辉煌的光芒吧。 有如黑影散去的夜空中,璀灿耀眼的满月偕同繁星掌管着天上一般,她也会偕同众人掌管地面——比吕望向丽兹的营帐。 「就在不久的将来了。不过……目前还没必要拘泥于无谓的拉拢。」 比吕一个旋身,黑衣衣摆扫过夜风,响起一声巨响。 他回到被冷风吹得不停摇晃的营帐,外头强风飒飒低鸣,有如野兽的吠吼。 肌肤可以感觉到气温正逐渐下降,但冰冷空气或许多少也能有助于冷静吧,这么想的比吕捉住「黑椿姬」的领口往上拉起。 此时,一名男子被带了过来。男子身上穿着的铠甲与第四皇军的铠甲十分相似,却是截然不同之物,仿造作工十分精巧。若是大白天,或许还能发现几处疑点,但日落后的现在,则就难以分辨了。 「你是里菲泰因公国的间谍吧?」 男子并没有回答比吕的问题,不过站在他身边的士兵代替他点点头。 比吕的手肘靠在椅子上,以手托着下巴。他细细观察眼前这名男子。从男子的态度中看到的是,一个早已抱定必死觉悟之人——那种豁达的表情。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宣誓效忠里菲泰因公国的吧。」 桌子上放着一小堆事先准备好的袋子。比吕拿起其中一袋在男子眼前晃了晃。 「这里头装着葛兰兹金币。足够你两年不必工作。」 「…………你这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并不是要收买你。我只是想赞许一下你的忠诚度而已。」 比吕将袋子扔了出去,击中男子的胸口。顿时发出一阵响亮的声音,内容物也散落地面。 「你就带着那个回去报告。另外,替我问候你们的将军。」 比吕加深脸上的笑意,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走到间谍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上。 「不过……我想你应该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答应,所以,我会给你一些情报。你没有必要特地调查第四皇军的阵地。你想知道的事,我全部都会告诉你。」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要不要相信,由你自己决定。随便你想怎么做。」 比吕就地而坐,压低声音接着说: 「晚一点,我军会发动夜袭。外面的一千五百名骆驼骑兵就是为此而准备的。另外,第四皇军比预期中更加疲惫。如果遭受夜袭的话,绝对无法应战。所以,才会在表面上装作严加戒备的样子,让军队可以好好休息。」 比吕当着一脸茫然呆愣的间谍面前,一枚一枚地捡起葛兰兹金币,重新装回袋子里。 「报告时,请不要透露是从我口中听到的,以免启人疑窦……啊,不然这样好了,在时间允许之下,你也可以调查一下我军阵营。如此一来就能让你相信我所说的话吧。」 比吕将袋子塞进间谍的怀里,重新坐回椅子上。 「放开他吧。」 比吕如此指示道,士兵闻言后一脸诧异,哑口无言。 「可、可以吗?不当场杀了他的话……」 「无妨。如果敢背着我向他动手,我可不会饶你。把他送离阵营吧。」 「………遵命。」 士兵伏首应是,接着说了声「跟我来」便带着间谍退出去。 比吕整个人深深坐进椅子内侧,等着下一个间谍被带进来。 「您在想什么呢?」 一声不响地出现的,是被奇洛将军冷落的幕僚——德里库司二级武官。 比吕以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后,双瞳中浮现满满疑色。竟然可以如此无声无息藏身在被黑暗所盘据的营帐角落,这样的技巧以幕僚而言,总觉得有些不合理。 更让人不解的是,他实在太过于听话了。对比吕所说的话,他总是毫无疑问地去执行。 因为比吕是第二代皇帝的后裔——如果是基于这个理由,那他的反应更可以称得上反常。不过,比吕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疑心,于是开口回答: 「要收买那名间谍恐怕不容易,虽说如此,杀之又可惜。」 「我认为杀了他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另外还有捉到三个人。」 「那么一来,人数就会减少。若要让敌阵的朗吉尔侯爵相信他们的报告,人数必须愈多愈好。」 「嗯……不过,让他相信又能如何?朗吉尔侯爵很可能看准这个好机会,出兵攻打过来啊。」 「毕竟都已经为此做好准备了,当然必须诱使他们攻过来才行。所以,只要也对其他间谍们灌输同样的话就好。啊,不过——必须牺牲其中一个人……但话说回来,最后所有人都会步上同样的下场,其实都没差吧。」 德里库司沉思一会儿后,大概是得到确信了吧。 「也就是说……要挑起朗吉尔侯爵的猜疑吗?」 「行事谨慎的人,如果得到的报告与自己的预期有所出入,就会对此抱持异样感,同时也会想进一步确认。」 比吕摸了摸眼罩,望向德里库司。 「如果三个人的口径一致,只有一个人回报的内容不同,你认为会如何呢?」 「……会怀疑他被敌方拢络了。」 「如此一来,这个就很重要了。」 比吕将手伸向摆在桌子上的三个小袋子。 「若从那名间谍的怀里搜出这个的话?」 「换作是我,一定会当场将他斩首。但间谍也有可能将袋子藏起来吧。更重要的是,如果对方忠心不二又该如何?也不排除会在回去阵营的半路上丢掉……」 「所以,我会先耍点小花招,引起他对『生存』的执着。原本抱持必死决心的人却逃过一死,这么一来,他将会产生安心感,进而难以自制地眷恋人世。此时再送上金币的话,就更有效了。因为刚好是藏起来也不对、丢掉又可惜的金额,所以一定会随身带着吧。」 「另外的三个人也是比照处理吗……」 「没错。只是不管怎么样,他们最后的下场都是相同的。再说,里菲泰因公国现在犹如风中残烛。即使真的战胜了第四皇军,往后的情势仍旧令人不安。如果也考量到这一点,他们就更不可能把金币丢掉。」 「原来如此……」 德里库司虽然会提出疑问,却不会多加否定。向比吕多方追问后,囫囵地记取起来。比吕一方面相信他是对工作相当热忱,却又难以相信仅有如此。 相对于正陷入沉思般低着头的德里库司,比吕用满是狐疑的表情低语: 「德里库司二级武官。」 「什么事?」 「——麻烦你去带下一个人过来吧。」 若要在此时逼问他,时间恐怕不够,而且也没有证据。只能在时机成熟前,让他多露出一些破绽吧。 「遵命。」 「另外,替我找人把『疾龙』带过来。」 「是。」 德里库司行礼后走出营帐外。 (在他背后的人是谁,我大概猜想得到。现在暂时先搁着,应该也无妨吧。) 比吕大大叹口气后,将身体躺靠在椅背上。 由于白天的一战,对手的士气已经低到谷底。现在应该陆续出现逃兵了吧。再来就是从那些犹豫不决的士兵背后推一把,好让敌军人数更加减少。 接着在 明天的战役中解决掉奇洛将军和他的手下,战争就结束了。 「啊,也得传个讯息给他们才行。」 他们差不多也快抵达了吧。 这是比吕出发来这里前,事先就布好的计策。曝光的时刻即将来临了。 「终幕将近了。」 比吕摸了摸眼罩,视线紧盯营帐的入口。 * 里菲泰因公国阵地——本营里弥漫着阴郁的气氛。朗吉尔侯爵与幕僚们各个脸色凝重,不知是否因为寒冷,甚至有几人的唇色呈现苍白。 倒也不是没有暖气,营帐里摆了好几座暖气器具。 只是,由于这次的战役形势相当不利,而且前程又看不见光明,才会使得寒意更加刺骨。当中一名全身颤抖的幕僚将视线投向朗吉尔。 「朗吉尔侯爵。似乎陆续有人逃走,虽然主要都是奴隶,但再这么下去,难保不会影响到正规士兵。」 「……我明明已经下令严惩了……」 众人都很清楚,这全是受到黑衣男子的影响。话虽如此,却完全束手无策。 要说到唯一能做的事,大概就只有抒解恐惧而已吧,然而在这样的战场上,选择相当有限,顶多也只能赏赐点酒罢了。可是,在不晓得敌人什么时候会发动夜袭的情况下,也无法这么做。 「我们现在所想的事,对方一定也想得到。」 毕竟夜袭是战争中的致胜法门。尤其更是以寡搏众的最佳战策。 反之亦然,先前使出那般高明策略的智者,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朗吉尔虽然下令士兵稍作休息,但禁止脱下铠甲。因为不清楚敌军会不会发动夜袭。 「真令人不耐啊……」 朗吉尔也知道自己是过度谨慎。可是,只要走错一步,国家就会灭亡。实在容不得贸然采取大胆行动。 对于逃兵也一样。虽然下令加以严惩,但若是为了杀鸡儆猴而格杀,只会导致军队出现不和。即使捉回来也反而更棘手,所以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然而,就现状来说,这样的做法只是更加煽动士兵的不安。 「……总之,只能先等间谍回来了。」 是否要发动夜袭,等听完间谍的报告再决定。根据斥侯的回报,已经掌握到敌阵的位置。不过,戒备却比预期中更加森严,即使发动夜袭,大概也无法取得太大的战果。不仅如此,可能反而是己方蒙受损害。 「等待的时间还真是煎熬啊。」 数刻前派出几名间谍,指示他们前去探查敌阵的情况。虽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搜集到的情报相当有限,但或许能从中找出一线光明。 「有办法抢得先机吗?」 目前已召集两千骆驼骑兵在阵地外待命,只待一声令下。 接下来就只要根据间谍带回的情报,从中找出机会了。 忽地有件事闪过朗吉尔的脑中,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出声询问幕僚: 「卡鲁大人在做什么?」 「卡鲁大人比想像中更加疲惫,所以先请他去休息了。」 那是由于公爵家的继承人相继死去,因而被推举出来的次男。除了天生体弱多病,再加上没什么机会外出,使得这趟突然的出征终于让他的体力到达极限了吧。 「为了因应紧急事态,事先增派戒备人手。若是卡鲁大人有什么万一,这个国家就真的穷途末路了。」 「是!」 虽然很希望借由他来提升士兵们的士气,但又不能太为难他。 若是连他也失去了,这个国家势必会被其他国家所并吞。 「话说回来,为什么人一旦被逼入绝境时,思考就会变得如此不灵光呢……」 在这一战中感受到的危机感,远远更胜过去邻国休太岘来袭之时。当时即使自己死了,也还有大贵族们在,尽管他们的力量稍嫌不足。那时候,完全无须挂虑后方。如今失去那些人之后,才第一次了解到他们的重要性。 「真糟糕。指挥官这副样子的话,也难怪士兵们会想逃走了。」 朗吉尔侯爵半带自嘲地笑了笑,停止负面思考并转换思绪。 「发现第四皇军的后勤站了吗?」 「还没有,预想应该就在这一带吧……只是尚未发现。」 幕僚低头看着地图,伸手所指的地点正是第四皇军攻陷的基地周边——只要摧毁后勤站,就能避免长期战。也能打击他们的士气,将优势转到己方这边。但相反地,也有另一道隐忧。就是也可能反而更加助长敌军的团结。 「……真是一大难题啊。如果希望在往后的战局中尽可能掌握更多优势,还是摧毁后勤站比较好。」 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握住。为了提升士气,同样势在必行。 「没错,如果他们把贼军也收编纳入军队就更好了。」 「不可能吧。和一群没有受过训练的奴隶集团,根本难以合作,反而只会碍手碍脚。如果是我,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将奴隶们杀掉吧。」 「可是,第四皇军并没有这么做。或许可以合理推想,他们有其他考量吧。」 「这点我也反覆思考过。有没有什么方法是使用贼军战斗更有利的。可是,如果从对方的立场来看,毕竟原本人数就够多了,根本没必要再纳入贼军。即使想当作人肉盾墙,也可能在对战中途逃跑,甚至反而扰乱阵形。」 朗吉尔环起双臂低吟。 「究竟有何必要去捉住怎么看都只会碍事的家伙们?这点我实在想不通。」 「或许对方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 大概是想缓和气氛吧,幕僚半开玩笑地说。 照理说该把他赶出去的,但毕竟他也只是为了拂除阴郁的气氛。必须好好感谢他的这份心意。因此,朗吉尔只是一笑带过,接着认真地回答: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要制造我军的混乱,白天的那一战就已经很足够了。根本没必要主动招来像贼军这么危险的人物。」 说完后,朗吉尔忽然刻意地耸耸肩。 「即使再怎么在意也无计可施。愈去思考,反而愈是中了对方的圈套。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今晚是否要发动突袭,就等间谍回来再决定。」 没有必要自寻烦恼。 过了不久,便接获间谍返回的报告。朗吉尔指示让间谍进来后,随即一名男子出现在入口,并跪下行礼。朗吉尔慰劳了男子几句后,便催促他开始报告。 「我这就开始报告。」 伏着头的间谍详实地娓娓说道。 「我潜入敌阵时,就看到敌军为了提升士气,发了酒给士兵,士兵甚至还脱下铠甲休息,仿佛丝毫不担心夜袭。但敌军比想像中更加疲惫,不像是还能战斗的状态。不过,还是有做好发动夜袭的准备,在阵地外布署了一千五百名骆驼骑兵待命。」 「他们果然也做好准备了吗……若由我方发动夜袭,也能成功吗?」 「警戒森严只是假象,若是我方发动夜袭,一定可以成功的。」 「嗯,我知道了。我会派人替你准备水和食物。你可以先下去了。」 「是!小的告退!」 就在间谍离去的同时,幕僚脸上浮现欣喜的表情,走近朗吉尔身边。 「对方似乎也做好准备了。为了先发制人,是否由我们先出击呢?」 「不必那么心急。也听过其他间谍的回报后再下判断吧。」 一切都要等听完其他人的报告之后才能开始。万一第一个人疏忽了什么,当下便会导致战败。朗吉尔的理性告诫着他,此时务必谨慎行事。 「去带下一 个人进来。」 「是!」 幕僚虽然一脸难以认同的表情,仍是乖乖点头应答。 朗吉尔可以理解众人急切的心情。 白天才被一名男子打得毫无招架余地,士兵人数也是敌众我寡,而且还接二连三有士兵脱逃。考虑到这些状况,间谍的报告的确有着让人求之不得的魅力。然而,如果这是陷阱,可不是一句误判就能了事。这可是攸关国家命运的决策。 「……还有时间。等听完全部的报告后再来决定也不迟。」 朗吉尔注意到自己心中正出现迷惘,他像是要拂除那道迷惘似地摇了摇头。 「我把人带来了。」 「很好,立刻报告吧。」 「是!」 另一名男子跪在地上开口报告起来: 「潜入敌阵后,就发现士兵们手持长枪、火把待命,随时准备防范夜袭。看起来虽然有些许疲态,但士气十分激昂,又有身为指挥官的第六皇女在旁鼓舞,想要攻陷恐怕没那么容易。」 幕僚们各个脸色铁青。也有人小声碎念着两者报告根本完全不同。 朗吉尔伸手扶着额头,轻叹了一口气。 「阵地外是否有骆驼骑兵?」 「有是有,但并没有骑士。我想很可能在挑选精锐吧。」 「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看着间谍走出去后,朗吉尔神情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幕僚递给他一杯水。 「劳烦了。」 「不过,这下伤脑筋了。如果只是些微的出入,还能忽略不理,可是两者的报告简直南辕北辙,实在难以轻易下判断啊。」 「嗯……的确。也问问剩下的人。之后大家再来一起商讨。」 朗吉尔说完后,幕僚继续带了第三、第四个人进来,而报告内容不同的就只有第二个间谍。 朗吉尔再度找了第二个间谍来问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呃、不,不清楚。」 「你和其他人的报告有大幅的出入。」 看到间谍脸上显露出惊愕的表情,朗吉尔不由得在心底暗咒演技还真好。 「搜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体。他应该被收买了。」 在入口护卫的士兵捉住男子的双臂将他架住,幕僚们则一起上前开始搜身。 「找、找到了!袋子里装了大量的休太岘银币!」 「罪证确凿了。」 「不、不是的!」 间谍脸色苍白地大喊。朗吉尔用冰冷眼神质问: 「不是什么?」 「我并没有被收买!对方确实戒备森严!」 「那么,这是什么?为什么会从你的怀里搜出这只袋子——休太岘银币呢?」 「那、那是……」 间谍支支吾吾地闪烁其词,朗吉尔口气轻蔑地下令: 「斩下这家伙的脑袋!」 「请、请等一下!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请饶命啊,朗吉尔侯爵,请饶命啊!」 一把凶刀瞄准被压制在地的间谍首级挥落。瞬间,喷溅的血花染红了营帐。朗吉尔踩过逐渐冷却的血滩,忿忿然地丢下一句: 「国家危机当前,居然还被这种东西所迷惑!」 说完,他将袋子扔向尸体,里头的银币应声散落一地。 朗吉尔呼吸显得紊乱,连肩膀也随之上下起伏,他开口下达指示: 「发动夜袭。敌人正在休息!」 「可是,敌人似乎也已经做好夜袭准备……」 「无妨。为此,我才会要求士兵们务必随时穿好铠甲。立刻传令给各部队,千万别松懈戒备,并为夜袭做好准备。」 朗吉尔将视线移向地图上,推测敌军的行进路径。 「如果他们打算从后侧发动夜袭,就必须绕一大圈。毕竟是多达一千五百人的军队。一旦因为声音而曝露了行踪,那就没戏唱了。所以,我想他们不会从后侧发动攻击,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在后侧架好大量营火作为牵制。左右护栏加至三重。将敌军诱至正面。交待士兵备妥弓箭与长枪。」 「是!」 幕僚们急急忙忙地奔出营帐。现在正是决胜时刻。 此时,朗吉尔不经意地想起黑衣男子的存在。 「等一下。」 朗吉尔叫住一名幕僚,并交待他: 「将原本为了对付黑衣男子而安排的特殊部队,调去护卫卡鲁大人。」 「遵命!」 男子拥有那么骁勇的武艺,要单枪匹马直达中央绝非难事。如果可以在保护卡鲁大人的同时,击溃一千五百名骆驼骑兵的话,一定可以大幅提升士气。 只要夜袭也成功,男子便会孤立无援,要杀要剐就任凭我方处置了。 「你就乖乖死在这里吧!」 至此,里菲泰因公国已备妥万全态势——至少在他们看来是如此。 * 「再过不久,我方的夜袭就要成功了。」 厚厚乌云掩去繁星的寒空之下,比吕如此呢喃。在他身后有两百名轻装步兵悄然无声地严阵以待。每个人都不发一语,四周一片寂静。在这支屏气凝神的队伍中——屈着身体蹲在比吕身旁的德里库司开口询问: 「敌军部队真的会从这边过来吗?」 「正是为此而特地放出我方夜袭的消息。由于对手一定也想夜袭成功,所以绝对不会愚蠢到与我军强遇。被逼入绝境的人,思考容易变得躁进。正因为对方急欲追求结果,因此一定会选择用最短距离进攻。所以,就只有这里了。」 比吕说完后,德里库司发出一声感叹。 「殿下今年几岁了?」 「现在是十六,再不久就会满十七了。」 「这么年轻,却如此深思熟虑……真是令人生畏呢。」 「我只是多方涉猎书籍罢了。」 「不不,绝对不只如此。看来『军神(玛尔斯)』之血即使历经千年,也依旧未被冲淡呢。可以留下像您这么优秀的子孙,第二代皇帝一定也很欣慰吧。」 虽然我就是本人啦……这句话比吕当然说不出口,只能点点头结束话题。此时,比吕注意到细微声响,连忙趴下。德里库司似乎同样察觉到了,也跟着压低身形。 「根据我方派出的间谍回报,对方有两千名骆驼骑兵。相对之下,我方仅有五百轻装步兵,虽然有夜色作为掩护,如果正面交战,恐怕没有胜算。」 「没必要正面交手。一旦我和骆驼骑兵开战,立刻击响太鼓。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对手陷入混乱。之后全队一起射出箭矢。」 「我明白了。殿下也请小心。」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比吕拉住「疾龙」的缰绳站起身。 德里库司连忙惊讶问道: 「您、您要带着它一起去吗?很可能会中箭啊……」 「放心吧。『黑椿姬』一定会出手保护的。」 比吕自豪地拍了拍胸口,身影随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德里库司愣了好一会儿,但回过神后,便迅速开始向士兵们下达指示。 就在这时候,深沉的夜色中传来一阵剑戟声,进而交织着喧腾的怒吼,看不见的战斗展开了。 「用力击响太鼓。也别忘了大声咆哮!」 划破夜色的一声磅薄音色响起。接着,仿佛回应一般,从四面八方陆续传来太鼓声。除了德里库司所在的此处以外,另外三个方位也都各派了百名士兵埋伏。 现在射出箭矢还太早。德 里库司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黑暗。 白银光芒在暗夜中描绘出一条银线后随即消失。有如流星划过一般的幻境光景,让德里库司看得入迷。直到有士兵轻拍他的肩膀才猛然回过神,连忙挤出声音: 「注、注意。停止太鼓。放出鸣镝!」 语毕,一支鸣镝带着风切声消失于黑暗中。停顿一会儿后又再放出第二支。以鸣镝为暗号,士兵们手上的强弓配合着连续发射箭矢。远远传来好几道壮烈悲鸣。 「很好,射中敌军了。不要中断,继续射箭!」 根本不知道距离。弓兵们只是一味地持续动作。当箭矢存量探底时,敌阵开始涌现「快逃啊!」的声音。如果是太阳升起的时分,就能看到无路可逃的敌兵身影了,没能欣赏到这一幕,让人不禁感到可惜。 之后过了不久,比吕骑着「疾龙」回来。由于他原本就是穿着一身黑,置身在夜色之中,使人更加无从确认是否有受伤。 德里库司立刻奔向前探问: 「殿下,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敌军人数削减了多少呢?」 「我也不清楚正确数字……不过,由于敌军内也发生自相残杀的情况,战果应该比预想中更丰硕。希望他们别回阵地,直接逃往别处就好了。」 「毕竟是那种状况,一定有人即使想回去也办不到吧。」 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盲目逃窜,就好比是漂流在茫茫大海中,八成就连方向都搞不清楚吧。 毕竟部队才刚遭遇突袭而陷入混乱之中,思绪势必也无法正常运作。由于迷失方向,恐怕也会有不少人因而冻死吧。更遑论若是有伤在身的话,生存率更是会显著下降。 究竟两千名士兵中有多少人能幸存下来,德里库司试着推估,但随即打停。反正等太阳升起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给士兵的赏赐等日后再议,先返回阵地吧。」 听见德里库司的话,比吕先是点点头,接着回应: 「也好。好好休息,为明天做好准备吧。另外,在不影响明天状态的前提下,赏点酒给参与此战的士兵们。」 喔喔——当场欢声四起。仿佛所有疲惫顿时全消,士兵们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比吕嘴角扬起微笑,但在德里库司走近后,比吕立刻敛去笑意。 「敌军也差不多快发现自己上当了吧?」 「应该吧。即使想再次发动夜袭,不仅兵力不足,时间也不够。更重要的是,对方现在根本没有心力思考这些。」 这时候,德里库司想起某件事,于是开口询问比吕: 「容我打个岔。为什么只有其中一名间谍,您是给他休太岘银币呢?」 「……德里库司二级武官,如果有人接二连三向你丢出问题,你会怎么想?」 听见比吕回避自己的问题,德里库司尽管感到诧异,仍是老实回答: 「会觉得厌烦吧。即使如此,还是会努力找出答案。」 「同样的意思。提出数道问题,借此扰乱对方。不给对方思考的空暇。休太岘银币的目的就在于此。对方现在一定正抱头苦思吧。」 「而在找出答案之前,又再遇到下一个问题吗?」 「正是如此。」 「您难道没有想过会失败吗?」 「当然想过,但若是害怕失败,什么事都不必做了。再说,至今为止的计策都很成功。再来就是先给他们一点希望,再逼他们认清绝望,让他们无处可逃。」 由于比吕说话的口气相当云淡风轻,德里库司不由得窜起一阵寒意,停下脚步。 ——一切都在少年的掌握之中。这处战场上的所有人,全被少年摆弄于股掌之间。 「哈哈哈,简直是『王佐之才』。不,这道头衔都还不足以形容呢……」 拥有如此才能却年仅十六,更是令人敬畏。况且对手还是传闻中的「回天荒鹫」——过去曾击退休太岘三万大军的,里菲泰因公国的英雄。面对这样的对手,非但没有因此而格外谨慎,甚至接连打出大胆奇策,并且一一成功了。 在少年面前,英雄只是班门弄斧,就连经验老道的豪杰也显得稚拙。 少年究竟能「看」得多远呢?他的远祖「军神」是否也同样如此深谋远虑呢?像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终究无法理解这些非凡之人的谋略。 少年究竟放眼何方,又有什么目的,凭自己根本无法探及他的思虑底限。 正因为如此……才更感兴趣——德里库司不禁好想亲眼见证少年所到达的未来。 * 「立刻报告状况。」 朗吉尔看着熊熊燃烧的骆驼尸体开口。阵地内四处偏布着骆驼的尸体。每一匹背上都没有骑士,命丧于箭矢之下。 「受害轻微。有伤兵数人,但并无人死亡。有几顶营帐因为暴冲的骆驼而烧毁,但在火势蔓延开来之前就扑灭了。」 正规士兵与奴隶们因为疲劳,皆是当场席地而坐,大口喘息着。多亏他们的奋战,敌军的夜袭以失败收场。不——或许也可以说是成功吧。因为的确得以夺走士兵们的体力。朗吉尔收回视线,走向用来召开军事会议的营帐。幕僚们则跟在他的背后。 「让士兵们休息吧。」 「遵命。」 「另外——还有一件事。」 朗吉朗忽地停下脚步,回过身。 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然而,出现的却只有无人驾驭的一千五百头骆驼。拼死迎战的对手并不是人类,而是以绳子绑住的骆驼群——再怎么耍人也要有个限度。 「让间谍们一五一十招供后,全部斩首。」 「是!」 「才说了戒急用忍,却一头栽进陷阱之中,下场就是如此。」 至今为止的计策全都像是骗小孩的把戏。然而,实际上却都相当有效。 足智多谋。其谋略之深沉令人敬畏。对手很可能是葛兰兹大帝国内的知名人物——或者是刚窜起的新星。时代变迁、世代交替之刻——即使朗吉尔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认清自己老了。 「我还自认宝刀未老呢……」 本身已经没有成长空间了。早就不年轻了,无法灵光一闪想出打破现状的奇谋,手中也没有任何私藏秘策。 或许是自己太过骄傲了。因为被封为「回天荒鹫」就自大了起来。 朗吉尔走进营帐后,深深坐进椅子内侧,他的双瞳早已失去了光采。 「要撤退吗……」 然而,若是逃回首都,无疑是背叛了贵族们的期望,自己一定会被杀掉吧。先是信誓旦旦地主张一定能战胜,真的出征后,却被敌人完全摆弄于股掌之间,原本就已经不受贵族们青睐,这下更是别想取得谅解。 「即使没有被杀……」 一定会陆续出现有意投靠敌军的贵族吧。纵使困守首都,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叛变而遭攻陷。总觉得不管怎么做都只是徒劳无功,甚至就连思考都嫌麻烦。 「打扰了。」 站在入口处的是一名幕僚。他快步走向朗吉尔,将三只小袋子放到桌上。朗吉尔用毫无生气的眼瞳望着幕僚。 「这是什么?」 「在间谍们身上找到的。」 「他们有招供吗?」 尽管事到如今已经毫无意义,朗吉尔还是将三只袋子打开。 「不,他们坚持所言句句属实。」 「是吗?」 明白了袋子里的内容物之后,朗吉尔忍不住发笑。 「还想唬弄我吗……未免也太不 知足了。」 每只袋子里都是装着葛兰兹金币。唯有回报假情报的间谍是拿到休太岘银币。当朗吉尔正想思考其用意为何时—— 「朗吉尔侯爵!」 忽地响起一道带有不祥预感的声音,另一名幕僚跑了进来。 「夜袭失败了!归来的骆驼骑兵不满五百!」 早在预料中了。毕竟对方这么轻易就被趁虚而入,这结果或许也可以说是必然的发展。打从一开始,就是请君入瓮之计吧。 「真是遗憾。」 「也就是说……接下来必须以三千兵力,对抗一万三千名以上包含贼军在内的第四皇军大军吗……」 自身阵营是和过去退击休太岘共和国时相同的兵力,不过,当时纵使全灭了,里菲泰因公国仍保有余力。正因为无后顾之忧,自己才敢放手一搏。 然而,这次却不同。 如果在这里全灭了,里菲泰因公国就没有任何可以抵御第四皇军的筹码了。也已经没有时间重新召集士兵。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剑正深深刺进体内。 没有带来任何痛楚,却时时刻刻威胁着自己的生命。 ——撤退—— 正当这两个字闪过朗吉尔的脑海时—— 「侯爵!朗吉尔侯爵!好消息!」 一名传令兵纵身冲进营帐内。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全投向他身上。然而,传令兵似乎根本无心理会,从头到尾目光只锁定在朗吉尔身上。朗吉尔一脸诧异地蹙起眉。 「冷静一点,发生什么事?什么好消息?」 「发、发现敌军的后勤站了!」 「什、什么!真的吗?」 率先惊呼出声的是幕僚。朗吉尔也从椅子上站起身。 「在哪里?」 传令兵奔向长桌,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那里正是一开始就推测到的、被第四皇军攻陷的基地。 「已经发现到有物资被送往此处。」 「警戒如何?知道人数吗?」 「确切人数尚不清楚,但约为八百至一千人。」 「基地状态呢?」 「正门被烧毁,后门也被破坏。」 「嗯,如此就无法进行封城之战吧。」 朗吉尔以手抵着下巴思忖起来。 「……阵地维持原状,全军突袭基地,在天色破晓之际,烧毁粮食,趁敌军士气陷入低迷时,再从其侧翼突破。这样可行吗……?」 对方一定也知道我军已经穷途末路。正因为如此,绝对料想不到我军会去突袭后勤站。趁黎明之前成功压制,等对方发现时,再放火烧毁,如此一来必能使其动摇。朗吉尔双手撑在桌上,视线缓缓扫过每位幕僚。 「有任何疑问,尽管提出来。」 「阵地维持原状真的没关系吗?」 「没错。若要拔营太花时间了。而且,这同时也是为了引开敌军的注意,如果特地收拾就没有意义了。」 似乎是被这番说明说服了,只见幕僚点了点头,朗吉尔接着压低音调说道: 「不过,严禁泄漏风声。敌军间谍很可能已经潜入。表面上指示士兵撤退。如果有间谍混了进来,刚好能引对方中计。」 想要突破敌军侧翼,就必须小心不被察觉,让对方误以为我军一直在这里。若间谍正潜入营中,一定会立刻逃回去报告吧。 朗吉尔敛起神色,口气坚定地开口: 「要攻打基地一事,千万别说出去。明白的话,就开始行动吧!」 「遵命!」 朗吉尔原本被困于黑暗之中的双眼已重新取回光采,混沌的思绪也顿时清明。 「这下总算可以直捣敌阵了。」 * ——隔天早晨。 完成拔营的第四皇军以横向阵形朝北行进。 前锋队早在黎明时便已经出发,在距离阵地一塞尔(三公里)处完成布阵。 在其背后严阵以待的,是由奴隶与佣兵组成的奴隶解放军阵形。 「看见火势了吗?」 就在比吕如此低喃时,在前锋队所在位置往前一点的地方——遭到破坏的基地开始升起浓浓黑烟直窜天际。下一瞬间,里菲泰因公国军挟带着激昂雄吼现身。 大概是成功烧毁第四皇军的后勤站,使得士气大幅提升吧。不过,第四皇军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对于为什么那种地方会失火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是因为第四皇军的后勤站其实是在别的地方。失火的基地里头,有的只是比吕为了请君入瓮,而特地派人搬进去的粮食和武器。 「正中圈套呢,简直笑死人了。」 德里库司说完后,比吕耸耸肩,在一旁准备好的简易椅子上坐下。 「他们已经被逼入绝境了。只要随便撒个饵,就会飞扑咬住。」 比吕轻抚着趴在身边的「疾龙」的头,视线重新移回德里库司身上,只见他目光十分愉悦地望着前方。前锋队与里菲泰因公国军正面交锋了。 「比吕殿下。对方一心以为已经烧毁我军粮食,现在士气正无比激昂。光靠前锋队恐怕是赢不了的。毕竟人数相差悬殊啊。万一前锋队阵亡,连后方的奴隶解放军也被击败的话,一定会使对手士气更加沸腾。或许会乘胜一鼓作气朝这边发动突击。若是如此,对我军来说是否有些不利?」 比吕举起左手,打断德里库司的话。 「不会的。」 「喔……您是否也有准备好其他奇策了?」 「即使是必胜之战,若是大意轻敌,就会被反将一军。如必要时,就必须视情况即时变化因应,以利我方居于优势——不过,前提是对方的士气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里菲泰因公国军确实已经累积了相当的疲劳。而且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不让他们有时间休息,逼他们随时绷紧神经,借此消耗其体力。 「里菲泰因公国应该是从半夜开始一直忙到现在吧——真期待呢。」 比吕抚着下颚,眼神满是狐疑地看了一眼正愉快笑道的德里库司后,左手一挥。 旗手随即高举旗帜。红底绘有百合图案的纹章旗——第六皇女丽兹的旗印。 接到暗号的两翼骑兵队开始缓缓前进。第四皇军的阵形一丝不紊地逐渐变化。确认到这一点的司令官策马来到比吕身旁。 「比吕,开始了吗?」 十分美丽的少女。有如火焰一般的红发与她十分相衬。 即使身处污浊的战场,仍无损她的美丽,更加散发出高贵与优雅。 「没错,丽兹。时间差不多了。」 「那么——」 「你留在这里。听到了吗?」 不必等她说完,比吕也知道丽兹想说什么。 她想要前往前线吧。不过,若是司令官贸然行动,只会导致指挥系统发生混乱。虽然有时候确实有必要亲赴前线,但并不是现在。 「唔!」丽兹闹起脾气,鼓着双颊,比吕见状不由得露出苦笑,伸手指着坐在丽兹身前的一名侍女——变装后的米璐耶。 「你打算带着她上前线吗?」 「就由比吕……」 「不行。我似乎被她讨厌了。」 自从米璐耶知道是比吕指示奴隶解放军上前线之后,便不再理他。 虽然不至于讨厌,但戒心的确加深了许多。 「会吗?应该只是听到你是第二代皇帝的后裔,一时觉得紧张而已吧。」 丽兹好心安慰,但比吕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接着朝前方举起手臂。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前锋队与 里菲泰因公国交战的战场。 「一接到奴隶解放军的暗号后,左翼与右翼就立刻全速赶过去,从侧面突破。」 「里菲泰因公国军的背后该怎么办?如果从三方攻击,他们一定会从那里脱逃的。」 「这点我也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无路可逃的。说到底,他们打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逼入绝境了。」 早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在他们进攻葛兰兹大帝国的那一刻,一切便结束了。 国土、军事力、资源、人口,各方面都是葛兰兹大帝国居于优势。 里菲泰因公国在既没有同盟国,也无法奢望援军的情况下出兵进犯,就等同于将国家推向灭亡。 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当初是否握有胜算。因为那时候下达判断的人物全部都战死了。如今里菲泰因公国的阵容也已大副削弱,此时被推出来当牺牲品的朗吉尔侯爵,让人寄予同情。 (如果是我,又会怎么做……) 根本想都不必想,自己一定也会和朗吉尔侯爵一样选择顽抗到底吧。 无论是现在或千年之前,都会选择这条路。事实上,也可以说是没得选择吧,总而言之,这种情况下若是撤退,等待自己的唯有灭亡一途。与其等死,更应该勇往直前,开出一条活路。 (尽管如此,和我的状况也不能算是完全相同吧……) 愚蠢的公爵被奴隶解放军诛杀,大贵族也接连阵亡,剩下的全是些只会依附权势的贵族。 即使如此,朗吉尔仍旧没有放弃,挺身抗敌的骨气让比吕相当有好感。 更重要的是,将第四皇军一路引诱至内陆与奴隶解放军交战,借此折损第四皇军的战力——即使最终失败了,却是十分精采的计策。 如果计策成功,现在大概正凯旋回归首都,再次被推举为英雄吧。能够战胜葛兰兹大帝国的人,势必将会扬名天下。 正因为如此,轻易杀掉太可惜了。比吕实在不忍失去如此出色的头脑。 (他很有利用价值。不过,前提是他必须能活着——不能太固执。) 要在战场上活捉他十分困难,但太过拘泥于他,反而会导致己方受害。如果他最后死在此战中,就表示他也只有这种程度。到时,也只好放弃了。所以,想要活捉朗吉尔的事,比吕并没有告诉丽兹与其他人。 (是天意让他逃过一死,还是被杀……又或者——) 比吕站起身,右臂打横一扫。 一面纹章旗出现战场,像是要拂散沙尘一般,迎着风大幅翻飞。 黑底绘有一条巨龙紧握白银之剑的那面纹章旗,正是王者的皇旗。 士兵们发出雷动的欢腾声。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历经了千年的漫长岁月,从来不曾使用过的纹章旗。掩没在至今的历史洪流中,仅能在书籍上拜见之物。 如今,那面旗帜却实际飘扬于眼前,强烈景仰的士兵们,内心当然会为之雀跃。比吕绽开一抹微笑,伸手握住「天帝」的剑柄猛然拔出。 一看到高举向天的白银之剑,士兵们的欢声乍停,只见剑尖沐浴在阳光下,呈现出七彩变化。 「全军进击吧。」 不使用华丽词藻,只是单纯告知目的。 语气冷淡,声音平凡无奇——也称不上是响彻四周的音量。 然而,比吕的声音想必确实传进士兵们耳里了吧。 只见第一阵、第二阵、本阵的士兵们以长枪敲响盾牌,开始喧腾高呼。 过去,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曾这么描述少年—— 可谓是——斗争之子。 可谓是——谋略之超越者。 因而——军神(玛尔斯)即使不语,其存在便足以撼动人心—— 「呼……」 比吕将手指伸进领口拉开些许空隙,好从快要窒息般的不适感中得到解脱。久违地发号施令,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呼吸也有一丝紊乱。 我的表现应该不会很奇怪吧——比吕在心底这么想,转头看向丽兹,只见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高举「炎帝」向士兵们下达指示。 (看来是很完美吧……) 比吕松了一口气。至少从她的态度看来,大概是很满意吧。 就在比吕感到放心时,号角响起。 声响有如波浪一般朝着各部队漫开,士兵们的雄吼化作威武隆重的旋律,宛若巨龙般的啦哮撼动空间,第四皇军全军整齐划一地开始前进。 原本这是司令官丽兹的工作—— 『这是比吕的初战,就交给你吧。还有,到时你将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至少也把睡乱的头发整理一下吧——好了,快过来。』 就在天亮之前的军事会议中,丽兹有如母亲一般如此叨念。 「比吕,要直接攻向敌阵吗?」 丽兹的问题打断了比吕的思考。 「不,拉近距离后先按兵不动。另外………」 比吕话说到一半打停。他注意到前线正扬起大量沙尘。 「好像开始了呢。」 「嗯,就快结束了。」 比吕抚摸着眼罩,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先给予希望——接下来就好好认清绝望吧。」 比吕平举在前的手紧紧握起,仿佛要将战场包覆其中。 * 最前线——第四皇军的前锋队正身陷混沌事态。 沙尘遮蔽了视野,让人无从掌握周遭状况。 「可恶,怎么回事?」 「啊嘎!」 奇洛将军大剑一挥,血花随即从敌兵胸口喷溅而出,抛洒至半空。 敌兵口吐鲜血倒卧在地。奇洛将军高举起剑大喊: 「小心别误杀了同伴!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视野了!」 被敌军突围并攻入阵内,想要重整态势,就必须先暂时退兵才行,但奇洛将军看了一眼身后,不耐地咬紧牙。 这下想退也退不得。因为奴隶解放军正加入战局。 「如果他们别捣乱,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为了能入阁中央,绝对不容许有任何失误,此时无论如何都得建立战果才行,偏偏出现一群尽会扯后腿的家伙。奇洛将军为发泄怒气,将手中宝剑用力一挥。顿时悲鸣声起,血花四溅。剑尖刺进敌人的铠甲缝隙。被奇洛将军的剑击刺中要害的敌兵,陆续化作尸体。 「别太小看我了!」 再怎么说,自己还是有着一路爬至将军之位的自负。纵横过无数战场与生死关头。甚至也曾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遭。以一名战士来说,堪称实至名归。 「大人!敌兵人数增加了!此时是否先撤退比较好?」 「……唔,可是……」 「如果死在这里,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是有奴隶挡路,根本无法后退。」 「他们只不过是奴隶,就算杀了他们,也不会有人说话的。把挡路的家伙全杀掉,开出一条路不就好了?」 「若不但抛弃部下,甚至杀了奴隶逃跑,比吕殿下一定不会原谅的。」 「在漫天的沙尘中,实在无法分辨敌我。只要这么禀告殿下就好了。」 「嗯,也只能这么做了吗……」 「那么?」 「遗憾的是,现在沙尘风势太大了,无法传达指示……没办法了。本队立刻脱离战场!」 如此说道的奇洛将军脸上,却看不出一丝遗憾之色。 「遵命。那么事不宜迟——唔!」 正准备行动的幕僚,身体忽地飞了出去。 「你、你没事吧?」 奇洛将军连忙来到倒在地面的幕僚身旁,但他被箭矢射穿头,已气绝身亡。鲜血沿着箭尾尖端滴落,没入沙漠之中。 「可恶……这下糟了。」 瞬间——大量箭矢突破沙雾从天而降。脸色大变的奇洛将军在千钧一发之际,捡起盾牌并缩起身体,周遭的士兵及幕僚们则反应不及,一个接着一个倒地。 原本还以为是敌袭,但奇怪的是,箭雨是自身后飞来。很难想像敌军已经绕到身后,毕竟后方有奴隶解放军挡着。那么,自然就能想到这阵箭雨的真凶——正是奴隶解放军干的好事。 「奴隶们连射箭都不会吗!」 看准箭雨停歇的时刻,奇洛将军站起身,随手丢掉盾牌,再拔出刺中手臂的箭矢。 「唔——还、还有人在吗?」 奇洛将军正打算离开,但才跨出第一步,随即又停下脚步。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一道巨大身躯。那是曾见过面、有着淡紫色肌肤的魁梧男子。他的右手拿着沾满鲜血的剑,左手则紧握着里菲泰因公国军的长枪。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发一语的魁梧男子——魔族慢慢走向奇洛将军。 「说句话啊!你不是应该在后方吗——」 为什么剑上会沾满鲜血——这句话最终来不及说完,奇洛将军的胸口便忽地传来一道冲击。一股热流从喉间涌上来。奇洛将军以手捂住嘴巴强忍下来,接着低头垂下视线——只见一把长枪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呕噗……你做什么……」 鲜血从指缝间迸出。奇洛将军两脚一瘫跪落在地,双手撑在地面上。巨大黑影罩在奇洛将军的头上。 奇洛将军扬起视线,充血的眼瞳中,动摇之色占据了大半神情,同时也流露出焦躁。 「你看起来很痛苦呢,无法呼吸了吗?」 从魔族的表情当中,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不带一丝喜怒哀乐,有如无生命的冰冷物体一般的双瞳,居高临下俯视着奇洛将军。 「自作自受。你应该稍微谦逊一点的。」 魔族将剑抵在奇洛将军颈间说道。 「『独眼龙』要我传话给你。」 「…………」 「急功好利,轻率无知地将难以合作的奴隶编组至部队中,为全军带来不必要的混乱,罪行重大,再加上至今为止多次违反军纪之犯行,罪无可赦。故予以降级——他要我这么告诉你。」 奇洛将军听到比吕将这场战争中的所有污点都推到自己头上—— 「啊……」 嘴巴张张合合,但含恨之言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有混着泡沬的血液不停滴落。 「再见了,奇洛将军——不,是二级武官才对。」 既无法哀求讨饶,也无法开口诅咒,奇洛将军的首级拖着一条赤红的血痕,高高抛上天际。丢掉剑的魔族——迦达将奇洛将军的尸体抛在身后,前去与正在不远处待命的佣兵团会合。他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控制骆驼的缰绳,轻盈地跃上骆驼背部,接着开口: 「开始逃离吧。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只要逃跑就好了吗?」 「没错。不过相对的,要大张旗鼓地逃跑才行。」 「包在我们身上!」 「那么……交给你们了。明白的话,就击响太鼓吧。」 「收到!兄弟们,全力脱逃吧,跟紧前面的人!」 迦达骑乘的骆驼全速冲了出去。佣兵团也紧紧跟在后方。 听见太鼓声的奴隶步兵们,也开始争先恐后地散开。 「别对里菲泰因公国军摇屁股摇得太过头!他们可是男女通吃喔!」 伴随着毫无紧张感的下流玩笑,佣兵们与迦达并肩而行。 「如何?我们做得很好吧?」 「……的确很有佣兵团的风格。」 迦达烦闷地叹了口气。接着他望向第四皇军本阵所在的地方。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再来就等着收尾了。 里菲泰因公国的英雄朗吉尔这时候或许已经发现了吧。 「虽然之前随口叫他『独眼龙』……嗯,或许叫作『英雄噬者』也不错吧。」 如果这次的作战全貌公开后,邻近诸国必定会为之震惊吧。 「总之,现在只要专心逃跑就好。」 必须在沙尘散去之前逃走,否则就换成迦达他们小命不保了。 这场沙尘是迦达引起的。 「如果有魔皇剑……就不必担心魔力枯竭了。」 如今魔皇剑已弃自己而去,魔力变得难以维持。 一旦魔力枯竭,虽然不至于丧命,但会陷入昏迷。 睡死在如此危险的战场中央,恐怕就真的再也不必醒来了。 「不过,反正工作也完成了。之后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一想起少年那让人气不起来的嚣张表情,迦达不禁从鼻子喷了一口气。 * 里菲泰因的士兵士气十分高昂,甚至就连第四皇军的前锋队都无法稍挫其势。然而,盘据在胸口的这股不安究竟是什么?——朗吉尔知道长年累积的经验正敲响警铃。当沙尘扬起时,朗吉尔随即注意到异状。 「这很可能又是陷阱吗……」 「将军,怎么了吗?」 听见朗吉尔的话后,卡鲁出声回问。 为了让卡鲁放心,朗吉尔回给他一记笑容,之后唤来幕僚。 「有什么事吗?」 「调集约百名骆驼骑兵,护送卡鲁大人撤退。」 「你在说什么?没有必要逃跑吧。我们目前占了上风啊。」 朗吉尔伸手搭在大吐不满的卡鲁肩上。 「情势目前尚未成定局。即使击溃了第四皇军的前锋队,但仍然还有八千兵力以上的敌军。」 「可是,只要维持目前的情势,一定就能赢吧?」 「或许是如此,但战败的可能性更高吧?」 「唔……」 「危急时,请带着百名护卫逃回首都。应该可以争取一点时间吧。」 「你呢?」 「我会在这里牵制住敌人。卡鲁大人就——」 「后方出现敌影!人数约三千至五千!主要阵容为骑兵!」 传令兵的报告宛如在本队里投下一枚震撼弹。所有人顿时噤声,连忙望向身后。 大片沙尘正朝他们接近。还能看见散布于其间的大量旗帜。 「是第四皇军的伏兵吗?」 朗吉尔询问传令兵。 「有看到许多葛兰兹大帝国东方贵族的纹章旗。」 「东方贵族……?」 「当中也有凯尔海特家的旗帜。我想一定是东方贵族派出的援军。」 「那里的当家应该已经不在了才对,难道是招赘了新夫婿吗……」 朗吉尔当初听闻统合东方贵族的凯尔海特家当家死亡的消息时,原本还很期待葛兰兹大帝国会因继承权之争而陷入内部分裂,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让他很失望。 「还、还有……该怎么说才好……」 「什么事?快说清楚。」 「也有确认到黑底绘有巨龙握住白银之剑的……第二代皇帝的纹章旗。」 「什……」 只要是居住于这个世界的人绝对都知道。 如今被敬奉为葛兰兹十二大神其中的一尊——「军神(玛尔斯)」,过去为葛兰兹大帝国打下基础的男人所使用的神旗。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这下恐怕不妙。」 流窜于体内的血液 终章 湛蓝的青空下,一队人马正行进在弥漫着热气的沙漠中。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无忧无虑的开朗表情,心思早飞回到离家许久的故乡。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九月四日——第四皇军正踏上归途。 四处高举着各色各样的纹章旗。其中最为显目的,莫过于第六皇女与第四皇子的纹章旗。葛兰兹大帝国的皇族一行人,就在那两面纹章旗的下方。 「……赛伯拉斯过得好不好呢?」 如此低喃的是骑在马背上的红发皇女丽兹。 「希望它没有闹脾气就好。是不是买点礼物回去比较好?」 与丽兹并列而行的是第四皇子比吕。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和赛伯拉斯分开超过一个月以上。」 丽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困惑,但随即又再露出灿烂笑容。 「不过,应该没关系吧。我有想了一个办法,让赛伯拉斯不会觉得无聊。」 「……你做了什么?」 「在我回去之前,我任命它担任贝尔克要塞的司令官。」 「……………呃,临时司令官是赛伯拉斯?」 「嗯。它意外地非常高兴喔。」 「等等,司令官可不是摆着好看的,还是必须要工作吧?」 「关于这一点,我有写了信给舅父大人。由他代为处理文书事务。」 「这样的话就能放心了……虽然不该因此而放心啦……」 比吕内心不禁对奇欧尔克寄予无限同情,但将外甥女视如己出、疼爱有加的他,或许并不以为苦吧。这一点就先不提,最大的问题出在特里斯。阻止丽兹胡来照理说是身为近侍的责任。他究竟在做什么?比吕眼带责备望向特里斯—— 「赛伯拉斯大人一定可以完美胜任司令官一职的。我还没见过任何像它一样有骨气的动物呢。」 「……是吗……」 它的确是一身傲骨。但那也可以说是它的本能吧。 特里斯最大的缺点,就是对赛伯拉斯格外包容。 「哈哈,看来您过去吃了不少苦吧。」 德里库司二级武官带着一脸笑容加入对话。 「不过请放心。往后有我在,我对于事务工作十分拿手。」 正当比吕准备开口回应时,特里斯兴高采烈地策马移至德里库司身边。 「那真是太可靠了!就拜托你啰!」 「唔噢!」 德里库司的背部硬生生挨了一记强劲的掌击。 「哎呀——说来汗颜,我最不擅长处理文件工作了。几乎都是比吕殿下处理的,我也觉得很过意不去呢。」 不是几乎,而是全部! 虽然比吕很想大声吐槽,但话到嘴边时,又吞了回去。 「那、那个,我的阶级还比你高。为什么你的态度可以那么随便……」 「那不重要啦,话说你会喝酒吗?」 「那不重要吗——」 「会不会啊?」 特里斯板起脸将身体探向德里库司。德里库司则是稍微往后退开。 「这、这个嘛,也不是不会喝……」 「那么等回到贝尔克要塞之后,一起彻夜畅饮吧!顺便当作欢迎会。」 特里斯的笑声随风传开。 丽兹一脸愉悦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比吕则像是感到头痛似地扶着额头。 「我明明是想要文官的……」 此时,一道黑影落在正垂头丧气的比吕头上。 「『独眼龙』,米璐耶的事情怎么样了?」 比吕抬起头,眼前出现的是迦达。 「那件事的话,尽管放心吧。回程的半路上会经过她的村落,到了那一带之后,会派人护送她回去的。」 即使如此,迦达仍是一脸放心不下的表情,比吕见状后,又再补充道: 「啊,如果你是担心身分会曝光,这点大可放心。我会请丽兹亲自挑选值得信赖的人,所以不必担心。」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当然了。今后她的村落——史雷司村也会归为大帝国的领土。盗贼和怪物的数量应该会大幅减少,而且贝尔克要塞就在附近,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立刻赶过去。」 比吕一听到米璐耶是来自史雷司村时,随即明白了初见面时那道异样感的真正理由。 史雷司村是比吕与第四皇军会合之前,从盗贼手中拯救下来的村落。虽说自己替他们讨伐了盗贼,但终究是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尽管如此,仍愿意拿出物资援助自己的那位善人——正是米璐耶的父亲,也是史雷司村的村长库克里。 「话说回来,你比我想像中的更爱瞎操心耶。」 「是我害她面临这么多危险,或许我没资格这么说,但我真的很希望米璐耶能平安无事地回到父母身边。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真正身分,永远过着平静的生活。」 迦达回头望向身后。他的视线前方正是米璐耶所搭乘的马车。 「谢谢你替她准备马车。」 这种酷热天气对一个孩子来说太吃力了,要她长时间骑在马上,根本只是拷问罢了。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回报人情而已。」 比吕泛开一抹苦笑。米璐耶是恩人的女儿,当然不能马虎对待。 「那么,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迦达询问比吕。因为他根本无处可去。 他是从南方岛国——南列岛漂流至中央大陆的魔族。 现在,南列岛似乎持续处于慢性分裂状态,进入由多达数十名的国主竞相争夺霸权的战国时代。如此激烈的争夺战中,迦达更是同时统治数个国家的国主,只是,在与另一名强大国主的对战中落败,就在他准备东山再起时,却被属下背叛而丧命。 ——他本人原本是这么以为的,然而,当他醒来后,就已经漂流到里菲泰因公国。他在那里目睹了奴隶的现状,于是以米璐耶作为首领,燃起了新的野心,无奈最终还是败北,之后便演变至如今的状态。 「我是有思考了许多方案啦……」 迦达过去担任国主时所培养出的知识、以及身为武者的战斗力,尽管失去魔皇剑,这两点仍是无可挑剔。从他击溃里菲泰因公国公爵的这件事来看,部队的指挥能力应该也没有问题。 「总之,我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吧。」 「从你的表情看来,实在让人无法放心……」 迦达留下一脸懒得搭理他的表情后,便退到后方的马车旁边。 比吕只能回以苦笑,转头望着前方。思绪飘往位于遥远彼方的大帝都。 (最近就会接到招聘令了吧。下次又会出什么难题给我呢……) 思及此,他不禁有些泄气。如果无法顺利解决强塞过来的问题,那些看比吕不顺眼的人一定会大肆地借题发挥吧。 不过,他内心却有另一个自己,对于思考如何克服难关,或是推演拟定策略,倒也相当乐在其中。 (必须提醒自己别太钻牛角尖了。这是我的坏习惯。) 不要太心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累积功绩、争取晋升。自己的军人阶级还只是三级武官。 虽然好歹还有第四皇子的头衔,但立场仍称不上是稳固。 距离最终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现在充其量只不过是站上起点罢了。 (这么说来……) 比吕蓦然想起,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张卡片。 那是过去自己返回「地球」之前,初代皇帝亚堤邬司交给他的。 那张卡片一开 始还是素面白底——如今则约有三分之一染成了黑色。 后记 感谢各位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2」。从第一集开始便持续阅读的朋友们,好久不见。直接购买第二集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当初第一集的概念,是希望让读者们感受到主角的武勇无双与豪迈,而第二集当中,则是卖弄了个人浅薄的智慧,希望读者们可以透过战略看到主角的活跃表现,只是不知道这些用心有没有传达给各位读者。大家读完后,是否还满意呢? 如果大家能喜欢,我大概会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吧! 回归正题,由于本集是以战记要素为主轴,因此登场人物相当多,其中也包含一些过场的角色。 以我个人来说,我打算增加的是男性角色,而非女性,关于这一点,被编辑s大人再三地提出劝诫。真的很抱歉。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总之莫名其妙地男性角色就一直增加。 不过相对的,未来登场的男性角色便减少了——这算是辩解吧,今后预计会增加许多深具魅力的女性角色,希望各位读者可以耐心期待。 啊……对了,大家知道在ovep文库官网首页上有刊载「后记的后记」吗?义兄亚堤邬司在那边非常活跃喔!有兴趣的朋友请立刻上官网看看吧! 随心所欲地写到这里,篇幅也所剩无几了。 本人最不擅长的,名为后记的作者自言自语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容我在此表达谢意吧。 在本集中也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更把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的ミユキルリア老师;对于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才要修改文章的我,总会安慰说没问题的温柔责任编辑s大人;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另外,从第一集开始持续阅读的读者们,以及从「成为小说家吧」网站时期便阅读至今的读者们,都是托大家的福,第二集才能顺利出版,在此衷心表达感谢。今后我也会更加卖力地散播中二病,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那么,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和大家见面。 奉 感谢各位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2」。从第一集开始便持续阅读的朋友们,好久不见。直接购买第二集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当初第一集的概念,是希望让读者们感受到主角的武勇无双与豪迈,而第二集当中,则是卖弄了个人浅薄的智慧,希望读者们可以透过战略看到主角的活跃表现,只是不知道这些用心有没有传达给各位读者。大家读完后,是否还满意呢? 如果大家能喜欢,我大概会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吧! 回归正题,由于本集是以战记要素为主轴,因此登场人物相当多,其中也包含一些过场的角色。 以我个人来说,我打算增加的是男性角色,而非女性,关于这一点,被编辑s大人再三地提出劝诫。真的很抱歉。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总之莫名其妙地男性角色就一直增加。 不过相对的,未来登场的男性角色便减少了——这算是辩解吧,今后预计会增加许多深具魅力的女性角色,希望各位读者可以耐心期待。 啊……对了,大家知道在ovep文库官网首页上有刊载「后记的后记」吗?义兄亚堤邬司在那边非常活跃喔!有兴趣的朋友请立刻上官网看看吧! 随心所欲地写到这里,篇幅也所剩无几了。 本人最不擅长的,名为后记的作者自言自语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容我在此表达谢意吧。 在本集中也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更把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的ミユキルリア老师;对于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才要修改文章的我,总会安慰说没问题的温柔责任编辑s大人;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另外,从第一集开始持续阅读的读者们,以及从「成为小说家吧」网站时期便阅读至今的读者们,都是托大家的福,第二集才能顺利出版,在此衷心表达感谢。今后我也会更加卖力地散播中二病,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那么,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和大家见面。 奉 感谢各位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2」。从第一集开始便持续阅读的朋友们,好久不见。直接购买第二集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当初第一集的概念,是希望让读者们感受到主角的武勇无双与豪迈,而第二集当中,则是卖弄了个人浅薄的智慧,希望读者们可以透过战略看到主角的活跃表现,只是不知道这些用心有没有传达给各位读者。大家读完后,是否还满意呢? 如果大家能喜欢,我大概会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吧! 回归正题,由于本集是以战记要素为主轴,因此登场人物相当多,其中也包含一些过场的角色。 以我个人来说,我打算增加的是男性角色,而非女性,关于这一点,被编辑s大人再三地提出劝诫。真的很抱歉。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总之莫名其妙地男性角色就一直增加。 不过相对的,未来登场的男性角色便减少了——这算是辩解吧,今后预计会增加许多深具魅力的女性角色,希望各位读者可以耐心期待。 啊……对了,大家知道在ovep文库官网首页上有刊载「后记的后记」吗?义兄亚堤邬司在那边非常活跃喔!有兴趣的朋友请立刻上官网看看吧! 随心所欲地写到这里,篇幅也所剩无几了。 本人最不擅长的,名为后记的作者自言自语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容我在此表达谢意吧。 在本集中也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更把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的ミユキルリア老师;对于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才要修改文章的我,总会安慰说没问题的温柔责任编辑s大人;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另外,从第一集开始持续阅读的读者们,以及从「成为小说家吧」网站时期便阅读至今的读者们,都是托大家的福,第二集才能顺利出版,在此衷心表达感谢。今后我也会更加卖力地散播中二病,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那么,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和大家见面。 奉 感谢各位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2」。从第一集开始便持续阅读的朋友们,好久不见。直接购买第二集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当初第一集的概念,是希望让读者们感受到主角的武勇无双与豪迈,而第二集当中,则是卖弄了个人浅薄的智慧,希望读者们可以透过战略看到主角的活跃表现,只是不知道这些用心有没有传达给各位读者。大家读完后,是否还满意呢? 如果大家能喜欢,我大概会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吧! 回归正题,由于本集是以战记要素为主轴,因此登场人物相当多,其中也包含一些过场的角色。 以我个人来说,我打算增加的是男性角色,而非女性,关于这一点,被编辑s大人再三地提出劝诫。真的很抱歉。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总之莫名其妙地男性角色就一直增加。 不过相对的,未来登场的男性角色便减少了——这算是辩解吧,今后预计会增加许多深具魅力的女性角色,希望各位读者可以耐心期待。 啊……对了,大家知道在ovep文库官网首页上有刊载「后记的后记」吗?义兄亚堤邬司在那边非常活跃喔!有兴趣的朋友请立刻上官网看看吧! 随心所欲地写到这里,篇幅也所剩无几了。 本人最不擅长的,名为后记的作者自言自语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容我在此表达谢意吧。 在本集中也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更把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的ミユキルリア老师;对于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才要修改文章的我,总会安慰说没问题的温柔责任编辑s大人;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另外,从第一集开始持续阅读的读者们,以及从「成为小说家吧」网站时期便阅读至今的读者们,都是托大家的福,第二集才能顺利出版,在此衷心表达感谢。今后我也会更加卖力地散播中二病,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那么,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和大家见面。 奉 感谢各位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2」。从第一集开始便持续阅读的朋友们,好久不见。直接购买第二集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当初第一集的概念,是希望让读者们感受到主角的武勇无双与豪迈,而第二集当中,则是卖弄了个人浅薄的智慧,希望读者们可以透过战略看到主角的活跃表现,只是不知道这些用心有没有传达给各位读者。大家读完后,是否还满意呢? 如果大家能喜欢,我大概会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吧! 回归正题,由于本集是以战记要素为主轴,因此登场人物相当多,其中也包含一些过场的角色。 以我个人来说,我打算增加的是男性角色,而非女性,关于这一点,被编辑s大人再三地提出劝诫。真的很抱歉。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总之莫名其妙地男性角色就一直增加。 不过相对的,未来登场的男性角色便减少了——这算是辩解吧,今后预计会增加许多深具魅力的女性角色,希望各位读者可以耐心期待。 啊……对了,大家知道在ovep文库官网首页上有刊载「后记的后记」吗?义兄亚堤邬司在那边非常活跃喔!有兴趣的朋友请立刻上官网看看吧! 随心所欲地写到这里,篇幅也所剩无几了。 本人最不擅长的,名为后记的作者自言自语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容我在此表达谢意吧。 在本集中也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更把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的ミユキルリア老师;对于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才要修改文章的我,总会安慰说没问题的温柔责任编辑s大人;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另外,从第一集开始持续阅读的读者们,以及从「成为小说家吧」网站时期便阅读至今的读者们,都是托大家的福,第二集才能顺利出版,在此衷心表达感谢。今后我也会更加卖力地散播中二病,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那么,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和大家见面。 奉 感谢各位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2」。从第一集开始便持续阅读的朋友们,好久不见。直接购买第二集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当初第一集的概念,是希望让读者们感受到主角的武勇无双与豪迈,而第二集当中,则是卖弄了个人浅薄的智慧,希望读者们可以透过战略看到主角的活跃表现,只是不知道这些用心有没有传达给各位读者。大家读完后,是否还满意呢? 如果大家能喜欢,我大概会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吧! 回归正题,由于本集是以战记要素为主轴,因此登场人物相当多,其中也包含一些过场的角色。 以我个人来说,我打算增加的是男性角色,而非女性,关于这一点,被编辑s大人再三地提出劝诫。真的很抱歉。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总之莫名其妙地男性角色就一直增加。 不过相对的,未来登场的男性角色便减少了——这算是辩解吧,今后预计会增加许多深具魅力的女性角色,希望各位读者可以耐心期待。 啊……对了,大家知道在ovep文库官网首页上有刊载「后记的后记」吗?义兄亚堤邬司在那边非常活跃喔!有兴趣的朋友请立刻上官网看看吧! 随心所欲地写到这里,篇幅也所剩无几了。 本人最不擅长的,名为后记的作者自言自语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容我在此表达谢意吧。 在本集中也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更把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的ミユキルリア老师;对于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才要修改文章的我,总会安慰说没问题的温柔责任编辑s大人;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另外,从第一集开始持续阅读的读者们,以及从「成为小说家吧」网站时期便阅读至今的读者们,都是托大家的福,第二集才能顺利出版,在此衷心表达感谢。今后我也会更加卖力地散播中二病,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那么,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和大家见面。 奉 感谢各位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2」。从第一集开始便持续阅读的朋友们,好久不见。直接购买第二集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当初第一集的概念,是希望让读者们感受到主角的武勇无双与豪迈,而第二集当中,则是卖弄了个人浅薄的智慧,希望读者们可以透过战略看到主角的活跃表现,只是不知道这些用心有没有传达给各位读者。大家读完后,是否还满意呢? 如果大家能喜欢,我大概会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吧! 回归正题,由于本集是以战记要素为主轴,因此登场人物相当多,其中也包含一些过场的角色。 以我个人来说,我打算增加的是男性角色,而非女性,关于这一点,被编辑s大人再三地提出劝诫。真的很抱歉。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总之莫名其妙地男性角色就一直增加。 不过相对的,未来登场的男性角色便减少了——这算是辩解吧,今后预计会增加许多深具魅力的女性角色,希望各位读者可以耐心期待。 啊……对了,大家知道在ovep文库官网首页上有刊载「后记的后记」吗?义兄亚堤邬司在那边非常活跃喔!有兴趣的朋友请立刻上官网看看吧! 随心所欲地写到这里,篇幅也所剩无几了。 本人最不擅长的,名为后记的作者自言自语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容我在此表达谢意吧。 在本集中也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更把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的ミユキルリア老师;对于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才要修改文章的我,总会安慰说没问题的温柔责任编辑s大人;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另外,从第一集开始持续阅读的读者们,以及从「成为小说家吧」网站时期便阅读至今的读者们,都是托大家的福,第二集才能顺利出版,在此衷心表达感谢。今后我也会更加卖力地散播中二病,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那么,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和大家见面。 奉 感谢各位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2」。从第一集开始便持续阅读的朋友们,好久不见。直接购买第二集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当初第一集的概念,是希望让读者们感受到主角的武勇无双与豪迈,而第二集当中,则是卖弄了个人浅薄的智慧,希望读者们可以透过战略看到主角的活跃表现,只是不知道这些用心有没有传达给各位读者。大家读完后,是否还满意呢? 如果大家能喜欢,我大概会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吧! 回归正题,由于本集是以战记要素为主轴,因此登场人物相当多,其中也包含一些过场的角色。 以我个人来说,我打算增加的是男性角色,而非女性,关于这一点,被编辑s大人再三地提出劝诫。真的很抱歉。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总之莫名其妙地男性角色就一直增加。 不过相对的,未来登场的男性角色便减少了——这算是辩解吧,今后预计会增加许多深具魅力的女性角色,希望各位读者可以耐心期待。 啊……对了,大家知道在ovep文库官网首页上有刊载「后记的后记」吗?义兄亚堤邬司在那边非常活跃喔!有兴趣的朋友请立刻上官网看看吧! 随心所欲地写到这里,篇幅也所剩无几了。 本人最不擅长的,名为后记的作者自言自语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容我在此表达谢意吧。 在本集中也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更把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的ミユキルリア老师;对于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才要修改文章的我,总会安慰说没问题的温柔责任编辑s大人;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另外,从第一集开始持续阅读的读者们,以及从「成为小说家吧」网站时期便阅读至今的读者们,都是托大家的福,第二集才能顺利出版,在此衷心表达感谢。今后我也会更加卖力地散播中二病,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那么,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和大家见面。 奉 感谢各位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2」。从第一集开始便持续阅读的朋友们,好久不见。直接购买第二集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当初第一集的概念,是希望让读者们感受到主角的武勇无双与豪迈,而第二集当中,则是卖弄了个人浅薄的智慧,希望读者们可以透过战略看到主角的活跃表现,只是不知道这些用心有没有传达给各位读者。大家读完后,是否还满意呢? 如果大家能喜欢,我大概会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吧! 回归正题,由于本集是以战记要素为主轴,因此登场人物相当多,其中也包含一些过场的角色。 以我个人来说,我打算增加的是男性角色,而非女性,关于这一点,被编辑s大人再三地提出劝诫。真的很抱歉。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总之莫名其妙地男性角色就一直增加。 不过相对的,未来登场的男性角色便减少了——这算是辩解吧,今后预计会增加许多深具魅力的女性角色,希望各位读者可以耐心期待。 啊……对了,大家知道在ovep文库官网首页上有刊载「后记的后记」吗?义兄亚堤邬司在那边非常活跃喔!有兴趣的朋友请立刻上官网看看吧! 随心所欲地写到这里,篇幅也所剩无几了。 本人最不擅长的,名为后记的作者自言自语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容我在此表达谢意吧。 在本集中也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更把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的ミユキルリア老师;对于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才要修改文章的我,总会安慰说没问题的温柔责任编辑s大人;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另外,从第一集开始持续阅读的读者们,以及从「成为小说家吧」网站时期便阅读至今的读者们,都是托大家的福,第二集才能顺利出版,在此衷心表达感谢。今后我也会更加卖力地散播中二病,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那么,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和大家见面。 奉 特典小册子「军神与少女们」 驰骋于梦境的白狼 「是谁?」 比吕一如往常地来到位于贝尔克要塞三楼的书房时,看到一名埋在书堆中、大大打了个呵欠的陌生女子。 「嗯?」 女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偏过头。 她有着一头白发、淡褐色的眼瞳以及秾纤合度的身材,美艳到让人不由得发出赞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全裸状态。 全身上下、完完全全一丝不挂。 「呃——你是从哪里跑进来的?如果想洗澡的话,浴室是在地下室喔。」 比吕决定还是别太理会这种麻烦人物比较好,快点把她赶走后,继续回头看自己的书吧。 「讨厌浴室!」 女子简单地如此回答,比吕露出一脸困惑。 「可是,恕我冒昧,你没有穿衣服吧……如果不是正要去洗澡的话……」 听见比吕的质问,女子用十分惹人怜爱的动作摇了摇头。 「原本就没穿。」 也就是一直都是全裸状态吗? 听见如此冲击的事实,比吕顿时一阵愕然。 「难道……是被我军的士兵从村子里强掳来的?」 自从里菲泰因公国出兵进犯以来,贝尔克要塞的周边便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若是有士兵想趁着这阵混乱图谋不轨,这也不无可能。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名女子十分美丽。 因此这种可能性可说是相当地高。 「你认得出是谁把你强掳过来的吗?」 罪不可赦! 竟敢伤害无辜的人民,即使对方是大贵族也绝不轻饶! 「放心吧。如果有人威胁你,我会替你解决的。所以,请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强掳过来的?」 女子打了个呵欠后,像是沉思般地偏着头。 「红头发……丽兹。」 「怎么可能……」 比吕没想到丽兹居然会有那方面的兴趣。不,更重要的是,根本难以想像丽兹居然会做出这种犯罪行为。 这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突然被人丢来了一道难题,使得比吕的思考倏然中止。 「不,要是她真的步入歧途的话,我就必须点醒她才行……」 当比吕在心底暗下一道坚定的决心时,白发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比吕惊讶地望着女子如此想道,但随即别开视线。 毕竟他实在没有勇气注视着全裸的女子。 「总、总之,先穿上衣服吧。一直光着身体,应该很冷吧?」 「很冷。」 「对吧——唔!」 比吕莫名其妙地被女子扑倒在地。 他的胸前顿时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触感。 比吕心想这个情况不太妙,连忙想要翻身退开,女子却伸手环抱住他的背,让他想逃也逃不了。 然而,毕竟只是弱女子的力气。 假如真的有心推开她,还是办得到的,不过—— 「喂、等、等一下,你在做什么!」 女子不但将手伸进比吕的制服当中,同时有如爱抚一般轻柔舔舐着他的脸颊。闪烁着煽情光影的红舌映入比吕的视野一角。 「平常都这么做呀。」 「并没有!我跟你是第一次见面吧!」 「才不是。平常都这么做。」 「就说了并没有!快点放开我……要是这一幕被丽兹撞见的话……!」 到时,她一定会用像是看到馊水厨余般的眼神瞪着自己吧。 「没问题。」 「问题很大!」 「你们是在说什么呢?」 正当比吕与白发女子之间的攻防战陷入胶着时,一道黑影落在比吕的头上。光是听声音,就能确定来者是谁。 比吕将视线移向黑影的主人…… 「你们好像玩得很开心嘛。」 怒发冲冠的丽兹紧握拳头站在比吕眼前。 「不是的,你误会了。话说回来,事情的起因还不都要怪你把这名女子——」 「别想狡辩!」 「哇!」 丽兹的拳头重重落下,正中比吕的脸。 因为冲击而痛得捂住脸的比吕支起上半身。 「每次都这样——不问清楚理由就动手打人……」 比吕泪眼婆娑地出声抗议。 此时,他猛然发现—— 「咦……丽兹?」 比吕环顾房间一周,并没有看到丽兹的身影,倒是自己的肚子上正躺着一本书。而原本趴在脚边睡觉的白狼赛伯拉斯正一脸错愕地望着他。比吕将手抵在额头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哈哈,该不会……只是在做梦吧……?」 「汪!」 赛伯拉斯像是赞同般地吠了一声,声音中隐约透露着愉悦。 媛巫女与第六皇女与少年 「好久不见。您面对与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身体有没有因此而出现生病或累垮的情形呢?」 「我很好。」 听见媛巫女的询问,比吕泛开一抹苦笑回答。 「真的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媛巫女像是不相信比吕的话似地,伸出手亲昵地抚摸他的脸。 这个举动让比吕羞涩不已。 不过,比吕却只是放任她这么做。 他明明可以轻易挥开媛巫女那纤弱的手。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如果挥开媛巫女的手,很可能会引起两国之间的纷争。 届时,站在她身边的巫女骑士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对比吕等人发动攻击吧。 所以,比吕背后的丽兹尽管一脸气呼呼的,也不敢冒犯媛巫女,只能悻悻然地瞪着她。 然而,由于媛巫女一直不停地抚摸着比吕,纵使丽兹再怎么忍耐,还是濒临了极限,因此她出声抗议: 「可以住手了吧?你未免也摸太久了。」 对于这道夹带着怒气的声音,媛巫女却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只见她带着微笑开口说道: 「哎呀哎呀……原来你也在啊。我还以为是有人升了营火呢。」 这个相当微妙的举例,让比吕一时愣了一下。 媛巫女以手遮住嘴角优雅地笑着。 闻言,丽兹的嘴角有些抽搐。 她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氛围,悻悻然地说: 「一大清早的,贵为媛巫女的你……居然色眯眯地抚摸男性,你的信徒们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为失望吧。」 「看到我和蒙受精灵王宠爱的修瓦兹陛下——其子孙的比吕大人如此友好,他们欢迎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失望呢。」 比吕侧眼看着互瞪对峙的两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比吕和丽兹之所以带着少数护卫来到巴欧姆小国,是为了前来领回之前翻越辛梅尔山时受伤的士兵们。 「总之,既然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快点回贝尔克要塞吧!」 丽兹如此说完后,靠到比吕身边。 「很感谢你替士兵们治疗。真的很谢谢你。」 如此说道时,丽兹紧紧挽住比吕的手臂,仿佛在表示「虽然很感激,但不会把比吕让给你」。 媛巫女摇摇头。 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冷笑。 「何必那么急着回去呢?我已经准备好餐点,想必护卫们一定也累了吧。不嫌弃的话,稍作休息一下再走吧?」 两人身后的士兵们 听到这番话时,发出一阵喜悦的欢呼声。不过被丽兹狠狠地瞪了一眼后,立刻鸦雀无声…… 丽兹重新望向媛巫女,用像是随时都会咬过去般的气势说: 「放心吧。我们带了充分的粮食,回程途中也会适时安插休息时间的。」 「不过,真的好吗?」 「你想说什么啦!」 「你自己看看那边,应该会比听我说明更快。」 媛巫女愉悦地扬起嘴角,伸手比着精灵王庙的入口。 比吕与丽兹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向她所指的地方。 「快看,是赛伯拉斯大人最喜欢的带骨肉块喔!而且还是最顶级的喔!」 「这是只有在巴欧姆小国才能采到的赤盐,把这个洒在肉上的话,可以更加提升肉的美味喔。」 「汪!」 还想说怎么没看到赛伯拉斯,原来是被巫女骑士们利用食物钓走了。 「赛伯拉斯,你在做什么?我们要回去了,快点回来!」 丽兹的话空虚地消失在空气中,赛伯拉斯就像是完全被肉的香气控制住一般,朝着精灵王庙直冲而去。 丽兹哑口无言地望着摇尾巴消失在精灵王庙的赛伯拉斯背影,好一会儿后,才转身重新正对媛巫女。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就留下来好好休息后再走吧?」 「……唔,赛伯拉斯真是的,为什么那么贪吃啦!」 丽兹就好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用力踏了一下地面,消沉地垂着肩膀。 「快进来吧,比吕大人这边请。」 媛巫女拉着比吕的手臂,完全不容他拒绝。 比吕只能无奈地跟着迈开步伐。 「等一下!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你把比吕带走!」 「哎呀,那种说法就好像比吕大人是你个人的所有物一样。原来如此,皇族的人都是这样的吗?如果是的话,葛兰兹大帝国的未来恐怕是一片黯淡呢。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一定也会很感叹吧。」 虽然媛巫女这么表示,但在比吕的记忆当中,亚堤邬司的任性程度,可是更在丽兹之上。 「唔呣呣呣呣……知道了啦!只是休息一下喔!真的只是一下下喔!」 看着乖乖听话的丽兹,比吕不禁觉得她还比亚堤邬司好多了。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就由我来服侍比吕大人用餐吧。」 「唯有这一点我严正拒绝!」 比吕就这么挟在争吵不休的两人中间,走进精灵王庙。此时,吹来一阵和煦的微风。 周围的树木迎着风窸窣摇摆。 听在比吕耳里,就好像是亚堤邬司的轻笑一般。 番外篇 军神还是个少年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一场战争就要结束了。 黑烟将天空完全覆盖,地面被军马的蹄子支配著。 金色的旗子随风摇曳,黒色的旗子如振翅般在空中优雅的摆动。 在竖立各种纹章旗的本阵之中,有著黑发的少年ーー比吕弓著腰的身影。 「唔……唔咕,恶……」 *注:呕吐声 看到覆盖了整个视野的尸体,比吕对著地面吐了出来。如此凄惨的光景无论是谁都会摀住脸。 如果是常人的话觉得恶心想吐也是没办法的。 「ひぐっ……うっ……おえっ」 *注:抽泣声,翻不出来(′_ゝ`) 眼泪停不下来,这个惨剧是自己所造成的,少年严重感到动摇。 四周的士兵谁也没有去安慰少年,反而觉得很没出息的远望著。虽然嘴巴上什么也没有说,但他们的脸上写著想说什么的表情。这就是战争,是连亲兄弟都互相厮杀的世界。正因如此,不明白只是看见尸体就吐的少年的心情。 向著那群士兵,青年大声喝斥。 「这不是什么余兴节目,这里有余的亲卫队就足够了,你们这些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就好了。」 被青年喝斥的士兵们慌慌张张的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披著红色外褂的亲卫队将本阵围住,像是要隐藏比吕的身姿不让外头看见似的。 「……亚堤邬司?」 「都是因为余从这里离开的关系……抱歉」 青年带著歉意开口谢罪后走到比吕的旁边跪了下来。 金发金眼,拥有如狮子般的英勇风格的青年名为亚堤邬司。是率领这支军队的司令官,治理一国的国王。 「我这边才是……抱歉。又让人看到难堪的模样,这么一来贵族诸侯又要开始不满了阿。」 比吕从成为亚堤邬司的义弟之后,不断活用现代知识。因为那个智谋被认同一跃成为参谋长,对这点感到不愉快的家伙有很多,再加上让很多人看到这难堪模样的缘故,会出现有人对亚堤邬司手腕抱持疑问的情况。 「不用介意。如果有谁说你的模样很丢人的话,余就去斥责那个人。」 亚堤邬司耸肩露出苦笑。 「在这互相残杀的世界中,确实比吕的举动会让人觉得很滑稽。但是,余认为那个想法是错误的。所以没有必要在意,你这样的举动是很正常的唷。」 被亚堤邬司温柔的说服了,比吕擦拭嘴角后盘腿坐在地面上。 那个表情还不明朗,像是对自身感到羞耻而紧咬嘴唇。 「但是,不习惯不行。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造成致命的结果。」 「确实在这个时代那种天真必须舍弃掉。但是,可不能习惯杀戮喔。」 亚堤邬司把手放到比吕的肩上,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余的手取走的性命不会比你还少,因此在做好觉悟之前持续烦恼、持续哭泣,在那前方肯定能找到你该前进的道路。 *注1:这句前文有点妙,最尾端会贴上原文,如果有大神知道该怎么翻请指教! 拍了比吕的肩膀数次后,亚堤邬司翻起披风站了起来。 「所以一同征战吧,因为我们的羁绊是无法斩断的,在那之前就安心的依靠余就行了!」 亚堤邬司伸出手,比吕微微点头并握住他的手。 站起身的比吕反覆进行几次深呼吸后面向亚堤邬司。 「那么战况如何?」 「这个嘛……如你所见敌军的前线已经崩盘了,现在正在对第二阵线乘胜追击。嘛……但是确实也没有效果,有目的的击溃比较好吗?」 *注2:这后两句也是脑补出来的,我也知道很怪 听著亚堤邬司的话,比吕同时凝视著前线。 敌军的第二阵线是决定静观其变吗?没有看到任何动静。这样下去敌军的前线过不了多久就会全灭了吧。 「嗯,没有错,敌人打算从后方进攻。」 「哈哈,果然是前一次比吕成功实行的挟击策略阿,同样的东西对本人使用,真是一群没有节操的家伙。」 会想要模仿跨时代的东西是可以理解的。至今为止都是以隐蔽为主,未曾见过的战术,许多人谩骂这是胆小鬼策略,但是实际上却在战战兢兢吧。 但是,敌军的的模样也太依样画葫芦了,老实说要实行这个策略训练还不足够阿。再者,这么轻易就被对手识破的布阵,已经超越惊讶的程度而让人感到可怜。 「即使是余的军队,为了要实行挟击策略,也需要三个月的训练。与远处的部队契合是极为困难事情。是吧?余亲爱的义弟唷!」 「嘛,虽然是这样,稍微冷静一下吧。并不是那么夸张的策略。」 前回挟击策略是因为对手不知情才成功的。但是,下一次的攻击要使用的话,有必要谨慎的准备,像前回一様轻易成功是不可能的。 「哈,这是接下来翻弄大胆策略的人该说的台词吗?」 正如同亚堤邬司所说的,比吕又使用了相同的策略。为了对警戒中的对手使出挟击策略而展开包围网。 「那么,差不多了吧?」 对于亚堤邬司的提问,比吕点头。 「嗯,现在只能由我方先行动了,去将对手的策略击溃吧。」 「哈哈,那么接下来就是余的工作,比吕就在后方坐著等就行了,让我来结束这场战斗吧。」 斗志高昂的亚堤邬司骑上马,随后比吕的面前来了一辆马车。 「作为让余的义弟烦恼的责罚,会让敌军将领受到相对的报应。」 亚堤邬司右手唤出”炎帝”后,接著左手也唤出了”风帝”。 「全军突击!将敌军粉碎吧!」 踢了马的侧腹,亚堤邬司散发出黄金色的光芒疾驶而去,比吕眺望著那样的背影并发出指示。 「请升起狼烟,接著敲响太鼓并指示第一阵开始向中央进军。」 狼烟是信号,有著全军突击这命令的意思,也有绕到敌人后方攻击反军的意思 *注:原文写「反军」翻译过来是叛乱军,不过我觉得这边比较像是在指逃兵。 接著,在展开行动的比吕这一侧,从后方扬起沙尘。 「后方出现敌影,请问该怎么做呢?」 并行的亲卫队开口告知,比吕冷静的回应。 「请吹响角笛,让埋伏在森林中的部队使他们止步。」 「是,明白了!」 由于敌军的急袭部队拼命的向我方追击,并没有注意到伏兵的存在。恐怕对于突然发生的情况感到动摇,即使不好好战斗也会被歼灭吧。 接著就是挟击敌军的本阵,使之瓦解的话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我该前进的道路吗?」 比吕低声的呢喃随著车轮声消散了。 ************ 亚堤邬司讨伐敌军将领后得意洋洋的发出胜利的欢呼。 这全部都是托身旁这位少年的福。身上环绕著不可靠的气息,但实际上有著不可估量的谋略。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亚堤邬司不知道什么叫做打败仗。 不对,正确来说也是有输的时候。但是,连那个也算是策略中的一环,真的是非常惊人。从异世界被召唤来的比吕的知识是很贵重的,没有能够代替他的人。 有时我也憎恨这个世界,或许这也全因为与少年相遇而被拔除了。 「呵,虽然令人有些懊悔 ,对这国家来说,现在的你比起余还更重要阿。」 但是,那个嘟哝被士兵们的欢声所淹没,并没有传达到少年的耳中。 「嗯?抱歉 刚说了什么吗?」 「不 没什么,只是被毫无恶意的欢呼声包围觉得心情很好而已啊。」 「是阿,我也这么觉得唷。」 今后,全世界将会知道他的名子吧。毫无疑问会作为稀世军师而名留千史。 这样的话,轻视比吕的本国老人们的态度也会开始转变吧。肯定听到这次的战况会感到惊讶,一想到那群蠢货的脸不自觉地就就涌出笑意。 「堂堂凯旋而归吧!将吾等的胜利报告给精灵王。接著,设置祝宴连你的新娘即使一人也好,一同挑选出来吧。」 必须要有能在这世界支撑少年的人存在,假如必须守护的人增加后,肯定他会变得比现在还要强吧。但是,本来觉得他并非对女人不感兴趣,少年却耸肩拒绝了。 「不 免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亚堤邬司思考了片刻,很快地就注意到某件事。 「阿阿ーー之前就这么想了,莫非是”“吗?你的喜好也很糟阿。不过这样好吗?嘛 总之那也只是外表而已。」 *注:原文那边就是空白喔,伏笔伏笔。 「才、才不是喔!?」 「拼命的否定这点很可疑阿。回城之后向本人打听看看吧。」 「拜托别这么做!不准!」 「哈哈,做出那样的反应越来越可疑了阿。但是,这样也好。」 理解到比吕不逃避的理由,即便是他也有著想要守护的对象。 但是,她各方面的问题太多了。 如果义弟这么期望的话,我想让那个梦想可以如愿以偿……。 「嘛,因为这是你们本人的问题啊,余不会说长道短的。」 「就说不是了!」 「别这么害羞嘛。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得赶紧回去才行!那个女人的话应该会佯装不在意的等著……实际上也会有意外的一面也说不定。」 「所以就说不是了阿!」 对著面红耳赤的义弟露出微笑,亚堤邬司踏上了归途。 这是少年尚未被称为”军神”之前的事情,现在还只是个”凡人”时的故事。 注1: 原文「余の手はお前を取りこぼすほど小さくはない。だから覚悟が决まるまで悩み続け、泣き続けろ。きっとその先にお前の进むべき道が见つかるはずだ」 这句[余の手はお前を取りこぼすほど小さくはない]不明白意思啊啊啊 注2: 末两句原文「だが手応えがないのも确か、意図的に崩れたといったほうがいいか」 没想到亚堤邬司也是个二刀流,双持精灵剑五帝什么的太外挂了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寒空中黯淡无星。 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少女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 身穿黑衣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但碍于风雪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少女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朝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少年的步履显得蹒跚。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路经历了好几场激烈战斗。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少年握住少女朝他伸来的手。少女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 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舍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少年委婉地说道。这是因为少女再怎么说都是出身王家。 身分尊贵的少女,她的矜持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在牛舍过夜吧。 正当少年这么想时——少女却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少女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你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少年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接下来——无论前程得面临什么样的难关,他与少女都只能一同前进。 然而,风雪的威力益发增强,仿佛是在嘲笑着两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寒空中黯淡无星。 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少女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 身穿黑衣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但碍于风雪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少女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朝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少年的步履显得蹒跚。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路经历了好几场激烈战斗。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少年握住少女朝他伸来的手。少女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 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舍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少年委婉地说道。这是因为少女再怎么说都是出身王家。 身分尊贵的少女,她的矜持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在牛舍过夜吧。 正当少年这么想时——少女却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少女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你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少年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接下来——无论前程得面临什么样的难关,他与少女都只能一同前进。 然而,风雪的威力益发增强,仿佛是在嘲笑着两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寒空中黯淡无星。 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少女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 身穿黑衣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但碍于风雪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少女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朝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少年的步履显得蹒跚。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路经历了好几场激烈战斗。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少年握住少女朝他伸来的手。少女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 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舍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少年委婉地说道。这是因为少女再怎么说都是出身王家。 身分尊贵的少女,她的矜持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在牛舍过夜吧。 正当少年这么想时——少女却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少女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你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少年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接下来——无论前程得面临什么样的难关,他与少女都只能一同前进。 然而,风雪的威力益发增强,仿佛是在嘲笑着两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寒空中黯淡无星。 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少女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 身穿黑衣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但碍于风雪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少女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朝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少年的步履显得蹒跚。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路经历了好几场激烈战斗。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少年握住少女朝他伸来的手。少女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 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舍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少年委婉地说道。这是因为少女再怎么说都是出身王家。 身分尊贵的少女,她的矜持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在牛舍过夜吧。 正当少年这么想时——少女却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少女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你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少年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接下来——无论前程得面临什么样的难关,他与少女都只能一同前进。 然而,风雪的威力益发增强,仿佛是在嘲笑着两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寒空中黯淡无星。 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少女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 身穿黑衣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但碍于风雪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少女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朝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少年的步履显得蹒跚。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路经历了好几场激烈战斗。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少年握住少女朝他伸来的手。少女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 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舍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少年委婉地说道。这是因为少女再怎么说都是出身王家。 身分尊贵的少女,她的矜持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在牛舍过夜吧。 正当少年这么想时——少女却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少女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你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少年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接下来——无论前程得面临什么样的难关,他与少女都只能一同前进。 然而,风雪的威力益发增强,仿佛是在嘲笑着两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寒空中黯淡无星。 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少女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 身穿黑衣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但碍于风雪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少女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朝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少年的步履显得蹒跚。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路经历了好几场激烈战斗。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少年握住少女朝他伸来的手。少女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 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舍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少年委婉地说道。这是因为少女再怎么说都是出身王家。 身分尊贵的少女,她的矜持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在牛舍过夜吧。 正当少年这么想时——少女却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少女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你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少年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接下来——无论前程得面临什么样的难关,他与少女都只能一同前进。 然而,风雪的威力益发增强,仿佛是在嘲笑着两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寒空中黯淡无星。 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少女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 身穿黑衣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但碍于风雪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少女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朝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少年的步履显得蹒跚。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路经历了好几场激烈战斗。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少年握住少女朝他伸来的手。少女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 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舍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少年委婉地说道。这是因为少女再怎么说都是出身王家。 身分尊贵的少女,她的矜持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在牛舍过夜吧。 正当少年这么想时——少女却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少女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你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少年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接下来——无论前程得面临什么样的难关,他与少女都只能一同前进。 然而,风雪的威力益发增强,仿佛是在嘲笑着两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寒空中黯淡无星。 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少女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 身穿黑衣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但碍于风雪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少女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朝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少年的步履显得蹒跚。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路经历了好几场激烈战斗。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少年握住少女朝他伸来的手。少女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 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舍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少年委婉地说道。这是因为少女再怎么说都是出身王家。 身分尊贵的少女,她的矜持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在牛舍过夜吧。 正当少年这么想时——少女却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少女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你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少年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接下来——无论前程得面临什么样的难关,他与少女都只能一同前进。 然而,风雪的威力益发增强,仿佛是在嘲笑着两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米可 寒空中黯淡无星。 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少女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 身穿黑衣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但碍于风雪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少女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朝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少年的步履显得蹒跚。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路经历了好几场激烈战斗。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少年握住少女朝他伸来的手。少女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 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舍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少年委婉地说道。这是因为少女再怎么说都是出身王家。 身分尊贵的少女,她的矜持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在牛舍过夜吧。 正当少年这么想时——少女却用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少女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你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少年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接下来——无论前程得面临什么样的难关,他与少女都只能一同前进。 然而,风雪的威力益发增强,仿佛是在嘲笑着两人。 第一章 新问题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重要关隘贝尔克要塞。 要塞座落于与里菲泰因公国的国境线上,四周围绕着高耸的城墙,借此防范外敌。 腹地中最为显目的莫过于司令室所在的中央塔。当中的三楼,有间美其名为书房的房间。 从窗户洒落的晨曦照亮了室内——一名少年悠悠转醒。 少年有着黑发、黑眼,五官柔和而端正。 然而,覆住半张脸以上的眼罩带给见者亦正亦邪的印象。 来到这个世界(亚雷堤尔)之前,少年的名字是奥黑比吕。 如今则被葛兰兹皇家收为养子,获赐第四皇子这道威风的头衔。 并获准以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自称。 「呼啊……」 就在比吕打了个哈欠的同时,外头轻快的鸟啭穿过窗户回荡于耳际。 他支起上半身,随即响起物体掉落的磅当声响,好几本书从他身上滑落。 连带着也使得周围堆得有如一座山脉的书本,像是雪崩一般垮了下来。 「我又……在这里睡着了。大概又会被丽兹骂吧。」 比吕眺望着房间里的惨状,带着一脸心虚的表情搔了搔头。 饮食起居都在书房解决几乎已经成了比吕的日常。 当然比吕并不是没有自己的房间,他的寝室被安排在二楼。 不过,由于书房是在三楼,来来回回太麻烦了——他就是基于这道自暴自弃的堕落理由,才会持续这种住在书房的生活。 「……毕竟有很多事情要查啊。」 嘀咕了一声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借口,比吕脚边的另一叠书山又再应声塌落。 此时,一头有着雪白毛皮的白狼赛伯拉斯出现在比吕眼前。 白狼是不存在于中央大陆的稀罕生物,赛伯拉斯小时候从东诸岛漂流至中央大陆时,恰好被丽兹捡到,之后便一直由她饲养。对赛伯拉斯而言,丽兹是有如姊妹的存在。 「赛伯拉斯也睡在这里啊。」 由于三楼目前主要是被当作赛伯拉斯的游戏区,它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也或者可以说,赛伯拉斯正一步一步地占地为王。士兵们若是没有取得它的同意,甚至别想要踏进这里一步。 「你是为了避免我冻死,而特地帮我取暖吗?」 赛伯拉斯并没有回应,只是左右摆动着尾巴。 比吕观察了赛伯拉斯须臾后,仍然无法得到答案,他放弃地耸耸肩站了起来。 「好了……得在丽兹发现前回去房间才行。」 他站在房间的入口——将耳朵贴在厚重的木制门板上,确认外面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在。 「赛伯拉斯,拜托你安静喔。」 比吕回过头,将手指抵在嘴巴上。在他身后的赛伯拉斯则是张开大口,回以一记哈欠。 那个动作仿佛也像是在说着「没用的,认命吧」。 「现在是早餐时间。丽兹应该正在食堂用餐。没问题,一定能成功的。」 比吕伸手摸了摸赛伯拉斯的头,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高傲的白狼抬头冷眼望着比吕,动动鼻子后,大大地叹了口气。 尽管比吕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赛伯拉斯的意思,因而有些困惑,但就在下一瞬间,他便知道了答案。 「比~吕~!你又睡在书房了对吧!到底要我讲几次才会听!这样会感冒耶!」 伴随着一声声有如母亲般的台词,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了过来。 「……怎么办?」 比吕连忙求助赛伯拉斯,却只见白狼垂下尖尖的耳朵。 遭到朋友背叛的比吕将视线移向房门。尽管脑海中闪过破门逃走的念头,但又疑惑着事情有严重到必须落荒而逃吗——就是这一瞬间的踌躇不决,产生了致命的空档。 「比吕!」 「磅」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用力打开。早晨特有的寒气顿时灌进书房内。 盛气凌人地站在走廊上的,是一位正双手扠腰、气呼呼地鼓起双颊的美少女。 美少女有着一头宛若火焰的红发,红色眼瞳如宝石一般盈满光芒。就像是经由名匠之手精雕细琢出的端正五官,以及细滑、白皙的肌肤,无论男女老幼都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住目光。 她正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同时也是贝尔克要塞的司令官——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与她亲近的人,则是叫她丽兹。 比吕朝着丽兹扯开一抹讨好的笑容。 「早、早安……有、有什么事吗?」 「嗯,早安。」 回应比吕问候的丽兹脸上,挂着让人不由得产生一阵恶寒的微笑。 然而,她下一秒便脸色瞬变,露出严肃表情,双颊也气得圆鼓鼓的。 「居然还敢问我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书房里又没有床铺,只能睡在地板吧?这样不仅会腰酸背痛,还会感冒耶!」 丽兹连珠炮似地说完,随即哀伤地垂下双眸。 「我很担心你耶。要是比吕感冒了,不是会很难受吗?」 「不、不过,被书本团团包围住,其实意外地温暖喔。」 「……你说什么?」 丽兹眯细眼睛。当比吕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时,已经为时已晚。 看到丽兹举起手伸向自己的脸,比吕立即绷紧全身,以因应即将到来的剧痛,然而—— 「我不要听你的借口。从今以后,一定要回房间睡觉喔。」 「素!」 丽兹只是温柔地捏了捏比吕的脸颊。 这让比吕的内心升起满满的罪恶感。他反而还宁愿被丽兹狠狠揍一顿。 被人如此温柔地叮嘱,任谁都无法回嘴或反抗吧。 「很好,以后一定要注意喔。」 丽兹反覆抚摸着比吕的脸颊—— 「那么一起去吃早餐吧!」 接着,她换上一如往常的笑容,轻快地迈开步伐。 「……走吧。」 比吕留下一抹苦笑后,便和丽兹与赛伯拉斯一起离开书房。 贝尔克要塞的食堂位在一楼。 现在正坐满了刚结束晨练的第四皇军的士兵,十分热闹。食堂的大婶在厨房里忙碌地来回穿梭。比吕一边眺望眼前的景象,一边与赛伯拉斯走向士官用的桌子。 而桌子前,已经先入坐的特里斯正一脸哀怨地望着冷掉的餐点。 「小鬼……我的早餐都冷掉了啦。」 注意到比吕的老兵忿忿然地瞪着他。 老兵是特里斯·冯·塔密耶三级武官,从丽兹年纪尚小的时候起,便跟随在她身边。 「对、对不起。」 「您没必要过意不去。」 从比吕身后出现并且如此说道的,是德里库司二级武官。 「只能怪特里斯卿不懂得看情况。」 德里库司单手端着摆有餐点的餐盘,在特里斯的身旁坐下。 「早安,比吕殿下。」 「啊啊,早安。」 德里库司看了一眼比吕的手边—— 「您还没去拿餐点吧。我去替您端过来吧?」 「没关系,丽兹已经去替我拿了。」 「小鬼,你是不是误把皇女殿下当成打杂的了?」 特里斯怒不可遏地气得全身发抖。 德里库司轻拍他的肩膀,安抚般地说道: 「就一般常理来说,皇位继承权的持有者之间,原来应该都是水火不容的。相较之下,他们 两人感情可以这么好,不是才要觉得欣慰吗?」 「唔……话是没错啦……」 明明才刚认识没多久,德里库司就完全摸熟了驾驭特里斯的方法,比吕边是感到惊讶,边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此时,丽兹两手端着餐盘来到桌子前。 「比吕,我替你端过来了。好了,快点吃吧!」 叩咚一声,被放在比吕眼前的餐盘上,大量的肉块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实在是太多了。全部吃完的话,胃会受不了啦。」 「因为比吕常常会被赛伯拉斯抢走食物嘛,我把那部分也算进去了。」 「啊,原来如此。」 的确,最近赛伯拉斯几乎天天都会来抢走比吕的食物。 份量这么多的话,就算赛伯拉斯食量再大,也不可能吃得完的。 丽兹能够懂得估算这一点,或许都是多亏了平日学习兵法的成果吧。 看到丽兹的成长,比吕不禁一阵感动。 「那么我就心怀感激地开动了。」 比吕双手合十说完后,特里斯与德里库司也跟着开始用餐。 德里库司专心地品尝美味早餐,一会儿后,他停下手边动作,对着比吕开口: 「比吕殿下,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关于原奴隶们,属下有事情报告。」 原奴隶们——也就是加入奴隶解放军战斗的奴隶。 他们现在暂住在搭建于贝尔克要塞外面的临时住宅,由丽兹他们提供粮食。不过,毕竟不可能一直养他们,还是必须早点让他们自食其力才行。为此所需的相关事宜,比吕则全部交待给德里库司处理。 「整理好的文件已连同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信函,一起寄给古林达边境伯爵了。」 「谢谢你。我相信舅父大人不会刁难的。」 「关于古林达边境伯爵,我倒是不担心。」 德里库司回应了丽兹的话之后,又再将视线移回比吕身上。 「只是,从里菲泰因公国掠夺来的领土,目前几乎已经确定其中一部分将分给古林达边境伯爵,这可是一大危机啊。」 德里库司端起装满水的高脚杯。 他将水一饮而尽,纡解喉咙的干渴,接着抿了抿嘴润润嘴唇后,才又接下去说道: 「也不排除分给其他南方贵族的可能性。如此一来,势必会阻碍到计划的。」 「我明白你的担忧,不过,最后一定会如愿拿到想要的土地。」 对于德里库司的不安,比吕只是一笑置之,并开口说明个中理由: 「南方贵族接下来可有得忙了。因为他们各个正摩拳擦掌,设法抢到涅可尔家的领土。」 涅可尔家是如今已故的奇洛将军的家名。 他拥有的领土虽然位于南方,气候却与中央很相近。只是,或许是受到南方地形的强烈影响吧,属于降雨量少的干燥地带。也因此,涅可尔家的领土是一大片几乎看不见高大树木生长的草原,非常适合放牧,这对于资源贫乏、倚赖公共马车与军马贩售维生的南方贵族而言,可说是梦寐以求的土地。 「您是认为南方贵族的注意力,如今全被涅可尔家的领地所吸引了吗……?」 比吕以点头回应德里库司的问题。 比吕将先前一战的所有过失全部推到奇洛将军头上,而涅可尔家自是难逃究责,再加上现在失去了当家,甚至就连想奔走求援都没办法。 而南方贵族们便紧咬着这道弱点,对垂死的涅可尔家公开攻诘鞭尸。 惩处轻则减少领土、重则没收。不管处分如何,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们绝对休想全身而退。 「除此以外,贵族们觑觎的焦点还包括里菲泰因公国割让的绿洲都市。相较之下,我们想要的土地荒草不生,别人根本不屑一顾。」 比吕他们想要的土地由于与葛兰兹大帝国邻接,至今为止,里菲泰因公国为了避免无谓争端,一直未加打理。 尽管目前还是一片荒芜,不过只要改善水利,便有机会恢复土地生气。比吕打算从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引水,再将部分土地分给获得解放的奴隶们,由他们着手开垦。 其他方案的话,看是要掘井或是挖地采矿等,都是不错的用途。 「不但可以给予获得解放的奴隶们工作机会,舅父大人的领地也能变得更加富饶,可说是一石二鸟呢。」 丽兹代替比吕说出他的心声,但实际上并不只有如此。若是能加强奇欧尔克的力量,也能进而提升南方贵族的地位。而这一切,最终都将化作丽兹的助力,把她更加推近王位。只是有件事让比吕有点忧心—— 「虽然会相当耗时就是了。」 不过他终究没有说出自己的顾虑,只是点点头回应丽兹的话。 「那么,我会秉持着这个前提,暗中与古林达边境伯爵联络,事先做好准备的。」 德里库司似乎是认同了比吕的想法,如此说完后,便低下头继续用餐。 比吕同样默默地将肉放进口中咀嚼,然而,从旁边投来的一道视线,逼得他停下动作。 丽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比吕,这让他十分难为情。 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比吕对着丽兹开口: 「呃……你要吃吗?」 「可以吗?」 「嗯。因为你一脸就很想吃的样子。」 「因为我看比吕吃得津津有味的嘛。」 「原来如此。来,请吃吧。」 比吕将肉递向丽兹—— 「啊~」 随即,只见肉块消失在她有着整齐贝齿的嘴里。 等到确认丽兹将肉吃掉后,这时比吕才注意到周遭的视线。 特里斯紧紧揪住胸口,像是过度换气发作似地;而德里库司则是一脸受不了地摇摇头;至于坐在四周的士官们更是起哄地吹起口哨。 「比吕、比吕,再一块!」 丽兹有如幼鸟讨食一般,紧紧圈住比吕的手臂。 然而,沐浴在四方投来的视线暴雨中,比吕实在没有勇气再次将肉分给丽兹。而不知道丽兹是没注意到还是故意的,她又再出声催促:「呐~呐~再一块嘛!」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此时可得谨慎思量。太肤浅的计策一定会被丽兹看穿的。 话虽如此,回应的态度若太过冷漠,坐在对面的特里斯的暴怒雷吼肯定会当场贯穿比吕。 (被逼入绝境了啊。) 不过,过去被称为「军神」的男人此时想到一招妙计。 因为一头高傲的白狼正好来到他的脚边。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一人一狼交换了一道视线。彼此之间不需要有声的语言。光是一记眼神就足以传达心中的想法。赛伯拉斯飞扑到长桌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比吕的食物。 「喂、喂!赛伯拉斯,这样太没教养了!」 「算了、算了,赛伯拉斯肚子一定也饿了,就原谅它吧。」 「啊呣!?」 (插图) 比吕将最后一块肉塞进丽兹口中,成功地堵住她的嘴。 期间,扫平了成堆肉块的赛伯拉斯跳下地板,神采奕奕地离去。 「真是拿它没办法……我也来吃早餐吧。」 既然肉块小偷都逃掉了,那也没办法,丽兹放弃地坐回座位,开始用餐。 比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尽管这么一来,早餐大概会吃不饱吧,但至少可以度过眼前的难关。然而,却因为丽兹的一个动作,让他再次陷入战栗之中。 「比吕,这是肉的回礼。啊~」 「呃…… 」 苦难尚未结束。就这样,比吕开始了骚动的一天。 * 吃完早餐的比吕与丽兹分开后,移动脚步前往中庭。 当他接近中庭,便听到一阵气势磅礴的声音。 不是单一的声源,而是由数百道声音交叠后化作合唱,撼动着比吕的耳膜。 须臾后,比吕停下脚步,一群整齐地列好队伍,正在挥剑练习的士兵吸引住他的目光。 「嗯,还挺有模有样的。」 前庭里的每个人各自忙碌着,或是进行模拟战,或是练习杖术,比吕视野的一角还瞥见有人正在操纵弓箭。 装备也是各有不同,有些人穿着轻装铠甲,有些人穿着重装铠甲,甚至也有人穿着长袍。不过,或许是因为颜色统一为黑色,相互交织出一副堪称诡异的光景。 细分成数支小队的队伍前,站着一名部队长进行指挥。而与队伍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搭建有一座高台,站在上头的指挥官正用严厉眼神紧盯着士兵们。 走到高台旁的比吕,抬头望向高台上的那个人。 「似乎很顺利呢。」 身穿可覆住全身的铠甲——黑色沟纹铠甲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吕,接着巨大躯体纵身一跃,跳到地面。 「毕竟是佣兵出身,原本就有底子了。」 中庭里的士兵们都是原本参与奴隶解放军的佣兵。 被比吕俘虏带回的原佣兵当中,所有志愿者他皆一律纳入兵队。 然而,在训练开始后不久,半数以上的人就因为训练太过严苛而请求退出…… 如今只剩下三千人左右。 「话说回来,装备的颜色有必要统一吗?」 交给他们的所有装备,都是用凯尔海特家遗孀的援款买齐的。 只是,他们的铠甲上并没有镌刻比吕的纹章。理由有几点—— 无论手艺再好的名匠,拥有设备再好的工作室,也没人有能力在装备下单后的短短数天内,赶工做出多达数千套的铠甲。即使只是镌刻纹章的作业也是如此。 因此,才会先从邻近一带的城镇采购黑色装备——也就是款式相似的铠甲。 「如果让敌军看到统一的装备,对方绝对会有一定程度的警戒。不过,若是这支军队是支精锐队伍,也能反其道而行,战术范围就可以更宽广了。」 比吕的话辛辣而直接。现在的他们如果没有进一步锻炼,根本不成战力——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如此。身为指挥官的男子虽然没有否定,但也不表认同,头盔下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语气半带戏谵地开口: 「等着吧,我很快就会把他们训练成比第四皇军更加优秀——不,是全葛兰兹大帝国第一的精锐!」 「那真是太可靠了。过去他们还是佣兵时所穿的装备收在仓库里。我衷心期望能有用到的一天。」 「不会太久的。」 男子将头盔面罩掀起,容貌随之露了出来。肌肤呈现淡紫色——那是魔族(琐罗斯德)特有的颜色。 男子的锐利眼神,就连身经百战的勇士都会望之怯步,身上的铠甲纵使可以遮去他强韧的肉体,却掩盖不住从他巨大身躯散发出的霸气。 他是从南列岛(安比席昂)漂流至此的纯血统魔族——迦达·梅泰奥尔。 位于葛兰兹大帝国北方的雷贝林古王国也被称为魔族之国,然而,在悠长的历史岁月中,由于不断与其他种族交融,如今即使是王族,血统也已经称不上纯正。 易言之,严格说起来的话,中央大陆上并没有魔族的存在。 光就其稀罕程度来看,不难想像魔族的身分会引起多大的骚动,因此,考量到迦达的人身安全,尽管烈日当空,为了能遮住额头上的魔石与肤色,他还是选择以铠甲包覆全身。 「先不提这个……如果接下来要赴战场,他们是否派得上用场?」 「虽然一切端看对手的精练度,不过,若是单独行动的话,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如果要和第四皇军联手作战,恐怕会有困难。」 「那么应该就没有问题吧。」 「……嗅到什么战乱的征兆吗?」 比吕并没有回答迦达的疑问,神色泰然自若地抬起头仰望天空。 晴朗天幕上点缀着白色云彩。阳光透过云缝间洒落大地。 当下尚带有一丝凉意的微风,不久后,大概就会转变成散发着热气、仿佛要将人蒸熟般的热风吧。 今天应该也会是个酷热的日子,比吕边在心底如此预感,边将视线移回迦达身上,脸上扬起一抹内敛笑容。 「有备无患乃兵法基本啊。」 「话是没错……不过,我的推测也并非全然错误吧?」 「只是有些在意的事。虽然还没有掌握实证,但应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比吕避重就轻地说道,迦达也没有多加深究,点点头回应: 「那么我会在时间允许范围内,尽可能锻炼他们的。」 迦达拉下头盔面罩,将视线投向正致力训练的士兵们。 大批士兵们伴随着震耳吆喝声举枪突刺的景象,如果看在门外汉眼中,或许会认为是一支精锐兵队吧。但若是内行人,大概一看就能看穿当中的粗劣细节。 然而,要弥补此一破绽,端看指挥官的手腕——是能活用抑或扼杀,全依照指挥官的谋策而定。 「我很期待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们的能力可以提高至即使是强人所难的要求,也能妥善因应的程度。」 「如果想在短时间内变强,唯一的办法就是透过实战了。」 「的确。唯有赌上生死的战斗,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可能性。」 比吕如此说着,双唇裂成一弯新月,就像个想到什么鬼点子的小孩。 「所以,或许以对手来说稍嫌不足,我收到报告指出,邻近一带的盗贼、山贼——和里菲泰因公国的逃兵集结组成了盗贼团。」 「地点很近吗?」 「他们似乎是趁着之前的战乱之际,占据了洞窟、荒原隘路作为基地。」 比吕将两张羊皮纸递给迦达。 「从当中选一个吧。剩下的则交由第四皇军负责。」 迦达确认起牛皮纸的内容,比吕见状后,继续接着说道: 「第一群盗贼团的据点是在距离这里往东约一天路程的洞窟,人数五十人左右。另一群盗贼团则是盘踞在米璐耶居住的史雷司村附近——距离此地往南约一天路程的荒原隘路,人数估计为三百人。根据回报,这群盗贼团当中也包含了逃兵,而且直到现在,仍陆陆续续还有人前来会合……估计两军交战时,人数应该会超过三百吧。如何?」 「根本多此一问。当然是讨伐隘路的贼军了。有订什么期限或条件吗?」 「由于是必须及早解决的案件……出征人数八百,两天内回来。而且途中也得安插时间让马匹休息,所以可以战斗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刻左右吧。」 「还真是刁钻的难题啊。」 「如果不事先附加一点限制,又怎么能从中汲取经验呢?」 「那么,若是『独眼龙』的话,会怎么讨伐贼军呢?」 「对手只有三百人。我会只身杀入敌阵——」 歼灭贼军——比吕的这句话一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迦达正瞪着自己。 他的眼神仿佛正说着「那种作法只适用于你」。 不过,比吕决定当作没看见,订正了一下说法: 「先不开玩笑了——对方固守于阵地内。纵使我方有人数上的优势,但若无法灵活运用也是枉然。」 比吕敛眉思索,开口说道: 「而且,对于贼军而言,那里是自己作为据点的地方,一定早就充分掌握了地形,同时也占有地形之利,这点我方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若是大意轻敌,很可能会遭逢意想不到的损害。所以,如果是我的话,会设法将对手引出阵地,反转立场。」 说完后,比吕将手指抵在嘴上,扬起一抹微笑。 「总之,还是亲眼见识一下比较快。虽然有些唐突,能立刻准备出发吗?」 「哼,你就尽管惊讶吧——看看我所锻炼的士兵们,其行动有多么敏捷。和过去佣兵时期相比,绝不可同日而语。」 桀骜不逊的态度——尽管面对皇族,语气也毫无顾虑。 若是被宣誓效忠葛兰兹皇家之人听见的话,绝对会将剑尖指向迦达。更别说平日向来以冷静著称的特里斯,他可能会当场气晕过去吧。 「哈哈,很高兴可以听见这句话。」 然而,既然本人都不以为意了,旁人的想法也就无需理会。 更重要的是,也可以说正是因为比吕的这份宽容与随和,巩固了他在第四皇军当中,继丽兹之后的第二高人气。 话虽如此,如果在士兵们面前采取这种态度的话,确实很难树立威信。迦达应该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只要周遭有其他人在听时,他便会对比吕表现出几乎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殷勤态度。尽管那幅光景倒也挺有趣的,不过唯有像这样没有其他碍事者打扰时,两人才能推诚置腹地畅谈。 「那么就拜托你了。」 「嗯,让士兵们稍作休息后就出发吧。」 正当比吕准备离去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望向迦达。 「啊,对了……我想把保管在仓库里的旧装备也带去。」 「什么……?」 迦达揣测着比吕话中的用意,须臾后,似乎是意会过来一般,轻轻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准备好的。」 「那么我也要去准备了。」 比吕举起手在身后挥了挥,便迈开步伐离去,身后传来迦达指示士兵们休息的宏亮声音。 * 八百骑兵卷起漫天沙尘,于荒野中奔驰而去。 在距离目的地尚有一塞尔(三公里)的地方,比吕的私兵「鸦军」停止进军,并以断崖作为掩蔽。 尽管熟练度尚嫌不足,但光就气势而言,绝对不输第四皇军。 「接下来就是要设法将盗贼团引出巢穴吧。」 比吕朝着后方送出暗号。随即,骑兵队列一分为二,从后方出现约百名佣兵打扮的士兵们。另外还有约二十名士兵则是乔装成农民,身后还拖着一辆货车。 他们正朝着前方两边断崖峡道下的狭窄通路——也就是盗贼团据为基地的隘路而去。 「那么,第一、第二骑兵队也开始行动吧。」 接获比吕命令的各部队藏身在货车掀起的沙尘之中,兵分左右两路开始进军。还剩下百名骑兵——由比吕负责指挥,迦达则是从旁辅佐。 「要是一切都能顺利就好了,但毕竟对方可不是门外汉,我不认为他们会轻易上当。」 「不过,人类意外地很容易落入圈套喔。在某些时机与情况之下,即使是老手,反应甚至还不如门外汉,这种事也是履见不鲜。」 比吕对着迦达如此说完后,眯细双眸,眼神深幽地望着远方。迦达也跟着将视线投向同一处地方。就在两人目光所及之处,奉命乔装成农民的部队在隘路前方停下步伐。 「现在应该正在接受盘问吧。被我方撒下的诱饵钓上勾的对手,接下来会怎么出招呢?」 「应该大部分的人都会怀疑是陷阱吧。」 「所以才要安排那辆货车啊。因为上头载着大量武器。」 货车上戴满了防具与刀剑。这些对盗贼团而言,可说是求之不得的物品。他们既没有足够的金钱可以购买装备,也没有略夺的门路。由于往后还得定期出去抢夺粮食,势必得要有武器才行。 于是比吕才会命令部下们乔装成商人。 「只是,护卫多达百人,这个人数会不会太多了?」 「为了避免他们起疑,这个人数是有必要的。」 「万一对方因此而更加警戒,固守于隘路中、不出半步,到时该怎么办?」 迦达的看法十分合理。对方人数仅三百人左右。若是知道护卫多达百人的话,很可能会心生胆怯而不敢妄为。尽管如此,还是会有少数人冲出隘路加以威吓吧。对方一定会狂妄地宣称自己在人数上占有优势,再威胁农民们将货车交给他们。 「我已经指示下去,到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攻击对手。」 「喔……接下来呢?」 「另外我也有交待了,只要稍加挑衅之后,就立刻朝我们的方向笔直逃回来。」 如此一来,因为伙伴被杀而怒火攻心的盗贼团,一定会为了追赶逃走的猎物而冲出隘路。届时,绕路埋伏的第一、第二骑兵队就趁机绕到他们后方,堵住出入口并发动攻击。 「你看,已经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吧。」 战斗开始了。剑戟相接的铿锵声响随风传至比吕他们耳里。 比吕搭乘的马车缓缓起步。并骑在一旁的迦达眺望着前方,同时拉紧手中缰绳。比吕他们带着剩下的百名骑兵,从断崖隐蔽处现身。 「对方的行动完全如我们所料。」 「居然这么容易就落入圈套……也难怪之前里菲泰因公国军会吞下败战了。」 「即使如此,仍然比这一带的盗贼强多了。尽管前后包抄,还是大意不得。」 说完后,比吕指示剩余的百名骑兵加入战斗。 接获命令的士兵们迅速展开行动,将迦达与比吕抛在身边,开始突击。 等比吕他们抵达时,战斗应该早就结束了吧。 「原本拟好的计划是留下投降者一命……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就好。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是平时的你,应该会下令全部杀掉才对。不过,这次却要放投降者一条生路,所以我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嘛,理由很简单。如果把他们全部杀掉,尸体将会引来怪物。如此一来,不是会害邻近村落也遭殃吗?」 无论是要将盗贼团的尸体就地掩埋或是烧毁,都免不了会有怪物循着血腥味而来。到时候,若是怪物在隘路里栖息下来,等到饵食都吃光了,就会开始袭击附近的村落。难得都收拾掉盗贼团了,若反而带来数满为患的怪物,简直是本末倒置。于是,比吕才会指示全队士兵,不得攻击有意投降者。 「对方才刚经历过一场败战,应该很快就会投降了。」 比吕他们抵达战场时,一如所料地,几乎所有盗贼团都已经投降。 然而,成为骑兵蹄下亡魂的盗贼也不在少数,最后盗贼团人数减至两百人前后。依照计划,将尸体叠上货车,由特遣队运到远一点的地方处理掉。而受掳者则要接受应有的惩罚。这部分比吕打算交给留守贝尔克要塞的德里库司二级武官来发落。 「似乎不需要花到三刻,轻而易举就分出胜负了。」 听见迦达的话,比吕绽开一抹微笑点点头。 虽然原本就不认为会陷入苦战,但「鸦军」的表现确实远超乎比吕的预期。 「约莫休息一刻后,就启程返回要塞吧。」 比吕如此指示后,迦达随即对士兵们下达命令。比吕以眼角余光扫过这一幕后,转而抬头仰望天空。 云朵适意地流转于天幕——阳光穿过云层 ,带着闷热的高温投射于大地。 (最近应该会被召去大帝都吧。到时要不要带着「鸦军」前往呢?) 要他们在和平的路程中行军,只是无谓浪费时间罢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比吕回来之前,让他们更加精进训练。 (不过,若是陛下要我动身前往费尔瑟,我希望能带上他们。) 前几天奥拉寄了信过来,信中提到,费尔瑟的情势似乎尚未明朗,被磨光耐性的皇帝指示比吕前往费尔瑟的可能性相当高。 这对「鸦军」而言,也可以说是一个累积经验的大好机会。 (算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到时候视状况再来决定吧。) 比吕伸手拭去滑过脸颊的汗水,稍微松开领口。 之后,他闭上眼睛颐养精神,不久便开始发出细微的睡息。 * 一行人回到贝尔克要塞已经是隔天了。 比吕所率领的「鸦军」接近至贝尔克要塞的正前方时,大门静静地打开。从里头走出来的是司令官丽兹。她的身边还跟着赛伯拉斯。 「欢迎回来!」 丽兹绽开一脸毫不矫作的笑容走了过来。 比吕下了马车后,先是摸了摸白狼的头,接着走向丽兹。 「你在等我吗?」 「嗯。因为你好慢喔。」 丽兹嘟起嘴说道,比吕不由得苦笑。 「我自认为还比预定时间提早回来了耶。」 「就算是这样,还是很慢呀。」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正门后朝中庭方向走去。半路上,比吕开口询问丽兹: 「我这边顺利解决了。丽兹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嘛,当然是轻轻松松地手到擒来。所以啊,我才能比比吕更早回来。」 丽兹满是自豪地挺起胸膛说道。 「呵呵,是我赢了!」 「就算我输吧……你做了什么吗?」 「我乔装成村女去找盗贼。结果啊,他们各个眼神一变。甚至还想要剥光我的衣服呢!」 像丽兹这么美丽的女孩,在这种偏僻边境确实是难得一见。 或许说来有些窝囊,他们大概就是被丽兹的美色所迷惑,最后才会落得被人一网打尽的下场吧。 「那还真是让人泄气呢。」 「就是啊!因为对手实在太弱了,这一战打完后,只有留下无限的不满。」 或许是因为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丽兹仿佛是想赶走内心的郁闷似地,脚步声又再踏重了几分。 此时,迦达从比吕的身后出现,对着满心不悦的丽兹开口: 「既然你体力无处渲泄的话,我等一下就陪你过过招吧?」 「哼,我觉得自己今天可是不会输的喔,你做好受伤的觉悟了吗?」 丽兹语带挑衅地说完,迦达扬起一抹游刃有余的笑容。 「不劳你担心。我也会小心控制力量,避免伤到小姑娘的。」 「呵,还真敢说呢……到时可别后悔喔?」 被夹在火花迸射的两人中间,比吕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总之,只希望你们适可而止就好。」 至今为止,两人的对战战绩是五五持平。一开始时,有精灵剑加持的丽兹连战连胜,不过,迦达不愧身经百战,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掌握住该如何对付出招直来直往的丽兹后,将战绩追平至五五对峙。 当然,丽兹也发现到自己的缺点,努力地想要克服。只要能够跨越那个瓶颈,她一定能有突飞猛进的成长。比吕十分期待丽兹未来的表现。 三人来到中庭时——身后传来士兵们像是卸下重担般的吁声。 「真是的,最后一刻全破功了。」 迦达眼神半带责备地瞥了士兵们一眼,接着便退到后方去。可以看到士兵们立刻因为紧张而挺起背脊。之后,就看到德里库司从比吕正前方的中央塔里飞奔而出。 「比吕殿下,看到您平安无事地归来,属下由衷感到喜悦。」 德里库司毕恭毕敬地双膝跪地,将视线投向站在比吕身旁的丽兹。 「那么,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是否有转交给比吕殿下了呢?」 「嗯?转交什么?」 丽兹疑惑地偏着头,德里库司见状,脸颊微微地抽搐。 「呃,那个……居然还问什么——就是我刚才交给您的那封信啊。」 「啊!你说那个啊……我当然有带着喔!」 丽兹终于意会过来似地,将信(垃圾)递给比吕。 之前好像也有过同样的情景,比吕心中闪过一道既视感,伸手接过信。 「这是信吗……都皱巴巴的了。」 「嗯,是父皇寄来的。」 虽然丽兹说着的口气十分轻松,但一看到皇帝的信变得有如一团垃圾时,德里库司的脸色顿时一阵铁青。 比吕尽管有些同情德里库司,但一切只能怪他不该把信交给丽兹。 由于比吕大致上已经猜到内容了,所以对于信的惨状,老实说,他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只是,碍于眼前的德里库司正露出一脸泫然欲泣的可怜样,他认为还是好好地读一下信比较好。 「我看看……陛下要我前往大帝都。似乎是要赞扬攻打里菲泰因公国的战绩。」 将藻丽文辞洋洋洒洒点缀而成的信函内容简略翻译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听见比吕的话后,似乎是重新打起精神了吧,只见德里库司绽开满脸笑容。 「噢噢,那真是太好了。立刻开始准备出发吧。」 德里库司一边抖落衣服上沙尘,一边站起身。比吕点头回应后开口: 「就由你来安排吧,最好明天可以启程。」 凯旋而归需要张罗的东西相当繁多。例如该带多少兵力前往,还有从路程到粮食的计算等等,而且,由于一路上势必会进入周边贵族的领地,也必须准备好表明此行目的绝非侵犯的信函。 「我想带着五千兵力同行。是否可以请你计算一下所需的物资呢?」 尽管比吕打算走整顿完善的公路,但士兵人数愈多,势必愈会拖垮行军速度。更重要的是,考量到贝尔克要塞周遭的治安维护,同行的士兵人数,五千已经是极限。 「我明白了。我会立刻安排的。还有其他吩咐吗?」 「我会先把详细内容整理好,你等一下来我的房间一趟吧。」 「知道了。那么请容我先告退。」 德里库司召来部下,同时转身离去。之后,比吕对着丽兹开口: 「你就先挑好几件礼服吧。」 「比吕要穿吗?」 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无厘头的想法呢……比吕不由得心生动摇,哑口无言。 然而,仔细想想也对,毕竟丽兹至今从来不曾体验过以她为主角的庆功宴。所以她才会有如此奇异的反应。而这也就不难想像,过去的她是受到贵族诸侯们怎么样的对待。思及此,比吕感觉一股怒意翻涌而上。不过,比吕还是努力地压抑怒气,对丽兹投以一抹温柔微笑。 「不是的,是你要穿才对。」 这次大帝都将要举办的庆功宴是以丽兹为主角,这点应该错不了。 在走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比吕向丽兹这么说明,但她却一脸疑惑地回道: 「可、可是,那几乎都是比吕的功劳,我什么都没做啊。」 「才没那回事。你非常完美地克尽了指挥官的职责,而我只是从旁辅佐你,之所以能带领士兵们抵达胜利终点,都要归功于你的人 望。」 正因为丽兹一直与各部队长保持密切联络,因此,即使指挥权转移,也不会造成军心浮动,事情也才能圆滑顺利地进行。 原本便是胜券在握的军队,比吕只不过是稍微献献计而已。 「听好了,愈是优秀之人,其功绩往往并非可以具体显示的。」 「既然无法具体显示,就无法得到任何人的评论,不是吗?」 「当下确实是如此。但事后汇整报告书时,谁才是这支军队中的功臣便一目了然了。即使在报告书中被掩盖下来,士兵们还是能够代为证实,毕竟难杜悠悠众口啊。」 如此说着的比吕此时停下脚步。就在闲谈之间,两人抵达了比吕的房间。 比吕打开门走进房内,来到桌子前取出纸笔,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可是要我穿礼服……绝对不适合啦,我还是穿军服就好。」 丽兹纵身飞扑到床铺上,抱着枕头如此说道。 「就算是这样,至少也要准备一、两套才行。」 「嗯~~…我记得罗莎姊姊好像有送给我几套……」 听见丽兹的话后,比吕这时才猛然想起,也必须请罗莎帮忙才行。 包括要献给皇帝的贡品等等,而且毕竟机会难得,比吕希望能大张旗鼓地凯旋回归。 必须让丽兹这位瞩目新星的身影,深深烙印在所有贵族诸侯和平民百姓的眼底。如果是罗莎的话,这方面一定可以安排得很好。于是,比吕决定立刻写信给罗莎。 好一阵子的时间,房里只听见笔尖滑过纸面的声响。 时间悠悠地流转而去,忽然,有人从外面敲了敲房门,比吕闻声抬起头。 「请进。」 「打扰了。」 走进来的是德里库司。他先是揖身行礼后,走向桌子旁。 「物资都已经张罗好了。这是相关的文件,请您批准。」 比吕快速地浏览完德里库司呈上来的文件后,便在上头签名。 之后,他将要寄给罗莎的信装进一只白色信封内,烙上封蜡后再盖上印玺。 德里库司一看到比吕连同文件一起交给自己的信函后,一脸诧异地蹙起眉。 「哦,这是……要寄给谁呢?」 「请替我寄到凯尔海特家。」 德里库司的双眸顿时闪过转瞬即逝的强烈光芒,这一幕全看在比吕的眼里。然而,德里库司很快地便又重新敛起表情,搔了搔后脑勺,探问般地望向比吕。 「哎呀,一时有些惊讶。这么说来,您曾与凯尔海特家打过照面吧。」 「之前造访大帝都时,刚好有机会聊了一下。而且,前阵子的对战中,也是承蒙他们鼎力相助,所以才想邀请他们参加这次的凯旋庆功,也算是向他们表达谢意。」 由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比吕相当直率地说出理由。 「原来如此,真是个绝妙的好点子。那么我会派人快马送过去的。」 「麻烦你了。」 目送德里库司离去后,比吕这时候才发现丽兹异常地安静。 他转头望向床铺,只见丽兹抱着枕头一脸幸福地呼呼大睡。 比吕不由得露出苦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铺旁替丽兹拉上被子。 「算了,礼服明天再挑也无妨……」 这次带去的士兵除了从第四皇军当中选出三千人以外,比吕也会从他的私兵「鸦军」当中选出两千人同行。 另外预计也会带着特里斯、迦达这些近侍一起去。 在众人回来之前的这段期间,贝尔克要塞的指挥比吕则打算委由奇欧尔克执管。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我也来睡一下吧。」 比吕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床上正睡得一脸香甜的丽兹,他不禁烦恼起自己应该睡在哪里才好。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九月十五日。 朝雾散尽后,太阳当空高挂之际,一阵凉爽的清风吹拂过林肯司的街道。 一辆双头马车奔驰过从中午时分开始,逐渐展现出热闹活力的中央大道——车里坐着比吕、丽兹以及她的舅父鲁瑟·奇欧尔克·冯·古林达边境伯爵三个人。 「啊……」 比吕透过窗户眺望车外,他发现街上的气氛似乎变了不少。 虽然与之前造访时一样热闹,但露天滩贩和人潮较过去增加了许多。 比吕一脸难以置信似地打量着车外景象。注意到比吕举动的奇欧尔克开口: 「你到贝尔克要塞赴任的事一下子就传开了。因此,愈来愈多的商人开始重视南区,也吸引不少人来访。」 听见奇欧尔克兴高采烈地说着,比吕感到有些难为情地挠挠鼻头。 此时,坐在隔壁的丽兹突然靠向比吕身边,视线直盯着窗外。 「以前这里什么都没有。那时候甚至还会觉得,如果能有一、两摊露天摊贩就好了,这样想想的话,林肯司真的变了好多喔。对吧,舅父大人。」 「的确。古林达家从祖父那一代起,便一直守护着这片土地,但过去从来不曾有这么多人造访。由于赞司比亚就在附近,就连里菲泰因公国的商人都不会踏足林肯司。」 赞司比亚是南方的大都市,而统治者是五大贵族之一的——穆兹克家。 那是在皇位继承权之争中,没有特别拥护支持的对象,采取静观其变立场的大贵族。 听说当家相当年轻。然而,尽管年纪尚轻,却是个手腕高明的实力者,替他巩固基础的近侍们也全都是优秀人才。 「不过,接下来就不必担心了。因为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有比吕在啊!舅父大人的领地一定会变得愈来愈富饶,成为一座足以媲美赞司比亚的大都市!」 丽兹自信满满地说道,奇欧尔克则是会心一笑地望着外甥女。 「说得也是。为此,我也得更加努力才行。在你们离开的这段期间内,绝不能松懈大意,一定会好好完成你们托付的大任。」 比吕和丽兹之所以会在这里,理由就在于此。在他们离开南方的期间,比吕想请奇欧尔克代为管理贝尔克要塞,为了讨论相关事宜,才会特地来到林肯司。 奇欧尔克当然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之后,奇欧尔克为了送比吕他们去和等在林肯司郊外待命的部下们会合,于是也一起搭上了马车。 「不需要那么战战兢兢的。我想里菲泰因公国应该不敢有什么不轨之举,贝尔克要塞周遭的治安也已经改善许多,不太可能发生需要劳烦你出马的事件。」 「比吕说得没错,舅父大人。你也上了年纪了,别太逞强啦。」 听到比吕和丽兹两人尽是说些灭他志气的话,奇欧尔克难掩颓丧地低下头。 「……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不是的……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比吕的话被丽兹曲解后消化,最后演变成滑稽的事态。 正当比吕试图转换当下的气氛,而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时—— 「啊!」 丽兹突然惊呼一声,从椅子上半站起身。 「马夫!停下马车!快点、快点!」 丽兹拍打着装设于前方的窗户,开口命令马夫,随即,马车紧急停了下来。 比吕感觉身体有一瞬间仿佛置身于无重力状态下。 就在他重新调整好姿势时,丽兹冷不防地拉着他的手臂,从马车门飞奔而出。 「丽、丽兹?什么事这么急?」 「跟我来就是了,快点!」 丽兹拉着一脸狐疑的比吕的手臂,停在一 摊露天滩贩前面。 那间滩贩专门贩售做工精美的饰品。手环、戒指的售价都相当亲民而公道。 「你之前说过吧?要买东西送给我,当作是赔罪。」 比吕记得应该是在先前与里菲泰因公国的战役末尾时,自己曾这么答应丽兹。 「嗯,我是记得自己曾说过……」 「那么,可以买这个给我吗?刚才经过时看到的,我觉得好可爱喔。」 丽兹拿给比吕看的是一只银制手环。 设计与做工十分纤细而精致。或许是因为如此,比吕看了一眼标价,以露天摊贩来说,它算是高价品。 看到比吕一直盯着标价,丽兹态度一转,有些客套地小声开口: 「唔?如果觉得太贵,不然就买别的吧?」 丽兹语气难掩遗憾地说着,虽然价格不算廉价,但倒也不至于高不可攀。 比吕苦恼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送她这种便宜货真的可以吗? 与宝石之类的物品相比,这简直有如云泥之别。 这只手环戴在贵为皇女的丽兹身上,实在有些配不上她。 「不,不是那样的。我再确认一次,你真的只要这个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边的戒指之类的首饰应该更适合你。」 比吕指着其他比银制手环高价的饰品说道,但丽兹只是摇摇头。 「不用了,这个就好。」 看到丽兹那么爱不择手地捧在掌心里,比吕也就无法再多说些什么,于是便向店长买下手环。他还另外选购了三样物品,请店长帮忙包起来。 「咦,比吕买了什么?」 「秘密。话说回来,还是快点回到马车上吧。」 比吕环顾四周,注意到丽兹的民众们开始聚集过来。 由于她并没有变装,会被发现也是当然的。 「这下不太妙呢,得快点逃走才行,比吕,我们走吧!」 丽兹慌慌张张地奔向马车。 「居然一个人先逃跑,怎么可以这样……算了,反正也无所谓。」 毕竟又不是被暴民所包围。正当比吕不急不徐地准备追上丽兹身影时—— 「呵呵,是吗?丽兹选了手环啊。」 听到有人从身后向自己搭话,比吕停下脚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比吕一回过头,站在眼前的奇欧尔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下了马车。 「嗯?从你们跳下马车的那时候起,我就一直都在啊。话说回来,顺利地买好礼物了吧。既然如此,就快回马车吧。」 奇欧尔克拍拍比吕的肩膀后,率先迈开步伐。 然而,过没多久,他又一脸讪笑地回头看着比吕。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吧。附近这一带的习俗当中,如果要送礼给自己珍视的人,手环可是第一首选喔。」 「是这样吗?」 「这道习俗由来已久了。丽兹大概是常常听到母亲提起,才会如实遵循吧。」 「丽兹的母亲吗……可是,为什么是手环呢?」 「其实不限于手环,任何环状的物品都代表了紧紧相系的意思。不过,更重要的是,那只手环啊——上头画有紫藤花。这就是答案。」 「不好意思……最后那段话我没有听清楚。」 由于民众开始鼓噪,奇欧尔克最后的细语并没有传进比吕的耳里。 「不,没听到也好。毕竟这不该由我来说明的。」 「喔……什么意思?」 「你不必在意。好了,丽兹还在马车里等我们。要是被民众包围,会延误前往大帝都的时间喔。」 在奇欧尔克的催促下,比吕再度迈开步伐。 无法得到令人满意的解答,比吕也只能带着满心困惑坐上马车。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九月二十日——中域东部的霍连近郊。 在奇欧尔克目送下启程的比吕一行人,沿着由夏因大公路往东分歧出的城间道路移动。 之所以会走这里,是为了与凯尔海特家遗孀会合。 「好久没有见到罗莎姊姊了,虽然一直都有通信就是了。」 正当比吕逐渐习惯了马车的摇晃时,丽兹突然对他搭话。 「之前罗莎一聊到你时,神情也是显得格外开心呢。」 「真的吗?是这样就好了。我的教育指导者是由罗莎姊姊担任的,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很疼爱我。」 葛兰兹皇家的女性在一定期间内,会由姊姊担任妹妹的教育指导者;至于男性的话,由于还有皇位继承等等的问题,为了避免无谓的纷争,所以并没有这种制度。 也因此,皇家姊妹们的感情非常好——第一皇女因为体弱多病,在地方神殿调养生息;第二皇女则是年幼时便么折了,丽兹也不曾见过她;而第四、第五皇女是一对双胞胎,和丽兹年纪相近,原本三人感情十分亲昵,但由于她们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是同一位母亲所生,自从丽兹受到「炎帝」青睐之后,两姊妹便从此疏远丽兹。 「所以啊,现在我也只有和罗莎姊姊通信而已。」 丽兹的声音隐约夹带着一丝怅然。 自从受到「炎帝」青睐之后,她所失去的远比得到的更多。 然而,根据她往后的动向发展,过去失去的或许会有机会重新取回吧。 所以,比吕希望可以透过这次与罗莎重逢的机会,让丽兹稍微取回一点过去失去的温情。 「那么你一定很期待可以见到罗莎吧。再过不久,便能和她会合了,到时候,你们就能好好聊聊信件中无法传达的内心话。」 「嗯,我有好多话想跟罗莎姊姊说。大概聊个一天、两天都不够吧。」 「真不错呢。我想罗莎一定也有很多话想说吧。」 比吕如此说着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有人从外头敲了敲窗户。 他将视线移向窗户,只见德里库司二级武官正从窗外望进来。 「凯尔海特家派遣使者过来,请求同意双方军队会合。」 「罗莎姊姊来了!当然同意!立刻会合吧!」 「遵命。」 就在德里库司离去的同时,丽兹打开窗户。 「比吕,你看!有好多东方贵族的纹章旗!」 丽兹视线的前方是另一条城间道路。 行军穿过其中的,是以凯尔海特家为首的东方贵族军队。 在两条路的交叉口,比吕与丽兹走下马车等着迎接罗莎。 东方贵族军队当中,约百名骑兵脱队朝丽兹他们靠近。 带头走在最前方的是——蜜斯缇·嘉丽爱拉·罗莎·冯·凯尔海特。 年纪轻轻便守寡,代理五大贵族之一的凯尔海特家当家一职的女中豪杰。 跨乘于白马上的她身穿一袭以紫色为基调的军装,更加增添凛然威风。 尽管如此,其历经洗练的成熟之美也未有稍减,反而带有几分冶艳,进一步衬托出她的稀世美貌。 「喔,丽兹!好久不见!」 罗莎一跃下白马,便立刻给了丽兹一记大大的拥抱。 「你过得好吗?有没有生病?从信中看来,似乎是过得不错,但有些事如果没有像这样亲眼确认的话,实在很难知道呢。」 「完全不必担心我。罗莎姊姊似乎也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两人寒喧完之后,又再相拥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分开。 之后,罗莎的视线不经意地移向比 吕。 「喔,你看起来似乎也过得很好嘛。我不在时,会不会觉得寂寞呢?」 罗莎冷不防地靠向比吕,做势要将他的脸压进自己丰满的胸前。 虽然是转瞬间的突发事件——但比吕还是即刻反应,准备闪身回避。只是,他想了想,实在不该不识相地打坏当场的好气氛,于是认命地举手投降,任由罗莎将他拥进怀中。 「嗯嗯,你还是老样子,没什么体味呢。很多葛兰兹人即使隔了一段距离,还是能闻到体味,你的体味则是完全不会让人反感。」 罗莎嗅了嗅比吕颈间的味道,惹得他半带苦笑地开口: 「的确……常常会听到日本人体味比较淡的说法。」 由于早就习惯自己身上的体味,比吕也不太清楚,反倒是罗莎身上浓淡适中的香水味,与她的妩媚风情两相作用下,让他的脑袋醺然晕眩。 「好了,重逢的喜悦就先到此为止吧。」 罗莎一脸满意地放开比吕,双手扠在腰间,换上严肃表情。 「有几件事情必须告诉你们。先回马车再谈吧。」 罗莎指着停在她身后的一辆马车,丽兹与比吕敛起正色点点头,一起走向马车。 三人坐定位置之后,率先开口的人是罗莎。 「听说北方贵族将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不过,我认为不必太过解读这件事。」 葛兰兹大帝国的领土划分为五处领域——东方、西方、南方、北方以及中央。 俗称五大领域,虽然统治权握在皇帝手上,但各领域的经营管理则是委由称为五大贵族的大公们执掌。 「夏论家的当家开始行动了吗?」 「不,有所行动的是幕后的第二皇子。」 第二皇子的母亲正是出身夏论家——因此,他深受北方贵族的支持拥护。 然而,第二皇子由于体弱多病,几乎不会公开露面,再加上或许是对皇位之争没兴趣吧,甚至也很少前来中央。 「为什么会转变心意了?」 「天晓得。就算他想建立功绩,但与北方为邻的国家就只有雷贝林古王国而已。尽管皇帝陛下亟欲统一中央大陆,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贸然攻打长年友好的邻国。」 既然如此,第二皇子的目的究竟为何?至今按兵不动的他,为什么突然展开行动了? 其中必有缘由……只是,关于第二皇子的情报少之又少。 (目前也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比吕摇摇头中断思考,身旁的丽兹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忽然一声击掌。 「对了对了,说到雷贝林古王国,王女的成人式不是快到了吗?」 雷贝林古王国俗称魔族(琐罗斯德)之国,是千年前曾袭卷中央大陆的种族。然而,不满其高压政权的人族揭旗起义,其他种族也纷纷跟进,最后演变成一场大战——结果,吞下败战的魔族被驱逐至南列岛。 不过,部分魔族为了拯救来不及逃走的同胞,选择留在中央大陆。 留下来的这群魔族所建立的国家正是雷贝林古王国。只是,由于长久以来与其他种族不断交融,如今出生的孩子几乎没有魔力——甚至就连王族也并非是纯血统——随着世代的演进,现在已经十分接近人族了。 「是啊。听说是位非常美丽的女性,人们昵称为『紫银姬(维妮斯)』。顺道一提,她更令人称羡的是拥有白皙如雪的肌肤喔。」 罗莎回应了丽兹的话后,眼神饶富他意地望向比吕。 「既是过去盟友的子孙,又是位美人,想必『军神(玛尔斯)』的后裔一定很感兴趣吧?」 千年前——被颂赞为英雄王的比吕麾下的「黑天五将」。 其中一名男子名为罗可斯·凡恩·雷贝林古,是位与人族为伍、善良温柔的魔族。既然是他一手创立的王国,比吕当然有点兴趣;但一看到丽兹气嘟嘟的表情,现在实在不是谈论那位美丽王女的时机。 正当比吕不知该说些什么时——原本像是看好戏一般,愉悦眺望着他的困惑窘态的罗莎,这才换了个话题。 「总之,北方动态可以先暂时不予理会——接下来要谈的是中央贵族。」 「他们有什么动作吗?」 「我原本对无派阀的贵族们相当抱有期待,看来是我错了。还以为他们多少会有些作为,没想到稍微被威吓几下,便各个噤若寒蝉。就连稍具实力的贵族,步伐也难以统一,光会高声批判,却无法有效攻下一城。」 罗莎的语气难掩失望,她深深叹了口气。 「当我统整好东方贵族时,到时库罗涅家所巩固的地位绝对会更胜过往。当然,我也不打算只是束手无策地坐视旁观,只是,目前尚无对策也是事实。」 受任掌管东方领域的凯尔海特家目前是由罗莎代理当家一职,虽然借助了比吕的名义,却依旧未能得到所有东方贵族的信赖。 纵使想要利用其他家族,但西方贵族正集中全力歼灭费尔瑟余党军队,根本无暇置喙中央贵族的事。而南方贵族不知有何盘算,始终毫无动作。北方贵族则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进行军事演习。 因此,统整中央贵族的库罗涅家才能悠悠哉哉地重新整顿派阀势力。 「我已经备妥下一步计策了。所以才会选择途经武斯特子爵的领地。」 比吕自信满满地说道,罗莎的双眸顿时闪过锐利目光。 「我记得……今天要在他的宅邸落脚吧?」 「韩斯·冯·武斯特子爵,他的领地有一座都市和三座村落。根据调查,他似乎对居民强课重税。因此,趁着此行前往大帝都,我也会顺便要求他改善。」 「虽然这是个好提议,但武斯特子爵有可能乖乖听从吗?」 丽兹的口气有些担心,罗莎则是不以为然地摇摇手。 「他当然不会听的。最近中央的体制尽管开始松动,库罗涅家的影响力依然健在。哎,若是能捉住一项弱点,或许可以集中突破瓦解。」 「所以这里才要好好利用武斯特子爵这道弱点。我在出发离开贝尔克要塞之前,事先写了信给中央贵族和其周边的有力贵族。我想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嗯……唔?难道你是打算让他们互相牵制吗?」 丽兹一说完后,只见比吕眯细眼眸,而罗莎也是一脸兴致盎然地盯着妹妹。 大概是注意到当下的气氛变化吧,丽兹的表情满是困惑。 「咦,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对不起——正当她准备道歉时,比吕连忙摇摇头。 「不,你说得没错,就是为了让中央贵族互相牵制。」 比吕在信中提到,将会在武斯特子爵的宅邸落脚休息,读完信的中央贵族肯定会开始起疑心——武斯特子爵会不会倒戈、投靠敌阵,也有极高的可能性将会使出一些手段来阻止。此外,也不排除其他无派阀的贵族或是执掌其他领域的大公们,会布下圈套伺机妨碍的可能性。 如此预测的比吕,没想到会被丽兹看穿其中的真正用意。 「丽兹成长了好多呢,姊姊很欣慰喔!」 「等……罗莎姊姊——好难受喔!?」 看着相互嬉闹的两姊妹,比吕泛起一抹苦笑,接着轻声低喃: 「因此——必须好好利用这些贵族诸侯的举动,作为瓦解中央贵族的一步要棋。」 「不、不过,事情有那么容易吗?」 丽兹推开姊姊后,转头望向比吕。 「既然连我都看得出来,我想一定也会有其他人看穿比吕的企图吧。」 「嗯,多少会有几个人发现到信 函中的真正用意。但是,无法看穿的人更多。尤其是那些平日只会独善其身的腐败贵族们。」 即使所有人皆不为所动,比吕也已经拟好了解套之策,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绝对不会失败。 「好了,差不多快到崔伊特了吧。」 比吕从窗户望出去,映入眼帘的是由武斯特子爵管理的城镇——崔伊特。 崔伊特是在五大领域底定后才兴起的中规模都市。 由于与大帝都相距不远,是与战争无缘的地区,因此周围并未筑起城墙,腹地长年来不断扩大,最后发展至今日的风貌。再加上许多往来大帝都的冒险者与商人皆会途经此处,即使是夜晚,路上仍可看到热闹人潮,是座十分繁荣的卫星都市。 整座都市是规划成有如一道圆形,领主武斯特子爵的宅邸就座落于中心。 当仅带着百名骑兵随护的比吕与丽兹、罗莎他们一抵达,宅邸的二楼——朝外延伸而出的阳台上,随即响起乐队华丽的演奏乐音。 「比吕殿下、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在下恭候多时了!」 一名男子张开双臂欢迎比吕他们的到来。 「我是奉皇帝陛下之令,掌管崔伊特的韩斯·冯·武斯特。」 全身珠光宝气的中年男子——武斯特子爵跪在比吕他们身前,行臣下之礼。 他的身边站了许多佣人,各个全是俊男美女。 「辛苦了。」 丽兹小声慰劳了一句后,便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地从武斯特子爵身边经过。她的身后则跟着刚刚才会合的赛伯拉斯。之后,丽兹停下脚步轻抚着赛伯拉斯的头,同时将眼神瞥向武斯特子爵。 「虽然有点早,能否请你替我们备好餐宴与入浴呢?」 丽兹高高在上的态度与口气似乎丝毫无损武斯特子爵的好心情,他欣喜地站起身。 「当然了!晚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快请跟我来吧!」 罗莎静静看着两人的互动,伸手搭住比吕的肩膀。 「真是个坚忍不拔的男人呢。面对丽兹的那种态度,还以为他会把不满全写在脸上。」 「不,他只是习以为常罢了。或许反而还会觉得丽兹算是好应付的吧。」 虽然无从得知武斯特子爵内心的真正想法,但看得出这个男人十分懂得处世之道。周围的佣人之所以全是俊男美女,与其说是他的个人喜好,或许是为了借此笼络有力人士吧。 「有中意的女孩吗?虽然都比我差了两、三级就是了。」 罗莎的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厚脸皮,不过倒也是事实,于是比吕也坦率地回应: 「我想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加美丽的女孩吧。」 「你还真诚实呢。那么,今晚就由我陪你就寝吧?」 到时候,丽兹一定也会在场吧。 「哈哈,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比吕边思索着该怎么回避这道危机,边走进宅邸。 一行人跟着武斯特子爵来到一间大厅——铺着洁净桌巾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豪华佳肴。整齐排列的每张椅子旁,分别都站着一名侍者,还真是热烈的欢迎阵仗。 「好了,快请入座吧,所有料理全都是中央领域的特产,请趁热享用。」 比吕他们顺着武斯特子爵的话坐好定位后…… 「咦,这样不太对吧?」 比吕忍不住高呼出声。 他特地为了丽兹而让出上位,自己则坐在中间一带的位置,然而,丽兹却在他右边的座位坐下,就连罗莎也是坐到他的左边。 「有哪里不对吗?」 「就是啊,平常都是这样吧。」 「咦,可是,这样的话……」 照理说,武斯特子爵安排的那些俊男美女应该是要和比吕他们相隔而坐的。因此,只见他们各个脸上一阵错愕,困惑之情表露无遗。 武斯特子爵同样感到动摇,但他很快地便恢复冷静,遣退了那群俊男美女,并在比吕他们的对面坐下。 而空着的上位,随即便被赛伯拉斯所霸占。由于是丽兹的宠物,又不能把它赶出去,武斯特子爵双颊微微抽搐地开口: 「那、那么,晚宴开始吧。首先,感谢葛兰兹十二大神让我有荣幸见到两位殿下,也要感谢精灵王为我武斯特家与葛兰兹皇家牵起缘分——」 武斯特子爵单手高举红酒,开始了冗长的餐前祝祷。 「真难得听到如此虚假又没感情的祝祷呢。听到这种男人向自己致谢,神明们大概只会嫌刺耳吧。」 「罗莎姊姊说得太过分了。不过的确是又臭又长,感觉好烦喔。」 「丽兹意外地也很毒舌呢。算了,反正过不了一刻,他就会从自我陶醉中清醒了。」 比吕他们把武斯特子爵的话当作耳边风听听就算了,开始享用起料理。 * 晚宴顺利无波地结束了。 如果不提武斯特子爵的长篇废言,大致上称得上是令人满意的一场欢迎会。 接着,武斯特子爵带着比吕他们前往客房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好了,来决定睡觉的地方吧。」 「为什么?罗莎姊姊当然也要一起睡啊。」 「不,丽兹睡在这里也很奇怪吧?」 现在,比吕正被夹在为了睡觉的地方而争论的两姊妹之间。 「比吕殿下说得没错。毕竟是久别重逢,丽兹和我应该要一起睡才对。而且明天还得早起,干脆三个人和乐融融地一起睡吧。」 比吕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种话,可是他还来不及插嘴,丽兹便接着开口: 「唔……这样的确比较好。对了,罗莎姊姊还是老样子,喜欢睡在靠窗的位置吗?」 「嗯,睡在可以看见夜空的地方,感觉格外风雅,很不错呢。」 「是喔~我是比较喜欢睡在靠门的位置,这样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马上反应……」 「那么比吕殿下睡在中间可以吧。」 「嗯,这样就好。」 如此谈定后,姊妹两人便爬上床,各自躺好定位后望向比吕。 「啊啊,我还有点事必须处理,你们两人先睡吧。」 「呼啊……是吗?那么我们就先休息了。」 该说因为是姊妹所以特别相似吗?两人都是一沾到被窝便马上入睡。 丽兹更是一脸幸福地发出平稳睡息。一路长途跋涉,想必两人都累了吧,也或者是因为刚才喝了酒,身体现在只想以补眠为优先。 比吕确认两人都入睡了之后,静静地走出房外。 来到走廊上,他凝视着盘踞于通道的黑暗夜色开口: 「事情怎么样了?」 比吕的语声方歇,黑暗中随即传来一阵铁器交叠的声响。 「糟透了。如果只是强课重税,或许还有救吧。」 从暗处现身的是拥有魁梧身躯的迦达——由于四周光线昏暗,无法窥见他的表情,但从口气当中,可以完全感受到他的不悦。 「哦?他做了什么愚蠢行径吗?」 比吕事先命令迦达先一步抵达此处,以便调查崔伊特周边。 「他先是以征税为名义压榨民脂民膏,接着又下令士兵们乔装成盗贼,袭击村落。」 「……证据呢?」 「我们前往村落时,发现有人暗中监视。稍微施压一下,他们就全招了。不过,光是这样尚不足以证明是武斯特子爵搞的鬼。」 「既然如此,或许有些强硬,就让那些人和武斯特子爵当面对质吧。」 「我认 第二章 新任务 耀眼鲜明、一望无际的辽阔蓝天。 延展于晴朗苍穹下的,是通往大帝都的主要道路之一——夏因大公路。 一队人马踩着整齐的步伐,未有耽搁地在公路上前进。壮硕的士兵身上所穿着的铠甲,反射着阳光发出异样幽光。每把剑、每面盾牌皆闪烁着光芒,伴随着军靴的踏地声,袭卷过大地。士兵们高举的旗帜五花八门。 包括太阳纹章旗、百合纹章旗、黑龙纹章旗以及蔷薇纹章旗等。 格外显目的大型旗帜不下十面,如果再加上中小型旗帜,数量更是超过四十面。 其中——有处地方同时集合了太阳、百合以及黑龙三面大旗。 行走在纹章旗下方的,是一辆有着气派装饰的四头马车。 车上的乘客包括了三名男女与一匹白狼。 「就快抵达大帝都了。」 一直望着窗外的罗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 「我忘记说了,中小贵族们已经早一步前往大帝都了。」 由于罗莎双臂环抱,使得她的双峰仿佛是要强调存在感似地傲然高挺。 一身的军服毫不吝于向人夸耀丰满的肉体,每位异性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目光。 不过,若是有人随便出声攀谈,大概会被狠狠地赏一记闭门羹吧。 「毕竟已经撒了大钱。到时应该会盛大地迎接丽兹与比吕殿下吧。」 「丽兹还说得过去……我就不需要什么盛大的迎接阵仗了。」 听见罗莎的话后,比吕无奈地抗拒。 原本就已经得忍受民众起哄高喊「军神(玛尔斯)」后裔这道头衔,最近竟然还新增了「独眼龙」这道别名,并且迅速地传了开来。 比起比吕,丽兹才更应该沐浴在民众的欢呼声之中,这下根本是本末倒置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比吕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罗莎见状后歪着头。 「你那身打扮,却说这种话?」 罗莎所指的并不只是黑发黑眼——还包括如今已经废除的旧帝国款式军服、以及点缀着龙型设计的黑色外挂。 「在我看来,你的那身打扮就好像正说着『我可是「军神」的后裔,多注意我一点』耶……」 比吕顿时百口莫辩。的确如罗莎所言,这身打扮会让人误以为是想强调自己「军神」后裔的身分。也或者会以为是狂热仰慕者的变装吧。 「如果脱掉『黑椿姬』,应该可以减少一些瞩目度吧?」 罗莎如此提议。然而,比吕摇摇头。 比吕并不打算只因为在意旁人好奇的视线,就脱下「黑椿姬」。尽管「黑椿姬」喜怒无常,但绝对不会背叛比吕。从千年之前一直到今日,都是多亏有祂拯救自己度过无以数计的危机。而且,比吕相信未来「黑椿姬」也会如此。 所以—— 「我不打算脱下来。」 比吕十分坚定地说道。然而,或许是感到不安吧,「黑椿姬」像发出抗议般地勒紧领口。比吕无奈地露出一抹苦笑,温柔地拍了拍胸口。再次表达自己并不打算脱下祂。感觉领口松缓了几分后,比吕这时才突然想到—— 「……丽兹?」 平时,一定会在一旁插嘴的丽兹却异常安静。 比吕转头望向身旁一看—— 「………齁………」 只听见阵阵细微睡息。红发皇女正蜷缩起身体。 大概是因为有赛伯拉斯当枕头吧,丽兹的睡脸十分香甜而幸福。 「呵呵」——一道仿佛强忍着笑意的闷笑声传进比吕的耳畔。 他望向笑声来源,罗莎脸上噙满微笑地凝望着丽兹。 「她一定很累吧。不过这也难怪了。」 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大批贵族争相来向丽兹打招呼。由于光是要记住每位贵族的长相与名字,就已经耗尽丽兹的全副精神,还记得好不容易解脱时,丽兹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就好像已经一个星期没睡似地。 「去到大帝都后,还得谒见陛下和参加庆宴,到时大概会更累吧。」 比吕这么说完后,罗莎点头附和。 「大概吧。各怀鬼胎的贵族们一定也会争相接近你和丽兹。」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盘算考量。贵族更是如此。 位高则任重。包括领民、领地,肩上背负着各种重担,为了守护这一切,甚至也会不惜利用皇族。一旦露出马脚便万事休矣,不过,贵族尽是群城府极深的家伙们,绝对不会被轻易揪住小辫子。 「丽兹就交给你了。」 「你不需要我跟着吗?」 「嗯,因为之前已经学到了不少。」 比吕耸耸肩说道。罗莎并不知道,其实比吕早在千年前,就体验过无数历练。 虽然仪式和礼节多少有些变化,但大致上没什么问题。 「总之,丽兹就拜托你了。」 丽兹再怎么说都是皇女,过去一定常常会有参加社交场合的经验。不过,今天的庆宴和那些场面完全是两回事。至今为止,旁人对她的态度只是将她视为皇女,今后则会将她视为皇位继承者。 说出的每句话都会衍生出责任;不再只是过去皇女的闲谈,而是皇位继承人的政事。字字句句都必须推敲再三、谨言慎行,否则很容易就会被贵族们所利用。 或许是明白比吕的思虑吧,罗莎故作沉着地点头应允。 「交给我吧,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一时无法理解问题的用意,比吕脸上写满了问号。 罗莎意有所指,以舌尖极尽挑逗地润湿双唇。那幕景象无比煽情。 「我的意思是,接下来你必须和我同房共寝,你打算怎么向丽兹说明?」 「……有什么好说明的,想也知道当然是分开睡。」 「怎么?你不抱我吗?」 看到罗莎一脸大为震惊的表情,比吕举起手抵在眉心间,大大地叹了口气。 「你之前不是说了,希望能给你一点时间吗?」 「你怎么不想想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多久?我早就做好觉悟了。」 由于罗莎的口气实在太过理直气壮,比吕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我说啊……丽兹也是一样,难道你们没有羞耻心吗?」 丽兹的字典里就好像完全抽掉了性知识一般。葛兰兹大帝国的皇族教育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让比吕感到十分疑惑。 「……………嗯?」 罗莎一脸困惑,就好像是在反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丽兹。 不过那也只有一瞬之间,罗莎随即像是意会过来,思忖了一会儿后,眼神飘忽地开口: 「关于丽兹的话,我想一切的责任……都在于我吧。」 「什么意思?」 「从第四皇女以后,都是由我负责教育的。」 这件事比吕之前也曾听丽兹说过,他点点头,等待罗莎说下去。 「嗯,怎么说呢……由于我想要的是天真无邪的妹妹,于是就彻底灌输她们各种不实谎言。话虽如此,我也不可能永远照顾她们。所以,当她们开始跟着家庭教师学习时,才真是累惨我了。我必须想方设法地辞退那些教师。」 当时真的很开心呢——罗莎最后还补上了这句话,随后带着一丝遗憾地叹了口气。 「只是那段开心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太久。首先是第四皇女视破了我的谎言,气得大骂『姊姊最差劲了!』,之后就不曾在我面前出现过了。至于第五皇女嘛,她原本就不太搭理我,记得有一次……她整理了一份资料,向我说明男人是什么样的生物 。」 罗莎眼神幽远地望着窗边。 「就只有丽兹总是兴致盎然地听我说话。我大概就是过于吃定了她的善良本性吧。一时得寸进尺,灌输她各式各样的谎言。」 虽然罗莎似乎试图美化这段往事,但不管再怎么修饰,都很难让人感动。 比吕用狐疑的眼神看着罗莎,只见她态度慌张地挥挥手。 「不过不用担心,为了避免她被奇怪的男人拐走,这部分我还是有确实地教育她喔。」 「从丽兹身上看来,实在感觉不到呢。」 比吕语气半是愕然地说道,罗莎不解地偏过头。 之后,她的视线在比吕与丽兹之间来回游移,接着拍了一下手。 「啊啊……原来是那么回事啊——」 正当罗莎准备接着说下去时,有人从外面轻敲窗户。 「就快抵达大帝都了。」 是士兵的声音——不至于细小如蚊,也不会响亮如雷,适中的音量回响于车厢内。 罗莎将手指抵在唇上,那个动作仿佛说着「后续之后再说吧」,再对着士兵开口: 「那么准备换车吧。传令给后方,把凯旋马车驾到前面来。」 「遵命。」 窗外的那名士兵——在开口指示部下的同时慢慢离去。 罗莎拉上装设在窗户上的窗帘。 「你来叫醒丽兹吧。我先换衣服。」 一说完,她开始解开军服的扣子,慢条斯理地脱下衣服。 细致、白皙的肌肤一览无遗。 胸前风光尽现,身上穿戴的衣饰也全部脱去——罗莎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有必要连内衣裤都脱掉吗——尽管比吕心底有万千疑惑,但罗莎本人却丝毫不觉得羞耻,光明正大、落落大方,她表现出的态度,似乎是对自己的身材有着绝对的自信。她弯下身,打开装着礼服的箱子。 比吕叹了口气。并不是感叹……半放弃的成分还比较高一点。 我到外面等——若是比吕像这样落荒而逃的话,反正才会被士兵投以异样眼光。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会因为看到情妇的裸体而逃跑的? (插图) 「呵呵,被你看到也无妨。我反而觉得很高兴呢。只是很遗憾……可以先叫醒丽兹吗?」 罗莎用勾引般的甜美音色问道,比吕只是耸耸肩回应。 如果说自己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那是骗人的,不过自己也无意盯着看,只是刚好在想事情罢了。只是比吕可以预见,就算开口辩驳,也只会被罗莎抓住把柄罢了。 因此,比吕也就放弃抗议,转头望向身边,准备叫醒丽兹—— 「……你已经醒啦?」 红色眼瞳直直凝视着比吕。比吕就好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似地,不禁全身僵直。 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又是从哪个部分开始听的?比吕虽然很想询问丽兹,却无法如愿地张动嘴巴。 两人就这么对望了一会儿后,丽兹动作十分轻缓地举起手伸向比吕的脸庞。 她美丽的手指描绘般地抚过遮住比吕半张脸的眼罩,接着稍微收回手指,比着某个地方。 「比吕………你一脸色眯眯的喔。」 丽兹一说完,比吕下意识地伸手遮住自己的脸。 * 大帝都克劳狄司——中央大陆最为繁华的大都市。 初次造访的人,首先便会被环绕整座都市的围墙高度所震慑。 接着,将中央大道挤得水泻不通的人潮之众——以及露天摊贩数量之多,同样令来访者为之瞠目。 或者会因为葛兰兹十二大神的巨大铜像分列两旁迎接访客的压迫感,而感到却步吧。 若是访客为了安抚激昂的情绪而抬起头仰望苍穹,皇宫便自然而然地映入眼帘,这是大帝都在规划上的特别巧思。 即使历经千年之久依旧弥新的皇宫——仿佛正向周围放眼所及的街巷居民们宣示威严,也让其他国家的访客望之敬叹。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原本应该是人潮往来热络的中央大道——如今整条路被士兵组成的人墙所封锁。因此而被赶到路边的人们,脸上却不见任何的不满或不平,反而满怀着期待与紧张的复杂情绪,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向正门。 当比吕一行人穿过正门时——迎接他们的是让人备感温暖的声援,与安详和平的欢呼声。 比吕他们乘坐的是由两匹白马拉曳的凯旋马车。 马车既没有屋顶,也没有窗户,唯一有的只是防止摔落的扶手。 以皇族乘坐的马车而言,这辆马车可以说是极为低调,装饰也很朴实。这当然是有理由的——因为主角是车上乘坐的人,而不是马车。 所以才会刻意选择不至于太抢眼,可以衬托乘车之人的朴素款式。 马车上的三名男女朝着民众们挥手。 身穿红色礼服的是丽兹,一袭黑色礼服打扮的是罗莎。 比吕则是左右逢源似地坐在两人中间的椅子上。 (真盛大呢……人群似乎比上一次更多了。) 汹涌的人潮将道路两旁挤得水泻不通。放眼望去只有满满人头。 人满为患的中央大道上,男女老少们更是只能把手高举在头顶上拍手。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好可爱喔~!』 「谢谢——!」 而最让比吕感到讶异的是丽兹的人气。 最多民众高喊的是丽兹的名字,接着才是比吕。 而罗莎的人气主要是来自于男性,狂热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寡妇特有的妩媚风姿,让大帝都的男人们一个个露出风流色相。 「呵呵,快看。男人们那副卑猥的嘴脸。」 罗莎脸上挂着微笑,却说出有如魔王般的台词。 听到这句话的丽兹敛起美丽双眼——似乎是在责备失言的姊姊。 「这么说太失礼了。他们可是为了我们专程而来的喔。」 受到妹妹指正的罗莎耸了耸肩,就像个恶作剧被拆穿的孩子一样。 「对不起,我今后会注意的。」 小声斗嘴的姊妹两人,单手抱着民众赠送的礼物。这些全是透过士兵们转交过来的。主要是花束,当中也有大大小小的各种盒子——里头或许装着宝石之类的吧——此外还附上了信件,由此可见,应该有不少贵族或商人也混在人群之中吧。 至于比吕的话—— 「拿去,又有人送你啰。」 罗莎神情愉悦地将一捧花束递给他。 接过手的比吕不由得苦笑。周围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摆放花束了。 比吕的身旁堆满了黄、蓝、紫、白等五彩缤纷的花朵。 然而,那些花朵上几乎都沾着泥巴,花瓣也不完整,怎么看都不像是摆在花店里贩售的商品。看起来全是些开在路边的野花。 「这些可都是大帝国未来的栋梁们所送的,你要好好珍惜喔。」 罗莎如此说着的语气中,隐约流露出一丝羡慕。 让人意外的是——比吕在孩子们之间,拥有压倒性的高人气。 也就是说,比吕周围的花束,几乎都是孩子们赠送的。 比吕像是要掩饰羞涩似地搔搔脸颊,此时,丽兹将视线移向他。 「我也不会输你喔!」 丽兹的头上戴着一顶花冠,不知是不是孩子们送的。 看着丽兹一副不服输的模样,比吕会心一笑地绽开笑容。 之后,比吕再次将视线移向民众——倏 然间,目光被一名少女吸引住。 少女穿着略显脏旧的衣服,小小的双手上捧着一朵红花。 少女神情雀跃地直直凝望着比吕。 她试着靠近马车,但才往前跨出一步,就被大人们围起的人墙挡了回去。 「停车。」 比吕叫住车夫。丽兹与罗莎皆一脸诧异地望向他。 不过,比吕并没有多加说明,他攀住后方的扶手,将黑衣往后一撩,纵身跃下马车。民众们顿时一阵鼓噪,向他投来无礼的视线。比吕手臂打横一挥,镇住当下场面。 随即——有如水面上激起的涟漪一般,静默慢慢地朝四周扩散开来。人们就像是理所当然般地陆续阖上嘴。 这并非是使用魔法强制封口,也不是靠着精灵之力的作用。 而是比吕威风凛凛的身影,让民众们看得出神了。 忽地一阵凉风吹拂过静谧的中央大道。 凉风吹乱了比吕的浏海,轻柔地拂过遮住他左半边脸颊的眼罩。 就在风势停歇的同时,终于回过神的士兵们这才连忙上前围住比吕。 『比吕殿下,请快回马车上——』 不等士兵说完,比吕举手制止。接着朝人群跨出一步。 「请让出一条路好吗?」 面对比吕那股不容反抗的无声魄力,民众们一个接着一个让出空隙。 虽然花了一点时间,但总算是空出了足以供一名成人通过的空间。 打开一条缝隙的视野前方,那名衣着脏旧的少女表情显得困惑地站在原地。 似乎是为了让她安心,比吕露出一抹微笑,朝着少女招了招手,并弯下身。 比吕与踩着小踮步走过来的少女视线相对,从容沉着地开口: 「那朵美丽的花朵可以送给我吗?」 「……好、好的!」 先是愣了一下后,少女接着绽开大大的笑容,将红花递给比吕。 接过花朵的比吕站起身,摸了一下少女的头。 「谢谢你。」 听见比吕开口道谢,少女像是要掩饰羞怯而转身奔进小巷子。 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后,比吕回到马车上,在椅子上坐下。 瞬间——在场的民众爆出雷动欢呼。 平民、贵族、皇族,即使身分有别,但同为人类。 这对比吕而言只是理所当然的事,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皇族对于人民来说,是有如神祇一般的存在。 所以,人民心中的某个角落始终有着一道根深蒂固的认知。 ——彼此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而贵为皇族的第四皇子,居然会正眼直视一名就连一般平民都会避而远之的贫民少女。 不只如此,还收下沾附着泥巴的花朵,甚至开口道谢,并抚摸少女的头——比吕的动作是那么样地自然而优美。如此的奇迹,原本只会存在于幻想的世界。 如今居然能在现实中亲眼目睹,也难怪人们会无法克制欢腾激动的内心。比吕举起手回应民众,随即响起更加热烈的欢声。 凯旋马车再度开始前进。嘴角噙满笑意的罗莎转头凝望着比吕。 「真了不起……你是怎么办到的呢?呵呵,看来你有着十分出色的资质呢。」 罗莎的语气流露出亲昵感。好想抱住少年——为了压抑这股冲动,罗莎以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比吕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迅速地以花束堆出防御的壁垒。之后,比吕注意到丽兹的视线专注地紧盯着他手上的红花。 「嗯……这是……」 「丽兹,怎么了吗?」 「那朵花的名称叫作『莲』,只会生长在特殊的地方,相当罕见喔。」 丽兹如此说明完后,疑惑地偏过头低喃: 「嗯~……可是真奇怪呢。这个是——喔。」 她的话被民众的声音所打断。 正当比吕开口想要回问时——马车已经来到皇宫的正门前,于是他也只好闭口不语。 就在比吕的视野一角,罗莎早早便开始行动。 「依照行程安排的话,谒见皇帝是在夜晚。之后应该会接着举办庆宴。」 罗莎流利地迅速说道。比吕点点头回应后,抬头望向天空。 太阳依旧高挂,距离日落至少还有两刻的时间。 既然如此,在那之前该做什么呢…… 「唔~~……」 一旁的丽兹发出低吟。比吕转头一看,只见她端正的脸庞布满了紧张之色。 或许是回想起当初被降职时的往事吧。 然而,现在的她有可靠的姊姊跟在身边,其实没必要过度战战兢兢…… 尽管如此还是会感到不安,毕竟这正是人的天性吧——比吕如此判断后,伸手拍拍丽兹的肩膀。 「没问题的。绝对不会发生丽兹所担忧的事。反而有可能因为相反的事态而伤脑筋。」 似乎是不太理解比吕话中的意思,只见丽兹不悦地蹙起眉。 「算了,总之你就好好期待吧。」 比吕如此轻笑低喃,就在这时候,眼前的皇宫正门隆重地缓缓开启。 正门后方聚集了一大群人,似乎是等着迎接比吕他们。根据他们身上的服装来推测,应是在皇宫任职的高官们。此时,站在人群最前端的一名男子,往前跨了一步。 那名男子正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毕赞·季里希·冯·夏论。由于他的外貌举止显得端正而拘谨,再加上戴着一副银框眼镜,莫名地给人一种冷漠的印象。 「比吕·修瓦兹殿下。我早已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见到您。」 「谢谢你特地前来迎接。你应该很忙吧?」 从凯旋马车上走下来的比吕,朝着季里希宰相伸出手。 「我的工作并不足以挂齿。因为皇宫里网罗了许多优秀人才。」 季里希宰相与比吕握完手后,挂着一抹爽朗的笑容转身面对丽兹。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我时常会听到关于您的消息。而且现在仔细一看,您似乎长高了一点呢。」 「只有一点点。话说回来,季里希宰相的胡子还是一样长呢。」 「您之前曾建议我剪掉,说我不适合留胡子。不过,难得都留到这个长度了,我原本还想再努力挣扎一下的,却怎么也留不长。」 季里希宰相一脸怅然地摸了摸下巴。看来他那半长不短的胡子并非随意任其生长的结果。原本比吕擅自认定季里希宰相只是懒得打理胡子,再加上太忙了才没时间剃。 尽管不晓得丽兹是多久以前说他不适合胡子的,但留了两、三个月才到这种长度的话,还不如剃掉算了。究竟该不该点破呢,比吕经过了一番苦思后,冒出的话却是—— 「呃——……谒见的时间是否依照原订计划呢?」 反正每个人想法各有不同,还是别去干涉比较好,比吕最终下了这道结论。 「是的,依计划是在晚上——也就是两刻钟之后。在那之前,您可以自由活动。」 「我明白了。那么这段空档我会自己安排的。」 「等时间到了,我会派使者过来,还请您稍候了。」 季里希宰相向比吕如此说明后,揖身一拜,便带着高官们回到皇宫。 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的比吕,手臂冷不防地被丽兹环住。 「比吕,我们去逛街吧!」 「嗯。要去是无所谓,反正我原本就打算到街上去——」 比吕语气含糊地回应,回头看向身后,只见从马车上陆陆续续卸下好几件巨大行李。 「小心一点搬,这些都是要献给皇帝的重要贡品。」 扬起的沙尘中,罗莎出声指示士兵们。 「这么说来,比吕带来的那些行李是什么?」 明明几乎所有行李都被集中放在一起,却只有丽兹所指的东西被摆在稍微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比吕脸上浮现一抹古灵精怪的笑容,就好像想到什么恶作剧的孩子一般。 「那个啊,去到街上你就知道了。」 「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如果现在就说破,惊喜就会少一半了。」 「唔……真的会给我很大的惊喜吗?」 丽兹确认似地问道,比吕见状内心不由得泛起不安,若是结果并非如此,到时该怎么办? 「………应、应该吧。」 比吕心虚地回答后,丽兹放开他的手,改而直盯着他的脸庞。 「那我会好好期待的。如果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惊喜的话,你可要做好觉悟,等着吞下『炎帝』吧!」 丢下这句可怕的台词后,丽兹便转身跑去找罗莎。半路上,她又再回过头来说: 「好了,快来帮忙吧!在罗莎姊姊生气骂人之前,比吕也快点过来吧!」 比吕耸了耸肩,先是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目光转而投向身前的辽阔视野。 皇宫矗立在高度不算低的山丘上,放眼俯瞰——色彩鲜明的街景尽收眼底。 * 比吕和丽兹帮忙将行李卸下后,便将后续的事宜交给罗莎去处理,两人一起前往位在东区的精灵神殿。 就和比吕之前造访时一样,东区的街道一如往常挤满了看起来像是冒险者或佣兵的人们。 一路上,两人先是经过警卫室与旅馆,接着钻进一条笼罩着昏暗光线的小巷子。 穿过小巷子后,迎接两人的是沐浴在天空洒落的光芒之中,闪耀着洁白优美光辉的精灵神殿。中庭里,可以看到孩子们快乐奔跑、玩耍的身影。 「好漂亮喔!充满了大自然气息呢!」 丽兹兴高采烈地如此说道。 「丽兹没来过这里吗?」 比吕偏过头问道,丽兹像是难以启齿似地忸怩回答: 「虽然以前也曾好几次想偷偷溜出皇宫,但罗莎姊姊实在盯得太紧了。而且,当时的治安也不像现在这么好,我一个人不敢过来。」 那时候也还没得到「炎帝」——丽兹补充了这句话后,便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原来如此。那么,今天就尽情地玩吧。孩子们一定也会很欢迎你的。」 接着比吕回过头,视线投向身后的两个人。 「比、比吕大人。到这里就可以了吗?虽然我自认力气很大,但还是快累垮了……」 扛着大量行李的男子如此说完后,便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的名字叫沐宁,是名有着褐色肌肤,脸上满布伤痕的粗犷男子。 只是,不同于他的外表,男子的个性洒脱自由,天生欠缺了紧张感——即使如此,之前在奴隶解放军当中,他可是作为迦达的左右手大显身手,剑术水准无庸置疑,实力更无话可说。 「别说那种窝囊话!在贤兄面前太不像样了!」 怒气冲冲训斥他的,是沐宁的好强妹妹馥金。 馥金在奴隶解放军中,负责护卫米璐耶——也就是带头的少女,并且打理她的生活起居。她擅长弓术,为了能灵活行动,身上穿着的是轻装备,而且还施加了特殊改造,打造出讲求敏捷性的独创装备。 也因为这样,露出的肌肤范围相当大,让人不知道视线应该看向哪里才好,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肌肉太过结实,与其说是少了女人味,更像是个散发着健康美的女汉子。 「我也很累啊!刚才没想太多就自告奋勇,结果远比想像中更累人!就算这样,我也没有一句怨言,一直努力着!可是,你明明身为哥哥,你明明身为哥哥!」 「不要踢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得这么野蛮!」 「少啰嗦!」 看着一成不变的兄妹吵架,比吕不由得露出苦笑。 他们放到地上的麻布袋里,装着零食和玩具。 那些物品是为了要分给被精灵神殿收留的战火孤儿而带来的。几十人份的重量绝对不算轻,而且从皇宫过来这里,也有好一段距离。尽管两人再怎么锻炼有素,一定还是很累吧。 毕竟东西很多,比吕原本是打算以马车载过来的。 『嘿嘿,比吕大人,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像这种需要体力的时候,更应该派我们上场!才这么一点东西,根本不需要用到马车。别浪费钱了!』 『同上。这点东西没问题的。所以也请让我同行吧!』 兄妹两人低头恳求。如果狠心拒绝的话,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只好带他们一起来,结果…… 比吕仔细地打量两人,他们脸上的疲惫表露无遗。 「呃——……我想你们两人一定很累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比吕话才一说完,馥金立刻将行李放到地上,连忙跑到他的身边。 「不是的,我、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一点都不累!甚至活力饱满到要我现在飞上天空都没问题!」 虽然比吕听得一头雾水,但馥金的状态似乎就像她所说的。 看着妹妹的这番反应,沐宁「哼」地从鼻子喷笑了一声。 「面对最喜欢的比吕大人,你就没办法太强势了吧?」 「啥!?你没头没脑胡说什么?虽然我很重视贤兄,但并不是那个意思,不,或许是有一点点——等等!别害我胡言乱语啦!」 「就说了不要踢我屁股啦!哥哥的屁股已经濒临极限了喔!?」 看到两人似乎比想像中更有精神,比吕也就放心多了,他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改而望向前方。 「凭你的脚程是追不上我的!」 「姊姊跑太快了啦——!」 映入比吕眼帘的是,丽兹混在孩子堆里嬉闹的身影。 「……居然这么快就混熟了。」 丽兹的适应能力让比吕不禁为之惊叹,此时,他感觉外挂衣摆被人拉了拉。 「呐呐,大哥哥。」 站在他面前的是之前曾经见过面的少女,少女刚才应该是在玩泥巴,脸上弄得脏兮兮的。她是比吕之前来访时,被奥拉摸头的那位少女。 「嗯?什么事?」 「奥拉姊姊呢?」 「啊——……她今天很忙,不能过来。」 「是吗?好可惜喔。」 看到少女明显地露出失望之情,良心过意不去的比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接着他举起手,以大姆指比了比身后。 「去找那边的大哥哥、大姊姊,他们会给你零食和玩具喔!」 「真的吗?」 少女喜出望外地睁大双眼,高举双手不停地在原地蹦蹦跳跳。 「嗯。快去拿——啊……已经去啦。」 不等比吕把话说完,少女早就一溜烟地跑开。 「大胸部姊姊——给我零食!」 「咿——我被一个全身泥巴的少女袭击了!?」 突然被抱住的馥金发出一声惨叫。 「给我零食!拜托嘛!」 「我给,我给就是了!别脱我衣服啦!你是在哪里学会那种技术的!?」 「呵呵——真吃香呢。」 「不要只会傻笑旁观啦!」 「咿咿!?」 本性完全被激发的馥金用力地飞踢沐宁的屁 股。 似乎是听到少女的那句关键字「零食」,大批的孩子们瞬间全涌到馥金身边。 「现、现在是怎样!?」 「咿咿,光是一个少女就够让我头大了!不要过来啦!」 虽然馥金嘴巴上这么说,但她对待孩子们的动作绝对没有一丝粗鲁。 因为馥金他们也和这群孩子有着相似的境遇。 「我也要零食!」 不知道为什么,红发少女也跟着紧紧抱住馥金,不过这一定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比吕决定当作没看见,迈步走进神殿内。 神殿内十分静谧,与外头有着天壤之别。比吕深呼吸了一口气,圣洁的空气随即充满整个肺部。 仿佛身体内侧受到洗涤一般,比吕一边体会着这股舒畅感受,一边环顾四周。 神殿里可以看到稀稀落落前来参拜的人们——站在精灵王的台座前,双手合十地诚心祈祷。就在另一边的角落,一名巫女正静静守望着参拜者。 巫女注意到比吕后,脚步无声无息地来到他的身边。 「比吕殿下。劳烦您跑一趟,谢谢您。」 「抱歉,打扰你了。我想先把这个拿给你……」 比吕伸手探进胸口,拿出一只小袋子。 「谢谢您,帮了我大忙呢。」 巫女慎重地将袋子捧在双手间。 从袋子传出锵啷声响。那是装在里头的金币、银币互相碰撞的声音。 精灵神殿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参拜者的善款——还有葛兰兹大帝国与巴欧姆小国的补助金。然而,那些全是神殿的维护费用,并不包括孩子们的餐费。因此,巫女从自己的薪俸中省吃俭用,努力地挪出孩子们的生活费,自从比吕知道如此拮据的现状之后,便开始会定期捐款。 「如同媛巫女所说的,您确实是位品格高尚的人呢。」 仿佛是想表达自己的满腔感动,巫女双瞳中漾着水气,紧紧握住比吕的手。 「愿精灵王的加持与比吕殿下同在——」 比吕苦笑着望着开始祝祷的巫女,开口说明今天造访的理由。 「媛巫女是否有寄信过来呢?」 比吕在启程离开贝尔克要塞之前,有写了一封信给媛巫女,回信则是请她寄来这里。 巫女先是歪着头陷入沉默,接着轻轻地拍拍手并再三点了点头。 「有的,有的,的确有收到一封信。是昨天晚上精灵骑士送过来的。」 巫女放开比吕的手后便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封光辉烁烁的信走回来。 「信在这里。请放心,我并没有看过内容。」 「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不方便被人看到的内容。」 为什么迦达会出现在中央大陆?南列岛由于有狂澜波涛为阻,根本无法出入。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必死无疑。然而,迦达却活着漂流至里菲泰因公国。关于这部分,由于他本人也不太清楚,比吕为了解开谜团,才会借助媛巫女的能力进行调查。 「可以的话,希望我的预测是错误的……」 如果是无法辨识的常理以外的存在,或许她也无能为力吧。 比吕边是这么想,边拆开信封,抽出装在里头的信纸浏览。 遗憾的是,一如比吕所预测——无法感应。信上只有简短地如此写道。 「果然吗……话说回来,竟然可以瞒过媛巫女的眼睛,看来事情会变得很棘手啊。」 媛巫女拥有特殊之眼,称为「千里眼」,是世界三大秘眼之一。 每一代的媛巫女都会透过特殊的仪式,从前一代身上承袭那项能力。 然而,由于仪式内容对外保密,所以比吕也不太清楚。 「看来最近应该去一趟精灵王庙(弗黎典)才行。」 为了请媛巫女更进一步地详细调查,最好还是与她直接详谈较好。 比吕将信收进怀里,朝着巫女点头致意。 「那么我先告辞了。差不多该回皇宫了。」 「哎呀,要走了吗?不喝杯茶再走吗?」 「不了,外面还有人在等我。」 「是吗……那么,只好下次有机会再招待您了。」 巫女惋惜地叹了口气,比吕向她道别后,再度回到室外。 孩子们在中庭里玩着刚领到的玩具——而在不远处,丽兹他们大概是玩累了吧,正瘫坐在地上。比吕走向丽兹他们,并出声询问: 「都发完了吗?」 「是的,每个孩子都很开心呢。」 「那么就返回皇宫吧。馥金和沐宁也要一起回去吗?」 「好~……」 「当然!我随时都能跑喔!」 「不,不必跑也没关系。时间还很充裕。」 不同于哥哥沐宁,馥金十分开朗明快地回应,比吕不由得也投给她一记爽朗的笑容。 * 皇宫凡涅塞恩——虽然正式名称是如此,但对于一部分的人来说,有时是指腹地内的某个地方。 广大腹地的东侧——在第一皇军当中,亦堪称为精锐的「金狮子骑士团」的住所与训练场就设于此处。平常三不五时便会进行模拟训练,仿佛是要发泄怫郁般、撼动空气的粗犷吼叫一整天不绝于耳。 他们是皇帝直属的骑士,除了随陛下亲征时以外,平常则是负责守护大帝都。 然而,大帝都已有两百年左右未逢战火。 如此一来,仅管拥有再坚强的实力,也难逃腐败一途。难免会遭受实战经验不足的质疑。毕竟不懂狩猎的狮子,根本不足为惧。 因此——皇帝才会以亲征为名义,将狮子放至野外,使其回想起狩猎的天性。 有人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再也没有比从困兽之笼中获得解放的狮子更加令人恐惧之物。因为王者无敌。』 也正由于如此,才在战场上频频立下令人惊叹的战果—— 为了打倒尚未出现的敌人,他们今天也依旧在训练中度过。 有个人正伫足眺望着威武的「金狮子骑士团」。那人有着一头倒竖的金色短发,看上去就像是狮子的鬃毛似的;身上穿着宽松的贵族服饰,尽管遮去了锻炼精实的肌肉,仍掩盖不住散发出的压迫感。 那人正是受到禁足处分的第一皇子——莱因·赫特·休特贝尔·冯·葛兰兹。 「您似乎很闲呢。」 开口的并不是休特贝尔,而是从他身后走来的另一个人。 五大将军之一的特莱伊·弗林·冯·楼因。 「可以坐您旁边吗?」 等不到休特贝尔的回应,楼因只好擅自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尽管楼因老将军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但一身的壮盛霸气,让人难以与他的实际年龄联想在一起。 「你的孙女不是在举办成年礼吗……你出现在这里好吗?」 楼因有一个儿子,而他所生的女儿昨天迎接成年礼。 「我和休特贝尔殿下同样遭受禁足处分。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去参加如此可喜的宴会呢。」 「呵,我不认为有人胆敢劝退天下大将军。」 休特贝尔以鼻子喷笑一声,满不以为然地说完,楼因一脸无奈地捻了捻胡子。 「内人……担心会影响孙女的前程,拒绝我出席。」 「也就是说,你的孙女未来想在南方工作吗?」 楼因点头回应休特贝尔的话。如果是这样,不让他出席倒也无可厚非。 楼因之前是第四皇军的司令官,遭到禁足处分的同时,也失去了职位。 即使如此,他的老家在南方——亦即出身南方贵族的这一点仍不会改变。 在南方,第四皇子与第六皇女的影响力逐日增加。 然而,楼因家的当家却与中央贵族所拥护的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交情甚笃。 或许因为如此,而使得楼因家的立场显得尴尬——即使当前并非如此,若是未来统领南方贵族的穆兹克家表态支持第四皇子或第六皇女,到时依旧得面对这道现实吧。 「只要我交待一声,也可以将她配属到中央喔?」 不过,老将军摇摇头。好一会儿后,楼因才像是难以启齿般地支吾开口: 「因为……我孙女十分仰慕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 休特贝尔这下便明白了。担心影响前程——大概就是基于这个理由吧。 换句话说,她是想要配属至第六皇女所在的贝尔克要塞。 心甘情愿地自愿前往边境,这种性格倒是和老将军非常相似。 「喜欢置身逆境的这一点还真像你呢。想必她对于实力很有自信吧?」 「只有个性方面相似……面貌就和我完全不像了。」 外表一点也不像——然而,楼因说着的语气却显得相当欣慰。 休特贝尔大致上猜得到楼因在想什么。关于这一点,休特贝尔也不得不赞同。如果眼前这名老将军变成女人的话,岂止是碍眼,根本只会让人联想到怪物。 楼因举起手臂,摆出持剑的架势。约莫一次呼吸的沉默后,用力朝着毫无一物的空间挥斩而落。 「她在这方面也不像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本人似乎是想以文官身分调配过去。」 「……原来如此。你孙女的事我大致都了解了。」 闲话家常就到此为止,休特贝尔主动结束话题。 「那么,言归正传吧。你应该不只是来找我话家常的吧?」 至今为止,眼前的这名老将军从来不曾因为私事而来找自己。 「只是想稍微替您转换一下心情……」 「倒是有打发了一点时间。不过也仅是如此。」 「是吗……」 说完后,楼因脸上原本慈祥爷爷的表情瞬间一变,散发出不愧于他身为大将军的风范。气氛顿时转变。原本平稳的明快氛围,如今被紧迫感完全压制。 楼因的霸气有如灼烧肌肤一般刺激着休特贝尔。 「雷贝林古王国近来行迹可疑。」 「是谁在蠢蠢欲动吗?」 「佛劳斯王太子似乎有所企图。」 「哼,那个无能之徒吗?」 大约两年前,那是休特贝尔唯一一次曾与佛劳斯王太子对谈。 总之是个扭曲之人——尽管表面上装得再完美,包藏其中的尽是乖戾想法。 即使不至于像葛兰兹皇家如此严峻……但雷贝林古王家同样有着许多隐情。 「话说回来,那个无能之徒不可能有这种力量。他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刀,这么想或许比较合理吧。话又说回来,这道情报是从何处取得的?」 「『无名氏』昨晚出现在我家。」 「是他啊……」 休特贝尔咂了一下舌。 「无名氏」是据传最近加入休特贝尔幕僚行列的长耳族男性。 他从不报上名号,也无从掌握他的居所。偶尔会不请自来地出现在军事会议上,提出建言后便迳自离去。等注意到时,周遭的人便擅自认定——休特贝尔招揽到长耳族加入幕僚。 由于特地否认辟谣实在太麻烦了,休特贝尔才会一直未加理会,不过…… 「虽然我无法信赖他,但他说的话应该是有可信度的吧?」 休特贝尔的话里夹带着些许不耐烦,楼因表情认真地点点头。 「至今为止,『无名氏』所提供的情报从未失准过。」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禁足之身,根本无计可施。只能暂时当个旁观者。」 「话是没错,只是,明明已经得知消息却束手无策,还是会感到心有不甘。」 「那只老狐狸——皇帝陛下,想必一定也取得相关情报了吧。」 要瞒过皇帝的「风」并非易事。否则的话,休特贝尔也不可能乖乖地接受禁足处分。休特贝尔一脸无趣地以鼻子哼笑一声,接着说道: 「不过,禁足也并非全是坏事。之前未能完成的事,现在就能着手进行。」 「处在陛下的监视之下,那么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等到他发现时,也已经无力回天——到时,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了。」 休特贝尔站起身,凝目望向正因为第四皇子与第六皇女的凯旋归来而热闹沸腾的皇宫。 「话又说回来,要是有人碍事也很麻烦。还是有必要稍微搅和一下。」 之后,休特贝尔将视线投向西方天空。 「既然他亟欲累积功绩,我就稍微帮他一把吧。」 比吕和丽兹正稳扎稳打地一步步累积功绩。 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也不甘示弱地在费尔瑟属州努力奋斗着。 「凡事切忌做到极端。永胜不败,虽然听起来很威风……至少不会死得太狼狈。」 葛兰兹大帝国未来的路只有一条—— 就犹如日升月落一般,任谁都无法改变这个必然的走向。 * 当地平线渲染成茜红色的时分,比吕他们回到皇宫。 现在则是来到丽兹位在皇宫内的房间,两姊妹正在打理仪容。 「丽兹、罗莎,你们还没准备好吗?」 比吕一问完,她们两人困惑地眨了眨眼。 「这句话是我们要问的吧。」 罗莎一脸错愕地环起双臂。纤细的手指上,正戴着比吕送的戒指。 戒指中央镶着远比宝石劣等好几倍的水晶。然而,戴在身穿一袭红色礼服的罗莎手上,闪耀出的光芒,仿佛有着更胜宝石的价值。 「呃……比吕再不快点准备,会来不及喔。」 丽兹将两侧的头发拨到身后,苦笑说道。 她难得并不是穿军装——而是一袭以黑色为基调,再以红色缀饰打造出整体感的礼服,而脖子上则是戴着比吕赠送的项链。 「不了,我穿这样就好。那么快点走吧?」 比吕承受着女性们投来的冰冷视线,他不由自主地却步说道。 「我说你啊……真的打算就这样去吗?」 「至少也把头发稍微整理一下比较好吧?」 姊妹两人像是看不过去般地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比吕。 当比吕感受到一阵甜美香气掠过鼻尖时,罗莎和丽兹已经擅自不由分说地替他打理起头发。 「就算衣服只要穿『黑椿姬』就好……但问题是香水吧。毕竟贵族们的夫人也会出席庆宴。最好尽可能让人留下好印象,才能取得支持啊。」 罗莎喋喋絮絮地细语,离开比吕身边,接着她伸手探进摆在镜子旁的箱子里翻找起来^,下一秒就看见她抱着大量的瓶子回来。 「要不要擦目前流行的香水呢?不行,太刻意的话,反而会惹人厌吧。」 自问自答的罗莎身旁——丽兹正伸长手替比吕抚顺两侧的头发。 「唔——是自然卷吗……真是顽强呢。」 「现在可没时间洗头,再把头发弄干喔。」 终于选好香水的罗莎,美丽的容颜流露出几丝愕然地说道。 罗莎一说完,随即完全不顾比吕意愿,擅自撩起他的衣服——比吕那恰到好处的结实腹肌 顿时裸露出来——罗莎将瓶口靠近比吕,对着他的腰间喷洒。 一阵柔和的芬芳刺激着鼻腔,清新的香气飘散于空气中。 接着,罗莎的脸贴近比吕的胸前。 「这样的话,也不会让人反感。嗯,也称得上很沉稳。不愧是伊芙琳的香水。」 罗莎吸了吸鼻子细细品闻,甚为满意地点点头。 「如果有人问你是擦哪里的香水,你就回答是东方伊芙琳·伊絮塔克的『寂静』。」 大概是想趁机大赚一笔吧,罗莎秀丽的脸庞上,泛开一抹算计的狡黠笑容。 比吕露出虚应的微笑,朝着罗莎耸了耸肩。 「要好好牢记喔。」 接着比吕以眼角余光看着丽兹。 「好了,编好了!」 听见丽兹的话,比吕伸手探摸自己侧边的头发,手上传回凹凸的触感。只有右侧的头发编了造型,与粗犷的眼罩两相衬托,酝酿出奇妙的氛围。 「嗯,真不错,这样就好。今后也都编发吧!」 罗莎的手抵着脸颊,眼神陶醉地望着比吕。 「对吧,对吧。我从之前就一直觉得一定很适合。」 丽兹喜孜孜地说着,两手圈住姊姊的手臂。 「呵呵,很适合喔!」 「嗯,真期待今天晚上的庆宴。」 姊妹情深的画面让人不禁流露会心一笑。 然而,不可能永远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必须重新绷紧松懈的情绪。 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人可是皇帝,别想指望可以像丽兹她们一样言谈甚欢。 (同时也是为了愉快地迎接庆宴,有件工作必须先完成才行。) * 正殿与千年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天花板保持着千年前的挑高设计,大理石地板上,红色地毯笔直延伸。 宽敞的空间——成排并列于两侧的是白垩列柱。有力贵族们几乎将正殿挤得水泻不通。比吕他们必须忍受着众人投来的好奇视线——走到最内侧后,才能谒见端坐于王座上的皇帝。 比吕就在王座前方单膝跪地俯下头。 在他一旁的丽兹同样跟着行臣下之礼。皇帝不发一语,只是缓缓地抬起手。 此时,站在皇帝身旁的季里希宰相跨步向前。 「接下来,将开始论功行赏仪式。」 鸦雀无声的大厅里,季里希宰相宏亮庄肃的声音响彻每处角落。 有力贵族们纷纷端正姿态,注目着季里希宰相。 「比吕·修瓦兹第四皇子,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请抬起头吧。」 比吕和丽兹同时抬起头来。 站在他们视线前方的是,身穿以大量金线银丝缝绣而成之贵族服装的季里希宰相。 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羊皮纸——举高至胸前位置,接着开始朗声宣读。 「首先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少将。在对里菲泰因公国一战中,及时弥补奇洛将军的失职,并统筹率领第四皇军,手腕能力甚是出色。为奖励该项功绩,正式任命您担任第四皇军司令官,同时,赐与『蔷薇骑士团』指挥权。」 「遵命。」 丽兹俯下头——随即,就像是往平静无波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头般,一轮巨大涟漪在正殿扩散开来。 『……居然赐她骑士团?』 『话说回来,楼因大将军怎么办?司令官原本应该是他才对啊。』 『那不重要,谁管他。这么下去的话,第六皇女的影响力,一定可以更加壮大南方的。』 贵族诸候们的细语骚动鼓噪传来。比吕愉快地聆听,同时内心也不免有些惊讶。 蔷薇骑士团是葛兰兹大帝国数一数二的精锐,特别强化敏捷度的部队。 好比第三皇子所率领的第二皇军——其中的精锐「皇黑骑士团」是由重装骑兵组成,而蔷薇骑士团则是由轻装骑兵所构成。 然而,蔷薇骑士团的指挥权就连之前的将军奇洛都未能取得,也因此,他们并未参与对里菲泰因公国之战。如今竟然会将指挥权交给一名少将,这可说是相当大胆的安排。 不过,这也算是天大的幸运。今后对于丽兹来说,这绝对会成为她无以伦比的莫大助力。 「接着是比吕·修瓦兹三级武官。由于您的活跃表现,使得对里菲泰因公国之战得以迎向胜利,此事陛下已有耳闻。该功绩甚是卓越,原本理应封与领土,但碍于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陛下与缓巫女大人所交换之誓约,而无法实现。因此,特别破例升官二阶,封为一级武官,并赏赐百枚葛兰兹金币。」 「是,敬谢隆恩。」 不知是谁起的头……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手。一开始还只是零零落落的掌声,渐渐地形成震耳巨响,以贯彻云霄之势传遍整间大厅。 或许是觉得此时出声阻止只会自讨没趣吧,季里希宰相沉默不语地阖上眼。 皇帝也一样,好一会儿的时间,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发展。 然而,大概是认为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根本无法好好谈话,须臾后,皇帝抬起手。 威严、威武、威泽——压倒性的一股霸气迸散开来,明明没有开窗,仍感觉有阵冷风呼啸而过。瞬间,大厅安静下来,方才的热络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的氛围覆罩于大厅。之后,皇帝仅以眼神示意季里希宰相。 随即像是意会过来似地,季里希宰相连忙拿出新的羊皮纸。 「接、接下来召开动议。议题是有关于费尔瑟属州。」 以季里希宰相的此番宣告为契机,比吕和丽兹站了起来。 一般来说,当论功仪式结束后,领赏者就会和其他贵族诸侯一样退到两旁。 「会紧张吗?」 比吕压低音量询问丽兹,她随即露出一脸煎熬的表情。 「嗯~我最不擅长应付这种气氛了。感觉快窒息了。」 正殿里,嫉妒、憎恨与羡慕等各种感情错综交织。 身为女人,却受到「炎帝」青睐,更被提拔为第四皇军的司令官。 想必有许多人会对她恨之入骨吧。 正因为如此,刚才的那阵掌声才会让比吕感到惊讶。 「呵呵,你们两人都表现得很得体喔。」 比吕的视线穿过贵族诸侯之间,最后落在一名全场唯一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身上。 顺道一提,像是要保护女子一般围绕在她身边的是东方贵族。 「一开始拍手的人是姊姊吧?」 丽兹嘟起嘴说道,罗莎眨了眨单边眼睛,并将手指抵在唇上。 「呵呵,只要身边有人拍手,自然就会演变成那样。贵族是种攻于心计的生物。即使再怎么敌对,也不可能选择固执己见的手段——那只会无端成为标靶。所以,我才会好心替他们制造出不得不拍手的状况。」 罗莎咯咯地轻笑着。 「很痛快吧?那些都是过去一直轻蔑丽兹的家伙们,瞧不起我可爱妹妹的家伙们。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真是的,如果一味树敌的话,往后只会更难做事喔。」 若要说这番话,丽兹自己也差不多吧……不过这句话,比吕只有在心底呢喃。 如果比吕将它说出口,最后话题也绝对会回到自己身上。 「放心吧。也有增加盟友啊。反正危急时,只要向皇子求救就好了。」 罗莎抛给比吕一道炽热的眼神。比吕姑且先坦率地点头。要是此时稍有迟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或许是沐浴在大厅胶着窒闷的气氛中吧,罗莎的情绪显得莫 名激昂,还是少惹为妙。 总之——比吕将视线投向王座。 『现在应该先让他们瞧瞧厉害。都是因为我们只想大事化小,态度太过仁慈,他们才会胆敢反抗!』 『你在说什么?如果调拨更多兵力前往费尔瑟,很可能会无端地刺激邻近诸国。此时要与费尔瑟余党军谈和,分给他们领土才对。』 发言者有好战之人,也有保守派,当然也有人是分析得失后表达意见。 『费尔瑟已经没有任何王室幸存者了。失去了应该效忠的主人后,费尔瑟余党军就和盗贼无异,根本没有必要将领土分给这种家伙。』 『没错。再说,那片土地原本就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有。是他们趁着过去暗黑期的混乱,伺机强夺走的。』 尽管大家都针对费尔瑟属州提出了各种不同意见,但都欠缺了决定性的有力支持。 (仅凭武力消灭敌国,自然会衍生出这种结果。就是因为当初没有替对方留下台阶,才会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如果费尔瑟王室尚有幸存者,就能改变当前的状况。 然而,之前的侵略行动中,却将王族全数处斩了。 葛兰兹大帝国只剩下三条路可以走。一是利用压倒性的兵力优势铲平余党军;或是暂时退兵,趁余党军集结起来后一举歼灭;最后一条路就是完全撤兵,再派出间谍煽动人民,一步一步瓦解余党军。 (要缔结和平太难了……重点是,皇帝似乎无意放弃费尔瑟。) 如果此时放弃了,西方至今的稳定局势将会崩解,到时恐怕也会波及葛兰兹大帝国。这么一来,皇帝所怀抱的野心——统一中央大陆的梦想也会付之一炬。 (我记得皇帝今年六十七岁了……他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吧。) 即使贵为葛兰兹大帝国的皇帝,寿命仍是有限,终究逃不过一死。 所以,他才会不惜亲自出征,消灭费尔瑟王国,好为他的西进行动搭好踏板。 正当比吕如此思忖时——大厅的门打了开来。 走进来的是一名文官。他快步穿过贵族诸候们无礼的视线,走到季里希宰相身旁,靠近他的耳边似乎说了什么。 「……我明白了,下去吧。」 季里希宰相表情凝重地说完后,文官揖身一礼后便退出大厅外。 待文官离去后,季里希宰相转身走向皇帝,简短地交谈了几句话。 皇帝的表情顿时转为严峻。不知是否为自己错觉,比吕总觉得皇帝看起来显得怒气冲冲。 季里希宰相听完皇帝的话之后,小幅点点头,接着再次回过身面对贵族诸侯,脸上表情完全表露出内心的苦恼。 「刚刚接获情报指出,德拉路大公国正在集结兵力。」 『怎么可能!』 不知道是谁先惊呼出声,以这句话为开端,在场的贵族诸侯开始骚动起来。 『前阵子不是才刚和休太岘共和国达成停战协定吗?』 『我不认为他们尚有如此余力,不过,这或许也是个好机会。只要他们进犯西方,我们就有理由出兵。到时直接歼灭他们就好了。』 『别强人所难了。现在西方正集中全力对付费尔瑟,哪有余力抗衡德拉路大公国?』 『不然,就从西方以外的领域派出兵力就够了。』 『可是,谁要派兵呢?』 『当然是中央贵族了。平时都舍不得出兵,这种时候总该有点作为了吧?』 『别开玩笑了!你要这么说的话,东方贵族不也一样吗?』 『不要把我们和你们混为一谈。我们的确是没有派兵,但那是因为碍于距离的关系,我们也无可奈何。所以,我们才会帮忙分担战费和支援粮食。相对之下,中央贵族又是如何?你们甚至也没出钱吧——』 磅——冷不防地一阵宛若撼动空气的巨响回荡于正殿。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大厅瞬间鸦雀无声,笼罩在奇妙的气氛之中。 蔓延于大厅的诡谲压迫感,有如被人拿着一把以杀气层层包覆而成的空气利刃架在脖子上——也或者像是一根细针不带痛楚地慢慢侵入体内一般。比吕一边安抚躁动的「黑椿姬」,一边环顾四周,只见贵族诸侯们各个表情僵硬,畏惧地缩着身体。 (应该说真不愧是皇帝吗……不过,还是比不上亚堤邬司就是了。) 比吕转头望向王座,皇帝正站起身。 「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有话想说的人,请上前来。」 皇帝的声音回荡于正殿内,几乎让人感到一股异样感。 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迫倾听。 (就差一步了。) 这时候真希望能有个更加强势的人物——可以在皇帝背后稍微推一把。 虽然不知道上天是否听见了比吕的祈祷,此时,休特贝尔第一皇子走向前。 「可以听听我的意见吗?」 休特贝尔第一皇子是名魁梧壮硕的彪形大汉。他身上穿着宽松的贵族服装,尽管遮蔽了身体,仍掩盖不住倾泄而出的不祥霸气。他每跨出一步,空气便会随之涌动。他眼神锐利地直视着王座——然而,皇帝丝毫不为所动地冷冷接下他的视线。 「……嗯,说吧。」 「费尔瑟余党军是从前阵子开始动作频频,而就在同一时间,德拉路大公国与休太岘共和国缔结了休战协定,如今却又出现不轨举动。很明显的,两国之间必定是串通一气。以现状来说,难保不会还有其他国家与他们共谋。此时,更应该彻底歼灭费尔瑟余党军,借此杀鸡儆猴,告诉其他邻近诸国,反抗葛兰兹大帝国会是什么下场。」 单膝跪地的休特贝尔俯下头进言。 「陛下,望请明鉴。」 皇帝陷入思忖闭上眼,深深靠坐在王座上。 「还有其他人有意见吗?」 「那么,陛下。我也有一个提议。」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比吕往前跨出一步说道。 皇帝窃喜似地扬起嘴角——不过,那仅是转瞬之间的事,没有任何人得以察觉。 「好,说吧。」 「虽然德拉路大公国正在进行作战准备,但光凭这一点就认定他们是要进攻我们大帝国,未免言之过早。」 皇帝点点头,似乎是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于是比吕又再接着开口: 「虽然这么说,也不能置之不理。既然如此,毋须派出大军,只要出动少数兵力进行牵制,我想对方也不敢贸然行动。」 「嗯……那么,费尔瑟余党军该怎么处置?」 皇帝轻蹙起眉头问道,比吕则是带着微笑回应: 「再次派遣新的军力,与第二皇军共同合作。到时就兵分两路发动攻击。万一,费尔瑟余党军转明为暗,就改从提供他们援助者下手,虽然得花点时间就是了。」 比吕自信满满地禀告完,皇帝沉默了须臾后,终于开口: 「………朕明白了。朕决定采用比吕·修瓦兹第四皇子的意见。」 方针已定。无法再提出异议。 如果想要推翻皇帝的决定,就必须要有相当的觉悟。一旦劝谏失败,恐怕会遗臭万年吧。 (好了,接下来就只要推荐丽兹担任司令官即可。) 正当比吕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出招时,季里希宰相视线扫过大厅,接着开口: 「那么,关于此次讨伐军的指挥官——」 就在比吕打算出声之际—— 「我推荐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 意外地,休特贝尔说出了比吕所期望的答案。 他究竟有何企图呢……比吕紧锁眉头看着休特贝尔。似乎是察觉到比吕的视线,休特贝尔朝他投来目光,加深脸上笑意后,便又再次望向皇帝。 「最近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的成长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此战不妨就由她出马。当然,我想贵族诸侯当中,一定难免会有人感到不满。」 『休特贝尔第一皇子说得没错。由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出马,确实不失为好办法吧。』 『可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率兵经验尚浅,交给她恐怕会有危险吧?』 『不过最近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的成长可是有目共睹的。』 正当贵族诸侯们窃窃私语地争论时,休特贝尔像是乘势追击般地开口: 「而我就前往德拉路大公国吧。只要能解开禁足令,我一定会取得让各位满意的结果。」 比吕当下判断此时自己应该介入阻止。虽然尚不清楚休特贝尔究竟在想什么,又有何意图,但若是让他担任指挥官,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混乱。 「解除禁足令是不可能的。不管有任何理由,都不能把如此重任交付给一名胆敢反抗皇帝陛下决策之人。」 比吕丢给休特贝尔一记冷笑。 「毕竟如此一来,难保不会重蹈费尔瑟的覆辙。」 「小鬼……你还真敢说呢。」 休特贝尔发出的视线,仿佛是要将比吕贯穿似地。 比吕毫不退缩地正面接下,像是要故意激怒休特贝尔而开口: 「啊,还是说你又打算『突袭』呢?」 刹那间——两人的杀气猛然冲击。 由于彼此的杀气纠结交混,周遭的空气也因为沉重压力而溃散。 休特贝尔的身体发出雷击,窜行于地板,将地板掘起、切削亦或粉碎,大肆破坏。 相对之下,比吕则是以不变应万变。就只是站在原地。 然而,他周围的空间——啪叽、啪叽地发出阵阵令人寒颤的碎裂声响。接着出现数道裂缝——之后,明明没有起风,「黑椿姬」的衣摆却翻飞而起,一道深不见底的黑闇慢慢展开。在场半数以上的人都被两人发出的霸气所震慑,内心恐惧表露无遗。 然而,另一部分的人则被比吕周遭出现的不可思议景象吸引住目光。 正当比吕的四周流泄出光彩时—— 「——到此为止吧。」 皇帝充满威严的语声介入两人之间。 原本支配大厅的杀气瞬间烟消云散。 「若是继续在朕面前撒野,朕可不会饶恕。你们两个人都冷静一点。」 「我有点太激动了。」 比吕捣着眼罩,单膝跪地。离他不远处的休特贝尔也是同样的姿势。 「不过,关于此次的事,比吕·修瓦兹第四皇子说得没错。」 因此,皇帝宣布: 「新派遣至费尔瑟属州的军队,指挥官由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担任,牵制德拉路大公国的任务,则交给守备西方的五大将军之一巴奇修负责。」 由于成功将情势导向自己这方,比吕俯下头,加深了脸上笑意。 (这下又前进到一处目标地点了。) 除了丽兹以外,一定还有许多优秀的指挥官。葛兰兹大帝国在人才方面并不至于匮乏。不过,以当前情况来看,将指挥权交给表面上没有后台,而且并未握有五大贵族支持的第六皇女,方为上策——更重要的是,她不仅才刚击退里菲泰因公国,而且拥有招降敌军的实绩,所以也不必担心会爆发不满声浪。 这下舞台已经布置完成。接下来就只要掌握胜利,更上一层楼。 「比吕·修瓦兹,也有一项新任务要交待你。」 「是。」 「听说雷贝林古王国即将举办克劳蒂雅王女的成年礼。就由你担任特使,前去赴会吧。」 比吕惊讶地抬起头。 「怎么?不服吗?」 「不、不敢……遵命。」 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担任丽兹的辅佐官。打错如意算盘的比吕懊悔地紧咬牙根。 (物极必反吗……) 来到这个世界(亚雷堤尔)后,比吕一步步地确实累积起功绩。在之前对里菲泰因公国军一战当中也是如此。加上现在又取得东方贵族的支持,这个状况对于敌对派阀的贵族而言,想必愈来愈不是滋味吧。如今国外早已是狼烟四起,若是连国内的不安因素也跟着增加,葛兰兹大帝国很可能将会步向垮台一途。 就长期来考量的话,皇帝会把丽兹和比吕拆开,倒也无可厚非。 (没问题的,反正速去速回,再赶去与丽兹会合就好。) 比吕在脑海整理好思路后,望向皇帝。此时,皇帝缓缓开口说道: 「雷贝林古王国的建国者,是你的祖先『军神(玛尔斯)』麾下的『黑天五将』其中一人。想必这道羁绊是斩也斩不断的吧。所以,一切交由你全权处理。」 比吕在皇帝的话中察觉到一丝异样感。不过,他不动声色地俯下头。 「我明白了。」 听见比吕的回答,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另外是有关于崔伊特的处置,那里暂时收为朕的直辖领地。不服者可以提出意见。」 当然没人敢表示不满。一旦武斯特子爵的罪状诏告天下的话,中央贵族当中,恐怕会有好几个人被拉下台,而且势必也会因此而引起反弹。这个时期,包括皇帝在内,所有贵族都应该贯彻缄默。接下来,尽管台面上相安无事,台面下,派阀间的丑陋政治斗争已经展开。 「看来是没有。那么,动议到此结束吧。」 皇帝如此宣布后,季里希宰相跟着接过话: 「那么,比吕·修瓦兹第四皇子,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两位稍后将会收到由皇帝陛下发出的正式勒令。在那之前,请尽情享受宴会吧。」 季里希宰相如此说完后,论功仪式与动议便拉下终幕。 接下来将会举行庆祝战胜里菲泰因公国的庆宴。 皇帝与季里希宰相离开了正殿。 等着这一刻的贵族诸侯们像是终于从紧张的丝线中松绑,大厅瞬间热络了起来。 * 说到庆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替人们的内心带来欢乐。 例如——即使西方正发生意外事态,纵然北方正面临汹涌波涛,对于住在中央的人们来说,都好像事不关己,尽管感觉到异状,却意外地没有实感。 这或许也可以说是个指标,能用以显示葛兰兹大帝国是个多么强大的泱泱大国吧。 然而……接连回报的坏消息还是多少给人们带来了不安,这点也是事实。 只是,若慌了手脚,也未免有失贵族的颜面。 因此——许多人表面上一副若无其事地参加庆宴,企图拓展人脉。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好的,期待下次再见。」 目送着小贵族的背影离去后,比吕在靠墙的沙发坐下。 (总算全打发完了……) 比吕的视线落到手边几乎无处堆放的信。 许多贵族都以替女儿转交情书为借口接近比吕。 最多的是东方贵族,其次是中央贵族——其他也有想将触角伸至南方的商人表示愿意提供资金。 (这或许也证明了库罗涅家在中央的向心力正逐渐流失吧。) 比吕将目光移向大厅,大批的绅士淑女齐聚一堂,放眼望去,尽是谈笑风生的贵族们身影。 其中若要说最为热络的地 第四章 暴风雪下的火种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月十日。 这天是个非常寒冷的日子。东方天空升起的太阳受到云层的阻扰,光辉未能普及大地。强风犹如野兽的咆哮一般,挟带着呼啸声打在民宅的墙壁上,将地上积雪卷上半空。 平时露天摊贩栉比鳞次的中央大道上,如今店家全都休息,路上不见往来的行人,气氛悠哉闲适。这是因为人们全都待在家里诵念祈祷,手伸在暖炉上取暖,等待着暴风雪离去。 然而,《紫银殿》里却与街上的景象迥然而异,笼罩在欢腾热闹的气氛中。 沐浴在大厅间四射的光芒之中,每个人都是挂着满脸笑容,超过二十张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的料理,银制酒杯反射着水晶灯的光源,散发出错综复杂而富有魅力的光辉。围在桌子周围的贵族们单手端着酒杯谈笑风生。 「哎呀,真伤脑筋呢。偏偏如此可喜可贺的日子,却遇上了暴风雪。」 「没必要想得这么负面。或许这是老天爷特别降下的祝福啊。」 「没错。就在当初我们魔族诞生之日,地上也是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大灾难啊。」 「原来如此。换个角度想,今天或许是个吉日呢。」 「没错,克劳蒂雅王女今天就满十六岁了,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一名贵族如此说完后,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向坐在国王附近的王女。 「那份美丽,绝对不会输给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 「你见过第六皇女吗?」 「没有,只是略有所闻而已。」 比吕独自一个人挤身在谈天说地的贵族们之间,端着餐点打探着四周。 (虽然流转于大厅的气氛和煦而安稳……) 他抬头仰望,突出的露台上传来乐队们所演奏的悠扬旋律。 转头望向大厅的墙边,兵士们身穿着令人生畏的装备,手中拿着武器,就像是在炫耀着森严的戒备。 「比吕殿下,您似乎很无聊呢?」 「啊啊,怎么会,才没那回事。」 一名同样来自葛兰兹大帝国的高官向比吕搭话,比吕苦笑地回应后,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在场每个人都是品酩着美酒,只喝白开水的自己确实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比吕大人,宴会还开心吗?」 紧接着来向比吕搭话的,是一名脸型细长的温和男子。 男子披着一件贵气的外挂,姿势优雅而高尚,全身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氛围。 虽然外表打扮给人成熟的印象,但光看身形的话,倒也很有少年样。 他是雷贝林古王国的嫡长子——佛劳斯·凡恩·雷贝林古。 比吕轻轻地点头示意后开口: 「原来是佛劳斯王太子,宴会非常开心喔。」 「不过,我刚才从远处看着您,您似乎很无聊呢。」 佛劳斯半带玩笑地说完,将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走向桌子拿了一瓶玻璃瓶走回比吕面前。 「来,喝吧。如果无法讨您欢心,先王罗可斯一定会很伤心的。」 佛劳斯做势要替他倒酒,比吕连忙摇头。 「不了,我不会喝酒。你的盛情我心领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那么,下次有机会再对饮吧。」 「话说回来,明明是庆宴,这样的警戒阵仗也太不寻常了吧?」 听到比吕的质疑,佛劳斯仅在一瞬之间,脸上扭曲的表情闪过一丝险峻。 「这都是为了迎接葛兰兹大帝国的皇族。当然戒备必须森严才行。」 佛劳斯伴着浮夸的动作继续接着说明: 「宫殿内部配置了千名兵力,大厅这里也聚集了超过百名的士兵。」 他边说,边环顾四周一圈。 站在一楼墙边的近卫兵随时紧盯全场,以防有可疑人士混进来;望向二楼,乐队正拿着乐器演奏着优美乐音,而在他们的背后,则站着两人一组的近卫兵警戒那一带。 滴水不漏。佛劳斯大为满意地点头,温柔地拍了拍比吕的肩膀。 「请您尽管放心吧,有三魔将带头指挥警备,就连一只老鼠都别想溜进来。」 「原来如此,即使里头发生异状,也不会传到外面去吧?」 「这些琐碎细节,您没有必要知道吧。」 佛劳斯泛开一道无懈可击的笑容回应比吕。 此时,右方突然传来欢呼声,连接大厅与走廊的门打了开来。 「看来是我国的英雄驾临了。」 当佛劳斯这么一说完,一名身材高姚的男子走了过来。 「欢迎你来。警备方面如何了?」 「没问题。」 男子单手架在剑柄上说道。 那把剑柄尖端镶着魔力的来源——一颗硕大的紫色结晶。 (……喔,真令人怀念的魔石呢。) 千年前曾经见过的形状,这是过去魔族(琐罗斯德)之王的宗魔其中一人所留下的魔石。 而那位魔石的主人在千年之前,正是死在比吕之手。 「比吕殿下,这位是我国的英雄,三魔将的嘉里乌斯·凡恩·绍山德卿。」 「我是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 比吕伸出手,嘉里乌斯立刻欣喜地回握他的手。 「喔!您就是『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啊!您的武勇事迹丝毫无愧祖先,就连我们这种边境地带,同样无人不知啊。」 「传闻一定被人加油添醋了不少,还是别尽信比较好。」 「您不必这么谦虚。稍后请务必与我较量一番。」 嘉里乌斯一副随时都可能拔出剑似地,他的态度也让比吕难以招架,不知所措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嘉里乌斯,适可而止吧。」 看不下去的佛劳斯适时地介入。 「会害比吕殿下为难的。话说回来,警备防护网如何了?」 尽管不满,嘉里乌斯仍从比吕身边退开,回应说道: 「……当然是连一个贼人也休想溜进来。」 「那真是太好了。话说,为什么三魔将会来这里?你们应该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吧?」 「难得的机会,我们也想好好同乐一下。虽说原本是那家伙要来参加的才对。」 嘉里乌斯的视线移向某人身上。 对方戴着兜帽,无法知道他的表情。他只是行迹诡谲地站在墙边。 「他是三魔将的巴尔·凡恩·比堤尼亚。肩负慧魔(弗鲁门堤)称号,是魔弓斐尔诺特的持有人。」 或许是注意到一脸狐疑的比吕,佛劳斯特地替他说明。 「原来如此,他就是……」 比吕点点头,此时,乐队开始演奏起激昂的乐曲。 从原本柔和婉约的演奏,转变为热闹跃动的节奏,回荡于正殿的气氛也随之奔腾澎湃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呢。差不多该去向父王请安了——」 佛劳斯以鼻子闷笑一声,啜饮一口葡萄酒。 须臾的沉默后,他才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比吕殿下要不要也一起去呢?」 「也好,我才正在想差不多该过去向国王陛下打招呼了。」 之后,两人并肩而行。 比吕以眼角余光打探佛劳斯的表情,却完全无法判读他的心思。 「比吕殿下对于雷贝林古王国有什么看法呢?」 两人走在通往王座的楼梯时,佛劳斯突如其来地问道。 「我觉得是个很棒的国家。人们的表情十分开朗,国王 陛下也广施德政。如果要说有什么不满,大概就只有太寒冷了吧。」 「的确——没错呢。」 佛劳斯「哼」地浮现一抹讽刺般的冷笑,并停下脚步。 「比吕殿下,您先过去吧。我等您与父王谈完后,再过去就好。」 「我明白了。那么,待会儿见了。」 轻轻点头致意后,比吕爬上楼梯。随即,眼前就见到正坐在王座上的国王,以及坐在他身边优雅微笑着的克劳蒂雅王女。 「哎呀,比吕殿下,欢迎您来!」 大概是喝了酒吧,情绪莫名高涨的国王张开双臂迎接比吕。 「抱歉,太晚过来向您打招呼了。谢谢您今天的邀请。」 「不必那么客套。话说回来,玩得还开心吗?」 「是的,真的是一段非常有意义的时光。」 「那真是太好了。今天就忘了工作,尽情享受吧!」 「我会的。那么,希望今后葛兰兹大帝国与雷贝林古王国之间的友好邦交可以永久持续下去。」 比吕小幅度地倾身鞠躬后,便转过身准备离去。此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克劳蒂雅也轻轻地向他点头致意。当比吕迈开步伐时,刚好与佛劳斯擦身而过。 佛劳斯的表情因为表露无遗的愤怒而扭曲,眼神沉着地直直瞪着国王。 心头闪过一阵不安的比吕正要回过头时—— 「喔喔!佛劳斯!你今天举办的这场宴会十分成功喔!」 「哈哈,父王,这一切都是为了克劳蒂雅,同时也是为了宣示我雷贝林古王国的权威啊。」 「嗯,比吕殿下也玩得很尽兴呢。」 父子正和乐融融地交谈。或许只是自己多心吧,这么想的比吕便直接走下楼梯。 ——就在此时…… 一道物体落地的巨大声响撼动比吕的耳膜。 那道令人寒栗的声音回荡开来,与乐队演奏的弦律共同形成一串不协调音。 「……什……?」 比吕急忙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 「父王。你既不是明君,也不是昏君。只是个凡庸的国王。如果是身处和平治世,倒也就算了……」 佛劳斯手持染满鲜血的长剑,居高临下俯视着倒卧在地上、身首异处的国王。 察觉到异状的贵族们开始鼓噪起来,紧张的气氛让人们的身体变得钝重。 「不过,即将到来的时代可不同。未来的世界不再像过去一样,只要对葛兰兹大帝国卑躬屈膝就好。我们魔族必须自立自强。因此,我只能采取这个办法。虽然我也很遗憾……但我相信父王一定会明白我的苦心吧。」 佛劳斯单手捂住因愉悦而扭曲的脸,身体大大地往前倾,同时放声狂笑。 「啊哈哈哈哈!我现在开心得难以自制!因为王座终于落到我的手中了!」 接着佛劳斯缓缓地转动脖子,充血的眼瞳望向比吕。 「呵呵……哈哈哈……比吕殿下!你还在啊?你那是什么表情,很惊讶吗?」 像是发了疯一样,佛劳斯又再仰身不断地猖狂大笑。 在此同时,王女克劳蒂雅口中发出尖声悲吼,她抱着国王的遗体痛哭呐喊。然而,她的悲伤却被贵族们的惊叫声掩盖过去。 比吕眼神转向大厅,只见近卫兵开始袭击贵族们。 原本是抚慰人心的地方,如今却骤然一变,正殿里逐渐被暴虐所占据。 「无论身为国王,身为父亲,变成那副德性的话,就只是一团肉块罢了,与家畜没什么两样。你不认为吗?对吧,克劳蒂雅?」 「王兄……你果然!」 「这一切都要怪你不该说出那种玩笑话。所以,我也必须采取相当的行动才行。是你……逼我越过最后一道底线!」 「王兄……你真是个愚昧无知之徒。」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佛劳斯走向克劳蒂雅,粗鲁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唔!?」 「你不必感到寂寞。虽然父王不在了,但你还有我。纵使不能放你自由,但也不会让你过得委屈。」 「咿……」 「放心地交给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佛劳斯脸上浮现卑猥的笑容。双瞳完全被欲望所支配。 他强拉着克劳蒂雅站起身,伸手环过她纤细的腰间,将她一把搂向自己。 「以后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我们两人——」 佛劳斯的话说到一半却突兀地中断。 他的眼神注视着克劳蒂雅胸前的项链。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 佛劳斯发出一道低沉得令人不禁寒颤的声音。 他出神凝视着项链,仿佛要将之烙印在眼中一般。 克劳蒂雅趁隙用力推开佛劳斯。 两人拉开距离后,克劳蒂雅像是要保护项链似地以手紧紧握住。 「王、王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把那个交给我。那个戴在你身上也没有意义。」 「回答我!为什么要杀了父王?还有,诸侯们对于这些事……」 「你没有必要知道。你只要乖乖地照着我的话去做就好。」 「不、不要过来……」 佛劳斯一步步逼近正不断后退的克劳蒂雅,然而,途中却停下了脚步。 「能不能到此为止呢?」 因为比吕正站在两人中间。 「比吕殿下……你那是什么意思?」 「你那张嘴脸实在太过丑陋,我看不下去罢了。」 比吕将克劳蒂雅护在身后,接着举起右手。 随即,只见「天帝」从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出现,剑尖丝毫不差地对准了佛劳斯的脸。 看到突如其来出现的「天帝」,佛劳斯急忙往后退,拉开彼此距离。 「那、那是什么?」 「你不必在意。」 比吕压低身形,屈膝半蹲。 他右手握住剑柄水平端举,接着扭腰侧过身,将左手扶在剑刃上。 看见比吕那一连串流畅而俐落的动作,佛劳斯明白他是认真的,顿时明显地惊慌失措。 「比吕殿下,等一下。请您成为俘虏吧。我绝对不会亏待您,会以宾客之礼相待。因为必须将您拿来作为与葛兰兹大帝国谈判的筹码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更没必要收剑了。」 比吕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使出一记突击。 佛劳斯来不及避开,右手便拖着一泓血花抛上半空。 「嘎啊啊啊啊啊啊!?手臂……嘎啊啊!?」 「真让人看不下去。再没出息也要有个限度。身为堂堂的一国王太子,就应该咬牙忍耐。」 「可、可恶,不可饶恕!看我杀了你!」 「我倒是会留下你一条贱命。因为你至少还有当作人质的利用价值。」 整起事件的幕后主谋绝对是佛劳斯错不了的。 只要把身为主谋的他抓来作为人质,应该就能逃离此处。 比吕往前踏出一步,忽地一颗少了身体的头颅从他的左边飞窜而过。 头颅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后,最后因为地心引力而停下。 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的头颅共有四颗。比吕和佛劳斯都曾见过这几张面孔。 那些都是葛兰兹大帝国高官们的首级。 「为什么杀了特使们!?」 说出这句话的人,意外地竟是佛劳斯。 从他那仓皇的模样看来,应该并不是他指使的 。 「真是抱歉。我原本很客气地请他们去避难,他们却顽强抵抗,于是不得已只好取下他们的首级了。」 「你、你在做什么……你是打算和葛兰兹大帝国翻脸吗!?」 「请您放心吧,还是有生擒了几个人,没问题的。」 「别说笑了!就算只是杀了一个人,还是会激怒葛兰兹大帝国的!」 佛劳斯继续歇斯底里地喊道,然而,高个子男子——嘉里乌斯却完全无视他,一步步爬上楼梯。 他全身浴血的姿态,让人不禁联想到恶鬼。不过,光是斩下四个人的头颅,应该不至于变成这副狼狈模样。除非是他自己主动接下溅出的鲜血,不然就是——显然他的魔掌也伸向使者以外的其他人。 「好了,接下来就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吧——虽然我是很想这么说啦,比吕殿下。」 嘉里乌斯忽然停下脚步,比吕心生狐疑地严阵以待。 「错了,是身后喔。」 「唔!?」 一根箭矢冷不防地飞射而至,比吕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紧接着第二根箭矢则是瞄准他的眉心。 第二根箭矢比吕也同样成功避开,然而,嘉里乌斯却在此时发动突袭。 「哈哈哈!真不愧是『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就陪我好好玩玩吧!」 比吕闪避着嘉里乌斯的攻击,同时望向大厅的入口。 大门被打了开来,大量的士兵鱼贯而入。他们俐落地挥动枪尖,手中长剑幽光一闪,毫不犹豫地一一斩杀在场的贵族们。 手无寸铁、甚至还带有醉意的贵族们根本无从抵抗,转眼间便凄惨地命丧黄泉。 「巴尔的弓术水准可是一等一的。即使是像这种人潮沓杂的地方,仍然可以准确地正中目标。想要躲开可不容易!」 嘉里乌斯对着企图从化作阿鼻地狱的会场找出箭矢来源的比吕说道。 「呵,你打算一直防御下去吗?我开始不耐烦了!」 就在此时,比吕身体往后一仰,躲开了嘉里乌斯的剑刃,接着转守为攻。 双方剑刃一次、两次地交锋,接着比吕俐落闪过飞射而至的箭矢,下一秒嘉里乌斯又再向他挥剑砍来。 (不妙啊……一边得保护克劳蒂雅王女,一边又得同时应付两个人,情况对我很不利。) 紧接而来的第三根箭矢被「黑椿姬」飞扬的衣摆挡开。 凌空疾飞的箭矢目标并不是比吕,而是瞄准了克劳蒂雅王女射出的。 对方是叫巴尔吧……他大概是判断嘉里乌斯的武艺不如比吕,于是才会将目标转向克劳蒂雅王女身上,借此封住比吕的动作。 (纵使真的找出巴尔的所在位置,动手斩了他……) 克劳蒂雅王女大概也已经殡命了吧。箭矢的轨道没有任何踌躇,完全是以致她于死的气势射出的。 就在比吕思忖的期间,正殿里的众多贵族们陆续惨死。 悲嚎、怒吼、惊叫,世界上的一切负面声音支配着整间大厅。 此时,完成原本任务的近卫兵也开始往王座这边移动。 「怎么了?你的攻击出现迟疑了喔!和我交手,可容不得你这么悠哉!」 「因为要应付你这种程度的对手,我认为光是这样就足够了。」 「什么?」 「看吧,你都没在注意脚边吧。」 「什——!?」 当嘉里乌斯回过神时,为时已晚。他在不知不觉之间被逼到楼梯的边缘。 「我也已经找出那个名叫巴尔之人的位置。接着只要挡在他的箭矢轨道线上,就能保护克劳蒂雅王女了。」 比吕猛然一踹嘉里乌斯的单脚。 「事情就是这样,暂时先休战吧。我可没空陪一头山猪玩。」 「啧!?」 嘉里乌斯站在楼梯边一个踩空,身形顿时失去平衡。比吕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道大破绽,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用力朝着嘉里乌斯的身体使出一记前踢。 「嘎啊!?」 嘉里乌斯从楼梯上一路狼狈地滚了下去。 比吕瞥了一眼他的丑态后,转身跑到克劳蒂雅王女的身边。 「克劳蒂雅王女,现在还是先尽快逃离这里吧。」 「……可、可是……」 「没时间犹豫了。再说,你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现在的你根本无能为力。就算是为了将来能替你父亲报仇,现在还是先逃走吧!」 「……………」 尽管克劳蒂雅有一瞬间的踌躇,但随即带着灌注了强烈光芒的眼神站起身。 「跟我来!」 克劳蒂雅拉着比吕的手来到王座的正后方。墙壁上垂挂着一帘绘有国家纹章的布幕,克劳蒂雅随手撩起布幕,后头出现一扇铁制的门扉。 然而,铁门上却没有把手,也没有丝毫缝隙。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直接嵌进墙上一样。 「这、这道门应该锁住了吧?」 现在可没时间将门撬开。既然如此,就只能强行突破,从大厅的出入口逃出去了,如此判断的比吕开始拟定起强硬的手段。然而,站在他身边的克劳蒂雅取下胸前的项链。 「不,只要用这个就能打开了。」 克劳蒂雅将镶在项链上的紫色结晶拿给比吕看。顿时,比吕顾不得当下身处的险境,透过魔石传来的那股怀念气息,让他不由得眯细眼眸。 (啊……难怪刚才就觉得好眼熟。罗可斯,这是你的魔石吧。) 感觉就像是与故友重逢了一般。心底早就不敢奢望能够再见面的那位战友。 比吕不禁感觉眼头一阵酸涩。 这并不是宗魔的遗物,而是雷贝林古第一代国王罗可斯·凡恩·雷贝林古所留下的魔石。 因为向来是由下一任国王继承——因此也被称为国王之证的「贵玉(道林格)」。此外,由于其会随着光线明暗闪烁鲜艳色彩,也被称为金紫水晶,在魔石当中也相当罕见,据说价格非常高昂。 克劳蒂雅将金紫水晶嵌进铁门中央的一处凹洞上。 顿时,响起一道沉重闷声,铁门自动地打了开来。 「前面是——」 原本正想开口询问这扇门是通往何方的比吕,突然慌张地用力一推克劳蒂雅的背。 只见好几根箭矢仿佛是算准了正步步逼近的近卫兵之间的缝隙,穿过人群朝比吕他们飞射而至。 比吕手中的「天帝」用力一挥,瞬间击落所有箭矢,再顺势斩杀近卫兵们。 「别太得寸进尺了!」 他先是砍下一个人的首级,接着一剑斩断第二个人的脖子。 剑刃滑进铠甲缝隙间,贯穿近卫兵的身体,血花顿时喷溅至半空。在斑斓飞溅的血花洒落地板之前,比吕在空中划下数道交错的白银剑影,倒下的尸体堆积成山。 「还要战吗?」 飘散的血雾之中,比吕恣意绽开一抹疯狂的笑容。 「唔……」 见到比吕展现出的压倒性强大实力,近卫兵们原本如虹的攻势完全中止。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竟敢害我颜面扫地!」 嘉里乌斯拨开士兵们,怒气冲天地持剑奔向比吕。 「你不原谅我也无所谓。因为我也不打算原谅你。」 刹那间——嘉里乌斯的剑与「天帝」的剑刃交锋对峙,迸射出激烈火花。 「放心吧,我一定会斩下你的首级。所以,你就洗好脖子等着吧。」 「咕嘎!?」 比吕一拳揍在嘉里乌斯的脸上,接着转身背对他。 「再见了。」 之后,比吕的身影随即消失在敞开的铁门另一端——漆黑的夜色之中。 门扉闭拢。下一秒,数根箭矢撞上铁壁后弹开,此时终于回过神的近卫兵立刻冲向前。 「没有门把耶!?」 「把剑尖插进门缝里撬开!」 「不行啊,根本没有缝隙!」 「怎么可能,这样的话,他们是怎么打开的!?」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赶快追过去!」 佛劳斯怒吼了一声。紊乱的气息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而失去单臂也可能是原因之一。近卫兵们纷纷让出一条路,佛劳斯钻过其间来到铁制的大门前方。 「这是什么……」 「似乎只有持『贵玉(道林格)』的人才能打开。」 佛劳斯一脸愕然地伸手触摸门板,在他身后的嘉里乌斯便忿忿然地如此说道。 「……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喔?」 「毕竟是只传承给历代国王的东西吧。」 「可恶,若让克劳蒂雅逃走,一切计划都会付之一炬!而且,她竟然还带走了『贵玉(道林格)』!知不知道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我之前花费了多少时间!」 佛劳斯仿佛是要渲泄内心的怒火一般用力猛踹门扉。 嘉里乌斯站在他的身后,语带安抚地开口: 「不会失败的。」 「你怎么可以说得那么肯定?」 「冷静一点。太激动的话,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说到底的话,为什么你要——」 佛劳斯怒不可遏地回过头。然而,眼前的并不是嘉里乌斯——而是戴着兜帽的一名魔族(琐罗斯德)。那人的手上握着魔弓斐尔诺特。 他正是三魔将(阿拉斯)之一的巴尔·凡恩·比堤尼亚。 「无所谓,如果失去了前路,再开创一条就好。反正目的地只有一个吧。」 「比、比堤尼亚卿……」 巴尔全身散发出高深莫测的氛围,被他震慑住的佛劳斯,怒气顿时全消。 巴尔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面貌。像是要回避他人视线似地,平时总是戴着兜帽。人民对他的评论十分两极,有人认为他可能长得奇丑无比,也有人认为他或许有着宛若天仙的容貌。由于没人可以摸清他的底细,不少人认为让他担任国家中枢职位太过危险。但无论如何,他之所以能一直稳坐三魔将地位,全是因为他那出类拔萃的智谋,长久以来为了这个国家的繁荣贡献良多。 「首先得向国民说明。若是拖得愈久,愈有可能加深人们的质疑。」 佛劳斯也不例外,十分倚重巴尔的智谋。 「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在那之前,您先治疗手臂吧。」 巴尔交待近卫兵去找御医过来,接着再指示嘉里乌斯去找出比吕他们可能脱逃的路线。佛劳斯则趁着这段空档在王座坐下,并叫来近卫兵。 他吩咐近卫兵去拿葡萄酒和水果后,催促巴尔继续说下去。 「那么,该怎么向国民说明呢?」 「这个嘛……就说葛兰兹大帝国的使者与数名大贵族勾结,不仅暗杀国王,还掳走了王女。如此一来,应该可以诱导国民炮口对外,虽然只是暂时性的罢了。」 「……克劳蒂雅要怎么办?」 「只要在她离开这个国家之前捉回来就好了。不过,万一她真的顺利脱逃,接下来十之八九会逃往葛兰兹大帝国吧。因为她所能走的路就只剩下一条了。」 「如果让她逃到葛兰兹大帝国就糟了。她身上还带着『贵玉(道林格)』啊!」 「到时,葛兰兹大帝国就有正当名义,可以派兵攻打我国了吧。」 「这么一来,国民们会把我当作篡位者喔!?国内大部分的贵族也一定会投靠敌阵吧!」 「在事态演变成那一步之前收手吧。」 「办得到吗?」 巴尔的嘴唇裂成一弯弦月,轻轻点头。 「首先攻打碍事的南部,接着再攻进葛兰兹大帝国。到时候,就把兵力集结于国境,要求他们交还王女,借此也能大肆宣示,我们才是师出有名。」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居然要和葛兰兹大帝国开战!?」 「怎么,您害怕了吗?」 听见巴尔略带挑衅的语气,佛劳斯啜了一口葡萄酒后,开口回应: 「当然了。我原本就不打算与他们交手。葛兰兹大帝国北方可是有第五皇军十万大军坐镇。听说如果再加上常备军,兵力更是高达二十万。相对之下,我们可以准备的士兵只有四万。怎么可能赢得了!」 「这是指敌方军力集中于一处的情况。如果分散的话,就没戏唱了。再说了,北方的重心是摆在西部的『精灵壁(弗里特荷夫)』。第五皇军的本队要赶去驰援,必须花上好一段时间。」 「有胜算吗?」 佛劳斯的眼瞳中充满了期待,不过,巴尔只是冷冷地点出了现实: 「端看战术而定,但首先必须收拾掉挡在南部碍事的汉尼尔才行。否则的话,特地将兵力召集至此也没有意义了。」 或许是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佛劳斯脸上露出不满之色,一会儿后,小幅度地点头。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全权交由你发落吧。」 「——放心交给我吧。首先第一步就是杀光葛兰兹大帝国的特使与同行的护卫。」 巴尔闷声冷笑,嘴角勾起残虐的笑意。 * 「真的很抱歉。没想到王兄会做出那种残暴之举。」 克劳蒂雅深深鞠躬,开口致歉。 火把的亮光照映在克劳蒂雅的侧脸上。可以看见她脸颊上的淡淡泪痕。 比吕环顾四周。墙上挂着成排的火把,似乎一路延伸至出口。 他闭上眼,反覆地深呼吸之后,对着克劳蒂雅开口: 「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总之先前往出口吧。」 比吕从墙上取下一根火把后迈步往前走,并逐一点燃墙上以相等间隔配置的火把。克劳蒂雅则是不发一语地跟在他的身后。 「克劳蒂雅王女知道这条路会通往何处吗?」 「是的,钻过前方的出口后,是名为卡利路司的村落。我曾听父王说过好多次,绝对不会错的。」 「佛劳斯王太子应该不晓得吧?」 「这件事只限『贵玉(道林格)』的持有者才能了解,父王照理说不会告诉王兄。」 「………是吗?」 或许已故的国王早就预料到会演变成这种状况了吧。 如今国王已逝,真相究竟如何也无从得知了。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首要之务,就是该怎么阻止佛劳斯的暴行。 两人默默地持续走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抵达出口。 昏暗的火光映照出的是一扇石门。平常应该是有人在打理,上头并没有青苔之类的生长痕迹。比吕让克劳蒂雅退到自己身后,以肩膀用力推开石门。 尘埃扬起的同时,碎裂的小石块也不断落在比吕的头顶上。走进门内,只见眼前摆满了早已锈蚀的农耕用具。比吕蹑手蹑脚地静静走向房间的出口。 他先打探屋外是否有其他人在,接着回头看向身后。 「………呃?」 比吕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愕然。 因为眼前的克劳蒂雅将身上礼服脱掉了,全身上下只穿着内衣裤。 「……那个,可以的话,请您不要看我。」 克劳蒂雅双颊泛起两抹红晕。 比吕叹了一口气后,将头摆回前方。 「请问……你为什么要脱掉礼服呢?」 「因为穿着礼服太显眼了,所以才想换下来……」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没错。」 若是带着身穿礼服的克劳蒂雅出去外面,绝对立刻就会被士兵们发现。 比吕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扮后,随手拿起放在附近的麻布袋。 「一时大意了。我也遮一下比较好吧。」 在这个雪原国度里,黑色外挂实在太醒目了。 比吕将麻布袋撕破后滩开,套在「黑椿姬」外头。 「我准备好了。我们快走吧,比吕大人。」 比吕闻声回过头,站在身后的克劳蒂雅已经换上了农民服饰。 紫银色的头发以布包起来,衣服上布满了好几个小破洞。 「比吕大人不摘掉眼罩吗?」 「我眼睛受伤了。如此寒冷的气温,怕会影响到伤口,所以即使想摘掉也没办法啊。」 「原来如此……那么就尽可能挑人少的路走吧。」 克劳蒂雅如此说完后,两人便一起走出屋外。 寒空中黯淡无星。厚厚的云朵游移于天幕,将月光荧辉覆盖于闇影之下。 大地一片漆黑,呼啸的强风扬起阵阵宛如猛兽般的咆哮。 「快跟着我走!」 翻飞于冷冽寒风中的白雪遮挡住周遭视野,克劳蒂雅急切的催促声划破四周空气。连忙想要追上去的比吕却被积雪绊了脚,单膝跪落地面。 「您没事吧!?」 「抱歉,我没事,快点往前走吧。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冻死的。」 「也是。纵使可以躲过追兵,但在这种暴风雪中,也撑不了太久……」 比吕握住克劳蒂雅朝他伸来的手。她的手非常冰冷。看来时间所剩不多了。虽然不敢奢求能够取暖,但至少也得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吧。等风雪停歇之后,还要设法逃离紧追不放的追兵。 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保留体力才行。 「去那里吧。这个时间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里头工作。」 比吕手指的方向是一栋牛舍——那里除了可以避风,也能维持体温不至于失温。 「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再找其他地方吧……」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王女居然会睡在牛舍里。」 克劳蒂雅率先迈开步伐,指尖轻掩嘴角微笑说着。 「相对的,您也要替我保密喔。万一人民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的。」 「我当然明白。」 比吕耸了耸肩,泛开一抹苦笑。 比吕并没有告诉克劳蒂雅,他之所以选择牛舍,其实是有原因的。 那是因为事先听从比吕命令潜伏于城里的德里库司他们,理应也会来到这座村落避难才对。比吕与他们订下的共识极为简单,就是「一旦王宫发生异状,便立刻逃到附近村落躲藏」的这道指示。 (这种寒冷天气,馥金他们肯定受不了的吧。) 像这种小村落,外地人会格外引起侧目。既然如此,想藏身的话,就必须寻找可以避人耳目的地方,只是如果又要确保身体不至于失温,适合的地点相当有限。在这种暴风雪中——再加上又是这个时间点,会待在外面的人少之又少,如此考量的话,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比吕停下脚步,抬起头仰望——矗立在眼前的是一栋有着红色三角屋顶的牛舍。 比吕推开牛舍的拉门,将克劳蒂雅护在身后,率先踏进室内。 共有三道气息,虽然全都屏气凝神地隐去身影,但修练仍然未到家。 「是我。三个人都出来吧。」 听见比吕的声音后,三名男女陆续现身。他们来到比吕的面前跪下,并俯下头。 「贤兄,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就是啊。要是比吕大人有个什么万一,我们肯定会被迦达头目骂死的。」 馥金和沐宁亲昵地向比吕打招呼,德里库司则是勿忙地行完礼后站起身。 「比吕殿下,首先很高兴您平安无事。不过,现在时间有限,还是先确认一下彼此的状况吧。」 「嗯。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们。」 「那么我先说吧,我们轻而易举地便逃出王都了。」 看来当比吕被卷入篡夺王位的阴谋时,城里同样也发生了异状。 大批士兵往来穿梭于街道,前往旅馆及贵族的宅邸。 然而,却没有布下森严戒备,士兵们在达成目的后,便立刻离开了王都。之后,贵族们陆陆续续骑着马匹从王宫里疾奔而出,当中似乎也包含了佛劳斯他们。 「我都明白了。接下来换我说吧。」 比吕向德里库司慰问了一声后,以手比着克劳蒂雅,向他们三人介绍。 「很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我没想到王兄竟然会造反。」 「别这么说,王女殿下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德里库司说完后摇摇头,接着再次将视线移向比吕。 「另外,比吕殿下是否有注意到这座村落的情况呢?」 「这么说来……明明被我们脱逃了,却没有看到追兵呢。」 「对吧。这附近的警备可以说是零,士兵们几乎都与佛劳斯王太子的军队会合,一起朝南部而去。人数或许超过三万。」 「不是前往葛兰兹大帝国……而是南部?」 「关于这一点,我就不太清楚了。」 德里库司耸耸肩。 比吕试着思索,思绪却硬生生被打断。因为克劳蒂雅正走近他的身边。 「王兄恐怕是想攻打南部吧。」 克劳蒂雅一开口,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至她身上。 「掌管南部的是三魔将(阿拉斯)之一的汉尼尔。由于他非常效忠父王,若是他听到这次的事件,一定会与王兄起冲突。更重要的是,南部有许多仰慕汉尼尔的贵族与人民,王兄很可能会因此而将汉尼尔视为阻碍。」 「克劳蒂雅王女知道南部可以动员的兵力数量有多少吗?」 比吕这么一问,克劳蒂雅便毫不犹豫地开口答道: 「约一万左右,但由于几乎都是领民……其中也包括了老人家。」 「比吕殿下,这时候应该去向瑟雷涅第二皇子求援才是。而且我们运气很好,听说他们正在国境附近进行演习,与南部联手的话,大概就能完全压制住佛劳斯王太子的军队了。」 德里库司的提议是不错—— (原来是这么回事……) 比吕回想起第二皇子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至今为止的所有异样感,如今在脑海中一一串连,最后导出了答案。 「看来皇帝陛下早就预见会发生这种事了。」 「您是说陛下早就知道会发生内乱?」 否则,有太多疑点无法说明了。包括第二皇子出现在国境的这件事,以及故意派遣持续立下耀眼功绩的比吕以特使身分前往和平国度的这一点,同样也很不合理。 如果是嫌比吕的存在很碍事,大可把他随便丢到一处战场,好好利用他就好。因此,皇帝八成是想趁着雷贝林古王国内乱的火种延烧至葛兰兹大帝国之前,及早因应解决吧。不管是为了救出遭俘虏的比吕等人,或者是以特使们被杀作为借口,或许皇帝一开始就打算借由北方压倒性的军力速战速决吧。 (我可不会让你称心如意。这里是罗可斯的国家,绝不能让它灭国。) 比吕回想所有千年前所培养的知识,拼命地思索可以让雷贝林古王国逃过灭国命运的生路。就在比吕看到克劳蒂雅时,他的脑海浮现出一道妙计。 「德里库司二级武官。请你立刻前去转告第二皇子。不需要救援。虽然特使被杀,但这单纯只是反叛军的暴行,并非雷贝林古王国的本意。」 「我明白了。可是,这么一来的话,您要怎么办?」 「我会带着克劳蒂雅王女直接去和汉尼尔先生会合。之后一定会成功镇压叛乱。」 比吕举手轻抚遮住半边脸的眼罩,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月十六日。 雷贝林古王国南部——哈伦近郊,一场残虐的风暴正袭卷此处。 由佛劳斯所率领的反叛军横行肆虐。 掠夺、虐杀。零星座落的村子全数被烧毁,城镇也惨遭破坏殆尽。 男人受到严刑拷问,来不及逃走的女人则成为欲望的发泄口,甚至连小孩子也无法幸免于难,当着父母的面被斩首后,曝尸荒野。 弥漫着腐臭味的南部地方,今天又有一座村子被放火烧毁。 民宅在大火中倒塌,从田地里升起的黑烟混合着尸臭飘向天际。 只剩余火仍在闷烧的房子周围,堆满了一具具烧焦的尸体。 「若我们是奴隶国家,就能把女人们带回去当奴隶了。」 「根本不必在意。反正南部女人多得是。你还是先担心自己会不会精尽人亡吧。」 此起彼落的猥琐笑声闹腾喧天,一群士兵们口无遮拦地说道。 他们手上抱满了掠夺来的物品。 士兵们愉悦地聆听着女人们的悲鸣,旁若无人地阔步走在村子里。 「没想到会有机会掠夺南部啊。」 「的确呢,虽然南部的人血统偏向于人族,但毕竟是同一国的同胞。更重要的是,掌管南部的可是三魔将之一的汉尼尔啊。」 「只能说,真不愧是三魔将的巴尔大人。在巴尔大人的智谋面前,汉尼尔尽管同为三魔将,但根本是望尘莫及。还好巴尔大人与佛劳斯王太子是站在同一阵线。」 「没错。」 相视而笑的士兵们忽然停下脚步。前方一匹骏马奔驰而来。 骑士的手臂上缠着象征传令兵的蓝布。 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漫天飞扬的沙尘中,传令兵在士兵们面前停下马。 「佛劳斯王太子有令!立刻与本队会合!」 士兵们面面相觑,悻悻然地抱怨: 「这可不行。侦察任务还没结束耶。」 「就是啊,又还不到归队的日期。」 他们之所以会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只是他们打着侦察名义大肆掠夺的第二天而已。 「明天之前得前去会合,这是殿下交待的!你们不想听从命令也与我无关,只是相对的,你们最好要有人头落地的心理准备!」 说完,传令兵便沿着来时道路,伴随着马蹄声奔向地平线彼端。 「也太突然了吧。」 「可恶——我还没玩够耶!」 「没办法了。去找个还没被杀的女人享受一下吧。」 士兵们将掠夺来的物品丢在原地后,移动脚步朝着传来女人悲鸣的方向而去。 距离被烧毁的村落约一天路程的地方,反叛军的本营就驻扎于此。 营区正中央有一顶气派的帐篷,雷贝林古王国的国旗正迎风飘扬。 穿过森严的警备进到里头,三魔将之一的巴尔正与参谋们召开军事会议。 「七处村落、两座城镇,男人的首级被割下后排列于城墙上,包括女人、小孩在内的居民全数杀光。周边的村落与城镇的居民们惊恐仓皇地逃往南方避难。」 一名幕僚如此报告完后,周围的幕僚们在听取了反叛军所带来的种种残酷惨况,顿时各个哑口无言。其中,一名部队长怒颤着开口: 「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了!这么一来,南部将会化作一片荒野。可能会对未来带来影响啊!」 「已经向所有侦察队下达归队命令了。今后再落实要求士兵们自律吧。」 巴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回应。被他的动作惹怒的幕僚口气也益发火爆地说道: 「竟然伤害自己国家的人民,你究竟在想什么?」 「这都是为了将来的作战需要,实在情非得已。只是牺牲者比预期中稍微多了一点。」 「……是什么样的作战?」 幕僚追问道,巴尔一脸愕然地叹了口气。 「流离失所的人们大批南下,你们认为会如何呢?」 此处虽然是雷贝林古王国的南部,但只要再往南前进六十塞尔(一百八十公里),就能到达葛兰兹大帝国的东方。一旦反叛军平定南部后,势必会将侵略触手伸向葛兰兹大帝国的北方,因此,被追赶的难民们并不会逃至北方,而是会朝着葛兰兹大帝国的东方继续南下。 「东方贵族们应该会收留那些难民吧?」 「就是这个。我的目的就在于此。」 巴尔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拉紧兜帽的边缘,遮住脸庞的阴影也随之加大。 「如果是毫无关联的人们,或许会随便打发,但我们两国可是长年交好的同盟国。他们不可能不收留的。」 巴尔开始在摊开于桌面的地图上摆放棋子。 「人类要活下去,就少不了粮食。食、衣、住缺一不可。不过,若是人数突然遽增,就不得不释出储备的金钱与粮食。如此一来,势必会产生嫌隙。本地的居民一定会开始对难民感到不满。」 自己辛辛苦苦缴贡给领主的东西,却被来自其他国家的外人给吃光。 简直是——不带恶意的侵略。 不满最后会化作憎恶,怨怼的矛头也会指向领主,一旦爆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便会出现叛乱,大国的内乱无论事态如何发展,终将走向灭国一途。 「葛兰兹大帝国相当强大。因此,人口也非常多。而这正是他们的致命点。」 叛乱有如连锁效应一般于各地频发。长年来压抑累积的不满将会扩散至葛兰兹大帝国全境。到时,雷贝林古王国只要趁着混乱侵略北方,割据领土即可。 「掠夺的目的就在于此。虐杀的目的就在于此。就像是杀鸡儆猴一样。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可怕,将来统治北方也会容易许多。」 然而,即使巴尔说明完后,幕僚与部队长们脸上的不安依旧没有退去。 「他们当中应该会有人看穿我们的计谋,也一定会有东方贵族不愿收留难民。」 「如果是那样,刚好正中我方下怀。若是贵族们之间针对难民问题互踢皮球,一定会产生嫌隙。」 巴尔将一把短剑插在桌上。 「这是离间之计。从内侧分裂自以为立于这个世界顶端的葛兰兹大帝国。」 巴尔散发出的气魄让在场的幕僚们为之噤声。 「军事会议到此结束。等侦察部队回来后,到时再召开一次。在那之前,各位就先待命吧。」 巴尔视线扫过围着桌子而坐的众人之后,便走出司令部。 他接着前往的地方是距离司令部不远处——佛劳斯的帐篷。 守卫的士兵一见到巴尔,立刻往后退开一步,让出路来。 巴尔一走进帐篷,随即有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室内弥漫着的恶臭,若是一般人闻到,绝对会当场作呕。而那阵臭味就来自于摆放在正中央、铺着干净床单的床铺。 走近就看到脸色苍白、几乎完 全变了个人的佛劳斯。 「喔……是比堤尼亚卿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佛劳斯察觉到巴尔的存在后,支起上半身。 然而,他随即没了力气,又再仰躺回床上。 巴尔静静地走向他,俯看着不停大口重喘的佛劳斯。 「请放心,一切都很顺利。」 「是、是吗……」 原本那么年轻朝气、充满活力的佛劳斯,如今脸上有如老者一般满布皱纹,身体也瘦弱不堪。距离杀害国王后,明明还不到一周—— 异状是发生在三天前,军事会议进行到一半时,佛劳斯突然吐血倒地。 之后便日渐消瘦,全身上下也开始腐败剥落。 他失去了左眼,剩下的右眼也正逐渐失明。现在甚至没办法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呵,哼哼……」 因此——巴尔笑了出来。仗恃着佛劳斯看不见,巴尔令人发毛的泛紫嘴唇勾成弯月形状,无声地闷笑。 就在此时——佛劳斯龟裂的嘴唇动了起来。 「克劳蒂雅呢?还没找到她吗?」 「是的。尚未收到消息。」 「哥……哥哥我都变成这副模样了,她究竟在做什么……」 佛劳斯的眼角流下泪水。他举起腐烂剥落后,只剩下三根指头的手。 「比堤尼亚卿……去把克劳蒂雅带过来。我需要她的力量啊。」 「啊——佛劳斯大人。请您别乱动,免得手指又掉落了。」 巴尔差一点就要噗嗤笑出声,他连忙举起手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地压抑想笑的念头。 「克劳蒂雅王女就交给我吧。这是今天的药,请服用吧。」 巴尔粗鲁地抬起佛劳斯的脖子,他的口中发出近乎悲鸣的声音,但声音并不至于大到传出帐篷外,因此,没人来拯救佛劳斯。 巴尔冷眼观赏着表情因为剧痛而扭曲的佛劳斯,须臾后,才伸手探进自己的怀中。 接着他拿出来的是一个染成金黄色的小瓶子——他将瓶口移至佛劳斯的嘴边。 「快,请服用吧。苦涩会转为甘甜,痛楚会转为快感,不安也将转为希望。」 「噢、咳!?咕噗!?」 来路不明的液体灌进佛劳斯的口中。 「我们只要全心地相信『王』。如此一来,幸福一定会降临的。」 昏晦冰冷的黑闇袭卷而来。混沌泞滞的空气潮涌翻腾。 在这一角被隔绝的世界里,佛劳斯持续痛苦挣扎着。 * 柔和清风吹拂而过。花草从积雪下探出头来,神采奕奕地迎风摇摆。 鸟啭声轻挠着耳朵,风和日丽的氛围里,已经嗅不到丝毫紧张感。 比吕等人感受着这般令人舒适、朝气蓬勃的氛围,朝着目的地前进。 然而,当比吕他们一踏进南部时——世界骤然一变。 任何人都会因为眼前的异样光景而屏息。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向某个物体。 整顿完善的道路两旁——字形的木板有如墓碑一般成排林立。 被钉在上头的是女人、老人与小孩——都是南部的人民。 宛如是点缀着风景的一部分,那些木板沿着道路无限延伸。 尽管尸体不会说话,但他们死前是被人以什么手法杀害,却能很轻易地推论出来。 比吕一行人看着眼前的残酷景象,久久说不出话来。双脚就仿佛在地面上扎了根一样,伫立于原地。过了片刻,脑袋似乎才终于能理解眼前的现况后—— 「这是对自己国家的人民应该做的事吗!」 馥金怒不可遏地说道。 「居然做出这么残忍的事。竟连小孩和女人都下得了手……」 沐宁不忍卒睹地举手覆住双眼。克劳蒂雅则是屈膝跪坐于地,为死者献上祈祷。 比吕则将这幕残忍至极的光景深深地烙印在眼底—— 「沐宁。」 「是。有什么吩咐?」 「出发吧。从避难人民的话里听来,应该就快到南部军扎营的地点了。」 「遵命。」 听见比吕的话之后,沐宁他们迈开步伐。 将尸体弃置不理,尽管于心不忍,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去埋葬他们。 再说,他们一行只有四个人,根本不可能处理得完这么多尸体。 「雷贝林古王国至今仍然有许多人推崇魔族(琐罗斯德)至上主义。汉尼尔掌管的领地有许多人族居住,而对于那些魔族来说,或许根本就不把人族视为自己国家的人民吧。」 所以才能做出如此残虐的暴行——克劳蒂雅如此说道。 「王兄同样也是推崇魔族至上主义。他过去就曾好几次因为这道危险的思想,而受到父王的责备。」 非魔族者非为人——这就是魔族至上主义。 过去那群傲慢而可恨的家伙们所留下的这句话,比吕想忘也忘不掉。 众多的人类无辜牺牲,大量的鲜血染红大地,深沉的仇恨支配着上天。 若是历经千年后的今日,那道主义也依旧保留着,那么或许可以称之为一种诅咒了吧。 「可是,我很难相信光只是因为这样,便不惜采取如此暴戾的举动。一定还有其他理由吧?」 比吕不解询问,克劳蒂雅踌躇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其实……发生那件惨剧的那一天,原本父王是准备宣布要将王位让给我的。」 「然而,这件事却被佛劳斯王太子知道了?」 「是的,王兄应该是从哪里得知了吧。即使杀害了父王,仍旧无法平息他的怒火,或许便是因此而将矛头转向南部的居民了。」 克劳蒂雅的睫毛因为悲伤而轻颤,她伏下眼呼出一口白色气息。 「把比吕大人你们也卷进这种事件中,真的很抱歉。」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之所以会插手,也是为了我自己。」 并肩走在比吕身旁的克劳蒂雅一脸意外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 比吕沉默不语地对着克劳蒂雅绽开微笑。他认为这时候没必要多说什么。 为什么要帮助她……因为想要拯救过去部下所兴建的国家,自己无法对此坐视不管。同时,他也不否认挟带着几分算计的心机——在自己未来的计划当中,雷贝林古王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贤兄!前面好像就是南部军的扎营地了!」 馥金喜出望外地跑到比吕身边。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白色帐篷林立。 应该是正在准备食物吧,好几道随风摇摆的炊烟袅袅升上天际。 「那么就快去见汉尼尔吧。」 比吕一行人走向在营区入口附近站岗的士兵。 在他们表明身分之前,士兵早一步认出克劳蒂雅,顿时愣住。 「克、克劳蒂雅王女殿下,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执勤辛苦了。我想见汉尼尔,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这……」 面对克劳蒂雅的询问,士兵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总之,请跟我来吧。」 说着的士兵回头叫来附近的士兵与他换班。 之后,那名士兵不发一语地迳自迈开步伐。跟在后头走着的比吕他们,此时也察觉到周围沉重的气氛。 表情消沉凝重的士兵们正慌慌张张地来回奔波,将物资搬上马车。 看起来就好像是要准备撤退似地,扬起的大量沙尘混杂在空气当 中。 没多久,他们来到一顶帐篷前,比吕不禁眯起眼。 (这并不是司令官用的营帐……医疗用吗?) 仿佛有一股不祥的危机感挟带着挥之不去的不安压迫着心脏。 进到医疗用的帐篷内,有一张简易式的床铺。 曾经应该干净清洁的一块白色床单不自然地隆起,上头东一块西一块地印着斑驳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药品的气味,还混杂了些许的腐臭味。 「……克劳蒂雅王女殿下?」 原本站在床铺旁俯下头的中年男子,察觉到比吕他们的气息后站了起来。 男子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们,两膝一跪,放声哭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您平安无事!」 「请把脸抬起来。先请你说明一下,汉尼尔人在哪里?」 克劳蒂雅将手放在男子的肩上,示意他起身。 然而,他却将脸伏得更低,额头甚至抵在地板上。 「请原谅我们的无能!汉尼尔大人战死了!」 「什……」 「都是因为中了敌人的奸计!佛劳斯王太子宣称俘虏了克劳蒂雅王女殿下,主动提议进行谈判,然而那却是一道陷阱,中了埋伏的汉尼尔大人尽管奋勇抵抗,最终还是力有未逮——对不起!」 「那么,躺在那里的就是汉尼尔吗?」 沉痛说着的克劳蒂雅转头望向床铺。 男子小幅度地点点头后,又再流泄出呜咽的啜泣。看着他们两人,比吕也不禁叹息。 (所以才会开始准备撒退吧……) 很难想像汉尼尔会独自前去谈判。因此,应该也有许多其他近侍也同行前往才对。一旦没有了可以发号施令的人,再庞大的军队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抱歉,目前还剩下多少士兵呢?」 「……五千左右。当中也包括千名伤者。」 面对比吕唐突的提问,男子尽管蹙起眉,仍客气得体地回应。 「在痛失汉尼尔大人之后,看准我方军心动摇,敌军进一步发动了总攻击。」 然而,失去司令官的他们由于无法确立指挥系统,结果不仅折损了五千以上的士兵,也未能报一箭之仇,节节败退的结果,演变成如今的状况。 「克劳蒂雅王女殿下,汉尼尔大人死前,曾交待我们将一项物品交给您。」 男子走向帐篷的角落,之后拿着一个用布裹住的东西回来。 「这是魔剑奥特克雷尔,请您收下。」 将布打开后,里头的魔剑随之暴露在众人视线中。克劳蒂雅捂住嘴巴,眼角噙着泪水。 「请您代替汉尼尔大人领导我们吧……」 沉默带来寂静,帐篷里弥漫着凝重的氛围。 须臾后,克劳蒂雅默默地伸手拿起魔剑,接着走到汉尼尔身边。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如此大任……但平定国内的混乱,是身为王族的义务,我必定会竭尽所能。」 克劳蒂雅将剑插立于地面,将额头抵在剑柄上低俯着脸庞。 比吕看见她的表情后,默默闭上眼。他努力地压抑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的怒火。 「比吕大人,能否将您的力量借给我呢?」 听见克劳蒂雅的请求,比吕沉静无声地睁开眼。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克劳蒂雅王女——你希望怎么做呢?」 「讨伐篡位的王兄!不容许他再继续肆虐!」 「……我明白了。我会克尽全力的。」 只是说归说,目前的情势非常严苛。即使全力以赴,恐怕也没有胜算。 对方阵营拥有相当出色的智谋家。先以甜密饵食诱敌,再趁敌人无法动弹时攻击。思绪狡猾而残忍的谋士。 (而且,我方可以采取的手段,几乎全被击溃了……) 前来这里的半路上所曝晒的尸体——并不是为了激怒,而是警告残兵伤将;只要让他们看见那种残虐的暴行,尽管表面上被怒火所支配,但恐惧仍悄悄地深植于心底。 士气跌落谷底,士兵们已无余力,人数上也处于劣势…… 「总之重新编组部队吧。请部队长们前往司令部集合。」 「我知道了。」 克劳蒂雅点头回应后—— 「能把幸存的部队长召集过来吗?」 转而开口指示男子,只见男子立刻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那么,比吕大人有什么妙计呢?」 比吕朝着回过身正对自己的克劳蒂雅,绽开一抹充满自信的微笑。 「并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事——不过,总之就和部队长们谈谈吧。」 * 幸存的部队长们被召集至位于本营中央的帐篷里。 被紧急召来的他们,各个脸上满是问号。如果不及早撤退,会受到残虐暴行的波及。或许是因为焦急吧,每个人皆是坐立难安。 就在此时,比吕与克劳蒂雅相偕走了进来。 部队长们同时立起身,向两人敬礼。 「抱歉,突然召集各位。」 克劳蒂雅回礼后,在摆放于上位的椅子坐下。 「另外,这位是从旁辅佐我的军事顾问,葛兰兹大帝国的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第四皇子。」 部队长们顿时皆是一脸瞠目,或许是慢慢理解现况了吧,每个人开始流露出紧张感。 比吕一脸泰然自若的表情,对于部队长们投来毫无顾忌的视线视若无睹,他将地图与文件放到桌上后,轻轻点头致意。接着,他在克劳蒂雅的身边坐下。 「大家不必太拘谨,请坐吧。」 比吕比着准备好的椅子示意道,部队长们顺从地开始陆续就坐。 (似乎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到信赖的程度,但也不至于轻蔑,或许多少对他的身分有些顾虑,但从当下的气氛来看,应该还是会顺从比吕的指示吧。 「首先必须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各位立刻停止撤退准备。如果继续放任反叛军猖狂肆虐,未来南部恐怕将难以复兴。所以,我决定正面迎战佛劳斯王太子。」 由于克劳蒂雅也在,部队长们尽管不敢出声,但各个脸上明显露出不满。 比吕此时判断必须先安抚众人的不安与不满,他缓缓地吸了一小口气,开口勉励: 「的确,目前的情势并不理想。不过,我军还是有胜算。为了拯救战火延烧下的人民,为了替死去的士兵、将校们报仇,你们必须重新振作起来才行。」 比吕自信满满的一番话,让部队长们的双瞳稍微恢复了一丝光采。 更重要的是,这番话是出自于被诵誉为永胜不败的「军神(玛尔斯)」后裔之口,更加地激励人心。 然而,比吕不免感到有些遗憾。为了让事情能够更加圆滑、流畅地进行,最好还是有个唱反调的人比较好。不过,由于才刚被敌军大败,他们会如此萎靡不振也无可厚非吧。目前的首要之务,就是必须让他们重新找回斗志。 「那么,我想听听各位今后打算怎么做。如果有谁想到什么计策,希望众人采用的话,现在可以尽管说出来。」 「那个……比吕大人又有什么作战策略呢?」 克劳蒂雅战战兢兢地率先起头。 比吕轻轻点头后,从容不迫地开口: 「当然,我准备了好几道作战。不过,我还是想先听听各位的意见。」 听到比吕的话后,部队长们脸上皆是难掩意外。 这也是当然的。在场的人都是群自信全失的残败之将,即使询问他们有无 妙计,大概也得不到什么有建树的意见吧。 「……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有人提出了疑问,比吕不禁感到相当遗憾,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对比吕完全言听计从吧。 「我可不需要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只会默默听令的将领。」 今天在场的众人当中,或许会有明日的英雄。基于长远考量,必须从中找出幼苗好好栽培才行。若是能有愈多的优秀人才,就可以拯救愈多人。 「什么皇族、什么『军神』的后裔——不必顾虑这些浮夸的头衔。任何优秀的意见,我都会采用。」 最担心的就是畏缩。如果有人成天只会窥探长官的脸色,就无法明快地下判断,如此将会增加战死的亡魂。最糟的情况,还可能导致战败。甚至也曾经因为一支部队的溃败,最后演变成灭国的关键。 因此——战争不容萎靡不振。必须尽早拂去这一点隐忧。 「那、那么,请听听我的意见吧。」 静谧的帐篷内,一名阳刚的部队长如此说道,开口的声音却有气无力。 比吕泛开微笑。纵使并不是什么优秀意见也无所谓。 「请说。」 「谢谢。」 那名阳刚的部队长站起来。大概是因为紧张吧,只见他的额头上浮现了大量汗水。 「由于双方人数差异甚钜,我认为应该活用我方在地利上的优势,发动奇袭才是。」 「这行不通的。」 另一名脸形瘦长的部队长插嘴反驳。 「对方一直停在同一处地方。我想他们一定早就派出斥候,将附近地形摸清楚了。即使我们暗地绕到他们后方,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很高。」 「不过,我们在人数上明显不利。除了奇袭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难道你想要正面迎战吗?光想也知道一定会全灭!」 「我并没有那么说。只是认为在发动奇袭之前,要先设法松懈敌人的防备。」 「该怎么做呢?」 阳刚部队长回了一句,长脸部队长顿时噤声。 其他看不下去的部队长开始在桌子上准备好的地图上摆放棋子。 「这样如何呢?将军队一分为二,一军从正面佯攻,二军趁机绕到背后,如此一来便能进行夹击。」 「等等。敌军人数非常多,这么做的话,只会被各个击破、全军覆没啊!」 过没多久,全员便一起加入讨论。 气氛开始热络起来,军事会议也渐呈现白热化。 只是,讨论内容始终有如平行线,毫无交集。 每道意见都欠缺了临门一脚。于是比吕决定,差不多该是时候喊停了。 「大家的意见我都听到了。总之,各位先喝口水,冷静一下。」 由于总不能无视比吕,部队长们只好一边吐着紊乱的气息,一边坐回位子。 看到所有人都就坐后,比吕从椅子上站起来。部队长们见状连忙准备跟着起身。 「各位坐着听我说就好。」 比吕抬起手示意,部队长们脸上略显迟疑地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先是环顾了所有人一圏后,接着缓缓开口: 「看到各位如此为了国家着想,努力地思考计策,我身为贵国过去盟友的子孙,真的感到相当欣慰。」 比吕说完这番十分符合第四皇子身分的台词后,搭配着做作姿态的动作,继续接着说道: 「每一道提议都非常好,任何意见都让人难以割舍。多亏于此,我才得以下定决心。」 咕噜一声,有人重重咽了口口水。自己的计策或许会被采用。 如果自己的计策成为握住胜利的关键,自己的名字绝对会在雷贝林古王国的历史上万古流芳。在场所有人全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比吕。 「大家的计策全部采用。」 想当然耳——所有人顿时陷入茫然。 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仿佛问着「你在说什么?」。 这个反应早就在比吕的预料之中,他浮现一抹苦笑。 「毕竟每个方法都很不错。而且,我也不想辜负各位为了国家着想的这份心意。」 即使自己的意见没有被反映于作战中,应该也不会有人因此而心生不满。 不过,比吕的目的是想借由采用所有人的意见,来让大家团结一心。 不是单凭分散的单一力量,而且集结一切全力,击溃敌人。 「不足的地方就由我来进行修正。既出奇招,也采取正面攻势。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一步步掌握胜利。」 若不是因为反叛军将毒掌伸向无辜人民,否则看着克劳蒂雅王女的面子,比吕或许还会试着大事化小。然而,对方却采取了最为卑劣而狠毒的手段。 说什么也无法视而不见,绝对不能原谅。 「一步一步地慢慢将对手逼入死境,这么做更容易让对方明白——他们今天究竟招惹到谁,就让他们好好地切身领悟吧!」 比吕双手撑在桌子两端,翻腾的怒火随着呼吸吐出。 他的视线扫过每位部队长。熊熊烈火在眼瞳的深处恣意燃烧。 「——绝对要让他们体验到绝望。」 比吕言语中透露出的杀气,让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战栗。 * 距离南部军扎营地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 黑暗夜色悄悄垂落四周的这个时间,包围在树林之中的此处,甚至接收不到星光的照拂。 而就在草丛后方——四名男子有如埋在雪堆里一般,屏气凝神地窥探着南部军的动静。 为了融入四周景色当中,男子们身上的服装清一色都是白色,大概是为了拟态吧,身上到处都能看到一小堆、一小堆的叶子。就连脸上也涂了泥巴,伪装得十分彻底。 「可以了吧?在被对方发现之前,还是趁现在快点离开吧。」 「再观察一下比较好吧?反正已经有一个人先回去报告了。」 其中的两名男子正如此讨论时,一名仰躺在地上的魁梧男子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后说道: 「没必要太慌张啦。对方人数才五千。反正报不报告都一样。」 「的确,我们可是有着三万大军。如此悬殊的战力差距,不论对方再怎么挣扎,都不可能反转劣势的。」 一名老兵一边喝着抢夺来的美酒,一边看着南部军营地,从鼻子发出一声冷笑。 老兵拿起装了酒的木桶替尽忠职守的两名监视士兵倒酒。 「监视这种工作只要随便做做样子就可以了,你们两个也来喝点酒吧,只是没有肉可以配就是了。」 「只要去到城里,想要多少肉就有多少。」 虽然是人族的肉——魁梧男如此补充说完后,脸上露出卑猥的笑容。 然而,两名监视士兵在交班之前,似乎都不打算移动,完全没有反应。 老兵闷哼了一声后,一脸无趣地叹了口气。 「小鬼就是太认真了,伤脑筋呢。那么你们就体谅我这个老人,替我好好地监视吧。」 「好了啦,老爷子。现在还在执行任务,你也适可而止吧。一旦被敌人发现的话,就必须立刻逃命才行。」 魁梧男边说边往木杯里倒酒,老兵不以为然地以鼻子喷气。 「你自己才是吧,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少装模作样的。」 「哈哈哈哈,有什么关系。我和老爷子不同,至少我还年轻。紧要关头时,我还可以战斗。」 「哼,口气不小嘛,小 第五章 上策与下策 反叛军的本营——当中的司令部营帐内陷入一片寂静。 主要原因是由于第一阵溃败,再加上切身地见识到过去所瞧不起的人族——而且还是民兵的强大后,更让众人变得战战兢兢。 「虽然详情目前还在紧急统计,但初估第一阵有半数以上的人员无法参与战斗。」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中了那种程度的挑衅。」 「说到底,终究只是一群罪犯所组成的集团。思考里原本就不存在纪律这种概念。唯一想得到的就只有如何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 「话说回来,该怎么重新编制呢?在这个节骨眼失去第一阵,可说是一大憾事啊。」 营帐里,幕僚们互相讨论着,但各个脸上都带着苦涩。即使想重新编制第一阵,然而包括指挥官嘉里乌斯在内的部队长级以上人员全都阵亡了。 「当下的权宜之计只能降低层级,交由下士官负责吧?」 「就算是这样,但第一阵要由谁来指挥?」 「全是些资历尚浅的小辈。如果交给没经验的人,下一战真的会全军覆没啊!」 雷贝林古王国长年以来,一直待在葛兰兹大帝国的保护伞之下,根本从未经历过战争。 因此,大部分的年轻魔族(琐罗斯德)唯一有过的讨伐经验,顶多只是盗贼或怪物罢了。 「话说回来,巴尔大人去哪里了?光凭我们,根本无能为力。」 一名幕僚开口询问,另一名年迈的魔族回答他: 「自从第一阵陷入劣势后,巴尔大人便不见踪影了。」 「他会去哪里呢?」 「谁知道,在看过『军神(玛尔斯)』后裔的战斗英姿后,他的样子就不太对劲。」 「『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吗……他居然没有逃跑,反而去和南部军会合,害事情变得更麻烦了。重点是,他的弓术太惊人了,简直超乎人类范畴了。」 「听士兵们说,就是他取下嘉里乌斯的脑袋……」 「哼,终究也只是人族,之后再来思考该怎么对付他就好——总之,先想想该怎么重新编制第一阵吧。」 某人这么说完后,整座营帐又再陷入沉默。 此时—— 「将第一阵移到后方作为后备军吧。之后再视情况需要,慢慢消耗掉就好。虽然也可以编进其他部队里,但应该没有哪支部队会想要罪犯吧?」 入口出现一名男子,正是三魔将(阿拉斯)的巴尔。 幕僚不约而同地向他敬礼。巴尔轻轻点头回应,走到营帐中央,俯瞰着摊放于地板上的地图。他的脸庞一如往常地遮挡在兜帽底下,无法窥视他的表情,但在场所有人当中,却没人对此感到疑惑。 「您去哪里了?」 「我去向卧病在床的佛劳斯王太子禀报战况。」 「在那种情势之下?」 幕僚投来半带指责的目光,巴尔暗地窥探了一眼,嘴角不由得高高扬起。 「想要整合全军,首战落败是有必要的——当然前提是不能对第二阵带来影响。而且,那个情况下,根本用不着我的指挥吧?根据目前在场诸位的判断,就足以因应了。」 「也就是说,一切都在您的预期之中吗?」 「没错,尽管我没想到嘉里乌斯竟然会阵亡,但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吧。他有一点太过好战了,这点一直以来就相当惹人厌啊。」 「而且第一阵全是由罪犯所组成的,正规军对他们也都是避而远之。」 「真要说的话,唯一出乎我所料的就是『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居然没有逃跑,甚至还协助南部军……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完全如我所愿地进展。」 年迈幕僚轻捻花白的胡须,望向巴尔。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今后我军当中,就不会再有不听命令、擅自鲁莽突袭的愚蠢之徒了吧。既然如此,采取的作战与开始时一样。首先只要专注于打倒南部军即可。」 「那么,若是那样——」 就在幕僚话还没说完时——外头忽然鼓声大作。 「敌袭吗?」 幕僚们各个脸色大变,连忙起身准备出去查看情况。 「等一下,如果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只会带给士兵们不信任感。既然身为上级长官,无论身处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处变不惊。」 巴尔如此训斥完之后,迈步从幕僚们面前走过。 来到营帐外,太阳已经完全西沉。黑暗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但夜空中星辰闪烁,加上设有多座的营火,仍然足以看清前路。放眼望去,惊慌失措的士兵们正探头探脑地打探四周。 不过,本营里没有任何一处起火,并不像受到敌袭的样子。 「哼,原来如此,来这招吗……」 巴尔叫住正从他面前经过的其中一名部队长。 「不必过度解读。总之,先叫大家别太骚动,狼狈也要有个限度。」 巴尔冷静地看清现况后,下达指示。 「另外,将栅栏增加至三层,并增设营火。交班时间改为每隔一刻钟交班。另外传达给各部队,每隔一段时间,就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射出火箭。这样应该就足以达到牵制了吧。」 「属下立刻就去!」 待士兵离去后,老迈幕僚走向巴尔。 「您认为对方的目的会是什么?」 「天晓得,有可能是我军的戒备比他们预期中更加森严,于是临时改变策略,企图让我军疲于奔命吧;不然就是想要趁乱派密探潜进来。我目前想到的可能性不外乎这两点。」 巴尔似乎是对自己的推论相当有自信,言语中没有丝毫动摇。 「你们也先去休息吧。只要我军不受到挑衅,他们也不会发动夜袭。」 巴尔拉低兜帽边缘,转身背过幕僚们。 「您要去哪里?」 「去找佛劳斯王太子。这场骚动,想必也会引起他的不安吧。」 巴尔回答完后,便迳自迈开步伐。 「身上散发的氛围简直如出一辙。更重要的是,我确实感受到『那家伙』的气息。『军神』的血统并未衰减吗?」 压低声音闷笑起来的巴尔,重新翻出过去的记忆。 「而且,那种挑衅手法也很相似。会让人不禁想起修瓦兹。总算可以一报千年之前的旧帐。同时也是为了达成吾等之『王』的未竟之志,无论如何,都得在这里杀了『军神』的后裔。」 当士兵们的混乱逐渐平息下来时,巴尔来到佛劳斯的帐篷。 里头完全被黑暗所占领,流转其间的阴冷氛围令人有些发毛。 「身体状况如何呢?」 巴尔对着一团在黑暗中蠢动的物体开口说道。 「还不错。」 听见对方简短的回答,巴尔一脸满意地点头。 「亏您承受得住呢。如此一来,您就是『王』的『死兵』了。」 「我真的死了吗?」 「是的,另外……为了召唤您的灵魂,一共牺牲了一万三千人。」 不过都是人族……巴尔补充了一句后,佛劳斯愉悦地笑了起来。 「咕呵呵呵,只要不是同胞,死再多人也无所谓。不过,没想到才这么一点的牺牲,就能获赐『原初』的力量……」 巴尔并没有回答佛劳斯的话,只是在脸上浮现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身体在黑暗中缓缓摆动。 「怎么了?」 佛劳斯不解地询问,黑暗中的巴尔摇摇头。 「没什么——言归正传,我是有事来向您报告 。第二皇子正从各地召集兵力,驻守在国境附近。数量约莫五万左右。若是第四皇子求援,预估八天内就能抵达这里。」 「……我军人数为三万——如今第一阵严重受创,人数应该更少吧。」 「不过请您放心。对方想出的策略全都被我看穿了。接下来只要按兵不动,静观对方如何出招就好。」 愉悦的笑声化作阵阵回音。空气随之撼动,卷起益发深沉而混沌的漩涡。 * 夜空中星辰闪烁,宛如打翻了珠宝盒一般。 有别于沁心刺骨的寒风,月光柔和地洒落,而比吕正借助着月光阅读一封信。这是传令兵连同第二皇子的信一起送过来的。 寄件者是率领两万军势前往费尔瑟属州的第六皇女。 整顿完善的道路会加速敌军的侵略脚步,但反之亦然——三天后,丽兹就能与奥拉会合了。 (虽然费尔瑟余党军也很令人在意……总之先解决自己手上的工作吧。) 有太多让人难以释怀的疑点。要在今天一天内全部看透,实在太困难了。 可以的话明天,最迟则是后天,一定要把敌人的全部企图摸清楚。 (对方明明可以卖弄更多计策对付我军才对啊……) 比吕回到自己的帐篷,在地面上摊开地图并坐下。 (希望能逼对方露出一点动静……该怎么做才好呢?) 比吕眺望着地图,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国境。第二皇子目前正将军力集结于此。 然而,这一招实在太危险了。很可能会因此斩断雷贝林古王国的命脉。 (不过,尽管只是让对方在脑海闪过这道可能性,还是可以诱使其露出破绽。) 比吕小声低喃后,捂着眼罩轻轻叹了口气。 (是否该下点重药呢……如此一来,或许就会有答案了。) 如果对方上勾的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引诱敌人中计,并将其歼灭了。 比吕将意识往更深沉处潜去。 之后,他在地图上摆放几枚棋子,拟出多道计策后,却又一一屏弃。 「贤兄。」 冷不防地被人叫了一声,比吕一抬起头,就见到馥金正单膝跪在自己面前。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当比吕满心疑惑时—— 「你终于有反应了,我已经叫你第五声了。」 比吕不由得惊讶,原来自己刚才那么集中。馥金苦笑着说道: 「如果今天进来的是暗杀者怎么办?虽然我们就在附近,但也不可能立刻飞奔过来啊。」 若是杀气,自己一定会发现。即使对方隐藏得再好,「黑椿姬」还是会有所警觉,所以根本无须担心。 「话说回来,馥金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看贤兄的灯还亮着,所以替你端了宵夜过来。」 馥金休息的地方距离比吕的帐篷并不远。由于军队里很少有女性,难免有点担心的比吕便将她的帐篷搭在自己的附近。而她的兄长沐宁也一起住在那里,可以说是集周遭男人们的嫉妒于一身。 「虽然只有口味清淡的热汤和面包就是了。」 「谢谢你,帮了我大忙呢,我刚好肚子有点饿了。」 坐在比吕面前的馥金似乎是无事可做,于是便将视线移向摊放于地面的地图。 「贤兄随时都在思考战术吗?」 「也不一定。有时候也会什么都不想,直接入睡。」 「今天不一样吗?」 「心里只要有什么无法释怀的事,我就会睡不着。」 「那么,我陪你一起睡吧?」 究竟为什么会导出这样的结论,比吕一时之间也完全摸不着头绪。 「………不了,没关系。反正也吃了宵夜,应该很快就会困了吧。」 「啊,不然我来唱点可以助眠的摇篮曲吧!」 所以说,究竟为什么会导出这样的结论?比吕不禁有些头痛地伸手扶着额头。 「这样会无法做好士兵的榜样,容我婉拒吧。」 比吕耸耸肩拒绝后,只见馥金蹙起眉头瞪着他。 「骗人。大哥明明说了,有些指挥官为了展现自己的肚量,会找女人陪睡的。」 尽管比吕对于灌输馥金这种无谓知识的迦达有满腹抱怨,但他仍然点点头。确实是有这样的指挥官。这是为了让士兵们认为指挥官游刃有余。然而,这一点有好有坏——以现在来说,这种风气并不被认同。 「总之,今天先不用了,馥金也快回帐篷去吧。」 「不要,我很担心贤兄,所以决定留下来!」 看来是多说无益了。或许她只是单纯想待在这里罢了。 比吕深深叹了口气后,想到了一个妙计。 「对了,不然你也一起思考战术吧。」 有时听听其他人的意见,自己也会灵光一闪想出好战术。 「可以吗!?」 比吕对着一脸开心、眼神闪闪发光的馥金点点头后,又再拿起棋子摆在地图上。 * 隔天早上——比吕所率领的南部军再度与反叛军对峙。 比吕所在的南部军本营里,没有丝毫慌乱氛围,尽管人数处于劣势,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惧怕敌人。 对峙的敌军似乎是精力太过旺盛,从一大早便嘶吼个不停。 就像是说着他们随时都能开战。也或者只是想挫挫比吕这方的士气。 「……如果是比吕大人,这种时候会采取什么手段吗?」 一阵强风方歇,一道悦耳美声震动着比吕的耳膜。 「……嗯?」 坐在马车里的比吕偏着头望向身旁,克劳蒂雅王女的美丽双眸险峻地眯起,眺望着敌军。比吕也跟着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点,只见敌军与昨天同样采取横向展开、守株待兔的阵形。 「如果比吕大人今天是站在对方的立场,您会怎么做呢?」 克劳蒂雅又再询问了一次,比吕点点头后开口回应: 「如果我今天站在对方的立场,会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借此确认对方的反应。虽然也可能打草惊蛇,但这样一直对峙也很没意思吧。」 「那么,他们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您认为理由是什么?」 「可能是想静观其变,也或许是有其他计策吧。」 比吕一说完,克劳蒂雅随即用力点头,就像是思绪灵光一闪似地。 「奇袭——他们说不定会趁隙绕到我们背后。」 「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会更加挑衅才对。再说,这里十分空旷、视野辽阔,并不适合发动奇袭。」 如果有可疑部队于雪地上移动,立刻就会被斥候发现吧。那样的话——可以供奇袭部队藏身的地点,顶多就只有树林而已。然而,那样就必须诱使敌人靠近才行。如此判断的比吕再次环顾四周。 「附近不像有部队埋伏的样子。对手十之八九并不打算行动吧。」 「可是,光是这样互相牵制也无法获胜吧?」 克劳蒂雅眼神充满疑惑地瞪着敌阵。 比吕耸耸肩—— 「那也和我们无关吧。我们也只要依自己的做法行事就好了。」 他说完后,招来附近的传令兵。 「您找我吗?」 「传达给前阵,开始前进。并指示其他部队,依计划进行。」 「是!」 传令兵敬礼后便离去。比吕接着叫来沐宁。 他与靠过来的沐宁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后,交给他一封写有某项内容的信件。 沐宁谨慎地将信件收进怀里后,朝比吕一鞠躬。 「不要太逞强了。」 「别看我这样,除了实力以外,我对逃跑也很有自信!」 「万一情况危急时,不必执着于作战,立刻逃跑。那不是重要到得拼上性命的事情。」 「我明白了,那么我先告退了。」 沐宁同样敬了一下礼后,便转身离去。 在此同时,前阵伴着一阵漫天飞舞的沙尘,开始行动了。 期间,克劳蒂雅改而骑着马匹,来到比吕身旁。 「那么,我也开始行动了。只是,这真的没问题吗?」 克劳蒂雅一脸担忧地向比吕确认。比吕态度洒脱地耸起肩回应: 「放心吧。比起我,你那边才是关键啊。」 「话是没错……万一被对方察觉,便万事休矣。」 「到时就立刻发动突击,华丽地死去吧。」 「那样的话,似乎也相当愉快呢。」 克劳蒂雅一脸发噱似地咯咯轻笑,之后她将马匹调头。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我这就依照作战开始行动。」 与部队会合后的克劳蒂雅身影慢慢从视野中离去后,比吕转而凝神注视着白雪纷飞的前方。 「这下第一阶段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一股脑儿地全力逃跑了。」 比吕愉悦地轻声说道,他对旗手送出暗号后,只见雷贝林古王国的大旗飘然升起。 随即,全军开始行动。 并不是前进,也不是左右分散,而是慢慢地后退。 此时——一名传令兵穿过笼罩着战场的雪雾,朝着马车疾奔而来。 「比吕殿下,敌军果然没有采取行动的迹象。另外,前进的前阵已经朝左右分散完毕,准备与第一阵会合。」 「那么指示下去,开始后退。等拉开距离后就扎营,今天先休息吧。」 没必要无谓地消耗体力。若是自军出现疲态,那就本末倒置了。 看着愈离愈远的南部军,敌军或许是认为再这么下去恐怕不妙,于是拉近距离。不过,并没有转守为攻,而是彻底维持防守态势。 当然,威吓和挑衅也没少过,只是比吕并没有上当,持续沉着地拉开距离。 就这样双方反覆地一进一退相互对峙,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然西沉,夜幕缓缓低垂。 * 「今天敌军同样发动了相当热闹的夜袭。」 担任反叛军参谋的巴尔如此说道。 「不过也和昨天一样,只有声音而已。」 他现在正在张设于扎营地中央的营帐里。 周遭的其他幕僚们脸上尽是流露着不安之色,尽管军事会议已经结束,却迟迟没有离去。他们畏于敌军的攻击,极度害怕回到自己的帐篷。 「巴尔大人,就不能想想办法解决这个声音吗?这样下去,根本无法好好休息。重点是,士兵们也是人心惶惶。」 巴尔可以理解幕僚们忍不住抱怨的理由。 对方只是以太鼓、号角发出喧嚣的噪音,却没有任何准备夜袭的迹象。这么下去,只会不断耗损士兵们的精神,根本无法解除疲劳吧。 「已经有采取对策了。不需有进一步的作为。各位就安心地回去帐篷吧。」 如果上了对方的当,派兵前去追击,也只会被其逃脱。一个不小心,更可能中了对方的回马枪,到时只会平白折损兵力。 「而且,根本没必要浪费体力追过去。我们只要悠哉地静观其变就好。」 「可是……」 尽管明白巴尔的话,但心底实在难以释怀,幕僚们脸上的表情便是如此诉说着。 即使要他们放心,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无法轻易地好好休息。 虽说如此,除了戴上耳塞,也没有其他办法可行。 「我军戒备森严,绝对不会让敌军找到破绽发动夜袭的。若是要再争论下去,我只好直接在你们耳朵塞上棉花,让你们入睡了。」 巴尔百般无奈地说完后,便低头俯视摊放于桌上的地图。 今天对方的行动有太多不自然的疑点。 前阵卷起漫天沙尘,千名以上的南部军同时消失了踪影。 当然反叛军这方也有派出斥候调查周边树林,确认是否有躲藏伏兵。 然而,四处都没发现敌军身影,由于敌军只是一味地拉开距离,反叛军这方除了加强周遭警戒,同时也追着敌军前进,但过程什么也没发生,乏味到几乎让人丧气。 不过那应该也不是无头苍蝇的行为……若他们没有目的,势必会出现破绽。 然而,今天早上看到敌兵后退的动作有条不紊,甚至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如果他们是打算和国境附近的第五皇军会合,故意想要拖延时间的话,对我方来说也更好动手。」 一旦南部军与第二皇子所率领的军队会合,人数将会远在反叛军之上。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拖延时间,这样的作战让人不得不说实在太肤浅了。 「若敌军有意会合,就必须在那之前彻底击溃才行。」 虽然还无法掌握「军神(玛尔斯)」后裔的力量究竟到什么水准,不过若是让他率领大军,肯定会很棘手吧。正当巴尔如此思忖时,他原本眺望地图的眼眸忽地眯细。 「……哼。要是敌军继续南下,将会抵达修内要塞附近吗……」 他们或许是想在这里进行封城战,借此争取时间,再与第五皇军联手进行夹击。 如果不是这样,南部军是绝对没有胜算的。更重要的是,对方想得到的「上策」,巴尔全都了若指掌,主导权一直掌握在他的手上。 「巴尔大人。另外,斥候发现了这个。」 一名幕僚递过来的是一封信。巴尔中断思考,指示幕僚确认内容。信中所写的主旨正是要向第五皇军求援。 「哼……是在什么情况下取得的?」 「斥候发现一名可疑人物,准备捉回时,对方却奋力脱逃,这封信就是在当时掉落的。」 「哼!居然偏偏这么刚好掉了如此重要的信吗?」 巴尔加深了脸上笑意。这是威吓,也就是下策——再也没有比这更重大的失误了吧。 居然主动犯下如此失策……心底翻涌而上的喜悦让巴尔压抑不住笑意。 「真是愚昧。大概是想以防万一吧,不过这只是反效果。」 特地送信过来,或许是企图将反叛军的注意力转移向第五皇军,也可能是想诱使他们将矛头转向第五皇军…… 「不过,拜此所赐,我现在可以确定无须杞人忧天地担心第五皇军。」 即使没有使出这种手段,第五皇军也从来不曾从巴尔的脑海中消失。 但却居然会自掘坟墓,可见对方一定也急了吧。 「还真是傲慢。凭着不足三千的兵力,他真以为会有胜算吗?哼!要收拾那种傲慢之徒,简直易如反掌。」 巴尔开始从事先已经拟好的计策中进行筛选。哪道计策才可以最有效率地将敌人逼入绝境。 「……如果对方打算在修内要塞宣战的话……」 对方大概会在表面上假意采取封城战,实则派出特遣队从反叛军背后发动奇袭吧。 此外,如果再考量到兵力不足的这一点,可以确定对方一定会选在夜间发动攻击。 「至今为止所采取的那些诱使人误以为是夜袭的行动,目的应该就是要松懈我军的注意力吧。」 巴尔这下全看穿了。接着只要抹杀失去退路的「军神」后裔, 迎击第二皇子,并蹂躏北方。如此一来,葛兰兹大帝国的瓦解便近在眼前了。 「就快了……再不久就能一雪过去的耻辱,魔族即将再次称霸中央大陆。」 在那之前,就陪他好好玩玩吧。直到卖弄肤浅计策的后裔脸上,染满绝望之色为止。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月二十五日——这一天,两军同样只是对峙而已。 待在本营的比吕打了个哈欠后,眺望着布满眼前视野的反叛军。 「今天同样没有动静吗?虽然对我军来说也比较好做事,但实在让人闲得发慌啊。」 明明身处战场,却没有流任何一滴血,也没有听到一丝剑戟交锋声。唯一的余兴节目大概就只有双方士兵彼此的叫嚣。而就在近日内,这些咆哮即将会转为喊杀声吧。正当比吕沉浸于如此的思绪之中时,一名幕僚来到他的身边。 「比吕殿下,时间到了,要怎么做呢?」 「和昨天一样,后退吧。如果敌军追击过来,就回以箭雨攻击,全军反转为攻,进行迎击。」 这种时候,就能反过来利用人数少的这项优点。比自己更弱小的猎物猛然一变,朝自己发动攻击的话,对方势必会一时恐慌而乱了阵脚。 而这阵恐慌将会带起一道水波,扩散至其他部队。如此一来,损伤将会十分惨重,等敌军重新编制好部队时,恐怕也无法拂去脸上的惧色吧。 「只要人数一多,便会不自觉地变得目中无人。无论上位的人再怎么提醒,要让最下层的人听进去,实在太难了。尤其是对于军纪散漫的反叛军而言。」 如果他们把伤害无辜人民、烧毁村落视为胜利的话,想必也会更加助长傲慢心态吧。 「事情就是这样,指示部队后退吧。」 比吕如此告诉部队长后,向旗手送出暗号,命令全军与昨天一样后退。 反叛军没有追击过来的迹象,南部军悠哉地拉开距离。 这天也只是互相对峙,在没有拔剑相杀的情况下,太阳渐渐西沉。 太阳西沉、月亮升起,黑夜随之来临,这便是大自然的定律。 扎好营的南部军,休养生息的同时,亦未松懈周遭的戒备。 由于也允许士兵微量小酌,营地里流转着轻快自在的气氛,谈笑风生的士兵们比比皆是。而在营地中心,称为本营的地方,比吕将各部队长召集至此。 战士们全围绕在简易式的长桌周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之色,注视着坐在上位的比吕。 「今天一整天下来,我观察敌军的出招方式后,已经可以做出某个程度的预测。」 比吕的口气就像是闲话家常般地轻快,部队长们全都露出一脸惊讶。 「意思就是……可以看穿敌军的战略吗?」 其中一名部队长出声询问。比吕自信满满地面带笑容点头。 「虽然无法断言,但几乎是错不了的。」 「那么,我军是否要切换战术呢?」 「不,维持和一开始时相同,行事上依旧采用所有人的战术。」 绝不打破约定。众人难得想出的计策提议,还是希望能使其得以实现。 然而,一名部队长脸色一沉,口气显得不安地开口。 「……可是,若是太过固执,是否会有全军覆没之虞呢?」 「就是为了避免这一点,所以我才在这里啊。等着吧,我一定会将战局导向胜利的。」 比吕将手遮覆在摊放于桌面的地图上方,接着拿起放在角落的一枚棋子。 「明天退至修内要塞。并且务必尽可能佯装我军布下陷阱的假象。」 棋子被比吕的手一路带往西方,最后停在一处要塞之上。 「而这里将是决战之处,一切的计策都将在此开花结果。」 届时,大地将染成血红。犹如一朵盛开于地面的巨大红花,鲜艳地妆点大地。 「在那之前,持续回避无意义的战斗。不过,光只是逃跑也很无趣。就和昨天一样,派出几支部队,假意发动夜袭,使敌军疲惫不堪,并助长其骄兵之心,最后我们再一口气将其击溃。」 在场所有人皆被比吕那股不容置喙的魄力所震慑,各个屏气噤声。 「遵、遵命。一切听从比吕大人的指示。」 「如果有任何疑问,我都可以回答。若是不方便在这里说,等一下可以来我的帐篷。我会一五一十回答,绝不隐瞒,请各位放心吧。」 比吕的视线缓缓地扫过营帐里的每个人,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那么,军事会议就到此结束。」 此话一出,各部队长们不约而同地对着比吕鞠躬行礼,之后端正好姿势走出营帐。 由于人一口气减少,营帐内的气温随之急遽下降。 比吕坐在椅子上,将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握后杵着下巴,视线俯望着地图。 「如果你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话,我就向你证明你错得多彻底。」 比吕浮现一抹浅笑,轻抚眼罩后,将数枚棋子并排在地图上。 脑海中浮现出数道对策,左眼泛疼地激烈脉动着,仿佛疾呼着想放手一试。 「这里结束后,还有费尔瑟属州、德拉路大公国、休太岘共和国,以及更往西进的其他众多国家正等着我。尽管并非所有国家都是敌人……」 若是中央大陆没有交战的对手了,就渡海进军北方大陆或是西方大陆。不过在那之前,对方一定就会先攻过来了吧。 「啊——……还有东诸岛。」 兽族(安斯洛)所居住的土地,同时也是怪物横行的魔境。 兽族是十分好战的种族,但基于某个理由而无法采取行动。 因此,只要不主动刺激他们,不管于明于暗,他们都不会有所行动才对。 「只是不知道现今状况如何了,这让我有点担心。」 即使如此,可以选择的选项还有很多,往后可以让自己一试身手的机会将会持续增加吧。比吕一一推倒排好的棋子,最后停下手,注视着唯一一枚仍站立着的棋子。 「……葛兰兹大帝国。」 千年的岁月让这个国家变得巨大。挟带着就连过去的比吕都难以想像的强大力量称霸中央大陆。除非周边诸国团结一致,否则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足以与葛兰兹大帝国正面抗衡。虽说如此,也并非没有不安因素。 「并不是皇帝的力量不足——而是放任贵族诸侯过度扩充力量。」 比起向外扩大版图,如果没有适时地审视内政,等回过神时,恐怕就已经难以掌控。迟早都必须设法保持五大贵族的平衡吧。 「为了击垮中央贵族,由无派阀贵族形成一股新势力与之抗衡,这或许也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么一来,很可能反而建立起单一贵族独大的时代。」 新兴势力相当可怕。会在转瞬之间,吞噬掉其他的敌对势力。 若是掌舵错误,国家恐怕会一口气瓦解。为了避免这一点,只能稳扎稳打地踏实迈进。为此,有必要适当地增加东方贵族的权力。 「该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能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比吕将所有棋子推倒后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黑衣随着他的动作飞扬而起。 「首先得先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我可不会受到过去的因果所束缚。」 比吕踏着相较先前更为响亮的步伐声,轻抚着眼罩离开营帐。 空无一人的营帐里,只剩风声回荡其中。 就在此时——盘据于四个角落的黑影开始诡谲地蠢动起来。 那道黑影最终化作人形,浮现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愉悦地舞动着。 接着,黑暗神不知鬼不觉地有如渗入棉花的水滴一般,静静地持续扩张。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月二十六日。 傍晚时分,南部军出现了有别于先前的行动。 「呵……欺敌之术吗?」 反叛军本营——中央有辆没有屋顶的马车。巴尔就坐在上面。 他的视线前方飘落大量的粉雪。雪量几乎就快覆盖所有南部军。 「还真是一群爱玩雪的家伙。我可不会中了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陷阱。」 巴尔将地图拉向自己。之后,他双手把玩着棋子,凝目瞪视地图。 修内要塞就近在眼前,派出斥候前去调查的结果显示,它似乎称不上坚固。 「已经事先打造好数把破城槌了,轻而易举就能破坏那种脆弱城门。」 接下来只要对方能如自己所预料般行动,甚至也无须大费周章。 根据巴尔的推测,接下来对方将会借由粉雪为掩饰,全力、全速地拉开距离。 若是反叛军追击过去,南部军将会反守为攻,发动攻击吧。 虽然大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收拾他们,但反叛军现在可没时间为了区区三千兵力的对手浪费功夫。 毕竟之后还得迎战第二皇子的大军。 「巴尔大人!敌军全速、全力地拉开距离了!」 听见传令兵的回报,比吕脸上的笑容更加深沉。 之后对方应该是会逃进修内要塞,像缩头乌龟一样进行封城战吧。 「若是我军连忙追过去,敌方特遣队大概会从背后发动突袭。」 第一次两军对峙时,南部军约有千名士兵脱队。他们绝对正屏气凝神地埋伏在暗处。如果反叛军攻击修内要塞时,背后冷不防遭到突袭的话,恐怕会难以招架。 「虽然也可以留下迎击部队……」 只是万一这一步遭对方识破——到时迎击部队将难逃被夹击的命运。 既无法拖延太多时间,又只会平白折损兵力。 「既然如此,就等着看我如何破解敌军计策吧。没必要特地随之起舞。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巴尔挥手招来传令兵。 「通令全军。包围修内要塞后,注意身后动静。」 「是,遵命!」 巴尔眺望着正朝修内要塞退去的敌军,在脑海中思索着。 (这下对方能采取的计策就只剩夜袭了。) 为此,才会事先埋下数道伏笔。一而再地佯装夜袭,拼命地诱使反叛军松懈防备。底层士兵们的警戒心正逐渐薄弱。 此时若是遭到夜袭,反叛军绝对会轻易瓦解吧。 (不过,这是指我没能看穿对方计策的情况。我就将计就计反将你一军。) 对方至今打出了各种计策,为的就是确保无论身陷任何状况都能应对自如。 手法完美得有如正在阅读兵法教科书一般。但反过来说,也可以说是很容易看穿…… (乏善可陈。充其量也只是后裔。终究无法超越「军神(玛尔斯)」吧。) 只要大败对方的夜袭攻势,对方肯定会士气大挫,再趁他们逃进要塞时一举击溃。 深信决战时刻就在今晚的巴尔,前往佛劳斯的马车向他报告。 「南部军似乎逃进修内要塞了。我可以认为一切发展都如你所料吧?」 注意到巴尔的气息,佛劳斯率先开口。 「无妨。虽说是『军神』的后裔,但终究只是人类水准的小聪明。」 「那就好。对了,我该在什么时候现身?士气现在应该正开始下滑吧?」 确实如佛劳斯所言,反叛军的士气正持续下滑。 对方人数明明不如己方——却迟迟无法攻下。而且,至今吞下对方佯装夜袭等等的各种小花招,却始终只能闷不吭声,这也是造成士气低落的原因之一。 「士气早晚会自己提升的吧。而且,也一定会有让您大显身手的机会,在那之前,您就耐心等待吧。」 先反击前来夜袭的敌军,再把他们赶进修内要塞,之后要杀要剐就任凭己方处置。到时,再由佛劳斯去对付棘手的黑衣少年。 这一步成功与否,全端看实验的结果了。 如果失败便万事休矣,到时就立刻舍弃这个国家,逃回本国去。 若是王太子幸运地幸存下来,那就继续执行计划,相信同志们一定也会赞同巴尔的想法吧。 「魔族(琐罗斯德)将再次袭卷中央大陆。这一点绝对会实现的。」 看着发出低沉笑声的巴尔,佛劳斯同样愉悦地笑了起来。 「没错。到时一定要创造一个不输葛兰兹大帝国的庞大国度!」 巴尔在心底嘲笑着如此兴奋说道的佛劳斯,离开了马车。 承受着寒风吹袭的巴尔停下脚步,仅回头看了一眼马车。 (吾等——魔族当中,可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雷贝林古王国虽说是魔族之国,但并不存在纯正血统。 虽然也有血统相对较浓之人,但所有人全都混有其他种族之血。 (魔族中不需要杂种。你们只不过是奴隶——就像过去人族的地位一样。) 历经千年的岁月,毫无力量的人族如今遍布于这块大陆。 人族持续啃噬中央大陆,却没有带来丝毫贡献,对这个世界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黑暗期。 (由人族所支配的这个时代,正可以说是如此。) 巴尔愤恨地紧瘪着嘴角,用力踢了一下地面后,再度迈开步伐。 * 修内要塞——它是过去雷贝林古王国为了加强于南部的统治力,而建设的基地之一。当巩固了南部的统治之后,修内要塞便失去了重要性,如今则化作徒具型式的空壳。 比吕穿梭走在忙碌奔波的士兵之间,前往位于要塞中央的司令室。 (要塞根本是空有其名。这么脆弱的基地,连一天都撑不住吧。) 历史当中,修内要塞仅有一次成为战场,不过那一次也只是因为邻近的贵族不满当时的国王而率兵起义罢了。而那已经距今两百年,修内要塞在那之后便不曾再经历过战火,只有定期修缮老旧的地方,完全无法抵御外敌。 比吕踏进司令室后,视线依序逐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众人立刻起身向比吕行礼。他稍作回礼后,示意众人坐下。 比吕走近桌子并坐到上位的位置。 「请开始吧。」 一名部队长神色紧张地站起来。手上拿着好几份资料。 「如我方所料,敌军已经包围修内要塞了。另外,绕到后方的克劳蒂雅王女殿下有捎来联络。她表示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暗号一下,便会立刻发动夜袭。」 南部军三千兵力当中,分出一千绕到敌军背后。这是为了对敌军本营发动总攻击。 只要攻陷本营,尽管再庞大的军势,若是指挥系统一乱,就只剩溃逃一途了。 此外,当初大破敌军第一阵时,抢夺了约三百套的装备。以此乔装后的士兵则是用来引发反叛军自相残杀的手段。万无一失。事情进展一切都如比吕所料。 比吕满意地点点头,指示部队长将地图摊开在地上。 他摆好棋子——表示出克劳蒂雅的现在位置、反叛军本营、第二皇子所率军队的位置。 「第五皇军并没有行动的迹象。在我军取得胜利之前,他们或许都打算静观其变 吧。另外,沐宁大人已经平安无事地与克劳蒂雅王女殿下会合了。」 「我明白了,一切都很顺利呢。」 比吕微笑回应后,示意部队长回座,而他自己则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么,就依计划行事吧。一刻之后,向克劳蒂雅王女送出暗号,朝反叛军发动夜袭。」 「根据报告,敌军似乎已针对夜袭作好防范,且阵营背后的戒备也相当森严。如此一来,成果恐怕不佳……是否先派出间课,事前调查一下比较好?」 「不需要。原本就已经派了够多的间谍进入敌阵。再说,无论敌军是否看穿我军的计策,夜袭都必定会成功的。」 比吕露出一抹无所畏惧的笑容,推倒反叛军的棋子。 所有人顿时一阵噤声,袭卷而来的寂静之中,只听闻「叩」的一道细小声响。 * 厚厚的云层覆盖夜空,掩蔽了星光,世界完全被黑暗所包围。 如果是平时,大概就连地上的大块石头也看不清楚吧。 然而,反叛军的瞭望台台——站在上头的巴尔眺望着本营的后方。 眼前升起无数座的营火,照亮了视野,就连脚下也清楚可见。 (插图) 巴尔的视线前方配置了大量士兵,每个人的双瞳映照着火焰,闪烁诡谲的光芒。 各人蓄势待发,聚精会神地凝望着火光未能照亮的唯一一处黑暗,严阵以待敌军来袭。 「好了,就时间来看应该差不多了……」 「真的会来吗?看到我军如此警戒,我想敌军应该不敢来犯吧。」 「佛劳斯王太子真的很爱操心呢。敌军一定会来的。您等着看吧。」 巴尔对着身边的男子——佛劳斯如此说道。佛劳斯闻言,顺着巴尔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那对碧眼的视线前方,有一部分士兵们正愉快地谈天说笑。 「接下来很可能会遭遇敌袭,那群人之间弥漫的气氛还真是悠哉。而且不只他们……其他许多人也一样,警戒心太薄弱了。」 佛劳斯不满地指责,出乎意外的是,巴尔却只是愉悦地笑了笑。 「没错,这正是对方的计策。他们数度佯装夜袭,目的除了是想造成我军士兵疲惫不堪以外,同时也是为了让我军卸下防备、掉以轻心。而今晚就是敌军所有计策的最终成果验收吧。」 要发动夜袭了!如此假意佯攻,迫使反叛军因严加戒备而疲惫。 对方一而再地重覆这种行动,就是想借此让他们松懈。 如果把其他微不足道、不痛不痒的计策也算进去,至少超过八种吧。 把这些计策总结起来——的确会让反叛军的士气因此下滑,这样来看的话,勉强可以说是成功了吧。另外,对方还剩下最后一道计策。 时机就是接下来——首先敌军八成会发动佯装夜袭。 「敌军大概会从正面发出喧闹的巨响吧。」 「喔……什么意思?」 就在佛劳斯一问完时,从前方传来震天的马蹄声。 有敌袭!士兵们焦急迫切的声音传至瞭望台。 然而,巴尔只是静静地勾起笑意,指示事先安排好的传令部队前往各定点。 「这是诱敌之术。浅而易见的陷阱。没必要随之起舞。」 「那么,意思是不必在意这阵声音吗?」 「不,这也是对方谨慎思考过的陷阱,好替下一步布好局。」 而下一步应该就是以这阵声响作为暗号,利用诱饵攻击反叛军后方吧。 使用的诱饵大概是之前大肆为乱的犯罪者们——也就是早晚都会依据雷贝林古法律问斩的家伙们。 「有好几支掠夺部队突然中断联络。很可能就是被南部军捉走了吧。」 回顾一下他们在南部所做的恶行,根本不值得同情。 对方想必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当作诱饵。 「——后方发现敌影!」 「看吧,被我说中了。」 「真厉害。你居然能把敌军的每一步行动都看得这么透彻!」 此外也多亏有升起大量营火,才能轻易发现敌影。 「立刻射箭!还有,不要中了敌军的诡计。只要冷静应对,就不会有问题!」 弓兵们遵照巴尔的指示射出箭矢。尽管箭矢陆陆续续命中敌兵,但其中还是有几匹马躲过了箭雨,而那些马匹猛力撞击挡马栅栏,不过并未能侵入本营。巴尔派出一支部队,立刻前去确认骑士的身分。 这段期间,巴尔则和佛劳斯一起走下了瞭望台。 「接着正面方向将迎接激烈攻击。」 「换句话说,先让我方以为会从正面来袭,但却是攻击后方,不过这同样也只是佯攻,对方打从一开始,就是锁定了正面?」 佛劳斯说完后,巴尔自豪地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没错,也就是波状攻击。再说,攻击戒备森严的后方是下策。即使是不熟悉兵法的人,也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这连三岁小孩都懂吧。可是让我想不透的是,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做?」 「大概是想尽可能分散我方战力吧。不过,只要看穿对方的企图,就能轻松应对了。」 当巴尔他们骑上马后,一名传令兵朝他们疾奔而来。 「巴尔大人,前去调查出现于后方的敌兵尸体后,发现肩上都有罪犯的烙印。他们不只全身被绳子捆绑,还被紧紧缠绕在马匹上动弹不得。」 「呵,完全不出我的预料呢。那么,下令依计划吹响号角!务必击溃从正面来袭的敌军!」 巴尔如此指示传令兵,不久后,周围便开始响起号角声。 在此同时,从正面传来的喊杀声开始益发激昂起来。即将正式开战了吧。真正目标果然是正面——巴尔如此判断后,下令进入下一阶段的行动。 「好了,尽情虐杀吧。把人族一个不留地全数斩——唔!?」 这句话才说一半便打停。同时,巴尔的脸庞被火光照得通亮。 为什么——周围好几处地方忽然冒出大火,熊熊烈焰直窜天际。 同一时间,「敌袭!敌袭!」——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道急迫惊呼响彻四周。 「破城槌烧起来了!」 巴尔瞪了一眼慌张失措的近侍,为了安抚开始不安躁动的士兵们,他提高音量说道: 「别乱动,这也是敌军为了分散我军战力的计策!已经不需要攻城武器了!任由火势去烧,不要分心,紧盯前方!将兵力集中于正面!」 准备真周全——千方百计地蛊惑我军,想借此尽可能分散我军更多战力。 这大概是第一天发动佯装夜袭时,趁反叛军陷入慌乱之际潜伏进来的卧底所搞的鬼吧。虽然可以说是很成功,但看在巴尔眼里,终究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胜负已经底定了。无可动摇的胜利之券就握在巴尔的手中。 「明明如果采取封城战,卖弄一下肤浅的小手段,或许还能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巴尔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身旁的佛劳斯语气不悦地开口: 「这里感觉也没有我出场的机会。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试试身手啊。」 「还不到对战的时候。您也不必感到遗憾。」 巴尔耸了耸肩后,踢了一下马腹,开始前进。 与前线的后方部队会合时,敌军似乎正企图强行突破中央,双方展开激烈的攻防战。然而,由于反叛军早已做好万全的夜袭对策,更重要的是,反叛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轻而易举地便压制住南部军的攻势。 反叛军的指挥系统有条不紊,各部队也是合作无间,挟带着绝对优势的他们,勇猛果断地袭向南部军。 南部军抵挡不住反叛军的如虹军势,节节后退。预估很快就会逃入修内要塞了吧。 「虽然很想放他们成功逃进修内要塞,但到此为止了……就在这里彻底击溃敌军吧。」 再过不久,敌军战线就会崩溃了吧。接下来要做的,就只剩下屠杀掉所有奔窜逃命的敌兵们。 「通令全军。粉碎敌军!」 巴尔向在一旁待命的近侍下达命令后,随即太鼓与号角喧天奏响。 站在他身边的佛劳斯一脸满意地望向弥漫着尸臭味的前线。 「这下就结束了吧……『军神(玛尔斯)』的后裔也不过尔尔罢了。」 「就算是后裔,究竟也只是寿命短暂的人族子孙。身上的血统想必已经淡化了吧。」 「不过……只要击败『军神』的后裔,就能借此向世界宣告魔族(琐罗斯德)复活。」 「没错——」 就在巴尔正要开口回应时,他的身体冷不防地被猛力地往前一推。 由于事出突然,巴尔根本来不及反应,当他一头雾水地站起身时,四方传来惊惶哀吼。 「怎么回事——!?」 巴尔出声大喊,随即身体顿失平衡、单膝脆地。他低头一看,一把箭矢从他的背后贯穿至侧腹。 「这是从哪里射来的……」 鲜血顺着箭尖滴落后渗入地面。比起疼痛,巴尔的脸上更是写满了困惑。佛劳斯大惊失色地跑到他的身边。 「比堤尼亚卿,你没事吧!?」 「没事,这点程度只能算是小擦伤罢了。先别管我的伤了,得先确认状况——原本是想这么说,但看来是没必要了。」 当巴尔回过神时,周围的士兵们同样全都中箭负伤。其中也有人一动也不动,大概是当场毙命了吧。 巴尔咬牙切齿地站起来,手臂绕到背后拔出箭矢。 接着他缓缓地回过身,压抑不住打从心底翻涌上来的笑意,放声笑道: 「哼哼,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真正的目标是后方吧!」 大批的骑兵有如雪崩一般从后方鱼贯闯入。 守备薄弱的后方士兵,根本抵挡不住敌兵宛如土石流般的军势。 挡马栅栏经过一开始的诱饵之计后,大多数已经不堪使用。敌兵就从损坏的地方冲进本营。 四处窜逃的步兵们一一死在敌军骑兵无情的践踏之下。 「……居然选了下策吗?再大胆也该有个限度。」 「巴尔大人!敌军不只从背后发动攻击——」 传令兵脸上满是焦急地奔了过来—— 「嘎!?」 却被后方追过来的葛兰兹骑兵的长枪贯穿,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从巴尔的视野中消失。同时,伴随着左右传来的同伴惨叫声,剑戟的音色轻脆奏响着。 「这时候再发动侧击吗?了不起。看准了在黑暗中,无法正确掌握人数。即使只有少数兵力,还是可以取得丰硕成果。」 被完全包围了——反叛军的所有士兵专心一致地将注意力集中于正面,根本没有余力应付来自四方的攻击。 巴尔像个旁观者一般眺望眼前化作阿鼻地狱的战场,此时,敌军骑兵朝他杀了过来。 「哼,别小看我了。」 巴尔举起魔弓斐尔诺特,连续射出三根箭矢。 只见箭矢不偏不倚地贯穿敌兵喉咙,成功将其送下地狱。 「……似乎该轮到您上场了。」 巴尔捉住正心生动摇的佛劳斯肩膀。 「要我上场?在这种情况下吗!?」 「没错,虽然没办法扭转战局,但至少可以顺利脱身。」 巴尔一边漠然地屠杀进逼而来的敌兵,一边对佛劳斯说。 「暂时先撤退吧。现在太执着于取胜的话,恐怕会对未来造成影响。」 现在的话,只要重新编制,还能维持在一万以上的兵力吧。 「再说,即使夜袭成功,敌军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这一战当中,想必会折损许多兵力。这样想的话,我们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看到巴尔一副事不关己地说着,佛劳斯面红耳赤地气胀了脸。 「你不是说一定能赢吗!?」 「冷静一点。现在当务之急是设法脱离此地。」 佛劳斯听完巴尔的话,像是要渲泄怒火一般接连斩杀了周围的敌兵后,口气极度不甘心地高声咆哮: 「本队即刻脱离!」 「这就对了。」 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法削减敌军的气势。 虽然这一战损失惨重,但计划并不会变动,再说,一切发展完全如巴尔所愿。 「我多得是计策。只要最后能摘下胜利就好了。」 没必要追求永胜不败。即使一路败退,纵然计策一直被看穿,只要最后捉住胜利,就是无庸置疑的胜者。 「那么立刻返回王都,重新编制军力吧。」 巴尔说完后,便策马准备脱离战场。 随即——传来一道令人寒颤的声音。 非常、非常地轻微。在当下的激烈战况中,不可能听得见的音色。 然而,这道声音却回绕在巴尔耳边久久不散,留下无尽黏滞而诡谲的触感。 「好几次度过生死关头;好几次跨越遍野的横尸;好几次舍弃希望。」 有如被拖入深沉夜色一般,「那个」静静地靠近。 「不曾见识过绝望的家伙却大谈上策,听了真让人反胃。」 那道声音毫无起伏。然而,却带着仿佛无尽地深深浸透至内心的沉重感。巴尔与佛劳斯立刻蓄势备战,将视线投向声音的方向。 一名戴着遮住半边脸的眼罩的少年,正伫立在大量的尸体中央。 「休想逃跑。」 柔和的五官倏地一变,锐利地敛起神色。 「你们都会在这里成为我的饵食。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再战的。」 少年泰然自若地握紧白银之剑—— 「好了——认清绝望的时间到了。」 弥漫于周围的夜色更加深沉,倾泻而出的杀气,使得空间也随之扭曲。 * 「认清『绝望』吗?你和『军神』都说了相似的话呢。就连傲慢的态度也和那家伙相同,永无止尽地激怒他人的情绪。」 忿忿然说着的巴尔嘴角有些扭曲,但过没多久,嘴巴改而染上喜悦之色。 「不过,这次的计策确实很精彩。请容我当作今后的参考吧。」 巴尔故作自若的口气让人感到烦躁,但比吕只是嗤之以鼻。 「那么,顺便再给你一道建议作为参考吧。」 比吕宛如无生命物质的眼瞳转向巴尔,将「天帝」的剑刃架在肩膀上。 「上策无奇策,正面无活路。断然舍之的下策,方能出奇策,方能成活路。」 任何人都只会考虑上策,对于下策则舍弃不顾。正因为如此,当中才会形成活路。 这并不是太难的事。只要扰乱对手的思考,一口气使其瓦解,并攻其破绽。 这就是战术,也是迈向胜利的铁则。 「看到事情的进展全都如同自己所预期,想必一定很高兴吧?于是便因此而沾沾自喜,结果遗漏了许多重要部分。」 「你想说你将一切都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间吗?」 「不,这次的情况并非全然如此。毕竟我自己也是一枚棋子。」 比吕摇摇头后,将剑尖指向巴尔。 「多说无益了。你就做好觉悟吧。」 比吕举起「天帝」,浅浅地吸了一口气。 刹那——比吕的身影凭空消失。 同一时间,巴尔拿起弓箭操纵自如且迅速地连续发射。 火花迸散后即逝,互不相让的攻防战,带起阵阵尖锐声响回荡四周。 「喔……你能看见我吗?」 「只能察觉到气息而已。」 面对比吕的询问,巴尔淡然回答后,又再射出箭矢。 火花慢慢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 「伤脑筋,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 佛劳斯忽地站到比吕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刀刃与剑刃相接对峙,刀剑的嘶吼让空气为之震动。 传回手上的反弹力道,使比吕的手为之发麻,他俯视着自己的手后,将视线移向佛劳斯身上。 「……那股力量……该不会是借由『堕天』取得的?」 不仅斩断的手臂随即重生,那道臂力之强劲,即使他身为魔族也说不过去。遭到质疑的佛劳斯,顿时扬起弯月般的笑容。 「别把我和那种人混为一谈。这是『原初』之力,是吾等之『主』的力量,仅有魔族才配拥有的特权,懦弱无力的人族是休想取得的!」 「是吗……」 「你的武勇事迹我都听闻了,但终究也不过是人族,绝对无法超越我们。」 佛劳斯激昂亢奋地滔滔碎语,不过比吕完全充耳未闻。 他只是仿佛遥望着远方一般,一味地将视线投向天际。 「劝你最好别再说下去了。如果再提起那道名字,我可不会留情。」 比吕压响手指关节后偏过头,以宛若深渊的眼瞳锁定佛劳斯。 白银之剑「天帝」像是发出感叹般地开始闪烁。「黑椿姬」随着吹拂过战场的阵风大幅翻飞。 黑光与白光相互吞噬,于比吕的周围形成诡谲的空间。 至此,佛劳斯终于察觉到比吕散发出的氛围骤然改变。 「……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至今回想起当时的事,胸口依旧会愤怒欲裂。过去那个窝囊、爱哭、凡事依赖他人的自己,根本无可救药地愚蠢而无知。」 少年喃着独白——并不是要说给谁听,只是有如训示自己一般地娓娓说着。 「必须舍弃天真。必须在衍生出致命结果前,彻底击溃。」 比吕周围开始扭曲。空间出现数道裂痕,精灵武器缓缓从中冒出。 「所谓的战争,不是吞噬对手,就是被对手吞噬,强者或弱者,胜利或败北,只存在非黑即白的答案。」 因此——孤高王者企盼着。 「既然如此,为了创造出她所企盼的世界,我会继续保持永胜不败。」 这是自己未竟的使命,千年前无法到达的顶点。 畏于比吕身上散发出的霸气,佛劳斯不由得往后退去。 「无须恐惧——安心地化作尘埃吧。」 比吕往前跨出一步,空气宛如炸裂般随之响起一道巨大声响。 ——神光雷火。 庞大力量的奔流——从那道瞬发力当中衍生出的爆发力,在地面掘出一个凹洞。 下一秒,光之洪流开始照亮黑夜。 夜空中浮现的精灵武器有如流星一般照亮世界后转瞬即逝,只留下数道光之残影。 难以目测。凭借着光速所使出的绝对斩击,其破坏力无与伦比。 「啊嘎!?」 当身体因为剧痛而不自觉地蜷缩成く字型时,佛劳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背部被贯穿了。 然而,在他理解过来前,下一剑便早一步割裂他的皮肉、斩断他的骨头、深深刺穿他的躯体。 速度快到让他无从阻止,甚至也无法做出防御。 这正是「天帝」所赐与的「天惠」——「神速(路西法)」。 不过,佛劳斯也不是省油的灯。 即使沐浴在毫不留情的斩击之中,他依旧存活着,并且展开反击。 以常人观点来看,他的生命力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而且伤口的愈合速度也比「堕天」更迅速。招式威力更是强大,光是轻轻掠过,就能将对方头颅瞬间化作木屑飞散。 「你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瞠目说道的佛劳斯,怒吼声中挟杂着惊愕。因为比吕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所有攻击。 「可恶——嘎喔!?」 就像是生物无法对抗大自然一般,面对拥有超凡力量的比吕,佛劳斯同样无计可施。手臂弹飞出去——与其说是被斩断,更像是挨了一颗子弹后,被炸飞出去。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被『王』选中的魔族(琐罗斯德)啊!」 「你的动作慢下来了。让我结束掉——!?」 比吕甫一落地的位置,箭矢飞射而至。那是站在一段距离外的巴尔的杰作。 「只要能感应到你的气息,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一定会在这里收拾你!」 只是——光只能追上残影也毫无意义。 「真是碍事。只好让你暂时睡一下了。」 比吕冷不防地出现在巴尔眼前,伴着怒涛之势以精灵武器贯穿他的身体。 不只有一把,而是两把、三把、五把,毫不留情地刺向巴尔的四肢,对于他的悲嚎完全充耳不闻,最后再将他踹倒在地。之后,比吕将目标转向佛劳斯。 「我还……不能死……我要成为王——绝不能死在这里!」 鲜血融化了白雪,形成一座沼泽,沼泽中的佛劳斯做着垂死挣扎,依旧不放弃战斗。 比吕静静地走到他的身边,举手轻拍自己身上的黑衣领口,脸上浮现出笑意。 「『黑椿姬』说祂很想吃掉你。祂似乎相当认同你的这道执念呢。」 「什、什么?」 「不必害怕。黑暗意外地让人感到平静。」 明明不久之前,四周仍充斥着光明,如今却连一点余光也不剩,全都染成了漆黑。 佛劳斯带着写满绝望的表情,从喉咙间流泄出细小悲鸣。 「好好享用吧——『黑椿姬』。」 这句话如同暗号般——色彩瞬间从世界上被屏除。 深渊狠狠咬碎周遭的光明。凶暴的下颚将世界的色彩吞噬殆尽,接着像是仍不满足似地,开始啃食放声哀鸿的佛劳斯。 事情发生到结束仅在转瞬之间,等回过神时,只剩比吕一个人独自伫立于染满鲜血的雪原之中。 比吕顺了一口气,侧耳聆听周遭的声音。 剑戟交锋的颤音逐渐抚平比吕胸口的鼓动;喊杀声拉回他的理智。 之后,他环顾战场一圈,发现了正匍匐前进准备逃跑的巴尔。 「接下来,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比吕不急不徐地绕到正要逃跑的巴尔面前。 「佛劳斯王太子究竟是怎么获得那股力量的?」 「……唯有你,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巴尔的嘴角勾勒起一道讪笑,他伸手拉下兜帽。 「唔——!?」 比吕顿时屏息。巴尔似乎曾受过严刑拷问,脸上留下怵目惊心的裂痕。 两眼应该是被挖空了,只留下两处空洞,甚至就连额头上的魔石也被切下。而更重要的是——比吕见过这张脸孔。 「很惊讶吗?过去就是『军神(玛尔斯)』亲手夺走了我的双眼。拜他所赐,我可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习惯。」 没错——他 是过去曾被称为宗魔、统治魔族的王者之一,最后败在比吕的手中。 「连魔力也消失了,我忍受着屈辱,凭着一心想向他报仇的这道执念,得以苟活了这么长久的岁月。」 的确,现在的巴尔远不如魔力全盛时期,身体削瘦、衰弱,有如枯柴一般纤细。 「千年前,『军神』夺走了我的国家,如今,我的野心又毁在他后裔的手上!」 即使四肢被贯穿,巴尔依旧扶着魔弓斐尔诺特站起来。 「一决胜负吧!让我好好一吐千年来的怨恨!」 巴尔用惊人的速度射出箭矢,尽管两人仅相隔咫尺,比吕仍轻松地以手拍落。 接着,如此开口: 「真是无趣。居然一味地纠结于过去的仇恨,再窝囊也要有个限度。」 「你懂什么!」 巴尔不死心地毅然攻向比吕——却反而被他揪住衣领拉至面前。 「不过,既然这是我留下的祸根,我就接受吧。」 比吕一说完,顺势以「天帝」贯穿巴尔的身体。 「啊嘎……噗唔……咕唔!」 巴尔口吐鲜血,溅散了一身,他伸手用力捉住比吕的肩膀。 「还、还没结束呢!计划已经开始了!」 「那么,我会将一切吞噬殆尽,化作我的粮食。」 比吕推开巴尔,接着一个旋身,手上「天帝」剑光一闪! 「就算我死了,也不会结——!?」 巴尔的头颅拖着一道长长血痕,沉入血雪交融而成的泥沼之中。 「似乎结束了呢。」 比吕闻声回头望向声音来源,只见克劳蒂雅正站在自己身后。她走近比吕后,捡起掉在脚边的魔弓斐尔诺特。 「这下三件魔器全都回到王家手中了。」 克劳蒂雅取下魔弓上的魔石,嵌在魔剑奥特克雷尔的凹洞里。 如此一来,借由三颗魔石与罗可斯留下来的魔石,魔剑奥特克雷尔终于成为完全型态。 克劳蒂雅表情恍惚地瞥了一眼魔剑后,以眼角余光看向比吕。 「这一切都是多亏了比吕大人。我谨代表王家,向您致上感谢。」 比吕只是耸了耸肩,不做任何回应。 「那么,现在就结束这无意义的战争吧。」 克劳蒂雅高举魔剑奥特克雷尔,接着猛然将之插入地面。 顿时一股庞大的魔力传导至地面。 以克劳蒂雅为中心,有如蜘蛛网般的裂痕朝四面八方窜开。 「杀害国王的反叛者已经伏诛!」 正气凛然的声音划破夜晚空气,响彻方圆。 随着风漫天飞舞的白雪,形成一幅宛如幻境般的光景,衬托着从熊熊燃烧的营帐里升起的火焰,更加显得美丽。所有人顿时全都屏息,停下动作,注视着克劳蒂雅。 「继续交战下去并无益处,双方都放下武器吧!」 克劳蒂雅拔起魔剑奥特克雷尔,将剑尖指向仍持续相杀的士兵们。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那些人停下动作。 瞬间——四周发出鼓噪,因为那些人全都为之冻结。 有如冰雕一般反射着火光,就好像一座座装置艺术品,将雪原妆点得更加美丽。 「如果还想战斗的话,接下来就由我来当对手吧!」 朝阳升起。几乎灼烧着眼瞳的耀眼光辉洒落于克劳蒂雅的身上,士兵们见状纷纷丢下手中武器,跪落地面。那是过去被称为「王」的人才会拥有的素质——绝对威光,如今同样寄宿于克劳蒂雅身上。 比吕像是感到眩目似地眯起眼凝望着克劳蒂雅,思绪仿佛驰骋于遥远过往,之后,他转身迈开步伐。 「贤兄!」 「比吕大人!」 确认了从前方跑来的兄妹两人都平安无事后,比吕也由衷欣喜地朝着他们张开双臂。 「你们两人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因为有王女殿下的保护,我毫发无伤!话说回来,贤兄才是没事吧!?」 「就是啊,别看我们这样,对于逃跑可是很有自信喔。」 「沐宁,多亏有你,才能成功吸引反叛军的注意力。」 (插图) 若是没有那封信,一直在意第五皇军动向的巴尔,很可能就不会如此积极地行动。 「哪里,没有您说的那么了不起啦。不过是故意掉封信而已。」 沐宁难为情地搔了搔后脑勺。一旁的馥金眼神充满嫉妒地瞪着受到比吕夸奖的哥哥。 「馥金也做得很好。虽然是很危险的任务,你还是顺利达成了。」 这次的夜袭行动为了与克劳蒂雅里应外合,比吕事先派了间谍潜入敌营,其中一人就是馥金。她负责的重要任务包括了放火烧毁攻城兵器,以及大喊敌袭来诱使敌军自相残杀。 「要是没有你们两人,这一战的败者或许会是我们这方。」 回去后得好好犒赏一番才行。身为他们两人长官的迦达一定也会与有荣焉吧。 而另一方面,沐宁与馥金则是出神地凝望正温柔微笑着的比吕。 「好了,该准备回去了。这里已经没有我该插手的事了。」 「「是!」」 两人充满朝气地回应,比吕不禁泛开苦笑,抬头仰望天空。 (虽然不知道克劳蒂雅会成为一位什么样的王者,但雷贝林古王国从这一刻起,将开始写下新的历史。) 万里无云的青空辽阔无际。天气晴朗得让人不由得怀疑起——直到昨天为止的暴风雪,或许只是一场错觉。 (罗可斯,我会衷心地祈祷克劳蒂雅可以打造出你所期盼的国家。) 过去的盟友们一一浮现于脑海,比吕静静地绽开一抹笑意。 终章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月二十八日。 修内要塞——中庭。 比吕等人在进行返程的准备。沐宁与馥金正将食物与饮水搬到马车上。 比吕坐在中庭看着他们的动作,然后眺望着天空。 此时传来了一道踏雪声,他转头望向声音方向。 眼前出现的是克劳蒂雅,只见她一手压着被风吹乱的侧发。 「何不再多留几天呢?」 「不了,有许多挂心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那么,我就不勉强留您了。祝您路途上一切顺利。」 「话说回来,我刚才听士兵说了,你已经取回王都了吧。」 根据士兵表示,是在昨天晚上收到捷报的。克劳蒂雅的拥护派释放了遭到俘虏的贵族们,并将反叛军逐出城里。 再加上克劳蒂雅现在持有完全型态的魔剑,她的王位也更加稳固了。 「是的,等战后的收尾工作完成后,我方就会凯旋回归王都了。」 「身为过去盟友的子孙,我谨祝福这个国家可以富裕繁荣。」 「谢谢,我一定会让雷贝林古成为一个富裕繁荣的国家,足以和葛兰兹大帝国相提并论的泱泱大国。」 「我会期待的。」 之后,比吕投给克劳蒂雅一抹爽朗的笑容。 「这下子,事情的进展完全如你所预期吧,还满意吗?」 比吕态度轻松地说着,就像是闲话家常一般,但声音显得尖锐、带刺。 克劳蒂雅表情有些意外,同时似乎又深感兴趣似地扬起嘴角。 「哦……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从一开始就察觉了。相遇的过程太不自然了——不过,直到佛劳斯王太子杀害国王时,我才真的确定。」 一开始遇见克劳蒂雅时,她独自一人便歼灭了一群盗贼团。 然而,别说是挺而迎战实力平平的佛劳斯,她甚至望着父亲的遗体放声哭喊。尽管失去至亲时,任谁都会悲伤不已,但紧接在悲伤之后的会是忿怒。 可是,她却只是茫然地动也不动,等着比吕前来搭救。 「不只是这些,还有你的演技最好也要再磨练一下。看见汉尼尔的尸体时,你笑了对吧?我当时可是愤怒得差点失去自制力呢。」 「哎呀,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被您看到啦?」 「要瞒过我的『眼睛』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啊——原来如此,我的确忘了『天精眼』的存在。」 「你就那么想要王位吗?甚至不惜失去许多重臣。」 「父王与王兄都不是成为国王的料。再说,若是真的慈爱人民、体恤士兵、以国家为重的话,多少的牺牲还是有必要的。更重要的是,引发这次的惨剧,我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只要想到是为了国家,即使亲兄弟也不惜与之为敌。比吕不禁觉得,克劳蒂雅真是一位冷酷又可怕的女性。 「如果我没有以特使身分被派遣过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到时候,或许会利用第五皇军吧。只是改由第二皇子担任比吕大人的角色。」 「第二皇子可不会那么轻易地遭人利用。到时,雷贝林古王国绝对会灭国的。」 「那样也无所谓。那就表示,我也不是成为国王的料吧。」 比吕叹了口气。真是一位坚毅的女性,拥有毫不退缩的坚定信念,比吕同时也在心底如此想着。 「你独自一人拟定如此大规模的计划吗?」 「没错。首先是告诉善妒的王兄,我会继承王位。如此一来,果然如我所料——他采取了篡弑国王的暴行,成为了反叛者。」 接下来就简单了——如此说着的克劳蒂雅,自信满满地绽开微笑,并张开双臂。 「嘉里乌斯从以前便很看不惯作风保守的父王,所以可以预期,他一定会协助王兄。巴尔则是担任王兄的教育指导者,从以前便一直灌输他负面讯息。而汉尼尔则是忠心耿耿的良将,他绝对不会原谅杀害父王的王兄。如果不是王兄掌舵方向错误,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不过,再怎么善妒,佛劳斯王太子应该也不至于愚昧到企图造反吧。一定还有其他理由才对。」 例如——比吕起了话头后,眯起眼,用锐利的目光凝视克劳蒂雅。 「知道你是『妖精化(阿尔芙)』?」 听见比吕的质问,克劳蒂雅原本的温和表情骤然一变,神色冷冽地瞪着他。 「您晓得这件事吗?」 「那是超过一千年前的传说。听说魔族(琐罗斯德)生下了异端。肌肤雪白、魔力强大无比,甚至就连一般魔族不可能与生俱来的法力,那名异端都能使用,于是众人便将其称为『妖精化』,避而远之。」 他们的数量好不容易增加后,却开始受到魔族的迫害,为了逃离魔族威胁,远渡西方大陆,并以新种族「长耳族」自称。经过了好几代的世代交替,他们失去了魔力,终于不再是「妖精化」,这段往事也在悠长的历史中风化淡去。 (应该是隔代遗传吧。正是因为如此,国王才会对于将王位让给佛劳斯一事感到踌躇吧。而克劳蒂雅就是利用这一点,诱使王兄杀害国王。) 「呵呵,王兄知道我是『妖精化』时的表情真的很可怕呢。而王兄推崇『魔族至上主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克劳蒂雅愉悦地微笑着,微微歪着头继续说道: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比吕大人才会决定利用我,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可以告诉我吗?」 「过去盟友的子孙,并且深受国民喜爱,即使就任王位也没有问题。更重要的是,『妖精化』的身分,可以作为紧要关头的棋子使用。您应该是如此判断的吧?」 确实如她所言,早在比吕谒见国王的那一天,便打算将克劳蒂雅推上王位。即使没有发生反叛军之乱,纵然国王还活着,他也会运用各种计谋,将现任国王拉下来。 「尽管如此,我也绝对不会采用引发这种惨剧的手段。这就是你和我的差别。我可还不到不惜牺牲无辜人民,也要把你推上王位的程度。」 「不过,纵使手段不同,但目的是相同的吧。以结果来说,我就是继承了王位。」 所以……克劳蒂雅停顿了一下,握住魔剑奥特克雷尔的剑柄接着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很感谢比吕大人,只是,我并不打算成为您的傀儡。」 「你没必要服从我。只要你不玷污『历史(荣耀)』就好。」 「哎呀,还以为您会以武力逼我臣服呢,您打算放我一马吗?」 「不管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目前你我的利害关系还是一致的。只要不妨碍到我,随便你高兴怎么做都可以。」 比吕冷静而沉着地把手放在『天帝』的剑柄上,直直凝视着克劳蒂雅。 「万一彼此的目的相冲突,到时候,我就会将你的理想全部吞噬殆尽。」 「那么,我会期待那一刻的。不过在我看来,比吕大人应该是和我站在同一边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比吕大人喜欢现在的葛兰兹大帝国吗?」 比吕沉默不答,克劳蒂雅则伸手轻抚他的脸颊。 「不可能会喜欢吧?您久远前的祖先『军神(玛尔斯)』麾下的『黑天五将』的孩子们,在第二代皇帝驾崩之后,遭遇到了什么下场——如果您知道的话,对葛兰兹大兹国的爱大概会一丝不剩吧。」 如克劳蒂雅所言,过去被称为「黑天五将 」的五名大将军——除了罗可斯的子孙以外,其余四人的子孙全都被畏惧其名声的第三代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诛连九族灭门了。甚至就连比吕所留下的「鸦军」相关人员们也因为战斗力太高,而被视为一大威胁,于是被冠上企图造反的罪名,最后中了敌军偷袭,全数遭到讨伐。这便是历史上留下的纪录。 「他们一直到第五代皇帝正式道歉时,才终于洗刷了清白,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改变他们抱憾而终的这道事实。」 克劳蒂雅像是感叹般地以手轻掩嘴角,眼神中带着挑拨之意地望向比吕。 「玷污祖先『历史(荣耀)』的这个仇,您不想报吗?」 「就算如此,尽管你和我的目的有所交集,但并不完全交叠。」 「比吕大人,光只有善良是无法建立国家的。」 「即使如此,我也决定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比吕不发一语地挥开克劳蒂雅伸来的手。 「有机会再见吧。」 「呵呵,比吕大人一定会站到我这边的。到时候再见吧。」 克劳蒂雅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朝着比吕的反方向走去。 比吕则是走向馥金他们。 「都准备好了吗?」 「贤兄!随时都可以出发喔!」 就在馥金毫不做作地直率回答时——修内要塞的正门打了开来。巨大的声响,让比吕他们不约而同地投以视线。 一匹马朝着他们疾奔而来。骑在马背上的是张熟面孔。 「比吕殿下!请即刻启程赶回大帝都!」 来者正是之前被派去找第二皇子的德里库司二级武官。 他跳下马背,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比吕面前跪下。 「奥拉准将于费尔瑟要塞孤立无援!前去援救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也遭受德拉路大公国突袭而退败!」 为什么奥拉会孤立无援?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在做什么?为什么德拉路大公国军队会出现在费尔瑟属州?虽然有许多疑问,但首先最重要的还是先确认奥拉与丽兹两人的安全。比吕拼命地安抚自己的内心,同时说道: 「………她们两人都平安无事吗?」 「这个——目前无法得知两人是否平安!」 比吕紧握拳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接着闭上眼。 「快马送信给迦达。与『鸦军』在大帝国会合后……就朝费尔瑟属州——」 不……一想到今后的事,比吕不禁郁闷地摇摇头。 「不——目标是德拉路大公国!」 在场的其他人无法理解比吕这句话的用意,只能瞠目地陷入茫然。 后记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3」。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其实很快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朋友,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认识您。 虽然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很抱歉,行数不够了。 所以,容我唐突地开始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谢谢您也替本集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每一张优美的插图,都是我最大的心灵疗愈。 责编s大人,这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对您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往后也请继续关照了。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在此也要由衷地感谢从前一集就开始阅读的各位读者。 今后我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3」。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其实很快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朋友,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认识您。 虽然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很抱歉,行数不够了。 所以,容我唐突地开始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谢谢您也替本集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每一张优美的插图,都是我最大的心灵疗愈。 责编s大人,这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对您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往后也请继续关照了。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在此也要由衷地感谢从前一集就开始阅读的各位读者。 今后我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3」。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其实很快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朋友,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认识您。 虽然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很抱歉,行数不够了。 所以,容我唐突地开始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谢谢您也替本集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每一张优美的插图,都是我最大的心灵疗愈。 责编s大人,这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对您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往后也请继续关照了。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在此也要由衷地感谢从前一集就开始阅读的各位读者。 今后我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3」。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其实很快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朋友,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认识您。 虽然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很抱歉,行数不够了。 所以,容我唐突地开始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谢谢您也替本集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每一张优美的插图,都是我最大的心灵疗愈。 责编s大人,这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对您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往后也请继续关照了。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在此也要由衷地感谢从前一集就开始阅读的各位读者。 今后我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3」。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其实很快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朋友,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认识您。 虽然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很抱歉,行数不够了。 所以,容我唐突地开始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谢谢您也替本集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每一张优美的插图,都是我最大的心灵疗愈。 责编s大人,这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对您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往后也请继续关照了。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在此也要由衷地感谢从前一集就开始阅读的各位读者。 今后我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3」。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其实很快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朋友,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认识您。 虽然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很抱歉,行数不够了。 所以,容我唐突地开始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谢谢您也替本集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每一张优美的插图,都是我最大的心灵疗愈。 责编s大人,这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对您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往后也请继续关照了。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在此也要由衷地感谢从前一集就开始阅读的各位读者。 今后我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3」。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其实很快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朋友,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认识您。 虽然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很抱歉,行数不够了。 所以,容我唐突地开始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谢谢您也替本集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每一张优美的插图,都是我最大的心灵疗愈。 责编s大人,这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对您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往后也请继续关照了。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在此也要由衷地感谢从前一集就开始阅读的各位读者。 今后我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3」。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其实很快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朋友,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认识您。 虽然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很抱歉,行数不够了。 所以,容我唐突地开始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谢谢您也替本集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每一张优美的插图,都是我最大的心灵疗愈。 责编s大人,这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对您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往后也请继续关照了。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在此也要由衷地感谢从前一集就开始阅读的各位读者。 今后我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3」。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其实很快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朋友,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认识您。 虽然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很抱歉,行数不够了。 所以,容我唐突地开始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谢谢您也替本集画了许多美丽插图,每个角色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每一张优美的插图,都是我最大的心灵疗愈。 责编s大人,这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对您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往后也请继续关照了。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在此也要由衷地感谢从前一集就开始阅读的各位读者。 今后我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战事间的插曲」特典小册子 名为罗可斯·凡恩·雷贝林古的男人 「王啊。战争应该就快结束了吧。到时候,你的往后目标会是什么?」 在没有屋顶的马车内,一道沙哑粗犷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战争结束之后吗?」 闻声回应的是一名深深躺靠在沙发椅背上的少年。 「是的,这场战争结束后,世人期盼的和平将会降临。」 如此说道的男子——罗可斯·凡恩·雷贝林古细长的凤眼望向天空。 清朗晴天——阳光普照着整片平原,花草怡然惬意地迎风摇摆。 「无论再怎么挣扎抵抗,终究还是没人可以阻止如此的演变。」 罗可斯再次将视线移回少年身上,只见少年的漆黑眼瞳幽幽望向远方后,静静地垂下眼。 「那么一来,就不需要我们了。届时『鸦军』将会解散,『黑天五将』也会各分东西吧。」 罗可斯想问的并不是军队未来的方向性,而是少年今后的打算…… 不过,若是逼问得太急,可以预见得到少年一定会敷衍虚应。 罗可斯叹了口气后,决定顺着少年的话接下去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尽管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但星星火苗仍会继续存在。我倒是认为不妨可以留下来当作因应的手段。」 「接下来不再是武官的时代,而会变成文官的天下。如此一来,我们这些武人只会显得碍事而已。和平的时代不需要我们。」 少年说完后,罗可斯也点头表示同意。 今后不需要强大的力量。需要的是安抚民心,使国家更加富饶,同时和其他国家建立友好关系,开创长久的安稳治世。这在不久之前,还有如天方夜谭一般,如今则慢慢地开始有了实感。然而另一方面,士兵们却对未来的生路感到迷惘。 这场战争太久、太漫长了。如此的时代里,真正享受过和平的人少之又少。 而在不久后的将来,先别说将会很难升官出头,重要的是这群只会打仗的人们是否能够适应呢? 「放心吧,一定都会很顺利的。我们不就是深信着这一点,而持续奋战至今吗?」 或许是罗可斯的思绪全写在脸上了吧,只见少年泛起一抹苦笑望着他。 「那么罗可斯呢?战争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建立一个国家。打造一个没有种族歧视,所有人都能和平共处的理想国度。」 「你要离开帝国吗?」 见到少年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罗可斯显得难为情地点点头。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 原本还以为会被痛斥一顿,但身为他主人的少年只是爽朗笑道: 「你不会后悔就好。只是,要放弃你现在的地位,不觉得有点可惜吗?」 「我很早之前便决定好了。打从这场大战一开始,我的目标就只有这件事。」 当战乱迈向终焉,多数人会逐渐迷失初衷。不知道接下来该以什么为目标。 因此才必须准备一个可以收容这些人的地方。 创造一个理想国度,让每个人都可以不必为生路烦忧,所有人可以互相扶持、共同欢笑。 「那么,让我一起帮忙吧。考量你至今的功绩,这点报偿也是应该的。」 少年愉悦地说完后,举起手伸向天空。 「这种感觉也不错呢。一开始,大家的目的都只有一个。不过现在,大家则开始各自迈向不同的道路。」 少年像是感到欣慰般地眯起眼。 看着少年的那副模样——再对照他当下身处的现状,罗可斯的胸口不由得一阵揪紧。 「王啊。若你希望的话……只要你的一声命令,我们——!?」 一时无法抑制感情地说完后,罗可斯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捣住嘴巴,将话又吞了回去。 「……罗可斯。接下来将要建立国家的人,可不能还说这种话喔。」 少年哀愁地蹙起眉,停下马车后,下车站到地面。 罗可斯也急忙地跃下马,与少年并肩而行。 「听好了,我们所期望的东西就近在眼前了。我并不奢望得到更胜于此的事物。」 也不能去奢望——听见少年语末的低喃后,罗可斯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他茫然地望着少年的背影,紧咬牙根懊恼着自己的愚昧。 「王啊。我之所以建立国家,同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你。」 撼动中央大陆的大战,在众多人们心中深植下无法抹灭的伤痕。 没有人能毫发无伤。没错,少年王者同样背负着许多罪愆,受过无数创伤。 正因为如此,罗可斯才想创造一个人们不必再感到悲伤、所有伤口都将慢慢愈合的和平国度。 无论魔族或人族,都无法独自活下去。如果没有其他人的扶持,绝对没办法存活。 「……在那之前,让我继续当你的后盾吧。」 罗可斯像是对着空气说道一般自言自语后,快步地走向少年身边。 与馥金的相遇 与里菲泰因公国的战争已经结束,贝尔克要塞迎来短暂的和平。 就在某一天,当比吕埋首于贝尔克要塞的书房时—— 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踹破了。 随着一道让人几乎吓破胆的巨大破坏声响,门板碎片飞向四周,扬起阵阵尘埃。 「把大哥还来!顺便也交出哥哥!」 出现在比吕面前的是一名手持弓箭的女子。 「呃——请问你是?」 比吕一脸愕然地问道后,那名入侵的女子更是一副怒不可遏似地挑高双眉。 「馥金!奴隶解放军的副官辅佐!」 「哦——」比吕心不在焉地回应后,拿起搁在桌上的一张报告书。 内容记载的是被当作俘虏带走的奴隶解放军的名单。 「嗯~上面并没有你的名字,你真的是奴隶解放军的人吗?」 「因为我的部队与本队分头行动,才没有被俘虏啦。」 听女子说,她是为了查探里菲泰因公国的动向,而前往首都周边进行调查。 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接到大哥——也就是迦达的联络。察觉事态有异的她便决定停止调查,回头和迦达会合,然而,奴隶解放军竟然已经败给第四皇军,而且里菲泰因公国军也投降了。 「我一直伺机想要救出大哥他们,无奈你们的防备实在没有半点破淀。」 女子一脸不甘心地咬牙说着,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比吕。 「所以,关于这点,我要好好称赞你们!」 之后,女子随即像是猛然回神一般,又再用着粗暴的口气础咄说道: 「唔、不对啦!我才不是特地来称赞你们的!把大哥还来!顺便也交出哥哥!」 真是个表情变化万千的有趣女孩呢,比吕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露出一抹苦笑。 迦达已经受雇加入我军。而他率领的奴隶解放军几乎也同样受雇作为我军士兵——比吕如此向馥金说明后,她疑惑地偏过头。 「嗯?受雇?不是俘虏吗?」 「毕竟他们原本似乎都是佣兵吧。我军需要他们的力量,所以只要有意愿的人,我们全部都雇用。」 「我呢?」 「你并不是俘虏……我无法要求你。」 「也是,那么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看你是要再回去当佣兵呢,还是要留下来受雇于我军,就从当中二选一吧。」 「那么 ,请雇用我吧!」 「虽然是我自己先提议的,不过还是得看过你的实力后,才能决定要不要——!?」 比吕话还没说完,馥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倏然射出箭矢。 比吕避开飞射而至的箭矢后,随即召唤出精灵武器,纵身逼近馥金。 「唔!?」 馥金试图从比吕身边逃开,然而,由于她的武器是属于远程攻击型,而且又考量到战斗的地点是在狭窄的房间内,比吕当然不会让她有机会拉开距离。 换句话说,比吕轻而易举地便绕到馥金背后。 「结束了——!?」 赢了——正当比吕这么想时,馥金的腿冷不防地从视野一角飕然朝他扫来。 完全没想到她会使出回旋踢,比吕在千钧一发之际,举起手臂挡下强烈的踢击。 「为了以防无法使用弓箭的情况,我也有针对近身战锻炼体术喔!」 馥金愉快地说着,同时不断俐落而迅捷地出拳。 比吕尽管挡开了所有攻击,仍不由得感到佩服。要是有这样的实力,一般男子就算成群围攻,也绝非对手——可见馥金确实锻炼有素。之后,馥金攻击的同时借力使力,顺势往后一跃——当距离一拉开,便立刻瞄准比吕要害射出箭矢。 「嗯,原来如此,合格了。」 比吕停下脚步,打落飞射而来的箭矢后,绽出一道爽朗的笑容。 「咦……怎么可能,你打落了我的箭吧!?」 「这个嘛,其实我之前就已经从迦达和沐宁口中听说过你的事了。他们两人都很担心你,拜托我一定要收你为部下。」 只是,考量到馥金毕竟是女性,如果没有先确认过实力,实在不敢贸然收作部下,于是比吕并没有马上答应。 「有这种实力,当然是没话说了。从明日起,你也一起参加新兵训练吧。今日你就先去见迦达和沐宁——」 比吕说到这里时,蓦然发现低着头的馥金似乎不太对劲。 「怎么了?会冷吗?」 馥金的肩膀正不自然地颤抖着。 「不可能会有人可以打落我的箭!」 她倏然抬起头如此说完后,连续射出好几根箭矢。 「等等……!?」 「你又想打落吗?至少让我射中一根吧!」 还真是强人所难的要求。飞射而来的箭矢根根瞄准要害, 若是真的被射中,绝对会去见阎罗王吧。 「呜哇!为什么就是射不中!你这个怪物!至少擦到一点也好啊!」 完全不知道该拿放声大哭起来的馥金怎么办才好的比吕,与忘了原本目的的馥金,两人的攻防战就这么持续到夜幕低垂。 克劳蒂雅与第四皇子热舞不停 「非常感谢您今天的莅临。」 壮阔的旋律、隆重的音律,以及和乐融融的谈笑声回荡于大厅,气氛自在而适意。 此时走过来向比吕打招呼的人,是身穿一袭白色礼服的克劳蒂雅王女。 「哪里,我才要感谢贵国的邀请。」 比吕轻轻点头致意后,对着克劳蒂雅绽开一抹笑容。 「您不必这么多礼。再怎么说,比吕大人都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四皇子啊。」 立场大不相同——她大概是想这么说吧,不过在比吕看来,一旦离开了葛兰兹大帝国,这些头衔根本只是毫无意义的称呼罢了。 「在雷贝林古王国,克劳蒂雅王女的立场更在我之上。」 比吕谦恭地说道,但克劳蒂雅似乎并不认同,只见她蹙起眉头。 「别这么说,雷贝林古王国都是多亏有葛兰兹大帝国的保护才得以存在,我与您的立场可是有如云泥之别。」 克劳蒂雅秀丽的脸庞上蒙上淡淡阴郁之色,如此说道。 「我倒是认为没必要太过在意。」 比吕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迳自下了结语。因为他领悟到,即使开口安慰,大概也无法一扫克劳蒂雅心中的阴霾。 之后,比吕察觉到周遭情况似乎有所变化,于是转头环顾四周。 大厅中央,贵族们纷纷牵起妇人们的手,开始跳起舞来。 「比吕大人有跳过舞吗?」 「没有,很可惜的是,我的生活与这种雅兴完全搭不上边。我的舞技之差,别说是常人水准了,或许该说是完全不会跑吧。」 千年前的比吕也是因为派驻在前线,而没有机会跳舞。 如今则才刚成为第四皇子不久,参加庆宴的经验还很少。 「那么,就由我来教您,一起跳舞吧?」 克劳蒂雅王女朝比吕伸出手。比吕尽管感到踌躇,但他判断这时候最好还是顺着她的好意参加,于是便回握她的手。 「我真的没有经验,可能会给你造成麻烦喔?」 「没关系的。并不是会不会跳的问题。跳舞这种事,最重要的是能不能乐在其中。」 比吕被克劳蒂雅王女牵着手带到大厅中央。 只见周遭的贵族们很识相地纷纷往旁边靠,原本旁观的贵族们也为了一睹克劳蒂雅王女与第四皇子的舞姿,而将视线投向中央。 「别因为沐浴在众人目光之中就紧张喔。」 克劳蒂雅王女绽开一抹毫无矫饰的笑容,将身体贴近比吕。 光只是如此的一个动作,周围便响起沸腾欢声。比吕虽然感到非常难为情,但以他的立场,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只好顺着克劳蒂雅王女的指示。 「那么,请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吧。」 克劳蒂雅王女靠近比吕的耳畔甜腻轻喃,比吕乖乖依照她的指示,将左手搭在她的腰上。 右手则与她的左手交握,两人的身体也因此变得更加紧贴。 「您只要配合我的动作就好。首先试着移动脚步吧?」 「唔、嗯,我会努力配合你的。」 虽然表情显得僵硬,比吕还是依循着她的动作,开始在大厅中央跳起舞来。 两人的脚步声交织着乐队演奏的音色,时而沉稳、时而大胆地跳出步伐。 「很难想像您是第一次跳舞呢。」 愉悦地轻笑出声的克劳蒂雅王女,眼角漾着柔和笑意。 「真的吗……其实我光是要跟上你的动作就已经很吃力 「您太谦虚了,果然不愧是『军神』的后裔。不管做什么都能得心应手。」 两人踏着轻快的舞步,同时慢慢地带入激烈的动作。 热情无比却又时而静谧的舞姿,让周围的贵族吐露出声声感叹,专注地守望着他们。 「这种时光如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您曾经这么想过吗?」 或许是因为正在跳舞吧,克劳蒂雅的语声有些断断续续,蕴涵艳情的声音回荡在比吕的耳畔。 「你认为人们为什么会制订出时间呢?」 似乎是不明白比吕话中的意思,克劳蒂雅王女歪着头。 「呃……为了更有效率地工作吗?」 比吕小幅度地摇摇头,与克劳蒂雅王女一起迈入最后的舞序。 「是因为珍惜时间。为了避免虚度光阴,人们才会制订出时间的。」 比吕搭在克劳蒂雅王女腰上的手一个使劲,将她用力拉向自己。 「而且时间可以让人便于回顾过去。很容易就能回想起那一天、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比吕将脸靠向克劳蒂雅,距离近得两人双唇几乎就快贴上,他用宛若深渊的眼瞳直直望进她的双眼中。 「时间会不停地刻划未来。过去是为了从现 在迎向未来而存在。」 热烈的掌声喝采围绕着两人。克劳蒂雅王女双颊染上两抹红晕地凝望着比吕。 「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人们才会重视时间,才会珍惜现在、当下的这个时候。」 与克劳蒂雅王女拉开距离后,比吕大大地挥手致意。 「谢谢您与我共舞。多亏于此,让我度过了一段很有意义的时光。」 「哪里,我才要谢谢你,这是非常愉快的一支舞。」 克劳蒂雅王女为了掩饰自己不由得发烫起来的身体,她举手贴在脸颊上,同时别开目光。 番外篇 皇帝在想什么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在帝国刚建立不久时,帝都克劳狄司连日洋溢著有如祭典的气氛。 众人都面带喜色,也可窥见从白天开始就单手拿著酒瓶的民众。 在可以看见如此热闹景象的中央大道ーー有辆豪华的马车在那行驶。乘车者为黑发黑眼的双黑少年ーー温和的面貌让人认为与战争无缘,但他却是使帝国诞生的重要人物,可以说是站在著个国家顶点的人。 在被呼唤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软弱的少年,现在也被赞叹为英雄王。 双黑的英雄王修瓦兹、狮子心皇帝亚堤邬司ーー正因为有这双壁的存在帝国才能诞生,国民盛大的向两人发出喝采。 「修瓦兹陛下,即将要抵达皇宫了。」 「我知道了。」 对驭者的发言点了头后看向窗外。 因为长期待在遥远的战场上,街道的样貌完全改变了。 尤其是在通过中央大道时,看见某个铜像修瓦兹不自觉的感到头痛。 「阿阿,亚堤邬司……你到底是建造了什么东西。」 那里建造了两尊高耸入云的巨大铜像,其中有一尊如同供奉天际一般,双手紧握剑柄刀锋指向天空。 从披著长及地面的外大衣这点来看,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吧。 接著,位于正对面则是将剑刺入地面精悍青年的铜像 身著豪华外大衣毫无疑问的是亚堤邬斯。 「唉,明明都已经是皇帝了,爱引人注目这一点好像还是没有改变吶。还是说正因为成为皇帝才建造了铜像这种东西吗?」 就算是这样也希望可以不要把我拖下水阿,在心中发著牢骚。 此时——听见了乐队华丽的演奏声。 似乎是到达皇宫了。 在华丽的演出中出来已经的是谁,谁都可以轻易的想像出来。打开马车的门,修瓦兹慢慢走下来。 「总算是回来了啊!」 接著从侧边受到相当的冲击ーー是一个兴高采烈抱过来的人。 身上装饰著许多宝石,穿著金色外套的身姿只能说是恶趣味。 完全是暴发户风格的装扮阿,但青年的美貌却让人不会这么认为,反而与他很相称这点让人感到很气愤。 「为什么不回来帝都阿!余是多么期盼这个时刻!你知道余的心有多么的寂寞吗?」 对于口沫横飞滔滔不绝说著的他,修瓦兹感到郁闷似的用手推开。 「现在的我是北方征伐的长官哦,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回来不是吗?」 明明是这么冷淡的举动,即使如此金发的青年还是不认输的紧抱过来。 说实话,感到不舒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希望可以适可而止的放开弟弟阿。 「为此应该送了三名将军过去,多少可以减轻修瓦兹的重担吧?」 鼓起脸庞抱怨著的青年是修瓦兹的义兄。 然后也是位于葛兰兹大帝国顶点的初代皇帝ーー亚堤邬司。 「其中两人战死了喔,真亏那样的门外汉是将军呢。」 「什么?是这样吗?」 露出呆然表情的亚堤邬司感到不可思议的歪著头。 果然是没有掌握到的样子阿,恐怕托付给军务省处理了。 「为此才暂时的回国哦,绝对不是为了游玩而回来的。」 「这样啊……真是抱歉阿。」 葛兰兹帝国建立以来,亚堤邬司变得每天忙于政务。多数的国家赞同亚堤邬司的想法并表示顺从。其中也有用武力使之屈服的国家存在……部下急遽增加的缘故 ,被这些应对措施紧逼无法顾及军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指派亲信去处理了吧。 「军务省的长官余会去说的。」 「那样的话就帮大忙了,希望可以替我传达请他送些好人才过来。」 自己是什么都不打算说的,为了不与这个国家的政事有所牵连。 「那么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呢?」 「打算待个一周左右喔,因为有许多想要做的事情呢。」 「这样啊!那……在某个地方久违的较量一下啊。」 对于露出挑衅笑容的亚堤邬司,修瓦兹深深叹了一口气。 「会后悔的唷,我这里可是变强了不少。埋首于政务的亚堤邬司怎么可能赢的过我呢?」 「喔?不就嘴巴上说吗?那么还不赶快来较量一场。」 听到反过来挑衅修瓦兹的话。亚堤邬司愉快地接著说下去。 「不要,长途旅行已经累了……」 「攻击虚弱的对手,这就是所谓的战术吧!不要客气,受伤的话可以再这停留一个月左右。」 「在那之前北方征伐长官就都处于不在的状况了……」 「根据前几天的报告书,我想现在北方没有需要劳烦修瓦兹出手的国家吧?」 「不是那样的唷,因为你新派遣过来的三名将军而使工作增加了呢。」 修瓦兹耸肩后嘴角下扬。 「而且,只是增加工作量就算了,还因为陷入敌人的策略之中而战死。为了抚平我家伙伴ーー”黑天五将”的愤怒费了不少劲阿。」 亚堤邬司搔著后脑杓露出困惑的表情。 「没有用处到这个地步吗……」 「还是有相应的能力喔,但是也就那种程度而已。」 「这样的话,余只好亲自上阵平定北方了。」 看著愉快嘟哝著的亚堤邬司,修瓦兹一脸呆然的开口。 「你是皇帝阿,坐镇在帝都为了人民与国家使用那头脑就足够了。不用为了战争而烦恼,我会好好处理的。」 「变得要依靠那个爱哭鬼阿。」 「因为被你狠狠的锻炼过呢,更加信任我就行了。」 耸著肩回应后,亚堤邬司脸上绽放出愉快的表情。 「说的也是,战争今后也会持续下去,余只有你能依仗了。」 活动著胳膊的亚堤邬司高兴的出声说道。 「宴会正在准备中,今天就热闹的尽情享受吧,因为是久违的兄弟再会阿。」 「酒是不喝的喔。」 「我知道啦,有将葡萄榨成果汁。因为是从帝国各处集结而来有名的葡萄,评鉴者当然是余,所以安心吧。应该有依照修瓦兹的喜好完工。」 「不…好好工作吧,何必浪费劳力在这种多余的事情啊。」 「哈,只要是为了与义弟再会,我觉得一点也不费力!」 即使王国蜕变成为帝国,街道的样貌产生改变,双方的立场变得更加鲜明。 ーー两人之间关系依然如故。 共同跨越了数不清的困难,经历了数不尽的辛酸。 即使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一同走下去,如此发誓过了。 ********** 义弟来到皇宫已经过了三天。 亚堤邬司处理著众多的文书作业时,忽然看向窗外。 艳阳的光芒照射进来,使心情舒畅的鸣啭声轻抚著耳朵。 今天的帝都也很和平,会什么问题也没有的过去一天吧。 但是,在遥远的地方现在依然持续著纷争,还有许多永无止境的火种。 仍然有无法断定结果的状况存在。 为了不让这个和平的地方再次卷入战火之中,部下中的武将们不得不继续奋战。然而想起在那之中有著最爱的义弟,亚堤邬司金色的眼眸看向身边的亲信。 「修瓦兹在做什么?」 「修瓦兹大人似乎一大早就往街道的方向去了。」 回应的亲信是从有著存亡危机王国时代开始就在身边侍奉的重臣。 虽然因年老而从前线退了下来,但在当时的王国也是首屈一指的剑士。之后一边担任亚堤邬司的教育工作,一边担任从地球召唤而来修瓦兹的战术指导。 「用那个样貌?」 「修瓦兹大人说因为藉由屋顶移动所以不要紧,连变装都没有就走了。」 「跟他说不要像个间谍一样行动阿。」 亚堤邬司苦笑说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义弟感到同情。 如果在依然是王都的时候,修瓦兹即使在街上随意行走也不会引起骚动。 *怕有人不明白补充一下,现在是”帝都”,”王都”是指未成为帝国时。 现在已经不能这么做了。人口增加、街道发展后,知道修瓦兹的人有非常多。变的不能随意与民众谈话,与亲密的家臣前往酒馆把酒言欢。 「余总是一直给修瓦兹带来麻烦阿。」 当初召唤那个少年是因为被逼得走投无路,即使如此也希望他可以自由的生活著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受到限制。 「越是成为上位者,越会感受到不自由。嘛…也就是说变得无法随心所欲行动。以前的王者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也许是这样呢。但是,只要能跨越过这个,又能再次和修瓦兹大人度过快乐的时间吧。」 「呵,意思是要忍耐到那个时候啊。」 在漫长的战争中失去了许多东西,为了将之夺回而拼命的活下去。然而要维持住得到的东西是很辛苦的。 「话说回来……修瓦兹说派遣过去的将军们毫无用处阿。」 「现在军务省的长官是库罗涅卿吗?」 对于亲信的提问亚堤邬司严肃的点头,库罗涅家是最近刚加入帝国行列中最具有势力的大贵族。 拥有亚堤邬司无法视而不见的影响力,并吞从王国时代开始追随而来旧臣们的派系而开始构筑一个大势力。 「差不多该打入楔子了吗……」 *楔を打って这个中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反正就是要开始牵制他 如果不事先驯服贪婪猛兽的话,葛兰兹大帝国的基础将有可能垮台。 眼看好不容易可以享受和平的生活,如果因为内部腐败而导致崩坏,义弟的努力就全都化为乌有。 「我觉得以前还过的更加轻松阿……」 确实是比现在来要愉快。 虽然徘徊于生与死之间,但是却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同欢笑著。 最后一次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亚堤邬司停止了继续思考。 「壮大的狮子该何去何从……余已经无法明白了。」 有些自嘲的闭上眼睛后,亚堤邬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尽管如此余也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强。」 虽说被锁链捆绑著,但是牙齿仍然锋利,利爪依旧持续打磨著。 「这不是久违的胡闹吗?就让他们看看挑衅狮子会如何吧。」 「您要亲自去见库罗涅长官吗?」 看著慌张模样的亲信,亚堤邬司的眯起凶恶的眼眸。 「当然,除此之外没有使余感到厌烦的事情了。」 「我认为这次应该借出人情饶恕他一次,他的派阀过于强大,出手的话很危险……」 对于亲信的忠告,亚堤邬司嗤之以鼻。 「对余刀刃相向的话,从正面应战就行了。」 亚堤邬司踏出强力的步伐。 「余有精灵王的加护、还有被称为双黑的英雄王自豪的义弟。」 亚堤邬司自信满满地笑著,充满气势的开启对开门。 「更何况余可是皇帝!」 将手臂打横握紧拳头,彷佛要取回曾经的自己一样,天真无邪的哈哈大笑。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眼前的战场上,触目所及堆满了无以数计的尸体。 树木延烧的黑烟盖染掉晴空的碧蓝,四周充满了持续闷烧的铁锈气味。 「喝——!」 宛如忠实重现炼狱惨状的那处战场上,一名红发少女优美地曼舞。 翩然旋步的身影,仿佛是要吹散弥漫于空气当中的尸臭味,同时斩开眼前可谓是一场恶梦的景象。 少女每一个动作,便会随之响起阵阵惊叫、怒号、抑或是各种怨怼。 然而,无论少女斩杀了再多的敌兵,尽管尸体堆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当下的绝望景况,依旧未有任何改变。 少女大口地吐出紊乱的气息,将熊熊燃烧的红剑插立于地面。 「……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吗?」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所有退路都已经被封死。直到最后一刻仍旧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们,如今也全数阵亡。 再加上体力也所剩无几,少女想要突破重围,恐怕是无望了。 纷飞的血花遮蔽了视野。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敛起正色。 「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少女回想起与双黑少年的约定,再次握紧红剑剑柄。 已经和他约好,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成长,一定还要再相见的。 ——既然如此,自己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将剑尖持平横扫,像是要威吓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来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纵然双臂尽断,即使失去双脚,自己也一定会抵达——双黑少年所在的地方。 为了能再次见到他的笑容。 少女奋力地举剑力抗敌兵。 「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一步放弃!」 少女朝着浮现于脑海的少年绽开微笑,接着跨步向前奔去。 她纵身投入触目所及布满无数枪尖的那处绝境。似乎企图突破重围,奔向绝境彼端的少年身边。 少女红色双眸中,寄宿着确切的决心,她毫无所惧地挥剑冲进不断逼近的敌兵人海之中。 根本无须刻意瞄准,即使闭上眼随手一斩,都一定能砍中。 仅仅一挥——光是如此,飞溅的血花便染红了大地,悲鸣声萦绕天际。 仿佛呼应着少女的气魄一般,红剑绽放出璀璨光辉,业火之炎迸射四散。 少女奋不顾身地将敌兵一一送下地狱,然而此时,她察觉到异样氛围而停下动作。 「………什么?」 周围传来宏亮的太鼓声。 敌军散发出的高亢士气激昂冲天。壮阔雄吼威震大地,脚步声直捣脏腑。 此时,几乎覆满视野的人潮往左右退开,形成一道缝隙,从中出现一名女骑士。 「尽管胜负已定,仍持续顽强抵抗的身影,着实令人佩服。」 即使置身在欢声之中,女骑士清澈的声音仍清楚地传入耳膜。 「不过,你终究是寡不敌众的。差不多该拉下终幕了。」 女骑士带着宛如慈母般的微笑,单手俐落地转动苍枪。 仅仅一挥,枪风便击碎地面。从那动作产生的千万气流卷起漫天沙尘旋绕在女骑士周围, 散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撼动的压迫感。 「绝对不要别开目光。随时都要注视着前方。」 一道鼓动空气的声音传来。 「否则——可是会丧命的。」 等少女回过神时,女骑士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眼前。 少女急忙将红剑高举过头抵御,随即一道惊人的强大冲击贯穿少女的身体。 「唔……」 「很好。不过,我似乎错看你了。」 少女感觉到一股强烈刺激着肌肉的寒气——从挡下的苍枪传来阵阵冷冽气流。 察觉到异状的少女转过视线一看——架住枪尖的红剑刃身正逐渐冻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往前一个倾身,使劲地将手中红剑一挥,推开女骑士的苍枪。 「现在才要开始呢!」 然而,无论内心再怎么坚强,纵使有着再凌人的气魄,一旦有所退怯,攻击便会显得乏善可陈。 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坚毅地持续攻击。即使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被苍枪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纵然嘴唇干裂渗出鲜血,为了抵达目的地,她奋力地顽抗到底。 「不过,到此为止了。」 「唔、咕……」 仅只是一次的呼吸——为了使出下一招攻击而换气的停顿空档,却带来了致命的结果。 枪尖划破少女柔嫩的皮肤,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 「好痛——!?」 紧接着,苍枪贯穿少女的肩膀,顿时一泓鲜血朝后方喷溅开来。 少女因为剧痛而分心,戛然停下所有动作。 「结束了。」 女骑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扬起单手。 意会过来的士兵们见机不可失,纷纷像是杀红了眼似地扑向少女。 尽管察觉到危机的红剑发出强烈光芒,但随即便被苍枪释出的寒气掩覆,消失无踪。 「还不能……结束……」 少女的眼瞳依旧寄宿着强烈意志,然而,失去王牌的少女根本无从防御暴虐的飓风。 「………比吕……」 置身风暴中央的少女,朝着盼望能再次重逢的少年伸出手。 然而,希望却没有降临,仅仅一瞬,少女的身影便被敌兵人海吞噬殆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眼前的战场上,触目所及堆满了无以数计的尸体。 树木延烧的黑烟盖染掉晴空的碧蓝,四周充满了持续闷烧的铁锈气味。 「喝——!」 宛如忠实重现炼狱惨状的那处战场上,一名红发少女优美地曼舞。 翩然旋步的身影,仿佛是要吹散弥漫于空气当中的尸臭味,同时斩开眼前可谓是一场恶梦的景象。 少女每一个动作,便会随之响起阵阵惊叫、怒号、抑或是各种怨怼。 然而,无论少女斩杀了再多的敌兵,尽管尸体堆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当下的绝望景况,依旧未有任何改变。 少女大口地吐出紊乱的气息,将熊熊燃烧的红剑插立于地面。 「……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吗?」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所有退路都已经被封死。直到最后一刻仍旧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们,如今也全数阵亡。 再加上体力也所剩无几,少女想要突破重围,恐怕是无望了。 纷飞的血花遮蔽了视野。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敛起正色。 「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少女回想起与双黑少年的约定,再次握紧红剑剑柄。 已经和他约好,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成长,一定还要再相见的。 ——既然如此,自己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将剑尖持平横扫,像是要威吓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来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纵然双臂尽断,即使失去双脚,自己也一定会抵达——双黑少年所在的地方。 为了能再次见到他的笑容。 少女奋力地举剑力抗敌兵。 「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一步放弃!」 少女朝着浮现于脑海的少年绽开微笑,接着跨步向前奔去。 她纵身投入触目所及布满无数枪尖的那处绝境。似乎企图突破重围,奔向绝境彼端的少年身边。 少女红色双眸中,寄宿着确切的决心,她毫无所惧地挥剑冲进不断逼近的敌兵人海之中。 根本无须刻意瞄准,即使闭上眼随手一斩,都一定能砍中。 仅仅一挥——光是如此,飞溅的血花便染红了大地,悲鸣声萦绕天际。 仿佛呼应着少女的气魄一般,红剑绽放出璀璨光辉,业火之炎迸射四散。 少女奋不顾身地将敌兵一一送下地狱,然而此时,她察觉到异样氛围而停下动作。 「………什么?」 周围传来宏亮的太鼓声。 敌军散发出的高亢士气激昂冲天。壮阔雄吼威震大地,脚步声直捣脏腑。 此时,几乎覆满视野的人潮往左右退开,形成一道缝隙,从中出现一名女骑士。 「尽管胜负已定,仍持续顽强抵抗的身影,着实令人佩服。」 即使置身在欢声之中,女骑士清澈的声音仍清楚地传入耳膜。 「不过,你终究是寡不敌众的。差不多该拉下终幕了。」 女骑士带着宛如慈母般的微笑,单手俐落地转动苍枪。 仅仅一挥,枪风便击碎地面。从那动作产生的千万气流卷起漫天沙尘旋绕在女骑士周围, 散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撼动的压迫感。 「绝对不要别开目光。随时都要注视着前方。」 一道鼓动空气的声音传来。 「否则——可是会丧命的。」 等少女回过神时,女骑士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眼前。 少女急忙将红剑高举过头抵御,随即一道惊人的强大冲击贯穿少女的身体。 「唔……」 「很好。不过,我似乎错看你了。」 少女感觉到一股强烈刺激着肌肉的寒气——从挡下的苍枪传来阵阵冷冽气流。 察觉到异状的少女转过视线一看——架住枪尖的红剑刃身正逐渐冻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往前一个倾身,使劲地将手中红剑一挥,推开女骑士的苍枪。 「现在才要开始呢!」 然而,无论内心再怎么坚强,纵使有着再凌人的气魄,一旦有所退怯,攻击便会显得乏善可陈。 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坚毅地持续攻击。即使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被苍枪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纵然嘴唇干裂渗出鲜血,为了抵达目的地,她奋力地顽抗到底。 「不过,到此为止了。」 「唔、咕……」 仅只是一次的呼吸——为了使出下一招攻击而换气的停顿空档,却带来了致命的结果。 枪尖划破少女柔嫩的皮肤,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 「好痛——!?」 紧接着,苍枪贯穿少女的肩膀,顿时一泓鲜血朝后方喷溅开来。 少女因为剧痛而分心,戛然停下所有动作。 「结束了。」 女骑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扬起单手。 意会过来的士兵们见机不可失,纷纷像是杀红了眼似地扑向少女。 尽管察觉到危机的红剑发出强烈光芒,但随即便被苍枪释出的寒气掩覆,消失无踪。 「还不能……结束……」 少女的眼瞳依旧寄宿着强烈意志,然而,失去王牌的少女根本无从防御暴虐的飓风。 「………比吕……」 置身风暴中央的少女,朝着盼望能再次重逢的少年伸出手。 然而,希望却没有降临,仅仅一瞬,少女的身影便被敌兵人海吞噬殆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眼前的战场上,触目所及堆满了无以数计的尸体。 树木延烧的黑烟盖染掉晴空的碧蓝,四周充满了持续闷烧的铁锈气味。 「喝——!」 宛如忠实重现炼狱惨状的那处战场上,一名红发少女优美地曼舞。 翩然旋步的身影,仿佛是要吹散弥漫于空气当中的尸臭味,同时斩开眼前可谓是一场恶梦的景象。 少女每一个动作,便会随之响起阵阵惊叫、怒号、抑或是各种怨怼。 然而,无论少女斩杀了再多的敌兵,尽管尸体堆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当下的绝望景况,依旧未有任何改变。 少女大口地吐出紊乱的气息,将熊熊燃烧的红剑插立于地面。 「……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吗?」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所有退路都已经被封死。直到最后一刻仍旧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们,如今也全数阵亡。 再加上体力也所剩无几,少女想要突破重围,恐怕是无望了。 纷飞的血花遮蔽了视野。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敛起正色。 「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少女回想起与双黑少年的约定,再次握紧红剑剑柄。 已经和他约好,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成长,一定还要再相见的。 ——既然如此,自己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将剑尖持平横扫,像是要威吓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来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纵然双臂尽断,即使失去双脚,自己也一定会抵达——双黑少年所在的地方。 为了能再次见到他的笑容。 少女奋力地举剑力抗敌兵。 「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一步放弃!」 少女朝着浮现于脑海的少年绽开微笑,接着跨步向前奔去。 她纵身投入触目所及布满无数枪尖的那处绝境。似乎企图突破重围,奔向绝境彼端的少年身边。 少女红色双眸中,寄宿着确切的决心,她毫无所惧地挥剑冲进不断逼近的敌兵人海之中。 根本无须刻意瞄准,即使闭上眼随手一斩,都一定能砍中。 仅仅一挥——光是如此,飞溅的血花便染红了大地,悲鸣声萦绕天际。 仿佛呼应着少女的气魄一般,红剑绽放出璀璨光辉,业火之炎迸射四散。 少女奋不顾身地将敌兵一一送下地狱,然而此时,她察觉到异样氛围而停下动作。 「………什么?」 周围传来宏亮的太鼓声。 敌军散发出的高亢士气激昂冲天。壮阔雄吼威震大地,脚步声直捣脏腑。 此时,几乎覆满视野的人潮往左右退开,形成一道缝隙,从中出现一名女骑士。 「尽管胜负已定,仍持续顽强抵抗的身影,着实令人佩服。」 即使置身在欢声之中,女骑士清澈的声音仍清楚地传入耳膜。 「不过,你终究是寡不敌众的。差不多该拉下终幕了。」 女骑士带着宛如慈母般的微笑,单手俐落地转动苍枪。 仅仅一挥,枪风便击碎地面。从那动作产生的千万气流卷起漫天沙尘旋绕在女骑士周围, 散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撼动的压迫感。 「绝对不要别开目光。随时都要注视着前方。」 一道鼓动空气的声音传来。 「否则——可是会丧命的。」 等少女回过神时,女骑士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眼前。 少女急忙将红剑高举过头抵御,随即一道惊人的强大冲击贯穿少女的身体。 「唔……」 「很好。不过,我似乎错看你了。」 少女感觉到一股强烈刺激着肌肉的寒气——从挡下的苍枪传来阵阵冷冽气流。 察觉到异状的少女转过视线一看——架住枪尖的红剑刃身正逐渐冻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往前一个倾身,使劲地将手中红剑一挥,推开女骑士的苍枪。 「现在才要开始呢!」 然而,无论内心再怎么坚强,纵使有着再凌人的气魄,一旦有所退怯,攻击便会显得乏善可陈。 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坚毅地持续攻击。即使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被苍枪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纵然嘴唇干裂渗出鲜血,为了抵达目的地,她奋力地顽抗到底。 「不过,到此为止了。」 「唔、咕……」 仅只是一次的呼吸——为了使出下一招攻击而换气的停顿空档,却带来了致命的结果。 枪尖划破少女柔嫩的皮肤,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 「好痛——!?」 紧接着,苍枪贯穿少女的肩膀,顿时一泓鲜血朝后方喷溅开来。 少女因为剧痛而分心,戛然停下所有动作。 「结束了。」 女骑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扬起单手。 意会过来的士兵们见机不可失,纷纷像是杀红了眼似地扑向少女。 尽管察觉到危机的红剑发出强烈光芒,但随即便被苍枪释出的寒气掩覆,消失无踪。 「还不能……结束……」 少女的眼瞳依旧寄宿着强烈意志,然而,失去王牌的少女根本无从防御暴虐的飓风。 「………比吕……」 置身风暴中央的少女,朝着盼望能再次重逢的少年伸出手。 然而,希望却没有降临,仅仅一瞬,少女的身影便被敌兵人海吞噬殆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眼前的战场上,触目所及堆满了无以数计的尸体。 树木延烧的黑烟盖染掉晴空的碧蓝,四周充满了持续闷烧的铁锈气味。 「喝——!」 宛如忠实重现炼狱惨状的那处战场上,一名红发少女优美地曼舞。 翩然旋步的身影,仿佛是要吹散弥漫于空气当中的尸臭味,同时斩开眼前可谓是一场恶梦的景象。 少女每一个动作,便会随之响起阵阵惊叫、怒号、抑或是各种怨怼。 然而,无论少女斩杀了再多的敌兵,尽管尸体堆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当下的绝望景况,依旧未有任何改变。 少女大口地吐出紊乱的气息,将熊熊燃烧的红剑插立于地面。 「……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吗?」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所有退路都已经被封死。直到最后一刻仍旧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们,如今也全数阵亡。 再加上体力也所剩无几,少女想要突破重围,恐怕是无望了。 纷飞的血花遮蔽了视野。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敛起正色。 「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少女回想起与双黑少年的约定,再次握紧红剑剑柄。 已经和他约好,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成长,一定还要再相见的。 ——既然如此,自己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将剑尖持平横扫,像是要威吓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来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纵然双臂尽断,即使失去双脚,自己也一定会抵达——双黑少年所在的地方。 为了能再次见到他的笑容。 少女奋力地举剑力抗敌兵。 「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一步放弃!」 少女朝着浮现于脑海的少年绽开微笑,接着跨步向前奔去。 她纵身投入触目所及布满无数枪尖的那处绝境。似乎企图突破重围,奔向绝境彼端的少年身边。 少女红色双眸中,寄宿着确切的决心,她毫无所惧地挥剑冲进不断逼近的敌兵人海之中。 根本无须刻意瞄准,即使闭上眼随手一斩,都一定能砍中。 仅仅一挥——光是如此,飞溅的血花便染红了大地,悲鸣声萦绕天际。 仿佛呼应着少女的气魄一般,红剑绽放出璀璨光辉,业火之炎迸射四散。 少女奋不顾身地将敌兵一一送下地狱,然而此时,她察觉到异样氛围而停下动作。 「………什么?」 周围传来宏亮的太鼓声。 敌军散发出的高亢士气激昂冲天。壮阔雄吼威震大地,脚步声直捣脏腑。 此时,几乎覆满视野的人潮往左右退开,形成一道缝隙,从中出现一名女骑士。 「尽管胜负已定,仍持续顽强抵抗的身影,着实令人佩服。」 即使置身在欢声之中,女骑士清澈的声音仍清楚地传入耳膜。 「不过,你终究是寡不敌众的。差不多该拉下终幕了。」 女骑士带着宛如慈母般的微笑,单手俐落地转动苍枪。 仅仅一挥,枪风便击碎地面。从那动作产生的千万气流卷起漫天沙尘旋绕在女骑士周围, 散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撼动的压迫感。 「绝对不要别开目光。随时都要注视着前方。」 一道鼓动空气的声音传来。 「否则——可是会丧命的。」 等少女回过神时,女骑士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眼前。 少女急忙将红剑高举过头抵御,随即一道惊人的强大冲击贯穿少女的身体。 「唔……」 「很好。不过,我似乎错看你了。」 少女感觉到一股强烈刺激着肌肉的寒气——从挡下的苍枪传来阵阵冷冽气流。 察觉到异状的少女转过视线一看——架住枪尖的红剑刃身正逐渐冻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往前一个倾身,使劲地将手中红剑一挥,推开女骑士的苍枪。 「现在才要开始呢!」 然而,无论内心再怎么坚强,纵使有着再凌人的气魄,一旦有所退怯,攻击便会显得乏善可陈。 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坚毅地持续攻击。即使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被苍枪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纵然嘴唇干裂渗出鲜血,为了抵达目的地,她奋力地顽抗到底。 「不过,到此为止了。」 「唔、咕……」 仅只是一次的呼吸——为了使出下一招攻击而换气的停顿空档,却带来了致命的结果。 枪尖划破少女柔嫩的皮肤,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 「好痛——!?」 紧接着,苍枪贯穿少女的肩膀,顿时一泓鲜血朝后方喷溅开来。 少女因为剧痛而分心,戛然停下所有动作。 「结束了。」 女骑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扬起单手。 意会过来的士兵们见机不可失,纷纷像是杀红了眼似地扑向少女。 尽管察觉到危机的红剑发出强烈光芒,但随即便被苍枪释出的寒气掩覆,消失无踪。 「还不能……结束……」 少女的眼瞳依旧寄宿着强烈意志,然而,失去王牌的少女根本无从防御暴虐的飓风。 「………比吕……」 置身风暴中央的少女,朝着盼望能再次重逢的少年伸出手。 然而,希望却没有降临,仅仅一瞬,少女的身影便被敌兵人海吞噬殆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眼前的战场上,触目所及堆满了无以数计的尸体。 树木延烧的黑烟盖染掉晴空的碧蓝,四周充满了持续闷烧的铁锈气味。 「喝——!」 宛如忠实重现炼狱惨状的那处战场上,一名红发少女优美地曼舞。 翩然旋步的身影,仿佛是要吹散弥漫于空气当中的尸臭味,同时斩开眼前可谓是一场恶梦的景象。 少女每一个动作,便会随之响起阵阵惊叫、怒号、抑或是各种怨怼。 然而,无论少女斩杀了再多的敌兵,尽管尸体堆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当下的绝望景况,依旧未有任何改变。 少女大口地吐出紊乱的气息,将熊熊燃烧的红剑插立于地面。 「……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吗?」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所有退路都已经被封死。直到最后一刻仍旧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们,如今也全数阵亡。 再加上体力也所剩无几,少女想要突破重围,恐怕是无望了。 纷飞的血花遮蔽了视野。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敛起正色。 「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少女回想起与双黑少年的约定,再次握紧红剑剑柄。 已经和他约好,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成长,一定还要再相见的。 ——既然如此,自己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将剑尖持平横扫,像是要威吓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来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纵然双臂尽断,即使失去双脚,自己也一定会抵达——双黑少年所在的地方。 为了能再次见到他的笑容。 少女奋力地举剑力抗敌兵。 「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一步放弃!」 少女朝着浮现于脑海的少年绽开微笑,接着跨步向前奔去。 她纵身投入触目所及布满无数枪尖的那处绝境。似乎企图突破重围,奔向绝境彼端的少年身边。 少女红色双眸中,寄宿着确切的决心,她毫无所惧地挥剑冲进不断逼近的敌兵人海之中。 根本无须刻意瞄准,即使闭上眼随手一斩,都一定能砍中。 仅仅一挥——光是如此,飞溅的血花便染红了大地,悲鸣声萦绕天际。 仿佛呼应着少女的气魄一般,红剑绽放出璀璨光辉,业火之炎迸射四散。 少女奋不顾身地将敌兵一一送下地狱,然而此时,她察觉到异样氛围而停下动作。 「………什么?」 周围传来宏亮的太鼓声。 敌军散发出的高亢士气激昂冲天。壮阔雄吼威震大地,脚步声直捣脏腑。 此时,几乎覆满视野的人潮往左右退开,形成一道缝隙,从中出现一名女骑士。 「尽管胜负已定,仍持续顽强抵抗的身影,着实令人佩服。」 即使置身在欢声之中,女骑士清澈的声音仍清楚地传入耳膜。 「不过,你终究是寡不敌众的。差不多该拉下终幕了。」 女骑士带着宛如慈母般的微笑,单手俐落地转动苍枪。 仅仅一挥,枪风便击碎地面。从那动作产生的千万气流卷起漫天沙尘旋绕在女骑士周围, 散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撼动的压迫感。 「绝对不要别开目光。随时都要注视着前方。」 一道鼓动空气的声音传来。 「否则——可是会丧命的。」 等少女回过神时,女骑士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眼前。 少女急忙将红剑高举过头抵御,随即一道惊人的强大冲击贯穿少女的身体。 「唔……」 「很好。不过,我似乎错看你了。」 少女感觉到一股强烈刺激着肌肉的寒气——从挡下的苍枪传来阵阵冷冽气流。 察觉到异状的少女转过视线一看——架住枪尖的红剑刃身正逐渐冻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往前一个倾身,使劲地将手中红剑一挥,推开女骑士的苍枪。 「现在才要开始呢!」 然而,无论内心再怎么坚强,纵使有着再凌人的气魄,一旦有所退怯,攻击便会显得乏善可陈。 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坚毅地持续攻击。即使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被苍枪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纵然嘴唇干裂渗出鲜血,为了抵达目的地,她奋力地顽抗到底。 「不过,到此为止了。」 「唔、咕……」 仅只是一次的呼吸——为了使出下一招攻击而换气的停顿空档,却带来了致命的结果。 枪尖划破少女柔嫩的皮肤,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 「好痛——!?」 紧接着,苍枪贯穿少女的肩膀,顿时一泓鲜血朝后方喷溅开来。 少女因为剧痛而分心,戛然停下所有动作。 「结束了。」 女骑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扬起单手。 意会过来的士兵们见机不可失,纷纷像是杀红了眼似地扑向少女。 尽管察觉到危机的红剑发出强烈光芒,但随即便被苍枪释出的寒气掩覆,消失无踪。 「还不能……结束……」 少女的眼瞳依旧寄宿着强烈意志,然而,失去王牌的少女根本无从防御暴虐的飓风。 「………比吕……」 置身风暴中央的少女,朝着盼望能再次重逢的少年伸出手。 然而,希望却没有降临,仅仅一瞬,少女的身影便被敌兵人海吞噬殆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眼前的战场上,触目所及堆满了无以数计的尸体。 树木延烧的黑烟盖染掉晴空的碧蓝,四周充满了持续闷烧的铁锈气味。 「喝——!」 宛如忠实重现炼狱惨状的那处战场上,一名红发少女优美地曼舞。 翩然旋步的身影,仿佛是要吹散弥漫于空气当中的尸臭味,同时斩开眼前可谓是一场恶梦的景象。 少女每一个动作,便会随之响起阵阵惊叫、怒号、抑或是各种怨怼。 然而,无论少女斩杀了再多的敌兵,尽管尸体堆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当下的绝望景况,依旧未有任何改变。 少女大口地吐出紊乱的气息,将熊熊燃烧的红剑插立于地面。 「……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吗?」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所有退路都已经被封死。直到最后一刻仍旧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们,如今也全数阵亡。 再加上体力也所剩无几,少女想要突破重围,恐怕是无望了。 纷飞的血花遮蔽了视野。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敛起正色。 「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少女回想起与双黑少年的约定,再次握紧红剑剑柄。 已经和他约好,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成长,一定还要再相见的。 ——既然如此,自己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将剑尖持平横扫,像是要威吓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来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纵然双臂尽断,即使失去双脚,自己也一定会抵达——双黑少年所在的地方。 为了能再次见到他的笑容。 少女奋力地举剑力抗敌兵。 「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一步放弃!」 少女朝着浮现于脑海的少年绽开微笑,接着跨步向前奔去。 她纵身投入触目所及布满无数枪尖的那处绝境。似乎企图突破重围,奔向绝境彼端的少年身边。 少女红色双眸中,寄宿着确切的决心,她毫无所惧地挥剑冲进不断逼近的敌兵人海之中。 根本无须刻意瞄准,即使闭上眼随手一斩,都一定能砍中。 仅仅一挥——光是如此,飞溅的血花便染红了大地,悲鸣声萦绕天际。 仿佛呼应着少女的气魄一般,红剑绽放出璀璨光辉,业火之炎迸射四散。 少女奋不顾身地将敌兵一一送下地狱,然而此时,她察觉到异样氛围而停下动作。 「………什么?」 周围传来宏亮的太鼓声。 敌军散发出的高亢士气激昂冲天。壮阔雄吼威震大地,脚步声直捣脏腑。 此时,几乎覆满视野的人潮往左右退开,形成一道缝隙,从中出现一名女骑士。 「尽管胜负已定,仍持续顽强抵抗的身影,着实令人佩服。」 即使置身在欢声之中,女骑士清澈的声音仍清楚地传入耳膜。 「不过,你终究是寡不敌众的。差不多该拉下终幕了。」 女骑士带着宛如慈母般的微笑,单手俐落地转动苍枪。 仅仅一挥,枪风便击碎地面。从那动作产生的千万气流卷起漫天沙尘旋绕在女骑士周围, 散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撼动的压迫感。 「绝对不要别开目光。随时都要注视着前方。」 一道鼓动空气的声音传来。 「否则——可是会丧命的。」 等少女回过神时,女骑士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眼前。 少女急忙将红剑高举过头抵御,随即一道惊人的强大冲击贯穿少女的身体。 「唔……」 「很好。不过,我似乎错看你了。」 少女感觉到一股强烈刺激着肌肉的寒气——从挡下的苍枪传来阵阵冷冽气流。 察觉到异状的少女转过视线一看——架住枪尖的红剑刃身正逐渐冻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往前一个倾身,使劲地将手中红剑一挥,推开女骑士的苍枪。 「现在才要开始呢!」 然而,无论内心再怎么坚强,纵使有着再凌人的气魄,一旦有所退怯,攻击便会显得乏善可陈。 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坚毅地持续攻击。即使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被苍枪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纵然嘴唇干裂渗出鲜血,为了抵达目的地,她奋力地顽抗到底。 「不过,到此为止了。」 「唔、咕……」 仅只是一次的呼吸——为了使出下一招攻击而换气的停顿空档,却带来了致命的结果。 枪尖划破少女柔嫩的皮肤,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 「好痛——!?」 紧接着,苍枪贯穿少女的肩膀,顿时一泓鲜血朝后方喷溅开来。 少女因为剧痛而分心,戛然停下所有动作。 「结束了。」 女骑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扬起单手。 意会过来的士兵们见机不可失,纷纷像是杀红了眼似地扑向少女。 尽管察觉到危机的红剑发出强烈光芒,但随即便被苍枪释出的寒气掩覆,消失无踪。 「还不能……结束……」 少女的眼瞳依旧寄宿着强烈意志,然而,失去王牌的少女根本无从防御暴虐的飓风。 「………比吕……」 置身风暴中央的少女,朝着盼望能再次重逢的少年伸出手。 然而,希望却没有降临,仅仅一瞬,少女的身影便被敌兵人海吞噬殆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眼前的战场上,触目所及堆满了无以数计的尸体。 树木延烧的黑烟盖染掉晴空的碧蓝,四周充满了持续闷烧的铁锈气味。 「喝——!」 宛如忠实重现炼狱惨状的那处战场上,一名红发少女优美地曼舞。 翩然旋步的身影,仿佛是要吹散弥漫于空气当中的尸臭味,同时斩开眼前可谓是一场恶梦的景象。 少女每一个动作,便会随之响起阵阵惊叫、怒号、抑或是各种怨怼。 然而,无论少女斩杀了再多的敌兵,尽管尸体堆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当下的绝望景况,依旧未有任何改变。 少女大口地吐出紊乱的气息,将熊熊燃烧的红剑插立于地面。 「……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吗?」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所有退路都已经被封死。直到最后一刻仍旧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们,如今也全数阵亡。 再加上体力也所剩无几,少女想要突破重围,恐怕是无望了。 纷飞的血花遮蔽了视野。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敛起正色。 「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少女回想起与双黑少年的约定,再次握紧红剑剑柄。 已经和他约好,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成长,一定还要再相见的。 ——既然如此,自己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将剑尖持平横扫,像是要威吓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来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纵然双臂尽断,即使失去双脚,自己也一定会抵达——双黑少年所在的地方。 为了能再次见到他的笑容。 少女奋力地举剑力抗敌兵。 「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一步放弃!」 少女朝着浮现于脑海的少年绽开微笑,接着跨步向前奔去。 她纵身投入触目所及布满无数枪尖的那处绝境。似乎企图突破重围,奔向绝境彼端的少年身边。 少女红色双眸中,寄宿着确切的决心,她毫无所惧地挥剑冲进不断逼近的敌兵人海之中。 根本无须刻意瞄准,即使闭上眼随手一斩,都一定能砍中。 仅仅一挥——光是如此,飞溅的血花便染红了大地,悲鸣声萦绕天际。 仿佛呼应着少女的气魄一般,红剑绽放出璀璨光辉,业火之炎迸射四散。 少女奋不顾身地将敌兵一一送下地狱,然而此时,她察觉到异样氛围而停下动作。 「………什么?」 周围传来宏亮的太鼓声。 敌军散发出的高亢士气激昂冲天。壮阔雄吼威震大地,脚步声直捣脏腑。 此时,几乎覆满视野的人潮往左右退开,形成一道缝隙,从中出现一名女骑士。 「尽管胜负已定,仍持续顽强抵抗的身影,着实令人佩服。」 即使置身在欢声之中,女骑士清澈的声音仍清楚地传入耳膜。 「不过,你终究是寡不敌众的。差不多该拉下终幕了。」 女骑士带着宛如慈母般的微笑,单手俐落地转动苍枪。 仅仅一挥,枪风便击碎地面。从那动作产生的千万气流卷起漫天沙尘旋绕在女骑士周围, 散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撼动的压迫感。 「绝对不要别开目光。随时都要注视着前方。」 一道鼓动空气的声音传来。 「否则——可是会丧命的。」 等少女回过神时,女骑士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眼前。 少女急忙将红剑高举过头抵御,随即一道惊人的强大冲击贯穿少女的身体。 「唔……」 「很好。不过,我似乎错看你了。」 少女感觉到一股强烈刺激着肌肉的寒气——从挡下的苍枪传来阵阵冷冽气流。 察觉到异状的少女转过视线一看——架住枪尖的红剑刃身正逐渐冻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往前一个倾身,使劲地将手中红剑一挥,推开女骑士的苍枪。 「现在才要开始呢!」 然而,无论内心再怎么坚强,纵使有着再凌人的气魄,一旦有所退怯,攻击便会显得乏善可陈。 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坚毅地持续攻击。即使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被苍枪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纵然嘴唇干裂渗出鲜血,为了抵达目的地,她奋力地顽抗到底。 「不过,到此为止了。」 「唔、咕……」 仅只是一次的呼吸——为了使出下一招攻击而换气的停顿空档,却带来了致命的结果。 枪尖划破少女柔嫩的皮肤,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 「好痛——!?」 紧接着,苍枪贯穿少女的肩膀,顿时一泓鲜血朝后方喷溅开来。 少女因为剧痛而分心,戛然停下所有动作。 「结束了。」 女骑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扬起单手。 意会过来的士兵们见机不可失,纷纷像是杀红了眼似地扑向少女。 尽管察觉到危机的红剑发出强烈光芒,但随即便被苍枪释出的寒气掩覆,消失无踪。 「还不能……结束……」 少女的眼瞳依旧寄宿着强烈意志,然而,失去王牌的少女根本无从防御暴虐的飓风。 「………比吕……」 置身风暴中央的少女,朝着盼望能再次重逢的少年伸出手。 然而,希望却没有降临,仅仅一瞬,少女的身影便被敌兵人海吞噬殆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眼前的战场上,触目所及堆满了无以数计的尸体。 树木延烧的黑烟盖染掉晴空的碧蓝,四周充满了持续闷烧的铁锈气味。 「喝——!」 宛如忠实重现炼狱惨状的那处战场上,一名红发少女优美地曼舞。 翩然旋步的身影,仿佛是要吹散弥漫于空气当中的尸臭味,同时斩开眼前可谓是一场恶梦的景象。 少女每一个动作,便会随之响起阵阵惊叫、怒号、抑或是各种怨怼。 然而,无论少女斩杀了再多的敌兵,尽管尸体堆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当下的绝望景况,依旧未有任何改变。 少女大口地吐出紊乱的气息,将熊熊燃烧的红剑插立于地面。 「……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吗?」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所有退路都已经被封死。直到最后一刻仍旧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们,如今也全数阵亡。 再加上体力也所剩无几,少女想要突破重围,恐怕是无望了。 纷飞的血花遮蔽了视野。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敛起正色。 「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少女回想起与双黑少年的约定,再次握紧红剑剑柄。 已经和他约好,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成长,一定还要再相见的。 ——既然如此,自己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将剑尖持平横扫,像是要威吓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来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纵然双臂尽断,即使失去双脚,自己也一定会抵达——双黑少年所在的地方。 为了能再次见到他的笑容。 少女奋力地举剑力抗敌兵。 「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一步放弃!」 少女朝着浮现于脑海的少年绽开微笑,接着跨步向前奔去。 她纵身投入触目所及布满无数枪尖的那处绝境。似乎企图突破重围,奔向绝境彼端的少年身边。 少女红色双眸中,寄宿着确切的决心,她毫无所惧地挥剑冲进不断逼近的敌兵人海之中。 根本无须刻意瞄准,即使闭上眼随手一斩,都一定能砍中。 仅仅一挥——光是如此,飞溅的血花便染红了大地,悲鸣声萦绕天际。 仿佛呼应着少女的气魄一般,红剑绽放出璀璨光辉,业火之炎迸射四散。 少女奋不顾身地将敌兵一一送下地狱,然而此时,她察觉到异样氛围而停下动作。 「………什么?」 周围传来宏亮的太鼓声。 敌军散发出的高亢士气激昂冲天。壮阔雄吼威震大地,脚步声直捣脏腑。 此时,几乎覆满视野的人潮往左右退开,形成一道缝隙,从中出现一名女骑士。 「尽管胜负已定,仍持续顽强抵抗的身影,着实令人佩服。」 即使置身在欢声之中,女骑士清澈的声音仍清楚地传入耳膜。 「不过,你终究是寡不敌众的。差不多该拉下终幕了。」 女骑士带着宛如慈母般的微笑,单手俐落地转动苍枪。 仅仅一挥,枪风便击碎地面。从那动作产生的千万气流卷起漫天沙尘旋绕在女骑士周围, 散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撼动的压迫感。 「绝对不要别开目光。随时都要注视着前方。」 一道鼓动空气的声音传来。 「否则——可是会丧命的。」 等少女回过神时,女骑士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眼前。 少女急忙将红剑高举过头抵御,随即一道惊人的强大冲击贯穿少女的身体。 「唔……」 「很好。不过,我似乎错看你了。」 少女感觉到一股强烈刺激着肌肉的寒气——从挡下的苍枪传来阵阵冷冽气流。 察觉到异状的少女转过视线一看——架住枪尖的红剑刃身正逐渐冻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往前一个倾身,使劲地将手中红剑一挥,推开女骑士的苍枪。 「现在才要开始呢!」 然而,无论内心再怎么坚强,纵使有着再凌人的气魄,一旦有所退怯,攻击便会显得乏善可陈。 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坚毅地持续攻击。即使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被苍枪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纵然嘴唇干裂渗出鲜血,为了抵达目的地,她奋力地顽抗到底。 「不过,到此为止了。」 「唔、咕……」 仅只是一次的呼吸——为了使出下一招攻击而换气的停顿空档,却带来了致命的结果。 枪尖划破少女柔嫩的皮肤,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 「好痛——!?」 紧接着,苍枪贯穿少女的肩膀,顿时一泓鲜血朝后方喷溅开来。 少女因为剧痛而分心,戛然停下所有动作。 「结束了。」 女骑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扬起单手。 意会过来的士兵们见机不可失,纷纷像是杀红了眼似地扑向少女。 尽管察觉到危机的红剑发出强烈光芒,但随即便被苍枪释出的寒气掩覆,消失无踪。 「还不能……结束……」 少女的眼瞳依旧寄宿着强烈意志,然而,失去王牌的少女根本无从防御暴虐的飓风。 「………比吕……」 置身风暴中央的少女,朝着盼望能再次重逢的少年伸出手。 然而,希望却没有降临,仅仅一瞬,少女的身影便被敌兵人海吞噬殆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眼前的战场上,触目所及堆满了无以数计的尸体。 树木延烧的黑烟盖染掉晴空的碧蓝,四周充满了持续闷烧的铁锈气味。 「喝——!」 宛如忠实重现炼狱惨状的那处战场上,一名红发少女优美地曼舞。 翩然旋步的身影,仿佛是要吹散弥漫于空气当中的尸臭味,同时斩开眼前可谓是一场恶梦的景象。 少女每一个动作,便会随之响起阵阵惊叫、怒号、抑或是各种怨怼。 然而,无论少女斩杀了再多的敌兵,尽管尸体堆出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当下的绝望景况,依旧未有任何改变。 少女大口地吐出紊乱的气息,将熊熊燃烧的红剑插立于地面。 「……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吗?」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所有退路都已经被封死。直到最后一刻仍旧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们,如今也全数阵亡。 再加上体力也所剩无几,少女想要突破重围,恐怕是无望了。 纷飞的血花遮蔽了视野。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敛起正色。 「不过,已经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少女回想起与双黑少年的约定,再次握紧红剑剑柄。 已经和他约好,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的成长,一定还要再相见的。 ——既然如此,自己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将剑尖持平横扫,像是要威吓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来吧,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纵然双臂尽断,即使失去双脚,自己也一定会抵达——双黑少年所在的地方。 为了能再次见到他的笑容。 少女奋力地举剑力抗敌兵。 「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一步放弃!」 少女朝着浮现于脑海的少年绽开微笑,接着跨步向前奔去。 她纵身投入触目所及布满无数枪尖的那处绝境。似乎企图突破重围,奔向绝境彼端的少年身边。 少女红色双眸中,寄宿着确切的决心,她毫无所惧地挥剑冲进不断逼近的敌兵人海之中。 根本无须刻意瞄准,即使闭上眼随手一斩,都一定能砍中。 仅仅一挥——光是如此,飞溅的血花便染红了大地,悲鸣声萦绕天际。 仿佛呼应着少女的气魄一般,红剑绽放出璀璨光辉,业火之炎迸射四散。 少女奋不顾身地将敌兵一一送下地狱,然而此时,她察觉到异样氛围而停下动作。 「………什么?」 周围传来宏亮的太鼓声。 敌军散发出的高亢士气激昂冲天。壮阔雄吼威震大地,脚步声直捣脏腑。 此时,几乎覆满视野的人潮往左右退开,形成一道缝隙,从中出现一名女骑士。 「尽管胜负已定,仍持续顽强抵抗的身影,着实令人佩服。」 即使置身在欢声之中,女骑士清澈的声音仍清楚地传入耳膜。 「不过,你终究是寡不敌众的。差不多该拉下终幕了。」 女骑士带着宛如慈母般的微笑,单手俐落地转动苍枪。 仅仅一挥,枪风便击碎地面。从那动作产生的千万气流卷起漫天沙尘旋绕在女骑士周围, 散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撼动的压迫感。 「绝对不要别开目光。随时都要注视着前方。」 一道鼓动空气的声音传来。 「否则——可是会丧命的。」 等少女回过神时,女骑士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眼前。 少女急忙将红剑高举过头抵御,随即一道惊人的强大冲击贯穿少女的身体。 「唔……」 「很好。不过,我似乎错看你了。」 少女感觉到一股强烈刺激着肌肉的寒气——从挡下的苍枪传来阵阵冷冽气流。 察觉到异状的少女转过视线一看——架住枪尖的红剑刃身正逐渐冻结。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往前一个倾身,使劲地将手中红剑一挥,推开女骑士的苍枪。 「现在才要开始呢!」 然而,无论内心再怎么坚强,纵使有着再凌人的气魄,一旦有所退怯,攻击便会显得乏善可陈。 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坚毅地持续攻击。即使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被苍枪发出的寒气冻结了, 纵然嘴唇干裂渗出鲜血,为了抵达目的地,她奋力地顽抗到底。 「不过,到此为止了。」 「唔、咕……」 仅只是一次的呼吸——为了使出下一招攻击而换气的停顿空档,却带来了致命的结果。 枪尖划破少女柔嫩的皮肤,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 「好痛——!?」 紧接着,苍枪贯穿少女的肩膀,顿时一泓鲜血朝后方喷溅开来。 少女因为剧痛而分心,戛然停下所有动作。 「结束了。」 女骑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扬起单手。 意会过来的士兵们见机不可失,纷纷像是杀红了眼似地扑向少女。 尽管察觉到危机的红剑发出强烈光芒,但随即便被苍枪释出的寒气掩覆,消失无踪。 「还不能……结束……」 少女的眼瞳依旧寄宿着强烈意志,然而,失去王牌的少女根本无从防御暴虐的飓风。 「………比吕……」 置身风暴中央的少女,朝着盼望能再次重逢的少年伸出手。 然而,希望却没有降临,仅仅一瞬,少女的身影便被敌兵人海吞噬殆尽。 第一章 波涛汹涌的开幕 城间道路上飘落的金黄色树叶,宣告着秋天脚步的来临。 在轻风吹拂下,扬起阵阵细浪的根根枝桠、片片树叶窸窣磨擦,仿佛是在抱怨着寒冷似地摇曳着。萦绕着大自然音色的此处,有一条人工铺设的道路。 夏因大公路——葛兰兹大帝国诞生之初,由当时的五大贵族之一的夏因家铺设而成,道路也由此命名。如今,大公路收为国家管理,沿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设有驿站。不过,由于现在时间是一大清早,往来的旅人并不多,路上奔驰的马车更是五根手指便能数完。 就在静谧的夏因大公路上,一辆四头马车全速疾驰而过。 坐在以异常速度马不停蹄赶路的马车前方,灵巧地驾驭着马车的,是一名褐肌女子。 「贤兄!就快抵达大帝都了!」 当车轮辗碎石头,马车随之大幅倾晃时,褐肌女子如此说道。 女子名为馥金——原本在里菲泰因公国从事佣兵职业的女性。 过去在奴隶解放军当中担任副官辅佐,如今则是以比吕私兵的身分大展身手的女汉子。 「知道了。将马车直接驶向皇宫。」 比吕简洁地指示完后——一如往常的柔和面貌没有丝毫波动,始终挂着冷峻表情。 为了安抚焦急的心情,比吕紧紧揪住胸口,反覆地深呼吸。 (再怎么心急也没用。总之一切都得等进宫谒见皇帝,当面商谈后再做打算……) 商谈内容当然是——身在费尔瑟属州、安危不明的丽兹与奥拉。 自从在雷贝林古王国从德里库司口中接收消息之后,已经过了一周。 现在应该可以听到更详细的情况。 说不定已经确认两人都平安无事了。 只是,自己内心冷静的另一面却无情地宣告事情绝对不可能如此圆满,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持有精灵剑五帝的『炎帝』,而奥拉准将更是具备了出类拔萃的智谋。两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坐在比吕身旁的德里库司试着缓解他的不安,却起不了一点令人安心的作用。 不过,这毕竟是体贴自己的安慰话语,总不能断然否定,但比吕怕自己一开口会按捺不住怒火,仅仅是点头回应。 「贤兄,好像要检查行李。」 比吕闻声后抬起头,就见到馥金正打开车夫用的窗户望向马车内。 「我明白了。由我来跟他们说。」 他从沙发半站起身,透过装设在一旁的车窗窥看外面的情况。 比吕一行人乘坐的马车,当下正奔驰在通往大帝都的桥上。 徒步走在桥上的,有邻近的村民、散发着危险氛围的佣兵、以及脸上挂着想要大捞一笔这种市侩笑容的异国商人等,形形色色的职业、目的各有所异的人们络绎不绝。 而所有人前往的方向,同样都是通往大帝都的巨大正门——门前有士兵检查行李,必须要出示通行许可证才行。 『前面的那辆马车停下来!你们是从哪个国家来的?』 数名士兵跑向比吕一行人的马车。他们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正提高警戒,酝酿出一股足以让寻常百姓为之生怯的严肃氛围。 比吕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想引起民众的骚动,所以并未悬挂用来表示自己隶属何方的纹章旗。不过这样的作法对士兵们而言似乎造成了反效果,比吕一行人的马车瞬间就被团团包围。 「啊,不必那么警戒无妨。」 比吕从窗户探出头,一名正在检查行李、看似应该是长官的男子顿时眼神发直。 「我想……你应该姑且对我有点印象吧。总之,如果出示有皇帝陛下亲笔署名的信,是不是就可以请你通融放行呢?」 比吕拿出一封印有皇帝玉玺的信函,夹在双指间晃了晃,检查行李的长官脸色一阵铁青。 『您、您是!比吕·修瓦兹殿下!』 检查行李的长官激动到连口水都喷出来地说完后,随即原地立正向比吕敬礼。 拜此所赐,这下就连周遭的人们都听见了,顷刻间,现场便骚动起来。 这下危险了。虽然附近的士兵拼命地试图吓阻民众,但想要一睹比吕风采的人潮,夹带着喧天鼓噪,朝着马车慢慢围了过来。 「……这次是有急事要办,可以的话,我想低调地前往皇宫。」 比吕边说,边指着马车的天花板附近。 那个动作是希望检查行李的长官可以理解,自己是为了什么而不悬挂纹章旗。 意会过来的长官,明显露出惊慌失措的态度,急忙环顾四周。 『非、非常抱歉。我会立刻设法收拾事态的!』 他额头上冒着冷汗,大幅度地来回挥手喊道: 『走开、走开!只是长得相像的人!想也知道,比吕·修瓦兹殿下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只是街头艺人的马车罢了!』 他以半带失望的口气发出咆哮,以紧急时刻的应变手段来说还不错。 不消片刻,周围的人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他们嘴上尽管不停大吐牢骚,仍乖乖回到行李检查的队伍中。 『就当作是给人家添了麻烦的赔罪!让那辆马车优先通过!』 检查行李的长官一说完,他的部下们立刻钻进人群间,空出一条可容纳马车通过的小路。 马车再次起步,比吕透过后方的窗户望向外面。 只见那位长官再三地鞠躬赔礼——大概是以为会受到惩处吧,他的脸色铁青得让人不禁寄予同情。他毕竟也只是克尽自己的职责罢了,比吕当然不可能因此而生气,不过…… (等一下派人替我传话,慰问他一下好了……) 不管怎么说,多亏有他优先放行,比吕一行人才能立刻通过正门。 过了正门后,前方就是中央大道。 放眼可见锦衣华服的妇人们、群聚评论着从其他国家输入之陶艺品的鉴赏家、品味着各式各样风味独具之香辛料的厨师、以及被露天摊贩飘出的焦香肉味吸引过来的孩子们,尽管还只是早晨,中央大道便已经充满了热闹活力,人们兴高采烈地穿梭在鳞次栉比的露天摊贩间。 简直就像是完全没有把费尔瑟属州发生的变异放在心上一样。 (原本还以为是刻意封锁情报……) 看来单纯只是尚未收到情报吧。如果已经取得情报的话,应该早就成为大帝都众人纷纭的统一话题才对。 毕竟再怎么样都难杜悠悠众口。纵使是远在过了西方国境后的属州所发生的事,但大帝都异国商人往来频繁,要封锁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尽管现在民众还不知情,但到了明、后天,一定就会成为话题吧。) 「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和「炎姬(瓦尔黛特)」在大帝都可是有着惊人的高人气。一旦知道两人战败的消息,若要说民众会有什么反应,恐怕世间的舆论会倾向好战吧。_ (因此而得利的,就只有将葛兰兹大帝国视为眼中钉的周边诸国,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等待葛兰兹大帝国日益衰败……太过专注于费尔瑟属州的话,恐怕会很危险。) 如果不尽早镇压住费尔瑟属州的余党军,理所当然地,葛兰兹大帝国将从西方开始瓦解。 那么一来,更遑论是要统一中央大陆了。 (那么……皇帝是怎么想的呢?) 比吕仿佛是想按捺下内心的不安,他将视线投向窗外,马车已经通过葛兰兹十二大神居高俯望的中央大道,奔驰在喷水池广场。 从此处往北前进,就能到达庄严耸立的皇宫凡涅塞恩。 「沐宁。」 「是。」 被比吕叫到名字后,脸上布满伤疤的男子立即端正好姿势。 坐在比吕正对面的男子名为沐宁,是正在驾驭这辆马车的少女馥金的哥哥。 大约三个月前,位于葛兰兹大帝国以南的里菲泰因公国内,一支高举着解放奴隶大旗的反叛军窜起。沐宁在反叛军里担任副官辅佐一职,之后由于他的长官迦达·梅泰奥尔败给第四皇军,于是他也跟着投靠比吕麾下。 「在我谒见皇帝的这段期间,请你前往东侧区域打探『金狮子骑士团』的动静,可以吗?」 皇宫凡涅塞恩的广大腹地内,以玫瑰园为中心,区分成四块区域。东侧设有第一皇军精锐「金狮子骑士团」的住所与训练场。 南侧是戒备森严的入口,配置有瞭望台和士兵值班室;北侧是国家的中枢皇宫凡涅塞恩;最后的西侧则是有力贵族的宅邸比邻而建的区域。 「遵命。我会仔细调查的。」 平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沐宁,此时却用出奇认真的态度用力点头。 「接着是德里库司,我也有事情想交待你。」 「是,谨遵吩咐。」 「你去探探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情况。若是有困难的话,就问问他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之类的琐事也无妨,再麻烦你了。」 「我明白了。」 「那么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遵命。」」 比吕听见两人明快地回应后,便打开马车门下了车。 「贤兄!我该做什么呢?」 馥金出声询问。大概是因为只有自己没有被交待事情而不满,又或者是不安吧,她的表情如实地呈现出内心的困惑。 「馥金待在马车待命就好。你当了一整路的马夫,我想你应该也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待、待命吗?」 「嗯。休息也是工作的内容之一。在我回来之前,馥金就在马车里吧。」 比吕说服着馥金,同时眼角余光扫见沐宁与德里库司各自根据接到的工作内容,分头前往应该去的地点。馥金悻悻然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终于死心似地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回比吕上。 「我、我明白了。既然贤兄都这么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感觉得出馥金尽管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还是顺从地点头。 「很好。那么我也该走了。」 比吕反手举在身后,朝馥金挥手道别后,便迈步走向皇宫。 爬上一尘不染的大理石阶梯后,眼前出现的是一扇奢华的门扉。左右两侧还有骁勇挺拔的门卫负责戒备。他们先是向比吕敬礼后,接着两人伸手准备开门。 『比吕·修瓦兹殿下,恭候多时了。季里希宰相正在等您。』 当比吕一走到身前,两名门卫动作同步地将门打开。原本封闭于室内的甜美香气若有似无地流泄而出,温暖的空气将比吕环绕包围。古老建筑物的气味总让人莫名地感到平静,再加上飘荡其间的空气与千年前十分相近,也难怪比吕会不禁心生怀念地眯细眼眸。 (正因为这里留有许多回忆,所以让我格外觉得自己真的回来了。) 比吕怀抱着近似乡愁的情感走进皇宫内,一大群人早已经等在里头。 站在人群最前端的是季里希宰相,围在他身边的大概是近侍的高官们吧。 「比吕·修瓦兹殿下,恭候您多时了。」 「季里希宰相,好久不见。」 两人简短寒暄后,季里希宰相态度郑重得体地侧身让出路,向比吕躬身说道: 「请直接前往正殿吧,皇帝陛下正在等您。」 「我知道了。」 在季里希宰相抬手催促之下,比吕提脚迈开步伐。季里希宰相则跟在他的身后。 而且大概是由于其他高官们也一起跟了过来,走廊上回荡着杂沓的脚步声。 比吕不禁在心底疑惑着他们有必要跟来吗?不过…… 「季里希宰相,中央的人民递来陈情书。希望皇宫方面可以管束一下强课重税的贵族,只不过对方是库罗涅家的远亲……」 「就以我的名义严正警告吧。在这种非常时期,万一还发生武装起义可不得了。」 「涅可尔家的公子请求谒见皇帝陛下。」 「……无须理会。已下达的惩处是不可能推翻了,没必要跟他们浪费时间。别再拿这种事情来烦我。」 「我这边是北方贵族提出的请愿,据说发现了新的矿山,但由于位处险峻溪谷,因此有众多怪物群聚,希望国家可以辅助部分讨伐经费。」 「这是在说哪件事……我可没接到详细的汇整报告。立刻派快马传唤负责人进宫。」 ——高官们迅速地连番递上报告书,季里希宰相则是明确地一一下达指示。 「真抱歉,比吕殿下。这实在不是该在这种地方处理的事……」 「你不必在意。反正刚刚听到的情报,似乎也都不是什么机密事项。」 季里希宰相应该是百忙中特别拨出时间来见比吕的吧。 正因为如此,才会连移动间都得忙着处理公事。 而比吕当然也隐约察觉到背后的理由。 恐怕是因为得优先处理费尔瑟属州的案件,导致其他事情被延后了吧。这部分虽然是高官们的工作,但刚刚听到的每个案件,在判断上都有微妙的难处,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敢擅自做决定吧。 只是,不管季里希宰相有多么忙碌,也与比吕无关。 比吕丝毫不以为意地面向着前方开口: 「我听说正在费尔瑟作战的奥拉孤立无援,此外,就连丽兹率领的军队也遭逢德拉路大公国突袭而落败。」 「是的,没错。听说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为了前去营救孤立的奥拉准将,而带着大军出动,却在此时遭到德拉路大公国拦击……」 季里希宰相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让比吕感到一阵不耐烦,他插嘴追问: 「两人是否平安?」 「听说奥拉准将逃进附近的一处基地,但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却不幸被德拉路大公国俘虏了。」 季里希宰相的语气显得凝重——察觉到这一点的比吕陷入沉默。 尽管如此,他依旧全力思索至今为止累积的经验、培养的知识——瞬间在脑海里拟定出一道又一道的战术。何者才是最佳策略?若想救出丽兹,什么是不可或缺的? 要是被德拉路大公国方面掳走,就有必要准备好程度相当的交易条件才行。不过,对象如果换成是费尔瑟余党军,他们提出的要求一定更是三级跳吧。 根据比吕推测,他们不外乎是希望葛兰兹大帝国从费尔瑟撤军,但费尽千苦万苦才取得的领土,皇帝当然也不可能答应放手。如此一来——恐怕难保丽兹的人身安全。 既然如此,就必须从其他切入点着手,找出对费尔瑟余党军不满的人,拟定一连串从内部步步瓦解费尔瑟余党军的计划——只是,这个战策得耗费庞大的心力与时间。 不妙……比吕在心底暗忖。 浮现出的计策一一被攻破。每当驳回一个计策后,只能拼命思索下一个最佳手段,然而,直到比吕终于理解至今为止所培养的知识完全派不上用场时,过程其实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不,还是有办法的。可以使用一开始构思好的战略。不过,这是……) 这道战略原本是打算若丽兹可以顺利脱身,才要着手实行的。 可是,如果考虑到被俘虏的丽兹处境,这道战略 将会为她带来危险。 比吕感觉自己犹如一只受困蜘蛛网的虫子,愈是挣扎,愈是动弹不得。 就在思绪完全陷入混沌之前——比吕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脚。 (这种时候,更应该保持冷静。没必要因为擅自的想像而庸人自扰。) 比吕强制中断思索,脸上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无法像平常一样泰然从容,唯有焦虑情绪不断地翻涌而上。 「详细情况请直接询问葛莱亥特陛下吧。」 季里希宰相的声音将比吕拉回现实。 回神一看,眼前是一扉奢豪的对开式大门——看来就在他反覆思考的期间,不知不觉已经抵达正殿了。 看守的士兵替比吕拉开门。 当他一走进正殿,此时才发现里头不见任何贵族诸侯的身影。 不仅如此,甚至也没看到守护皇帝的亲卫队。 比吕满腹狐疑地蹙起眉,踏着红色长毛地毯走向王座。 「比吕·修瓦兹第四皇子。看到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如此说着的是坐在王座上的皇帝——尽管今年已经高龄六十七岁,仍洋溢着年轻朝气,散发出的威武霸气令人慑服。然而,皇帝开口的语声中蕴涵着怒意,尽管并不明显,但表情还是比平时略为冷峻。 「首先,你平息雷贝林古王国的内乱有功,朕要好好夸奖你。」 「不敢当,一切都是多亏克劳蒂雅皇女的奋战,我什么事也没做。」 比吕以听不出一丝感慨的语气说完后,单膝跪地并低下头。 兴味盎然地窥探着比吕态度的皇帝接着开口: 「请你口头报告一下镇压雷贝林古王国内乱的情况吧……虽然朕很想这么说……」 抬起头来吧——听到皇帝的这句话,比吕扬起黑色眼瞳望向他。 「事不宜迟,还是来谈谈费尔瑟余党军和德拉路大公国的事吧。」 皇帝的声音中夹带着满腹的不耐烦,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明详情—— 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分开独立行动的奥拉,中了敌军的策略而遭到孤立,被费尔瑟余党军包围。 不过,丽兹反而认为这正是个大好机会,为了与奥拉形成夹击形势,于是率军出动。然而同一时间,德拉路大公国也开始进军费尔瑟属州——出其不意地突击正展开作战的葛兰兹军。 面对德拉路军的猛烈攻势,丽兹当下做出撤退的判断。 或许是因为自责吧,丽兹自愿垫后截断追击,却仍然无法阻止敌军的攻势,最后部队全军覆没——而她也当场遭到敌军俘虏。 「必须设法救出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才行。毕竟她可是继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之后,唯二的『炎帝』持有者。正因为千年罕见,弃之可惜啊。」 「您的意思是……要对持续孤军奋战的奥拉准将见死不救吗?」。「朕是这么打算的。虽然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十分积极地再三呈书表达救援心意。不过,像『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那种程度的人才,大帝国里多得是。既不值得、也没必要不惜付出牺性去营救她。」 「恕我直言,奥拉准将的才能有朝一日,甚至可能与『军神(玛尔斯)』齐名。尽管现在还年轻,锋芒尚未完全展露,但如此轻易地决定舍弃,未免过于短见。」 「那么你的意思是,对于此次的失策,要朕原谅她只是一时年轻失虑吗?」 怒目睥睨着比吕的皇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皇帝将信扔到比吕的脚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阅读。 比吕摊开信一看——上头记载的损害金额,足以让一个小国破产。 然而,这点程度虽然尚不足以导致西方的安定崩解,但应该会衍生出其他影响。或许皇帝是打算趁贵族诸侯爆发不满之前,推出一名少女——奥拉来当挡箭牌吧。 「我的祖先『军神(玛尔斯)』一定也曾有过一、两次的失策吧。然而即使如此,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陛下仍秉持着宽宏心胸原谅了他。多亏于此,我的祖先才能成为双黑英雄王,至今仍深受国民的爱戴。」 如果真的是因为擅作主张的意气行事,而引发了这次的事件,奥拉确实应该接受相当的惩处。然而,这次若真要追根究柢起来,一切都要怪皇帝当初不该将费尔瑟逼上绝路。 如今却要把所有责任推到一名少女身上,甚至选择弃之不顾,再怎么说都太过短视近利了。 「比吕·修瓦兹第四皇子。你现在是拿第一代皇帝与朕相比吗?」 皇帝开口的语气,将他当下的愠怒表露无遗。 相对于留下伟大功绩的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现任皇帝葛莱亥特既未达成任何足以名垂青史的伟业,就连功绩也与亚堤邬司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被拿来与亚堤邬司相比,当然难免会觉得自尊心受创,只见皇帝的视线中夹带着肃然杀气。 (看来他是真的被逼急了吧。不过也难怪了,毕竟现在四处都有企图反抗葛兰兹大帝国的国家啊。) 比吕尽管内心甚是不以为然,但依旧维持正经的表情,他并未回应皇帝,只是耸了耸肩。 就在此时——扬起了一阵风。 明明没有开窗,却有一道冷风掠过比吕的脸颊,感觉就像是有把无形的利刃正抵住他的喉头。尽管如此,比吕的双瞳依旧没有一丝动摇,只是定睛注视着皇帝。 四周的空气夹带着沉重压力开始动荡起来,两人睨目对视,不发一语。 皇帝发出的锐利目光,仿佛可以看穿人心一般。 另一方面的比吕则是始终一脸泰然自若,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两人沉默相瞪了须臾后,皇帝忽地露出一道浅浅冷笑。 「有意思。朕就看在你那道胆量的份上,重新考虑奥拉准将的惩处。如果朕的朝臣当中,有人能有像你一样的眼神,朕也可以安心地坐稳王座吧。」 皇帝靠坐在王座的椅背,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让朕听听你的意见吧。你应该会有充分的理由,足以推翻朕的想法吧?」 「那么,在陈述意见之前,能否容我先问一个问题。」 「只要是朕知道的事,朕都会据实回答。」 「关于丽兹,德拉路大公国方面是否有提出任何要求呢?」 光是葛兰兹大帝国第六皇女的这个身分,以人质来说便已经相当有价值,再加上丽兹同时也是「炎帝」的持有者,价值更是无以估算。之所以没有当场诛杀丽兹,而是选择生擒,绝对有其理由,所以不可能没有提出条件。 「目前尚未接到对方的任何要求。」 「是吗……」 比吕刻意流露出一脸失望,垂下头好藏起自己的怒气。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大概是因为对方提出的条件,会不利于皇帝的立场吧——就算是退一百步,相信尚未接到要求确属事实,但这也仅限于对方根本不了解丽兹身价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吧。 然而,身为「炎帝」持有者的丽兹,其绝世美貌早就传遍周边诸国,而且还担任率军的指挥官,德拉路大公国和费尔瑟余党军更是不可能不晓得。 不过,纠结在这一点上也不是办法,皇帝绝对不会吐实的。继续逼问反而还可能惹怒了皇帝。无论如何都得避免事态演变成如此,以免妨碍到今后的作战。 此时还是先妥协——就当作是卖给皇帝一道人情。比吕决定强制终结这个话题。 「那么,请容我陈述自己的意见吧。」 果然也只能说出一开始构思的那道战略了。 考量到丽兹与奥拉的今后命运,也只剩这个办法可行。 ( 再来就是得与时间赛跑了。看着吧,我一定会尽可能速战速决的。) 比吕像是要沉淀心绪似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将视线投向皇帝。 「我认为应该进攻德拉路大公国。」 「喔——居然不是费尔瑟属州,而是德拉路大公国?」 见到皇帝蹙起眉,比吕挥手安抚他,同时继续接下去说明: 「如果同时对付费尔瑟余党军、德拉路大公国,要收复费尔瑟属州,势必还得再拖十年、甚至二十年。如此一来,陛下想要统一中央大陆的梦想,恐怕永远只能是梦想。」 「你为何如此断言?朕也可以舍弃费尔瑟属州,改而攻打德拉路大公国或是休太岘共和国,转而由此西进。」 不就是因为你不愿放弃费尔瑟属州,才会演变成当前的事态吗?虽然比吕很想如此大笑嘲讽,但他还是努力地压抑情绪,接着论述道: 「这可不行。不,或许应该说是绝对行不通。」 比吕迅速地将至今获得的情报在脑海中逐一汇整,导出可以说服皇帝的最佳答案。 「即使陛下放弃了费尔瑟属州,恐怕也浇熄不了费尔瑟余党军的怒火。他们反而很可能会为了复仇而出兵进攻大帝国西方。更别说如果到时还要与德拉路大公国、甚至休太岘共和国开战的话,与三国领土相接的西方势必会无法招架而溃决。那样一来,演变成的后果恐怕会动摇葛兰兹大帝国的基盘。届时,更遑论是要统一中央大陆了。」 「既然你也明白这一点,为何还会主张有必要进攻德拉路大公国?这么做只会浪费无谓的心力吧。」 更重要的是……皇帝沉重地吐了一口气后说道: 「经历了多番战事之后,目前西方的战力已经无法再分割了。」 第一次征伐费尔瑟——是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侵略费尔瑟之战。 当时由于有具备旷世才智的奥拉担任参谋,最后顺利取得胜利,然而过程中,却因为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失策而大大折损了兵力。 之后展开的第二次征伐——是皇帝亲自率兵攻打费尔瑟,尽管休特贝尔建立了卓越功绩,但据说为了攻陷费尔瑟王都,投入了庞大的兵力。再说此次丽兹率领的军队——其中的部分士兵就是向西方贵族调来的,最后由于战败,多数的士兵根本已经不成战力了。 「虽说如此,目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要求中央贵族出兵。」 比吕接过话,代替皇帝说出他的想法,同时脚一使劲,站起身。 「召集兵力的期间,奥拉准将困守的基地很可能就会沦陷了。更重要的是,目前的状况下,遭到俘虏的丽兹处境也称不上安全。」 「既然明白的话,就放弃吧。若是可能因此失去『炎帝』,就更不应该做出攻打德拉路大公国的不智之举。你就前往费尔瑟属州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会合吧。」 「正因为如此,此时才要先下手为强,而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比吕断然地驳回了皇帝的话。他刻意加重了脚步声,好吸引皇帝倾听。 「德拉路大公国与费尔瑟余党军,一定也认为当下正是胜负的关键时刻。对方同样没有太多余力。德拉路大公国与休太岘共和国才刚达成停战协议,这次想必是勉强出兵吧。至于费尔瑟余党军,他们如今是群龙无首的状态,而且民心也逐渐背离,加上士兵们连番征战,肉体、精神一定都相当疲惫了。」 比吕自信满满的阔论主宰着正殿空间。不容反驳的声音夹带着热切心意,尽管当着皇帝的面,他陈述意见时的谈吐态度依旧落落大方,甚至散发出王者风范。 「论国力,也是我方远远胜出。若想要进一步挺进西方,就请交给我吧。」 皇帝像是在打量比吕似地眯起眼,语气冷峻地缓缓开口: 「朕刚才也说过吧,士兵该怎么办?西方同样没有余力了。既然就连从中央调兵都来不及了,相距遥远的东方也就更不用谈了。如果你是想从南方调兵的话,休怪朕失笑了。南方与休太岘国土相接,很有可能会拒绝出兵。现在可没时间说服南方贵族。」 「我明白,所以,我打算只带着我的私兵进攻德拉路大公国。」 听见比吕的这句话,皇帝顿时哑然无言。 这也难怪了——比吕的私兵人数不足三千,即使再加上新兵,也才五千上下。 德拉路大公国不可能带着所有兵力进军费尔瑟属州。 虽说德拉路大公国目前已经和休太岘共和国签定了休战协定,但依旧留有大批守备兵保持警戒。就算粗略概算一下,少说也还能动员五万以上的兵力。 竟然打算以五千人马进攻兵力五万的国家,这种话就连小丑听到都会敛起正色吧。 任谁都会以为比吕疯了。 「德拉路大公国想必也和陛下一样惊讶吧。不过,这一点正是作战的定理。请陛下等着看吧,我打算先攻其不备,使其动摇、不安,借此逼德拉路大公国从费尔瑟属州退兵。」 想笑就尽管笑吧——比吕将手伸向皇帝,坚定而强势地说道: 「之后再把撤退回国的德拉路大公国军一鼓作气地彻底击溃,逼他们坐下谈判。」 比吕抚摸了一下眼罩,露出狂傲无惧的笑容。 「在那之前,陛下就挑好外交官人选,好好等着吧。」 这句话仿佛是假借意见为名的挑衅——也或者有如一把言语的利刃,直直刺向皇帝。 皇帝陷入一阵愕然,好一会儿后,他低沉地轻笑起来。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当着朕的面,口气真不小啊!」 平时情感鲜少有所动摇的皇帝,如今却放声大笑,比吕见状后,大为诧异地眨了眨眼。之后,直到皇帝接下去开口之前,他不得不等待一段时间。 终于收起笑意的皇帝,或许是佩服比吕的胆识吧,他眼神满是愉悦地望向比吕。 「呵,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随你的意去做吧。朕就悠哉地在大帝都静观你的表现了。」 「那么,在出发之前,有几件事想事先取得陛下的同意……」 「不需要。朕说了,就交由你全权作主。」 「可以吗?」 比吕出声确认,皇帝重重地点头后,将手伸向比吕。 「比吕·修瓦兹第四皇子啊。既然你敢在朕的面前夸下海口,就表示你一定会带回能让朕满意的结果吧。既然如此,关于未来的行动,也就没必要征求朕的定夺。」 「……我明白了。那么事不宜迟,我立刻就出发。」 比吕轻轻地点头致意后,便转身离开正殿。 接下来恐怕有得忙了。首先必须撰写数封信函。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坐在书房内气定神闲地慢慢写,看来只能在马车里写了吧。 安排快马的事就交待给德里库司去发落。虽然听到收件人时,他或许会有所疑惑吧,但既然是他的上司所交待的地址,当然不会有问题了。反正日后会慢慢明白的。 (再来就是经由西方前往德拉路大公国的国境,与迦达会合。) 比吕整理好思绪后,一走出皇宫,就看见馥金他们已经站在马车前等候。 「贤兄!谈完了吗?」 「嗯。顺利地结束了。」 比吕微笑地回应朝着自己跑来的馥金,之后坐上马车。 在座椅上坐下来的比吕,出声向接在后面坐进马车的沐宁说道: 「有调查到什么吗?」 他询问沐宁,关于刚刚进入皇宫前交待他去办的事。 「是,东侧区域并没有发现金狮子骑士团的踪影。真的 连一个人影也没有,静悄悄一片。听佣人说,大约从两天前,就没在大帝都里见过金狮子骑士团了。只是很遗憾,没能问到他们的去处。」 沐宁一脸愧疚地搔了搔后脑勺,躬身说道。 「不,这样就够了。谢谢你。」 应该说是不出所料吗……皇帝似乎已经出动第一皇军的精锐「金狮子骑士团」了。 比吕尽管有些担忧,不知道皇帝究竟有何企图,但应该不至于从中作梗。因为以皇帝的立场而言,一定会极力避免金狮子骑士团出现折损,而且,也会尽可能排除派调他们离城的方式。毕竟金狮子骑士团是为了守护「大帝都」而存在的。 「那么,德里库司,你那边怎么样?」 比吕将视线移向沐宁的右边,只见德里库司正伸手拭去额头的汗水。 「我这边也没什么成果。听说休特贝尔第一皇子解除禁足令后,只说了要返回自己的领土,便带着麾下直属的军队离开了大帝都。同行的还有楼因大将军。」 「原来如此……」 解除禁足令后的休特贝尔行踪不明,不排除会去与同一时间销声匿迹的金狮子骑士团会合——只是这个可能性可以说是非常低。 休特贝尔在皇帝心中,算是信用扫地了。再者,他想必也因为遭到禁足处分的这件事,对皇帝怀恨在心才对。比吕不认为皇帝会特地把金狮子骑士团的指挥权交给这种危险人物。 「继续思考下去也没用……总之,目前还是以费尔瑟属州的事为优先吧。」 虽然多加戒备是好事,但既然连下落都不知道的话,也无计可施。 「对了,贤兄,刚才东方贵族的人来过,要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馥金说着,将一封飘散着淡淡甜美香气的信封递给比吕。 寄件人是罗莎——比吕迅速地拆开信封,取出一张信纸。 开头是冗长的绵绵情话。之后有时间再读吧,比吕在心中如此道歉后,直接跳过开头,阅读信的主旨。 内容提到——比吕离开大帝都的这段期间,库罗涅家与皇帝之间的鸿沟更为加深,甚至发生了足以表明两者对立的事件。 (喔……皇帝将直辖领地崔伊特交给马尔克家了吗……) 崔伊特在武斯特子爵过世后,便被收为皇帝的直辖领地。 如今,则是转给无派阀贵族当中,势力最大的——马尔克家。然而,无法坐视不管的库罗涅家呈书请皇帝三思,却遭到驳回。尽管如此,仍不死心的库罗涅家再度上奏,请求可以当面对谈,却依旧被拒绝了。 (看来开始有大动作了……皇帝是打算让新的贵族出头吧。) 比吕将信收进怀里后,抬头望向德里库司。 「我等一下会写几封信,请你安排好快马。」 「遵命。我这就去准备。」 德里库司说完,正准备走下马车时,忽然又回过头对着比吕开口: 「现在应该是分秒必争吧。你们先出发,我随后会追上的。」 「抱歉,交待你这种麻烦事。」 「请别这么说,我早就习惯这种琐碎的工作了。」 德里库司留下一抹笑容后,便快步跑开。比吕目送着德里库司离去的背影,坐在他身旁的馥金则拿出文具,并整理出方便写信的空间。 ***** 比吕离开正殿后,皇帝静静地闭上眼,深深靠坐在椅背上。 他四肢无力地垂挂着,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就像是昏迷了一般。 此时,当季里希宰相带着苦涩凝重的表情走近皇帝身边,只见皇帝愉悦地高高扬起嘴角。 「比吕·修瓦兹……真让人感兴趣啊。为什么即使透过朕的『风』,却依旧无法辨读那个男人的思考。不,总觉得有东西阻挠着——也或者可以说是隔了一面墙壁吧……因此才无法触及沉眠于他体内最深处的真意。」 「陛下……我认为继续深究比吕殿下的话,恐怕会有危险。」 季里希宰相难掩不安地说道,皇帝一脸不解地蹙起眉。 「你会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理由吧?」 「我调查过比吕殿下——很抱歉,没有事先取得陛下的许可……我竭尽所掌握的一切力量,调查了比吕殿下的背景。」 「朕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怒的。那么……查出什么了吗?」 「不,关于这点……说来汗颜,结果一无所获。明明承袭了第二代皇帝的容貌,却没有留下任何传闻风声。」 季里希宰相难以置信般地大幅摇摇头,语气凝重地说道。 「……您不觉得奇怪吗?身为葛兰兹大帝国宰相的我,即使动员了一切力量,却依旧无法摸清他的来历。现在就将他接回皇家,是不是太早了?」 「朕需要的只是他身为『军神(玛尔斯)』后裔的这项附加价值而已。相较之下,背景、实力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比吕殿下的才能却超乎了预期。若是掌控不当,难保『军神』不会回头反咬一口。」 「到时就随你处置吧。看是要降调至边境,或是当作弃子彻底压榨后舍弃。若是他敢反抗,朕就亲手葬送他,如此而已。何需担心呢?」 「话是没错……」 季里希宰相流露出一脸像是臼齿卡了异物般的复杂表情。 皇帝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后,又再开口: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朕可没有太多的耐心,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听见皇帝的话后,季里希宰相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眼神直视着皇帝。 「我认为应该重新替比吕殿下套上项圈。一旦多了必须守护的对象,肩上的负担也会随之增加。将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调离比吕殿下身边,实为一大失策。」 「所以,朕才会借由这次的机会,将松驰的项圈重新束紧。刚才拿奥拉准将来和丽兹比较时也是一样。虽然他极力地装出冷静表情,但还是藏不住内心流露出的焦躁。看着朕的眼神明显充满了敌意。」 说完,皇帝拿出一张报告,在半空中来回摆动。 「再说,费尔瑟属州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态等着他。应该也可以成为束缚他的新枷锁吧。往后只要将他培养成容易驱使的棋子就好了。」 如此说道的皇帝以鼻子喷笑了一声,然而,季里希宰相脸上的阴霭却仍未退去。 「若是比吕殿下晓得这一切都是陛下安排好的,他恐怕真的会与陛下反目为敌。当前这个时候,已经有第一皇子蠢蠢欲动,若再演变成如此,岂不是太危险了?」 「朕刚才也说了,会替比吕·修瓦兹套上新的枷锁。休特贝尔更是不足为惧。因为朕的『风』早已经视透一切了。」 皇帝从王座站起来,递给季里希宰相一封信。 「派快马将信送去给瑟雷涅,有必要先备好保险之策,以防万一比吕·修瓦兹失败时可以及时因应。」 「瑟雷涅第二皇子吗……?」 「没错。虽然原本也有想过动用金狮子骑士团,但最后还是决定将他们召回。毕竟考量到往后情势的话,还是应该尽力避免折损。」 「遵命。那么,陛下今后——!?」 季里希宰相话才问到一半,突然刮起一阵强风,他连忙缩起身子抵挡。 之后,当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时,已经不见皇帝的身影,只剩下一张少了主人的王座。 「……您总是这样。以为凡事都会如您所愿地发展。」 季里希宰相忧心地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休特贝尔的身影。 一直被皇帝的野心所利用的可怜男子。 已经崩坏的他渴求的并不是地位、名声或权力。 他正持续积攒力量,只为了取下皇帝的性命。 皇帝或许是打算利用比吕当作与休特贝尔抗衡的棋子,但是,季里希宰相担心这么一来,很可能会养出一只反咬布袋的老鼠。 「您的『风』并非无所不能。还是存在着死角。」 季里希宰相将视线移向从皇帝手中接过来的信函。 「过去『始神』亚堤邬司陛下与『军神』修瓦兹陛下之所以没有反目成仇,就是因为两人的力量旗鼓相当,而且他们之间所建立起的深厚羁绊,在那个混沌的时代更是显得珍贵。」 之后,季里希宰相用左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红色卡牌——精灵纸牌,与信函相叠后将之揉成一团。 随即,只见从指缝间窜出火焰,拿在右手的皇帝信件当场燃烧殆尽。 「皇帝陛下——您已经老了。若是您再年轻个十岁……不,二十岁的话,或许事情发展就能尽如您所愿吧。」 令人作呕的焦肉味渐渐弥漫开来,季里希宰相凝视着烧烂的手掌,加深了脸上笑意——此时,一阵带有可疑气息的脚步声响彻大厅。 季里希宰相内心的警戒灯号瞬间亮起,他望向声音的来源。 在他的视线前方——一名男子踩着红地毯朝他走来,男子的脚步虽然轻盈,却隐约透露出踌躇。 「………德里库司——不,我的『眼』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季里希宰相呼唤男子的名字后,男子随即在他面前跪下,行臣下之礼。 「我是来向您询问今后的指示。」 德里库司望着季里希宰相说道,冷淡的眼神是从平时的他身上难以想像的。 第二章 遭囚的炎帝与军神的进击 费尔瑟属州——过去曾与葛兰兹大帝国并驾齐驱的大国。 位于北边的安费尼海可以捕捞到丰富的鱼贝海产,因此渔业十分盛行,同时也是连结西方联邦六国、与东方葛兰兹大帝国的东西经贸重镇,在灭亡之前,曾是个因贸易而繁荣的国度。 然而,自从在与葛兰兹大帝国的决战中落败之后,治安便急速恶化——商人们因此而刻意避开费尔瑟,原本肥沃的土地经历过接连不断的烽火摧残,如今化作一片荒芜。就连曾经可以听见各种异国语言交错层叠、四方的贸易商人齐聚一堂的王都,也因为费尔瑟余党军与葛兰兹大帝国的数度攻防战,变成一处断壁残垣的废墟,让人不忍卒睹。 位于残破的王都西南方四十五塞尔处(一百三十五公里),正是挥军来到费尔瑟属州的德拉路大公国军本营。 现在正值张罗伙食的时间,本阵四处都可以看见枭枭升起的白烟。 同时还能看到单手拿着酒瓶的士兵们,各个毫无戒心,正卸下装备大肆谈笑。 「再也没有比今天更愉快的日子了!」 「说得没错。确实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喝酒啊!」 或许是还留有胜利的余韵吧,士兵们人人皆是笑容满面。 「喂,你们未免也太松懈了,现在还不到可以大口喝酒的时候吧。」 一名正经的士兵如此劝戒,其他正在喝酒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有什么关系嘛,对吧?」 「就是啊,我们可是击败了葛兰兹大帝国。享受这点小奖励应该不为过吧。」 没错,他们之所以这么雀跃,正是因为大破了由葛兰兹大帝国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所率领的军队。而且还捉住了持有精灵剑五帝的她,士兵们会如此振奋也可以说是无可厚非吧。 「那么,生擒回来的皇女殿下人在哪里?」 「在巴布芬大人的帐篷里。」 「要求我们全副精神专注警戒,以防敌军来抢回第六皇女,结果巴布芬大人却可以大享艳福吗?」 「毕竟第六皇女的美貌就如传闻中一样啊。会把持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啦。」 喝了酒的士兵们大聊着猥琐的对话,那名正经的士兵则是一脸严肃地走近他们。 「事情才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啊?什么意思?」 「听说已经有六名士兵被烧死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只希望不会发展成触怒神明的事态才好。」 正经的士兵眼神中带着一抹惶恐,望向营地当中最大、最显目的那座帐篷。 待在里头的正是德拉路大公国的嫡长子——巴布芬·冯·德拉路。 他拿起摆在桌上的银杯,动作十分优雅地移向嘴边。 光从举止就能看出男子本身具备的出众素养。再加上身为德拉路大公国嫡长子的身分,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不过,一身精壮结实的体魄,显示出男子比起教养,更以锻炼为优先,不仅替他增添了一股野性,更酝酿出狂野的氛围。 「嗯——胜利之后的美酒果然格外美味。」 巴布芬态度不可一世地眺望着注入银杯的葡萄酒,接着视线毫无忌惮地投向某个物体。他视线的前方,一般应该是要摆放家俱或床铺的位置,如今却莫名其妙地放着一座铁制牢笼。 不仅如此,更不可思议的是,牢笼上还贴满了大量的精灵纸牌。 「为了捕捉你,从我国带来的精灵纸牌全部用光了。」 巴布芬故作惋惜地大大叹了一口气。 「如果再加上这次出征的军费,可是一笔庞大支出。大概是两座城市的税收吧……不过仔细想想,只要可以捉住你,这点损失就结果来看,或许也不算吃亏吧。」 望着牢笼的巴布芬愉悦地笑歪了嘴。 「喂,你有在听吗?你认为我们是亏是赚呢?」 巴布芬睥睨俯视的目标——那座牢笼里,坐着一名被铁链束缚住的少女。 葛兰兹大帝国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冯·葛兰兹第六皇女。 继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之后,唯二的「炎帝」持有者,她的名声早就传遍邻近诸国。 而且自从「军神」的后裔投入其麾下后,少女更是有着显著的成长,其相关传闻不曾间断。 「……那种事我才无所谓。」 丽兹冷冷地说道,话里感受不到丝毫魄力,憔悴不堪的模样让她的美貌为之黯淡。只见她身上的军服残破得几乎衣不蔽体,碎布缝隙底下露出来、渗着血迹的绷带让人看了心疼,裸露在外的手脚更是布满了无数伤痕,一身的惨状正是丽兹之所以看起来如此憔悴的原因。 然而,丽兹的意识相当清醒,她一脸憎恶地瞪视着巴布芬。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白白糟蹋了你的美貌呢。」 巴布芬说着,从桌子下拉出一只木箱,当中装着大大小小的大量石头。 巴布芬从中拿起一颗约莫拳头大小的石头,朝着丽兹扯开一抹阴森的笑容。 「听说精灵剑五帝会在特定的条件下守护持有者。以『炎帝』为例的话,若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你,就会被炼狱之炎所吞噬。」 之前就有数名觊觎丽兹美色的士兵偷偷溜进营帐,企图侵犯她,最后却落得被活活烧死的悲惨下场。当然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再说若是他们真的得手,也会被巴布芬斩首吧。 「但是——没错,但是呢……若是对方不带恶意的话,又会如何呢?」 巴布芬嘀咕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丽兹的脸上跟着浮现出问号。 就在此时——巴布芬手臂一挥,速度之快,几乎只能看见残影,随即,帐篷内响起一声重物撞击的闷响。 「唔!?」 下一秒,就见到丽兹的头往后一仰,身体也顺势倒卧在地。 「——!?」 丽兹发出几不成声的悲鸣,痛得在地上打滚。 巴布芬用冷血的双瞳凝望着丽兹,又再从木箱中拿起另一颗石头。 「就好比随手往水池里扔颗石头一样,不带任何感慨的话,会是如何呢?若是没有流露杀气的话,又会如何呢!」 一说完,巴布芬的手臂猛然往下一挥。 在此同时,传来一声有如以铁锤敲打地面的刺耳声响。 「唔!?」 丽兹的背部窜过一阵剧痛,让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然而,她还来不及消化痛苦,随即又有一颗石头砸在她的身上。 「……咿!」 她甚至就连哀号出声的空档都没有。 丽兹承受着仿佛内脏遭到翻搅的冲击,有如骨头碎裂的颤栗声响回荡于帐篷内。 「尽管是单纯得近乎愚昧的可笑攻击,扔出的石头依旧带有可怕的杀伤力。」 一颗又一颗的石头划过空气,无情地砸在丽兹纤细的身上。 「就算只是小石头,如果不慎命中要害,还是会出人命的。」 巴布芬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手边的石头扔向丽兹,像是没扔完绝不罢休似地。 「人类真的很不可思议。一旦判断身体无法继续承受痛苦的话,就会干脆失去意识。不过像你这样称不上强韧、但也绝非孱弱的身体,就得醒着承受永无止尽的折磨。」 嘴上云淡风轻地说明着,巴布芬扔掷石头的手劲却丝毫没有减弱。 动作反而更加苛虐、激烈,他一边紊乱地喘息着,一边加重了力道 。 「咿唔——!?」 鲜血从丽兹的额头上飞溅而出,将地板渲染得血迹斑斑。由于铁链的束缚,使得她甚至连要护住脸都没办法。等不到救援的她,只能单方面地持续暴露在暴力的阵雨中。 「根本没必要以凌辱的手段来逼人屈服——你不这么认为吗?」 巴布芬掷出的石头准确且毫无怜悯地,命中因剧痛而在地上痛苦打滚的丽兹身体。 「只要借由疼痛促使人乖乖听话,切身牢记谁才是老大,如此一来,即使是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也只能顺从了。」 不久后,木箱里的石头存量开始见底,巴布芬才终于停下手。 「换句话说,我认为唯有利用恐惧来洗脑,才是得到精灵剑五帝的方法。」 巴布芬从椅子站起来,走近牢笼边。 浑身是血的丽兹仰躺在地上,反覆着急促而紊乱的呼吸。 巴布芬看着丽兹那张逐渐肿胀的脸庞,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光是这样还不够。我要好好地折磨你,把你那张美丽的脸孔变得像猪一样丑陋。」 之所以故意如此宣言,或许是为了打击丽兹强韧的精神力吧。然而,丽兹用一对尽管目光空洞失焦、眼底深处却寄宿着坚定意志的双瞳望向巴布芬。 「你那是什么反抗的眼神?真让人反感。你有认清自己的立场吗?」 巴布芬以脚尖将木箱勾过来,又再捉起一颗石头朝丽兹扔了过去。 无处可躲的丽兹只能咬紧牙根承受,但痛楚却迟迟没有降临。 因为「炎帝」发动了加持,将飞来的石头燃烧殆尽。 「我似乎……有点太情绪化了。真是可惜,只能明天再继续了。」 巴布芬悻悻然以鼻子轻嗤了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啜饮一口葡萄酒。 「看来『炎帝』确实存在着自我意志。只是,那股力量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他以指尖描绘银杯的杯缘,并将视线移向丽兹。 「据传精灵剑五帝可以引发超凡现象——不过,我认为单独存在时,则无法发挥任何作为。那么,那股力量必定是来自于持有者,可能是你的精神力,也可能是你身体的某个部分,会这么推测也很自然吧?」 巴布芬阴沉地低笑起来,窥探着丽兹的反应,同时乐不可遏地笑皱眼角。 「既然如此,只要将你逼入绝境,『炎帝』的加持理当就会消失。虽然目前还无法如愿,但迟早加持一定会减弱,到时你就任凭我处置了。」 巴布芬仿佛是将眼前鲜血直流、强忍着痛苦的丽兹当成了下酒菜,只见他眼底的醉意加深了几分。 他似乎也因此而变得多话,心情大好地打开话匣子。 「真是迫不及待地希望那一刻快点到来。到时候,我会拔掉你的指甲,敲烂你的手指,再割下你的耳朵,挖出你的眼睛,最后再削掉你的鼻子,寄回给葛兰兹大帝国。」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似地,眼瞳闪过一道光芒,坐挺身体开口: 「啊,对了。顺便把你的脑袋寄去给那位『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吧。只希望他能认出第六皇女了——嗯?」 当巴布芬如此说道时,原本一直装作毫无反应的丽兹,脸上表情有了变化。 ——她扬起一抹浅浅的轻笑。 巴布芬见状后,顿时涌上一股无以克制的焦躁感,满腔怒火熊熊燃烧。 他顾不得手上的葡萄酒洒了满地,一个箭步来到牢笼旁,忿恨地破口大骂: 「有什么好笑的!?我劝你不妨更像个女人一点,流下一、两滴眼泪如何?」 即使「炎帝」发动加持也无所谓。巴布芬握紧石头,试图将恐惧彻底深植于丽兹的心中。 「你在做什么?」 就在巴布芬作势准备扔出石头时,一道冷静漠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满脸惊愕地回过头,只见一名女子正站在帐篷的入口。 「巴布芬卿,我只再重问一次。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女子朝着巴布芬走过来,眼角略微挑起的双瞳直直凝视着他。 然而,巴布芬丝毫没有反省之色,他放下石头耸耸肩开口: 「斯卡塔赫卿……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我只是稍微来找第六皇女聊聊天而已。」 巴布芬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正对着突然出现的女子。 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 十分娟秀可人的女子。年纪看起来约莫十七、十八岁左右。 一头蓝绿色的秀发如绢帛一般,闪耀着柔顺的光泽。她将头发撩在身后扎成一束,再盘起固定于头顶。有如玻璃工艺品一般细致的五官,以及宛若陶器似的白皙肌肤,精美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曲线纤细的身体包覆在厚重的铠甲底下,在清秀文静的气质当中,增添一股杀戮的扭曲氛围,打造出有如女战神一般的魅力。 而如同其名所示,她正是费尔瑟王家的幸存者。虽然根据葛兰兹大帝国对外发布的声明,已经将费尔瑟王家成员一个也不留地全数处决,然而—— (真是的,只能怪葛兰兹大帝国的家伙们太过自恃而大意了。) 事实上,已故的费尔瑟国王成功瞒过葛兰兹大帝国的眼线,暗中保住了唯一一名活口。 「聊天……在我看来,应该不只如此吧?」 费尔瑟王家唯一的幸存者斯卡塔赫确认了一眼丽兹的模样后,锐利的眼神中带着责备地望向巴布芬。 「我一时不小心感情用事了。对俘虏采取这样的对待,确实是太失礼了。」 巴布芬扯开一抹讨好的笑容,用感觉不出丝毫诚意的语气开口歉道。 此时,忽地掠过一阵风,随之而来的一道尖锐痛楚袭向巴布芬。 「唔——啊!?」 同时,他感觉到脸颊发烫起来,以手指碰触热意的来源,微温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回。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巴布芬看着被鲜血濡湿的手指,声音颤抖地问道。 「她可是相当重要的人质,希望你今后对她的态度可以更谨慎一点。」 斯卡塔赫冷冷瞪视着巴布芬,内心的愤怒完全表露无遗。 (只要她能改掉那种骑士道——之类的精神洁癖,明明就是个好女人啊。) 巴布芬在心底暗自嘀咕着,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心意吧。 手上端举苍枪的斯卡塔赫像是质问一般,用接近冰点的冷然眼瞳凝视着巴布芬。 「再有下一次,我或许也会一时感情用事,斩下你的首级。」 「我、我知道了。我今后会注意的。」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挑衅过头了,巴布芬吓得连忙原地跪下,深深伏下头。 尽管不甘心,但两人的尊卑关系一目了然。 一方面是因为巴布芬明白自己绝对赢不了可以使出奇异力量的斯卡塔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次进军费尔瑟属州时,提议联手合作的是德拉路大公国这方。 对巴布芬而言,此次的出征其实另有利益考量。他为了巩固身为病危父亲的代理人、身为德拉路大公国继承人的地位——当然还有其他许多原因,但最大的理由就是他亟欲建立功绩。 此时若是和斯卡塔赫撕破脸,至今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如果一无所获地黯然回国,等待他的将是贵族诸侯的反弹声浪。 (和那相比,要我向你这种女人下跪、讨你欢心,根本不痛不痒。) 伏下头的巴布芬悻悻然地紧咬牙根,像是在说服自 己这只是一时的忍耐。 「你明白就好。」 斯卡塔赫放下架在半空的苍枪,转身面对丽兹。 现在的她,也不敢太过强势地对待巴布芬。 除了因为捕捉「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的任务失败之外,同时也是碍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所率领的第二皇军还留有雄厚余力。如果这时候用来抵御第二皇军的德拉路大公国收手退出,对斯卡塔赫来说,将是一大危机。 「那么,先替她治疗伤势吧。巴布芬卿,麻烦你去请军医过来。」 正因为彼此利害一致,所以即便看不惯巴布芬如此对待重要的人质丽兹,斯卡塔赫也无法要求他将丽兹交给自己。 「很抱歉,我军当中并没有女性军医,男性也可以吗?」 尽管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但当下这个时机,也只能顺从他的意见。 为了今后双方可以继续圆滑合作,共同对抗葛兰兹大帝国,还是有必要适度地妥协。 「不,我的部队正在外头待命。麻烦你过去请那里的女性军医过来。」 「明白了,我这就去。」 巴布芬简短地回应后,便转身背过斯卡塔赫,走出帐篷。 以眼角余光送走了巴布芬后,斯卡塔赫走近牢笼,对着痛楚不堪地蹲坐在地的丽兹开口: 「抱歉了。」 斯卡塔赫低下头,语气充满歉意地开口赔罪。 听见她突如其来的道歉,丽兹不禁一阵错愕,甚至忘了身上的疼痛。 斯卡塔赫的脸上浮现出苦笑,似乎是理解丽兹会有这种反应也无可厚非,她接着说道: 「我的目的并非是要折磨你。当然了,更不是想凌辱你。只是话虽如此,我也不能放你走……」 斯卡塔赫主动坦承自己在立场上的为难处,听得出话中蕴含的不甘心,尽管如此,仍然温柔安抚丽兹的她,洋溢着宛如圣母般的慈爱。 「我会严正警告巴布芬,今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 「那、那么……」 丽兹一个动作,缠绕在她身上的铁链随之响起令人寒颤的声音。 「……你究竟想要什么?」 光是发出声音,剧痛便窜流于全身,丽兹痛苦得皱紧一张小脸说道。 即使如此,丽兹的红色眼瞳依旧没有动摇,笔直地凝视着斯卡塔赫。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并不奢望夺取天下。真的只是很微不足道的愿望。」 斯卡塔赫的情感激烈地动荡。她手中握紧的苍枪尖端微幅地颤抖着。 「毕竟,我可不像葛兰兹皇家一样腐败。」 凛冽的杀气从她全身上下倾泻而出,开口说出的话语仿佛静静流露出她的愤怒。 ***** 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幕上,却零星遍布着奇妙的黑点。 由于距离太远,无法正确掌握黑点的真实面目,但可以确定绝对是某种魔物。附近一带的地面铺满了刚冒出新芽的草皮,花草迎着和煦清风惬意地摇摆。望向前方的地平线,西方联邦六国的天然屏障特拉邦德山为目前雄伟的景色更添风采。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二日——西域西北部的劳埝郊外。 一支从马匹、人、武器到护具,清一色统一为黑色的军队,踏着整齐而俐落的步伐行进于草原上。 一辆马车行驶于队伍的中央,车厢里,迦达与前来会合的比吕两人正互相报告近况,同时商讨未来的方针。 「贝尔克要塞一切安好、和平。除了劳心劳力的奇欧尔克大人以外。」 迦达说完露出一抹苦笑,并取出一封信。 「这是里菲泰因公国的卡鲁公爵捎来的信。」 比吕接过信,迅速地确认了内容后,脸上浮现出微笑。 「他们答应依照我方的要求行动。」 「你在离开大帝都之前送信过去的吧?」 「嗯。我请里菲泰因公国将士兵聚集至与休太岘共和国的国境,借此进行牵制。」 「但是,万一真的开战,我们前去驰援的可能性恐怕很低吧?」 「这的确近乎是一道赌注……不过应该无须担心。因为休太岘共和国目前正陷入王位继承之争,没有余力进犯他国。再说,万一真的开战,也还有『回天荒鹫』挡着。如果是他的话,在我们带着援兵抵达之前,一定可以争取时间的。」 「原来如此……」 迦达先是用力点了点头,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似地偏过头。 「这么说来,雷贝林古王国怎么样了?」 「新任国王是个能力相当强的人物。就好的方面来说,是很值得期待。但是反面来说,就是个轻忽不得的家伙。而且,如今所有魔器皆掌握在她的手上,想必是没人敢反抗她吧。」 「喔,魔器吗……之前率领奴隶解放军时,也曾数度听闻过。」 「那是以过去曾肆虐中央大陆的众宗魔魔石作为魔力来源的武器。」 「是吗?听起来很强。自从魔皇剑五杀弃我而去之后,我就没有专用武器了。如果有机会的话,真希望对方可以让给我一把。」 还是别痴人说梦了——在心底如此吐槽的比吕耸了耸肩,决定转个话题。 「彼此的情报也交换得差不多了,接着来谈谈费尔瑟属州与德拉路大公国的事吧。」 「待在贝尔克要塞,可以取得的情报并不多。尽管还有奇欧尔克大人鼎力相助,但无奈距离实在相隔太远,搜集到的情报全是些风声传闻。」 「我也差不多。如果可以锁定丽兹的所在位置,至少还能拟定救援战略。至于奥拉,听说她正困守在米特基地,尽力争取时间。」 「两边的情况看来都很危急。」 迦达脸色凝重地说道,比吕也点头赞同。 「因此,有必要和巴奇修大将军好好谈谈。」 「你是说那个在牵制战中落败的大将军吗?都是因为他的无能,才让德拉路大公国一路杀进费尔瑟属州吧。」 听见迦达苛薄辛辣的发言,比吕一脸正色地摇摇头。 「现在就如此断定,还言之过早了。总之先和他谈过再说吧。」 比吕将视线移向窗外。隔着玻璃窗远眺另一端固若金汤的城塞。 监视着德拉路大公国一举一动的国境要塞——图特拉里城塞。 四周城壁是采多重环状的构造,并设有楼橹,能够用以阻挡来自四方的敌袭。正面是戒备森严的铁制大门——进了门后就是中庭,在此待命的骑兵队主要任务,就是趁敌军空望着高耸城墙却束手无策时,从其侧腹突破。 站在城塞正门瞭望台上的士兵一发现「鸦军」后,明显地露出动摇。 当比吕走下马车后,瞭望台又是一阵骚动,不难想像士兵们有多么震惊。 须臾后,铁制大门终于缓缓拉起,一名男子在护卫随同下走了出来。 男外身材适中,并没有特别醒目的特征,全身散发着说不上来的平凡氛围。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 男子神色慌张地急忙来到比吕身边,向他行臣下之礼。 「我是奉葛莱亥特陛下之命,镇守图特拉里城塞的巴奇修·冯·哈斯。比吕·修瓦兹第四皇子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 听见巴奇修的应对寒暄,比吕不由得瞪大双眼。正确来说,是震慑于他身上展露出来的霸气。虽然他的举止谈吐平凡无奇,但身上那股从外表难以想像的霸气却勇猛无比。 「请起身吧,不必多礼。言归正传,请你详细说明费尔瑟属州与德拉路大公 国的情况吧。」 「是,比吕殿下的来信当中所记载的事项,我已经全部调查过了。」 巴奇修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上头有着比吕的署名。 「这里不方便说话,请入内详谈吧。」 在巴奇修的带领之下,比吕一行人穿过大门,随行在后的「鸦军」也跟着一同进入城塞。 城塞里的居民看见眼前这幅光景,无不一脸愕然。 『怎么回事?来了一群危险的家伙耶。』 『漆黑如深渊的铠甲……难道是第二皇军的「皇黑骑士团」!』 『不对、不对,「皇黑骑士团」其实只是模仿那支军队。』 一名市民如此回答另一名无知的市民。 接着,那名市民指向黑色军队所高举的纹章旗。 『举着「军神(玛尔斯)」「神旗」的军队,就只有「鸦军」而已啊!』 千年前,投身「军神」麾下的「黑天五将」所率领的身经百战的「鸦军」。 不仅击败了魔族(琐罗斯德),更拯救人族脱离混沌的世界,为这个世界带来和平。 然而,自从就任第二代皇帝的「军神」驾崩之后,第三代皇帝因为畏惧「鸦军」的力量,便利用奸计,以莫须有的罪名剿灭了「鸦军」。也因此,「鸦军」曾有一段时期,遭受到十分不名誉的抹黑对待,之后幸亏有第五代皇帝还他们清白。时至今日,「鸦军」一直都是为人津津乐道的,「军神」麾下威壮勇猛的军队。 『那么……率领这支大军的难道是……』 『没错,当然就是「军神」的后裔「独眼龙」了!』 那名难掩激昂的市民的话,不消片刻,便在周围其他市民奔相走告之下传了开来。 事态至此,有如传话游戏一般———加油添醋的讯息衍生出无限期待,进而煽动热烈的欢声。 震天的欢声几乎撼动着士兵们身上的铠甲,回荡于整座图特拉里城塞。 尽管如此,「鸦军」并没有显得格外骄傲,各个表情泰然自若,队伍整齐不紊地跟在比吕乘坐的马车后方默默行进。 众人最后抵达的目的地,是位在穿过住宅区之后——座落于小山丘上、可以俯瞰图特拉里城塞全景的格希伦城。只是,获准可以进入城内的只有比吕与迦达两人,馥金和沐宁则奉命与「鸦军」一起留在中庭待命。 被赞誉为难攻不落铁城的图特拉里城塞,司令室位在格希伦城的二楼。 为了提升机密性,二楼除了司令室以外,再没有其他房间,唯一的出入口设有值班室,二十四小时都有士兵们严加戒备。 进入司令室后,比吕随即在上位坐了下来,迦达则站在他的右侧,手搭在剑柄上,牵制般地瞪视着巴奇修与他的副官,以防他们有任何不轨举动。 「哈哈……您真是拥有一位尽忠职守的部下呢。」 巴奇修脸颊微微抽搐地说道,接着命令副官拿来一叠报告书。 「那么,我这就开始报告之前比吕·修瓦兹殿下所交待的事项。」 巴奇修率先切入主题。 「首先是关于在费尔瑟属州孤军奋战的奥拉准将,她在得知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战败之后,便逃进位于费尔瑟属州西南方的米特基地,进行封城战。目前并没有收到基地沦陷的消息,这就表示一切安好吧。只是,我想恐怕也撑不了太久。」 粮食当然也是不安的因素之一。再加上士兵人数也所剩有限。如果不尽早前去救援,米特基地势必将会化为一处尸横遍野的地狱。正当比吕手抵在下巴,陷入沉思时,巴奇修出声询问他是否要继续报告,比吕点点头,催促他接着说下去。 「虽然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拟定了多道策略,试图救出奥拉准将,但成果都不彰,每每受到德拉路军的阻挠,无法如愿地行动。」 失去了奥拉之后,光凭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自己,是想不出什么像样计策的。他是在网罗奥拉成为部下之前,口口声声主张战争的胜负关键在于兵力人数的男人。他并不具备可以打破现状的才能。少了奥拉的第二皇军,说穿了就像一条断了头的毒蛇,既没有可以吞噬猎物的嘴巴,也无法注射足以致命的毒液。 「另外,据说德拉路大公国已经主动向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提出谈判。只要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便会放了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并保证奥拉准将的安全。」 比吕从巴奇修的表情推测,对方大概是丢出了令人无法苟同、强人所难的难题吧。如此一来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很容易就能想像得出来。 「他们提出的条件是葛兰兹大帝国必须立刻从费尔瑟属州撤军,并且交出精灵剑二十把、精灵石一百颗以及葛兰兹金币两千枚,甚至还贪得无厌地要求割让西方的领土。」 「谈判破裂吗……」 比吕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是的,之后双方持续一进一退的攻防战,但状况依旧未有改变。」 若是把丽兹或奥拉与国家放在天秤的两端来衡量,当然任谁都不会接受那种要求的。 然而,当下这个情况不管要说是幸或不幸都很微妙,但总之光是可以确认奥拉平安无事,就已经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再来就只剩丽兹——当比吕在心底如此暗忖时,却不经意地发现巴奇修正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 「还有其他担忧的事吗?」 「是的……是有关于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事。听说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为了确认皇女殿下的生死,曾要求派遣使者过去,却遭到对方坚决拒绝。」 是担心葛兰兹军伺机抢人呢,还是其实丽兹早已经不在人世? 如果假设最糟的情况,就是德拉路大公国很可能私下将丽兹转交给其他国家。毕竟丽兹是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对其他国家而言,同样是求之不得的抢手货。 万一丽兹被交给西方联邦六国之类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尽管这些都还在比吕预想到的范畴之内,但无奈偏偏就是缺乏了有力的判断关键。 「包括这个可能性在内,能否请你替我搜集情报呢?」 「是,请包在我身上。」 巴奇修敬礼回应后,比吕接着询问他有关于德拉路大公国的事。 「另外,我想知道德拉路大公国的详情。为什么他们这次会挥军前往费尔瑟属州……如果可以知道这一点,也更容易采取应对之策。」 「这次进军费尔瑟属州的德拉路军,总数约三万,领军的是王室的嫡长子巴布芬·冯·德拉路。由于大公国的国王正卧病在床,实权早已经转移到身为嫡长子的巴布芬卿手中。不过,这是与休太岘共和国签署休战协定之前的事,据说近来他的地位受到了动摇。」 「发生什么事了吗?」 「比吕殿下是否知道休太岘共和国现在正因为继承人之争,而陷入分裂状态呢?」 「虽然我并不清楚详细情况,但记得应该是两大贵族在争夺……原来如此。」 比吕说到这里,随即便领悟到德拉路大公国所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枉费如此的大好机会,竟然签署休战协定,德拉路大公国的贵族诸侯对此想必极不谅解。没错吧?」 「真不愧是比吕殿下,正是如此。而且,由于协定休战是巴布芬卿专断独行的决定,因此引起的反弹声浪也就更加激烈。」 巴奇修停顿了一下后,单手拿起报告书又再继续说道: 「巴布芬最大的败笔就在于天生性格残暴蛮横,他又无法有效阻止向心力持续低落,在此同时,拥护品性端正——也就是容易操控的次男成为王位继承人的新派阀便顺势 而生。」 德拉路大公国同样也逐渐陷入近乎分裂的状态。 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不顾一切地决定进军费尔瑟属州呢——比吕在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推导出答案,并发现到可趁之机,顿时,从他身上迸散出阵阵狂涛骇浪般的氛围。果然应该进攻德拉路大公国——比吕再次如此强烈认定,瞬间开始拟订起战术。甚至对于当下偏偏没有地图感到扼腕。 「那么,比吕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我要率领『鸦军』进攻德拉路大公国。」 「……就我目前看来,『鸦军』人数仅五千左右,还是之后会有其他士兵前来会合呢?」 「不,我今天带来的士兵就是全部了。」 「这样实在太胡来了,不,甚至可以说是不智之举……不然这样好了,就从我的私兵当中拨出数千人借您吧。是否请您再重新考虑一下?」 「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光靠我的私兵就足够了。」 比吕说完后,转而询问巴奇修的副官是否有地图。 「地图吗?」 「是的,德拉路大公国的地图。就算不详尽也无妨。」 「我明白了。请您稍候一下。」 副官走向摆在房间角落的一口高度及腰的大壶。里头插立着许多卷成轴状的地图,他拿起其中的一卷羊皮纸走了回来。 「抱歉,请容我将地图摊在桌上。」 当着脸上写满疑惑的巴奇修面前,副官动作十分熟练地将地图摊开摆在桌上。 比吕从椅子站起来,拿起放在附近的数枚棋子后,走近地图旁。 「那么,请听我说明吧。」 比吕将一枚棋子摆在德拉路大公国的南部。 「德拉路大公国与休太岘共和国虽然签署了休战协定,两国的国境附近,零星火种应该仍然持续闷烧,如此一来,两国势必各自都会派驻大批战力严加警戒。」 「的确诚如比吕殿下所言……」 「既然如此,德拉路大公国对于南部的守备当然也马虎不得。那么,若要说到他们会从哪里调派兵力至南部,答案自然就只有北部了。」 比吕接着将另一枚棋子摆在德拉路大公国的北部。 「而且,既然德拉路大公国的嫡长子向心力低落,不排除也有可能得从民间征兵。总而言之,德拉路大公国北部的守备可以说是相当薄弱。尽管只是五千左右的兵力,也能写下辉煌的战果。」 说完,比吕取出一张纸,递给同样低头俯视地图的巴奇修。 「不过,为了增加作战的成功率,有几件事想请你帮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其实非常单纯。你只要依照纸上所写的内容去执行就可以了。」 巴奇修狐疑地皱起眉心,他摊开纸张确认内容后,顿时瞪大双眼。 「这、这是……您是认真的吗?」 「是的,非常认真。」 「若是我没看错……上面写着要烧、烧毁村落?」 「正是如此。」 比吕直言不讳地回答,巴奇修顿时脸色一阵铁青。他的副官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比吕。至于迦达,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知情了,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惊愕,始终都是面不改色。 「总之,请你读到最后吧。」 「……我明白了。」 被比吕坚定而强势的眼神所慑服,巴奇修只能继续往下阅读。他带着一脸凝重的神色,视线快速地扫过纸面,之后,他将纸张搁在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即使是比吕殿下的命令,请恕我无法轻易地答应。万一失败了,若是被追究责任的话,我绝对会人头落地的。」 「巴奇修大将军不会被追究责任的。因为一切都已经取得陛下的许可了。再说,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一切都只是我专断独行的决定,你就安心地照着纸上所写的内容去执行吧。」 为了取得胜利,必须运用各式各样的计策。这是唯一可以拯救丽兹与奥拉的方法。现在的自己,已经和过去那个身处在混沌时代,谁也救不了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比起当时,如今确实有所成长了。比吕自认为凭现在所具备的力量,至少还足以拯救这双纤弱的手掌可以怀抱住的人们。 「………我明白了。我会全力协助您的。」 好一会儿的时间,司令室笼罩于一片寂静当中,但最后巴奇修还是给了比吕肯定的答覆。 比吕一脸满意地加深了笑意,摸了一下遮住左半脸的眼罩。 「啊啊,对了,巴奇修大将军。另外还有别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比吕朝巴奇修招招手。巴奇修尽管露出一脸狐疑,还是顺从地靠过去。 只见比吕在巴奇修的耳畔简短地低语了几句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那么,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是的。不过,这张纸上写的物品要在今天之内准备好,这恐怕有点困难。可以的话,是否能宽限至明天呢?」 「明天也无妨。谢谢你的帮忙。」 原本比吕并不想求助任何人,打算凭着自己的力量进攻德拉路大公国,但全部大大小小的事项都要靠他们自己张罗的话,确实有些难度。再说,此时向巴奇修大将军欠点人情,倒也不是坏事。顶多也只是分他一点功绩罢了。 「那么时间紧迫,我们也要着手进行准备了。」 比吕说完便带着迦达走出司令室。 这下顺利取得巴奇修的协助了。 接下来比吕必须考虑的是,等攻入德拉路大公国之后,该如何巧妙地诱导对方,促使对方愿意坐下来谈判了。 ***** 天色未亮的清晨时分——准备完成的「鸦军」离开了图特拉里城塞。 时值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三日。 从图特拉里城塞出发后,约莫一刻的时间便越过边境,正式开始进攻德拉路大公国。 比吕首先指示「鸦军」乘着夜色包围附近的多座村落。 无论男女老少,将村民一律捉回后—— 「将人交给镇守在国境的巴奇修大将军的士兵们。」 比吕发出的指令随即静静地一一落实执行。整队成列的村民们被送到在后方待命的巴奇修手上。每个人一见到「鸦军」便几乎吓破胆,根本不敢反抗。 一方面也是因为村民们自知敌不过顽强的士兵,不过多数人都只是抱持着满腹的困惑。毕竟——尽管加以反抗多少难免会引发冲突,但除此以外,他们并没有受到其他的暴力对待,士兵们展现出的态度也充满了诚意,完成不像是侵略者会有的。 因此,在村民们心中,困惑的成分占了半数以上,他们脸上写满了问号,一头雾水地被带到后方。面对毫无预警地突击入侵的葛兰兹大帝国,德拉路大公国的人民根本连逃都来不及,国境附近的村民们就这样全数被捉住。 之后,当阳光划开青空洒落大地时,比吕一行人来到了守护德拉路大公国边境的赫那堤格尔要塞——其邻近郊区的雷斯安戴村。 「贤兄,这座村落是最后了吧?」 馥金忧心的声音传近比吕的耳朵。 坐在没有屋顶的马车内浏览地图的比吕抬起头。 他环顾四周一圈,周围弥漫着肃杀之气,全身穿着清一色漆黑装备的士兵们将村落团团包围,并把村民们全部集中在一起。 村民们不约而同地露出绝望,脸色铁青地流着眼泪乞求饶命,那副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得同情起来。 比吕将视线从求饶的村民们身上移开,改望向一旁沐浴在阳 光下,使得一身褐色肌肤更显耀眼的馥金。 「嗯,这座村落就是最后了。毕竟进度比原订计划大幅落后了许多。」 比吕如此说完后,唤来护卫的士兵,交待他放出狼烟。 随即,包围其他村落的各部队立刻依照比吕的指示开始行动。 「国境附近的村落共七座。不过,就算包含这座雷斯安戴村在内,也只能包围其中的四座村落而已。」 馥金显得有些不满地说道,但是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包围四座村落,就已经很足够了。在比吕看来,这并不影响整体计划。 「没关系,一定会成功的。为此,我会事先做好几点安排。」 所谓的策略,其实不需要想得太复杂。可以彻底欺敌到底的一方便是胜者,此为极单纯而明快的道理。过去义兄——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也曾经抱怨过拟定策略好难,当时比吕只是回答他「谁都办得到」而一笑置之。 「真的吗?」 即使如此,似乎还是无法彻底根除馥金心底的不安,比吕嘴角噙着微笑,将手指抵在嘴唇上。 「当然了。馥金不相信我吗?」 「才、才没那回事!」 满脸通红的馥金,慌张失措地连忙挥手反驳。 「那、那么,我就相信贤兄,立刻去进行侦察!」 馥金开朗明快地说完后,像是想要掩饰羞赧似地,随即将马匹调头,扬起一阵沙尘疾奔离去。比吕满是错愕地目送着她的背影,忽地一道巨大黑影落在他的头上。 「准备完成了。」 比吕望向声音的来源,视线前方的是担任副官的迦达。迦达一如往常地眉头深锁,一脸冷峻,只是今天的他,隐约少了几分的坚毅。 原本比吕正打算开口询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立刻便察觉到个中原因。 迦达大概也和馥金一样,因为预定计划大幅落后而担心吧。 或许是因为「鸦军」的操兵锻炼都是由迦达负责,于是他才会觉得自己肩负着责任。 比吕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站在马车里开口: 「那么就放走几个人吧,人数不必太多。」 「知道了。」 接获比吕命令的迦达以手势指示部下。 随即,只见几名年轻人身上的绳索被解开。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实呈现出内心的困惑。 这也难怪了。原本还以为被俘虏了,却又立刻被释放,搞得他们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之所以释放你们,是想请你们去向德拉路大公国通报。」 比吕举起左手指了指旗手。顿时,大旗迎着风摊展开来。 一看到旗面上描绘的纹章,村人们无不屏息噤声。 ——握着白银之剑的黑龙。 那是过去被赞颂为双黑英雄王的第二代皇帝的纹章旗。 「那么,现在请你们看一下后方。」 比吕又再追加说道,年轻人与士兵们闻言纷纷回头望向身后。 只见一道道黑烟布满眼前,高高直窜天际。黑烟的源头都是村落所在的位置。 宛若黑龙吞噬着猎物一般,天空染成深不透光的漆黑。 村民们顿时发出悲鸣、放声泣喊,深怕接下来就轮到自己的村落。 置身在撼动耳膜的怨怼声浪中,比吕用如同非生命般冰冷的眼瞳俯视着村民们。 「快去通知所有德拉路的人民吧。就说葛兰兹大帝国攻打过来了。」 比吕举起手大大一挥,随之扬起一阵风。 「黑椿姬」的衣摆顺势往后华丽一甩,伴随着飒然风声,优雅而狂野地翻飞。 「另外,好好回想一下吧,过去的人们是怎么称呼『军神(玛尔斯)』所率领的『鸦军』。」 比吕抚摸着眼罩,口气肃穆地说完后,村民们惊惶地全身颤抖。 「鸦军走过的道路上,即使对手是堂堂魔王,也与草木无异。」 这是过去用来颂咏那支勇猛刚毅军队的赞美。 正因为勇猛,因此被视为危险,最后遭到第三代皇帝诛灭。 「请千万牢记这句话。」 比吕以下巴示意年轻人们离开,之后便在马车里侧躺下来。 「真是出色的演技。你就别当什么第四皇子了,考虑加入剧团如何?」 迦达挖苦的嘲讽传进比吕的耳朵,他轻笑出声,将手伸向天空。 「这下第一阶段结束了。是时候执行下一步计划了。将村民们移交给巴奇修大将军后,就立刻开始进军吧。」 「我知道了。另外,我顺便召回包围其他村落的部队吧。」 「嗯,麻烦你了。对了,你有替我把『疾龙』带过来吗?」 「疾龙」是分类为龙系,原本栖息于塞坦群岛的外来种。 约莫三百年前,冒险者从塞坦群岛捕获带回了数头「疾龙」,却不慎被脱逃,它们之后便在中央繁殖。在机缘巧合之下,四个月前捕到一头在村落里作乱的「疾龙」,虽然比吕不会骑马,却能够驾驭「疾龙」。 「当然,毕竟你都交待了。它现在应该正在后头悠哉休息吧……」 迦达说完后,把沐宁叫过来。 「头目,什么事?」 「我之前交待你照顾『疾龙』吧,它现在在哪里?」 「呃,那个……就是……」 沐宁搔着后脑勺,视线在空中游移飘忽。 「该不会是被它逃走了?」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只是刚好跟着馥金一起去侦察了!」 很抱歉——沐宁当场下跪,迦达无言以对地看着他。 「馥金能骑『疾龙』吗?」 由于「疾龙」属于龙系,因此自尊心相当强,很讨厌被人类骑在背上。正因为如此,听到「疾龙」居然和馥金一起去侦察时,迦达才会这么惊讶。 「不,虽然是不能骑啦,但两人莫名地合拍……所以才会和乐融融地一起去侦察。」 「居然带着那种生物一起去侦察,她到底在想什么……」 迦达大伤脑筋地扶着额头仰望天空,忽地听见比吕的笑声,不由得眯起眼。 「哈哈,你们兄妹真的很有意思呢。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吧?这次的事,实在无法睁只眼闭只眼。等馥金回来后,得好好训斥她一番才行。」 比吕支起身,眼角带着笑意地摇摇头。 「总比过度战战兢兢好多了。愈是从容,作战也愈容易成功啊。」 「话是没错……」 「比吕殿下,村民都已经移交完成了。随时都能执行计划。」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比吕望向声音来源,一名士兵正站在他的视线前方。 「那么,通令全军。即刻开始进军!」 「是!」 士兵敬完礼后,便跃上马背,并将马匹调头,手中高挥大旗。 「那么,我也回去指挥部队了。」 沐宁同样策马奔向他所率领的部队。 急忙开始整队的「鸦军」卷起漫天的沙尘。从四面八方传来部队长们的宏亮声音。比吕甚是满意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之后将视线移向前方一塞尔(三公里)之外的赫那堤格尔要塞。 即使只是远远眺望,还是感觉得出赫那堤格尔要塞正骚动不已。当他们看到各地升起的黑烟时,一定早就知道有村落被烧毁了。不过,大概是因为胆怯而未战先降了吧,他们并没有出动迎击。 「全军前进!维持队伍整齐!」 迦达粗犷的声音震动着空气,适度的紧张感在士兵之间蔓延开来。 当马,车开始驶动,比吕小幅度地举起右手。 「迦达,现在正是时候。就让龟缩于赫那堤格尔要塞里的敌军认清现实吧。」 「遵命。」 迦达点头回应后,将剑尖指向旗手。 「点火!让他们切身体会一下吾等『鸦军』的威胁吧!」 之后不久,雷斯安戴村也开始笼罩于黑烟之中。 不消片刻,放眼四周,皆被染上一片漆黑之色,犹如打翻了墨水一般。 以这幕残酷景象作为背景,「鸦军」踩着整齐而俐落的步伐开始前进。 比吕一行人与赫那堤格尔要塞保持适当距离,同时南下而行,未加理会地直接经过赫那堤格尔要塞。毕竟比吕他们现在可没有闲功夫去对付困守要塞内的敌军。更重要的是,当下的情势瞬息万变,毫无多余时间让他们浪费。 就在离开赫那堤格尔要塞八十九辘(二百六十七公尺)之遥后,发现敌军行迹匆忙。 「开始行动了吗……」 比吕自言自语般地低忖着,此时,一名传令兵朝他跑了过来。 「赫那堤格尔要塞正门打开了!推测敌军将出动来袭!」 「是在等待我们经过吗?或者只是自尊心作祟,不容许自己袖手目送着眼前的敌人离开吧。」 比吕望向赫那堤格尔要塞,就发现漫天飞扬的沙尘。 若是直接背后受袭,比吕这方将会损失惨重。 为了避免这一点,必须反转「鸦军」,改以正面迎敌才行。 「对方人数呢?」 「尚无法确认!不过,根据间谍回报,驻守赫那堤格尔要塞的兵力不足四千,我军人数绝对占有优势!」 一旦正面冲突,兵力免不了会有所折损。 既然如此,虽然还有点早,比吕判断现在正是使用第一道策略的时机。 (没必要藏招。还是一口气分出胜负为佳。) 比吕摸了一下覆住左半脸的眼罩,朝传令兵伸出手。 「指示旗手,大旗向右,全军全速反转,击溃后方来袭的敌军。」 传令兵点头接令后,便跑向旗手。接着,比吕又向骑马并跑在一旁的迦达开口: 「沐宁没问题吧?」 「今天天气很好,视野极佳,应该是不会看漏吧。」 迦达的视线不经意地投向一方,比吕也跟着望过去。与本队相隔一段距离外的平原上,兀然伫立着一道人影。那人高举着黑龙的纹章旗——大旗朝右侧倾斜。 「那么,就由我指挥第一阵吧。前线尽管交给我。」 「不,这次由我亲上前线。」 「什么?」 正准备策马离去的迦达顿时一脸惊讶地回过头。 「考量到未来的情势,我想还是应该趁现在让她多学习一点。」 比吕绽开一抹笑容,以手指比了比右侧。 就在迦达跟着移动视线的同时,传来一道天真烂漫的声音。 「贤兄!我回来了!已经掌握到敌军的布阵了!」 骑在马背上的正是馥金。「疾龙」则并跑在她的身边。 比吕跳下马车,接着脚下一蹬,翻身一跃——随即跨坐在朝他奔来的「疾龙」背上,并伸手拉起缰绳。 「接下来就前往前线。馥金也一起跟来。沿路上再听你报告吧。」 「喂!我该做什么?」 神色慌张的迦达连忙大声询问。比吕回头,越过肩膀回应他: 「迦达就负责本队的指挥吧。我现在就去将敌军打个落花流水。」 才一说完,比吕便摸了摸「疾龙」的头,催促它前进。 馥金也使尽全力地紧跟在侧。 「贤兄!敌军人数三千出头,其中约两千是由步兵组成。」 「那么等第一阵整队完成,就立刻发动突击。趁势一股作气突破敌军中央。」 比吕抵达前线时,第一阵的前列已经在正面就好定位,但是中列与后列的队伍则还乱成一团。反转的行动虽然称不上慢吞吞,但也不算迅速。 「不好不坏。不过,如果要等中列和后列的话,时间上会来不及的……」 敌军为了突袭「鸦军」的后防,正全速疾奔而来。若是想要挫挫敌军的气势,「鸦军」势必也得全力迎击,瞄准敌军破绽、趁机突破才行。而且,另外还有其他非得设法让敌军将注意力集中于此不可的理由。能立刻行动的兵力仅一千出头——比吕迅速地做出判断。 「通知第一阵!」 比吕高声一呼。 「前列立刻开始突击敌军!」 马蹄踏过地面的轰隆重低音,交织层叠的铠甲铿锵回音,形成刺耳的喧嚣。 即使如此,比吕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开。 任何人都会忍不住侧耳聆听的独特音色,深深地渗透进士兵的耳膜。 「中列、后列准备就序后,同样立刻开始行动!」 仿佛是在回应比吕的心情,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纷纷以长枪敲响盾牌。 响盾互击的声音最后伴随着阵阵轰隆低鸣,引发几乎足以震动整片战场般的地鸣。 「如果想要胜利,就扬起剑吧!如果拒绝认输,就举起盾牌吧!」 比吕静静地拔出系在腰间的「天帝」。 「对手一触即溃,不足为惧——将胜利献给葛兰兹十二大神!」 比吕的声音响彻平原,他气势如虹地率先冲了出去。 千骑黑色骑兵随后跟上。 一心以为可以压制「鸦军」后防的敌军阵营,明显地露出动摇。 「好机会!直接击溃敌军!」 接下来就端看士气的优劣,以及最单纯的角力战。「鸦军」在比吕的亲自率领之下,士气堪称无与伦比的高昴。至于另一方面的德拉路军,尽管对于村落被烧毁感到愤怒,但更多的人对此感到恐惧。各怀心思的混乱状态下,便会出现步调的落差。开始有人因为胆怯而加重握住缰绳的力道,速度随之慢了下来。 如此一来,队伍便会凌乱而不成阵形。 「从右侧开始进攻!」 比吕立刻发现可乘之隙,率军以怒涛之势猛攻敌军破绽。 『无论如何都要挡住——!?』 「太迟了!」 比吕毫不留情地一剑砍下表情因害怕而扭曲的敌兵首级后,失去主人的马匹开始乱窜,撞向其他敌军骑兵。身体失去平衡的敌兵被比吕用力踹下马背,随即遭到紧跟在后的骑兵踩个粉碎。 『还以颜色吧!绝对不能输给放火烧村的残酷家伙!』 即使明知双方力量相差悬殊,仍是有毫无所惧、挺身迎战的敌兵。 「如此豪壮的决心,我当然也得全力回应了!」 面对勇猛果敢地力抗自己的敌人,更应该致上最高的敬意。 比吕使出绝招取下敌兵性命后,抢过长枪随手一掷。 掷出的长枪,轻而易举地贯穿数名敌兵的脑袋,周遭一带降下腥红血雨。 「从中央开出一条路!唯一目标锁定敌军指挥官!」 『跟紧比吕殿下!』 像是回应比吕的呼喝一般,一名私兵豪气万千地高喊。 私兵的声音有如引爆剂,登时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面对宛若野兽般的咆哮,敌军阵势完全失速——之后,整队完成的中列与后列也前来会合,「鸦军」气势更是有如磅礴洪流,直逼敌军。 『撤退!与重装步兵队合流后,重新编整 阵形!这样下去的话,只会全军覆没!』 比吕望向这番话的声音来源,只见一名身穿气派铠甲的中年骑士正高举长剑。 从他那身远比四周士兵更为显目的铠甲来看,那名骑士应该就是指挥官吧。 休想逃走!——如此心想的比吕紧拉缰绳,将「疾龙」调头。 只是,他却没有催促「疾龙」奔向敌军指挥官。 因为敌军指挥官早已经从马背上滑落。 『北亚晏卿!?』 『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惊慌失惜的敌兵鼓噪声四起。 比吕转头望向身旁,就见到单手持弓的馥金正一脸洋洋得意。 「贤兄,偶尔也应该分一点功绩给部下才对嘛!」 馥金兴高采烈地加重语气说道,比吕耸了耸肩,扬起一抹浅笑。 「也是,馥金说得没错。话说回来,你的弓术还是一如往常地高超啊。」 比吕说完后,拍了一下馥金的肩膀。 「报上名号吧。今天的锋头全归你。」 「是!」 馥金自豪地挺直胸膛,将手中的弓箭高举于半空。 「敌将已经伏诛!被贤兄头号弟子的馥金一箭贯穿!」 『就凭那个黄毛丫头!一定要讨回北亚晏卿这笔帐,否则德拉路贵族的名誉会尽扫落地的!』 报仇心切的敌兵群起攻向馥金。即使面对如此危急情势,馥金仍未有一丝慌张,反而露出大胆无惧的笑容,架好弓箭、严阵以待。 「战场上本来就是强者生存!只能怪你们的指挥官实力不足,没能幸存下来!」 『狂妄的女人!你只不过是歪打正着,意外取下北亚晏卿的性命罢了,别太骄傲了!』 「哼!战场上无关男女吧!还是说,你们想拿这一点来当作落败的借口?」 『别瞧不起人了,小——!?』 露出一脸愠怒的敌兵,下一秒额头便被馥金的飞箭贯穿,从马背上消失了身影。 「吾等为『鸦军』!吾等为『军神(玛尔斯)』之子!」 馥金高声一呼,接着有如嘲讽一般,以骇人弓术葬送一个又一个的敌兵。 『可恶,撒退!撒退!撒退!』 见识到馥金的高超弓术,敌军副官满脸惊恐地用力一拉缰绳。 『立刻撤退,重整阵势!』 敌军副官像是豁出去似地开始高声下达指示。 然而,不得不说他这判断下得太迟了。 因为,率领特遣队的沐宁正从后方向敌军发动攻击。 『怎、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绕到背后的!?重装步兵队在做什么!?』 敌军副官顿时仓皇失措,然而—— 『可恶,可恶,全军无论如何都要逃离这——!?』 他话还来不及说完,便遭到后方猛然出现的「鸦军」以尖枪无情地贯穿。 如果没看错的话,动手的应该是沐宁。 他使出所向无敌的枪术一一打落敌兵,发现到比吕身影时,傲气毕露地双手高举长枪开口: 「这下夹击阵形就完成了!」 比吕事先交待沐宁率领特遣队,藏身在雷斯安戴村的黑烟之下待命。 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敌军真的出动追击,可以即时因应,而沐宁果然不负所托地完美达成任务。 至于来不及加入战局的敌军重装步兵队,早已经被沐宁率领的特遣队重创溃败了。 「摘下首战胜利了。」 「唔……哥哥的表现太抢眼,把我的锋头都抢走了啦!」 「放心吧。馥金是此战的最大功臣,这一点不会因此而动摇的。」 讨伐敌军指挥官的妹妹,与自己默契十足地发动攻击的哥哥,比吕不由得再次深刻领悟到这对兄妹的优秀。 「我真的是最大功臣吗?」 「当然,所以别露出那么不安的表情了。」 比吕带着一抹苦笑地点头回应后,转头环顾四周。 「没必要对敌军穷追猛打,以免反而增加我方折损。」 周遭的战况依旧激烈。敌兵当中,不乏有人弃战而逃。比吕出声制止准备追过去的部队。 「无须追击!想逃的人就放任他们去吧。继续反抗的人,则无须留情,全力歼灭。」 逃走的敌军愈多,就能让愈多德拉路大公国的人民知道「鸦军」的存在。看到那些四处窜逃的残兵败将,附近村落的居民们势必也会跟着开始逃难吧。 如此一来,就更容易达成目的——逼使德拉路大公国坐上谈判桌。 只是,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得走。距离远到就连比吕也无法掌握到丽兹的身影。 (不行。抱持着这种负面情绪,要怎么作为士兵的榜样。) 难得取得胜利了,指挥官却一脸郁色的话,很可能会打击士气。这个时候,还是别去想太多,必须专心集中作战才行。 正当比吕这么想时—— 「贤兄?怎么了吗?你的表情好可怕喔。」 比吕的情绪果然还是全写在脸上了吧,馥金语带关心地询问。 「啊,抱歉。我没事。」 「真的吗……?」 「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比吕不由得反省过度钻牛角尖的自己。之前明明才一再告诫自己,焦急也于事无补吧,比吕半是自嘲地扯开一抹笑容。 此时—— 「战斗还没有结束吧,你未免也太松懈了。」 迦达一脸不满地出现。他身上的铠甲溅满了敌人的鲜血,脸庞也被染红得宛如恶鬼阿修罗,鲜血沿着沾满血迹的剑尖不断滴落。 「不过啦,面对像这种不堪一击的敌人,要集中精神反而才难吧。」 迦达全身散发着尸臭味,表情仿佛诉说着他还没杀够本似地。 「战争还会持续下去,没必要在这里浪费体力。为了因应紧急时刻,希望你尽可能地保留体力。」 「要是真的不行了,我自然会到后方休息的。在那之前就尽管交给我吧,『独眼龙』才是该好好保存体力。」 如此说道的迦达以手指比了比身后一辆没有屋顶的马车。 比吕决定此时还是顺从迦达的好意,于是他纵身一跃,从「疾龙」的背上跳往马车内。 「辛苦了。暂时应该不必战斗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比吕慰劳般地摸了摸「疾龙」的头,它随即开心地发出嘶鸣。 「迦达,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也会好好思考往后的事。」 「遵命。」 听完比吕的指示后,迦达将马匹调头,再度投身战火未歇的战场。 之后,比吕望向馥金,示意她报告侦察的结果。 「根据部下传回的报告,附近的贵族正从城镇、村落召集年轻人,备妥阵势准备展开迎击。只是,大部分的兵力都跟着德拉路大公国的嫡长子前往费尔瑟属州了,因此召集到的人数很有限。」 「人数呢?」 「六千,虽然数字看起来很漂亮,但由于大部分都是农民,很多人连马都不会骑,所以就我推测,敌军应该会采用兵力配置以步兵占多数的阵形吧。」 尽管当中也包含了农民,但六千人就是六千人——比吕不禁佩服起德拉路大公国,居然能召集到这么多人。 虽然这次的战斗中,比吕这方的战死人数应该不多,但伤兵少说还是会有近百人。 如此一来,能上场战斗的就只剩四千余人。而且德拉路大公国次男会带领多少兵力攻来,目前也还无从得知,因此,下 一战同样必须尽可能将己方的损害减至最低程度才行。 (虽然使用的战术会根据对方的指挥官而异,但地形总不会改变吧。) 比吕从怀中取出地图,摊开在马车的地板上,定睛眺望。 他试着预测由德拉路大公国的贵族所组成的联合军可能选择的进攻路线。 下个战场的地形应该也和此处一样,同为平原——只是,视野愈开阔的地点,就愈没有可供部队藏身埋伏的障碍物。若是「鸦军」继续顺利地往前挺进,且没有遇到其他的突发情况, 那么,大约明天就会与贵族联盟正面交锋了吧。 (若是正常情况下的交锋,就会是双方的角力战。这样一来,对于人数较少的我方来说非常不利。) 对于敌军而言,即使不惜付出代价,也一定会设法阻挡比吕的军队,尽力争取时间吧。 到时候,会是前往费尔瑟属州的嫡长子先赶回来?还是负责留守的次男先率援军来驰援? 无论何者,比吕这方为了断绝后顾之忧,势必都得在一次的对战中,就将德拉路大公国的贵族联盟打得体无完肤才行。 看着地图的比吕抬起头,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结束了吗……」 从各地传来同伴的胜利欢呼。半空中可以看到无数高举的长剑与尖枪。 刀剑的声音鸣动回荡,敌军满身狼狈头也不回地拔腿奔逃。 「馥金,请你去叫迦达过来。」 「是!」 馥金立刻跑去叫人,不久后,迦达便来到比吕身边。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看来是免不了会与附近的贵族交锋了。」 「嗯,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听馥金说过了。军力为六千是吧,当中还包含了农民。」 「可以的话,我希望尽量减轻我军的折损程度。」 「那么就必须使用一些计策才行。只是,话说如此,在敌军地盘上,能张罗到的物品毕竟有限。再说,原本就是因为我方时间所剩不多,才会导致面临只能采取正攻法的处境吧,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预定发动包围战术。联手行动这件事我希望先保密,今晚将千骑长到五百骑长等级的领导者召集过来,我会说明作战计划。另外,赫那堤格尔要塞的后续处置,我想交由巴奇修大将军来发落,替我派人传令给他。」 「我知道了。」 比吕以眼角余光看见迦达唤来传令兵,之后,他朝着一旁无事可做的馥金开口: 「馥金,我想稍作休息,之后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前去打扰贤兄的!」 「不,若是遇到紧急事件时,还是要叫醒我。」 比吕半带苦笑地低语,之后便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第三章 炎帝与冰帝的邂逅 位于费尔瑟属州西南部的旧杜雷领地,是处同时并存着荒野与平原的奇特土地。之所以会形成这幅风貌,原因得回溯到上上一代的费尔瑟国王。 当时的费尔瑟国王为了对抗葛兰兹大帝国,亟欲取得精灵石,因而大举开发此地。 然而,由于来自特拉邦德山的强劲寒风日夜肆虐,种植的草木全数枯萎,最后便成为一处精灵根本不会想靠近的荒芜土地。 原本的居民几乎算是被驱逐一般地离开,取而代之定居下来的则是无数怪物。 由于这样的背景,久而久之下,旧杜雷领地西侧的怪物开始横行拔扈,它们栖息在特拉邦德山,每到夜晚,便会下山袭击邻近的人类聚落。 后来,怪物的行动范围甚至扩及至东侧,深感事态严重的费尔瑟王国,这时才亡羊补牢地建造了米特基地。拥有这段历史的米特基地,在王国灭亡后,如今则由葛兰兹大帝国接手管理。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四日。 艳阳高照的时刻——米特基地正展开激烈的攻防战。 费尔瑟余党军从四方团团包围米特基地,发动猛烈攻势。 从米特基地内部射出遮天箭雨,费尔瑟余党军则高举盾牌防御,并利用梯子气势如虹地开始登城。 不过,由于当初米特基地是建造来对抗怪物,因此不只围墙高耸,大门更是厚实。 光凭半吊子的攻击,是不可能成功攻陷的。除非全力猛攻,否则只会被轻而易举地挡回来。 然而,光以上述说明并无法让人领会它为何如此难以攻陷这一点,倒也是事实。 实际上,米特基地之所以能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铁城,都要归功于一名天才将领的头脑。 米特基地的正门上方——此侧的城垛上设有一座小塔。 这里平时是作为瞭望台使用,现在则是挪作葛兰兹军的司令部。 「伤兵太多了,光靠我们的话,根本应付不来。有没有哪支部队尚有余力支援呢!?」 「每支部队都自顾不暇了!如果缺绷带的话,就把布撕碎替代!」 小塔内,士兵们匆匆忙忙地来回奔走。 看得出每个人都很努力地捉紧时间。 在这片肃杀气氛当中,一名五官清秀的美青年快步跑了进来。 「奥拉大人!西侧城墙升起请求增援的旗帜!」 青年慌张的声音传进一名伫立在桌前的少女耳里。 「丘匹兹卿,冷静点。」 银灰色双阵投射出的锐利视线刺向丘匹兹。 少女不带任何一丝情绪的表情看在第三者的眼里,不禁会让人留下十分冰冷的印象。不过,长度正好覆盖住眉毛的浏海整齐平剪,那副模样唯有楚楚可怜足以形容。圆大的眼瞳与娇小的身材,就像是小动物一般,使人油然升起保护欲。 某个男人曾这么说过——尽管已经十七岁,但她这样的体态简直是奇迹,宛如天使降临。 少女的名字是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 奥拉拥有稀世绝伦的智谋,年纪轻轻便爬上准将之位,甚至被士兵们仿效《军神(玛尔斯)》取名为《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深受爱戴。 如此出色的奥拉,是葛兰兹大帝国五大参谋世家之一的布拿达拉家备受期待的少女。 「将后备部队投入西侧。东侧也很危险,顺便增援吧。」 「我这就去办!」 丘匹兹飞奔离去。奥拉以眼角余光目送他的背影,接着俯望摊放于桌面的地图。 那是一张画有米特基地详尽构造的地图。上头摆了数枚用来代表部队的棋子。而奥拉则是从搭建于正门上方的这处小塔,观察四方城墙的状况,同时判断是否需要增派援军。 「………应该还撑得住。」 老实说,奥拉完全参不透这场战争的轨迹。至今所经历过的战争经验,皆无法套用在这一战。就像百转千折的迷宫一般,无法一眼看穿前路。 即使如此—— 「……不能说丧气话。」 近侍与士兵们都只能依靠奥拉。身为上司,当然不能说出「守护不了」或「没办法」这种话。更重要的是,自己还借用了「军神」之名。既然背负着「少女军神」这个名号,就绝对不能做出有辱「军神」之名的行为。 「………」 奥拉伸出因紧张而不住颤抖的小手——探向搁在桌上的书籍。 记述着第二代皇帝生平,名为《黑之书》的书籍。 那是奥拉小时候,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在那之后,她便一直阅读至今。片刻不离身,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带着。迷惘时、难过时、还有想哭时,她都会再三地阅读。奥拉甚至自豪地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比自己更了解第二代皇帝。为了纡解紧张的情绪,奥拉决定稍微借助一下他的力量,她闭上眼,反覆地深呼吸。 「——思路鲜明,思考灵活。」 据说第二代皇帝修瓦兹每当感到不安时,常会说起这段话。 根据《黑之书》记载,这段话似乎只是修瓦兹拾某人的牙慧,但那个人的身分始终成谜。 有人认为是他的教育指导者告诉他的,也有人认为是第一代皇帝为了缓和他的紧张而随口低吟的。总之众说纷纭。 尽管奥拉十分好奇,但现在的状况可不容许她去思考这件事。她决定中断思绪,并且睁开眼。之后,奥拉将视线移向自己的手,手已经停止了颤抖。看来紧张的情绪大幅退去了。她一脸满足地反覆握紧手再松开,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嗯,没问题的。」 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奥拉点点头后,转头扫视四方的城墙,并移动地图上的棋子。 「丘匹兹卿。」 「在!」 「加强南侧城墙,投入两支后备部队。」 「是,我立刻传令下去!」 在慌张与混乱交错翻涌的司令部里,一名男子神色惊恐地伏趴在桌下。 他是费尔瑟属州的长官——布哲·冯·库罗涅。 如头衔所示,他正是奉命负责治理费尔瑟属州的男人。 他原本效忠费尔瑟王家,但后来以加入五大贵族之一的库罗涅家为条件,投靠葛兰兹大帝国,是一手促使费尔瑟王家从内部彻底崩解的人物。他也凭借着这道功绩,就任费尔瑟属州长官一职,然而,由于费尔瑟余党军的反抗行动愈演愈烈,他竟忘记自己的职务,逃出王都,来向奥拉寻求庇护。 布哲窥探着四周的情况,同时从桌子下爬出来站起身。 「布拿达拉卿。援军什么时候会到?这座基地可以撑到那时候吗?」 奥拉听见那串有如连珠炮一般的发问,甚是不耐烦地蹙起眉。 「闭上嘴。」 「咦?」 被年纪整整小了自己两轮的少女以这种态度对待,布哲一时间也愣住了。奥拉无视于他的反应,伸手将一枚棋子从中央移至东侧城墙,出声唤来丘匹兹。 「接着投入一支部队到东侧城墙。」 奥拉将全部的知识投注于这场攻城战。若有不足的知识,则翻阅文献,同时也参考过去的战争史,借此弥补破绽,她一再反覆这样的作业。而这么一来,势必也就没时间休息。这两、三天来,她可以说是没有一天能好好睡上一觉。 当然了,担心奥拉的近侍们也曾劝她至少闭眼休息一下也好。 只是,她始终没有听进众人的建议。 因为奥拉正绷紧神经,动员全身五感,谨慎地因应这场战役。 「这下应该暂 时没问题了吧。」 「真、真的没问题吗!?敌人的攻击明明愈来愈猛烈了耶!咿!?」 布哲发出一声惨叫,但其实只不过是敌军送出的箭矢呼啸声,就让他吓得当场石化。 「吵死了。比起这里,中庭还比较安全。不然你出去啊?」 「啊,好,就这么办。」 布哲一说完,便踩着不安的步伐走向出口。 就在此时——一阵令人战栗的寒气袭向奥拉的后背。 「什么……?」 奥拉靠近设置于小塔上的窥视孔,俯望着地面。 只见敌军停止攻击,开始拉开与米特基地的距离。之后,就发现所有敌兵皆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天空。奥拉也同样好奇地仰望空中。 「怎么会……」 上空中,不祥的黑烟腾涌盘旋,并迅速地扩散开来。黑烟仅在转瞬之间,便吞噬了高挂的艳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奥拉的内心萌生不好的预感,只是,面对天气变化,也只能束手无策。奥拉茫然地望着天空好一会儿后,一道巨大雷声响起,将她的心思拉回现实。 「必须把当下能做的事情先完成才行。」 现在可不是因眼前奇异景象而困惑的时候。既然敌军都特地撤退了,当然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奥拉立刻重拟今后的计划。 正当她准备走近桌子时,却未能如愿。 「唔!?」 ——桌子忽然散裂了一地。 就在尘埃飘扬的桌子残骸处,一把苍枪兀然插立。 奥拉带着一脸错愕走近苍枪,她偏着头伸出手。 「奥拉大人!快趴下!」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然而,另一道轰然巨响却盖过了那声叫喊,几乎要震破奥拉的耳膜。 不——与其说是声音,更像是一股带着暧昧微温、几乎将人震飞的强烈冲击袭向奥拉。 奥拉顿时有种受困于无重力状态下的错觉。下一秒,有如耳鸣般的声音回荡脑海。 直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倒卧在地。 茫然混沌的视野中,只见冰封长枪贯穿士兵们的身体,葬送其生命。脚边还躺着好几个不知是否已经断气,一动也不动的人。而与奥拉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各个腹部都开了一个大洞,大量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 正当奥拉就像事不关己似地漠然思考着时,她的视野窜进一张熟悉的面孔。 「奥拉大人!请振作一点!」 来者正是丘匹兹。他应该也受伤了吧,只见鲜血从他的肩膀不停流下。 虽然丘匹兹似乎正拼命地诉说什么,内容却没能传进奥拉的耳里。 就连自己刚刚正在做什么,身处在何方,一切的记忆全都嗳昧不明。 当奥拉几乎想要放弃,任由意识游走时——一件物品忽地闪进她的视野。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寸步不离地随身带着的《黑之书》。 (我这个笨蛋。我在想什么?) 奥拉像是要取回自己的一部分般,努力地朝着书本伸长手。 (我必须好好振作才行……)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书本一角时,原本逐渐朦眬的视野,感觉仿佛拨云见日般清朗起来。 怒吼声与死前的哀鸿,各种情感错综交织的叫唤,开始鲜明地传入耳里。 「奥拉大人!请振作一点!」 「……我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奥拉回应丘匹兹后,小心翼翼地将《黑之书》抱在怀里站起身。 但就在下一秒,她的身形一个倾晃,差点就要跌倒。 不过,奥拉双腿使劲撑住,同时伸手扶着墙壁倚靠过去,勉强稳住重心。 「奥拉大人,您的头部受到强烈撞击。不可以随便移动。」 丘匹兹拼命地劝奥拉躺下,但奥拉摇摇头。 「别管我了,你立刻去确认受害状况,另外也要注意敌军的动静。」 现在这种状态下,如果又遭遇敌军攻击的话,米特基地绝对会沦陷的。 奥拉压住疼痛的头部,同时向丘匹兹与近侍们下达明确指示。 「将受害程度轻微的后备部队调至四方城壁,伤者则带到墙边避难,并给予治疗。军医人手不足的话,就叫轻伤者协助。另外,替我拿张新的地图过来。」 听见奥拉迅速地发出命令,包含丘匹兹在内的近侍们全是一脸惊愕。 这时候,奥拉拍了拍手,以银灰色的眼瞳示意众人立刻行动,总算回过神的众人这才像是幼蛛一般地哄然而散,匆匆忙忙地开始动作。 之后,奥拉环顾小塔内部,视线停在某个男子的身上,接着以食指比着男子开口: 「……那边那个烦人的家伙,把他赶出去,免得害我分心。」 顺着奥拉比的方向望去,只见失去手臂的布哲正痛得满地打滚。 ***** 平静和煦的青空,澄澈得仿佛只要伸直手臂,整个人就会被吸引进去一般。 天幕间流转着清新而惬意的氛围,让人感觉地面上人们的霸权之争好像只是一场错觉。 尽管如此,比吕眼神中的险峻仍未有稍减,他冷冷地抬头仰望天空。 「你和天空有仇吗?」 如此说着的是迦达。 比吕闻言后,只是将黑色眼瞳由上往下移向声音的主人。 「没有,只是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气息……」 比吕感觉到从西北方传来的怀念气息,眯细眼睛再次望向西北方。 不过,他视线中的温度,似乎已经不像刚才散发着几乎让人背脊一阵颤栗的冰冷寒意。 「我明白你的不安,不过,希望你此时先将精神集中于眼前的事物。」 「嗯,说得也是。现在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敌人吧。」 比吕泛开一抹苦笑,点头同意迦达的话。 他眺望着前方,为数众多的士兵布满了整片视野,每个人身上穿着散发威严的铠甲,划破四周原本祥和的氛围。这群比吕的私兵整齐地列队并排,而在对面另一端,隔了一段距离以外的地方,一片黑影正蠢蠢欲动。 德拉路大公国的贵族联盟为了阻止「鸦军」的攻势,率领着从邻近一带召集来的兵力,镇守在前方。 间谍回报的人数比馥金所报告的更多,共为七千——布阵的阵形是以民兵为中心,前列则是主力的正规士兵,配置于中央,进行冲锋开路。 另外也在两侧安排了骑兵。 此阵称为龙鳞阵,是可以有效突破中央的阵形。 「不过,对方也只能选择这个阵形了。」 「毕竟无法强求召募来的民兵,能在短时间内理解太复杂的战术。所以才会选择单纯且容易操控的龙鳞阵吧。」 另一方面,比吕这方的布阵则稍微有别于寻常。 采用的是龙翼阵——将中央位置稍微后移,配置弃马的轻装步兵,而主力的骑兵则是摆在两翼,有如巨龙展翼一般,往敌军方向延伸、步步进逼。以龙翼阵作为第一阵,后方的第二阵则配置骑兵部队,并以第一阵作为掩蔽,采纵向直列的阵式。此两阵的搭配,合称为钓铁阵。 「现在正是验收迦达训练成果的时候。」 「哼,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我自认为还算摸清『独眼龙』的性格。为了在你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时,也能妥善因应,所以钓铁阵之类的战术,我早就确实地教导过他们了。」 「我就期待成果了。」 那么——以这句话起头后,比吕先是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右臂打横一挥,向 骑手发出暗号。 「开始吧!」 黑龙大旗迎着风飒然翻飞。 号角声响起,骑乘于马匹上的士兵们开始以枪敲响盾牌。 士兵们演奏出的恢弘音色,使空气也为之鸣动。同时鼓舞着激昂的士气。 喧嚣的喊杀声甚至响彻腹部深处,为身体带来了活力。 「士气也是绝佳状态……那么,我军现在就去好好玩弄对手一番。」 「嗯,这部分的指挥就交给你了,虽然只是我多虑吧,总之要保持警觉。」 比吕反手在后,朝迦达挥了挥,接着转头望向馥金。 随即—— 「特遣队出动吧!如果有谁扰乱队形,必将严惩!」 馥金察觉到比吕的意图,率先出声高喊。 比吕命令「疾龙」开始前进,骑兵队也扬起阵阵沙尘陆续紧跟在后。 不久,特遣队五百士兵脱离本队行动,然而,由于战场是片视野辽阔的平原,行踪轻而易举地就被敌军所发现。 不过,大概是猜不透比吕这方的意图吧,敌军虽然严加戒备,却没有主动出击。 「馥金,就这样带队回转一大圈,绕到敌军背后吧。」 「是!可是……我不认为对方会轻易地放任我们绕到背后。」 「没必要勉强非得绕到背后不可。这支特遣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嗯?什么意思?」 在回答馥金的疑问之前,比吕先向旗手发出暗号,指示其挥动大旗。 随即就看到收到暗号的迦达所率领的本队,扬起漫天沙尘开始前进。 「只要稍微恫吓他们一下就可以了——让他们脑海某个角落意识到特遣队的存在。」 光只是这样,就足以让对手产生彷徨。敌军一定正在考虑是否也要编组特遣队,或是以击溃「鸦军」本队为优先。即使只是一瞬之间的犹豫,在战场上就可能衍生出致命性的结果。就在迟迟无法做出判断的期间,便已经拱手让出了先机。 「那么,该怎么弥补错失先机的这道失败呢?如果是平庸之辈的短视之见,大概会决定攻打敌军的本队吧。」 比吕才一说完,德拉路军便开始前进。朝着「鸦军」的本队正面而去。 「暂时先静观其变吧。从这里观察敌军的意向,之后再据此评断我们该采取什么行动。」 「那个……贤兄,我可以问一下吗?」 馥金态度显得犹豫地开口。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不、不是的,并不是那样……」 听见馥金支吾闪烁的回应,比吕不解地偏过头。 「不必有所顾虑,有任何问题都尽管问吧。」 「呃,就是……唔……对不起!」 大概是以为自己害比吕不高兴了吧,馥金慌张地伏下头。 「不,我并没有生气……你究竟怎么了?」 比吕对着失去平时冷静的馥金绽开一抹微笑,谆谆善诱般地说道。 眼神飘忽游移的馥金把玩着缰绳,同时扬起视线窥探着比吕。 「……如果贤兄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 究竟会是什么事?心底感到疑惑的比吕点点头,耐心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要攻打德拉路大公国呢?应该前往费尔瑟属州,救出丽兹小姐比较好吧……凭着贤兄的战略和武力,一定办得到的。」 原来如此,她是想问这件事啊——比吕恍然大悟。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由于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于是比吕决定向馥金说明: 「第一个原因是基于政治考量。我可不想因为和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联手,而让西方贵族沾光抢了功劳。」 比吕朝着馥金伸出手,先竖起食指后,接着又再竖起中指。 「第二个原因则是为了弥补奥拉的过失。要达到这个目的,光凭着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功绩,恐怕无法取得皇帝陛下的认同。所以,采用的战略必须够耀眼、称头才行,让任何人看了都能信服。」 比吕低喃着「至于最后呢……」,竖起无名指说道: 「第三个原因则是考量到今后的计划,因此有必要攻打德拉路大公国,虽然关于这部分,目前无法确切举出成效,但日后必定会逐渐从中得益的。」 「……是、是喔,原来如此。」 馥金回答后,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陷入沉默。看得出她很努力地试着消化比吕的话。这样也就不枉自己的说明了,欣慰的比吕将视线从馥金身上移开,转投向战场。 两军人马激烈交锋。刀剑的交击声与两军的喊杀声,随着风传至比吕所在的位置。接着飒然卷起漫天沙尘,混着血雾逐渐笼罩战场。 「如此一来,德拉路军的注意力就会转向正面了。」 「完全上勾了呢。不过,万一中途有部队发现中计而逃跑呢?」 「虽然多少会有一些人察觉到我方的企图,但集结了数千人的大军就好比是汹涌的洪流,不可能突然喊停就能停的。」 而且,这种情况下,正是钓铁阵发挥本领的时刻。 中央守备薄弱的阵形无疑是要请君入瓮——换句话说,可以诱使敌军将注意力更加集中于正面。 如此一来,德拉路军的前线将会产生错觉。 以为自己占有优势,一心认为只要一鼓作气地猛攻进击,便能取胜。 「殊不知自己已成瓮中之鳖,一路杀进敌阵中央后,猎物却开始反扑。」 此时,等待着得意忘形的德拉路军的是「鸦军」第二阵,呈纵向列队的骑兵队。他们就从德拉路军拼死撬开的中央开始突击。 这波的攻击,应该足以让德拉路军前线完全瓦解吧。 德拉路军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就唯有撤退一途,然而,左右退路已经被「鸦军」第一阵的双翼所堵死。更重要的是,一旦点燃的气势,是无法轻易中止的。德拉路军主力的步兵部队,最后被夹困在后方的德拉路民兵与前方的「鸦军」骑兵队之间。 「馥金,你打算就这样束手站在一旁,看着德拉路军步步溃败吗?」 比吕出声询问身边的馥金。 馥金顿时露出一脸像是恍然回神般的表情,自己竟如痴如醉地出神眺望着完全如比吕所预期般发展的战况——似乎是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馥金的双颊倏地泛红。 「对不起!让贤兄见笑了!」 纵使不出动特遣队,「鸦军」依旧可以稳操胜算。不过,被逼上绝路的德拉路军,很可能会发动激烈反抗。毕竟对方如此拼命,都是为了守护国家与家园。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一定会全力阻止「鸦军」。 「那么就由你发号施令吧。为了彻底击溃对方的战意,现在正是特遣队出动的时候。」 难得敌军背后门户大开,为了将己方受害程度减至最低,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特遣队!突击吧!从背后贯穿敌军!」 随着这声可靠的呼喝声,馥金气势万钧地策马奔向前。 比吕也对「疾龙」下达命令,与馥金并肩奔驰。 而特遣队也高举尖枪,夹带着威武的气势,紧跟在两人的身后。 「馥金,敌军右翼行动了。看来应该是有能力出众而骁勇的将领吧。」 似乎是察觉到比吕这方有意使出包围战术,只见约四百骑兵脱离了德拉路军右翼。虽然这道判断下得不差,尽管不差……只可惜遇上的对手太强了。 比吕看了一眼身边的馥金,她正气呼呼地鼓胀双颊,大概是在气刚才丑态毕露的自己吧。 「不要挡路!」 馥金身上散发出高张的气焰。 「德拉路的士兵们!好好将黑龙纹章烙印在眼底吧!我军可是有『军神(玛尔斯)』的加持!」 放声高喊的馥金松开缰绳,站立在马背上。 她维持立姿,从箭筒抽出好几根箭矢,架在弓弦上连续射出。 呈一直线划破空气的数根箭矢贯穿敌兵眉心,断送其性命。 呼应着馥金绝凡弓术的是锻炼有素的特遣队——他们手中长枪的枪尖一闪,灵巧地贯穿德拉路士兵的铠甲缝隙,将其拖下马。 『咿——嘎!?』 当中也有侥幸逃过一死的士兵,然而,他们随后便会惨遭后方跟上的马蹄无情践踏而亡。 尽管如此,特遣队的猛攻依旧未停。周围血花喷洒四溅,尸臭味污染了空气。 穿过血雾的特遣队以怒涛般的猛烈攻势突破德拉路军背后。 包围歼灭战术至此完成——战术进入收盘,杀戮则揭开序幕。 「鸦军」笔下的地狱绘卷逐渐成形,敌军几乎已无反抗的余力。 四处窜逃的敌兵陆续成为枪下亡魂,吸附鲜血的刀剑更增光采,大地染成一片鲜红。 要结束这场惨剧,唯有等待对手主动投降。若想进一步提前时间,就必须捉住指挥官、逼其投降,为此,比吕他们正一路直捣敌军本队。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抵达时,大地竖起一面白色旗帜。 「馥金,动作真慢。半路跑去哪鬼混了吗?」 挑高嘴角挖苦说道的男人——迦达就站在白旗底下。 而在他身后的,则是一脸得意洋洋地以手蹭了蹭鼻子的沐宁。 「比吕大人!我已经把德拉路贵族们全都捉起来了!」 被绳索绑住的德拉路贵族们排成一横列,正跪在迦达与沐宁面前。 「不、不只大哥……居然连哥哥也在!」 馥金一见到迦达,先是一脸惊讶,接着想到最大功劳被抢走后,神色顿时怅然若失。 她为了挽回名誉而努力奋战,结果还是迦达技高一筹。 也或许首波行动没有延误的话,立场就会颠倒过来吧……不过,已成定局的事,多说也无益了。比吕像是安慰般地推了一下馥金的背。 「馥金,战争接下来还会再继续。会有机会让你立功的。」 「……下次我一定会抢先大哥一步的。」 「好气魄。你一定很快就能超越迦达了。」 比吕说完后,迦达同样再三点头,表示认同。 「你学习力很快,马上就能超越我了。」 「再怎么说,要超越大哥,可没有那么简单吧!」 大概是禁不起众人的吹捧吧,馥金有些难堪地用力摇头。 「总之,回到南方后,我会好好训练你的。你要做好觉悟喔!」 「是!拜托大哥了!」 迦达看着馥金充满朝气开朗的笑容,仿佛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眼。 接着,他改用半带讥讽的眼神望向比吕。 「『独眼龙』,偶尔也分我一点功绩吧。不好意思,这场战役的最大功劳就由我取下了。」 「大家能像这样争相立功的话,我刚好乐得轻松,求之不得。」 比吕不以为意地回应,四两拨千金地回避迦达的挑衅。之后,他观察四周的情况。 由于德拉路大公国贵族联盟的本队竖起白旗,愈来愈多的士兵跟着放下武器投降。此时,比吕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某个物品。 一面沾满泥泞的狼狈纹章旗。虽然是德拉路军所有,却不是德拉路大公国的纹章旗。 原本来说,会在战场上高举的大旗,以葛兰兹大帝国为例的话,就是皇家的纹章旗,或是本身所属家门的纹章旗。而若说到德拉路大公国的话,他们应该高举德拉路大公家的纹章旗才对,但是,那面满是泥泞的大旗,比吕却不曾见过。 也就是说,大旗并非德拉路大公家之物。 (为什么不是举主人的旗帜?) 比吕为了拂去内心不对劲的感觉,他跃下「疾龙」,走向被捕的贵族们身边。 「初次见面,我是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 简单地自我介绍完,比吕开口询问眼前这群一见到他之后,各个顿时瞠目结舌的贵族们。 「你们是德拉路大公国的贵族吧?」 比吕打探着贵族们的神色,同时一一确认他们铠甲上所刻的纹章,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刻着与那面大旗相同的纹章。 『原来……你就是「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吗……』 一名德拉路贵族说道。 「是的,常常会遇到像你一样惊讶的人。」 『你尽管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中吧。即使我们死在这里,韩特荷本大人也一定会替我们报仇的!』 「德拉路大公国的次男吗……」 『没错,韩特荷本大人正率领两万大军朝这里而来,准备制裁你们。』 比吕的话其实是另有含意,但德拉路贵族似乎误会了。 「那么我就直接问他吧。」 反正也没必要刻意指正,比吕维持着脸上的从容笑容,一副无所谓地洒脱说道。 他原本也想追问有关于进军费尔瑟属州的嫡长子的事,但既然负责留守的次男已经亲自动身前来了,对于贵族们,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看来不必由我亲自询问了。」 太好了——比吕最后补充了这句话后,接着唤来迦达。 「将他们捕作俘虏。从他们口中问出有关于次男的情报。别太为难他们,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吗……虽然有点难,我明白了。只要这样就好吗?」 迦达应该是指:不必询问费尔瑟属州——也就是丽兹的事吗? 「如果是德拉路大公国境内的事还有可能,其他地方的事,他们能取得的情报大概也微乎其微吧。反而只会害我更焦急罢了,根本得不偿失。所以,我决定直接问那位次男韩特荷本。」 之后,比吕指示沐宁摆好阵势以待,眯细黑眸,眼神锐利地仰望西北方暗黑混沌的天空。 ***** 当灰蒙的天空滴答滴答地飘落纷飞细雨的傍晚时分—— 从特拉邦德山吹来的冷冽空气,让气温开始急速骤降。 正准备升营火的士兵们忿忿然地瞪视着天空,他们在木炭上方覆盖皮草,以免被雨淋湿。 忙得焦头烂额的还不只他们。正在张罗伙食的士兵们也因为灶火熄灭而手忙脚乱。 这里是距离米特基地三塞尔(九公里)的费尔瑟余党军本营。 搭设于营地正中央的帐篷内,一名女子正从睡梦中悠然转醒。 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 不知是否身体有恙,她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茫然的双瞳毫无焦点地来回游移,此时,她注意到站立于入口的男子。 「斯卡塔赫大人,您醒了吗……」 像是卸下心中大石似地叹了口气的男子,名为拉赫·杜·费尔托拉。 他是过去费尔瑟王家尚健在时,担任其亲卫队队长的男子。 「我好担心万一您就这么一睡不醒该怎么办……」 「是吗……我昏迷了吗?」 斯卡塔赫像是回想起什么似地,以手按住疼痛的头部,起身下床。 「请您继续躺着休息吧。先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拉赫急忙地跑向斯卡塔赫身边,却被她挥手制止。 「我想到外头透透气。更重 要的是,我想亲眼确认结果。」 斯卡塔赫踩着摇摇欲倾的步伐走向出入口,拉赫虽然想伸手扶她,但斯卡塔赫大概是拉不下自尊心,而拒绝了他的好意。 来到帐篷外的斯卡塔赫大口地深呼吸,让清新的空气充满整个肺部后,转头环顾四周。 「……看来还是无法攻陷米特基地吧。」 斯卡塔赫视线最后定焦的地方,一座固若金汤的基地藏身在纷飞细雨当中巍峨耸立。 「之后也有持续发动攻击,只是万万没想到,敌军的指挥系统依旧畅通,因此才没能掌握机会乘胜追击。枉费斯卡塔赫大人搏命创造出这么好的机会,却平白浪费了,真的很抱歉!」 「不,只能说敌军的指挥官太令人赞赏了。不愧是『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名不虚传的军师——不,应该说更胜传闻吧。」 斯卡塔赫语带自嘲地说完,右手忽地出现一把苍枪。尽管苍枪出现得十分唐突,但站在斯卡塔赫身后待命的拉赫,表情却没有一丝惊讶。对他而言,或许早是习以为常的光景吧。 「斯卡塔赫大人,请别再使用那股力量了。」 拉赫的口气中蕴涵着些许怒气,他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引发的副作用甚至会陷入昏迷——这就表示,也会缩短寿命吧?」 「我明白,可是……当我一见到那个男人,便瞬间失去了自制。」 「您是说谁?」 拉赫疑惑地蹙起眉,斯卡塔赫眼神悲伤地回望他。 「布哲·玛·库罗涅。」 斯卡塔赫简洁地报出名字后,就听见拉赫咬紧牙根发出的撞击声。 拉赫全身散发出杀气,鲜血从紧握的拳头间滴落,而后寂然地交融于泥水中。他的双眼充满血丝,呼吸也显得紊乱,但仍看得出他正极力地保持自制。 「就连你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了。我当然也就更不可能压抑怒火了吧?」 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斯卡塔赫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滑落一行清泪。 「一想到那个男人背叛了父王,一想到他正是残杀母后与弟弟们的男人,我的脑袋便顿时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时,就已经使用了力量。」 斯卡塔赫并没有亲眼目睹费尔瑟王国的灭亡惨状。因为当时的她,正奉王命前往西方联邦留学。听到国家有难时,她曾好几次想赶回去,却遭到近侍劝阻而未能如愿。因为这是来自国王的命令,希望斯卡塔赫千万要忍下来。 然而,就在费尔瑟灭国后,原本邦交友好的六个国家害怕收留斯卡塔赫会无端招来危险,于是将她驱离出境。回国后,等待她的却是残酷的现实。 原本以美丽街景驰名周边诸国的王都,如今化作一片不忍卒睹的凄惨景象。遭祝融肆虐后的民宅比邻伫立,尸臭污染了空气,人民也被葛兰兹士兵当作奴隶虐待。 战败国的下场——对斯卡塔赫而言,更是难以承受的景象。 多亏潜伏在镇上的拉赫及时出面阻止,当时一心想要复仇的斯卡塔赫才能平安脱身。之后拉赫也详尽地向斯卡塔赫转述了王家之人最后遭受到何种对待。 身为王妃的母后,为了拯救年幼的弟弟们而献身布哲·冯·库罗涅;父王则是以项人上头交换人民的平安。然而,那个男人却没有遵守约定,竟当着母亲的面将弟弟们割喉,更令人发指的是,他接着又无情虐杀了在弟弟尸体前放声哭泣的母后。 「弟弟们临死前有多么痛若,母后有多么心碎,我每天晚上都会听见他们要我报仇的声音。母后与弟弟们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交待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男人。」 斯卡塔赫的哽咽细语融入滴答雨声,消失于空气中。 然而,她的怒意却没有退去,泪水濡湿的眼瞳深处,熊熊业火猛烈燃烧。 「唯有那个男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为了替母后与弟弟们报仇,斯卡塔赫决定率领费尔瑟余党军。 她向死去的父王与王兄发誓,一定会将葛兰兹大帝国赶出费尔瑟的领土。 「不过,捉住第六皇女时,真亏您忍得住。要是我,应该早就砍下她的首级了。」 拉赫说完,斯卡塔赫不悦地蹙起眉心。 「我可是荣誉的费尔瑟王家的人。才不像葛兰兹大帝国的人一样,以残杀女人、小孩为乐。」 斯卡塔赫语气中带有威严地说完后,接着向拉赫坦言自己目前的担忧: 「只是,就这样将第六皇女交给德拉路大公国真的好吗?拉赫卿有什么看法呢?」 「可以的话,当然希望能把人抢过来,不过考量到我军的现状,若是德拉路大公国此时收手,将是一大损失。现在也只能先忍下来了。」 「我实在看不惯那个男人。再说,就算摒除我的私人情绪不谈,继续和那个男人维持合作关系的话,总觉得太危险了。他很可能别有企图,只是在利用我们罢了。」 「利用我们吗……」 或许是难以想像吧,拉赫手抵着下巴思忖起来。 「斯卡塔赫大人,当初巴布芬大人主动来与我们谈合作时,他提出的说法,是为了巩固他在德拉路大公国的基盘,所以需要有相当的功绩,对吧?」 「没错,一开始我便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如今,这股疑惑愈来愈强烈了。」 斯卡塔赫的手探出帐篷的遮蔽,确认着雨势渐转小的雨滴触感,同时说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巴布芬大人非协助我们不可呢?」 「应该是因为与休太岘共和国缔结了休战协定吧。再怎么说,才刚签了协定,总不能立刻毁约不认帐,出兵侵略;而且为了让反对他的贵族闭上嘴,最快的办法就是在费尔瑟建立功绩吧。」 「就算是这样,主动去向葛兰兹大帝国挑起战事,未免也实在太愚蠢了。」 「我的确也是这样认为,但也可能是他当下的状况,根本别无选择了吧,这样想倒也就自然多了。」 「一个会因为受到贵族反弹就退缩的男人,有可能使出几乎灭掉一个国家的手段吗?」 「这个嘛……说得也是。那么,不排除是有人在巴布芬的背后煽动他。」 拉赫一脸认同地重重点头,接着用恍然大悟般的表情望向斯卡塔赫。 「难道是六国在背后操控?」 六国是由六个国家所组成的联邦——其领地范围是位于费尔瑟属州西方一处称为克里姆的土地。以总统作为最高领导者的六国,向来是由总统血亲治理其他国家,因此,为了成为下任总统,联邦各国终年政争不断,甚至不惜耍弄各种诡计花招,竞相提升自己的权力。 「不无可能,也或许是我想错。总之没有确切证据……」 当下的一切事物,全都朝着对六国有利的方向进展。 举例来说,若是费尔瑟余党军获胜,到时候,尽管先前六国才无情地将她驱逐出境,他们应该会主动向斯卡塔赫伸出援手。届时,费尔瑟余党军是否留有余力排除六国的介入,恐怕很难说,好不容易夺回的国土,有极高的可能性,会再遭受六国肆虐。 反之,即使由葛兰兹大帝国获胜,只要集结六国战力,不消片刻就能将筋疲力竭的西方贵族等驱离费尔瑟属州。就结果来看,若是两国开战,战场是在费尔瑟属州,六国的领地并不会受到损害,甚至若是顺利的话,还能借此使葛兰兹大帝国的西方分崩离析。 「再说,德拉路大公国提出合作的时间点实在太刚好了。」 老实说,原本那个时候,输的应该会是费尔瑟残党军这方。 「少女军神」的才学知识果然不容小觑。 当时,「少女军神」以自己作为诱饵。为了将费尔瑟余党军一网打尽,她困守在米特基地内,佯装孤立无援。 而见猎心喜的斯卡塔赫,便将潜伏于台面下进行游击战的友军聚集至同一处地方。等到发现中计时为时已晚,萨莉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在此时发动了夹击。 「然而,多亏德拉路大公国出其不意地从背后突击萨莉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军队,我军才能逃过全军覆没的命运,勉强以胜利收场。虽然让『少女军神』逃掉了,但我军当时处境,确实可说是九死一生。」 「之后,我军陷入不得不协助德拉路大公国的状况,甚至在立场上,也无法要求他们将萨莉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交给我们。」 「没错。巴布芬大人或许是有意将第六皇女拿来当作与六国交易的筹码。或者还打算把费尔瑟的国土当作伴手礼吧。」 这些都是目前能想到的可能性,总之在心中有个底比较好。 「但是也不排除就连这一点,也是葛兰兹大帝国诡计当中的一环。」 相对于神色严肃的斯卡塔赫,身旁的拉赫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叹了口气。 「明明只是想为费尔瑟带来和平安稳,但往后恐怕已经无法单凭着这道信念来行事了。」 斯卡塔赫不发一语地点头同意。 一开始的想法非常单纯。就只是要把葛兰兹大帝国赶出费尔瑟。然而,尽管真的成功了,也无法平定混乱的情势,反而会招来新的战端也说不定。 「假使真是如此,应该也和当下的现况相去不远吧。」 等注意到时,费尔瑟已经围绕在各种心机思绪之中。黑暗深不见底,原本单纯的一根绳索变得纠结复杂而难解…… 「纵然雨停了,内心的阴霭依旧没有散去。」 斯卡塔赫仰望天空,一缕光明透过云朵缝隙洒落。 在找不到解决线索的情况下盲目战斗,愈是去思考前方将会遭遇到什么难题,感觉只是愈加陷入深渊。 「不行……现在先以取下布哲·冯·库罗涅的人头作为优先目标就好。」 就在思绪开始混沌前,斯卡塔赫注视着「少女军神」困守的米特基地,用力拍打自己的双颊,重新振作起精神。 「毕竟也只能踏稳脚步,一步一步前进了。」 「没错。今后的事先暂且搁一边吧。等达成目的之后再来谈。」 「状况会如何生变,谁都无法预料。我想尽快攻陷米特基地。」 葛兰兹大帝国、德拉路大公国、联邦六国与其他各国都将触手伸向费尔瑟属州。如今的现况可没时间单独和『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慢慢耗下去。 「最近就会发动总攻击。所以,在那之前先调查好巴布芬大人的人脉往来。万一他有什么不轨举动,才能及时因应。」 「遵命。」 拉赫俯首应是,此时,右方传来鼓噪声。 「怎么了?起争执吗?」 「挑在这种时机,他们究竟在想什么……若是吵得太凶的话,一定要严加惩处才行。」 疑惑的斯卡塔赫与拉赫一起走向传来叫骂与嘲笑声的方向。 四周弥漫着诡谲的氛围。纷乱的空气潮涌流转。 两人走在士兵们就寝的帐篷之间,最后来到一处空出来作为用餐地点的空间。带着护卫士兵不请自来的巴布芬竟也出现在那里。 他大动作地伸手一挥,高声地对着费尔瑟余党军好像在说什么。 「哈哈哈,有人想丢石头的吗?刚好因为下了一场雨,地上都是泥巴,想丢泥巴的人也可以喔!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的,想丢的人尽管站出来!」 巴布芬的背后有一座相当眼熟的牢笼——不,斯卡塔赫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让我丢!都是因为他们葛兰兹皇家,害我的家人无辜枉死!』 『我也要!葛兰兹士兵杀了我的妻子!我要让她尝尝同样的痛苦!』 家园被烧毁;妹妹被掳走;父亲因冤罪而遭受刑求等等。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各式各样的怨恨,第六皇女——丽兹遭囚的牢笼开始被士兵们团团包围。 此时,巴布芬似乎一眼就看到斯卡塔赫,策马来到她身边。 「斯卡塔赫卿要不要也加入?凭你的力量,应该可以轻易打断她的手指吧。」 「巴布芬卿,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必那么拒人于千里吧!我刚刚为了提振我军的士气,便带着第六皇女到处示众。于是也想说,顺便过来鼓舞一下费尔瑟余党军的士气。」 巴布芬跃下马背,脸上挂着孩子般的笑容,弯身捡起一颗石头。 「她似乎已经习惯疼痛了,愈来愈没有反应。能不能借助斯卡塔赫卿的力量,逼她发出凄厉的悲鸣呢?」 巴布芬握着石头的手伸向斯卡塔赫,却被她怒形于色地一把拍开。 「居然将俘虏当成玩物展示,你的兴趣还真让人不敢领教呢。」 「你在生什么气?贵军队的士兵现在不就因此而提升了士气?」 「闭嘴!你难道都没有骑士道的精神吗?」 斯卡塔赫经过巴布芬的身边,怒气冲冲地走向围住牢笼的士兵们。 「你们在做什么!居然凌虐俘虏,这样也算是高傲荣耀的费尔瑟士兵吗!」, 斯卡塔赫一声威斥,就连空气都为之震动,士兵像是被弹开一般,开始从牢笼边退散。斯卡塔赫打探了一眼牢笼里的丽兹的情况,当场一阵愕然。 「什——!?」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牢笼里散落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石头与瓶子碎片,根本看不出哪里有人。而蹲坐在正中央、几乎快被埋住的那道人影,若是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第六皇女丽兹吧。 「简直惨无人道……」 跟在斯卡塔赫身后的拉赫不由得以手捂住嘴巴,瞠目而视。 丽兹的军服大面积地破裂,就像是披了一块破布一般,背上可以看见大片怵目惊心的撕裂伤,让人忍不住别开脸。而且伤口不只一、两处而已,恐怕是布满了全身吧。 斯卡塔赫走近牢笼一看,丽兹的模样更是让人不忍卒睹。 丽兹蜷缩着身体蹲踞在地上,从斯卡塔赫的方向看过去,丽兹的脸颊深深凹陷,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此外,丽兹的气息相当紊乱,每次呼吸,肩膀都会随之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由此看来,很可能是因为伤口化脓而引起发烧,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这种情况下早就没命了。看见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斯卡塔赫一时无言。 「斯卡塔赫卿,如何,很不可思议吧?这样居然还能活着。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根本是怪物吧!」 「为、为什么任由她变成这副惨状?」 「想要解除精灵剑的加持,就必须击溃第六皇女的强大精神力。不过,半吊子的攻击是无法让她屈服的。于是,我便在不至于诱使精灵剑发动加持的程度下,持续进行刑求。」 巴布芬兴高采烈地说明起来。 「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尽管如此,精灵剑的加持居然仍未消失。即使变成这副丑陋姿态,依旧不让我侵犯她,真是了不起。」 不过,她也抵抗不了多久了——巴布芬说着,绽开一抹毫无矫饰的笑容。 「虽然精灵剑的加持比想像中更加强大,但在某种时候与情况下,似乎会严重消耗持有者的体力。我把目前不成战力的士兵们拿来当成祭品进行试验,结果发现加持的威力和之前相比,明显大幅降低了,已经减弱至不至于危及性命的程度。」 对于 眼前露出卑劣笑容的巴布芬,斯卡塔赫内心涌上的情绪已经超越了厌恶,而是恐惧。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我自认为说得相当浅显易懂耶……总之就我推测,再过两天,精灵剑应该就会考量到第六皇女的体力,而解除加持了吧。等我好好享乐之后,就任凭你处置吧。要砍下她的脑袋也可以喔。」 「你……你就这么怨恨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吗?」 「没错,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吧。你应该也和我有同样的心情才对吧?」 「什么?」 「哈,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吧,这个从小到大衣食无缺、备受宠爱的小丫头,只不过因为被精灵剑看中,就被众人当作英雄吹捧。更不可原谅的是,居然还一副旁若无人地上战场,甚至高高在上地高谈阔论。拿着过去只有第一代皇帝使用过的剑随便挥个几下,就把所有功绩全都抢走!我只是把世人对她的怨恨具体呈现出来罢了!」 「那根本只是眼红吧……你是认真的吗?」 「很认真啊!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在我厌腻之前,我会好好玩弄她的!」 巴布芬用被欲望所支配的眼神望向丽兹,不停猖狂大笑。 「不过,等我玩腻时,应该正是期待已久的瞬间吧!到时,一定就能看到她哭泣嘶喊的表情吧!」 巴布芬以怪物形容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 (那么,站在这里的你又是什么?) 人类居然可以丑陋到这种地步,斯卡塔赫不由得感到愕然。 ***** 黑暗爬上帐篷的四个角落。寒冷沁骨的夜幕已然低垂。 有如耳鸣般的恼人风声缭绕四周。 最近已经连续好几天失眠了。怎么也感受不到睡意。 或许是因为身体拒绝入睡吧。其实个中的原因自己也很清楚。 他只是害怕一旦入睡后,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不,也或者是不想再经历那场梦境吧。」 比吕浮现一抹半带自嘲的笑容,眺望着摊放在桌上的地图。 他借着烛光拿出墨水和笔后,开始书写起信函。 写完后,搁下笔的声音静静地回响于夜色之中。 在等待墨水风干的期间,比吕闭目瞑想起来。 他反覆地深呼吸,仿佛是要压抑内心深处翻涌而上的狂气一般,就在此时,他察觉到一道 隐微的气息而睁开眼。 ——烛火忽地熄灭。 帐篷当中顿时受到黑暗所支配,只剩下外头飒飒呼啸的风声。 此时——一道强风吹来,帐篷的出入口大幅地摇晃。 随着这阵摇晃,出入口开出一道小缝,一缕月光透过其间照落进来。 比吕不经意地注意到某项物品。他看着被月光照亮的桌面,举起手悠然地轻抚眼罩。 那是亚堤邬司交给他的卡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桌上。 卡片上的白色部分已经所剩不多,漆黑得宛如浸泡过墨水一般。 从中散发出诡谲的氛围。从亚堤邬司的话里听来,这似乎是精灵纸牌的一种,只是使用方法依旧成谜。比吕查阅了各种的文献,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参考的资料。 那一天,当比吕取回「天帝」的力量时——亚堤邬司曾出现在他梦里,告诉他卡片当中寄宿着精灵。而卡片会像这样擅自出现在桌上,就表示当中的确存在着某种意志吧。 「可以确定这绝对不只是护身符之类的吉祥物,亚堤邬司不可能会交给我那种东西。」 既然目前尚无从得知该如何处置,比吕也莫可奈何。不过,他隐约察觉到卡片之所以逐渐染黑,应该是反映着某项事物吧。 等到卡片全部染黑时,会演变成什么结果呢——比吕也不知道。 「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棘手的东西啊。」 脑海里浮现出义兄的身影,比吕自嘲般地流泄出一道轻笑,将卡片收进怀中。 之后,他仿佛眺望着远方似地,静静凝视着黑暗。 ***** 黑色雨滴从天而降。 一阵有如呐喊般的巨响伴随着不绝于耳的雷声,震撼着世界。 四周尸横遍野,无数的断剑残刀宛如扎根般地插立于大地。 眼前矗立着一座庄严城堡,可以想像过去应该相当气派华美吧。 而之所以没有肯定地直说,其实是有理由的。 这是因为城门被破坏殆尽,城墙四处都看得见崩塌的痕迹。过去大概曾是象征物的城堡,如今被熊熊大火所包围,不停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爆烈声。 丽兹的身影正出现于此。她环顾着四周,一举一动都如实地表现出内心的困惑。 「咦……这里是哪里?」 自己现在照理说是正被那个自称巴布芬的残虐男子俘虏了才是。 丽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惊讶地瞪大双眸。 毫发无伤——因那个男人所留下的伤痕全都消失无踪。 「……我是在作梦吧?」 如果只是梦的话,未免又太真实了。 无论是从脚底传来的令人反感的泥泞触感、吹拂过肌肤的寒风、窜进鼻腔的血腥味或是眼前火焰传来的热气,全都有如身历其境。 完全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认为只是梦的自己与认为是现实的自己,两者在心中矛盾冲突,脑袋一片混乱。 周围的情景更为加剧了混乱的程度。集中力开始涣散,思考也无法掌握重点。就在这时候——腰间的长剑颤动起来。 丽兹一脸惊讶地将视线往下移,映入眼帘的是精灵剑五帝的「炎帝」。 「炎帝」绽放出艳红光芒,仿佛鼓励着丽兹振作一点。 随即——黯红光芒化作一缕光线直直伸向城堡,像是要引导丽兹似地。 「是要我过去吗?」 丽兹开口询问「炎帝」,却得不到回应。 「知道了啦。我过去就是了。」 丽兹认命地耸耸肩,沿着红光之路迈开步伐。 不可思议的是,她心中居然没有任何的不安。或许是因为丽兹认为这只是梦吧,也或者是她心中早就已经预想到,前方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穿过被大火烧垮的大门,出现在眼前的是白垩城的入口。 像是中庭的地方如今化作一口血池。 草木被鲜血染红,将城堡团团包覆的火焰延烧至树木,骇人的爆烈声响彻四周。在丽兹眼中看来,宛如一幅地狱绘卷一般。 放眼望去,忿忿不平地高举双手伸向天空的全是已死的亡者,找不到任何一气尚存的幸存者。虽然有好几件事都让丽兹很在意,但其中最让她不解的就是,现场并没有发现打造出这幅光景的始作俑者。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活人。 万物无一幸免地公平迎接死亡。死于毫不留情的攻击之中。 丽兹一边避开崩落的瓦砾,一边走进城里,在此看到的也是同样的景象。 最后她来到应该是正殿的地方—— 「咦……」 丽兹顿时屏息。 因为她找到这个世界唯一的活人——而且,她很熟悉那名少年的脸。 少年富有光泽的黑发,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美丽黑瞳,以及看似连小虫子都不敢杀的柔和五官,丽兹自认为绝对不会看错。怎么看都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打扮和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比吕?」 丽兹不知 不觉地加快了脚步。她急切地想要确认是否真的是比吕。 「比吕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而,当丽兹终于跑到比吕身边时,她戛然停下步伐。 「比、比吕?」 因为她察觉到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异样氛围。 「………」 丽兹顿时结舌无语。甚至忘了要呼吸。 她瞪大双眼,视线中噙着一抹惧色地望向少年的手。 ——一颗人头。 少年手上拿着一颗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不知是何人的头颅。 不久,丽兹蓦然注意到——一道奇妙而窜起战栗的异样声音。 试着寻找声音来源的丽兹,视线像是受到吸引般地移向少年的脚边。 大量的鲜血布满了周围一带。 血液从头颅滴落地面,带起幽寂的水声。 正常来说,不可能听见如此细微的声音。 因为周遭不停地传来,有如火炉里的木炭爆开似的纷闹不协和音。 然而,丽兹却仿佛被世界隔离了一般,唯有少年发出的声音莫名地清晰。 同时,少年单薄的嘴唇流泄出一串笑声。 『哈哈……哈……哈哈……』 明明在笑,但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哭笑似地无比哀伤。 少年悲痛的声音持续未歇,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少年畏寒般颤抖不止,让人忍不住想要抱紧他。 之后—— 「咦!?」 少年的视线冷不防地投向丽兹,她有一瞬间,感觉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握住。 『来了吗……』 少年开口的语气极其冰冷。下一秒,一股几乎挤裂内脏的沉重压力袭向丽兹。 『即使攻陷了无数座城池,纵然亲手葬送了无数条生命……』 少年正哭泣着——像是想要倾泄痛苦般地流下泪水。 『我的内心却依旧无法满足。』 他的双瞳失去了光采。内心已然完全崩坏。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这么做是无法带来满足的。』 流泪的黑瞳深处,只有黑暗无限延展。 『那么——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了。』 丽兹感觉得出来,少年像是被逼入了绝境,宛如轻轻一触就会消失。 然而,她却无法想像在少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尽管如此,至少用些温柔的话语安慰少年也好。 「那个……我一定会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支持你的程度。」 所以不要再哭泣了——最后这句话还来不及说出□,就在此时—— 忽地一阵剧烈摇晃。 一道几乎让人差点站不稳的冲击窜过丽兹全身。 ——世界开始崩塌。 从裂开的天花板掉落的瓦砾卷起阵阵白烟。火花漫天飞舞,几乎遮覆了眼前视野。混乱之中,丽兹连忙朝少年伸出手。 「放心吧!我会守护你的!快点捉住我的手——唔!?」 然而,丽兹的手却无奈地落空。瓦砾引发的剧烈摇晃让她一时失去平衡。本能地确认一眼地面后,再次将视线移向少年时,眼前已经化作一片火海,大火熊熊燃烧。 「等一下!」 丽兹急得出声大喊。因为她感觉得到少年的气息正逐渐离去。 「比吕!」 她不由自主地呼唤名字,但对方是否真的是他,其实丽兹也没有自信。 「等一下!」 丽兹想要追过去,无奈双脚像是扎了根一样,无法抽离地面。 她拼了命地伸长手,却无法触及转身离去的少年。 「讨厌,为什么这种时候偏偏动不了!?」 她大声地宣泄内心的焦急,忿忿然地瞪着自己的双脚。 「比吕!」 纵使如此,丽兹依旧不放弃,一再地呼喊那道名字;然而,少年却始终没有回过头,身影最后消失于火海之中。丽兹满心懊悔地捶打自己的双腿,抬起头茫然思索。 该怎么做才能拯救少年呢?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 「怎么,要放弃了吗?」 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在这个仅有死亡充斥四周的世界,那道近乎傲慢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进耳膜。 丽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 「我可没有在这一步就放弃喔。」 桀骜不逊、唯我独尊、泰然自若……任何词汇都难以一语道尽的一名青年,正站在丽兹的面前。青年身上的旧帝国式军服上,点缀着以金银打造的装饰,只能说品味还真差。 然而,由于青年意外地非常适合那身军服,反而让人有些恼火。 「………你是谁?」 「我是雷恩·维尔特·亚堤邬司·冯·葛兰兹。」 青年带着一丝戏诚地绽开笑容,像是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似地,大大展开双臂后,报上显赫的名号。 「名声威震三千世界的葛兰兹大帝国第一代皇帝。」 明明很不正经的台词——却莫名地打动人心。 他的声音。 他的举止。 他的动作。 再再散发出王者风范。 身为绝对王者的狮子,正站在丽兹眼前。 「小姑娘,别一脸痴呆了。时间所剩不多了喔。」 「咦………因、因为,你是第一代皇帝?」 「小姑娘,听好了。刚才那名少年——唔!?」 「差点忘了!比吕刚才还在的!他的表情好悲伤!」 丽兹的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能动了,她跑向亚堤邬司,不由分说地用力捉住他的肩膀不停摇晃。 不——亚堤邬司丝毫不为所动,仅在端正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苦笑。 「哈哈,真有意思的小姑娘。」 「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必须赶快去救那孩子!」 「嗯,这点我也很清楚。所以,你冷静一点。」 亚堤邬司将手放在慌张失措的丽兹头上,如训话般地温柔说道。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什么?」 「——救救他吧。」 简短的一句话。 然而,话里却蕴含了千头百绪。 一股几乎快要撕裂胸口般的懊悔遗憾,莫名地深深传至丽兹的心中。 「说来不甘心,但我实在无能为力。」 「……可是,该怎么样才能救他呢?」 「你会明白的。如果是你的话,总有一天一定会找出答案,绝对可以追上他的背影。」 亚堤邬司摸了一下丽兹的头,接着往后退开一步,脸上扬起微笑。 「事情就是这样,该道别了。」 语毕,亚堤邬司丢给丽兹一道带点孩子气的顽皮笑容,似乎正表达着多说无益。 「等、等一下!你说完想说的话之后,就打算离开了吗!?」 丽兹大声叫住他,亚堤邬司用真挚的眼瞳回望。 「虽然是很自私的请求,总之拜托你了。」 他脸上明明挂着笑容,表情却十分地哀凄。 不知道为什么,丽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亚堤邬司正在感叹。他正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哭泣。 「他是我很重要的义弟。」 对了。他和比吕很像。 拼命地压抑情感,借此保持平常心,这一点简直如出一辙。 不过,这个世界并没有给丽兹太多的时间,让她 悠哉地慢慢思考,她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集中至腰间,于是往下移动视线。 「『炎帝』?」 刹那间——红刃迸发出猛烈大火。爆风倏地扩展开来,仿佛要将周遭吞噬殆尽一般。 丽兹知道,「炎帝」正试图将自己推离这个崩坏的世界。 不过,她还有未完成的事。她还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等一下,你也一起想想办法——咦?」 等丽兹回过神时,青年的身影已然消失,他原本所站的位置,如果已被瓦砾所埋没。 为什么每个人都一样自以为是,丽兹在心底如此想着,同时瞪着「炎帝」。 「等一下!我想去救那孩子!所以,等我一下!」 无奈她的声音并没有传达给「炎帝」,「炎帝」发出一道更胜先前的耀眼光芒。 「唔!?」 光芒刺眼得让人难以承受,丽兹本能地双臂交叉,覆住眼睛。 然而,几乎灼伤眼眸的闪光反而益发强烈,像是嘲笑着丽兹捣住眼睛也没用似地,光线穿透过眼睑,刺激着眼球。 不过,却又唐突地——极其唐突地,丽兹感觉光线倏然消失。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放眼尽是黑暗。 世界渲染成一片犹如深渊般的漆黑,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有睁开眼睛。 刚刚明明还那么纷扰喧腾,如今耳畔只剩下虫鸣。 「……果然只是梦吗?」 虽然是一时之间难以置信的体验,但当时少年悲痛的表情,丽兹依旧清楚记得。少年低喃的话语,至今仍紧紧纠结着丽兹的心。说到底,就连自己当下身处于此的这一点是否为现实, 感觉也相当暧昧。为了确认答案,丽兹将手撑在地板上,试图支起身体,然而—— 「好痛!?」 指尖窜过一阵剧痛。丽兹眼角泛泪,紧咬牙根强忍着痛楚。 总觉得就好像被人从梦境里拉了回来。光是细微的一个小动作,就频频牵动着她的痛觉。 「唔!」 丽兹望向自己的手。借着晃颤的微光凝视指尖。 自己的手上正缠着绷带。确认了指尖渗出的血迹,才终于有了从梦境中醒来的实感。 被巴布芬剥掉的指甲,提醒着丽兹她已经回到现实。 「唔——!」 丽兹承受着侵袭全身的剧烈痛苦,好一会儿的时间,只是低声呻吟,此时—— 「你醒啦。」 突然有人开口搭话,丽兹顿时屏息,肩头用力地一颤。 一想到又要继续遭受近乎刑求的对待,意识便不由自主地飘远。 不过,又不能因此而屈服,自己绝对不会认输的,丽兹下定决心后抬起头。 「………咦?」 丽兹不禁愣了一下。 因为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巴布芬。 「看来你把我误认为巴布芬卿了吧。」 一盏提灯的亮光在黑暗中移动,映照出一名女子的脸孔。 所以自己刚刚才能隐约看见手边的景象吧,丽兹一副事不关已似地在心底陈述着感想。 「是我,所以你不必露出那么害怕的表情。」 丽兹记得女子的名字是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 是费尔瑟王家的唯一幸存者。 斯卡塔赫的五官面貌依旧高冷英挺,但不知是否太累了,表情有些漠然。 「什么事?」 丽兹尽管眼眸中寄宿着警戒之色,却绝不示弱,展现出的态度毅然而坚定。 另一方面的斯卡塔赫只是露出一抹苦笑。 「因为今晚很冷。我想你应该会需要毛毯吧。」 斯卡塔赫将手伸进牢笼里,递给丽兹一条看起来很温暖的毛毯。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丽兹凝视着斯卡塔赫的脸,试着打探她的真正用意。然而,不管丽兹怎么看,斯卡塔赫始终只是维持着浅浅苦笑,更重要的是,也不像是别有企图。 「为什么……?」 如果是之前见面时,或许丽兹不会有任何疑问。一定会坦率地接受斯卡塔赫释出的善意吧。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知道斯卡塔赫的身分,对于她的诚恳态度,自然会涌现疑虑了。 因为丽兹都已经听说了,有关于葛兰兹大帝国对费尔瑟王国采取的各种残酷手段,以及施加于斯卡塔赫家人身上的残虐行为。 「我并不打算特别礼遇你。即使你是葛兰兹皇家的人,我自认为对你的态度和其他俘虏都是一视同仁。」 斯卡塔赫稍微偏过头,蹙起眉望着丽兹。 「从你的表情看来,似乎并不认同我的话呢。」 「……我从巴布芬那个男人口中,听说了许多有关你的事。」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你会对我投以质疑的眼神,这也无可厚非。」 「没错,因为你应该非常憎恨葛兰兹大帝国才对吧?」 「……真会兜圈子呢。你究竟想说什么?」 斯卡塔赫叹了一口气,先暂时离开牢笼边,之后拿了一把椅子走回来。 她在椅子上坐下,苍绿的眼瞳望向丽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会憎恨身为葛兰兹皇家一份子的我吗?」 没必要互相牵制揣测。丽兹开门见山地直问。 「老实说……的确相当憎恨。不过,如果将气出在你的身上,我会无法原谅自己。」 斯卡塔赫想必有着清风亮节的精神吧。她的话里不像掺有虚伪的谎言。 至少丽兹感觉得出来,她是以真挚的态度对待自己。 「再说,即使对你施以刑求,也无法安抚我的心情。我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可以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吗?」 「告诉你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会代替我严惩那些人吗?」 「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一定会全力协助你的。」 身为阶下囚的自己所说的话,或许没有任何说服力,但若是可以重获自由,到时便会根据这次所听到的事搜集情报,尽其所能地支援费尔瑟属州。当然,对于违反军纪的士兵们,包括其所属的指挥官们,都必将予以严惩。 「你真善良呢。尽管是生在葛兰兹皇家,却有着纯真的心灵。」 斯卡塔赫用憧憬般的眼神望着丽兹,接着她摇摇头婉拒。 「不过,即使有你帮忙,力量还是不足。我必须爬上更高的地位才行。如果要惩罚那些为恶不仁、做恶多端的家伙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立于顶点,并改变一切。」 「换句话说……你的目标对象正是如此棘手的家伙吧?」 既然她复仇唯一的途径是立于葛兰兹大帝国的顶点,那么她的最终目标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还是说,你有舍弃现在的地位,挺身反抗葛兰兹大帝国的觉悟呢?」 「这……」 丽兹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或许有些事只要秉持着善良之心,就能解决吧。不过,有些事则必须以暴制暴才行。如果没有这样的勇气,就不要轻易地开口允诺帮忙。」 斯卡塔赫的话语沉重地压在丽兹的心头上。如果她复仇矛头所指的对象,确实如丽兹所想的话,的确只有举旗起义一途。然而,那么一来,就等于同时亲手摧毁自己至今所筑起的一切成就。踏上一条甚至会牵连到亲信之人的险峻道路。 现在的丽兹既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没有 第四章 军神的愤怒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 德拉路大公国次男——韩特荷本所率领的两万大军,进入了距离比吕大本营扎营处三塞尔(九公里)的斐涅基地。 根据当前目测,敌军并没有发动攻击的迹象,由此可见,他们应该也在观察比吕这方,也或者是对方作风谨慎,不管怎么样,的确刚好给了比吕思考的空档——比吕一个人坐在司令部的椅子上,闭目思忖着今后该怎么行事。 「打扰了。」 比吕疑惑地偏过头睁开眼。 虽然是相当耳熟的声音,但听起来太过恭谨,才让比吕感到诧异。 他将视线移向出入口,如他所料的,来者正是迦达。 不过,迦达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对比吕采取毕恭毕敬的态度。像是周围有士兵在看的时候,或是有高官或皇族在场的时候。 当下,迦达的两旁站着馥金和沐宁兄妹。 而让迦达装出正经态度的原因,则是在他的背后。 对方是一名不曾见过的人物,不过光是从身上的衣服来看,就并非葛兰兹军的制服。 从五官容貌推测,看起来应该是其他国家的人。 大概是由于比吕迟迟没有反应,迦达再次伏下头,用低沉的声音开口: 「比吕·修瓦兹殿下,德拉路大公国的使者参见。」 原来如此……他们是采取这个做法吗?比吕虽然有些意外,还是同意使者进入。 「冒昧来访。在下身任德拉路大公国的将军一职。名叫艾格赛·冯·玛尔济那。是韩特荷本大人麾下的末臣。」 那名使者一进入帐篷,随即单膝跪地,恭敬地伏下头。 「今日能见到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四皇子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殿下,真是光荣之至。您的英勇事迹,就连地处边境的此处也是众所皆知。」 「快快请起吧。今天我们是敌人,立场是对等的。」 话说回来……比吕接着说道: 「艾格赛将军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比吕简洁地回道后,艾格赛郑重地重重点了个头,站起身来。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明说了。前几天,贵军队应该俘虏了数名德拉路大公国的贵族。」 「是的,我军捉住的俘虏当中,确实包含了几名贵族。」 「我国愿意支付赎金,是否可以请您放人呢?」 艾格赛冷不防地拿出一张对折的纸,递给比吕。 比吕一脸诧异地接过纸摊开一看,不由得挑高眉毛。上头写的金额以赎金来说,实在太高了。就算是要赎回本国的贵族们,但会开出如此高额的平均每人赎金,是否另有隐情…… 「我军会在明天之前准备好的。在那之前,我军绝不会发动攻击。」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只身勇闯敌阵,可见是位相当豪胆之人吧。 「比吕·修瓦兹殿下,您意下如何呢?」 同时也看得出来,艾格赛将军十分受到倚重。因为那张纸上除了标示赎金以外,也写了若是敢伤害使者一根汗毛,德拉路大公国就会立刻发动攻击。 那么,究竟背后有什么理由,让他们不惜支付高额赎金,也要赎回贵族们? 比吕打探着艾格赛将军的表情,不经意地发现—— 艾格赛将军胸前的那枚纹章,与前几天的战役中,那面沾满泥巴的大旗相同。 而他又是效忠次男,也就是说—— 「艾格赛将军,那是韩特荷本大人的纹章吗?」 比吕指着他的胸前,而对于比吕扯开话题,艾格赛将军有些不悦地皱紧眉心。 但或许是明白此时无视比吕的问题并非明智之举吧,他还是坦率地点头回应: 「是的。这确实是吾家主人韩特荷本大人的纹章,请问怎么了吗?」 「没有,因为之前也曾见过好几次。」 比吕的脑海中,某道念头一闪而过。被俘虏的贵族们——他们高举的大旗也和艾格赛胸前的纹章相同,由此可知,他们是支持次男的派阀成员吧。 若是如此——万一他们被当成人质带回葛兰兹大帝国的话,次男的派阀势力便会变得薄弱。对拥护次男的派阀而言,可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对方此时才会不惜以高额赎金来赎回那些贵族们。 「很遗憾,我无法答应放人。」 艾格赛一听见这句话,态度明显流露出慌张失措,他涨红了脸走向比吕。 「为什么?这样的金额仍然无法让您满意吗?」 「如果你再靠近比吕殿下一步,就请恕我动手赶人了。」 跨步逼近比吕身边的艾格赛,在半路被迦达与沐宁拦下。 真是意外的收获。当初没有杀掉那些贵族,果然是正确的决定——比吕抚摸着眼罩,加深脸上的笑意。 「这么重要的大事,我认为还是应该由双方的指挥官坐下来谈才是。」 「换句话说,您的意思是要我把韩特荷本大人带过来吗?这是不可能的。毕竟难保贵军队不会加害于大人。正因为如此,才会由我作为代表前来啊。」 艾格赛说着的语气有些急躁,比吕举起手打断他。 「我并没有这么说吧。就由我直接前去拜访。」 比吕一说完,即使身为将军的艾格赛,也不由得露出一脸像是下巴掉了似的呆愣表情。 噤口不语的艾格赛仿佛在打探比吕的用意似地笔直注视着他。但大概是一无所获吧,最后他放弃地深深叹了口气。 「我只想问您一件事……您是认真的吗?」 比吕像是强忍着笑意似地举手捣住嘴角,大幅度地点头。 「是的,我说得非常认真……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呢?」 艾格赛低下头陷入苦思,不久,他脸上写满困惑地望向比吕。 「如此重大的事情,我实在无法擅自作主。很抱歉,请容我先返回斐涅基地,与韩特荷本大人商量一下。」 「无妨,可以在今天傍晚之前回覆吗?」 「我明白了。那么,事不宜迟,告辞了。」 艾格赛先是鞠躬致意后,接着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帐篷。 此时,迦达朝着比吕投以无礼的视线。 「你想死吗?你打算单枪匹马前去布满敌兵的地方吗?」 「没错……有哪里不对吗?」 「虽然贤兄的确很强大、很帅气,但这次再怎么说都太胡来了……」 「就是啊。至少也带护卫随行吧?」 馥金与沐宁也加入劝谏。比吕并没有反驳,只是耸了耸肩。 迦达以指尖抵在眉头间,试着纡解疲惫。 「我明白你因为第六皇女被捉住,心里难免会焦急,但这次的事即使对『独眼龙』而言,也太过危险了。对方可是有两万大军。不可能有办法全部杀光吧?」 我想挑战自己的极限……不过当下的气氛,可不容比吕如此说笑。 因为迦达他们三人正用十分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比吕明白他们是真心地担忧自己的安危。既然如此,他也必须将最诚恳的心意传达给他们。 比吕叹了口气,开诚布公地说道: 「老实说,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我有些心急。我当然也知道太胡来了。不过,已经没时间再拖了。若是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是直觉……所以,请你们别再多问了。」 「可是,对方一定会对你不利的。万一你也和第六皇女一样被俘虏了怎么办?」 「也或许对方是真的愿意特别与我面对面谈判啊。如果对方想要捉住我,那么 我会带着韩特荷本与艾格赛的人头回来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再怎么说服也没用了吧?」 「抱歉。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顽固的。」 比吕如此说完后,迦达在附近的一张椅子坐下,双臂交叉于胸前,默默地闭上眼。 迦达露出一脸不满的表情,就像是表达着自己的不认同,但看来他应该是放弃说服比吕了。 比吕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唯有这点绝不退让…… 愁眉不展的馥金走到心意已决的比吕身边。 「请贤兄千万要小心喔。我也会做好准备,以防万一真的有状况,可以立刻出动。」 「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不过,比吕有自信一定可以谈判成功。 德拉路大公国应该是认定有个呆瓜自投罗网吧。 必须纠正他们的这道误解才行。 (很可惜,我会吞噬掉你们所有的企图。) 比吕狰狞地眯细眼,嘴唇笑开成一勾弦月。 那副表情既是操弄策谋的军略家,也是猎捕猎物的捕食者。 没错——宛如毒蛇般。 一刻后,一名使者——并不是艾格赛,而是德拉路大公国的高官——来到比吕跟前。 「比吕·修瓦兹殿下,我来接您了。」 「喔……也就是说,韩特荷本大人愿意与我进行谈判吗?」 「我只是奉命前来恭请您移驾斐涅基地。请放心,我一定会确保一路上的安全。」 要他放心相信敌人派来的护卫,也太强人所难了。 比吕露出一脸复杂的神色,此时,迦达将嘴巴靠近他的耳边。 「此行千万小心。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会做好应战准备。」 「嗯。之后就交给你了。」 「比吕·修瓦兹殿下。可以动身了吗?」 「好。出发吧。」 在那名高官的带路下,比吕坐上德拉路军准备的马车。 当夕阳沉入眼前平缓、毫无起伏的地平线另一端时,比吕在迦达他们的目送之下出发了。 借着夕阳时分的微弱茜色光线,马车一路奔驰于城间道路上。 不久,德拉路军的扎营地出现在比吕眼前。 斐涅基地容纳不下的士兵们,则在外围扎营。由于现在是用餐时间,只见士兵们正端着木质大碗公闲聊,当中也不乏有勤于训练的热血汉子,或是正在保养武具的人。然而,原本和谐的气氛,随着比吕搭乘的马车逐渐接近斐涅基地,慢慢开始转变成煞气腾腾的景色。 「还真是热烈的欢迎阵仗。看来若是谈判失败,对方也不打算放我回去吧。」 马车行走的通路两旁,成排的士兵们列队夹道。每个人手上费心磨亮的武器发出森森幽光,身上的重装备更像是恫吓着休想活着离开。 最后来到斐涅基地的正门前,比吕一个人在门前被请下马车。 基地瞭望台上的士兵见状后一阵哄然。 大概是没想到比吕真的会前来吧。每个人皆是一脸瞠目地盯着他。 (有几个人正藏身在城垛后方张好弓备战吧。是为了防止我逃跑的保险之策吗?) 此外,比吕越过肩膀看了身后一眼,一字排开的重装步兵同样也是举枪待命。 四周流转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只要一点的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开战。 就在这片紧张氛围中,基地大门打了开来,一名男子带着随从走了出来。 身后有艾格赛亦步亦趋跟着的那名男子——体型相当地福态。四肢肥短,凸出的大肚腩简直和奥尔迦有得比。他那圆嘟嘟的丰腴脸庞给人的印象,说好听点是很和善,说难听点就是靠不住。眼前这名男子应该就是韩特荷本——德拉路大公国的次男吧。 「你、你真的来啦,吓、吓了我一跳。」 「我是葛兰兹大帝国的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 今后请多指教了——说着的比吕,绽开一脸爽朗的笑容,朝男子伸出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我是德拉路大公国的韩特荷本·冯·德拉路。」 两人握手的瞬间——比吕注意到韩特荷本的手微微地颤抖,不过他决定装作不知情,回以一记微笑。 「那么事不宜迟,能否立刻开始进行谈判呢?」 「好、好的。这里不方便谈话,请进入基地内吧。」 正当比吕准备跟上转身迈开步伐的韩特荷本时,有道人影倏地介入两人之间。 「恕我失礼了,若是大人被您掳作人质,那可就伤脑筋了。」 艾格赛的手架在腰间宝剑的剑柄上说道。 由于他的担忧十分合理,比吕只是点点头,便改而跟在艾格赛的身后。 就在比吕穿过正门的下一秒——一阵风压从身后向他袭来。 比吕的后发被风吹乱,身上「黑椿姬」的衣摆也高高扬起,翻舞于半空。 「……这是什么意思?」 比吕姑且回头确认了一眼关上的城门。 之后,他重新环顾周围的景象,原本藏身于城墙暗处的士兵们,开始端举起长枪,步步朝着比吕围靠过来。他接着抬头仰望,只见数百把弓箭从城垛探出,瞄准比吕。 「比、比吕·修瓦兹殿下,就在这里进行交涉吧!」 「我是无所谓。首先,请提出你们的要求吧。」 「只要你别抵抗,我们也会以礼相待的。为了换回我的部下,就请你乖乖成为人质吧。」 「只是这样?」 「咦?」 大概是比吕的回答太出乎意料之外,韩特荷本不禁瞪大眼睛。 「什、什么只是这样?」 「我是问你,大费周章把我掳作人质,为的就只是这种小事?」 「……艾、艾格赛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大伤脑筋的韩特荷本,最后转而向身旁的艾格赛求助。 比吕满是愕然地深深叹了口气,以食指比着韩特荷本。 「韩特荷本大人,我是在和你进行谈判喔。」 「可、可是……」 韩特荷本简直完美地诠释出懦弱青年的形象。随时窥探着他人的脸色,凡事都无法自己下判断。也难怪会出现拥护他的派阀了。 岂止是容易摆布,甚至还能挟天子以令天下了。 那么,现在又是谁在对韩特荷本下达指示呢……这个人想必是韩特荷本第一个征询意见的对象,同时在德拉路大公国也占有一定的地位。 目前在场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合乎条件。 那就是站在韩特荷本身边,正以手扶着额头,无奈摇头的艾格赛将军。 「想要俘掳我的话,请便。不过在动手之前,请先读过这个吧。」 比吕将手伸进怀里探找,之后掏出一封信。 他灵巧地把信水平一扔,刚好落在艾格赛的脚边。 「…………!」 艾格赛眼神满是不解地望向比吕,仿佛是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请先读过那封信吧。」 艾格赛的嘴角弯成へ字型,一脸狐疑地将视线移向信函,接着略显不耐烦地伸手捡起信后,递给韩特荷本。 「请韩特荷本大人先看吧。」 「可以吗?」 「是的。」 获得许可的韩特荷本静静地开始读起信—— 「什……」 之后,他瞪大双眼,脸上写满惊讶地看着比吕。 「怎么了?」 「艾、艾格赛将军,你 看!」 「………哼,这是怎么回事?」 艾格赛从韩特荷本手中接过信,视线快速地游移在字句之间,读完后,他不屑地以鼻子喷了口气。 「那么,现在就开始谈判吧。希望彼此都可以各退一步。」 此时,比吕宛如一头本性毕露的猛兽,泛开狰狞的笑容,并高举起单手。 随即,只见「天帝」伴随着眩目的光芒,从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缓缓出现。 同时,周围的空气发出阵阵爆裂声,狂风大作。 虚无空间爬布着数道龟裂痕迹,「黑椿姬」的衣摆也开始愉悦地翻舞起来。 「我的要求全都写在那封信里了。我自认为提出的条件并不差喔?」 面对态度遽然骤变的少年,周围的士兵们各个愕然瞠目。 不——每个人都像是中了狐仙术法般地,一脸茫然地望着比吕。 「艾格赛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基地内部吹起的狂风让韩特荷本吓得不知所措。 艾格赛似乎也是一时之间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尽管士兵们纷纷向他请求指示,无奈那些声音并未传进他的耳里。动摇如同涟漪一般,以骚然不安的士兵为中心慢慢泛开。 原本在比吕头顶上,张好弓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大概是害怕会从城垛上摔落吧,全都退回城墙的另一端。 「咿、咿!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韩特荷本亲眼见识到眼前有如幻境般的光景,以及比吕身上散发出的压倒性霸气,额头上冒出大量的冷汗。站在他身旁的艾格赛此时终于回过神,怒目瞪视着比吕,举起颤抖的手架在剑柄上。 「我方占有人数上的优势!不要自乱阵脚!外头还有一万以上的大军随时待命。对方只有一个人,根本无须畏惧!」 艾格赛对着士兵精神喊话。韩特荷本则是当场抱头蹲下,失去战意。 比吕走近几乎吓破胆的韩特荷本身边,对着他的头顶开口: 「韩特荷本大人,我想听你亲口回应。对于这场谈判,你的回答是同意或不同意呢?」 「我、我明白了!同意!我同意就是了!拜托你快停止这阵奇妙的法术!」 绝望——能逼人认清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功。比吕散发出的魄力正是如此强烈。 「也就是说,你同意这场谈判成立吧?」 比吕也跟着就地蹲下,将手搭在韩特荷本的头顶上。 「是、是的……不过有件事……我必须确认一下。」 「什么事?」 「希望葛兰兹军可以针对烧毁国境附近村落一事,公开道歉并赔偿,否则的话,人民与士兵绝对不会认同的。」 就算人头会不保,但唯有这件事绝不能退让——韩特荷本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是当然了——比吕表示同意后,伸手搀着韩特荷本的腋下,轻轻松松地就把肥头大耳的他从地上扶起来。 「只是很遗憾,我不记得我军曾烧毁村落。」 「……咦,你、你的意思是?」 韩特荷本无法理解比吕话中的含意,游移的双瞳向艾格赛投以求助的视线。 「那怎么可能。村民和士兵们可是指证历历!异口同声地说你们无情烧毁多座村落!」 艾格赛怒发冲冠地瞪视着比吕,眼神就像是巴不得立刻咒杀他一般。 然而,比吕一脸满不在乎地回望艾格赛,口气充满无奈地举起单手挥了挥。 「有人真的亲眼看到村落失火吗?」 「什、什么?目前收到的报告书,都说从村落升起黑烟——!?」 艾格赛话说到一半戛然停止,从他哑然瞠目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察觉到个中玄机了吧。 「没错,不过大家应该也只是看到黑烟吧?」 「呃、咦?」 韩特荷本完全一头雾水,脸上写满了困惑,视线来回游移在比吕与艾格赛之间。于是,比吕决定好心替他说明。 「韩特荷本大人,事情很简单。就只是障眼法而已。」 「咦?」 「我军焚烧的并不是村落,而是其他东西。被捉走的村民,现在这个时候应该也都获释了,可以再次回到平日的生活。」 伤害无辜民众,有违比吕的信条。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要烧毁村落。 因此,他才会尽力地彻底净空周围一带的人们,并且营造出村落被烧毁的假象。再来就是借由逃出村落的人们,奔相走告邻近其他村落,大肆传播「鸦军」的残暴恶行,另外,残兵败将逃往城镇后,也会连带地让恐惧蔓延开来。 「事情演变至此后,接下来即使被视破手法也没关系了。因为我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引出韩特荷本大人你们。」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我们落入不得不进行谈判的境况,所设下的幌子吗?」 当艾格赛知道打从一开始,就已经中了比吕的圈套后,不禁愤怒得全身颤抖。 而比吕像是故意要刺激他的怒意似地,以食指抵住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逼你们进行谈判。」 「别太耍弄人了!」 艾格赛顿时迸发出杀气,剑尖银光一闪。 他嘶吼着满腔斗志,一直线地朝着比吕奔去。 然而,简直慢如龟速。 他的动作迟缓得令人无言。 「嘎、啊!?」 比吕一把打落艾格赛手上的剑后,将他压制在地。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比吕按住企图抵抗的艾格赛,同时打探四周的情况。 士兵们各个束手无策地呆立着,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韩特荷本,询求他下判断。不过,惊慌失措的韩特荷本,当然是不可能做出正确判断的。 正当比吕这么想时—— 「等、等一下。比吕殿下,请你原谅艾格赛将军的唐突冒犯吧。」 韩特荷本尽管双膝不停打颤,纵使开口的声音带着浓浓哭腔,仍然挺身而出地代替艾格赛向比吕道歉。对于他突来的举动,不只是比吕,就连艾格赛也同样惊讶地瞪大眼。 「……韩特荷本大人。」 「他、他是我的忠臣。若是你杀了他——」 韩特荷本举起单手,将指尖指向比吕。 「谈、谈判就破局了……」 弓兵将箭矢的目标一致对准比吕。 「韩特荷本大人是这么说的……艾格赛将军你意下如何呢?」 「唔咕……」 被「天帝」抵住喉间的艾格赛懊悔不甘地皱起整张脸。 「既然韩特荷本大人已经决定了……吾等臣子只能遵从主人的命令。」 比吕松手放开艾格赛后,双手扠腰、背过身。 「没有演变成流血冲突,真是太好了。谈判果然还是应该和平解决啊,对吧?」 比吕征询着韩特荷本的意见,而韩特荷本只是先咽了口口水后,不发一语地点点头。 「对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被你兄长捉住的第六皇女的事,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详、详细情况我并不清楚。王兄确实曾兴冲冲地来信告知他俘虏了第六皇女,但仅有一次而已,之后的来信,就不曾再提起过第六皇女的事了。」 「……真的吗?」 「从以前便是如此,巴布芬大人只要拿到新玩具,都会一个人霸占。」 艾格赛一边按住扭伤的脖子,一边代替怯懦的主人回答。 「对弟弟韩特荷本大人 更是像防贼一样,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这也表示,巴布芬大人对于第六皇女,很可能有着相当的执着。」 「嗯……还有呢?」 「巴布芬大人会一直玩弄到腻了为止。直到玩具坏掉之前,都不会停手。如果你想救出第六皇女,动作最好要快。巴布芬大人天生欠缺了某种身为人类最重要的东西。」 「……原来如此。」 比吕尽可能地佯装平静。然而焦虑与紧张却在内心卷起狂澜漩涡。 「那么,他现在还在费尔瑟属州吗?」 「不、不是的,王兄有来信通知,他已经要动身回国,准备夹击比吕·修瓦兹殿下。」 既然如此,丽兹有可能也会一起被带来德拉路大公国。 如果是这样,就应该设下埋伏静待那个名叫巴布芬的男人,伺机抢回丽兹。 「他率领的兵力人数呢?」 「原、原本超过三万,但由于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交战,人数已经减少,现在约为两万左右。」 「韩特荷本大人,你应该很想成为下任大公吧?」 「呃、是的……我是这么期望。」 「那么,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不容拒绝——比吕的笑容仿佛如此诉说着。 ***** 另一方面,此时的米特基地攻防战愈演愈烈,战况正渐入佳境。 费尔瑟余党军的弓兵射出大量箭矢,在空中展开成一面扇形,越过城墙消失在另一端。然而,由于葛兰兹军的指挥系统稳建运作,成果并不如预期。 虽说如此,若是利用梯子强行登城,不但只会增加损失,即使真的能够越过城垛,也会立刻遭到迎击,甚至被推倒梯子。 「一切只能怪我太过轻敌。或许我对自己的能力过度自恃了吧。」 由于一开始战况十分顺利,斯卡塔赫完全没有考虑过攻城战。 甚至自大地预测,不用三天,就能攻陷筋疲力竭的敌军最后逃入的这座基地。 不——如果对手不是『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一定很快就能攻陷才对。 而且,他们这个时候或许早已经和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进行决战,将葛兰兹军从这片土地赶出去了。一思及此,斯卡塔赫一脸沮丧地摇摇头。 「不能灰心丧志。这么多士兵们选择信任我而没有逃跑,持续战斗着。」 无论如何,多亏了士兵们的奋战,如今攻陷米特基地已经指日可待了。 「如果在别种情况下相遇的话,或许可以和『少女军神』好好畅谈战术吧。」 「斯卡塔赫大人,看来想在今天攻陷米特基地是不可能的。」 拉赫一脸不甘地抿起嘴,瞪视着米特基地。 「看似岌岌可危,却固若金汤……即使发动如此激烈的攻势,依旧束手无策吗……」 他们究竟施了什么样的魔术,才能如此坚不可摧?纵使将伤兵也算进去,葛兰兹军兵力总数连五千都不到,再细数至今为止的耗损,能战斗的士兵顶多两千左右,而且全员都带伤。 「马上就要日落了。虽然也可以发动夜袭……不过,我认为很可能只会徒劳无功。」 葛兰兹军每天晚上同样随时保持警戒,升起大量营火,沿着城墙排列,也有士兵来回巡逻。他们平时都是接受什么样的训练,可以像这样不眠不休地持续战斗?斯卡塔赫完全理不出头绪。面对如此森严的戒备,对发动攻击的一方反而更是不利,只会平白折损士兵,甚至很可能没有余力再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对战。 「不过,以当前的状况,也不容许悠哉地长期抗战了。」 斯卡塔赫感到焦虑。现在没有时间让她慢慢攻城了。 「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再过多久会抵达这里?」 根据今早间谍的回报,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开始行动了。 「虽然端看特遣队的战果而定,但迟则四天,快则两天吧。据说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为了加快驰援速度,将军力精减至一万五千。」 站在斯卡塔赫身边的重臣拉赫,一脸忧心忡忡,明显流露出焦虑之色。 「我军包含伤兵在内,总数不足一万三千——不,如今特遣队脱队行动,就只剩不到一万,原本人数上的优势,终于开始被逆转了。」 斯卡塔赫原本自认为已经将葛兰兹军逼入绝境,没想到被逼入绝境的反而是费尔瑟余党军。 之前兵力还能维持在三万时,如果不执着于攻陷「少女军神」,而是毅然挑战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话,结果或许会大大不同吧。 「不,『少女军神』就是为了阻止这一点,才会自愿成为诱饵,引诱我军将矛头指向她。」 斯卡塔赫尽管不甘心,但对手确实更胜一筹、甚至两筹。 虽然不知道「少女军神」对于战局洞悉多少,但她拟出的战术确实完美得让人忍不住想献上喝采。 「就算是这样,要不是德拉路大公国临阵脱逃,米特基地早就沦陷了。」 「这也莫可奈何。毕竟他们也有必须守护的国家,总不能强留他们下来。」 「军神(玛尔斯)」的后裔进攻德拉路大公国——目前正势如破竹地逼近首都,因此必须速回。他们是在四天前接到这道通知的。 当巴布芬接获本国飞书要求他速回时,也曾一时陷入左右为难。 但毕竟对手可是鼎鼎大名的「军神」后裔「独眼龙」,他也别无选择。 说什么也不能失去归属的祖国,于是巴布芬立即决定率军回国。 费尔瑟余党军也因此失去了用来阻挡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防护墙。 尽管斯卡塔赫已经指示派出特遣队伺机扰乱第三皇子行军,但能够争取多少时间,目前还无法得知。 「总之,明天、最迟后天之前,一定得设法攻下米特基地才行……」 如果不尽早攻陷这座基地,到时可能就换成费尔瑟余党军遭到夹击而全军覆没了。 如此一来,不仅无法复仇,更会让士兵无辜狂死,唯有这点绝对要避免。 斯卡塔赫将视线移向手中的蓝色长枪。 若是像之前一样使用力量的话,就可以攻陷这座基地了吧。 正当她浮现这道念头时—— 「请住手。」 拉赫立刻出声制止她。 「万一您又像当时一样失去意识,我军可就没有指挥官了。那就等于是给了对方反击的时间。再说了,您那时候可是足足昏睡了一整天啊。」 「可是,只要我使用力量,就能一举攻下米特基地。这么一来,就有时间准备迎战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了。」 「这次再使用的话,很可能会连续沉睡两、三天。若真是如此,也会影响到之后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对战。万万不可啊。」 「不然又该怎么做呢?不能攻进去,就只能把人拖出来……」 说到这里,一道计策在斯卡塔赫的脑中一闪而过。 然而,对于费尔瑟王家之人来说,那同时也是必须极力避免的计策。 「斯卡塔赫大人?您怎么了?」 由于斯卡塔赫突然陷入沉默,拉赫担心地出声询问。 斯卡塔赫并没有回应,只是不停地绞尽脑汁,思索着该怎么做才好,而后—— 「我决定了。」 她心意已决地望向拉赫。 「我已经说了,我坚决反对您使用力量。」 「不是的。总之,今天就先收兵吧。下令全军撤退。」 「咦?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斯卡塔赫向疑惑不解的拉赫开始说明: 「原本唯有这个手段,我一直不想使用,不过,我想到一个可以打击敌军士气、挫其斗志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 「待会儿再告诉你。总之,先指示全军撤退。接下来希望士兵们好好养精蓄锐。也允许饮酒,但仅能浅酌。因为明天起的行动,将会比至今为止更加累人。」 「我明白了。不过,等一下就请您详细说明了。」 拉赫谨慎起见地又再说了一次后,便转身准备前去通知全军,一路上还再三地回头打探斯卡塔赫。 斯卡塔赫对着离去的拉赫背影低下头致歉。 「抱歉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获胜所必须的。」 斯卡塔赫牵起爱马的缰绳,纵身跃上马背,朝着某个地方奔驰而去。 那里正是费尔瑟余党军的本营,斯卡塔赫就寝的帐篷隔壁。 斯卡塔赫下了马之后,见到守卫却不发一语,正当她准备直接通过时—— 「斯卡塔赫大人,有什么事吗?」 由于平时斯卡塔赫都会行礼致意,但今天却一脸郁郁寡欢,于是守卫才会特别出声询问。 或许是基于愧疚吧,斯卡塔赫下意识地盯着地面。 「我只是来察看俘虏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吗?」 「当、当然没问题!」 「那就好。那么我可以进去了吧。」 斯卡塔赫穿过设有森严警戒的帐篷出入口。 她不发一语地走着,最后脚步来到目标位置前。 那是间在室内中央摆放一座牢笼的奇妙房间。 「身体状况如何?」 斯卡塔赫走近牢笼,对着正在里头休息的红发少女开口。 「托你的福,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 少女缠满绷带的身影,依旧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不过,由于有施予治疗,看得出来她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少女那毫不矫作的天真笑容,令人为之眩目。不愧是出身葛兰兹皇家,是个相当具有魅力的少女。 没错,她正是萨莉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是因为斯卡塔赫要求决定撤退的巴布芬把人交给她。 当然,巴布芬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第六皇女,甚至不惜大动干戈,而最后斯卡塔赫以实力逼他屈服。 「究竟有什么事呢?你的表情好可怕。」 「我真的很抱歉。虽然这并不是道歉就能求得原谅的事。」 「嗯?」 丽兹不明所以地偏过头,斯卡塔赫怀着由衷的歉意,对着她深深低头鞠躬。 「对不起。」 不知为什么,斯卡塔赫就是说不出口。我现在要杀了你——这句话就好像从脑海中彻底消失了一般,她终究无法化作声音说出来。 「啊……是这么回事啊。」 看着斯卡塔赫的态度,丽兹顿时恍然大悟。 之后……她什么也没问,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居然还能绽开笑容。 「谢谢你把我从那个男人的手中拯救出来。」 少女当然不可能释怀的。她对这世界,想必留有许多眷恋。 她一定还有未竟的心愿。 尽管她没有表现出来,努力地佯装平静,但是死亡的恐惧绝对正盘踞在她的心头。然而,尽管如此,少女却依旧坚强地投给自己一记微笑。 「在选择走上这条路时,我便已经做好觉悟了。所以,你也不必有所顾虑。」 骗人。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少女可以咒骂几句恨意的话,自己动手起来也会更释然一些, 为什么少女却偏偏开口道谢呢? 「啊,如果我一直盯着你看,你会不好动手吧?」 少女慌张地挥了挥手,动作十分惹人怜爱,她最后泛开一抹笑容后,便缓缓闭上眼,脸上表情全然褪去。就好像强调着身为皇族,绝不能露出窝囊样一般,少女没有一丝惊惶失措,直到最后一刻,依旧不屈不挠。斯卡塔赫在接触到如此大器的丽兹内心后,更加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卑微,她像是逃避一般地从丽兹身上别开视线。 「——『冰帝』,赐与她永恒的安眠吧。」 斯卡塔赫端举起苍枪——「冰帝」,一股强烈寒气瞬间袭卷室内。 仿佛要将万物冻结般的寒气,将帐篷里逐渐染成一片雪白。 囚禁丽兹的牢笼栅栏也开始慢慢覆上一层冰霜。 当她的脚开始冻结时——「炎帝」发动加持。 只是,或许是担心丽兹的身体无法负荷,「炎帝」发出的火焰强度很微弱,火力并不足以融化冰霜。 仅在一转眼的瞬间,丽兹便完全被冰封,火焰也随即熄灭。 「斯卡塔赫大人!」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叫唤,斯卡塔赫即使不回头也知道,站在入口处的人应该是拉赫吧。 「您并不是自暴自弃吧?」 「……嗯。」 「虽说战况处于劣势,但您绝不会因此而打算取她性命吧?」 「……嗯。」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请您好好说明清楚。」 拉赫的声音渗着怒气。斯卡塔赫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这下子,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批评巴布芬。 说到底,自己终究还是对第六皇女下手了,根本和巴布芬没有两样。 「我打算把冰封的第六皇女丢在米特基地前面示众,借此动摇葛兰兹军的军心。」 「……的确,为了抢回第六皇女的遗体,葛兰兹军或许会倾巢而出吧。」 「即使他们依旧闭门不出,但无论是激愤或悲伤,任何一种情绪都会让葛兰兹军失去冷静。如此一来,就能将战局导向对我方有利的方向。」 斯卡塔赫仍然没有转头面对拉赫,迳自走向放在帐篷角落的武器立架。 她拿起一把剑后,带着助跑猛然刺向被冰封的丽兹。 「斯卡塔赫大人!您在做什么!?再怎么样也不该污辱尸体啊!」 拉赫大声制止。尽管如此,斯卡塔赫仍未予理会,将手上的枪、剑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冰封的丽兹。然而,每次都在枪尖、剑尖触及丽兹前收手。 「我果然还是无法污辱尸体。不过,光是看到变成这副模样的第六皇女,就足以让敌人大为焦躁了吧。他们会擅自想像第六皇女生前究竟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因为愤怒而气颤。」 当时看见家人遗体时的斯卡塔赫便是如此。 尽管不愿多去思考,但想像的画面却擅自浮现于脑海。 「所有的谴责和中伤,我都甘心承受。因为我同样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耻。」 纵使前方是一条修罗之道,为了替亲人报仇,斯卡塔赫也不打算停下脚步。 就算道路尽头直达地狱,斯卡塔赫也做好觉悟,要与「冰帝」一同勇往直前。 「国家遭到歼灭,人民饱受虐待,士兵受尽侮蔑,家人也惨遭虐杀。」 与这些相比,自尊心受损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能够一雪他们所承受的屈辱,即使我的自尊就此粉碎也无所谓。」 最后,她将「冰帝」刺向地面,以额头抵靠着冰壁。 「我不会乞求原谅,也不会畏惧死亡。我唯一害怕的就是复仇怒火熄灭。」 斯卡塔赫开始流泄出呜咽声,像是想向神明祈祷一般,双膝缓缓跪落。 「因为……这是家人唯一留给我的遗物啊……」 一旦落败,便会 失去一切。反之,若是获胜,就能品尝到近乎永恒的幸福。 二择一,正反两面,就只是如此的差别而已——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原本挥军前往费尔瑟属州的德拉路军,回到斐涅基地的近郊。 仅花费两天的强行军,便来到此处。 这同时也称得上是一趟奇迹的行军,凭着的只是一股绝对不会任由国家灭亡的意志。 只是,付出的代价非常大。队伍凌乱,队列严重脱队成好几节,整支军队支离破碎。 两万德拉路大军当中,可以跟上本队、没有脱队的,仅有五千。 带头疾奔的是司令官巴布芬所乘坐的马车。 「果然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一名同乘者提出忠告。躺在沙发上的巴布芬颇不以为然地皱起鼻尖,瞪向那名同乘者。 「你不必在意。反正对方兵力也才五千吧。」 「若是德拉路贵族全力抵御的话,人数应该会更加减少才对。」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担心的?」 巴布芬拉出放在座位下方的篮子,从里头抓起一颗苹果,豪迈地咬了一口。 「你也吃吧?」 巴布芬将苹果递给同乘者,对方摇摇头婉拒。 「再说了,我反倒认为这个时间点,你和我同乘一辆马车还比较不妙。」 「所以,我也该告辞了。如果继续靠近他,恐怕会有危险。」 听见这句话后,巴布芬先是嗤之以鼻地喷笑一声,并将苹果扔到地上,接着像是蓦然想起似地开口: 「啊——……我记得你好像是这么说的吧,什么『黑死乡』的『眼』?」 「错得这么离谱,可让人不敢苟同。我们是『密颈(梵各)』才对。」 「对对对,就是那个。听说各个都是实力一等一的好手啊。」 巴布芬最后更拿出了葡萄酒,连酒杯也没拿,直接以口就瓶,灌了一大口。 这才是最美味的喝法——巴布芬低声笑道。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恕我告辞。」 那名自称「密颈」的男人一说完后,便无声无息地打开车门离去。 外头顿时传来护卫们的骚动声。毕竟是天色微亮的清晨,那个男人显眼得让人不注意到都难。居然会有这么招摇的密探集团,巴布芬不禁从鼻子喷笑一声。 「话说回来,可恶的葛兰兹大帝国,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把我国当成弃子舍弃!」 他忿忿不平地将葡萄酒瓶摔在地板上。玻璃当场裂成碎片,四处飞散,并且轻轻掠过巴布芬的手臂,留下一道浅浅伤口。他的肩膀激动地上下起伏,吐出的气息紊乱不已,就在此时…… 「巴布芬大人,已经可以看到包围斐涅基地的葛兰兹军了。」 从车外传来士兵的报告,声音听起来急切而高亢。 「人数呢?」 「约莫三千左右。」 「通知本队放慢速度,等后方脱队的部队跟上会合后,再前往斐涅基地。现在先组成先遣队,向葛兰兹军发动突袭。」 「遵命。小的这就立刻去通知各部队长。」 早晨的寒冷空气泌骨得让人睡意全消。 巴布芬边是喊着好冷、好冷,边将毛毯从头罩住全身。 「真是的,没用的韩特荷本,面对区区的三千敌兵,居然束手无策。」 由于韩特荷本特地请求驰援,巴布芬还以为敌军是大举入侵。 「管他什么『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居然会被这种无聊的头衔所左右,真丢王家的脸。」 他甚至不由得懊恼,早知道就应该独自率领五千名左右的兵力留在费尔瑟属州才对。如此一来,第六皇女这时候应该就已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了。 「真是后悔。当时真不该放手的。要不是那女人从中作梗……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开口闭口都是骑士道精神,一点也不讨喜的女人。 巴布芬后悔当初不该乖乖撤退,而是要突袭费尔瑟余党军,抢回第六皇女才对。不过,现在回头也还不迟。要不要立刻调头回去歼灭费尔瑟余党军呢……正当巴布芬思忖时,察觉到窗户另一端有道气息接近。 「怎么了?」 「葛兰兹军开始从斐涅基地撒退了。」 「什么?光凭着先遣队,就让这场战争落幕了吗?」 「不是的,是葛兰兹军未战而逃了……」 听得出传令兵的语气流露出困惑。 巴布芬或许是听得一头雾水吧,他直接打开马车的窗户。 从马车内望出去,只见斐涅基地扬起漫天沙尘,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正在移动。那应该就是最近掀起话题的「鸦军」吧……据说是支冷酷无情、宛如恶魔一般的军队。 「那支传奇军队居然会未战而逃,真是没出息。」 如果这样就结束的话,也太让人泄气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特地赶回来。 话说回来,那个「军神」的后裔到哪去了?他不是号称百战百胜吗? 「传闻果然都是夸大的。」 真没意思……巴布芬碎念了一声后,便关上窗户,靠坐在马车里。 「直接前往斐涅基地吧。我一定要好好骂骂那个没用的弟弟!」 「遵命。」 不久,终于能看见斐涅基地。而「鸦军」的扎营地就搭在基地周围。刚才应该是用餐时间吧,营地里灶火未熄,锅子也散落一地,看得出「鸦军」是仓皇而逃。 「哼,看到这幕光景,总觉得自己好像变强了。」 而后,当太阳当空高挂的时刻,巴布芬抵达了斐涅基地的正门。 和煦的清风吹拂过大地,附着于草木之间的朝露沐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光辉。 德拉路军全军停步,过了好一会儿后,巴布芬发现到异状。 「喂,怎么还不开门?」 巴布芬不耐烦地对着车外喊道,随即一名满脸困惑的士兵靠了过来。 「那个……我们已经叫了好几次门……」 「真是的,韩特荷本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巴布芬走下马车,决定亲自出面。近侍们见状,也连忙跳下马追了上去。这也是当然的,要是巴布芬用走的,他们却骑马跟在后头,巴布芬绝对会大发雷霆吧。 若是惹怒了未来的大公,领地也许会被没收。即使不至于如此,恐怕还是免不了留下坏印象。基于保身之计,近侍们才会连忙追上去。 「韩特荷本!快点开门,哥哥我特地回来协助你这个不长进的弟弟了!」 巴布芬望着并立于城垛上的弟弟的纹章旗,同时不耐烦地用力跺了几次脚。既然有负责警戒的士兵,就表示基地内并非空无一人吧。 「喂,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点开门!想被斩头吗?」 察觉到巴布芬怒火的近侍们,各个脸色铁青。 他们也在一旁拼了命地示意士兵开门。 此时,瞭望台上总算有一名男子站了出来。 「巴布芬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男子恭敬地鞠躬行礼,由于脸庞被兜帽遮住,故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勉强只能从声音推测应该是名年轻的男性。 「你是谁?」 「在下是韩特荷本大人的随从。」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他亲自出来?」 「因为韩特荷本大人正卧病在床。」 「什么?前天收到的信里,可没有提到 这件事。」 「是昨天突然病倒的,也难怪巴布芬大人会不晓得了。」 「如果是这样,也没办法了。我想去探望一下韩特荷本,快点开门。」 巴布芬迳自结束了对话,然而兜帽男却完全不为所动。 「这么说来,第六皇女怎么样了?」 「我为什么得告诉你这种事?再说那根本不重要吧,快点开门!」 「我再问一次。第六皇女怎么样了?」 没大没小的家伙!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一旁的近侍们七嘴八舌地斥责。 没必要向区区的一个小兵交待第六皇女的事。 如此判断的巴布芬彻底保持缄默,颤抖的肩头看得出他的焦躁不耐。 「巴布芬大人,你是不打算回答有关于第六皇女的事吗?」 听见兜帽男的这句话,巴布芬再也压抑不住怒火,面露愠色。 「小子,你是在对谁说话!?」 涛天的怒气吓得近侍们纷纷后退,与巴布芬隔开距离。 「立刻开门,我现在就去斩下你的脑袋!」 就在巴布芬话一说完时——身后顿时迸发出喧腾的鼓噪声。 近侍们连忙回头确认发生什么事,只有巴布芬始终瞪视着站在瞭望台上的兜帽男。他嘀咕着「绝对要杀了他」的危险宣言,同时不急不徐地拔出系在腰间的宝剑。 「喂!」 「什么事?」 「我不是在叫你!是在叫周围的士兵!」 巴布芬的视线依序扫过站在兜帽男身边的士兵们。 怒火中烧的双瞳迅速地转动,嘴唇扬起嗜虐的笑意。 「谁能砍下那个男人的脑袋,我重重有赏!」 然而,每个人都不为所动。反而是噗哧窃笑随风传至巴布芬耳边。 「比起我的脑袋,你最好先看看身后吧,巴布芬大人。情况不太妙喔。」 「你说什么?」 巴布芬顺着兜帽男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 顿时,眼前的异样光景让他不由得屏息。 当下明明平静无风,德拉路军后方却刮起沙尘暴。 之后,震天的咆哮撼动耳膜,但随即便被凄厉的哀号所取代。 「巴布芬大人!后方发现敌踪!而且似乎已经开战了!」 近侍脸色大变地报告。 「数量呢!?」 「受到沙尘暴影响,目前尚无法掌握!」 「是谁的军队!?」 「这——!?」 忽地响起一道轻脆声响。就像是切开水果时,俐落而干脆的音色。 巴布芬瞪大双眼,注视着慢慢倒下的近侍。 只见一根箭矢不偏不倚地贯穿翻白眼倒卧在地的近侍额头。 「巴布芬大人,左右张望可是很危险的喔。」 巴布芬循着声音望向瞭望台。 城垛上竖起陌生的旗帜。 「那、那是……什么……」 巴布芬像是梦呓般地低语,以颤抖的指尖指向那面纹章旗。 每个人绝对都曾看过。 在某个国家深受爱戴,在其他国家则是万世流传的恐怖象征。 ——握住白银之剑的黑龙。 「那是『军神』的『神旗』吧?」 巴布芬茫然地喃喃自语。 在他还没回过神时,韩特荷本的旗帜被陆陆续续拔起扔到地面,改插上黑龙的纹章旗。接着出现的是为数惊人的弓兵。 「等、等一下,你们现在是将箭矢瞄准谁!?」 城墙上整齐排成一列的弓兵们,箭矢瞄准的目标正是巴布芬。 四周风声飒飒。 划破空气的声音方才响起,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听见近侍们的濒死哀号。 护卫的士兵们发现异状后,立刻举起盾牌奔至巴布芬身边。 然而,从斐涅基地射出的大量箭矢呈现扇形布满天际,将护卫的士兵们一一射杀,不留活口。之后——战场俨然化为地狱。 箭雨毫不留情地射落,近侍与士兵们来不及挣扎便当场丧命。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巴布芬结舌噤声,身体动弹不得。 「巴布芬大人,门打开了!」 好不容易盼到基地正门开启,从里头飞奔而出的却是重装骑兵。 侥幸在激烈箭雨中保住一命的近侍们,最后仍死在骑兵无情的践踏之下。 「请进吧。如果你有那个能耐的话。」 转身逃跑者,被长枪从背后贯穿;低声求饶者,同样惨遭刀剑毫不留情地斩杀。 想当然地,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没人敢挺身应战。 在场所有人一个也逃不掉,全都伴随着呼天抢地的悲鸣赴上黄泉。 原本气焰高张的巴布芬,如今也选择了逃跑。 他以眼角余光扫视着一一丧命的近侍们,尽管膝盖因恐惧而颤抖,依旧死命地狂奔。 「巴布芬大人,您要去哪里?」 「你、你是……」 兜帽男冷不防地出现在他眼前。站在瞭望台上、自称是韩特荷本随从的那名男子。 「巴布芬大人,第六皇女现在怎么样了?」 「………你究竟是谁?」 其实根本不必多此一问,巴布芬早就心底有数,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此人一定就是巴布芬所想的男子。 有关于男子的传闻,他已经听到都嫌烦了。 无论参加任何一场舞会,话题永远围绕着男子打转。 每个人提起那道名字时,态度总是诚惶诚恐;每个人呼唤那道名字时,口气总是夹带着恐惧。 ——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 男子脱掉兜帽扔在地上,五官容貌随之暴露在阳光底下。 忽地刮起一阵强风,卷起兜帽带向遥远彼方的高空。 「你就是『独眼龙』吗?」 男子那张与战场十分不相衬的柔和面貌,反而更加助长了恐惧。 「那个反应我实在看腻了。真希望偶尔能有些超乎预期的反应呢。」 比吕爽朗地笑道。那是不合时宜的散漫笑容。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第六皇女的情况了吧?」 「你、你知道后,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要等听完后才晓得啊。」 傲然昂立的比吕背后,全身漆黑的骑兵陆陆续续聚集而来。 比吕转头环顾四周,最后视线焦点落在巴布芬身上。 「马上就会结束了。」 根本没必要问这句话是指什么。由巴布芬率领的军队,如今指挥官不在,更甚而就连近侍都无一幸免地惨遭箭矢射杀。也就是说,德拉路军的指挥系统等同于被切断了。两万大军登时成了一群乌合之众,没办法采取像样的合作,只能束手无策地任由黑色军队蹂躏。 「毕竟德拉路军可是远从费尔瑟属州一路全力疾奔回国嘛。一定也累积了相当程度的疲劳。这种状况下,当然不可能好好应战了。」 更重要的是——比吕轻喃般地接着说道: 「如果指挥官是像你这种傲慢之人时,我想你一路上大概完全没让士兵们休息吧。」 的确如比吕所言。 巴布芬完全不让士兵们休息,一路强行军赶赴此地。 「好了,我再重新问一次。第六皇女怎么样了?」 虽然此时也可以保持一贯缄默,不过,若是为了赌一口气而坚决不回应,也只会遭到刑求而已。既然如此,还不如老实坦白,最起码还 能受到战俘的对待。 如此判断的巴布芬脸上扯开讨好的笑容。 「我、我把她交给费尔瑟余党军了。」 「是吗?可否请你详细说明呢?」 「当、当然——嘎!?」 正当巴布芬乖乖点头时,忽地一阵冲击窜过他的后脑勺。 还来不及感觉疼痛,巴布芬的意识便早一步被拖入黑暗深渊。 ***** 比吕居高临下地俯望着昏厥过去的巴布芬,同时抬脚一踢,将人翻转成伏趴的姿势。 之后,比吕拔出巴布芬腰间的剑,并坐在他的背上。 「现在就把人叫醒吧。」 比吕转动剑柄改为反握,猛然用力往下一刺。 剑尖当场贯穿巴布芬的手背,深深插进地面。 「啊!?什、什么——嘎!?」 比吕用力揪住因剧痛而清醒的巴布芬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撞向地面,顿时大量鼻血汩汩喷出。 「详细交待清楚第六皇女的事。要是敢说谎,我会让你尝到更胜刚才的痛楚。」 「我说、我说就是了,饶了我吧!」 「现在分秒必争,长话短说吧。」 「我、我的确捉住了第六皇女,不过她毕竟是堂堂的葛兰兹大帝国皇女,我当然很谨慎地招待。」 「可是这就怪了。之前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明明曾要求与第六皇女见面,亲眼确认她的安全,然而你却拒绝了吧?」 「那、那是因为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开出的条件太差了!我怕他会趁机把人抢回去。她可是我用来谈判的重要筹码啊。」 「那么,她现在人在哪里?」 「被费尔瑟余党军抢走了。他们简直不是人,一群如同恶魔的家伙。我不知道他们会对第六皇女做出什么事。所以,一开始我也拒绝交人,但对方使出奇妙的力量,我根本无从抵抗。」 「………奇妙的力量?」 「对方是个使用不可思议苍枪的女人。她可以将周遭万物冻结,操控天气,甚至降下无数枪雨。」 「是吗?那还真是——奇特的女子呢。」 那名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够操控天气……记忆中唯一可能办到的只有一把长枪。 (………能靠枪把万物冻结,十之八九只有「冰帝」了吧。) 比吕一开始想到的是魔皇剑五杀的「苍魔」,但那应该是双刀,而并非长枪。 那么,肯定就是精灵剑五帝的「冰帝」了。 虽然很难想像精灵剑会离开葛兰兹大帝国,但精灵原本就是为了守护人类而存在,精灵剑会选中其他国家之人,倒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即使是葛兰兹大帝国的人民,也仅限其中受到精灵王偏爱的人而已。) 「而且,那个女人还是费尔瑟王家的幸存者。」 「还真是找了一个棘手的主人啊。」 不过由于「冰帝」的性格从以前就相当古怪,所以倒也意外地能够理解,只是居然偏偏看中敌国之人……真不愧是精灵剑五帝当中最别扭顽固的。 「那个女人可是非常憎恨葛兰兹皇家喔。要是真的担心第六皇女的安危,劝你最好早点去救她。对方和我不同,她可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你把丽兹交给费尔瑟余党军时,她的情况如何?」 「我自认为已经尽力以礼相待了,但毕竟贵为皇女殿下,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惯了,似乎对于俘虏的生活相当痛苦。常常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动不动就破口大骂。」 「是吗……我非常清楚了。」 比吕点点头,把剑从巴布芬的右手拔出来。 巴布芬尽管因为忍受痛苦而呻吟,但脸上表情隐约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 比吕冷若寒冰的眼眸捕捉到这一幕后,再次猛然以剑刺穿巴布芬的左手。 「啊——咿啊啊啊!?」 「你是不是说谎,我还听得出来。」 「你、你有什么证据!?我可没有说谎!」 「丽兹养尊处优?连她吃过什么苦都不知道,别说得一副好像多懂她的样子。」 比吕开口的语调冰冷沁骨,他扭转剑柄,加剧巴布芬的痛楚。 「自从她被『炎帝』选中后,许多人为了利用她而靠过来。然而,那些人一见苗头不对便立刻弃她于不顾,最后她身边就只剩下两名近侍与一匹白狼。」 正因为被精灵剑五帝选中,她才会步上如此波涛汹涌的人生。 如果「炎帝」没有选中她,她或许就能以皇女的身分,度过幸福的人生吧。 不必焚膏继晷地训练,不必征战沙场,更不会沦为战俘。 「所有的努力不为人知,也得不到回报,你认为合理吗?」 她绝不会回避自己的缺点,即使经历多番挫折,也从不曾逃离孤独的痛苦。 丽兹总是保持乐观正面。不会怨天尤人,永远面带笑容地一路努力至今。 「不准你污辱这么努力的她。」 比吕再次从巴布芬手上拔出剑,接着将剑尖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你究竟对丽兹做了什么?一旦判断你在说谎,我会立刻捣碎你的脑袋!」 「等、等、等一下!?」 「快点说。你弟弟所率领的军队正朝此处而来。我军目前剩余的战力,可不足以与其交战。所以,只要你从实招来,我可以留你一命。挟持你作为俘虏,与韩特荷本大人进行谈判后,我就把你交给他。」 「真、真的吗?」 「当然。所以,希望你老老实实说出来。」 比吕为了让巴布芬安心,刻意扯开一抹微笑,同时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 只见巴布芬像是认命似地,深深叹了口气后,嘟嘟嚷嚷地小声招供: 「我为了调查精灵剑五帝加持的威力,做了许多的尝试。因为不知道精灵剑会在什么样的程度范围下起反应,于是我便朝第六皇女丢石头,一开始只是小碎石,之后慢慢地愈丢愈大颗。到了最后,因为加持威力也减弱了,所以不小心就把她的指甲……」 「………够了。」 「可是,除此之外,我绝对没有动她一根寒毛!真的!唯有这一点千真万确!」 「我说够了。」 「等——!?」 比吕以万钧之势挥落长剑。 剑尖浅浅划过巴布芬的脸颊后,插入地面。 「咿、咿、哇啊啊……」 「既然你如实坦诚了,我就依约将你挟持作为俘虏。」 比吕站起身,从巴布芬的背上退开。 「谢、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整张脸爬满泪水与鼻涕的巴布芬,紧紧抱住比吕的腿。 「我才不需要你那虚伪、肤浅的感谢。总之,就请你暂时成为阶下囚吧。」 可以吧?比吕随口询问巴布芬的意愿,只见他再三地用力点头。 之后,在比吕的指示下,几名士兵走上前,开始以绳索捆绑巴布芬。 而馥金也混在士兵当中。她怒气毕露地瞪视着巴布芬。 「像你这种家伙居然还能苟活在世上,光想就让人倒尽胃口。」 馥金破口怒骂,巴布芬闻言后,却扬起嘴角。 「就不能绑轻一点吗?另外,也替我治疗一下吧,不然会发炎化脓的。」 比吕默默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针锋相对,之后指示站在附近的沐宁去找「疾龙」过来。 「是,我立刻就去把它带过来。」 沐宁前脚才刚消失在士兵人群中,迦达后脚便跟着来 到比吕面前。 「德拉路军几乎全都逃走了。应该没必要追击吧?」 「嗯。既然也已经得知丽兹的下落,接下来就直接前往费尔瑟属州吧。」 「那么,真的要留那个男人一命吗?」 迦达说完,以手指着正在接受治疗的巴布芬。 「我是这么打算的。因为我可是很守约的。」 「……原来如此。」 迦达用打量般的眼神注视比吕,而后露出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 「那么,接下来只要依预定计划行事就好了吧?」 「嗯。我想把伤者全部送到巴奇修大将军那边去。」 「知道了。我这就去指示各部队长。」 迦达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比吕目送他的背影,走向被绳子捆绑住的巴布芬。 「我们接下来会前往费尔瑟属州。希望身为俘虏的你也能一起同行。」 「什么?与其这样,不如立刻帮我联络弟弟吧。我会叫他备妥赎金——」 不等巴布芬说完,比吕便举起手示意他闭嘴。 「现在分秒必争,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悠哉谈判。接下来会采取强行军,全速赶路。」 「比吕大人,我把『疾龙』带来了。」 沐宁回到比吕身边。 跟在他身旁的「疾龙」一见到比吕,随即凑上前,以头磨蹭着他的胸膛。 「对了,巴布芬大人,很不巧的,我军并没有准备你的马。」 「既、既然这样,那就进行谈判——」 就在巴布芬一看到正抚摸着「疾龙」脖子的比吕表情时,立刻把话全都吞了回去。 「嗯。等从费尔瑟属州回来之后再谈吧。」 比吕浮现一抹爽朗的笑容,并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根绳子。 那条绳子的另一端正系在巴布芬的身上。比吕将绳子绕过「疾龙」的脖子。 「你可要努力跑喔。」 「啥?」 比吕走近愣愣地僵在原地的巴布芬身边,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两下。 「如果你最后还能活着回来,我就释放你吧。」 看见比吕脸上那抹无比残酷的笑容后,巴布芬的脸色顿时因为绝望而染成一片苍白。 第五章 天帝与冰帝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困守米特基地进行封城战的奥拉,被迫做出悲恸的决定。 奥拉正待在建造于正门上方城垛的小塔里头。 「今天这座基地就会沦陷了。」 在凝重的紧张感之中,奥拉简洁地宣告后,幕僚们纷纷发出扼腕的叹息。 不过,没有人吐露怨言。 毕竟要不是有奥拉在,根本不可能撑这么久。 「那么要怎么做呢?如果只是坐以待毙,实在有愧于身为葛兰兹军人。」 一名幕僚说道,另一名年长的幕僚神色沉重地反问: 「你的意思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 历经长时间的奋战,士兵们想必也已筋疲力竭了吧。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有负伤。粮食也开始见底,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外出补给,更不敢奢望会有援军。士兵们体力所剩无几,进行封城战并非上策。然而,尽管抱着玉碎的觉悟出城迎战,大概也无法带给敌军太大的损害吧。 「即使如此,也只能出城迎击了。身为葛兰兹人就该挺身应战,才不会让祖先蒙羞。」 「就算平白送命也无所谓吗?」 「才不是平白送命!到时就能回归十二大神座下了。」 「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一定会来救我们的,现在放弃还太早吧。」 幕僚当中,大致上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紧抓着一丝微薄的希望,主张持续进行封城战;另一派则是主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认为应该像个军人,华丽地战死沙场。至于要选择何者,决定权则握在一名少女手上。 「我到外面思考一下。」 究竟该怎么做才对……奥拉绞尽脑汁思索着,同时站在城垛上,居高临下俯视眼前景色。 前方可以看见包围米特基地的费尔瑟余党军的扎营地。 之后,奥拉慢慢收回视线,最后定睛在距离正门约一塞尔(三公里)的某个地方。 那里展示着一名被冰封的女子。是奥拉也相当熟悉的人。 「对不起。」 奥拉握紧拳头。对于自己没办法把人救下来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恨不已。 完全猜不透对方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营造出那幅光景。 不过,那显然是费尔瑟余党军发出的警告——如果不想落得和丽兹一样的下场,就快点投降。他们开始如此劝说,是这两天的事。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不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奥拉可以明显感受到费尔瑟余党军的焦急。 只是,目前情报遭到封锁,就算想派出间谍,费尔瑟余党军的包围网严密得连一只老鼠也休想逃出去,所以无法察明真相。 「……至少希望能把人救下来。」 奥拉眺望着被冰封的丽兹。光从那副模样看来,无法确认丽兹的生死,但看到她被当成玩物一样公开示众,身为效忠葛兰兹皇家的臣子,简直是怒不可遏。 「……他一定不会原谅我吧。」 都是因为自己的失策,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那名黑发、黑瞳的少年绝对不会原谅自己吧。为什么事态会演变成如此呢——奥拉懊悔地紧咬嘴唇,似在责备自己。 「一开始明明很顺利的。」 当初为了将潜伏于周边的费尔瑟余党军一网打尽,奥拉佯装出穷途末路的假象,逃进米特基地。之后,费尔瑟余党军团团包围住米特基地,看准这个好机会的友军也纷纷现身,一起涌了过来。 最后包围基地的敌军人数多达三万以上,由此可见,奥拉的作战非常成功。 再来就是等刚刚接获皇帝诏令加入战局的丽兹,前来与奥拉联手夹击费尔瑟余党军,便能摘下胜利,至于四散逃跑的费尔瑟余党军则交给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进行扫荡讨伐——奥拉原本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却万万没料到德拉路军会杀出搅局。 因此,才会犯下害丽兹被敌军俘虏的严重失策。 不得不说自己太过自恃了。才会错判了最重要的情报。 如此重大的失败,尽管再怎么悔不当初,也已经无法挽回。 「………」 奥拉知道思考正开始陷入混沌。 由于遍寻不着光明,脑海里描绘好的战术仿佛是陷入百里迷雾一般,就是少了临门一脚。 她一心认定了此时不管做什么,都只是徒劳无功。说穿了,就是害怕失败。 正因为没有退路,所以才更无法轻易地贸然下决定。 毕竟奥拉打出的下一步,将决定生还抑或全军覆没。 「绝不能让他们平白丧命。」 奥拉眺望着在城墙边席地而坐的大批士兵。 米特基地之所以可以撑到今天,都是因为士兵们信任奥拉,全力地奋战。 当初为数超过五千的士兵们,如今只剩一千余人。 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其中有人痛到无法入眠,更有人因为恐惧而变得情绪不稳。 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正当奥拉苦思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 明明是个精壮结实的彪形大汉,但站在城垛上俯视下方的身影,看起来却出奇地渺小。 混着白毛的胡须在风中起伏,那名大汉静静凝望着冰封的丽兹。 奥拉连忙跑了过去。 「……特里斯卿。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是奥拉大人,我只是来看看皇女殿下。」 虽然两人过去没什么机会交谈,但奥拉犹记得之前在贝尔克要塞见面时,特里斯应该是位更加神采奕奕的老兵才对。然而,现在却宛如死尸一般毫无生气。 「请快回医务室吧。你的伤势应该无法走动吧?」 「不了,无妨。都怪我无法救出皇女殿下……才会害她遭遇到那种屈辱对待。」 先前丽兹战败遭掳的那场战役中,特里斯先是带着自己的部队顺利地平安撤退后,立刻又折返战场,单枪匹马突袭德拉路军,企图夺回遭掳的丽兹。 眼前的这名老兵,在那场战役中,一定已经找好了自己的葬身之地吧。 然而,有某个理由让他无法这么做。 「赛伯拉斯呢?」 老兵那一天之所以没有毅然就死,而是逃至米特基地避难的理由,就是因为白狼的存在。 「赛伯拉斯大人依旧昏迷不醒。」 特里斯听见奥拉的询问后,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紧咬牙根。 那一天的事,奥拉同样记得很清楚。 特里斯怀里抱着白狼,一副像是豁出去似地逃到米特基地来。 明明自己也身受重伤,却完全顾不得自身伤势,要求优先替白狼治疗。 之后,他也失去了意识。一直到前天才醒过来。 「……还以为你一醒来,会再去突袭呢。」 「因为总不能丢下赛伯拉斯大人不管吧。」 特里斯拍了拍后脑勺,浮现一抹像是伤脑筋似的笑容。 「如果那么做的话,皇女殿下一定会生气的。」 「赛伯拉斯是丽兹很重视的动物吗?」 「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比我还要长呢。」 「是吗……」 「所以,至少在赛伯拉斯大人清醒之前……」 特里斯抬起头,一道鲜血从他的嘴角滑落。 他的眼球布满血丝,用有如恶鬼般的表情远眺着冰封的丽兹。 他全身散发出危险气息,仿佛随时都会从城垛上纵身飞落。 「你还是快回去医务室吧。」 奥拉 用十成力道,猛然拍了一下特里斯的腰。 特里斯被奥拉的举动吓了一跳,怒气顿时烟消云散,诧异地看向奥拉。 「你居然这么对待一名伤患……」 「赛伯拉斯很可能已经醒了。你还是回医务室去吧。」 奥拉的眼神泛开一抹温和笑意,举起手指着楼梯,军服过长的袖口随风不停摆动。 「你如果不好好养伤,也会被丽兹骂吧。」 「唔咕……」 听到奥拉搬出丽兹的名字,特里斯也不得不服从了吧,只见他听话地点头。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回去休息了。」 特里斯向着奥拉点头致意,留下一抹苦笑后,便乖乖地走下通往医务室的楼梯。 之后,奥拉独自一人眺望着有如夕阳余晖般布满大地的费尔瑟余党军扎营地。 「突袭、玉碎、溃散、歼灭、全灭。」 将想到的字汇一一念诵出声,却都产生不了共鸣。 是要攻向敌军,华丽战死沙场?抑或是放弃挣扎,坐以待毙?何者才是正确的选择,奥拉也不知道。 「………?」 此时,奥拉不经意地注意到费尔瑟余党军的扎营地正发生骚动。奥拉爬到城垛上,定睛窥探。只见一名女骑士脚步不急不徐地走近米特基地的正门。 「听好了,葛兰兹大帝国的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 女骑士宏亮的声音撼动着奥拉的耳膜。 奥拉跃下城垛隐藏身形,并透过城墙缝隙俯看下方。 那名美丽且英气风发的女骑士环顾着米特基地。 她正是奥拉的失算之一——费尔瑟王家的幸存者。 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 「这是最后通牒!如果不想枉送士兵的性命,就投降吧!」 没想到居然还有活口。之前明明听说费尔瑟王家已经被皇帝——不,应该是被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全数灭门了才对。 「若是不从,接下来我军将会发动全面攻击!你的回答如何呢?」 斯卡塔赫将苍枪插立于地面。四周笼罩于寂静之中。所有人皆噤声无语。 之后,斯卡塔赫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肩膀也随之垂落。 「既然如此,那么听好了,葛兰兹军。」 夕阳即将西沉的时分,斯卡塔赫沐浴在向晚余辉中,她真挚地开口忠告: 「只要交出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与布哲·冯·库罗涅两人,我答应不会俘虏士兵,同时也会让士兵再次踏上祖国土地。」 换句话说,她的意思是打算放士兵一条活路。闻言后,奥拉也不由得感到惊讶。 原本还以为敌军抱定的主意是要歼灭葛兰兹军,不让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 「我给你们一点时间考虑。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交出两个人就好了。希望你们好好想想!」 奥拉的内心感到动摇。只要自己一个人投降,就能让包含伤兵在内的所有人平安回国。 如此一来,就能让士兵接受更完善的治疗。或许一些命在旦夕的重伤者也能因而捡回一命。 只是,躲在地下仓库的布哲·冯·库罗涅一定会坚决抗拒吧。 看来只好采取强硬手段,把人硬拖出来了,如此判断的奥拉静静地闭上眼,在心底下定决心后,离开了城墙边。 奥拉回到小塔内,迎接她的是一路跟随她至今的近侍们。 全身包着绷带的丘匹兹也列身其中。 他们各个脸色沉重。或许是已经领悟到战败的事实了吧。 「由我出面投降吧。」 奥拉一说完,近侍们脸上瞬间染满怒气。 「请别说笑了!您是要我们交出上司,苟且偷生吗?」 「请三思啊。您投降后会有什么下场,应该不难想像吧?」 一名年长的近侍百般无奈地摇头反对。 只要回想一下葛兰兹军对费尔瑟王国的所做所为,就能断言奥拉绝对会饱受凌辱吧。第六 皇女丽兹当下的那副惨状,就是最好的铁证。 从丽兹的下场看来,大概也别妄想可以受到俘虏应有的合理对待。 「奥拉大人,与其要把你交出去,我们情愿抱着玉碎的觉悟大战一场,之后回归葛兰兹十二大神座下。」 丘匹兹露出一脸温柔的表情,如此说道。 「如果只是要布哲·冯·库罗涅一个人,送给他们都无妨。」 「的确,只要想想那家伙犯下的恶行,便觉得他的命根本不值钱。」 就如同所有人异口同声所言的一般,布哲的统治确实令人发指。 那些效忠费尔瑟王家的贵族们,全被他诛连九族地一一砍头,听说他还把其中颇具姿色的千金或妻妾们当作奴隶贱卖掉。甚至就连费尔瑟过去最美丽的王都,如今也只剩断垣残壁。 更让人不耻的是,他为了取悦葛兰兹大帝国的贵族,甚至给予他们可以在费尔瑟王都为所欲为的特权。 等到奥拉奉皇帝敕命,率军来到费尔瑟属州时,王都早已经形同一座废墟。奥拉还记得当时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甚至还为此而难得动怒。 「那么,奥拉大人,难得对方给了我们时间,就来想想可以致胜的战术吧。」 丘匹兹转身走向中央的桌子,近侍们也是一脸拿他没辄似地,开始在地图上摆放起棋子。 后备部队全都调用光了,粮食也已经见罄,士兵们的体力和士气全都掉至谷底。 「想想也挺了不起的,可以像这样耗尽一切抗战到底。」 年长的近侍半开玩笑地说完后,周围其他人也深表同感地跟着点头。 奥拉看着眼前的部下们,感觉心中涌上一股温暖热流。 他们至今依旧信任着原本灰心丧志地打算投降的奥拉。 「果然还是应该出城迎击吧。」 「或者佯装出城迎击,伺机救回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奥拉大人,光靠我们无法决定啊,您也一起加入军事会议吧。」 他们至今仍然愿意在奥拉的指示下继续战斗。 那么——既然如此,自己也该做好觉悟才对。 正因为拥有如此忠心的部下,自己才能一直怀抱希望持续顽抗。 「没必要抱着玉碎觉悟出城迎击。」 奥拉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桌子旁,拿起棋子摆在地图上。 「敌军明明占有优势,却显露焦色。」 一定有什么隐情。应该可以从中找出生机。 既然这样,就设法挺过今天的敌袭,明天、后天也一样,尽管再难看、再不堪,也一定要苟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开出活路。绝不能放弃求生。 「全力活下去。然后,取得胜利。」 奥拉握起拳头举向前方,发表胜利宣言。 没有人出声否定。近侍们全都用力地点头,就像是对奥拉的话大表赞同一般。 「总之,先挺过今天的敌袭。」 奥拉知道自己的思绪正逐渐清朗起来。所有的迷惘已经烟消云散。 不会再畏缩了。如此下定决心的奥拉,尽管面无表情,脸上却流露出明亮神采,向近侍下达指示。 近侍们神采奕奕地各自朝着四方快步离去,直接前往四方城墙坐镇指挥。 其中有些人恐怕没机会再见面了吧。 然而,他们的步伐却感觉不出任何一丝将死的不安,人人不发一语,奔也似地离开小塔。 奥拉下达完指示后 ,与丘匹兹一同走向中庭。 「奥拉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嗯。就由我直接前往各侧城墙支援吧。」 一来到屋外,太阳已然西沉,置身在逐渐带有寒意的空气中,奥拉身体微微颤抖。 不过,一缕月光透过云缝间直直延伸至地面,温暖地洒落在奥拉身上。 当奥拉一来到中庭,原本正在待命的士兵们全是一脸不安地望向她。 每个人身上都缠着绷带,血迹斑斑。 奥拉一个一个地向士兵们表达谢意,感谢他们奋战至今。 过程花不了多久的时间,因为后备部队总数连百人都不到。 「或许会有点碍手碍脚,不过也让我一起并肩作战吧。」 来者正是老兵——特里斯。 明明伤痕累累,但老兵身上却散发着饱满的活力。 奥拉正想询问发生什么好事时,特里斯早一步率先开口: 「刚才赛伯拉斯大人醒来了。」 上一秒还喜上眉稍的特里斯,下一秒随即敛起正色。 「那么,就算是为了守护赛伯拉斯大人,说什么也绝不能让这座基地沦陷。」 「……那么就有劳你了。」 「有特里斯大人助阵,简直是如虎添翼呢。」 奥拉轻轻点头致谢,丘匹兹则是欣喜地与特里斯握手。 周围的后备士兵们也搭起肩膀高歌起来,像是想借此鼓舞士气一般。 只是,歌声愈来愈小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紧张感渐渐主宰了每个人。没人有心力开口闲聊。一股几乎快要碾碎五脏六腑的压迫感,弥漫于中庭每处角落。 不久——米特基地外头传来敌军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震天的咆哮喊杀。 比自军多出数十倍的军靴,交鸣出的轰然音色直达天际。 「时间到了!接下来将发动全面攻击!绝不会手下留情!」 接着传来的是斯卡塔赫的声音。扣人心弦的清晰音色缭绕于耳畔。以指挥官的资质来说,确实是无庸置疑吧。奥拉做好觉悟,拔出腰间的精灵武器。 下一瞬间——正门开始晃动,并响起剧烈撞击声。 大概是敌军开始攻击了吧,丘匹兹抬起头仰望。 「北侧城墙的人在做什么!?」 弓兵明明应该从城墙上加以迎击才对,是人数不够吗? 拜此所赐,才让敌军轻而易举地逼近城墙前,并发动攻击。 「趴下!」 奥拉简短地出声指示,并将盾牌高举于头顶。一旁的丘匹兹连忙跟着举起盾牌。 紧接着——中庭响起一阵阵仿佛石头从天而降般的震耳巨响。 「敌军正集中攻击北侧城墙。」 察觉到异状的奥拉简洁地说完后,立刻指示后备部队前去支援。 「……大门恐怕快撑不住了。」 敌军似乎是打造了攻城武器。只见大门剧烈摇晃,扬起的尘土伴随着令人不安的碎裂声漫天飞扬。 正当奥拉准备前往大门进行补强时,脚步才一跨出,整个人却重重地跌倒在地。 「………唔,什、什么?」 奥拉抬起狠狠撞上地面的脸庞,眼前正站着一名陌生的男子。 「你非死不可。抱歉了,你这条命我收下了。」 一名乔装成部下的男子如此说完后,俐落地拔出插在腰间的宝剑。 「奥拉大人,快逃啊!」 注意到情况不对的丘匹兹,语气急切地大喊。 尽管丘匹兹想要上前营救,但无奈自己与奥拉之间相隔的距离,远到令人绝望。 奥拉怒瞪着正举起剑的男子,却达不到吓阻效果。 凶刀反射着月光,绽放出耀眼光彩,此时,一道魁梧身影窜进两人中间。 ——是特里斯。 「………咦?」 就在奥拉发出一声惊愕时,一泓浩浩血花从特里斯的背后溅洒至半空。 鲜血布满了视野,仿佛就连星空都被染红了。同等的绝望也随之弥漫于中庭。 在场每个人皆瞪大双眼,怔怔地望着特里斯。 「咕噗……为——」 一道重物倒地的声响颤动着夜晚空气,魁悟的身躯重重倒卧地面。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倒下的竟是特里斯身后的暗杀者。 「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 这道声音则是来自于更后头的方向。 「唔?你是……」 特里斯表情写满惊讶地回过头,瞠目地看着不速之客。 一名有着褐色肌肤的男子,正沐浴在温暖的月光之下。 「你是谁!?从哪里进来的!」 丘匹兹怒气冲冲地对着新出现的入侵者大喊。 「哎呀,我不是什么可疑之辈。」 男子将手举在脸前不停挥动,拼命地重申自己绝非可疑的人。 「我是比吕大人的私兵沐宁!奉命送信来给奥拉大人的!」 明明脸上布满伤疤,一副像是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臭脸,却莫名地给人一股洒脱、散漫的印象。 与这座充满紧张感的米特基地格格不入的男子。 「丘比特卿。」 奥拉示意丘比特将剑放下。丘匹兹尽管一脸不服气,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听令。 之后,奥拉走到沐宁身边,抬头看着他。 「沐宁。你说谁来了?」 「比吕大人。」 沐宁爽朗而充满朝气的笑容,令人不禁为之眩目。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他所带来的那道消息。 比吕来了。这么说来,奥拉自己也不记得,最后一次与比吕通信是在什么时候。 依稀记得最后一封信,应该是比吕来信告知即将启程前往雷贝林古王国吧。 「人数呢?」 「一千五百骑兵——全是『鸦军』当中的精锐喔。」 奥拉的身体不由得轻颤。她感觉得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瞬间急速升高。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当今这个时代,再次听到那道名字。 「鸦军走过的道路上,即使对手是堂堂魔王,也与草木无异。」 奥拉轻声低喃,紧紧抱住拿在单手上的第二代皇帝的书。 难道不怕被拿来比较吗?一千年前发生的事,大多都被过度地渲染夸大,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总之当年的「鸦军」如今已俨然成为传说。想要重新刷新世人的印象,恐怕很困难。 命名的人想必就是比吕吧,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奥拉如此想着。 「尽管如此,终究不是『军神(玛尔斯)』的『鸦军』吧?光靠他们,无法打败费尔瑟余党军。」 丘匹兹插嘴说着,不过奥拉与沐宁并没有理会他。 「那么,这是比吕大人交待的信。他请你照着信上所写的内容行事。」 「我明白了。」 「接下来就放心交给比吕大人吧。奥拉大人尽管自信满满地等待吧。」 奥拉借着月光阅读起信件,面无表情的脸上泛开浅浅笑意。 「奥拉大人?信上写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丘匹兹蹙起眉,一脸不明所以地询问,奥拉只是摇摇头,回答他没什么。 她只是一时喜不自禁罢了。 不过,奥拉随即敛起笑颜。 「丘匹兹卿,将所有部队集合至北侧城墙,另外,再升起大量营火。」 「为、为什么?只将兵力集中在北侧,再怎么说都太冒险了吧?」 「照做就是了,动作快。」 接收到奥拉银灰色的冰冷视线,丘匹兹顿时僵立在原地。 「是!我这就去!」 丘匹兹敬礼后随即奔跑离开,奥拉目送着他的背影,之后,重新将视线移回沐宁身上。 「沐宁,你要留下来吗?」 「当然了,因为我相信比吕大人啊。」 沐宁豪气地笑答。 ***** 温暖的月光洒落于大地,然而另一方面,地面却刮起冰冻如刃的狂风。 一处地势略高于方圆周遭的丘陵上,迎着强风,一群沐浴在月华之下,反射出黑色幽光的集团正群聚在此。 站在最前方的少年——比吕,他举起手伸向月亮,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真美的满月。是个很适合奇袭的好天气。」 比吕俯望着地面,可以看见正包围米特基地周围的费尔瑟余党军。 他仅仅花了一天,便从德拉路大公国来到费尔瑟属州。 原本需要三天的路程,之所以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抵达,其实是有理由的。 因为比吕事先交待巴奇修大将军备妥中途换乘的马匹。 而原本的五千兵力当中,可以跟上如此严苛的强行军速度的,约为一千五百人,可以说是相当优秀。 「馥金已经顺利潜入敌阵。我这边也都准备完成了,随时能发动突袭。」 「我明白了。」 这下子,要救出丽兹的必要条件便全部备齐了。 「终于来到这一步了。真是漫长啊。」 比吕召唤出「天帝」。 浮现于暗夜的白银之光映照着士兵们的身影,仿佛是想疗愈众人的疲惫一般。 比吕用力地握紧缓缓从空而降的「天帝」剑柄。 「再来就等暗号传来了。」 比吕给奥拉的指示相当简单。 亦即分散敌军战力,进而诱使敌军将全副注意力摆在米特基地。 「奥拉开始行动了吗?看来沐宁顺利潜入了吧。」 从此处望过去,可以看到米特基地的北侧城墙升起大量营火。在此同时,疏于防备的他侧城墙,随即遭受到敌军猛烈的攻击。从米特基地传出磅礴的太鼓声,回荡于空气当中,并远远传进比吕的耳里。应该是为了吸引敌军注意而故意挑衅的吧。 「各位,首先要称赞你们,一路上可以紧跟着我。」 比吕静静地将「天帝」出鞘,接着回过身。 比吕视线一一扫过正静待着他一声令下的士兵们脸庞。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看见每个人脸上的坚毅表情。比吕打从心底深处涌上感谢之情,自然而然地绽开一抹微笑。 「将胜利献给精灵王吧。」 说完,比吕再次转回正面,将「天帝」的剑尖指向夜空。 登时,众人无不发出感叹。在月光衬托下的比吕,无庸置疑地正是双黑英雄王。 在场所有人都深信不疑,比吕正是重新降临于现世的「军神」。 因此,每个人都认定了此战必胜无疑。 「那么,出发吧。」 屠杀敌军,不需要特地说出口;前往战场,不需要华丽辞藻。 目的为何,不可或缺之物为何,所言所想为何—— 光是看着他的背景,便一切足矣。 他是——斗争之子。 他是——谋略之超越者。 因而——军神即使不语,其存在便足以撼动人心。 「——全军突击。」 比吕挥落手中的「天帝」,率先带头奔下丘陵。 其他骑兵比不上「疾龙」的速度,稍微落后紧追,但即使如此也无妨。 因为对方正全神贯注在米特基地,根本无暇顾及背后动静。 既然如此,纵使些许落后,也完全不成问题。这场奇袭绝对会成功的。 费尔瑟余党军一定认为,此时正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吧。 多亏于此,比吕这方才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其侧腹。 「什……究竟从哪冒出来的!?」 敌兵一听见背后传来的马蹄声,连忙回过头。 然而,却为时已晚。 「敌、敌人——!?」 比吕一剑砍断那名敌兵的首级,接着与「疾龙」一起冲入敌阵。 随后跟上的骑兵队也顺着比吕开出的路鱼贯而入,「鸦军」夹带着怒涛之势突击进攻。 「鸦军」的马蹄践踏过敌军铠甲,厚重的钢铁随之凹折,发出的叽轧声响划破夜晚空气,转为惶惶不安的回音。 费尔瑟余党军根本来不及采取像样的抵抗,便一个接着一个魂断气绝。 「鸦军」气势所向披靡,有如一根尖锐的利针般深入敌阵,将擦身而过的敌军全数斩杀。 原本只预想到攻城战的费尔瑟余党军,主力是由轻装步兵所构成。 因此,完全无力阻止「鸦军」攻势。即使想派出弓兵,但他们目前全被调到最前线。 尽管也有长枪队存在,不过由于他们的任务全都是负责掷枪,多数时间都会在前线参战。 纵使留在后方,也是作为后备部队。成片的荆棘或许致命,但零星分布的话,就很容易躲开了。再说,留在后方待命时,常常会有松懈大意的情况,气势当头的骑兵队轻轻松松就能将其踩个粉碎。 当战况陷入敌我难分的大混战时,便会出现无法立下判断、混乱失措的部队长。 难以冷静地掌握周遭事物,仓皇与焦急反而将自己逼上死路。 而失去发号施令的长官后,部队就会开始失控,尤其是夜幕低垂的当下,更可能演变成自相残杀。 怒吼、临死哀号、悲鸣、喊杀声以及各种怨怼错综交织,费尔瑟余党军的后阵,如今已化作一处尸横遍野的战场。 「贤兄!」 一道声音传来。 比吕眯细眼,视线扫过周围一圈,发现到正挥动手中火把,示意所在位置的馥金。 真是太胡来了……那么做的话,就连敌人也会被引过来啊。 不过,等比吕来到她的身边时,立刻明白了自己太杞人忧天了。 那些原本打算袭击馥金的敌兵,全被她以出类拔萃的弓术一一射穿额头。 「你去和迦达一起作战吧。」 比吕从「疾龙」背上一跃而下,摸摸它的头之后,转身面对馥金。 「……贤兄。」 「有找到丽兹了吗?」 比吕一问完,只见馥金脸色当场一沉,并垂下视线。 「呃、那个、有……找到了。」 「她在哪里?」 既然没有和馥金在一起,就表示或许是受伤了吧。 而且丽兹最喜欢恶作剧了,很可能会冷不防地飞奔出来抱住比吕……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应该是不至于吧。 「在那里。」 馥金所指的目标是——一座巨大冰块。 当比吕一看见冰封在里头的人物时,顿时一阵屏息。 平常向来以改造军服为乐的丽兹,常常会跑来问比吕,有没有发现哪里不一样?而她最自豪的那身红色军服,如今却残破不堪,从缝隙间露出来的应该是绷带吧。她全身几乎都缠满了绷带,有如木乃伊一样。额头上有撕裂伤,脸颊和嘴角也有无数的擦伤。 「啊、啊啊——……」 原本该是迫不及待的瞬间,但比吕期望的可不是这样的重逢。 他踏着缓慢的步伐来到遭冰封的丽兹身边,伸出手,却无法碰触她。一面冰冷、简直冷彻心 扉的墙壁阻隔着两人。即使丽兹都已经变成这副惨状,对方似乎仍然无法消除心头的愤恨与痛楚,在冰壁上插满了无数的刀剑。 「…………」 比吕哑然无言。伸手触摸冰块,却丝毫感受不到丽兹的生气。 他试着询问「炎帝」,同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比吕当场瘫坐在地,茫然若失地眺望着丽兹,一旁的馥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搭话。 「对不起……我总是晚了一步。」 如果当初放弃所有计划,一切的行动单纯只以救出丽兹为考量的话,或许就不会演变成这样的结局。 「贤兄,请想想办法,把丽兹小姐从冰块里——」 馥金试着表达自己的意见,语声却戛然而止,同时脚步往后退去。 「………贤兄?」 比吕的周围笼罩着一片不祥的黑影。 深邃——深不见底的漆黑正失控蔓延。 难以言喻的异样光景。 比吕那副沉痛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禁为之动容。 握在他手上的「天帝」不停闪烁。 ——绝美耀眼的白银之剑,逐渐染上混沌黑彩。 ***** 时间稍微往前回推——…… 包围米特基地的费尔瑟余党军——最前线弥漫着腾腾杀气。 周围升起许多营火,悠悠晃晃的火光照亮了怒气勃勃的费尔瑟余党军士兵脸庞。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至眼前沿墙面架着许多梯子的城墙。 「本阵传令!第二阵突击!重复一次,第二阵突击!」 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划破夜晚空气,直窜天际。 「只差一步就能攻陷敌军基地!期待各位的奋战!」 第一阵的指挥官慷慨激昂地大喊。 仿佛与其呼应一般,第二阵伴随着震天雄吼开始前进。就连特拉邦德山吹来的寒冷空气,也被费尔瑟余党散发出的热烈气息所遮盖。 「射箭!掩护射击!」 一声令下,大量箭矢飞射而出,消失于夜色之中。只剩下令人颤栗的划空声缭绕四周。 然而,布满夜空的箭矢描绘着一道道弧线,落入米特基地内,随即从城墙另一端传出凄厉的悲鸣。仿佛是受到悲鸣声所触发一般,第二阵气势如虹地开始登上梯子。 只是,葛兰兹军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或是砸落岩石,或是推开梯子,抑或是浇淋热水,用尽一切手段,死守米特基地。 「不过,沦陷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吧。」 费尔瑟余党军本阵内,观察着前线战况的斯卡塔赫如此低喃。 她眺望着摊放在桌面上的地图,身旁的近侍们则迅速地向传令兵下达指示。 「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动向如何?」 「目前似乎正朝这边过来,但多亏特遣队的扰敌作战十分成功,预估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至少还要三天以上才会抵达。」 拉赫握紧拳头说道。大概是为了顺利拖延时间而雀跃吧。 尽管如此,依旧大意不得。毕竟战况总是变化莫测。 「是吗……那么,后方警戒调降一级,将士兵调往前线。」 斯卡塔赫以眼神向在一旁待命的传令兵示意后,那名传令兵先是敬礼回应,随即朝着夜色疾奔而去。接着,斯卡塔赫将视线移向米特基地。 「……看来敌人似乎已经发现我方将战火集中于正面了吧。」 正面城墙升起大量营火。从倒映出的黑色人影匆忙奔窜的景象来看,葛兰兹军想必是看穿费尔瑟余党军的企图,正在集合士兵吧。 「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有必要隐瞒的作战,再说,即使他们发现,也为时已晚。我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拉赫说完,周遭的幕僚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只是临时应急用的,但目前破城锤已经制作完成,并投入最前线了。只可惜没能来得及建好攻城塔——很抱歉,让斯卡塔赫大人失望了。」 负责统领工兵的一名近侍,满脸愧疚地低下头。 不过,斯卡塔赫搭着他的肩膀摇摇头。 「别放在心上。光是可以赶上今天这个重要时刻,就已经很值得嘉许了。」 「斯卡塔赫大人……」 「更重要的是,战争尚未结束。现在泄气还太早吧。」 斯卡塔赫收敛起原本泛着苦笑的神情,视线依序扫过周围的近侍们。 「你们同样别太大意了。对方可是『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很可能会使出什么计策。一旦露出破绽,就换成我军被一口吞噬掉了。」 「「是!」」 近侍们气势十足地回应。 斯卡塔赫满意地点点头,之后派出传令兵,前往打探各侧城墙的动静。 「等传令兵回来之后,届时就毫不保留地全军出击,铲平米特基地吧。」 「遵命——可是,困守基地当中的葛兰兹军要如何处置?」 「投降者就捉起来;持续顽抗者,则不必手下留情。」 「那么,我这就去通知各部队。」 拉赫用力点头后,便快步奔出司令室。 然而—— 「急报!急报!」 一名气喘吁吁的传令兵冲进司令室。 原本忙碌奔走的近侍们,此时全停下手边作业,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入口。 斯卡塔赫同样蹙起眉,眼神险峻地望着传令兵。 「发生什么事?」 「是!后方遭遇敌袭!后备部队的指挥官通报,请求援军!」 「……你说后方发生敌袭?」 斯卡塔赫惊愕地低喃,因焦急而失去冷静的传令兵用力捶打地面。 「旗帜是——黑底绘有紧握白银之剑的龙!」 传令兵以口沫横飞的气势,激动地如此开口说道。 「肯定是『军神(玛尔斯)』的后裔『独眼龙』,不会有错!」 登时司令室内迸发出近侍们慌张的哗然声。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脸色铁青地发出惊呼。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去攻打德拉路大公国了吗!?」 「巴布芬卿不就是担心祖国,才会从费尔瑟属州退兵的吗!」 「会不会是看错了?根据报告,当初进攻德拉路大公国的兵力不足五千。相对的,德拉路大公国则是拥有三万以上的兵力。双方战力相差悬殊。」 「可是,我绝对不会看错的!后方来袭的敌兵,确实是举着『军神』的神旗啊!」 尽管遭到近侍们七嘴八舌地驳斥,传令兵仍旧拼命地强调事件的严重性。 虽说如此,近侍们当然不可能轻易地接受。胜利就近在眼前了,偏偏这时候居然杀出「军神」后裔这个程咬金,众人会陷入混乱也是无可厚非的。 「一定是因为夜色太暗,眼花了吧!你再去确认一次。如此就能真相大白了!」 「不,不需要确认了。」 「斯卡塔赫大人……?」 「此时若是擅自放大想像、自乱阵脚,只会正中敌军下怀。冷静一点,好好研商吧。」 燃烧着沉静斗志的斯卡塔赫的一句话,便让近侍们瞬间闭上嘴。 「再说了,有什么好惊慌的?就算是『军神』的后裔又如何?」 「可、可是……有关于他的传闻,甚至连我国都是无人不晓啊……」 「终究只是传闻。别被那种小道消息所迷惑了。」 斯卡塔赫用力拍桌,瞪视着近侍们。 「不要被对方的名号恫吓住。不要迷失 目标。我们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阻止出现于后方的葛兰兹军,并将其打得体无完肤。」 怒形于色的斯卡塔赫一把捉起苍枪,迈开步伐。 拉赫叹了口气后跟在她身后。近侍们见状也回过神来,追在他们后方。 「斯卡塔赫大人!您、您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阻止后方出现的敌军。」 斯卡塔赫简洁地说完后,召来刚才那名传令兵。 「知道敌军人数吗?」 「夜色太暗了,无法确认数量,但应该有一千以上的骑兵。」 「后方现况呢?」 「敌军攻势凌厉……部队长一个个被诛杀,后方阵势随时都会瓦解。」 听完传令兵的话,斯卡塔赫望向后方。 此时,原本不该听见的刀剑相击声清楚传来。 撼动着五脏六腑的轰然马蹄声,几乎震破耳膜的喊杀声。 应该是有帐篷失火了吧,火舌高高窜起,将夜空染成一片通红。 「可以立刻调度的兵力有多少?」 斯卡塔赫询问拉赫。 「约骑兵百名,由于大多数的兵力全投入前线了,目前可以带走的兵力只有这些。」 如今敌军已经深入至本阵,光凭着百名骑兵,要在黑暗中前进,并且将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突袭过来的敌军全数歼灭,根本是天方夜谭吧。 斯卡塔赫眼神幽远地望着夜空。星辰全然不知地面的纷争,迳自耀眼闪烁着。 「……即使如此,或许还是有机会逆转情势吧?」 那么,当下就先做好能力所及的事吧——斯卡塔赫如此下定决心。 「……拉赫卿。替我把马牵过来。」 「遵命。」 拉赫闪过士兵人潮,朝着夜色奔去。 斯卡塔赫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后,神色平稳沉静地转身面对近侍们。 「首先,我要感谢各位,谢谢你们一直包容我的任性。」 或许是领悟到斯卡塔赫的觉悟,近侍们顿时露出紧张表情,一同单膝跪地。 斯卡塔赫眺望着忠心的部下们,之后,眼角噙着浅浅笑意开口: 「可以走到这一步,都是多亏了各位的鼎力相助。」 她一个一个地向近侍们郑重表达谢意,捶了下他们的肩膀以表慰劳。 终于,当她与最后一位近侍道完谢后,她向众人深深低头致意,朝他们扬起手。 「接下来的作战就拜托你们了。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话,请代我传达给全军。」 「是!谨听吩咐,我等必将誓死追随斯卡塔赫大人!」 近侍们对于斯卡塔赫所说的每句话,想必都是深信不疑。 每个人一定都以为,斯卡塔赫的命令不外乎是舍命捍卫费尔瑟,或是为了复兴费尔瑟抗战到底。 然而—— 「快逃吧。」 只是这么一句话。光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近侍们各个近乎窝囊地表情逐渐纠结。 完全违背预期的一句话——近侍们凝视斯卡塔赫的眼神,仿佛正如此诉说着。 「为什么!?」 抱持着这道疑问的不只有一个人。每个人心中同样百思不解。 「也让我们与斯卡塔赫大人一起并肩作战吧!」 「没错!我们不可能丢下您,独自逃跑的!」 近侍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泣求般说着。 尽管如此,斯卡塔赫却还是选择狠心推拒,她一改方才的态度,眯起眼露出锐利的目光。 「这是身为费尔瑟王家唯一幸存者、身为你们指挥官的我,最后的命令。」 王家命令是绝对的。然而,近侍们却丝毫不退缩,纷纷将剑插立于大地。 「那么,请您现在就斩下我们的脑袋吧!」 「没错,如果我们会成为斯卡塔赫大人的绊脚石,我们宁愿一死。」 「别太看轻我们了!您以为我们会因为陷入劣势,就选择逃跑吗?」 近侍们的威武气势,逼得斯卡塔赫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拉赫牵着马匹回来。 「斯卡塔赫大人,我想您最好还是死心吧。」 「拉赫卿……?」 「我们推崇的王者只有您一个人。我们甘心追随的王者,也唯有您而已。」 拉赫半带苦笑地耸耸肩。 「再说,斯卡塔赫大人您刚才不是也说了,您说不要迷失目标,务必阻止葛兰兹军,不是吗?」 拉赫将马交给斯卡塔赫。 斯卡塔赫愣怔地接过缰绳后,只见拉赫也与其他近侍们一样单膝跪地。 「吾等之王啊。请您下达命令吧。请命令我们讨伐与费尔瑟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吧。」 「一群傻瓜……」 斯卡塔赫轻声低喃,接着泛开一抹微笑,纵身跃上马背。 「既然如此,你们就留在这,别去想多余的事,专心一致地全力攻陷米特基地就好。」 「咦!?请等一下!这样根本和刚才没有两样吧!」 「总不能让司令部唱空城计吧?而且你们刚才竟敢公然抗命,这点程度的惩罚,就忍耐一下吧。」 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是无可反驳的一番话,让近侍们无计可施地乖乖闭嘴。 尽管抗命,斯卡塔赫仍允许他们留在同一处战场战斗,或许是认为光是这样,就应该感到满足了吧,近侍们各个露出一脸复杂表情点点头,看得出他们虽然不能认同,但也只好遵从。 「我一个人前往后阵,取下『独眼龙』的项上人头。」 一听见这句话,拉赫连忙出声谏言: 「请等一下。至少也让我同行。没人护卫怎么行呢?」 「不需要。后阵现在正陷入敌我难分的混战之中。即使带了护卫前去,也会立刻走散,甚至也可能演变成自相残杀。」 因此才要单枪匹马突击——如果是持有精灵剑五帝「冰帝」的自己,应该办得到。 「拉赫卿,你也留在这里坚守本阵吧。可以吗?」 「………遵命。」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各位了!」 斯卡塔赫用力一拉缰绳,马匹的嘶鸣声随即响彻四周。 仿佛要向上天通告斯卡塔赫的存在一般,空气为之鸣动。 迈步奔驰的马匹开始加足全速,一转眼,本阵便被夜色所笼罩。 片刻后,斯卡塔赫来到临死悲鸣震耳欲袭的战场。 敌军不断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这处空间,延展于眼前的是一幅哀鸿遍野的地狱绘卷。 由于葛兰兹军的激烈猛攻,费尔瑟余党军后阵受创甚剧、近乎溃灭。 只见有些费尔瑟士兵四处奔逃,有些则遭到烈火缠身,伴随着呼天抢地的凄吼气绝身亡。 死亡之雨绵绵不绝地持续浇灌着此处。 『嘎啊!?』 「……敌军竟然已经逼近至此了吗?」 二十八——这是斯卡塔赫来到这里的一路上,所斩杀的敌兵人数。 既然敌兵可以一路进击至如此内侧,就表示其利刃或许已经伸至本阵了。 『你的脑袋我收下了!』 「别挡路。」 『咕嘎!?』 斯卡塔赫带着一脸狰狞愠容,手上枪尖往前一刺,贯穿敌兵喉咙,接着一踢马肚,跨越过己方士兵的尸体。现在可没时间应付小杂鱼。必须尽快找出「独眼龙」才行。只是,在这片夜色中,在如此辽阔的战场中,要找出一名男子,简直有如大海捞针。 「难道我猜错 了吗?」 葛兰兹大帝国的指挥官,大多数都只会坐镇后方,悠哉地眺望战况。 不过,听说偶尔还是会有喜欢上前线征战的指挥官。 「也许『独眼龙』会是后者……」 斯卡塔赫咂了一下舌,正准备将马匹调头时,视线正好瞥过某个地方。 「那是……」 黑暗中,数把火炬的光芒随风晃颤。 斯卡塔赫抱着一线希望,像是受到吸引般地策马靠过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摆放着遭到冰封的第六皇女。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斯卡塔赫眼瞳中所寄宿的了然之色便愈加浓烈。 在多名骑兵团团包围下、遭到冰封的第六皇女身前,一名男子正瘫坐在地。 从男子身上可以感受到一股寒冷沁骨的霸气。 斯卡塔赫至今从未遇过散发出如此压倒性霸气的人。 因此——她能够笃定。那名男子无庸置疑的,正是「独眼龙」。 「找到了!」 斯卡塔赫喜不自禁地出声喊道,高举着「冰帝」,将身体前倾贴近马背,全速奔驰于平原上。当然,发出如此浩荡的声响,势必会被对方发现。 『你是谁!?』 「赐与你们安宁死亡之人!」 当数把火炬的亮光一同照向斯卡塔赫时,她从马背上用力一蹬,纵身跃进夜色之中。敌兵们举枪刺向斯卡塔赫,她在半空俐落地一个扭身,成功闪躲。之后,她手中的「冰帝」枪尖幽光一闪,刺穿敌兵喉咙,接着用力一踹尸体,借力使力地腾跃而起。 斯卡塔赫展现出犹如特技师一般的武艺,一名敌兵看得目瞪口呆——斯卡塔赫将「冰帝」的枪柄猛然挥落,当场敲碎其头盖骨。就在那名敌兵的脑浆朝周围喷溅的短暂瞬间,斯卡塔赫又再刺杀另一名敌兵,收枪的同时,顺势扫飞第二名敌兵。接着是第三人,她单凭着臂力将人硬生生拽下马,最后那名敌兵惨死在自己爱马的马蹄之下。 『馥金大人!请带着比吕大人逃走——!?』 「休想如愿。」 挺身对抗斯卡塔赫的第四名敌兵,身体被一道蓝色闪电贯穿。 『啊——……咕、噗!?』 那名敌兵腹部开了一个大洞,从马背上滑落,再也无法出声。 最后,斯卡塔赫将「冰帝」插立于地面,停止了动作。 「杀害女人、小孩有违骑士道精神,所以,放下手上的弓箭吧?」 斯卡塔赫散发出腾涌的霸气,像是威吓般地瞪视着正举弓瞄准她的女子。 那名女子有着褐色肌肤。从外表看起来,散发着活泼、开朗的氛围。斯卡塔赫感觉得到女子的手正在颤抖。仿佛是被猎食者盯上的小动物一般,胆怯不已。 尽管如此,她却没有转身逃跑,可见她应该很仰慕「独眼龙」吧。 就算失去性命,即使死状凄惨,也绝对不后悔——女子的惧色当中,透露着如此的刚勇决心。看着如此坚强的女子,斯卡塔赫实在不忍心取她性命。 因此——斯卡塔赫益发怒不可遏。 「你打算一直躲在女人的背后吗!」 有如一道电流窜过身体般的宏亮声音,让褐肌少女手脚顿时僵止不动。 更甚至,那道声音传遍战场,许多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换句话说,就像是向敌兵自曝行踪一样。随即,确认「独眼龙」安危的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错综交织地传来。 纵使如此,依旧无法抑制斯卡塔赫的愤慨。多名为了保护「独眼龙」的士兵,尊贵的生命就此殒落。尽管明知双方实力相差悬殊,褐肌少女仍毅然挺身迎战。 「然而——你却是这副窝囊样!」 有气无力——明明散发着压倒性的霸气,却感觉不到气力。 「如果不打算战斗的话,就乖乖交出你的脑袋吧!」 斯卡塔赫将「冰帝」枪尖,对准全身笼罩在无比异样氛围之中的少年。 ***** 感觉有面屏障正慢慢移除。 不过,那一定是绝对不能失去的事物。 有如最后一道防波堤般的重要存在,用以维持人之所以为人。 只是,看到眼前的光景后,想要压抑从体内深处翻涌而上的冲动,近乎是不可能的。 憎恨化作愤怒;愤怒化作悲伤;悲伤化作笑意。 如此反覆循环,最后终点有的仅是——无。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人类的情感绝对不会消失。 会持续残留在某个角落——就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地方,永不平息地持续发酵。 而后在不经意触动之下,显露出来。带来的结果便是,就连自己都为之惊愕的剧烈动摇。 理性消失,最终化作野兽,本能全然毕露。 ——人们将之称为杀戮冲动。 「贤兄……?」 馥金注意到比吕身上散发出的异常杀气。 「……你打算一直不做反应吗?」 如此说道的是站在馥金附近的一名女骑士。 女骑士冷不防地出现,仅在一瞬间,便将馥金的部下们送赴黄泉。 看到女骑士展现出的高超枪术,馥金很清楚凭自己的实力,是绝对赢不了对方的。正因为如此,有件事更教她不解。 「喂,女人!不准你再靠近!」 馥金架好弓,箭头瞄准女骑士。因为她不希望继续刺激比吕。然而,女骑士却完全无视馥金,迳自朝比吕一步步走近。 「我是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报上名来,你是谁?」 想当然地,比吕丝毫没有回应。他只是用宛如无机生物的眼瞳凝视着丽兹。 「喂,我叫你别再说了!」 馥金一记咂舌。在心底咒骂着眼前这个讲不听的女人。 为什么女骑士明明拥有如此超凡的实力,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比吕的异状? 而女骑士亦未察觉馥金的心思,怒气勃勃地瞪视着比吕。 「我不惜舍弃自尊,全心投入于这一战,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就快能够报仇雪恨了,而你却出现搅局,甚至连名字都不报吗!」 女骑士蕴涵怒气的声音回荡于四周。然而,比吕依旧连头也不抬。 「哼,再怎么瞧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耐心用尽的斯卡塔赫举起苍枪,朝比吕纵身飞去。 「什……不准你伤害贤兄!」 馥金一察觉到女骑士的攻势,随即射出箭矢,却被她徒手全数打落。 「对上精灵剑五帝——『冰帝』,你可要做好必死的觉悟。」 斯卡塔赫如此忠告馥金。 「……你说精灵剑五帝?」 馥金之前曾稍微听比吕提过精灵剑五帝的事。比吕当时曾告诫她,不慎遇上的话,不管如何,立刻逃跑就对了。就在此时,馥金蓦然注意到—— 或许就是因为持有「冰帝」,才让女骑士的危机意识钝化了。 「虽然从背后突袭,会有损骑士之名,但对于你这个无礼之徒,根本没必要客气。」 斯卡塔赫用力一蹬,腾身跃起。手中苍枪高举过头,接着用力挥落——连人带枪突刺飞落。那一击夹带的威力,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根本连逃都逃不了,整个人都会被轰飞。不过,比吕身上的「黑椿姬」衣摆先是高高一扬,轻易地挡开枪尖,更让人惊恐的是,衣摆甚至化作锐利尖刺,展开猛烈反击。 「啐!那是什么!?」 斯卡塔赫一个旋身,尽管脸颊被划伤,但好歹成功闪避。「黑椿 姬」紧接着射出漆黑长枪,丝毫不给她重整态势的空档。斯卡塔赫大惊失色地朝后方一跃,勉强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开逼近眼前的漆黑长枪,接着又再往后几个腾身,然而,追击而来的枪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那件外挂究竟是什么来历——!?」 一旦退缩,必死无疑;一旦胆怯,必死无疑;一旦恐惧,同样死路一条。就连瞬间眨眼空档都没有的紧凑攻防战持续进行着。 面对以惊人速度飞射而至的漆黑长枪,用丝毫不逊色的速度俐落挥开的斯卡塔赫,同样也是怪物一般的存在。紧接着猛然攻来的漆黑枪击,斯卡塔赫在枪尖刺中心脏前,以毫厘之差挡下,落地的同时,扬起漫天沙尘。 「呼、呼……呼……那、那究竟是什么?」 上气不接下气的斯卡塔赫一抬起头—— 「什、什么时候……」 比吕正站在她的面前。比吕仅在一瞬之间便屏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速度快得令人寒颤。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双方都没有发动攻击的迹象。 斯卡塔赫一脸愠怒地下压嘴角,瞪视着比吕。 馥金再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她明白斯卡塔赫之所以停下动作的个中理由。 ——黑色眼瞳。 「原来如此……那是『天精眼』吗?」 如果套用将生涯奉献给武道之人的话,这可以说是一种终极境界。 即使是穷极一生苦心修练的武者当中,也仅有极少数的人方能到达的领域。 借由看清呼吸的粒子,掌握空气的流动,进而悟透一切。 「那么娇小的身体,究竟蓄积着多少力量……你真的是人类吗?」 斯卡塔赫半带忧惧地低喃,只见比吕的嘴角勾起阴森的笑意。 在一片寂静——不,在一片逼得人不得不噤声的压迫感之中,比吕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报上名字。 「比吕(海德)·雷·修瓦兹·冯·葛兰兹——」 比吕举起右手抚摸着遮去自己左半脸的眼罩。 霸气腾腾翻涌,庞大的力量压迫着周围,就连空气也承受不住而龟裂。 恶意交错着杀意,逐渐形成一处独特而扭曲的空间。 而身处在那处空间之中的比吕,一字一句吐露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絮语: ——即将诛杀你之人的名字。 语声方歇,比吕使劲地将渲染着混沌黑彩的「天帝」猛力挥落。 斯卡塔赫接下从极近距离攻来的斩击,强烈的冲击让地面也随之塌陷。 「唔!?」 接着,比吕的右脚从斯卡塔赫的视野角落飞踢而至。虽然斯卡塔赫连忙举起左臂挡住,却承受不住如此猛烈强力的一击,整个人有如抖落的沙土一般,轻易地被踢飞。 「本事不小嘛……接着轮到我出招了!」 斯卡塔赫甫一落地,随即脚下一蹬,拉近与比吕的距离后,展开反击。 「冰帝」的枪尖准确且毫不留情地瞄准要害,却被比吕巧妙地全数躲开。 尽管火花在眼前四射迸散也毫不畏怯,纵使所有攻击全都落空,不知为什么,斯卡塔赫却始终挂着从容的笑容。 「哼,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力量吧!」 斯卡塔赫用高亢、宛如清风一般澄澈而清透的声音说道: 「冰帝」的「天惠(格拉尔)」——「必击(桑格兰)」。 飘浮于夜空的星子倏地被云朵所吞没,肆虐的暴风袭卷至高空。 「『冰帝』告诉我,你似乎是『天帝』的持有者吧。」 甚至可以改变天候的冰枪,在大气中逐渐成形,并覆满天空。 气温开始急遽下降。 异常的环境变化让地面上持续争战的人们,各个停下动作,抬头仰望天空。 「那么,就没必要手下留情!『冰帝』,全部刺杀吧!」 斯卡塔赫双臂往下一挥,盛大的冰枪豪雨洗礼大地。 白烟笼罩四周、击碎地面,引发轰然地鸣,企图吞噬比吕。 然而,比吕仿佛事不关己似地,只是静静眺望着眼前的光景,似乎完全没有逃跑的打算。 「贤兄!快逃啊!」 眼看云朵正慢慢将天空染成漆黑,馥金的泣喊响彻四周。 只可惜,却是徒劳一场。比吕原本所在的一带,如今早已布满了杂乱无章的冰枪。 馥金愣怔地当场跌坐在地,不过,斯卡塔赫却流泄出一声感叹。 「他还没死。话说回来,太令人惊讶了。『必击』居然对他无效。」 忽地一阵强风吹散了白烟,视野顿时清明了起来,仿佛深呼吸一口气便会冻伤肺部的寒冷空气遍布于四周。就在此时,令人惊讶的是,比吕竟毫发无伤地悠然现身。 唯有他的周围没有任何一根冰枪,看上去就好像开了一个大洞似地。 「………原来如此,那就是『黑椿姬』吗?」 斯卡塔赫顺了顺呼吸,同时与比吕拉开距离。 「力量确实名不虚传。你究竟潜入到多么深的『领域』呢……不,同时使用『天帝』与『黑椿姬』两道完全相反的力量,亏你居然还能保持理智。」 对于斯卡塔赫的自言自语,比吕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伫立原地、不动如山。 比吕只是直直地注视着斯卡塔赫。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怪异气息,宛若正说着无论到天涯海角都会紧追不放似地,斯卡塔赫像是感受到寒气般打了个哆嗦。 「而且,应该还有另外一道力量吧。原本还以为是『天精眼』,但是很遗憾的,却遭到『冰帝』否定了。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 比吕还是老样子,完全不予回应。 斯卡塔赫放弃似地耸了耸肩,接着端举起「冰帝」。 「既然如此,我直接询问你的身体吧。我不认为光凭『黑椿姬』能完全挡下我的攻击。」 顿时,苍枪开始释放出阵阵寒气。灰色的烟雾沉降于地面,一寸寸渲染着大地。 「没有『冰帝』贯穿不了的东西!」 ——神穿(马赫)。 霸气迸发。斯卡塔赫射出的冰枪宛如闪电一般,朝比吕直窜而去。 然而,比吕巧妙地操控着「黑椿姬」,抵御猖狂的枪击,之后,黑色外挂宛若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冰枪。斯卡塔赫愕然瞠目,不过—— 「只是佯攻喔——你头顶上的才是杀手锏。」 她流泄出一声轻笑,伸手指向天空。 比吕跟着仰望头顶,「冰帝」所到之处,空气随之冻结,并发出强烈音波,一直线地朝着比吕而来。由于「黑椿姬」仍在咀嚼冰枪,当下毫无防备的比吕正准备采取回避行动时— 「很遗憾的,刚才的『必击』已经封住了你的双脚……你是逃不掉了。」 如此说道的斯卡塔赫,像是难以喘息似地。可能是力量使用过度了吧,她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疲惫倦色。尽管如此,她依旧一边吐着沉重的气息,一边朝着比吕猛然挥拳。 「是我赢了。」 「冰帝」直击比吕,宛如想彻底扼杀他一般。顿时响起一道轰然爆破声,同时卷起漫天的大量沙尘。比吕被冲击的余波震飞,重重撞上封住丽兹的冰块,下一秒,身影便被飞扬的尘埃所包覆,消失无踪。 ——觉醒仅在一瞬间。 侧腹传来的剧痛流窜全身,比吕吐露着宛如铅块般沉重的气息。 「啊、咕唔……!」 直到刚才为止,仍犹如蒙上死灰的眼瞳,如今倏地明亮起来。比吕感觉得到 ,原本主宰着思路的暗影正开始消散退去。他将身体倚靠在背后厚实的冰壁上,低头俯望侧腹。大量鲜血正汩汩冒出。就好比将水龙头转到最大,鲜血像是泄洪般地喷溅而出。 「……好久没有流血了。」 这或许是在惩罚自己过度地任由愤怒主宰理智,进而疏忽了调整心绪吧。不过,多亏于此,自已总算清醒了。 更重要的是,背后传来的冰凉触感,刚好让怒火中烧的身体得以冷却。 冷静下来后,比吕仿佛听到连声的呼唤。 他越过肩膀回望身后,眼前的是受困在寒冰牢笼内的丽兹。 「……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能恢复理智。」 比吕的眼角因为悲伤而扭曲,而后他站起身。 原本贯穿一个大洞的侧腹——如今伤口已然愈合。 惊异的治愈能力——比吕看着异于寻常的已身状态,感觉到一股茫然的不安。 「我这下……真的彻底化身为怪物了啊。」 自己究竟是在哪个路口走错了路,又将情感遗落在何处了? 自己真的是人类吗?这道疑问盘旋于脑海中。 「……接下我的全力一击,你居然还能活着?」 一道甚为惊讶的声音传进比吕的耳畔。 比吕望向声音的来源方向,在寒风吹拂之下,沙尘散去的视野前方—— 斯卡塔赫一脸诧异地凝望着比吕,她的双瞳中难掩惊愕。 「为什么你还活着?你真的是人类吗?简直就像是……」 「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只是比一般人稍微强壮一点而已。」 比吕示意斯卡塔赫住口,而后踩着慢条斯理的步伐走向她。 他的手上紧紧握着白银的「天帝」。 斯卡塔赫瞬间做出判断,她将「冰帝」架举在头上。 紧接着,一道冲击袭来。地面震得粉碎,斯卡塔赫的脚踝以下全被埋住。 「好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比吕抬起右手,一个弹指。随即,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啪啷——应声出现的龟裂有如一道契机,空间陆陆续续冒出多道裂缝,从中出现精灵武器。 飘浮于夜空中的精灵武器宛若星星一般,布满了地面。 眼前如梦似幻的光景,让斯卡塔赫不禁看得入迷,茫然伫立原地。 仿佛天地逆转了一般,散发出的柔和光线非常温暖。 「原来如此……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 斯卡塔赫端举起「冰帝」。 「彼此都使用全力吧。」 另一方面,比吕同样架起「天帝」。 「也好,我的力量同样所剩不多了。所以,我会将全力赌在这一击。」 斯卡塔赫往后一跃,将「冰帝」举在身后,严阵以待。 勃勃的霸气益发翻涌,空气响起有如迸裂一般的声响。 「冰帝」的「天惠」——「必击」。 斯卡塔赫周围的水气瞬间冻结,形成大量的冰枪。 这些冰枪全都瞄准一名少年——比吕。 「………」 相对之下,比吕只是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没有逞强或虚张声势,在他身上有的仅是「无」。然而,他散发出的霸气却非比寻常。 比吕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便因为负荷不了庞大的力量而裂开。 「天帝」的「天惠」——「神速(路西法)」! 比吕于周围召唤出的精灵武器,绽放出明亮得近乎暴力的眩目光芒。 这些光芒全都瞄准一名女子——斯卡塔赫。 而后——世界一阵动摇。 胜负仅在一瞬间——以时间单位来说,仅是数秒。 然而,对于目击这一幕的馥金来说,感觉却近乎永恒一般漫长。 在她的眼前,有好几百、好几千、好几亿的攻防不断来回。 精灵剑五帝所生成的霸气与霸气——两相冲突之下所形成的冲击余波,甚至撼动了三千世界。只能凭着感觉去掌握,其速度非人类肉眼所能追上。 一般人绝对无法到达的绝对领域。 这正是精灵剑五帝——其持有者之间的战斗。 甚至就连何者占有优势,何者处于劣势,都难以判定。 等馥金回过神时,胜负已然底定。 「……我输了吗……」 斯卡塔赫仰躺在地。天空又恢复成平时的星空。 「没有致命伤……吗?」 虽然全身上下布满了割裂伤,但每一道伤口都不至于要命。 既然如此,就还能再战,如此说着的斯卡塔赫咬紧牙根,试图站起身。 「我还有未竟的事情得去完成。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然而,她随即又再伏趴在地。四肢完全使不上力。 她懊悔不甘地流下泪水,不断地以头撞击地面。 「……好不甘心。」 看着呜咽抽泣起来的斯卡塔赫,比吕静静地走向她。 或许是听见踏过泥土的脚步声吧,斯卡塔赫抬起头望着比吕。 「你要杀了我吗?」 「…………」 比吕不发一语,将「天帝」的剑尖指向斯卡塔赫。 「那么,请你替我转告费尔瑟属州长官布哲和休特贝尔第一皇子。」 「要我转告什么?」 「我就算做鬼,也会去杀了你们两个。」 斯卡塔赫散发出令人为之颤栗的深沉憎恶,反而引起了比吕的兴趣。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你不想说也无妨。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部分。」 斯卡塔赫凝望着比吕好一会儿,而后,她一脸哀伤地垂下眼,娓娓道来: 「当时由于我正好出国留学,才得以逃过死劫……」 前往六国留学的斯卡塔赫虽然幸免于难,但回国后等待着她的,却是形同废墟的王都。幸存的人民惨遭葛兰兹士兵蹂躏,被当成奴隶对待,而斯卡塔赫的兄弟们全部都被斩首。妹妹们则遭到休特贝尔玷污并强押走,几天后,她们的首级被做成盐渍品送回国。 「我就说了,一点都不有趣吧?」 「的确……如此。」 「那么你这下满意了吧?尽管砍下我的脑袋吧。」 斯卡塔赫朝比吕伸长脖子。没有丝毫贪生怕死的气息。 「明明怀有如此强烈的复仇决心,选择赴死的态度倒是意外地干脆嘛。」 「你应该也有非杀我不可的理由吧。」 斯卡塔赫将视线投向被冰封的丽兹。 比吕也跟着望过去,但随即又将目光移回原本的位置。 「的确。如果她死了,我或许真的会杀了你。」 不过丽兹还活着,这点绝对错不了。若是斯卡塔赫真的有意杀害丽兹,根本没必要特地将她冰封。就算是为了杀鸡儆猴,效果也很薄弱。 对于美丽的事物,人们绝对不会产生厌恶感,不过,如果换成了丑陋的事物,人们便会习惯性地移开目光。 换句话说,看到尚留有全尸的丽兹,并不至于给人残酷印象。 在无法确认生死的情况下,愤怒并不会持续太久。若是真要煽动怒火,真要招惹怨恨的话,最有效的办法还是斩下她的首级,送回给葛兰兹大帝国。 「不过,你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杀害女人、小孩非我所好。再说,我对她并没有怨恨。所以,身为费尔瑟王家的一 终章 交换完誓约的两人,眺望着熊熊燃烧的营帐。 「我一定会报仇的……」 伴着磅礴的爆裂声,营帐慢慢燃烧殆尽——湿润的双瞳中,倒映出眼前那幅光景,斯卡塔赫自言自语般地兀然低喃。一旁的比吕尽管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悲伤,却不打算开口安慰。 因为即使什么也没说,她仍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报仇雪恨之前,她都不会停下步伐吧。 然而,比吕想到的却是更以后的事。 等到她完成复仇时,比吕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路,并继续前进。 (在那之前,就由我引导她。她一定也能和丽兹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彼此一定可以相辅相成,以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身分,相互砥砺、一同成长。 「……这下就没有留恋了。就在这一刻,与过去诀别吧。」 斯卡塔赫转身背向燃烧的营帐。 「那么,返回米特基地吧。」 比吕率先迈开步伐,斯卡塔赫神情严肃地静静跟上。 由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斯卡塔赫的来历,因此她以兜帽遮住脸庞。 她可能暂时得像这样过着拘束的生活。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她委屈一下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 接下来,原本集中于外部的注意力将移回内部。 该从哪里开始分裂才好呢?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很容易会被察觉的疑虑,表面上还是只能低调行事。 只是,为了要确实斩草除根,必须像用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逼入绝境。 (首先要等丽兹恢复……) 就在即将抵达米特基地前,比吕忽然停下脚步。 总觉得耳畔隐约传来一道令人怀念、十分温暖的声音。 然而,比吕环顾四周,只有士兵们埋头进行作业的身影,他失望地说服自己只是幻听罢了,而正当他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 「哈哈……真是太好了。」 比吕抬头仰望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那名少女的身影。 「比————吕————!」 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期待的美妙旋律,随着风温柔地轻抚过比吕的耳畔。 明明伤势尚未痊愈,她却踩着蹒跚、摇晃的步伐爬上城墙。 偶尔会皱起一张小脸,大概是扯痛了伤口吧。然而,丽兹就像是想向比吕强调自己没事一样,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大声呼唤着比吕。 比吕只能无奈地发出干笑。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比————吕————!」 再三呼唤自己名字的红发少女——她的身边,也站着慌张失措的银发少女。 「呵,原来如此,真有活力的女孩呢。」 「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比吕如此说完,斯卡塔赫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唯有一次,我曾接触到她的内心。」 「是吗?那么我们就快走吧。趁她摔下城墙之前。」 比吕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时踩着轻快的步伐,迎接迫不及待的瞬间。 交换完誓约的两人,眺望着熊熊燃烧的营帐。 「我一定会报仇的……」 伴着磅礴的爆裂声,营帐慢慢燃烧殆尽——湿润的双瞳中,倒映出眼前那幅光景,斯卡塔赫自言自语般地兀然低喃。一旁的比吕尽管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悲伤,却不打算开口安慰。 因为即使什么也没说,她仍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报仇雪恨之前,她都不会停下步伐吧。 然而,比吕想到的却是更以后的事。 等到她完成复仇时,比吕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路,并继续前进。 (在那之前,就由我引导她。她一定也能和丽兹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彼此一定可以相辅相成,以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身分,相互砥砺、一同成长。 「……这下就没有留恋了。就在这一刻,与过去诀别吧。」 斯卡塔赫转身背向燃烧的营帐。 「那么,返回米特基地吧。」 比吕率先迈开步伐,斯卡塔赫神情严肃地静静跟上。 由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斯卡塔赫的来历,因此她以兜帽遮住脸庞。 她可能暂时得像这样过着拘束的生活。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她委屈一下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 接下来,原本集中于外部的注意力将移回内部。 该从哪里开始分裂才好呢?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很容易会被察觉的疑虑,表面上还是只能低调行事。 只是,为了要确实斩草除根,必须像用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逼入绝境。 (首先要等丽兹恢复……) 就在即将抵达米特基地前,比吕忽然停下脚步。 总觉得耳畔隐约传来一道令人怀念、十分温暖的声音。 然而,比吕环顾四周,只有士兵们埋头进行作业的身影,他失望地说服自己只是幻听罢了,而正当他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 「哈哈……真是太好了。」 比吕抬头仰望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那名少女的身影。 「比————吕————!」 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期待的美妙旋律,随着风温柔地轻抚过比吕的耳畔。 明明伤势尚未痊愈,她却踩着蹒跚、摇晃的步伐爬上城墙。 偶尔会皱起一张小脸,大概是扯痛了伤口吧。然而,丽兹就像是想向比吕强调自己没事一样,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大声呼唤着比吕。 比吕只能无奈地发出干笑。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比————吕————!」 再三呼唤自己名字的红发少女——她的身边,也站着慌张失措的银发少女。 「呵,原来如此,真有活力的女孩呢。」 「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比吕如此说完,斯卡塔赫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唯有一次,我曾接触到她的内心。」 「是吗?那么我们就快走吧。趁她摔下城墙之前。」 比吕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时踩着轻快的步伐,迎接迫不及待的瞬间。 交换完誓约的两人,眺望着熊熊燃烧的营帐。 「我一定会报仇的……」 伴着磅礴的爆裂声,营帐慢慢燃烧殆尽——湿润的双瞳中,倒映出眼前那幅光景,斯卡塔赫自言自语般地兀然低喃。一旁的比吕尽管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悲伤,却不打算开口安慰。 因为即使什么也没说,她仍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报仇雪恨之前,她都不会停下步伐吧。 然而,比吕想到的却是更以后的事。 等到她完成复仇时,比吕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路,并继续前进。 (在那之前,就由我引导她。她一定也能和丽兹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彼此一定可以相辅相成,以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身分,相互砥砺、一同成长。 「……这下就没有留恋了。就在这一刻,与过去诀别吧。」 斯卡塔赫转身背向燃烧的营帐。 「那么,返回米特基地吧。」 比吕率先迈开步伐,斯卡塔赫神情严肃地静静跟上。 由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斯卡塔赫的来历,因此她以兜帽遮住脸庞。 她可能暂时得像这样过着拘束的生活。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她委屈一下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 接下来,原本集中于外部的注意力将移回内部。 该从哪里开始分裂才好呢?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很容易会被察觉的疑虑,表面上还是只能低调行事。 只是,为了要确实斩草除根,必须像用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逼入绝境。 (首先要等丽兹恢复……) 就在即将抵达米特基地前,比吕忽然停下脚步。 总觉得耳畔隐约传来一道令人怀念、十分温暖的声音。 然而,比吕环顾四周,只有士兵们埋头进行作业的身影,他失望地说服自己只是幻听罢了,而正当他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 「哈哈……真是太好了。」 比吕抬头仰望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那名少女的身影。 「比————吕————!」 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期待的美妙旋律,随着风温柔地轻抚过比吕的耳畔。 明明伤势尚未痊愈,她却踩着蹒跚、摇晃的步伐爬上城墙。 偶尔会皱起一张小脸,大概是扯痛了伤口吧。然而,丽兹就像是想向比吕强调自己没事一样,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大声呼唤着比吕。 比吕只能无奈地发出干笑。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比————吕————!」 再三呼唤自己名字的红发少女——她的身边,也站着慌张失措的银发少女。 「呵,原来如此,真有活力的女孩呢。」 「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比吕如此说完,斯卡塔赫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唯有一次,我曾接触到她的内心。」 「是吗?那么我们就快走吧。趁她摔下城墙之前。」 比吕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时踩着轻快的步伐,迎接迫不及待的瞬间。 交换完誓约的两人,眺望着熊熊燃烧的营帐。 「我一定会报仇的……」 伴着磅礴的爆裂声,营帐慢慢燃烧殆尽——湿润的双瞳中,倒映出眼前那幅光景,斯卡塔赫自言自语般地兀然低喃。一旁的比吕尽管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悲伤,却不打算开口安慰。 因为即使什么也没说,她仍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报仇雪恨之前,她都不会停下步伐吧。 然而,比吕想到的却是更以后的事。 等到她完成复仇时,比吕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路,并继续前进。 (在那之前,就由我引导她。她一定也能和丽兹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彼此一定可以相辅相成,以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身分,相互砥砺、一同成长。 「……这下就没有留恋了。就在这一刻,与过去诀别吧。」 斯卡塔赫转身背向燃烧的营帐。 「那么,返回米特基地吧。」 比吕率先迈开步伐,斯卡塔赫神情严肃地静静跟上。 由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斯卡塔赫的来历,因此她以兜帽遮住脸庞。 她可能暂时得像这样过着拘束的生活。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她委屈一下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 接下来,原本集中于外部的注意力将移回内部。 该从哪里开始分裂才好呢?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很容易会被察觉的疑虑,表面上还是只能低调行事。 只是,为了要确实斩草除根,必须像用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逼入绝境。 (首先要等丽兹恢复……) 就在即将抵达米特基地前,比吕忽然停下脚步。 总觉得耳畔隐约传来一道令人怀念、十分温暖的声音。 然而,比吕环顾四周,只有士兵们埋头进行作业的身影,他失望地说服自己只是幻听罢了,而正当他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 「哈哈……真是太好了。」 比吕抬头仰望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那名少女的身影。 「比————吕————!」 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期待的美妙旋律,随着风温柔地轻抚过比吕的耳畔。 明明伤势尚未痊愈,她却踩着蹒跚、摇晃的步伐爬上城墙。 偶尔会皱起一张小脸,大概是扯痛了伤口吧。然而,丽兹就像是想向比吕强调自己没事一样,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大声呼唤着比吕。 比吕只能无奈地发出干笑。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比————吕————!」 再三呼唤自己名字的红发少女——她的身边,也站着慌张失措的银发少女。 「呵,原来如此,真有活力的女孩呢。」 「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比吕如此说完,斯卡塔赫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唯有一次,我曾接触到她的内心。」 「是吗?那么我们就快走吧。趁她摔下城墙之前。」 比吕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时踩着轻快的步伐,迎接迫不及待的瞬间。 交换完誓约的两人,眺望着熊熊燃烧的营帐。 「我一定会报仇的……」 伴着磅礴的爆裂声,营帐慢慢燃烧殆尽——湿润的双瞳中,倒映出眼前那幅光景,斯卡塔赫自言自语般地兀然低喃。一旁的比吕尽管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悲伤,却不打算开口安慰。 因为即使什么也没说,她仍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报仇雪恨之前,她都不会停下步伐吧。 然而,比吕想到的却是更以后的事。 等到她完成复仇时,比吕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路,并继续前进。 (在那之前,就由我引导她。她一定也能和丽兹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彼此一定可以相辅相成,以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身分,相互砥砺、一同成长。 「……这下就没有留恋了。就在这一刻,与过去诀别吧。」 斯卡塔赫转身背向燃烧的营帐。 「那么,返回米特基地吧。」 比吕率先迈开步伐,斯卡塔赫神情严肃地静静跟上。 由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斯卡塔赫的来历,因此她以兜帽遮住脸庞。 她可能暂时得像这样过着拘束的生活。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她委屈一下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 接下来,原本集中于外部的注意力将移回内部。 该从哪里开始分裂才好呢?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很容易会被察觉的疑虑,表面上还是只能低调行事。 只是,为了要确实斩草除根,必须像用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逼入绝境。 (首先要等丽兹恢复……) 就在即将抵达米特基地前,比吕忽然停下脚步。 总觉得耳畔隐约传来一道令人怀念、十分温暖的声音。 然而,比吕环顾四周,只有士兵们埋头进行作业的身影,他失望地说服自己只是幻听罢了,而正当他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 「哈哈……真是太好了。」 比吕抬头仰望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那名少女的身影。 「比————吕————!」 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期待的美妙旋律,随着风温柔地轻抚过比吕的耳畔。 明明伤势尚未痊愈,她却踩着蹒跚、摇晃的步伐爬上城墙。 偶尔会皱起一张小脸,大概是扯痛了伤口吧。然而,丽兹就像是想向比吕强调自己没事一样,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大声呼唤着比吕。 比吕只能无奈地发出干笑。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比————吕————!」 再三呼唤自己名字的红发少女——她的身边,也站着慌张失措的银发少女。 「呵,原来如此,真有活力的女孩呢。」 「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比吕如此说完,斯卡塔赫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唯有一次,我曾接触到她的内心。」 「是吗?那么我们就快走吧。趁她摔下城墙之前。」 比吕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时踩着轻快的步伐,迎接迫不及待的瞬间。 交换完誓约的两人,眺望着熊熊燃烧的营帐。 「我一定会报仇的……」 伴着磅礴的爆裂声,营帐慢慢燃烧殆尽——湿润的双瞳中,倒映出眼前那幅光景,斯卡塔赫自言自语般地兀然低喃。一旁的比吕尽管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悲伤,却不打算开口安慰。 因为即使什么也没说,她仍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报仇雪恨之前,她都不会停下步伐吧。 然而,比吕想到的却是更以后的事。 等到她完成复仇时,比吕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路,并继续前进。 (在那之前,就由我引导她。她一定也能和丽兹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彼此一定可以相辅相成,以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身分,相互砥砺、一同成长。 「……这下就没有留恋了。就在这一刻,与过去诀别吧。」 斯卡塔赫转身背向燃烧的营帐。 「那么,返回米特基地吧。」 比吕率先迈开步伐,斯卡塔赫神情严肃地静静跟上。 由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斯卡塔赫的来历,因此她以兜帽遮住脸庞。 她可能暂时得像这样过着拘束的生活。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她委屈一下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 接下来,原本集中于外部的注意力将移回内部。 该从哪里开始分裂才好呢?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很容易会被察觉的疑虑,表面上还是只能低调行事。 只是,为了要确实斩草除根,必须像用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逼入绝境。 (首先要等丽兹恢复……) 就在即将抵达米特基地前,比吕忽然停下脚步。 总觉得耳畔隐约传来一道令人怀念、十分温暖的声音。 然而,比吕环顾四周,只有士兵们埋头进行作业的身影,他失望地说服自己只是幻听罢了,而正当他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 「哈哈……真是太好了。」 比吕抬头仰望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那名少女的身影。 「比————吕————!」 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期待的美妙旋律,随着风温柔地轻抚过比吕的耳畔。 明明伤势尚未痊愈,她却踩着蹒跚、摇晃的步伐爬上城墙。 偶尔会皱起一张小脸,大概是扯痛了伤口吧。然而,丽兹就像是想向比吕强调自己没事一样,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大声呼唤着比吕。 比吕只能无奈地发出干笑。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比————吕————!」 再三呼唤自己名字的红发少女——她的身边,也站着慌张失措的银发少女。 「呵,原来如此,真有活力的女孩呢。」 「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比吕如此说完,斯卡塔赫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唯有一次,我曾接触到她的内心。」 「是吗?那么我们就快走吧。趁她摔下城墙之前。」 比吕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时踩着轻快的步伐,迎接迫不及待的瞬间。 交换完誓约的两人,眺望着熊熊燃烧的营帐。 「我一定会报仇的……」 伴着磅礴的爆裂声,营帐慢慢燃烧殆尽——湿润的双瞳中,倒映出眼前那幅光景,斯卡塔赫自言自语般地兀然低喃。一旁的比吕尽管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悲伤,却不打算开口安慰。 因为即使什么也没说,她仍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报仇雪恨之前,她都不会停下步伐吧。 然而,比吕想到的却是更以后的事。 等到她完成复仇时,比吕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路,并继续前进。 (在那之前,就由我引导她。她一定也能和丽兹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彼此一定可以相辅相成,以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身分,相互砥砺、一同成长。 「……这下就没有留恋了。就在这一刻,与过去诀别吧。」 斯卡塔赫转身背向燃烧的营帐。 「那么,返回米特基地吧。」 比吕率先迈开步伐,斯卡塔赫神情严肃地静静跟上。 由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斯卡塔赫的来历,因此她以兜帽遮住脸庞。 她可能暂时得像这样过着拘束的生活。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她委屈一下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 接下来,原本集中于外部的注意力将移回内部。 该从哪里开始分裂才好呢?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很容易会被察觉的疑虑,表面上还是只能低调行事。 只是,为了要确实斩草除根,必须像用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逼入绝境。 (首先要等丽兹恢复……) 就在即将抵达米特基地前,比吕忽然停下脚步。 总觉得耳畔隐约传来一道令人怀念、十分温暖的声音。 然而,比吕环顾四周,只有士兵们埋头进行作业的身影,他失望地说服自己只是幻听罢了,而正当他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 「哈哈……真是太好了。」 比吕抬头仰望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那名少女的身影。 「比————吕————!」 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期待的美妙旋律,随着风温柔地轻抚过比吕的耳畔。 明明伤势尚未痊愈,她却踩着蹒跚、摇晃的步伐爬上城墙。 偶尔会皱起一张小脸,大概是扯痛了伤口吧。然而,丽兹就像是想向比吕强调自己没事一样,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大声呼唤着比吕。 比吕只能无奈地发出干笑。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比————吕————!」 再三呼唤自己名字的红发少女——她的身边,也站着慌张失措的银发少女。 「呵,原来如此,真有活力的女孩呢。」 「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比吕如此说完,斯卡塔赫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唯有一次,我曾接触到她的内心。」 「是吗?那么我们就快走吧。趁她摔下城墙之前。」 比吕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时踩着轻快的步伐,迎接迫不及待的瞬间。 交换完誓约的两人,眺望着熊熊燃烧的营帐。 「我一定会报仇的……」 伴着磅礴的爆裂声,营帐慢慢燃烧殆尽——湿润的双瞳中,倒映出眼前那幅光景,斯卡塔赫自言自语般地兀然低喃。一旁的比吕尽管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悲伤,却不打算开口安慰。 因为即使什么也没说,她仍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报仇雪恨之前,她都不会停下步伐吧。 然而,比吕想到的却是更以后的事。 等到她完成复仇时,比吕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路,并继续前进。 (在那之前,就由我引导她。她一定也能和丽兹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彼此一定可以相辅相成,以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身分,相互砥砺、一同成长。 「……这下就没有留恋了。就在这一刻,与过去诀别吧。」 斯卡塔赫转身背向燃烧的营帐。 「那么,返回米特基地吧。」 比吕率先迈开步伐,斯卡塔赫神情严肃地静静跟上。 由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斯卡塔赫的来历,因此她以兜帽遮住脸庞。 她可能暂时得像这样过着拘束的生活。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她委屈一下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 接下来,原本集中于外部的注意力将移回内部。 该从哪里开始分裂才好呢?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很容易会被察觉的疑虑,表面上还是只能低调行事。 只是,为了要确实斩草除根,必须像用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逼入绝境。 (首先要等丽兹恢复……) 就在即将抵达米特基地前,比吕忽然停下脚步。 总觉得耳畔隐约传来一道令人怀念、十分温暖的声音。 然而,比吕环顾四周,只有士兵们埋头进行作业的身影,他失望地说服自己只是幻听罢了,而正当他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 「哈哈……真是太好了。」 比吕抬头仰望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那名少女的身影。 「比————吕————!」 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期待的美妙旋律,随着风温柔地轻抚过比吕的耳畔。 明明伤势尚未痊愈,她却踩着蹒跚、摇晃的步伐爬上城墙。 偶尔会皱起一张小脸,大概是扯痛了伤口吧。然而,丽兹就像是想向比吕强调自己没事一样,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大声呼唤着比吕。 比吕只能无奈地发出干笑。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比————吕————!」 再三呼唤自己名字的红发少女——她的身边,也站着慌张失措的银发少女。 「呵,原来如此,真有活力的女孩呢。」 「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比吕如此说完,斯卡塔赫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唯有一次,我曾接触到她的内心。」 「是吗?那么我们就快走吧。趁她摔下城墙之前。」 比吕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时踩着轻快的步伐,迎接迫不及待的瞬间。 交换完誓约的两人,眺望着熊熊燃烧的营帐。 「我一定会报仇的……」 伴着磅礴的爆裂声,营帐慢慢燃烧殆尽——湿润的双瞳中,倒映出眼前那幅光景,斯卡塔赫自言自语般地兀然低喃。一旁的比吕尽管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悲伤,却不打算开口安慰。 因为即使什么也没说,她仍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报仇雪恨之前,她都不会停下步伐吧。 然而,比吕想到的却是更以后的事。 等到她完成复仇时,比吕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路,并继续前进。 (在那之前,就由我引导她。她一定也能和丽兹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彼此一定可以相辅相成,以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身分,相互砥砺、一同成长。 「……这下就没有留恋了。就在这一刻,与过去诀别吧。」 斯卡塔赫转身背向燃烧的营帐。 「那么,返回米特基地吧。」 比吕率先迈开步伐,斯卡塔赫神情严肃地静静跟上。 由于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斯卡塔赫的来历,因此她以兜帽遮住脸庞。 她可能暂时得像这样过着拘束的生活。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她委屈一下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 接下来,原本集中于外部的注意力将移回内部。 该从哪里开始分裂才好呢?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很容易会被察觉的疑虑,表面上还是只能低调行事。 只是,为了要确实斩草除根,必须像用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逼入绝境。 (首先要等丽兹恢复……) 就在即将抵达米特基地前,比吕忽然停下脚步。 总觉得耳畔隐约传来一道令人怀念、十分温暖的声音。 然而,比吕环顾四周,只有士兵们埋头进行作业的身影,他失望地说服自己只是幻听罢了,而正当他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 「哈哈……真是太好了。」 比吕抬头仰望上方,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那名少女的身影。 「比————吕————!」 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期待的美妙旋律,随着风温柔地轻抚过比吕的耳畔。 明明伤势尚未痊愈,她却踩着蹒跚、摇晃的步伐爬上城墙。 偶尔会皱起一张小脸,大概是扯痛了伤口吧。然而,丽兹就像是想向比吕强调自己没事一样,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大声呼唤着比吕。 比吕只能无奈地发出干笑。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比————吕————!」 再三呼唤自己名字的红发少女——她的身边,也站着慌张失措的银发少女。 「呵,原来如此,真有活力的女孩呢。」 「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比吕如此说完,斯卡塔赫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唯有一次,我曾接触到她的内心。」 「是吗?那么我们就快走吧。趁她摔下城墙之前。」 比吕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时踩着轻快的步伐,迎接迫不及待的瞬间。 后记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4」。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四集开始阅读的朋友……有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吧? 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有读者跳出来喊「我就是从第四集开始看的!」,总之还是说一声,很荣幸认识您。 言归正传,如果站在读者的立场来说,三个月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但换成自己执笔时,却觉得三个月的时期实在太短了。换句话说,从第一集上市到第四集写完,大概还不到一年吧。 汹涌动荡的一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要讲起来的话,大概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 若要谈起去年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看到书店里摆着自己的书吧。还有天天被忙碌的生活追着跑,一转眼便即将迎接新年了。 今年才一过年便收到读者的来信,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另外还去参加了派对,原本还很烦恼凭自己这点斤两,真的可以去参加吗?但现在想想,有去参加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于此,才能得到许多珍贵的体验。 如果今后也能开心地度过每一天,或许也就夫复何求了吧,只是人生总会有许多的突发事件,我想日子还是别过得太松懈才好。 那么,容我在此表达谢意。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这一集当中,同样很感谢您把包含新角色在内的登场人物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我总是引颈期盼着收到您的草图呢。 责任编辑s大人、d大人,继前一集之后,这一集依旧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未来或许也会继续麻烦两位,还请多多关照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今后也请继续指教。 这次也给同事们添了许多麻烦,在此由衷地感谢各位。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向各位致上感谢。 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4」。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四集开始阅读的朋友……有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吧? 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有读者跳出来喊「我就是从第四集开始看的!」,总之还是说一声,很荣幸认识您。 言归正传,如果站在读者的立场来说,三个月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但换成自己执笔时,却觉得三个月的时期实在太短了。换句话说,从第一集上市到第四集写完,大概还不到一年吧。 汹涌动荡的一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要讲起来的话,大概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 若要谈起去年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看到书店里摆着自己的书吧。还有天天被忙碌的生活追着跑,一转眼便即将迎接新年了。 今年才一过年便收到读者的来信,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另外还去参加了派对,原本还很烦恼凭自己这点斤两,真的可以去参加吗?但现在想想,有去参加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于此,才能得到许多珍贵的体验。 如果今后也能开心地度过每一天,或许也就夫复何求了吧,只是人生总会有许多的突发事件,我想日子还是别过得太松懈才好。 那么,容我在此表达谢意。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这一集当中,同样很感谢您把包含新角色在内的登场人物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我总是引颈期盼着收到您的草图呢。 责任编辑s大人、d大人,继前一集之后,这一集依旧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未来或许也会继续麻烦两位,还请多多关照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今后也请继续指教。 这次也给同事们添了许多麻烦,在此由衷地感谢各位。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向各位致上感谢。 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4」。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四集开始阅读的朋友……有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吧? 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有读者跳出来喊「我就是从第四集开始看的!」,总之还是说一声,很荣幸认识您。 言归正传,如果站在读者的立场来说,三个月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但换成自己执笔时,却觉得三个月的时期实在太短了。换句话说,从第一集上市到第四集写完,大概还不到一年吧。 汹涌动荡的一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要讲起来的话,大概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 若要谈起去年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看到书店里摆着自己的书吧。还有天天被忙碌的生活追着跑,一转眼便即将迎接新年了。 今年才一过年便收到读者的来信,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另外还去参加了派对,原本还很烦恼凭自己这点斤两,真的可以去参加吗?但现在想想,有去参加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于此,才能得到许多珍贵的体验。 如果今后也能开心地度过每一天,或许也就夫复何求了吧,只是人生总会有许多的突发事件,我想日子还是别过得太松懈才好。 那么,容我在此表达谢意。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这一集当中,同样很感谢您把包含新角色在内的登场人物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我总是引颈期盼着收到您的草图呢。 责任编辑s大人、d大人,继前一集之后,这一集依旧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未来或许也会继续麻烦两位,还请多多关照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今后也请继续指教。 这次也给同事们添了许多麻烦,在此由衷地感谢各位。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向各位致上感谢。 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4」。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四集开始阅读的朋友……有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吧? 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有读者跳出来喊「我就是从第四集开始看的!」,总之还是说一声,很荣幸认识您。 言归正传,如果站在读者的立场来说,三个月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但换成自己执笔时,却觉得三个月的时期实在太短了。换句话说,从第一集上市到第四集写完,大概还不到一年吧。 汹涌动荡的一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要讲起来的话,大概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 若要谈起去年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看到书店里摆着自己的书吧。还有天天被忙碌的生活追着跑,一转眼便即将迎接新年了。 今年才一过年便收到读者的来信,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另外还去参加了派对,原本还很烦恼凭自己这点斤两,真的可以去参加吗?但现在想想,有去参加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于此,才能得到许多珍贵的体验。 如果今后也能开心地度过每一天,或许也就夫复何求了吧,只是人生总会有许多的突发事件,我想日子还是别过得太松懈才好。 那么,容我在此表达谢意。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这一集当中,同样很感谢您把包含新角色在内的登场人物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我总是引颈期盼着收到您的草图呢。 责任编辑s大人、d大人,继前一集之后,这一集依旧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未来或许也会继续麻烦两位,还请多多关照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今后也请继续指教。 这次也给同事们添了许多麻烦,在此由衷地感谢各位。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向各位致上感谢。 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4」。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四集开始阅读的朋友……有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吧? 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有读者跳出来喊「我就是从第四集开始看的!」,总之还是说一声,很荣幸认识您。 言归正传,如果站在读者的立场来说,三个月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但换成自己执笔时,却觉得三个月的时期实在太短了。换句话说,从第一集上市到第四集写完,大概还不到一年吧。 汹涌动荡的一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要讲起来的话,大概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 若要谈起去年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看到书店里摆着自己的书吧。还有天天被忙碌的生活追着跑,一转眼便即将迎接新年了。 今年才一过年便收到读者的来信,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另外还去参加了派对,原本还很烦恼凭自己这点斤两,真的可以去参加吗?但现在想想,有去参加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于此,才能得到许多珍贵的体验。 如果今后也能开心地度过每一天,或许也就夫复何求了吧,只是人生总会有许多的突发事件,我想日子还是别过得太松懈才好。 那么,容我在此表达谢意。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这一集当中,同样很感谢您把包含新角色在内的登场人物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我总是引颈期盼着收到您的草图呢。 责任编辑s大人、d大人,继前一集之后,这一集依旧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未来或许也会继续麻烦两位,还请多多关照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今后也请继续指教。 这次也给同事们添了许多麻烦,在此由衷地感谢各位。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向各位致上感谢。 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4」。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四集开始阅读的朋友……有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吧? 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有读者跳出来喊「我就是从第四集开始看的!」,总之还是说一声,很荣幸认识您。 言归正传,如果站在读者的立场来说,三个月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但换成自己执笔时,却觉得三个月的时期实在太短了。换句话说,从第一集上市到第四集写完,大概还不到一年吧。 汹涌动荡的一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要讲起来的话,大概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 若要谈起去年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看到书店里摆着自己的书吧。还有天天被忙碌的生活追着跑,一转眼便即将迎接新年了。 今年才一过年便收到读者的来信,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另外还去参加了派对,原本还很烦恼凭自己这点斤两,真的可以去参加吗?但现在想想,有去参加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于此,才能得到许多珍贵的体验。 如果今后也能开心地度过每一天,或许也就夫复何求了吧,只是人生总会有许多的突发事件,我想日子还是别过得太松懈才好。 那么,容我在此表达谢意。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这一集当中,同样很感谢您把包含新角色在内的登场人物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我总是引颈期盼着收到您的草图呢。 责任编辑s大人、d大人,继前一集之后,这一集依旧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未来或许也会继续麻烦两位,还请多多关照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今后也请继续指教。 这次也给同事们添了许多麻烦,在此由衷地感谢各位。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向各位致上感谢。 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4」。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四集开始阅读的朋友……有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吧? 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有读者跳出来喊「我就是从第四集开始看的!」,总之还是说一声,很荣幸认识您。 言归正传,如果站在读者的立场来说,三个月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但换成自己执笔时,却觉得三个月的时期实在太短了。换句话说,从第一集上市到第四集写完,大概还不到一年吧。 汹涌动荡的一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要讲起来的话,大概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 若要谈起去年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看到书店里摆着自己的书吧。还有天天被忙碌的生活追着跑,一转眼便即将迎接新年了。 今年才一过年便收到读者的来信,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另外还去参加了派对,原本还很烦恼凭自己这点斤两,真的可以去参加吗?但现在想想,有去参加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于此,才能得到许多珍贵的体验。 如果今后也能开心地度过每一天,或许也就夫复何求了吧,只是人生总会有许多的突发事件,我想日子还是别过得太松懈才好。 那么,容我在此表达谢意。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这一集当中,同样很感谢您把包含新角色在内的登场人物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我总是引颈期盼着收到您的草图呢。 责任编辑s大人、d大人,继前一集之后,这一集依旧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未来或许也会继续麻烦两位,还请多多关照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今后也请继续指教。 这次也给同事们添了许多麻烦,在此由衷地感谢各位。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向各位致上感谢。 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4」。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四集开始阅读的朋友……有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吧? 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有读者跳出来喊「我就是从第四集开始看的!」,总之还是说一声,很荣幸认识您。 言归正传,如果站在读者的立场来说,三个月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但换成自己执笔时,却觉得三个月的时期实在太短了。换句话说,从第一集上市到第四集写完,大概还不到一年吧。 汹涌动荡的一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要讲起来的话,大概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 若要谈起去年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看到书店里摆着自己的书吧。还有天天被忙碌的生活追着跑,一转眼便即将迎接新年了。 今年才一过年便收到读者的来信,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另外还去参加了派对,原本还很烦恼凭自己这点斤两,真的可以去参加吗?但现在想想,有去参加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于此,才能得到许多珍贵的体验。 如果今后也能开心地度过每一天,或许也就夫复何求了吧,只是人生总会有许多的突发事件,我想日子还是别过得太松懈才好。 那么,容我在此表达谢意。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这一集当中,同样很感谢您把包含新角色在内的登场人物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我总是引颈期盼着收到您的草图呢。 责任编辑s大人、d大人,继前一集之后,这一集依旧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未来或许也会继续麻烦两位,还请多多关照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今后也请继续指教。 这次也给同事们添了许多麻烦,在此由衷地感谢各位。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向各位致上感谢。 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4」。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三个月不见了。(编注:指日本当时的出书进度。) 从第四集开始阅读的朋友……有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吧? 为了以防万一真的有读者跳出来喊「我就是从第四集开始看的!」,总之还是说一声,很荣幸认识您。 言归正传,如果站在读者的立场来说,三个月的时间感觉非常漫长,但换成自己执笔时,却觉得三个月的时期实在太短了。换句话说,从第一集上市到第四集写完,大概还不到一年吧。 汹涌动荡的一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要讲起来的话,大概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 若要谈起去年的回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看到书店里摆着自己的书吧。还有天天被忙碌的生活追着跑,一转眼便即将迎接新年了。 今年才一过年便收到读者的来信,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另外还去参加了派对,原本还很烦恼凭自己这点斤两,真的可以去参加吗?但现在想想,有去参加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于此,才能得到许多珍贵的体验。 如果今后也能开心地度过每一天,或许也就夫复何求了吧,只是人生总会有许多的突发事件,我想日子还是别过得太松懈才好。 那么,容我在此表达谢意。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这一集当中,同样很感谢您把包含新角色在内的登场人物都画得相当有魅力。我总是引颈期盼着收到您的草图呢。 责任编辑s大人、d大人,继前一集之后,这一集依旧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未来或许也会继续麻烦两位,还请多多关照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对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今后也请继续指教。 这次也给同事们添了许多麻烦,在此由衷地感谢各位。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向各位致上感谢。 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战士们的轨迹」特典小册子 奥拉与黑之书 奥拉迎接七岁生日的当天。 「有空读读这个吧。对你一定会有帮助的。」 如此说道的父亲交给她的是一本——全黑的书籍。 书名为《黑之书》。光是这么一句话,就能领悟到书的内容想传达什么。 在这个世界(亚雷堤尔)里,没人拥有与生俱来的黑色特征。 不——正确来说,过去只出现过一个人。 第二代皇帝海德·雷·修瓦兹·冯·葛兰兹。 双黑英雄王、胜利关键者、假面人、斗争之子、权略之超越者。 他的代表称号多不胜数,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葛兰兹十二大神之一的「军神」这道称呼。至今仍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压倒性的人气。 「……有趣吗?」 由于奥拉出生在优秀参谋辈出的名门,因此她年仅七岁,便已经决定好将来的梦想。那就是成为一名足以在葛兰兹大帝国青史上万古流芳的军略家。 「当然,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因为我自己也读过一次了。」 听见父亲这么说的奥拉,兴味盎然地眺望着《黑之书》,之后不经意地微微偏过头。 「……新书吗?」 家中的藏书,奥拉已经全部都读完了。当然,「军神」的相关书籍,她更是熟读到几乎都能背起来了。她会这么问,就表示过去不曾读过父亲拿给她的这本书。 「是啊,里头也收录了至今为止的书籍当中,不曾提及过的『军神』轶闻等等,同时,兵法方面也整理得条理分明。我想奥拉一定会喜欢的吧。」 「…………那么我要读。」 奥拉向父亲大大地点了点头后,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返回自己的房间。 她安抚雀跃浮动的内心,纵身飞扑在床上,压抑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翻开书本。 在军事国家葛兰兹大帝国境内,「军神」的名称神圣不可冒犯。 他是众人的目标,是众人憧憬的存在,也是众人仰慕的对象。 「修瓦兹……好厉害的人。」 以军略家作为志向的奥拉当然也不例外,她相当崇拜「军神」。 更重要的是,有关于他的轶闻不胜枚举;令人为之神往的兵法同样难以数计。 「……真有趣。」 修瓦兹尽管已是千年前的人物,却仍拥有招揽人心的不可思议魅力。 谜团重重的半辈子,终生征战沙场的人生,经历了千回百折才终于抵达的顶点。 「他当时一定可以统一世界的。」 无论阅读哪一本「军神」的文献,奥拉最后一定会归结出这道感想。 如果由他成为第一代皇帝引导众人的话,纵使无法永远维持,但当时扩展的版图一定会更胜于现今的葛兰兹大帝国。 不管怎么说—— 「这本书……真的太精采了。」 虽然作者不明,却钜细靡遗地传达了「军神」的魅力。 也必须好好感谢买了这本书的父亲才行。不,更应该称赞的是过去达成这些出色伟业的「军神」吧。毕竟若是没有他,后人也无法写出这本书啊。 「嗯?」 奥拉此时才蓦然注意到,窗户外头,夜色已经悄悄笼罩大地。 「……再读一次就好。」 她不想打坏这片余韵。再说,睡意早就被内心的激昂吹向九霄云外了。 再读一次就好……这么想的奥拉,想当然耳,读着读着便天亮了。 结果,奥拉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一再阅读《黑之书》,直到第四天被母亲斥责以前,她都不曾阖眼。 ***** 「……在那之后,《黑之书》就成为我的一部分了。」 被迫听到这些话,任何人一定都会害羞得满脸通红吧。 一股茫然无措的情绪朝着比吕袭卷而来,他忍不住捣住耳朵、伏下脸。 「……你有在听吗?」 被人轻轻拍了拍头,比吕一抬起脸,视线正对上银灰色双瞳中寄宿着不满的奥拉。 「呃……我已经知道奥拉有多么喜欢第二代皇帝了。」 比吕说完后,奥拉却再三地摇摇头,双手还不停地挥动。 「不对……是爱喔!」 嗯!奥拉像是自我激励似地双手用力握拳。 由于她脸上不带表情,让人很难判读她微妙的情感变化…… 总之,比吕比较想吐槽的是,拜托不要当着本人的面,说出那种发言啦。 「……你也读一下吧。」 奥拉伸长手,她推到比吕面前的正是《黑之书》。要他阅读赤裸裸地记载着自己过去生平的书,这么做简直形同于拷问。不过,面对双瞳正闪闪发亮的奥拉,自己确实也想回应她的期待——只好忍耐一下了,这么想的比吕认命地拿起《黑之书》。 「……读完后,我会进行笔试喔。」 比吕完全被绝望所击沉,发出声不成调的悲鸣。 克劳蒂雅的野心 「跪下。」 仅是简短的一句话。冷峻说出口的言语便化作利刃,刺向眼前的男子。 痛苦地歪皱着脸的,是在王都里领导反叛军的人。 事情开端要回溯到三个月之前——克劳蒂雅的王兄佛劳斯王太子于当时杀害了国王,企图篡夺雷贝林古王国。 不过,王兄的诡计最终不堪一击地遭到彻底击溃。一切都是多亏葛兰兹大帝国第四皇子比吕·修瓦兹的协助,才得以使佛劳斯王太子的计划泡汤,而当时还是王女的克劳蒂雅,之后也顺理成章继承了王位。 弑父篡国失败的王兄死在战场上,在背后教唆的共犯也已经伏诛。 就只剩下眼前被捕的男子。 「……我才不会向你这种女人低头。」 「哎呀,是吗……真是遗憾呢。」 克劳蒂雅说着的口气听不出任何失望,甚至脸上还浮现出浅浅笑意。 至今为止,克劳蒂雅非常顺利地一步一步握紧实权。 敢像男子一样表示不服的人并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克劳蒂雅早就为此事先做好了准备,但不可否认的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父王所留下的那群懦弱、不中用的臣子,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不过,若你不肯臣服,可是会被抄家喔。到时你的妻妾、子嗣可能得沦落街头、无以维生。当然情况也说不定更严重……若希望得到王家的庇护,就乖乖臣服吧。」 克劳蒂雅将侍女送来的水果放进嘴巴,再以舌头舔舐沾上果汁的手指,露出一抹妖娆的微笑。周遭的士兵、重臣甚而是被捕的男子,无不直勾勾地紧盯着那道笑容。克劳蒂雅的笑容正是散发出如此强烈的冶艳魅力。 「只是尽管你臣服了,为了杀鸡儆猴,还是必须取下你的脑袋就是了。」 将这名男子斩首之后,王国会善待保护他的家人。即使他的家人憎恨克劳蒂雅、受到愤怒所主宰,只要克劳蒂雅秉持诚意地对待,再对他们灌输洗脑——克劳蒂雅的正义形象,恨意最终一定会转为忠诚心的吧。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懂得掌握糖果与藤鞭的不同使用时机,就能轻而易举地驾驭人心。 「我的家族真的可以平安无事吗?」 「当然,应受制裁的人是你,你的家人何罪之有?」 克劳蒂雅露出宛若圣母般的温柔笑容,甚至不惜举起手抵在胸前表示:「我可以向先王罗可斯发誓。」或许是相信了她的这句话吧,男子将额头贴在地面,大声开口: 「一切都是我的独断专行,即使要我以这条命来赎 罪,也绝无怨言。是我不该对女王克劳蒂雅……对雷贝林古王国带来不必要的混乱,我深感惭愧。」 男子始终低着头,嘴唇因为懊悔不甘而歪斜,用着颤抖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明白提出这种要求很厚颜无耻,但请您开恩,赦免我的家人吧。」 「我答应你。念在你如此诚恳地忏悔,我会以我女王克劳蒂雅之名,下令严禁伤害你的家人一根汗毛。」 「感激不尽……」 「那么,把他带到处刑台吧。」 克劳蒂雅一声令下,站在男子两旁待命的士兵便带着他退出大厅。 这下叛乱的嫩芽全部连根拔除完毕了。 接下来就是举行加冕仪式,并着手复兴南部,另外也得勤加练兵,与诸国进行交涉等,表面上必须尽可能低调行事,避免无端引起风波。 暗地里则透过谍报活动、贿赂各国有力贵族等,稳扎稳打地致力于增强国力。 只是,要瞒过葛兰兹大帝国的眼线,的确是极其困难,不过幸运的是,克劳蒂雅已经找到愿意积极提供协助的人物。 (比吕大人……也要请您多方协助喔。只要彼此的利害一致,您和我谁都别想中途下船。) 为了让至今长达千年的漫长岁月中,一直有志难酬、苦闷度日的魔族,重新抬头挺胸地站在阳光下,克劳蒂雅无论如何都必须继续前进。尽管会遭到辱骂,即使会被人唾弃,只要能让魔族之名流传后世,她甘心被人在历史的一页上,刻下昏君的臭名。 (先王罗可斯的梦想——我一定会在这一代实现。) 总有一天,一定要让雷贝林古王国跻身诸国列强之一,成为称霸世界的一国。 届时,世界一定会再次体会到—— 亲身地实际体会到——魔族的可怕及强大。 克劳蒂雅的眼瞳中,理想的炽焰正熊熊燃烧。 「这下审问都结束了。我也回自己的房间吧。」 接下来要做的事堆积如山——现在可说是分秒必争。 可没有闲暇时间游乐了。 甚至就连贪眠的余裕也没有。 必须比任何人都更加超前、比任何人都更早一步、比任何人都更快地—— ——握住顶点。 (我的霸业现在才正要开始呢。) 千年的羁绊 伸手一挥,数十颗首级抛上半空;铁臂一挥,数百颗首级飞散四方。 大口一张,便能灭国;獠牙一露,百国皆亡。 或许说来令人惊讶,但他确实具有如此能力。 狮子心王雷恩·维尔特·亚堤邬司·冯·葛兰兹—— 深得精灵王厚爱的青年——后世津津乐道的「始神」本尊之名。 佛尔斯历二百零四年八月十五日——距今千年以前所发生的事。 在有如被丢进热锅的炎热酷暑中,亚堤邬司来到了避暑山庄。 「好热!热死了!这什么天气嘛!」 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跳下马车,嘴上嚷嚷着小孩子才会说的话。 ——这不是比喻。 他确实是从移动中的马车跳下了车。 而且华丽落地的青年脱掉身上以金银缀饰的奢华外挂,丢到地上。 他完全不在意衣服沾上沙土,当场露出锻炼精实的上半身,端正的脸庞皱成一团,对着太阳大大地张开口喊道: 「来拼输赢吧!来啊!放马过来!我一定会把你拽到地上来!」 大概是败给酷暑了吧,亚堤邬司喊着莫名其妙的叫嚣。 别看他这样,青年可是贵为一国之王,拥有让周边诸国伏首称臣的权威。 斗志满满地想要打倒太阳的亚堤邬司,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马车戛然停止,顿时扬起漫天沙尘。 「…………你要是真的这么做,只会害这个星球碎成木屑啊。」 从马车走下来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年,他一脸无奈地开口劝谏。 双黑英雄王——海德·雷·修瓦兹·冯·葛兰兹。 运用出类拔萃的智略,拯救正面临亡国命运之国家的英雄;同时,也是在过去那个由魔族统治的世界中,达成了促使人族从奴隶身分中解放之伟业的少年。 广受后世津津乐道的「军神」,深得士兵、人民爱戴的少年。 只是,现在的少年还没有建立什么丰功伟业,名声也尚未威震世界。 「为什么修瓦兹可以那么冷静啊?你不热吗?一定很热吧!什么避暑胜地嘛!根本耍人嘛,竟敢玩弄我,明明还是很热啊!」 「热归热……也还不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真不愧是我的义弟。要是走在街上的话,四周一定会响起『冷静的修瓦兹大人好棒喔~』之类的痴迷尖叫声吧。」 嫉妒义弟女人缘的亚堤邬司,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修瓦兹只是干笑一声,耸了耸肩。 「擅自想像并妄下判断,是你的坏毛病。我可从来不曾在街上听到什么痴迷的尖叫声。」 「少骗人了。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喔?修瓦兹收到小村姑写的情书了吧?」 「嗯,这个嘛…………确实偶尔会有这种情况。」 「身为皇帝的我,接到的都只有烦人的政治联姻而已。可是,身为皇弟的修瓦兹居然把麻烦事都推给皇兄,自己跑去和小村姑卿卿我我,不觉得很过分吗?」 「真的那么不愿意的话,不然我来代替你吧?」 修瓦兹半开玩笑地说完,亚堤邬司随即眯起眼,露出有如发现获物的老鹰般的锐利眼神。当中蕴涵的并不是怒气,也并非嘲笑,而是无比认真的光芒。 或许是因为热昏头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吧,亚堤邬司似乎是当真了。 「如果修瓦兹希望的话,我是真心愿意将皇位让给你喔?」 「不了……那实在……」 亚堤邬司的提议,修瓦兹根本想都没想过,因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如果没有修瓦兹,这个国家早就灭亡了。我大概也无法活到现在吧。修瓦兹对我可以说是恩重如山,只要你开口,我很乐意将皇位让给你。」 只要修瓦兹点头,亚堤邬司大概明日就会让出皇位了吧。 如果有人反对,他会竭尽全力消弭异议,即使对象是国民,他也会不惜以武力使其认同。 「不了……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由于正在犹豫着该怎么拒绝的修瓦兹迟迟没有接着开口,此时—— 「……呵呵。」 亚堤邬司露出浅浅笑意,伸手环过修瓦兹的肩膀。 「我只是在开玩笑。抱歉,说了这种无聊话。」 「不会……是我不好。不该拿这种事来说笑。」 「你别放在心上。」 话说回来——亚堤邬司笑口大开地露出一排洁白牙齿,攀在修瓦兹的背上。 「我累了!背我到别墅吧!」 「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自己走啦!」 血浓于水——因而借由血缘差异隔开了外人。 「不要!我可是皇帝喔!这是皇命!」 「别胡闹了!你这个没用的皇帝!」 那么,两人之间的羁绊,一定是远比血缘更加浓烈之物吧。 翱翔天际的黑天五将 各支种族争相竞夺霸权的时代。 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的弱肉强食时代。 死生共存的激烈世界——衍生出的是怨怼的漩涡。 这里是战场——不容有一瞬眨眼的严苛空间。 两支十万 大军正面交锋,唯有气吞山河得以形容。 每一道刀剑互击声响起,数百、数千、数万生命随之殒落大地。 气魄与气魄的冲突撼动大气,地面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裂开似的。 在一处可以遍览战场全景的悬崖上。 「哈哈!如何?我锻炼的士兵们很强大吧!」 一名男子轻佻的表情当中,染满了愉悦之色,喜孜孜地眺望着交战的军队。 「真无趣。凭借蛮力攻击,就与野兽无异,既然身为人,就必须多动脑才行。」 另一名男子边是以手指轻敲眉头边说道。 「啥?喂,罗可斯,你明明就是魔族,居然说什么身为人?」 「若亚里泰德,你的最大缺点就是说没两句话,便会立刻动怒。再说了,战场上不分魔族或人族吧。」 被唤作罗可斯的男子对于若亚里泰德的挑衅,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啐,我要在心底祈求精灵王,让你的军队溃灭。」 「别说那种孩子气的话了。我军可没有那么脆弱。」 两人互睨对峙。此时,一道人影轻快地哼着歌走了过来。 「哼哼~~你们两个~~感情还真差耶。小心会被爷爷骂喔?」 「不男不女的家伙闭嘴。」 「安费比亚……别靠近我。你的长相会引起我生理上的抗拒。」 被称为安费比亚、性别不明的那个人,气呼呼地鼓着双颊瞪着两人。 「真过分~~人家什么也没做吧噗!」 「别露出那种和你完全不搭的表情啦!会害我想揍你耶!」 「若亚里泰德。哪有人动手之后才说那句话的?」 尽管罗可斯的话语本身听起来,似乎是在制止,但眼神却在煽动着若亚里泰德多揍几拳。 「太过分了……人家做错了什么吗?你倒是说说看呀……」 安费比亚捂着脸颊,故作可怜地泪眼汪汪看着两人。 由于实在太过倒胃口,罗可斯与若亚里泰德不由自主地倒弹三步。 「战场上一瞬间的松懈都可能致命。要老夫提醒几次才听得进去哪,小鬼们。」 忽地一道语声介入三人之间。 一名杵着拐杖的白发老者踩着缓慢的步伐,朝他们三人走来。 「哎呀,有什么关系。如果先不谈躬先表率的问题,指挥官表现得愈是从容,士兵们也愈是放心啊。」 老者背后跟着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年。他带着一脸苦笑拍了拍老者的肩膀。 「……修瓦兹大人就是太纵容他们了,他们才会愈来愈无法无天。」 「老师有点太严苛了。今天难得五人齐聚一堂,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被唤作修瓦兹的少年步伐悠哉自在地通过四人的视野,走到悬崖边俯望着下方。 「好了,虽然你们的军队都在各处奋战着,但就是缺乏了致胜的关键一击。」 修瓦兹转身重新正对四人,接着扬起嘴角,泛开一抹笑容。 「那么,我问你们。为了避免战况陷入胶着,应该怎么做才对?」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四人皆是一脸疑惑地蹙起眉。 「呵,出动主力部队,彻底断绝对手的气息呢?」 老师率先开口,比吕摇摇头否定。 「真可惜。这个情况下,确实需要新战力,但并不是我。」 对于比吕这句意味深远的话,最先意会过来的人是老师,接下来则是安费比亚与罗可斯。 「哎呀~~修瓦兹大人,人家先回去指挥自军啰!」 「我也要先告退了。」 二人匆匆忙忙地离去后,被抛下的若亚里泰德依旧无法掌握事态,明显地慌张无措。 「怎、怎么啦!?你们怎么突然全跑掉了?」 「若亚里泰德,你看看那边,应该就会明白了。」 若亚里泰德的视线顺着修瓦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一支军队刻意绕了一大圈,悄悄接近。一看到高举的纹章旗,若亚里泰德顿时脸色大变。 「呃,那是梅泰欧尔!?可恶,他打算把功劳全部抢走吗?」 大惊失色的若亚里泰德也离开了悬崖,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修瓦兹不禁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一脸满意的修瓦兹发现老师还留在原地。 「老师,你不过去好吗?」 「老夫就在这里好好学习一下年轻人的战斗吧。」 话说回来——老师接着开口: 「黑天五将吗……哎呀,还真是获赐了一道威风凛凛的名字啊。」 「亚堤邬司最喜欢四处赐封头衔了。」 「在老夫看来,这个头衔配他们那几个小鬼太可惜了。」 「当他们的存在举世闻名时,为了深深刻划在人们的记忆中,称号就显得不可或缺啊。」 效力军神麾下的黑天五将——正是之后让这道称号名震天下的众人总称。 现在尽管仍渺小得不堪轻风一吹,但不久的将来,将以旭日东升之势袭卷地面。 媛巫女与信 精灵王庙——如其名所示,是祭拜精灵王的地方。 就在精灵王庙的最内侧,聚集了一群为了将来能成为巫女骑士而潜心训练的实习巫女们。 男宾止步、女性的花园,甚至也有人称这里是杀戮世界的唯一乐园。 如此神圣的精灵王庙,代表者媛巫女,周遭无时无刻都有护卫贴身戒备。 为了严防媛巫女遭遇危险,护卫们随时都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今天的媛巫女也在两名护卫同行下,来到练习场慰劳实习巫女们。 「唉……」 媛巫女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两名护卫一脸伤脑筋地面面相觑。 媛巫女这两天的情况不太对劲。 在这之前,明明还是一如往常地用着坚毅的态度遂行职务。 「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个性强势的巫女骑士说道。 「你不是也知道吗?最近媛巫女大人非常迷恋黑皇子呀。」 回答她的是怯懦的巫女骑士。 「喔,你说比吕殿下啊……之前曾在这里住过几天吧。」 「是啊,之后似乎和媛巫女一直保持通信,但只要比吕殿下回信慢了,媛巫女就会变得意兴阑珊的。」 强势巫女骑士不禁感到一阵头痛,伸手扶着额头。 「……居然会严重到影响工作,只能说,媛巫女终究也是个少女啊。」 「光是能与媛巫女大人通信,就足以成为他国嫉妒的对象了,居然敢不回信,害得媛巫女这么烦恼,还真是吃香的男人呢。」 「就是啊。那么,信是什么时候寄出去的?」 若是没记错,黑皇子目前是配属于南方的贝尔克要塞。 从精灵王庙快马加鞭送去,大概只需两天就能送到黑皇子手中了。 就算黑皇子愁于不知内容该怎么回,但再怎么样,三天或四天、最迟一周内都应该要收到回信才对。 「六天前左右,顺利的话,今天差不多该要收到回信了。」 「平时大概都是隔几天收到回信呢?」 「应该四天之内就会收到了。还记得收到信的那一天,媛巫女大人整个人喜上眉梢的,我永远都忘不了呢。」 「要不要再派快马去催一下?」 「那么做的话,会被媛巫女大人责备的。再说了,以我们的身分立场,要是敢催促葛兰兹皇家的人,绝对会被砍头。」 听完怯懦巫女骑士的话,强势巫女骑士偏过 头。 「会吗?黑皇子明明看起来很温柔啊。总觉得他应该会笑着原谅我们吧。」 「还是乖乖地静静等待吧。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既然已经知道媛巫女不对劲的理由,结果什么事也做不了,总觉得坐立不安耶。」 强势巫女骑士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此时,一名巫女骑士从训练场出入口跑了过来。 「媛巫女大人!比吕陛下寄信来了喔!」 喔!两名巫女骑士也跟着转过视线,忽地一阵强风扫过。 「什、什么——!?」 「哇啊!?」 两名护卫慌张地连忙冲上前想确保媛巫女的安全,但原地却不见她的身影。 「可恶!媛巫女大人到哪去了!?」 「会是怪物之辈吗?竟然可以在一瞬之间,掳走媛巫女……」 两人大惊失色地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停在某个地方,两人像是下巴脱臼似地大大张开嘴。 「喂——!?什么时候绕到背后的!?」 送信过来的巫女骑士一看到冷不防出现在身后的媛巫女,吓得惊叫出声。 媛巫女几乎是用抢的接过信后,喜不自禁地伸手抵在脸颊上。下一秒,倏地转身奔向出入口。 「……您要去哪里!?」 「请等一下!现在还在视察耶!」 两名担任护卫的巫女骑士连忙出声大喊,媛巫女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 「必须赶快回信给比吕大人才行!」 媛巫女彷徨无措地,回应一脸仓皇追上来的两名护卫。 「是紧急事件吗?」 「是的,事态紧急。」 「内容写了什么?」 「他问我喜欢的食物是什么。实在太多种了,我现在正大伤脑筋呢。」 「啥?」 惊愕无言的强势巫女骑士当场停下脚步。 就在巫女骑士愣在原地时,中断视察的媛巫女早已飞也似地奔过通道而去。 「等一下!只为了这点小事就中断视察,未免说不过去吧!」 护卫们连忙朝着媛巫女的背影喊道,但她完全充耳未闻,头也不回地离去。 恋爱是盲目的——看来这一点,即使是拥有千里眼的媛巫女也不例外。 番外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minilight_maka 狮子仍为幼犬,却获得獠牙 本来是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但却从何处飘散出忧伤的气息。 地面上绽放著各种色彩的花草,清风吹来为大地种下新芽。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 这里是在魔族支配的世界中唯一人族可以安稳生活的场所。 建立于平原上的王国名为葛兰兹,其中有著人族最后的乐园ーー王都帕拉迪斯。 但是,那城门像是在惧怕谁一样紧闭著。 城墙上面容精悍的士兵们并排手持弓箭,不论是谁都带著警戒的视线看著周围。城墙内的居住区看不见居民的身影,连平时很热闹的中央大道也冷冷清清,市街全垄罩在异样的气氛之中。 位于街道中心的王宫凡涅赛恩。 王所居住的宫殿ーー不是会让人感到羞愧的外观,实际上却也不华丽。 尽管如此也可以说是金碧辉煌,然而在这被不安所支配的街道上,那光辉也显得有些黯淡。 但是与街道相反,王宫中充满了喧哗声。像是高官的人们忙碌的来回穿梭于走廊间。偶尔会传出喝斥部下失态的怒骂声,其中也有忘记让步而撞在一起并因此引发争论的人。 如果沿著这喧闹的道路走下去,过不久就能踏入一个戒备森严的场所。在那里有穿著红色外大衣近卫骑士的身影ーー注视著站立于那门前的男子。清秀的脸庞宛如天上居住的神祇,闪耀的黄金色眼眸如金块一般带著华美的氛围。乍看之下细长的身躯,却散发出无法隐藏的霸气。 身著比近卫骑士还要华丽外衣的青年大力敲著执务室的门。 「比吕,进去啰!」 接著,没有等候回应就将门打开,闯入门中的男子环视著室内。 「喂!比吕,在哪里!」 「亚堤邬司……突然间干什么啊。」 从房中一角,有著堆积如山书籍的地方,出现一位对男子叫喊声产生反应的少年。 「你不要一直睡在这里啊。明明特意准备了房间……」 被称为亚堤邬司的青年双手叉腰,呆然的叹一口气。 「还不是因为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所以一天到晚待在执务室中调查回去的方法吗?」 「因为照你所说的推断,我不认为你会老实让我回去。」 「当然啰,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把比吕呼唤到这世界的。」 「所以,才只能靠自己调查阿……」 比吕抱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突然被呼唤到不同的世界,要马上适应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 但是,亚堤邬司并不打算让他回到原本的世界,无论如何都必须留下他。为了今后比吕是不可缺少的存在,那个缘由就在于他的容貌。 在这世界中不存在的黑发黑眼,那奇妙的装扮使居住于王宫的重臣和佣人们传出认为很可怕的谣言。这也助长了他的不满,但是亚堤邬司从来不觉得可怕。 现在虽然在刚强行动著,但是眼角还残留著泪痕,沿著那追寻下去就能看见宛如黑曜石般美丽的眼眸,初次见到时还因此露出了感叹声。 为何会发出感叹呢,那是因为发现了谁也未曾见过的宝石。与黑发相衬让人联想到了夜空,再加上温和的容貌使身体因感动而颤抖著,娇小的身形显得更为突出。如果亚堤邬司是男色家的话,会将少年关在谁也无法看见只有自己的世界中好好疼爱吧。 「回去的方法之后再调查啦,现在希望你能教授攻破敌人的策略。」 他的知识非常的贵重,与这世界不同是异质存在。 「很快就有五万的军势要抵达王都了,相较之下这里只有接近一万。即使是余的精灵剑也无法对抗,所以比吕的知识是必要的。」 还未曾见识过比吕才能到全貌,因为是精灵王派来的救世主,肯定可以救助这个王国的吧。否则葛兰兹王国毁灭后人类不得不作为奴隶度过一生。 然而,与亚堤邬司的焦虑相对少年露出灰暗的表情拒绝了。 「办不到啦。我怎么可能做得到那种事情!」 「如最初的时候一样做出跨时代的策略就行了,我们一定能获得胜利。」 「那个时候只是碰巧很顺利而已。更况且我根本没有战争的经验,击败敌人的计策之类的怎么可能会知道!」 「只要崭露异世界的知识给我们就好了。这样就能使士兵们的士气上升,有这个势头后余的精灵剑什么都可以办到。」 「不行啦,我是不可能……办到的。」 比吕像是要隐藏在书山的影子中,将头低下并弓起身。 亚堤邬司因焦躁而用力的踏了地板一下。 沉闷的声音在执务室中回荡著,比吕的肩膀因胆怯而颤抖著。 「即使是这样,余也要带著你一同前往战场。」 已经和民众说明过精灵王召唤了救世主这件事,士兵们也是如此。这样的话,比吕出现在他们面前多少可以使士气提升。假使没有策略或许也能够抵御敌人的进攻。亚堤邬司像是要将比吕强行带出房间而把手伸向他的肩膀。 但是ーー 「请住手。」 听到那清凉的声音,亚堤邬司停下手看向身后。 比吕也是一脸惊讶的朝出入口看去。 「不惜强迫也要使他踏上战场,我无法认同这种事。」 金发碧眼的女性站立在那,散出的高压气息与亚堤邬司相似。 如瓷器般皓白滑嫩的肌肤,被窗外的阳光照射后发出光泽,让人联想到苍穹的清澈眼眸洋溢著光彩,匀称的肢体以及不论谁都会发出叹息的美丽线条。那样的她腰间挂著与他静谧的外貌不相衬的白银之剑ーー令人感到危险的兵器。不如说在察觉到违和感前就陷入她的美貌中这样说比较正确。 「姐ーー!?」 亚堤邬司正要开口时,她随即拉近距离并放出强烈的目光,他就闭上嘴了。 「这边是媛巫女,请注意言词。」 「……抱歉。」 「那么,请稍微后退一些。」 「……喔。」 亚堤邬司即使一脸不高兴也坦率的向后退了一步。 从敞开的地方自称媛巫女的女性走近比吕。 「不好意思,因为他有些焦急的关系。」 媛巫女跪坐在地面上后朝比吕看去。 「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为了使人族从奴隶解放而建立了葛兰兹王国ーー然而,先王还健在的初期很有气势,但在他已身亡的现在则完全衰败下来。 现在王都帕拉迪斯周边残留的领土被魔族逐一侵占。然而为了完全扼杀后患,统领魔族的其中一名魔主率领五万军势朝这边而来,这已经四天前收到的报告了。如果他们行军顺利的话,明天或者后天就会使王都帕拉迪斯成为战场。也就是说葛兰兹王国迎来了存亡危机。 「状况已经很明白了,但是要将五万军势打破的策略实在是……」 「害怕吗?」 媛巫女彷佛为了看清比吕的眼眸而把脸凑近。 正要把脸向后移的比吕,媛巫女为了不让他逃开而用双手按住他的脸庞。 「对踏上战场感到害怕吗?」 面对仍继续说著的媛巫女,比吕的视线四处游走并开口。 「……当然是会害怕的喔。因为在我生活的世界ーー虽然也有战争,但是那与我居住的地方无缘。」 「那么,我来守护你。」 「欸?」 感到惊讶的比吕不由得看向媛巫女,因看见那美貌使双颊染上红晕而慌慌张张移开视线,看著那样的比吕媛巫女露出微微的笑容继续说下去。 「只要在我的身边就是安全的,一定会好好守护给你看。不论眼前出现什么强者,都不会让他碰到你一根手指头。」 「五、五万喔?是说从五万的军势中保护我吗?」 「不,这个我也是办不到的。无法从五万的军势中守护比吕。」 「那、为什么ー!?」 比吕无法将最后的话说出来。 为什么呢?因为媛巫女把白皙的手指抵在比吕的嘴上。 「只靠我一个人确实很难守护住比吕大人,但是如果我们三人合力ーー比吕大人把计策传授给我们的话,就有这个可能性。」 媛巫女把视线转向亚堤邬司,他像是认同般的点头。 「当然,如果媛巫女成为比吕的盾,余就成为比吕的剑。」 「这样的话,比吕大人可以驱使我们拯救民众吗?」 媛巫女的手指轻轻地从比吕的嘴上移开。 像是要从等待回应的两人视线中逃避似的,比吕随意的搔著头。 但是过没多久就像放弃般的垂下肩膀大大地叹一口气。 「……托付给我的话也许会输喔。」 「没问题,肯定能获得胜利。」 「是以什么为根据说出这话阿……?」 用诧异的表情看著媛巫女,她轻抚比吕的脸颊后站了起来。 「所谓的信赖,就是不会对那个人感到怀疑,比吕大人我对您寄予期望。」 留下宛如慈母温暖的微笑。 「那么,因为我还稍微有些事情,在这里先失礼了。」 媛巫女转身后,亚堤邬司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目送她离开执务室。 比吕只能呆人的看著那个背影离去。 在这样的他面前亚堤邬司窜进视野。 「刚才只顾单方面说著,抱歉阿。」 亚堤邬司搔著后脑,露出像是恶作剧被揭发小孩的表情。 比吕耸肩后苦笑地摇著头。 「我这边才是,没有好好听你说话真是抱歉。」 「……对现在的余来说比吕的力量是必要的。」 先王逝去后为了维系与家臣们之间的关系,他也拼命地四处奔走。在这背叛也不稀奇的混沌世界中不断挣扎。为了守护国家、为了拯救人族,年轻的王必死的持续抵抗。 「余一定会保护你的,所以希望你能将力量借给我。」 在随处可见的傲慢话语中混入他真挚的心情。 没有谁能够依靠,对谁也不敞开心房的亚堤邬司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因为害怕遭到背叛,重臣的声音也未曾听进耳中。 这也只是在逞强吧。但是现在也已经到达极限了,意志有如马上就要破碎般的薄弱。被此逼迫到了绝境下他召唤了救世主ーー带著知识从异世界而来的比吕出现了。 「拜托给予人族一个平稳的生活。」 亚堤邬司低头弯下身躯。 比吕浮现出惊讶的神情,因为他低下头这举动从来没有见过。 因为是王,所以不能让人看到懦弱的姿态,面对魔族与谒见的时候表现出落落大方的举止,那也是他有作为王的自觉,不输给任何人的强烈意志于狮子的眼眸中闹驣著。输给持有那样心情的他,比吕狼狈的点了头。 「知、知道了。所以赶快把头抬起来。」 「真的吗!?」 亚堤邬司很高兴的一口气抬起头来,比吕受到惊吓快速向后退。 「嗯、嗯。会思考看看有什么策略。」 「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请告诉我,会马上准备好的。」 「那么,希望给我王都周边的详细地图,还有魔族军势在哪一带附近?如果能明白他们的动向的话会更好。」 比吕拿起放在桌上的眼镜后,一脸严肃的取出一本书。 「可以看懂文字吗?」 亚堤邬司发出疑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以读唷,可是接近现代的东西却看不明白。这本书是古代的战术书,即使是现在的我也可以看懂。」 如此说著的比吕用空闲的手取出另一本书。 「与这相比是比较接近于现代所书写的东西,已经有些文字没有办法读懂。」 「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用图画来说明的书籍大致可以理解内容,有打算理解一定程度的文字喔,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会去询问认识的学者。」 人族的识字率并不高,做过奴隶的人根本没受过正经的教育。也是有多少可以看懂文字的奴隶存在……总而言之,葛兰兹王国能够理解文字的人,除去学者和贵族子嗣,无法阅读的人则占了大多数。 因此不仅能阅读现代文字,连古代文字也能阅读的人是非常贵重的。可以理解失传技术以及战略的缘故。那也是为了理解长寿魔族的必要途径,或许连他们图谋什么都能揭发出。 「比吕的理解力很高阿。不,应该说适应能力比较好吗?」 「是怎么样呢?在原本的世界中我也不是这么用功学习的……我想也可以理解成拼命想回去这个愿望在推波助澜吧。」 紧接著ーー比吕将视线看向战术书。 「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这类型的书籍,可能因为父母是考古学家的关系吧。历史之类的东西即使世界不同也使心情感到雀跃。」 也就是说比吕透过原本世界中培养的知识来对照翻译这么一回事吧。之后比吕随手翻开战术书,在某一页停了下来。 「以少搏多这类策略于古今中外都是存在的,有些部分想要思考一下,可以马上准备好刚才所说的东西吗?」 古老的战术与异世界的知识结合想必会成为跨时代的计策,肯定会交出任谁都感到惊艳的成果吧。那样的话比吕将会成为人族的希望,使人族从凌虐中解放的救世主。在不远的未来……肯定会如此亚堤邬司确信著。 「明白了。马上将报告书整理后带来。还有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请不要客气说出来。」 「现阶段这样就可以了……只是视情况而定或许会提出不便达成的难题也说不定。」 「无妨。只要能获得胜利,不论什么难题都会解决给你看的。」 亚堤邬司留下爽朗的笑容背向比吕。 「那么,之后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马上通知我吧。」 时间宝贵,需要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为此必须将其余麻烦事解决,不应该在这干扰比吕,做出判断的亚堤邬司快速离开执务室。 「比吕大人似乎变得有干劲了呢。」 媛巫女与亲信一同在走廊间等待亚堤邬司。 「阿阿,敬请期待吧,比吕肯定会好好回应的。」 「阿拉,真是稀奇呢。你会信任他人到这种程度。」 「你是这么说的吧,信赖就是毫不怀疑。那么为了得到比吕的信赖,余也要尽可能做能办到的事情。」 「不会迷惘了吗?」 「什么?」 「不是因为害怕被人背叛而总是露出獠牙吗?」 被媛巫女指出这点,亚堤邬司像是要隐藏害羞似的拨弄著前发。 「呵,因为那家伙是异世界的人类,所以步调稍稍被打乱罢了。」 之后亚堤邬司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著媛巫女。 「你那边才是与往 常不同的温柔不是吗?讨厌那类懦弱的男生才对吧?如果是平时的话应该早就一巴掌打下去了。」 「才不会对救世主做那种事情喔。况且比吕大人并非懦弱,只是稍微缺乏决断力而已。但是只要是下定决心的事情就毫不迷惘勇往直前。」 「说的好像你很明白阿。」 「因为是精灵王所选择的对象,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的眼睛比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人还要真挚呢。」 「迷上比吕了吗?」 亚堤邬司愉快的嘴角上扬,像是在探查媛巫女的心情一样看过去。媛巫女只是讶然的耸肩而已,亚堤邬司感到无趣哼出声后为了达到目的而再次开口。 「是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吗……余猜测那个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什、什么也没有发生喔……?」 媛巫女结结巴巴低声嘟哝著,看起来真的如所说的那样有发生过什么。 因为使冷静的她罕见地产生动摇,亚堤邬司有了报一箭之仇的感觉。亚堤邬司愉快晃动著肩膀,按捺不住涌出的喜色再次说道。 「库库,嘛随便啦。期待著两人今后的发展喔。」 说完亚堤邬司看向身边的亲信。 「言归正传,现在五万的军势在哪里了?」 亲信当场单膝下跪,手放在胸前低下头。 「在距离王都东北方九赛尔(二十七公里)前方ーー希尔特领阿克覃斯村附近确认到先遣队。数量一万,我认为如预测相同明日将会抵达王都。」 「敌军的本队在哪里?」 「距离先遣队后方三赛尔(九公里)处有行军的迹象。」 「动向能明白吗?」 「根据间谍的报告,纪律很严谨,不过大军中流荡著彷佛已经胜利的气氛。」 「这是当然,我们这边是对方所蔑视的人族,即将迎来毁灭的国家。」 亚堤邬司不满的说著。虽然感到悔恨,但是如果自己站在相同的立场上,也会忍不住放松警戒吧。 「书记在吗?」 「属下在此。」 「希望你能把刚才谈论的内容整理成报告书交给比吕,希尔特领到王都的详细地图也一同带过去。」 「遵命。」 「书记为了取得书写用具而离去,亚堤邬司目送著那个背影,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话面对五万军势要如何扳倒对手。」 (闭门不出也没有活路的话,那就只能出击迎敌了。但是与五万军势对峙势根本没有胜算。如果透过夜袭的话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可是敌军司令官是魔主中的一人ーー泰特里希斯,不会让我们轻易实行这个策略吧。) 使用阴谋与阳谋等各种手段,一点一点取走葛兰兹王国领土的男人。 不会在最后关头让人小看的。 (真不甘心,余的战术无法突破他的预想。) 能办到的只有从异世界召唤而来的比吕,他到底是会超出泰特里希斯的预期 ,还是会做出如凡人般的策略呢? 不论如何ーー已经决定信赖他了,即使是下策也打算遵从比吕的战术。 (是胜利亦或战败只有神明才会知道。) 亚堤邬司厘清思路后看向媛巫女。 「精灵纸牌的生产进度如何?」 「两百枚左右。主要精灵的住处于魔族领地中,要大量生产精灵纸牌是很困难的。」 「这样啊,只能想办法解决了。」 「那么,我也先去做准备了。」 留下这句话后媛巫女也离去了,走廊间剩下护卫的士兵与无事可做的亲信们。 「那,剩下的人跟著余来。」 为了随时应对比吕提出的难题,不做好准备是不行的。 虽然说起来很丢人,但是即便是客套话也不能说我方的装备充实。士兵们的训练程度也比不上魔族的军队。 士气低迷,装备低劣,训练不足。 数量也处于劣势,对任何名军师来说都是无可救药的状况。 (即使如此你也可以打破现状。) 亚堤邬司再次将视线转向执务室的门扉。 (比吕,你将成为救世主,成为人族的希望。) 转过身踏出步伐。 (为此余将竭尽全力。) ********** 比吕正在烦恼著。 广阅过去文献中所记载魔族的习性,从中推导出的策略有好几个。每一个都缺少了决定性的要素。比吕推动眼镜拿起高官送来的地图。 (无论怎么思考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啊。) 战争不展开是无法明白的,况且对手并非机械,不会依照我们的预测所行动。 那样的话,即使有良机也有可能发生意外。也就是说一个失败将会引起另一个失败,队伍遭到击破的话军队就会因混乱产生漏洞,在这地方实行奇策说实在有些微妙。相信奇迹而持续战斗著是圣者的工作,比吕所追求的是货真价实的胜利。 (但是。对手是五万的大军,与此相比这里只有一万五千,半吊子的策略无法获得胜利阿。) 看著刚才亚堤邬司的书记官拿来的羊皮纸。 这里可以出击的兵力为一万五千,其中骑兵四千、步兵一万、剩下的则是民兵。 装备并不充实,无法仅凭战力对抗,不得不说士气也很低迷。其他还写著有精灵纸牌两百枚,即使使用神秘的力量也无法推翻这压倒性的战力差吧。 (无法期望援军,在这固守城池也只是垂死挣扎。) 看来只能应战了。但是普通的从王都出去,在那等待的是拥有远比人族还要坚实躯体的魔族大军。 没有什么更好的妙计了吗?比吕再次浏览文献。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是也不能放弃。为了活著回到原本的世界,无论如何都必须胜利。 「想到什么良策了吗?」 听见声音把视线转向入口处,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站在那。 在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下,那金发发出宛如宝石的光泽。 「明天我们这里将要动身,比吕应该也明白,笼城是把主导权交给对手,对于没有援军的我等来说是下下策。」 「……是阿。对手也是这么想的吧。」 「如果他们轻视人族的话,笼城的确有获胜的可能性。但是对手是那个泰特里希斯,不会有任何疏忽大意。根据间谍的报告攻城兵器的准备也很万全。」 「是有名的人吗?」 「听说过余父亲的事情吗?」 比吕听说葛兰兹王国的先王是个优秀的男子。 貌似原本为奴隶,为了将人族于暴虐中拯救出来,运用稀少的智谋与话术在魔族的世界中崭露头角,一边筹备资金一边招集同伙,并将做为主人的魔族毒杀ーー举起反旗夺取领地。之后广纳作为奴隶的人族建立葛兰兹王国的先王,将周边的魔族歼灭瞬间扩大版图。但是只到魔主中的一人泰特里希斯现身为止。 「父亲并不是软弱的男子,只是对手不好吧。」 先王多次与泰特里希斯交锋但是连一刀都无法击中。因为不断的败战领土也一个个被取走,连失去的领地都无法取回就病倒了。之后魔族开始展开攻势,葛兰兹王国的领地如雪崩般比起先王时期大幅度的缩小,在这种情况下亚堤邬司继承王位,在处理家臣背叛的过程中,注意到时领地已经只剩下王都了。 「父亲因一次也没有赢过,在懊悔中死去了。但是这样的王国得到精灵王的关注。」 「精灵剑五帝?」 「是的 ,为了使人族可以对抗魔族,精灵王赐与余的宝剑ーー只要有这个的话就能讨伐泰特里希斯。但是无奈于无法接近他,如果是混战的话就能将人族的悔恨寄宿于刀刃中刺向那家伙的喉咙了吧。」 即使有压到性的武力终究只是一人而已,加上媛巫女也才两人。到达被五万大军守护的达泰特里希斯面前时已经力竭了吧。 「而且因为无法完全引出精灵剑五帝的力量,不能做出这危险的举动。」 正因如此才将你从异世界召唤而来,亚堤邬司有如狮子般的眼眸看著比吕。 「期待著你喔,将余的炎帝送往那家伙喉咙的战术吶。」 亚堤邬司说著的同时单手在空中盘旋,紧接著从什么也没有的空间出现一把被火焰缠绕的红剑。 比吕目瞪口呆的看著这有如幻想般的光景。 「吓到了吗?应该已经见过一次了吧……」 亚堤邬司看著比吕苦笑。 「这个嘛…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拿在手上了,没想到是从那连风都没有的地方出现的东西啊」 「原来如此,那么要详细说明给你听吗?」 「现在就先不用了。因为再将这些记入脑中会产生混乱阿。」 比吕耸著肩郑重地拒绝后,走向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 那里注明了数个标记,在哪里才能使战斗有利的进行,陷阱应该要布置在哪个场所之类的,这是依照我方的手段所假想的吧。 「嗯,想到不错的一手了。」 比吕如此低语,看向亚堤邬司ーー身边漂浮著的红剑。 如同嬉闹一样的将火焰包覆住他的四肢,不会觉得热吗?比吕这么想的同时看见亚堤邬司露出的白齿。 「安心吧,这些家伙不会伤害主人的,不如说是过度保护阿。因为也不考虑一下我们这边的心情而守护著。」 这个说著的亚堤邬司握住红剑的剑柄,刀锋指向比吕。 接著有如威吓般的喷出火炎。 「……!?」 比吕吃惊的向后退,亚堤邬司愉快似的放松表情。 「哈哈,抱歉抱歉。”炎帝”也不要调皮了。原谅他吧,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小、小心一点啊。这里有很多重要的书籍阿。」 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想要严选几本书带回原本的世界。 对于这世界来说很平凡的书籍,在比吕的世界中任何一本都是贵重的物品吧。在原先世界中失传的技术,以及跨时代的技术也存在,无论如何都想带回去啊。所以必须寻找回去的方法,首先必须把进攻过来的五万军势击退,如果死了的话一切都免谈。 今后的事情也必须考虑ーー 「失礼了。」 听见门扉传来喀吱声,同时旋转把手的金属声在职务室中响起。一位拄著拐杖身穿茶色长袍的老人出现了,位于下巴的白胡须随意乱翘著。 「……老师」 比吕喃喃说道。 眼前出现的人物是任职于王宫的其中一名学者,将这世界各式各样的知识传授给与对此生疏的比吕,一名温柔的老人。 「喔?这不是亚堤邬司大人吗?讨厌学习的你居然会在执务室中……让我这老头子非常吃惊阿。」 虽然看不到一丝吃惊的模样,或许眉毛有一瞬间抖动了一下。 「你才是呢,不是讨厌指导别人吗?」 亚堤邬司如此反驳,老人抚摸著白胡须愉快的眯起眼。 「的确是很讨厌指导别人喔。」 「那么为什么来到这里?」 「因为与比吕大人对话很有趣呢,不论什么都理解的很快,如同在海绵上洒水一样,很快就被吸收了。再加上拥有许多老身所不知道的知识,现在感觉是被反过来指导了阿。」 「老师给予我很多帮助唷,教导我这世界不明白的文字,他国最近引发的战争也详细的说明给我听,还有偶尔会带新书籍过来给我。」 「再说,那个叫做老师的称呼方式是?」 看来亚堤邬司感兴趣的不是关系良好,而是那个称呼方式。 「那是因为老师说,希望一次也好,想被像教师一样的称呼。」 「喔?不管是谁都想被憧憬一次看看吧?」 像是要徵求老师的同意一样,亚堤邬司看了过去,他只是讶然的叹一口气。 「真无聊ーー虽然想这么说,为了使比吕可以适应这个世界,指导教育之类的或许是必要的阿。」 *注:这句是亚堤邬司说的 亚堤邬司手托著下巴低下头陷入了思考中。 离开了那样的他身边,老师走向了比吕。在那途中桌上摊开的地图映入他的视角,停下脚步很感兴趣似的开始望著地图。 「霍霍……这是,难不成是针对魔族军势的战术吗?」 「是的。现在还不确定该怎么做,不过大致上是照著这个模式进行吧。」 「嗯。虽说是还不错的一手……但缺少决胜的关键阿。」 老师如此说完后将一个棋子移动到不同的地方。 「如果照老身的预想来推动比吕大人将要执行的策略,场所还是这个地方比较好,因为如果敌方顾虑到有可能采用计策的话,选择这个地点较不会感到不自然。」 这手感觉不错,老师所说的点是正确的,也完全看破我的想法。感到厉害的另一方面也在想,有这个人存在的话自己是必要的吗?心中怀抱著这个疑问。因为这不是那种能被轻易识破程度的策略阿 「……真不愧是老师啊。」 「喔?哪个哪个。」 对比吕的话产生反应的亚堤邬司从背后看著地图。 「果然还是要奇袭阿。」 「这才是最妥善的阿,即使正面冲突也毫无胜算。」 「比吕,连余都可以想到这个策略。那样的话,对手也可以预想到吧?」 比吕选择交战的场所在不便行走的沼泽地,被森林所包围的土地。在周围布满陷阱后引诱敌人入内,再从背后发动奇袭将敌人歼灭。 「不过,地点是在这里进行喔。」 比吕将老师移动过的棋子放回原来的场所。 「喔……?即使有可能被敌人察觉到也要选择这个场所吗?」 老师用兴致盎然的眼神看向比吕。 「没错,因为如果不是这里的话很难使策略成功呢。」 比吕浮现出大胆的笑容点头,奇袭如果只有一次的话这场战争是赢不了的。 「如果是为胜利,我方也会带著相应的觉悟对这场战斗抱有期待。」 如果要说自己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那只能说是没有。 因为我还有些部分认为这并非现实,并不是没有设想到自身会遇到危险,就像是误入游戏世界中一样阿……自己带著如梦一样暧昧的心情存在于这个世界。正因如此,面对周围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状况,比吕也只是退一步有如别人家的事情一样眺望著惊慌失措的人族。 现在也是如此,即使是在思考战术,也是过于大胆的东西。 自己做出来在原来世界中无法想像的决断。 (即使身体知道是现实,头脑还是无法理解阿。) 连自己也对现在的心情感到困惑。 莫非这就是俗称的和平痴呆。 *平和ボケ:形容因长期远离战争,而缺乏危机感 想到了这里,比吕摇了摇头将多余的想法甩开。 (现在要集中在攻破魔族的军势中才对。) 如果胜利的话就有时间可以好好思考了,只是 头脑如此理解就感到从容。 为此ーー 「亚堤邬司,现在所说的东西请务必要备齐。」 绝对要攻破魔族的军势,回归原来的世界给你看。 to be tinued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a8901566 修图:bulbfrm 校对:化物语 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覆满地面。 伤痕累累的残骸倒卧一地。 焦黑难辨的遗体横躺眼前。 残缺不全的骸骨四处散落。 每具躯体全都严重受损,一眼就能判断早已气绝身亡。 鲜血仿佛无穷无尽般地四处窜流。 死亡的花朵放肆地绽放,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艳红。 天花板伴随着阵阵壮烈声响不断崩落,扬起漫天灰尘,将血红世界覆上一片灰阴。 极尽奢华、堪称是繁荣象征的正殿即将崩塌。 弥漫异臭的空间里,满是腐臭的空气之中,死亡的气味朝四方蔓延。 宛如是地狱真实写照的此处空间,一名女性被埋在瓦砾堆下。 被尘埃掩去光泽的苍绿发丝如今染满了怵目暗红,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还有气息吗?抑或已经断气了呢?她生死未卜。 而在不远处,另一名红发少女倚着柱子瘫卧在地。 少女全身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吧。 然而,眼前事态的经纬始末却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将视线朝向更后方望去——只见这个国家的威权象征、璀灿辉煌的王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 穿着一袭以金丝银线缝制而成之锦衣的那具尸体,正是君临这个国家之巅的皇帝。 与遗体分离的首级,如今滚落在某个男子的脚边。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一名男子捣着脸如此抱怨——他是过去曾被尊称为第一皇子的男人。 而在他的面前,一名神情柔和的双黑少年泰然自若地伫立着。 少年开口说了—— 「受死吧。」 ——接着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a8901566 修图:bulbfrm 校对:化物语 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覆满地面。 伤痕累累的残骸倒卧一地。 焦黑难辨的遗体横躺眼前。 残缺不全的骸骨四处散落。 每具躯体全都严重受损,一眼就能判断早已气绝身亡。 鲜血仿佛无穷无尽般地四处窜流。 死亡的花朵放肆地绽放,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艳红。 天花板伴随着阵阵壮烈声响不断崩落,扬起漫天灰尘,将血红世界覆上一片灰阴。 极尽奢华、堪称是繁荣象征的正殿即将崩塌。 弥漫异臭的空间里,满是腐臭的空气之中,死亡的气味朝四方蔓延。 宛如是地狱真实写照的此处空间,一名女性被埋在瓦砾堆下。 被尘埃掩去光泽的苍绿发丝如今染满了怵目暗红,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还有气息吗?抑或已经断气了呢?她生死未卜。 而在不远处,另一名红发少女倚着柱子瘫卧在地。 少女全身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吧。 然而,眼前事态的经纬始末却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将视线朝向更后方望去——只见这个国家的威权象征、璀灿辉煌的王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 穿着一袭以金丝银线缝制而成之锦衣的那具尸体,正是君临这个国家之巅的皇帝。 与遗体分离的首级,如今滚落在某个男子的脚边。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一名男子捣着脸如此抱怨——他是过去曾被尊称为第一皇子的男人。 而在他的面前,一名神情柔和的双黑少年泰然自若地伫立着。 少年开口说了—— 「受死吧。」 ——接着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a8901566 修图:bulbfrm 校对:化物语 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覆满地面。 伤痕累累的残骸倒卧一地。 焦黑难辨的遗体横躺眼前。 残缺不全的骸骨四处散落。 每具躯体全都严重受损,一眼就能判断早已气绝身亡。 鲜血仿佛无穷无尽般地四处窜流。 死亡的花朵放肆地绽放,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艳红。 天花板伴随着阵阵壮烈声响不断崩落,扬起漫天灰尘,将血红世界覆上一片灰阴。 极尽奢华、堪称是繁荣象征的正殿即将崩塌。 弥漫异臭的空间里,满是腐臭的空气之中,死亡的气味朝四方蔓延。 宛如是地狱真实写照的此处空间,一名女性被埋在瓦砾堆下。 被尘埃掩去光泽的苍绿发丝如今染满了怵目暗红,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还有气息吗?抑或已经断气了呢?她生死未卜。 而在不远处,另一名红发少女倚着柱子瘫卧在地。 少女全身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吧。 然而,眼前事态的经纬始末却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将视线朝向更后方望去——只见这个国家的威权象征、璀灿辉煌的王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 穿着一袭以金丝银线缝制而成之锦衣的那具尸体,正是君临这个国家之巅的皇帝。 与遗体分离的首级,如今滚落在某个男子的脚边。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一名男子捣着脸如此抱怨——他是过去曾被尊称为第一皇子的男人。 而在他的面前,一名神情柔和的双黑少年泰然自若地伫立着。 少年开口说了—— 「受死吧。」 ——接着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a8901566 修图:bulbfrm 校对:化物语 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覆满地面。 伤痕累累的残骸倒卧一地。 焦黑难辨的遗体横躺眼前。 残缺不全的骸骨四处散落。 每具躯体全都严重受损,一眼就能判断早已气绝身亡。 鲜血仿佛无穷无尽般地四处窜流。 死亡的花朵放肆地绽放,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艳红。 天花板伴随着阵阵壮烈声响不断崩落,扬起漫天灰尘,将血红世界覆上一片灰阴。 极尽奢华、堪称是繁荣象征的正殿即将崩塌。 弥漫异臭的空间里,满是腐臭的空气之中,死亡的气味朝四方蔓延。 宛如是地狱真实写照的此处空间,一名女性被埋在瓦砾堆下。 被尘埃掩去光泽的苍绿发丝如今染满了怵目暗红,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还有气息吗?抑或已经断气了呢?她生死未卜。 而在不远处,另一名红发少女倚着柱子瘫卧在地。 少女全身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吧。 然而,眼前事态的经纬始末却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将视线朝向更后方望去——只见这个国家的威权象征、璀灿辉煌的王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 穿着一袭以金丝银线缝制而成之锦衣的那具尸体,正是君临这个国家之巅的皇帝。 与遗体分离的首级,如今滚落在某个男子的脚边。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一名男子捣着脸如此抱怨——他是过去曾被尊称为第一皇子的男人。 而在他的面前,一名神情柔和的双黑少年泰然自若地伫立着。 少年开口说了—— 「受死吧。」 ——接着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a8901566 修图:bulbfrm 校对:化物语 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覆满地面。 伤痕累累的残骸倒卧一地。 焦黑难辨的遗体横躺眼前。 残缺不全的骸骨四处散落。 每具躯体全都严重受损,一眼就能判断早已气绝身亡。 鲜血仿佛无穷无尽般地四处窜流。 死亡的花朵放肆地绽放,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艳红。 天花板伴随着阵阵壮烈声响不断崩落,扬起漫天灰尘,将血红世界覆上一片灰阴。 极尽奢华、堪称是繁荣象征的正殿即将崩塌。 弥漫异臭的空间里,满是腐臭的空气之中,死亡的气味朝四方蔓延。 宛如是地狱真实写照的此处空间,一名女性被埋在瓦砾堆下。 被尘埃掩去光泽的苍绿发丝如今染满了怵目暗红,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还有气息吗?抑或已经断气了呢?她生死未卜。 而在不远处,另一名红发少女倚着柱子瘫卧在地。 少女全身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吧。 然而,眼前事态的经纬始末却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将视线朝向更后方望去——只见这个国家的威权象征、璀灿辉煌的王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 穿着一袭以金丝银线缝制而成之锦衣的那具尸体,正是君临这个国家之巅的皇帝。 与遗体分离的首级,如今滚落在某个男子的脚边。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一名男子捣着脸如此抱怨——他是过去曾被尊称为第一皇子的男人。 而在他的面前,一名神情柔和的双黑少年泰然自若地伫立着。 少年开口说了—— 「受死吧。」 ——接着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a8901566 修图:bulbfrm 校对:化物语 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覆满地面。 伤痕累累的残骸倒卧一地。 焦黑难辨的遗体横躺眼前。 残缺不全的骸骨四处散落。 每具躯体全都严重受损,一眼就能判断早已气绝身亡。 鲜血仿佛无穷无尽般地四处窜流。 死亡的花朵放肆地绽放,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艳红。 天花板伴随着阵阵壮烈声响不断崩落,扬起漫天灰尘,将血红世界覆上一片灰阴。 极尽奢华、堪称是繁荣象征的正殿即将崩塌。 弥漫异臭的空间里,满是腐臭的空气之中,死亡的气味朝四方蔓延。 宛如是地狱真实写照的此处空间,一名女性被埋在瓦砾堆下。 被尘埃掩去光泽的苍绿发丝如今染满了怵目暗红,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还有气息吗?抑或已经断气了呢?她生死未卜。 而在不远处,另一名红发少女倚着柱子瘫卧在地。 少女全身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吧。 然而,眼前事态的经纬始末却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将视线朝向更后方望去——只见这个国家的威权象征、璀灿辉煌的王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 穿着一袭以金丝银线缝制而成之锦衣的那具尸体,正是君临这个国家之巅的皇帝。 与遗体分离的首级,如今滚落在某个男子的脚边。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一名男子捣着脸如此抱怨——他是过去曾被尊称为第一皇子的男人。 而在他的面前,一名神情柔和的双黑少年泰然自若地伫立着。 少年开口说了—— 「受死吧。」 ——接着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a8901566 修图:bulbfrm 校对:化物语 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覆满地面。 伤痕累累的残骸倒卧一地。 焦黑难辨的遗体横躺眼前。 残缺不全的骸骨四处散落。 每具躯体全都严重受损,一眼就能判断早已气绝身亡。 鲜血仿佛无穷无尽般地四处窜流。 死亡的花朵放肆地绽放,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艳红。 天花板伴随着阵阵壮烈声响不断崩落,扬起漫天灰尘,将血红世界覆上一片灰阴。 极尽奢华、堪称是繁荣象征的正殿即将崩塌。 弥漫异臭的空间里,满是腐臭的空气之中,死亡的气味朝四方蔓延。 宛如是地狱真实写照的此处空间,一名女性被埋在瓦砾堆下。 被尘埃掩去光泽的苍绿发丝如今染满了怵目暗红,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还有气息吗?抑或已经断气了呢?她生死未卜。 而在不远处,另一名红发少女倚着柱子瘫卧在地。 少女全身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吧。 然而,眼前事态的经纬始末却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将视线朝向更后方望去——只见这个国家的威权象征、璀灿辉煌的王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 穿着一袭以金丝银线缝制而成之锦衣的那具尸体,正是君临这个国家之巅的皇帝。 与遗体分离的首级,如今滚落在某个男子的脚边。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一名男子捣着脸如此抱怨——他是过去曾被尊称为第一皇子的男人。 而在他的面前,一名神情柔和的双黑少年泰然自若地伫立着。 少年开口说了—— 「受死吧。」 ——接着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a8901566 修图:bulbfrm 校对:化物语 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覆满地面。 伤痕累累的残骸倒卧一地。 焦黑难辨的遗体横躺眼前。 残缺不全的骸骨四处散落。 每具躯体全都严重受损,一眼就能判断早已气绝身亡。 鲜血仿佛无穷无尽般地四处窜流。 死亡的花朵放肆地绽放,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艳红。 天花板伴随着阵阵壮烈声响不断崩落,扬起漫天灰尘,将血红世界覆上一片灰阴。 极尽奢华、堪称是繁荣象征的正殿即将崩塌。 弥漫异臭的空间里,满是腐臭的空气之中,死亡的气味朝四方蔓延。 宛如是地狱真实写照的此处空间,一名女性被埋在瓦砾堆下。 被尘埃掩去光泽的苍绿发丝如今染满了怵目暗红,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还有气息吗?抑或已经断气了呢?她生死未卜。 而在不远处,另一名红发少女倚着柱子瘫卧在地。 少女全身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吧。 然而,眼前事态的经纬始末却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将视线朝向更后方望去——只见这个国家的威权象征、璀灿辉煌的王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 穿着一袭以金丝银线缝制而成之锦衣的那具尸体,正是君临这个国家之巅的皇帝。 与遗体分离的首级,如今滚落在某个男子的脚边。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一名男子捣着脸如此抱怨——他是过去曾被尊称为第一皇子的男人。 而在他的面前,一名神情柔和的双黑少年泰然自若地伫立着。 少年开口说了—— 「受死吧。」 ——接着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a8901566 修图:bulbfrm 校对:化物语 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覆满地面。 伤痕累累的残骸倒卧一地。 焦黑难辨的遗体横躺眼前。 残缺不全的骸骨四处散落。 每具躯体全都严重受损,一眼就能判断早已气绝身亡。 鲜血仿佛无穷无尽般地四处窜流。 死亡的花朵放肆地绽放,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艳红。 天花板伴随着阵阵壮烈声响不断崩落,扬起漫天灰尘,将血红世界覆上一片灰阴。 极尽奢华、堪称是繁荣象征的正殿即将崩塌。 弥漫异臭的空间里,满是腐臭的空气之中,死亡的气味朝四方蔓延。 宛如是地狱真实写照的此处空间,一名女性被埋在瓦砾堆下。 被尘埃掩去光泽的苍绿发丝如今染满了怵目暗红,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还有气息吗?抑或已经断气了呢?她生死未卜。 而在不远处,另一名红发少女倚着柱子瘫卧在地。 少女全身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吧。 然而,眼前事态的经纬始末却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将视线朝向更后方望去——只见这个国家的威权象征、璀灿辉煌的王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 穿着一袭以金丝银线缝制而成之锦衣的那具尸体,正是君临这个国家之巅的皇帝。 与遗体分离的首级,如今滚落在某个男子的脚边。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一名男子捣着脸如此抱怨——他是过去曾被尊称为第一皇子的男人。 而在他的面前,一名神情柔和的双黑少年泰然自若地伫立着。 少年开口说了—— 「受死吧。」 ——接着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第一章 炎姬的成长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二月九日——时节为冬。 沁骨的寒风袭卷平原。花草枯萎殆尽,为树木点缀风采的金黄色树叶也被强风吹得漫天纷飞,最后舞落于道路上。 葛兰兹大帝国主要道路之一的夏因大公路——村人们牵着牛只步行其间。还有孩子以枯枝为剑,开心地比划着。身旁的母亲则是拉着孩子的手,微笑着眺望那幕光景。 平凡无奇的景色、平凡无奇的日常,随处可见的幸福家庭风景。 然而,一阵与当下氛围格格不入、让人心生不安的声音,撼动四周空气——直贯腹部深处的重低音沿着地面传至双脚,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随之小幅微颤。 出现在村人们眼前的,是一支身穿厚重铁甲的军队。 前导集团高举的黑龙纹章旗迎风飞扬,沐浴在高挂青空的太阳光辉之中。 村人们先是一脸瞠目地看着突然现身的军队,接着慌慌张张地退到路边,不约而同躬身行礼。行经村人们面前的军势约三千,是由「军神」的后裔「独眼龙」所率领的军队。另外也能看到红底绘有百合图案的纹章旗、紫底绘饰着剑与盾的纹章旗,以及其他用来表明自身势力存在的多面纹章旗分布其间。 由此可知,士兵们是分属于不同麾下,三千士兵当中的八百人是人称「鸦军」的部队,除此之外则是向西方贵族等阵营调派的护卫兵团。 『唔哇……』 孩童雀跃不已地站起身一眼神闪闪发亮,不由自主地往前跨出一步。 『不可以!』 母亲急忙想要拉回孩子——然而,只能说她的动作晚了一步。 就在马匹发出一声宏亮嘶鸣的同时,豪华气派的马车在那对母子的身前停了下来。 ——这可是妨碍皇族行军的重罪。 换句话说,即使被处以极刑也没什么好意外。只见母亲当场脸色铁青,让人不禁寄予同情。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挡下了谁的军队!」 士兵厉声严斥。声音中夹带着满满怒气,让人本能地想要捣住双耳。 周遭的村人们勉强忍住差点就要出口的悲鸣,然而脸上却因绝望而顿失血色。 『请您饶命啊!我们绝对没有恶意!』 母亲双手合十,拼了命地连声赔罪。村人们同样纷纷开口恳求士兵原谅那对母子。可是,破口大骂的士兵却丝毫没有息怒。 因为万一皇族遭遇什么不测,自己绝对会被问罪。丢官事小,严重还可能被追究责任,到时恐怕小命不保。 士兵显现怒色,将拿鞭子的手高举过头。 「不可饶恕!你们——!」 「算了。原谅他们吧。」 冷不防地传来一道制止声。村人和士兵皆是一脸惊讶,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 马车的窗户打了开来。从中采出头的是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年。 一见到少年那罕见的色彩——这个世界的人们不可能拥有的颜色,所有人全是一脸惊愕,同时投以无礼的视线。不过,那也仅有一瞬之间,随即就见到士兵移步站到比吕身前,挡去村人们的目光。 「比吕殿下!可是,他们胆敢妨碍行军……」 「恪尽职守是好事。不过,这次就饶恕他们吧。」 比吕的眼神完全不容反驳,士兵见状也只能噤口不语。 「毕竟皇族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太难得了。小孩子会少见多怪,也是无可厚非。这次纯属无法预测的突发状况。你就这么想,原谅他们吧。」 「……遵命。」 「另外,把这个拿给那孩子吧。」 比吕递给士兵一只小袋子。 士兵透过袋口微开的小缝确认了一眼内容物后,顿时惊讶地瞪大双眼。 「……饼干吗?」 「嗯,那是用来贿赂葛兰兹大帝国未来栋梁的小孩子呀。」 比吕说完后,投给士兵一记微笑。 「是……属下这就拿给他。」 真是奇怪的皇族。士兵的眼神仿佛正如此说着,之后他带着满脸的诧异,转身将饼干交给那名孩童。接过礼物的孩童眼神为之一亮,开心地向士兵道谢。 「……呃,不是我,是比吕殿下给的。」 士兵神情显得有些无措,视线来回游移在比吕和孩童之间。 比吕绽开一抹微笑,举起手指着道路前方。 「那么就出发吧。」 「啊……那个……」 此时士兵的内心想必是充满了困惑吧。因为他正流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 尽管如此,又不能违抗皇族的命令。 士兵随即切换思绪,转身向比吕敬礼。 「是!立刻照办!」 士兵那声明快的应答,为寒冷的空气增添了一丝热度。 『谢谢!谢谢比吕殿下!』 之后,又再传来村人们的连声感谢,比吕一边听着,一边退回马车里。 马车再度开始前进,比吕的身体也随之摇晃。之后,他重新扫视了车厢内一圈。 「呃——刚才说到哪里了?」 比吕出声询问马车内的其他人,一名少女举起手回应他: 「……正好提到陛下的信。」 面无表情——仅此而已。看不出丝毫感慨情绪的那副神色,只能以冷漠来形容。 少女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准将。 她虽然是西方贵族的一员,但基于某些理由,现在正和比吕一起前往大帝都。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等丽兹复原后再动身……但陛下已经寄了信来,又无法置之不理。) 比吕低头望着自己的手。他的手上正握着皇帝的信——召见令。 内容主要是写到已经决定好奥拉的惩处,另外也针对丽兹此次的失职予以严斥究责。 (轻则禁足,重则降职,再不然就是剥夺丽兹的皇位继承权吧。) 率领两万大军出征却锻羽而归,这件事果然无法轻易压下来吧。尽管是场避免不了的败战,但毕竟造成了莫大损害,免不了得被追究责任。就算想拿第六皇女的身分出来挡,恐怕也难弭平贵族诸侯的不满声浪。因此,还是有必要做出相当的惩处才行。而奥拉也是相同的情况。 话虽如此,至少还是可以逃过严惩。比吕当初就是为此而决定进攻德拉路大公国。 (不管怎么样,她们两人的惩处轻重,全取决于皇帝的思量。) 比吕叹了口气,眼神望向坐在奥拉右边的丽兹。 平常总是挂着朝气笑容的丽兹,如今则是一脸若有所思的凝重表情,喉间流泄出一声闷哼。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是伤势恶化,除了剥落的指甲以外,其他伤口都在精灵剑的加持之下,用惊人速度逐渐愈合。 「那么,皇帝的信上写了什么呢?」 比吕闻言后,转头望向坐在奥拉左边的一名戴着兜帽的女性。 她正是率领费尔瑟余党军,将奥拉逼入绝境的女战神,前费尔瑟王国的王女——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 斯卡塔赫一听见皇帝的名字,内心明显掀起波澜,尽管旁人无从得知覆在兜帽底下的表情,不过看得出她正忿忿然地紧抿嘴角。比吕很识相地不去说破,决定当作没看到,继续接着说下去: 「嗯,皇帝陛下的信中提到……你们还是自己看比较快。」 虽然是署名给比吕,但内容极其普通,并没有写到什么必须保密的事。 他将信摊开举在三人眼前,她们立刻肩并肩地挤在一起阅读起来。 最先 做出反应的是奥拉。或许是早就已经有所预期了吧,她只是耸耸肩,将身体靠回椅背上。接着,丽兹一脸沉重地凝视着信纸,但随即像是做好觉悟似地握紧拳头,并点了点头。 至于斯卡塔赫则是反覆地顺着呼吸,试图安抚波动的内心。身上慢慢散发出一股危险氛围,仿佛一见到皇帝就会立刻飞身刺杀似地。 「所以,我想和大家谈谈今后的事。」 看着三人迥然而异的三种反应,比吕不由得泛开苦笑,继续开口说道: 「根据到时候的情势发展,敌对派阀很可能会针对丽兹与奥拉的失败群起攻讦。」 他们绝对会高声疾呼给予严惩吧。毕竟这可是把丽兹踢出皇位继承之争的大好机会,同时也是把锋芒日益崭露的奥拉踹至谷底的绝佳良机。敌对派阀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既然如此,为了避免这种最糟的情况,有必要先将矛头转向其他地方: 「正好当下有个最佳替死鬼,那就是在费尔瑟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的库罗涅家。我认为应该好好利用他们。」 一旦将他们的罪状公诸于世,就能移开敌对派阀的矛头。同时也能一口气让所有相关人员全都定罪,进而弱化库罗涅家的势力——比吕心中如此盘算着,不过还是得先问过三人的意见。 「我也赞成比吕的想法……不过,光只是这样还不行。」 丽兹的眼神中寄宿着坚定决心,笔直地凝望着比吕。双瞳中的光芒尽管尚有一丝动摇,但仍努力地思索最佳良计,再三苦思着试图找出正确解答。 「也应该要求库罗涅家负担复兴费尔瑟所需的一切经费。」 听见丽兹的回答后,比吕满意地点点头。 「也是。你说得没错。必须让他们好好自食恶果才行。」 除了自己的国民之外,对其他国家的人民同样也必须仁慈以待。 葛兰兹大帝国如果想要立足于顶点,看待事物的视野就不能太过狭隘。 「这方面的事,我已经交待给罗莎处理了,尽管放心吧。」 等一行人抵达大帝都时,大概就能看到有趣的景象吧。 「是吗?」 「嗯。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的。只要交给她,就绝对没问题。」 比吕微笑回应,接着望向忧心忡忡地陷入思忖的丽兹。 「那么……再来就是……追究父皇的责任……」 这是丽兹身为皇族的责任、身为国民的义务。正因为以王位为目标,她也就更加责无旁贷。 (原来如此……你真的开始迈开步伐了。) 无论契机为何,丽兹终于开始走上自己的道路了。 (是王道,抑或霸道。丽兹的目标会是何者呢……) 不管丽兹会怎么选择,自己终究必须放手,一思及此,没来由的一股落寞袭上比吕的心头。比吕认为这是个好征兆,如此一来,自己的目的也可以一步步实现了。 (接下来的行动,暂时先以将丽兹推上王位为前提吧。) 只是,也不能长久专注于丽兹身上。还必须同时设法达成本身的目的才行。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丽兹、罗莎以及任何葛兰兹大帝国的人察觉。因为这个计划就连心腹迦达都不知道。 (虽然姑且是有向她寻求协助,但太过信赖她的话,只能招来危险。) 就目前来说,比吕与她的道路算是重叠。但这仅限彼此利害关系一致的情况。 因此,尽管向她寻求协助,可以信得过她,也绝不能寄予彻底的信赖,否则太危险了。 比吕透过车窗远眺覆满银白色彩的北方。 (话虽如此,可以利用时就该好好利用。太过戒慎恐惧,只敢下安全棋的话,自己永远都没机会主动出招。再说了,手上的棋子当然是愈多愈好。就算实为黑幕,至少现在还是白的就好。) 正当比吕如此思索时,另一方面的奥拉则是兴味盎然地打探着斯卡塔赫。 「……」 不过,奥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直盯着斯卡塔赫。 「唔……」 斯卡塔赫大概是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吧,她扭了扭肩膀,动作显得有些刻意,不难看出她内心的动摇。而丽兹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样,她下定决心地用力点头后,以红色眼瞳望向比吕。 「比吕……抵达大帝都之后,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从丽兹那蕴含着觉悟的声音,比吕明白她已经决定好未来之路了。 只是,目前还不能确定那是否会成为关键的分岐点…… 「……我明白了。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时间,你好好想清楚吧。」 「嗯。不过,我已经决定不会再迷惘了。」 丽兹的决心是不会有所动摇的。比吕可以感觉到这一点。 「是吗……那么,我会好好期待听你说明的。」 比吕如此细语之后,再次认真地凝望着三人——试着将眼前这幅光景烙印在记忆中。 丽兹正离开自己的羽翼,踏上属于她的道路。奥拉似乎也因为费尔瑟一战而找出了新的方向。至于斯卡塔赫则是在复仇雪恨之后,还有复兴费尔瑟王国的梦想等着她去实践,或许当下所有思绪仍受到愤怒与憎恨所主宰,即使如此,在目的达成后,一定会有更多余力重新思索吧。 (关于她们的未来……看来是不需要我多操心了。) 人类一旦有所觉悟时,就能往前跨出一大步,并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过去的比吕便是如此,亚堤邬司也是一样。 可以如鱼得水一般自在悠游、大展身手,而最终成果都将呈现在葛兰兹大帝国之上。 那么一来——等到亲眼见证到她们三人的成长,就是比吕功成身退之时了吧。 (接下来将是关键。) 尽管一切都在预料范围之内,但葛兰兹大帝国免不了将会陷入混乱。 甚至不排除有可能掀起一场牵连周边诸国的大战。 (经过了千年的漫长岁月,葛兰兹大帝国才能以王者之姿君临中央大陆。然而,如今只是头垂垂老矣的狮子。其力量早不如过去所夸耀的那般强大。) 纵使獠牙尚在,但双眼已然昏花,内脏开始退化,就连骨头也疏松了。 盛者必衰——徒具形骸之物,终将溃如山崩。 正所谓弱肉强食,再怎么立于荣华之巅,也无法改变自然的定律。 世代交替之时——亦即,面临存亡危机之际,正是自己出马的时刻吧。 (亚堤邬司就是在说这件事吗……) 比吕刚返回这个世界时,曾经梦到亚堤邬司,他在梦里所说的话如今重新闪过比吕的脑海。 『是吗……那个时代进入「转换期」了吗?』 不过之后,亚堤邬司并没有回答比吕的问题,只是迳自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并丢下一句「随心所欲地活着吧」。而临别时的最后一句话,则是因为声音断断续续的,比吕并没有听清楚。 (你究竟希望我做什么呢?) 比吕像是要挥开内心的不安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亚堤邬司交给他的那张卡片已经消失了。比吕事后推测,应该是在与费尔瑟余党军的对战之中,当他看到受伤的丽兹一时失去理智的时候消失的吧。 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变化。 不——其实变化早已降临。并且确实地开始一点一滴侵蚀比吕的身体。 (这或许是赋予我的惩罚吧……) 比吕泛开一抹半带自嘲的笑容,随即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脑海中的不安。 现在别去思考多余的事,必须专心地确实解决眼前的事态才对。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来考虑自己的事吧。 「首先第一步,我打算在谒见皇帝时,架空库罗涅家的权力。」 比吕决定主动从背后推丽兹一把,以免她凡事以他人为优先而裹足不前……虽然她说了不会再迷惘,但生性善良的她,内心的某个角落肯定仍留有一丝踌躇。所以必须替她排除所有顾虑才行。 「趁贵族诸侯慌张无措、大乱阵脚时,伺机培养东方贵族的力量。」 接下来,比吕也准备告诉罗莎,要她将拥护的对象从自己换成丽兹。 只是,这件事目前不能让丽兹知道。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不方便当着隶属于西方贵族的奥拉面前提起,当然也并非碍于斯卡塔赫在场之类的琐碎理由。单纯只是担心若让丽兹太过在意这一点,恐怕会带给她不必要的混乱。 「之后,再暗中操弄,促使中央贵族疑心生暗鬼,进而投靠东方贵族。最后只要设法让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从皇位继承之争当中出局,库罗涅家就只剩没落一途了。」 尽管不好当着奥拉的面明说……不过在比吕看来,当前的西方贵族根本不足以与东方贵族相抗衡。究其原因,便是在对费尔瑟之战中被大幅削弱了实力。虽然对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有些过意不去,但也只能请他识时务地放弃皇位继承权了。剩下的敌人就是拥护第二皇子的北方贵族,以及没有特定支持对象的南方贵族。再也没有比一直以来彻底旁观的他们,更让人有如芒刺在背的存在。很可能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吧。更重要的是,万一他们串通勾结,只会更加棘手。 再说,接下来得交由罗莎所率领的东方去对付中央与西方。 如果连北方和南方都推给他们应付,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我很烦恼是否应该托付奇欧尔克先生。」 奇欧尔克在南方的地位的确正稳定地与日提升。话虽如此,若要论他是否足以与掌握南方贵族的,五大贵族之一穆兹克家分庭抗礼,则不得不说非常勉强。 「舅父大人当然很优秀。我并无意质疑他的力量……只是,光凭他一个人,绝对难以成事。」 丽兹说得没错,奇欧尔克的力量稍嫌不足,万一失败,甚至可能会失去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尽管对比吕来说,帮手是愈多愈好,但至今为止,已经将他卷进了多场战争之中,实在很难再开口要他介入政治斗争。然而,现在也没时间重新寻找帮手,况且对方还必须是值得信赖的对象。 (若是在这种地方浪费太多时间,只会让人有机会从背后放冷箭。) 这是指其他国家的动向——一旦看准比吕的力量转弱,那些原本保持合作关系的人们,大概便会立刻化友为敌吧。 (单凭一己之力,走到这一步或许已是极限了吧。) 罗莎和奇欧尔克他们当然也很尽心尽力,不过,目前比吕在大帝国之内,非武官的帮手就只有他们而已,要去应付所有敌对势力是不可能的。如果是一千年前,比吕甚至连国政也能过问,然而,现在的他并未拥有过去身为双黑英雄王的权力。此时——在比吕视野前方,奥拉举起手开口: 「……有一个绝对可靠的同伴。」 「可靠的同伴?」 奥拉点头回应比吕的话: 「地处东方边陲,虽然只是小国,却拥有庞大影响力的国家。」 光从这段话,比吕就已经可以推论出答案了。 中央大陆的最东方有个名为巴欧姆的小国。国境里有座祭祀精灵王的庙宇,而身任祭司的媛巫女,其影响力不仅扩及周边诸国,甚至就连葛兰兹大帝国都不敢怠慢。 只要利用她的力量,就能比任何敌对的贵族更早采取行动。 的确,如果是媛巫女——巴欧姆小国的话,必定会给予比吕全方面协助。 (但是……我还是希望尽可能不要走上这一步。那个国家承受不住战火摧残的。) 虽然具有影响力,但由于长年处于葛兰兹大帝国的庇护之下,军事战力几近于零。往后很可能演变成举世皆敌的局势,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向媛巫女请求协助,只会将其卷进战争之中,到时巴欧姆小国恐怕会瞬间从地图上消失吧。 「虽然这是个不错的方法……但判断上必须格外谨慎才行。」 不过,多一层保障总是好事。看来还是有必要先送一封信过去,请媛巫女协助丽兹。正当比吕做好如此判断时,瞥了一眼窗外的奥拉又再对着他开口: 「即将抵达大帝都了。」 「比预定时间更早呢。不过,谒见父皇是明天的事吧?」 插入两人对话的人是丽兹。比吕点头回应她。 「今天就住在罗莎的宅邸吧。刚才已经派了传令兵通知,她应该正在等我们吧。」 罗莎很早便抵达大帝都了。当她一接到丽兹遭擒的通知时,便立刻率领做好行动准备的直属军队驻守在大帝都。 「对了,那么奥拉有什么打算呢?」 比吕忽然想到这一点,于是开口询问奥拉。 「我也一起在凯尔海特夫人的宅邸过夜。」 「这样不太好吧?」 奥拉所属的派阀——西方贵族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微词。很可能会害奥拉陷入危机。更重要的是,布拿达拉家是隶属于西方,就怕会波及她的家人。然而,奥拉却摇头否定。 「我们家族是倾向加入丽兹的派阀。」 「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奥拉用十分惹人怜爱的动作点点头,回应比吕的话。 「西方早已经四分五裂了。」 由于和费尔瑟数度交战,西方贵族的财力可说是捉襟见肘,再加上中央贵族从旁挑拨,使得彼此间陷入疑心猜忌的局面。因此,奥拉此次的失态,西方贵族各个无不担心会波及自己。 「我会和比吕一起行动,同样也是有理由的。」 奥拉略显哀愁地垂下视线,之后,眼瞳中带着歉疚之色望向比吕。 「西方贵族应该会和我切割吧。」 所以,布拿达拉家的当家、也就是奥拉的父亲,考量到旅程中的安全,才会交待她去投靠比吕。或许奥拉的父亲是认为有了比吕的庇护,其他家族也不敢贸然出手。 忽然,奥拉挺身坐正,并深深低下头。 「抱歉,一直瞒着你。」 奥拉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失败而招致的结果。会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她想必已经心中有底了。所以才会更加懊恼,把比吕他们也一起拖下水。 「你不必放在心上。」 比吕一说完—— 「就是啊,奥拉根本没必要道歉!」 「唔咕!」 丽兹为了安慰奥拉而猛然抱住她,伸手抚摸她的头。 大概是自觉理亏吧,奥拉尽管表情显得不满,仍然任由丽兹为所欲为。 比吕会心一笑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下一瞬间脸色却忽然一沉,思忖般地低语: 「尽管如此……西方目前的境况真的如此窘迫吗?」 竟不惜舍弃拥有稀世智谋的奥拉。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难以同时顾全。只是,再怎么自顾不暇,舍弃奥拉只能说是大错特错的选择。 「暂时应该还没问题。」 不过……奥拉低下头接着说道: 「近日有好几个有力贵族,陆续退出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阵营。」 「这么一来,西方贵族必将分裂吧……还是说,会由龙头贵族填补空缺呢?」 目前西方贵族的龙 头,正是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生家明斯特家。 「原本用来拢络、整合西方贵族的最佳润滑剂就是资金,但如今也已经见底了。」 正所谓财尽缘尽。不管去到哪个世界,唯有这点是共通不变的。 然而,奥拉应该多少还是对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怀有感恩之情吧。 当未来双方真的敌对时,究竟奥拉是否能做出战斗的决定呢……比吕对此不禁有些担心。毕竟奥拉相当重情重义。她的内心某处势必将会有所犹豫吧。 今日的敌人很可能会是明天的朋友,反之亦然。这便是战争的常态……只能说是无奈吧,比吕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下愈来愈难掌握未来情势的发展了。」 中央贵族龙头的库罗涅家已经不再受到皇帝信赖。西方贵族龙头的明斯特家同样正逐渐失去皇帝的器重。这究竟纯属偶然呢?还是有人在暗中操弄?若真是如此,那个人的布局又涵盖至何等层面呢? 当下唯一可以推想到的,就只有南方贵族与北方贵族而已。虽然也有想过东方贵族的可能性,但比吕不认为他们会背着自己擅自行动。 (整局棋正从先前失虑的环节开始慢慢乱了套……) 只是,重新详加思考的话,自己的行动无疑是在替对方助阵。 看来往后必须更加谨慎行事才行。 而且,包含周边诸国在内,一股不祥的气氛正逐渐在中央大陆弥漫开来。 甚至让人不得不怀疑,对方根本是冲着葛兰兹大帝国而来。 (每个人都是为了所属国家而行动。一旦发现情况不利,便会立即切割。) 目前与比吕建立合作关系的那些国家,不知什么时候会翻脸不认人。 再说,中央大陆另外还有好几个堪称大国的国家。他们现在必定正安稳过着泰平的日子,稳健地整顿军力吧。只可惜无法取得相隔遥远的西方诸国的情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同样正虎视眈眈地觊觎着葛兰兹大帝国。 如果继续这么永无止尽地征战下去,葛兰兹大帝国终将疲弊不堪,过去挚友们所留下的这个国家,最后却被一群愚昧之徒玷污、拖垮。唯有这一点,绝对不可饶恕。必须将他们的「历史」流传后世才行。 (只是,要流传下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葛兰兹大帝国如今已经露出倾圮之相。如果这一切同样是在有心人的布局之内,那么就得趁早采取对策才行,只是,就如同刚才所感慨的一样,光凭比吕一人,实在是力有未逮。尽管不想沦于被动,但当下早已经错失取得先机的时机。 (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更有意思啊。如果凡事都在预料之中,那也太无趣了。) 手上还有王牌。比吕告诉自己不会有问题的。 如果对方抢先了一步,那接下来只要跨进两步超前就可以了。 (我一定会达成目的。任何人都休想妨碍我!) 自己就站在这里,要杀要剐尽管来。不过,到时对方也休想全身而退。 比吕沉着地加深脸上笑意,而坐在他对面的丽兹,则因为奥拉投入麾下而开心不已。 「今后要请你多多指导我喔。我对军略方面完全不懂……如果有什么值得一读的战略书籍,一定要跟我说喔。」 「……嗯。」 奥拉尽管面无表情,但内心似乎也很高兴。 「顺道一提,我最推荐的书是这本。」 说着的奥拉,动作俐落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丽兹,那正是《黑之书》。 比吕顿时脸颊微微抽搐。丽兹也露出略显嫌弃的表情。 唯有斯卡塔赫一脸兴味盎然地直盯着书看。 「喔,是《黑之书》啊……听说因为太过稀少,目前很难入手吧。」 一听到斯卡塔赫似乎很感兴趣,奥拉双眼立刻一亮,用力点头。 「没错,这本书里记载着『军神』登上王位为止的生平。不过,还不只如此,另外也有许多其他书籍不曾提及的内容,例如他巧妙玩弄敌军于股掌的战术,还有先诈败,再伺机确实摘下胜利的战略等等。也可以说,『军神』的智慧知识,全都收录在这本书里了。更让人惊叹的是,书里甚至也详述了他是如何成为第二代皇帝,以及文献当中也没有记载的『空白期间』。光是这部分就相当值得一读,而且读完后,更会让人有种『人生至此,夫复何求』的感觉。如果没看过这本书,根本是白活了。」 「唔、嗯……之后也让我好好拜读一下吧。」 突然变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奥拉,让斯卡塔赫不由得退避三舍。 「绝对非读不可。看完这本书,任何人都会喜欢上第二代皇帝的。应该尽早阅读才对,你一定会觉得可以出生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这本书就是有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甚至不惜废寝忘食,足以抵过两个星期的食粮。」 奥拉抬头挺胸地坚定说道,像是说着自己就是最佳铁证似地。 斯卡塔赫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愕然,但随即掩去,努力堆出敬佩的假笑。 「这、这么神奇啊……真厉害呢。」 「希望你现在就马上阅读。然后跟我分享你的感想。」 「什、现在吗?咦、呃,请别为难我了。」 「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到奥拉的双瞳逐渐笼罩寒意,斯卡塔赫显得惊慌无措,一旁见状的比吕不由得泛起苦笑。丽兹则像是事不关已似地将视线投向窗外,或许只是不想淌混水吧。 (话说回来,「空白期间」吗……应该是我返回「地球」后的事吧。) 顺道一提,比吕也有读过这部分。内容详细得仿佛就在一旁亲眼目睹似地。 当中感觉不出「虚假」。 比吕甚至认定这本《黑之书》明显就是由「当事人」所写的。 只是,如此一来便出现一道疑惑了。 那就是它究竟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明明《黑之书》的著者早在久远以前便已经死了。 「这么说来,那本书的著者是谁呢?光看封面的话,似乎只有写了书名吧?」 斯卡塔赫看着《黑之书》的书背文字,一脸不可思议地偏过头。 (插图) 「我也不知道。」 奥拉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表情显得有些遗憾,她将书籍递给斯卡塔赫。 「即使如此,还是希望你能阅读一下。」 「唔……」 斯卡塔赫投给比吕一记求救般的视线。 只见比吕像是刻意回避一般,立刻将带着满满罪恶感的双瞳望向窗外。 (我心底有个唯一的可能人选。写下这本书的,应该就是自始至终一直处心积虑想把我推上「皇帝」之位的那个人吧。) 外头的夕阳正逐渐西沉。黑暗悄然而生,并企图覆没渲染着美丽茜色的地平线。 延展于眼前的视野一角,可以看见一座在平原上拉出一道巨大黑影的大城市。 那正是规模比千年之前更加壮大的都市——大帝都克劳狄司。 「喔,那就是大帝都吗?」 斯卡塔赫故作惊喜地高呼,好从奥拉的热切高论中脱身。 「斯卡塔赫没来过大帝都吗?」 丽兹出声反问。 「早从我出生以前,费尔瑟和葛兰兹之间便是纷争不断。一方面也是担心会遭遇危险,所以我从来不曾造访此地。」 「是吗……那么如果有空的话,我再带你四处逛逛吧。」 丽兹微笑说道,斯 卡塔赫也轻笑着回应「那就拜托你了」。比吕望向夹在和乐融融的两人中间的奥拉,只见她脸上正挂着一个大问号,身体晃呀晃的,同时嘴巴也念念有词。 「奥拉,怎么了吗?」 比吕好奇地开口询问,奥拉瞪大圆碌碌的双眼,半带警戒地扫视了车厢一周。 「……她果然是斯卡塔赫吧?」 奥拉刻意压低声音问道,声音小得几乎快被车轮声掩盖过去,比吕闻言后露出错愕的表情。 车上其他同行者也是一脸瞠目地看着奥拉。 奥拉蹙起眉,满是疑惑地回望众人,就像是说着「干嘛露出这种反应」似地。 「呃——没人向你介绍吗?」 「……我可没听说。」 「丽兹,你没有跟奥拉提过斯卡塔赫的事吗?」 「我以为比吕会说嘛……」 比吕一心认定丽兹会向奥拉说明斯卡塔赫的事,不过看来丽兹也是这么想。 「所以奥拉大人从刚才开始,才会一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啊……」 斯卡塔赫双臂环在胸前,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 「为什么一直迟迟没有开口询问呢?」 一路上相处至今,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只见奥拉将食指抵在下巴上。 「我还以为不能说破。」 这孩子顾虑的点还真是奇怪——比吕在心底这么想,伸手比着斯卡塔赫。 「我想你对她应该也不陌生吧,她就是率领费尔瑟余党军的人物。基于一些原因,她答应协助我们。可以的话,希望大家能对这件事保密。」 其他知情的人就只有迦达、沐宁和馥金三个人而已。 「……是吗?」 「我当然不会要求你们好好相处。」 虽然明白之前在战场上对峙相争的两人之间,一定有着许多复杂的感情,不过此时也只能请两人相互忍让了。 然而—— 「我对她并没有恨意。」 奥拉的语气完全不像只是说说场面话,甚至朝斯卡塔赫伸手,作势与她握手。 「唔……」 对此,斯卡塔赫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的确在这一战中,我痛失了大批部下。不过,这一点你也相同吧。」 再说了……奥拉语声乍停,眼瞳中漾起一抹惭愧之色。 「因为布哲推行的政策,使得费尔瑟王都化作一处断壁残垣的废墟。」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自己能力不足——奥拉开口致歉。她大概是认为自己对此负有责任吧。费尔瑟之所以最后会灭国,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奥拉在第一次的征讨费尔塞之战中,成功取得了胜利。 「不,这并不是你的错。」 斯卡塔赫温柔地轻笑出声,接着用力紧紧回握奥拉的手。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你的战术非常出色。请务必让我好好向你讨教一番。」 「……没问题。」 「对了。有件事我实在非常好奇。」 「什么事?」 「那场对战中,为什么你每晚都要派人看守城墙,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比吕也有听说这件事。奥拉在与费尔瑟余党军的对战当中,无论白天或晚上,戒备皆不曾有一刻的松懈,城墙的看守阵仗更是森严,绝不让敌人有机会入侵。 「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策略。」 奥拉解释,她只是交待将战死士兵的铠甲挂在搭成人形的木棍上而已。 也就是障眼法,借此吓阻斯卡塔赫发动夜袭。 「……原、原来如此,我完全中了你的计呢。」 斯卡塔赫举起手捣住嘴巴,一脸说着自己完全没有发现似地,内心的惊讶表露无遗。 会无法视破这个计策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费尔瑟余党军当时也是被逼急了。 骄傲会露出破绽,愤怒会缩限视野,焦急会导致失败。 (当人处于焦急的状态下时,不是大胆一搏,就是谨慎过虑,唯有这两种选择。把心思焦点摆在下一战的斯卡塔赫,当然会想尽可能避免损失。) 也就是说,她是属于后者。 不过……比吕一脸惊讶地望向毫不避讳地摊开底牌的奥拉。 万一将来再次与斯卡塔赫为敌时,这招不就不管用了吗? 察觉到比吕视线的奥拉,双瞳中漾着明亮的傲气。 「到时只要拟定更胜于此的计策就好了。」 「所言甚是。」 比吕耸了耸肩回应,就在此时—— 『绝对不能轻饶库罗涅家!他们根本是一群忘了葛兰兹荣耀的家伙!』 一阵连窗户也随之晃动的怒吼传进马车内。 『力保「炎姬(瓦尔黛特)」!力保「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 这并不只是一、两声而已。而是大批群众异口同声的高呼,交叠成数十部的共鸣,撼动着四周空气。同时,贲张的怒气伴随着足以震动马车的踏步,主宰着方圆空间。 「比吕殿下!」 「我知道。」 比吕点头回应马夫的话,并打开窗户查探外头的情况。 一行人乘坐的马车,就在众人闲聊之间抵达了大帝都。 顺着比吕的视线望去——透过敞开的正门,可以看见中央大道被怒焰高涨的群众挤得水泻不通。 比吕眯起眼眺望了一会儿,前方一名卫兵骑着马朝他们奔来。 「比吕殿下,您能平安抵达,属下由衷感到欣喜。只是,目前的情况下,走正门进入大帝都实在太危险了,可以的话,希望您能从西门进入……」 「我明白了。话说回来,他们是在吵些什么?」 「一开始是因为库罗涅家在费尔瑟属州的恶行恶状在百姓之间传了开来。之后传闻愈滚愈大……到了最后甚至冒出『炎姬(瓦尔黛特)』和『少女军神(阿尔萝黛蒂)』被迫扛起这项罪名等等无凭无据的谣言,因此才使得抗议活动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如此。我都明白了。我们就从西门进入吧。」 「是,非常抱歉,就请您稍微绕路了!」 卫兵说完后,便将马匹调头,朝杂沓的人群奔去。 比吕目送他离去后,关上窗户,望向同车的众人。 「看来罗莎那方面进行得很顺利。」 「可是成效会不会太过剧烈了?几乎就快演变成暴动了吧……」 脸色略显铁青的丽兹说完,比吕则是用十分冷静的语气回应: 「的确没错,不过在真的引发暴动之前,我想抗议活动就会平息了。」 虽然也要看丽兹与奥拉受到的惩处而定,但至少这下子,几乎可以肯定她们两人应该会获得轻罚吧——这都得好好感谢罗莎的努力。 他国人民往来频繁的大帝都,就好比是国家的象征。为了不让周边诸国看笑话,无论如何都会设法避免大帝都的人民群起暴动。 因此,皇帝对于丽兹与奥拉她们的惩处,也不得不从轻发落。 「如果可以成功拉拢民众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剩下的就只要在论功仪式上,好好展现手腕就行了。」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比吕说完后,丽兹敛起正色点点头。 「嗯,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从丽兹的身上感觉不到虚张声势的逞强。相较于之前凯旋时,丽兹还因为肚子痛而哀声连连,这次则是展现出沉着冷静的氛围。 再也没有比做好觉悟的人更加可怕的存在。若是发现文静的小猫咪居然是头狮子后,贵族诸侯们会有什 么反应呢?一定会对丽兹的转变大为惊讶吧。 比吕不禁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比吕殿下,已经抵达凯尔海特家的宅邸了。」 就在马夫语声传来的同时,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比吕再次郑重地一一扫视同行者众人之后,伸手扶着车门。 「好了,总之先好好庆祝和罗莎重逢吧。她一定也同样期待了很久吧。」 比吕说完后,才一打开车门,随即一对丰满的巨乳便朝他迎面而来。 「噗!」 瞬间,眼前的空气朝四方散去,视野也被黑暗所占据。 依然是如此热烈的欢迎方式。 「啊啊,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一道轻柔平缓、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声音传入比吕的耳畔。 他浮现一抹微笑。 「罗莎,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可以看到你一切安好,真是再好不过了。」 比吕感受着包裹全身的温柔拥抱——在对这阵甜美香气感到眷恋的同时,慢慢将身体拉开并重新看向对方。 「呵呵,你一切安好吧?有好好吃饭吗?」 蜜斯缇·嘉丽爱拉·罗莎·冯·凯尔海特。 她是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庞大影响力的五大贵族之一——在凯尔海特家代理当家。 同时也是前第三皇女,从她最具特征的金发碧眼,可以看出身上流有纯正的葛兰兹血脉。此外,蛊惑人心的肢体动作以及描绘着曲线美的身材,就连女性也会忘了嫉妒,男性更是深深为之着迷。 「你们未免也太慢了吧?我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你们。」 「我自认为还算是提早到了耶。」 「才不是这个问题……」 原本还打算继续叨絮的罗莎,一看到跟在比吕身后走下马车的人,顿时一阵语结。接着,只见她那碧蓝双眸迅速泛起水气。 「喔喔!丽兹!」 「啊——哇唔!」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人根本不及闪避,丽兹就这么被囚进拥抱带来的黑暗之中。 「自从听到你被德拉路大公国俘虏之后,我没有一天可以安睡。」 大概是因为看到丽兹平安无事,所以放下心中大石了吧。罗莎的眼角噙着泪水。 「姊姊……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奇欧尔克大人也很担心你喔。」 此时,赛伯拉斯欺近因为重逢而喜悦不已的姊妹两人脚边。 「赛伯拉斯……你的事我也都听说了。你真的很努力呢。」 罗莎轻抚着赛伯拉斯身上缠绕的绷带,慰劳般地说道。 「对了,姊姊,奥拉今后也会成为我们的同伴喔!」 「喔……布拿达拉女士要加入我们吗?」 「……请多多指教。」 「嗯。非常欢迎!今后也要请你多多指导丽兹喔。」 罗莎边说边伸出手,奥拉见状后也准备回握,然而—— 「交给我——啊唔!」 奥拉的手腕先是冷不防被人拉住,下一秒脸就埋进了罗莎丰满的胸部之间。 「唔、唔呜呜!」 与年龄完全不符的纤短四肢——使得奥拉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娇小,她慌张无措地挣扎着,那幅景象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感,令人不禁莞尔。很遗憾的是,凭她的力气是绝对无法挣脱罗莎怀抱带来的黑暗。 「我以前就觉得你好可爱喔。害姊姊忍不住好想对你恶作剧呢。」 罗莎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正当比吕想这么说时,视野的一角刚好瞥见丽兹似乎有所动作,于是没有出声,静静地守望她的行动。 「姊姊,另外这位是……呃……神秘女子。」 丽兹原本是打算向罗莎介绍身边戴着兜帽的女性——斯卡塔赫,但又碍于卫兵的耳目,于是含糊地带过,语末的声音更是微弱得消失于风中。 「嗯,没关系。我知道她的真实身分。我已经从比吕殿下的信中得知了。」 罗莎放开奥拉后,静静走向斯卡塔赫。 她一反刚才的态度,散发出沉稳冷静的氛围——不,应该说是明显流露怒气的身影,令在场所有人皆是噤声不语。斯卡塔赫正是害丽兹受伤的元凶之一。知道个中原因的人们,很轻易地就能推测出,罗莎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姊姊,等一——!」 丽兹作势隔开两人,但被罗莎一瞥后,立刻停下脚步。 斯卡塔赫则是一动也不动,只是默默等待罗莎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动作。 然而—— 「你就好好休息,不必太拘束。」 罗莎只说了这句话,接着伸手抱住斯卡塔赫。 「咦……」 虽然看不到斯卡塔赫的表情,但她表现出的动摇却是一目了然。 (你的为人就是如此呀。) 由于年纪轻轻便丧夫,不得不扛起名列五大贵族之一的夫家,身为女性,却得在男性社会中求生存。因此,她深知仇恨会衍生出什么样的结果,也清楚悲伤会带来什么样的结局。 换句话说,这是罗莎她身为皇族的歉意。此时此刻,千言万语对斯卡塔赫而言都毫无意义。所以,她才会想以行动表达吧。 须臾后,终于放开斯卡塔赫的罗莎露出一抹沉静的笑容。 「好了,气温愈来愈冷。我已经备好餐宴,快点进屋来吧。」 谒见仪式是在明天中午举行,罗莎补充了这句话之后,便伸手比着宅邸入口,动作十分优雅地催促着众人。 「姊姊,今天晚餐吃什么?」 「呵呵,秘密。你就好好期待吧。」 「……我想吃甜食。」 「我当然也有准备了,而且是很多种,你尽管放心吧。」 罗莎接着转身,面对一直到现在都还难掩惊讶的斯卡塔赫问道: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只要是热腾腾的食物都好。」 「是吗……那么大家快点趁热享用餐点吧!」 之后,罗莎斜眼望向比吕。 「你呢?」 「我和部下还有些事要谈,你们先去吧。」 「知道了。要趁赛伯拉斯清空所有餐点之前过来喔。」 罗莎反手在身后挥了挥,便领着三名少女与一匹白狼进入屋里。目送她们离去后,比吕回过身。 迦达、沐宁和馥金三人,正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待命。顺道一提,此趟旅程中,除了丘匹兹以外的奥拉近侍们也一起同行,不过他们是和特里斯一起住在布拿达拉家——也就是奥拉的宅邸。 「『独眼龙』,我和沐宁也一起留在这栋宅邸戒备吧。」 「我明白了。那么,你们就在院子里扎营吧,这样万一有什么情况时,才能及时因应。」 「遵命。」 站在迦达身边的沐宁虽然一脸不情愿,但似乎碍于迦达也在场,所以才不敢抱怨。比吕看到他的反应,不禁露出苦笑,同时望向馥金。 「馥金就睡在罗莎的宅邸里吧。」 「咦?不不不,我和大哥他们一起睡就好了。」 比吕知道馥金只是在逞强。尽管在弓术上,馥金自诩有着技压男性的实力,但接连经历了多场战斗后,她的疲劳一定也濒临极限了。而且,馥金又是个勤奋不懈的人。为了不想输给男性,就算再疲惫,每天也不曾怠于锻炼,更不会仗着女性的身分,要求给予特别待遇,一切都只为了能随时发挥出超乎实力的力量。因此,唯有这次希望她能好 好休息,这也是比吕、迦达和她亲哥哥沐宁的共同心愿。 由于比吕早就料想到她会拒绝,所以已经准备好适当的理由。 「我希望馥金能贴身护卫罗莎。」 「护卫吗?」 「嗯。当今的大帝都,没有一处地方称得上是安全。刺客不管在哪里现身都不足为奇。所以,我希望馥金可以确保罗莎的人身安全。尤其是容易松懈戒心的宅邸或是宴会场合。」 「……我明白了。既然贤兄都这么说了,护卫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外头的戒备推给哥哥,妹妹却在屋子里喝着温暖的热汤……这就是所谓的阶级社会吧。真是让人羡慕。」 沐宁一脸讪笑的表情,就像个想到什么鬼点子的坏孩子一样,出言捉弄起馥金。也许是察觉到哥哥态度当中的弦外之音,馥金一脸不耐烦地蹙起眉。 「贤兄是看中我的武艺,才会派我担任护卫!哥哥若是不甘心的话,就换上女装,穿梭在大街小巷试试看啊!」 「咦……那样根本只是个变态吧?」 「哼!哥哥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变态呀!居然喜欢捉弄妹妹,还真是个特殊的怪癖!」 「那么,我这个变态哥哥也来公布一个妹妹的怪癖吧。我崇高的妹妹每天晚上都会偷看比吕大人的睡相——呕噗!」 「要、要是你敢继续说下去,我就揍扁你!」 「你、你明明已经揍下去了吧……」 「少啰嗦!」 比吕从正在斗嘴——不,是从单方面猛揍哥哥的妹妹身上移开视线,走近一脸无言地望着兄妹两人的迦达身边。 「迦达,关于接下来的事……」 「嗯,什么事?」 「我想请沐宁潜入中央贵族的宅邸。目标的宅邸有好几间……名单我全写在这张纸上了。」 比吕递出纸条,迦达尽管身为部下,还是忍不住垮下嘴角,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每间宅邸的戒备都相当森严。这么做未免太危险了吧?」 「我只是希望沐宁留下一些侵入者的足迹就够了——虽然如此,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了。」 「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吧?中央贵族当中,也有许多对库罗涅家心怀不满的人。」 「嗯,光是看到刚才民众的抗议活动,就能想像贵族当中会有不满之人也是当然的。」 「那么,如果只有不满库罗涅家的贵族宅邸遭人侵入的话,你认为会如何呢?」 听到比吕的说明后,迦达随即意会过来,一脸愉悦地加深笑意,并伸手接过纸条。 「你是想误导那些贵族,让他们以为库罗涅家是在提防自己是否背叛吧?」 「没错,那张纸上写的名单,都是目前曾对库罗涅家大吐不满的中央贵族——简单来说,如果只有这些贵族陆续遭人入侵的话呢?」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有趣的点子。我明白了。我会交待沐宁。」 另外——迦达接着说道: 「我又该做什么呢?」 「先静待往后的发展再决定吧。到时会有许多事得劳烦你出马。等时机成熟后,我再详细告诉你吧。总之,今天就请你先专心戒备。」 「知道了。」 之后,比吕转头面向还在与沐宁斗嘴的馥金。 「馥金,差不多该进屋去了。」 「是!别理哥哥了,我们快进屋吧!」 馥金投以开朗灿烂的笑容,接着脸色一变,像是威吓一般,对着哥哥沐宁露出雪白贝齿。沐宁也不甘示弱地回以鬼脸。 看着两人的互动,比吕不由得露出苦笑。 「哈哈……那么就走吧。」 之后,比吕又再面向迦达他们开口: 「迦达、沐宁,之后就交给你们了。」 随后又再补充一句「等一下会替你们送饭过来」,比吕便带着馥金进入宅邸。 ***** 比吕与馥金一进入屋内,便被佣人带往餐厅。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铺上白色桌巾的圆桌——餐桌上排满了许多餐具。此外还有美丽的花卉为桌面增添情调,烛台的火光摇曳生姿。 女性们正坐在点缀着精细装饰的椅子上。 没有上位。所有人平等地面对面而坐,这正是圆桌的好处。 正当比吕烦恼着应该坐在哪里时—— 「你就坐这里吧。」 罗莎指着自己与丽兹中间的位子。 不过,这次还有同行者——馥金。比吕以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馥金,由于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餐会,果不其然,只见馥金的眼神慌张无措地游移,脸上写满了困惑。 此时—— 「馥金过来这里吧。」 如此温柔说道的是丽兹。 丽兹白皙、纤长的手指,比着摆在她和奥拉之间的椅子。 「……」 一脸紧张的馥金迈开步伐。任谁都看得出她已经紧张到全身僵硬了。大概是看不下去吧,丽兹又再开口: 「不必在意繁文缛节,尽管愉快地用餐吧!」 「唔,丽兹大姊头……谢谢你!」 「好了,快点坐下吧。我已经饿扁了,等不及要开动了。」 「是!」 听见丽兹半带玩笑的催促后,馥金轻笑出声,连忙入坐。 「那么,开始用餐吧。」 确认人都到齐之后,罗莎拍了拍手。 随即,通往厨房的门被打了开来。 佣人们手上端着豪华料理,从门后鱼贯进入餐厅。 「为了这一天的宴会,我还特别请人从各地送来当地名产呢。」 罗莎自豪地说着。 「这是什么……」 馥金瞪大双眼,惊奇地看着眼前陌生的食物。 「嗯,真是豪华呢。看起来好好吃。」 原本贵为王女的斯卡塔赫同样发出惊叹,咕噜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神闪闪发亮。 「也有赛伯拉斯最喜欢的羊肉喔。我等一下切给你。」 丽兹对着坐在脚边的赛伯拉斯说道。一旁的奥拉则是动作熟练地将餐巾围在脖子上,以免弄脏衣服。 (啊……这幅景象总觉得好眼熟呢……) 比吕想起了「地球」的家庭餐厅。而奥拉正好让他联想到阖家用餐的家庭,小朋友坐在儿童座椅上的情景。如果说出口的话,奥拉一定会闹脾气,于是比吕闭口不提,默默看着陆续摆满桌面的餐点。 「那么准备都就绪了……」 当佣人们把餐点都端上桌后,罗莎单手稍微举起红酒杯。 「首先诚挚感谢精灵王,谢谢祂庇佑大家可以平安无事地齐聚于此。同时,也将战胜德拉路大公国的捷报传达给葛兰兹十二大神吧。」 其他人闻言后,也跟着端起摆在各自面前的水或酒,高喊「干杯」。 开场的「干杯」结束后,大家便开始享用起喜爱的料理,赞叹着餐点的美味,女性们也跟着打开话匣子。在众人的欢腾喧哗声中,罗莎悄悄将脸靠近比吕耳边。 「我接获报告,库罗涅家似乎有不轨之举。」 比吕一听到这几个不祥的关键字,原本舀汤的银制汤匙停在半空。 之后,他将汤匙静静放在餐盘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罗莎。 「喔……他们做了什么呢?」 「听说库罗涅家正全力从各个城市召揽年轻人,很可能正在进行什么诡计。」 「我目前可以想到的就只有一件事。」 「而且,最近这 几周,还紧急向城里的锻冶店追加大量的装备订单。」 「知道他们是想对付谁吗?」 「在我猜想,他们并不是要针对谁。很可能只是想借此威胁皇帝陛下。」 大概只是为了因应万一被迫究在费尔瑟的恶行时,所事先准备的保险之策吧。只是,开始准备的时机实在太早了。如果是一开始便预测到的话,倒还另当别论,但若只是为了避免被究责定罪,大可没必要采取整顿军备来威胁皇帝如此强硬的手段。 (那么就是为了那件事吧……) 因为武斯特子爵亡故而收归皇帝直辖的那块领地——崔伊特。在比吕出发征讨德拉路大公国之前,听说被转让给无派系的中央贵族马尔克家。尽管库罗涅家请求重新审议,皇帝却不予理会,因而加深了两者之间的鸿沟。 「据我推测,应该是因为崔伊特的事吧……对吗?」 「嗯,没错。毕竟那里同时也是贸易的要冲啊。以库罗涅家的立场来说,崔伊特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取回的重要领地。」 罗莎接着开口: 「我猜明天的论功仪式上,他们一定会全力出招吧,只是,我认为皇帝陛下绝不会答应,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想借此削弱库罗涅家的力量。」 「如果一切真的能如愿就好了……但会那么顺利吗?」 「若能削弱库罗涅家的力量,刚好正中我方的下怀,不过之后的发展就难以预测了。」 罗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双臂环抱在胸前,表情显得凝重。 「虽然皇帝陛下企图使库罗涅家步上凋零,以便让马尔克家成为中央贵族的新龙头,但纵使他们真的跻身成为五大贵族之一,恐怕也不会拥护你或丽兹吧。因为他们会选择效忠我。」 其理由就在于——比吕的身后早有东方贵族的支持。而经过了德拉路大公国一战后,丽兹身后有比吕作为最强后盾,这一点更是众所皆知。 「不过可以断言的是,目前马尔克家还不至于与我方为敌。总之也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因为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有西方贵族拥护,瑟雷涅第二皇子则握有北方贵族的支持,两者都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那么,就只能将目标转向其他皇位继承者,偏偏相较于比吕或丽兹,其他人的继承顺位远远垫后。顺位较前的还有前任皇帝的外甥,不过以现况来看,对方什么时候会寿终正寝都很难说。此时,比吕不经意地闪过一道疑问,他开口: 「这么说来……现任皇帝有没有弟弟呢?」 如果有的话,那么他的存在将是一大阻碍。 「没有。」 罗莎如此断言。现任皇帝过去曾有五位哥哥,但每个人都因为意外事故或疾病去世了。 「当然了,大家都曾经质疑现任皇帝。只是又苦无证据。」 每起事件都是发生在皇宫内,而且在那当下,现任皇帝一定都不在场。因此,也有人怀疑他雇用杀手的可能性,但立刻便洗刷了清白。 由于当时现任皇帝的身后并没有拥护他的派阀,所以众人判断,毫无力量的他根本不可能进行如此庞大的计划。 (真是引人猜疑的往事呢……) 五名兄长全部死亡。尽管隐瞒得很好,不过可以肯定绝对是现任皇帝下的毒手,只是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虽然比吕很感兴趣,但事到如今,再去锁定凶手也没有意义了。 (不过,最好还是能捉住他的把柄。希望在谒见时,他可以露出一点马脚就好了。) 只要到了明天,与皇帝本人面对面——不管再怎么防备,他的企图一定还是会显露出来。 此外,也能顺便知道未来将会窜起的新贵族马尔克家的底细。 「将会出席明天论功仪式的有哪些贵族,你知道吗?」 「最近传闻满天飞的马尔克家和库罗涅家,确定都会参加吧。另外,统整南方贵族的五大贵族之一——穆兹克家的当家,暂且也有表明将会出席。」 「表明?」 论功仪式即使不必特别表明,也能自由参加。更何况如果出席者是五大贵族之一穆兹克家的当家,被拒绝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零吧。 罗莎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啜饮了一口红酒后,吐出一道沉重气息。 「……他只是想借由引人揣测的发言来使对手陷入混乱,趁机搅局罢了。穆兹克家的当家是个十分狡诈阴险的男人。在我看来,他应该是不会参加的,不过,一旦露出破绽,就会被他一口气生吞活剥,所以谨慎提防点总是好事。」 而且比起他——罗兹停顿了一下,又再开口: 「最应该严防的是瑟雷涅第二皇子。他带领了大批部下,浩浩荡荡地抵达大帝都了。」 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北方银狼开始行动了。比吕听到这件事后,内心实在难以维持一贯的平静,但在无法掌握对方真正目的的当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这股由胸中深处涌现的情感——并非焦躁,而是喜悦。 「喔……事情变得愈来愈有趣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究竟是发生了何种心境变化?他明明曾说过对皇位继承权之争没有兴趣。 「火药味愈来愈浓了。」 罗莎说道。 「因为瑟雷涅第二皇子率领了两万大军来到大帝都呀。」 至于南方贵族带来的军队人数则是一万上下。罗莎率领的东方贵族则有八千兵力同行。而西方贵族这次并没有前来大帝都。 「……因为西方已经没有余力了吧。」 奥拉以白布擦拭了一下沾满肉脂、油油亮亮的嘴唇后,插入两人的对话。 「西方目前的情势十分严峻。光是要巩固派阀就已经够吃力了。」 罗莎向奥拉投以同情的眼光。 「……嗯。明斯特家的向心力可以说是降至谷底了吧。」 所幸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继承顺位排名第三,勉强还能借此拉拢派阀,但万一他被踢出皇位继承之争,西方贵族势必将会顿时瓦解吧。明天的论功仪式,西方贵族应该不至于遭到批判,但往后可得更加步步为营才行。对比吕的计划而言,若是西方贵族现在就垮台,那才是伤脑筋。 「总之,应该优先对付的是库罗涅家。」 首先必须先击溃最多腐败贵族隶属的中央贵族。正因为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才会出现许多可疑举动吧。在论功仪式上,一旦被追究责任时,很有可能真的发动原本只是为了恫吓而召集的兵力。 「所以,皇帝陛下在召集贵族们时,对于同行兵数,才会没有设限。一切都是为了防范万一库罗涅家——做出了最坏的选择时所做的准备。」 提防中央贵族起兵造反……然而,有必要非逼得他们走上这一步不可吗?或许皇帝是仗恃目前民心向着自己,一定很快就能镇压住叛乱,可是对比吕而言,无关乎规模大小,所有内乱他都想极力避免。 不过,皇帝这次似乎是真的铁了心了。 比吕望向罗莎,在她的眼神中,有的多是放弃般的无奈。 「据我推测,到时中央贵族可以动员的兵力约莫五万左右,不过,如果是在你入籍皇家之前的库罗涅家,最多大概可以动员到超过十万大军吧。」 「只要他们召集到五万以上的兵力,那么其他势力除非联手合作,否则根本不是对手。」 唯有将聚集于大帝都的所有贵族兵力加总起来,在战力上才足以与其抗衡。 「就算中央贵族真的造反,大家恐怕也不会联手。」 罗莎直言。比吕也持同样的看法。 所有贵族都想要趁机拉抬在皇帝心中的好印 象。每个人绝对都只想独占功劳,要谈合作根本是痴人说梦,最糟的情况,还可能会被各个击破。 尽管如此,皇帝肯定还是会一意孤行地设法架空库罗涅家吧。 否则,他应该会限制贵族们的兵员数才对。 「不管怎么样,一切就等听完明天皇帝陛下的旨意后,再做打算了。」 罗莎品酩着红酒,轻笑出声。 「无论会演变成什么样的事态,除了库罗涅家以外,其他各路人马也都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葛兰兹大帝国的基盘,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摇啊。」 罗莎坚定地说道。然而,真的是如此吗?比吕对此则是抱持怀疑。 如今,各方的欲望心机错综交杂,贸然做出这样的判断,恐怕太过危险。 再也没有比政治更加丑陋的事物。纵观古今,毁灭一个国家的,永远都是内部之人。 一旦库罗涅家没落后,凯尔海特家自然会成为下一个标靶。 因为凯尔海特家握有比吕与丽兹这两名皇位继承者。 (更得注意的是,也不排除可能会有来自外部的暗箭。) 多加提防总是好事,只是该怎么防范从暗处伸来的魔爪呢? 比吕在心底暗自思忖着,同时继续享用满桌的料理。外头的夜色兀自深沉。 ***** 用完餐后,比吕便回到安排好的房间。 女性们现在正和乐融融地一起去洗澡,房里只剩比吕一个人。 他走近窗边,借着明亮月光,取出一本书。 那是名为《白之书》的书籍。 记述着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的生平。 书中写到,晚年的他——终日与孤独、悲伤为伍。 「……如果我当初留下来的话,你是否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若是比吕没有返回「地球」,一直效忠亚堤邬司的话,他或许就不会苦于孤独,不会感到悲伤了吧?当比吕这么想时,内心只有涌现无限的后悔。 「……」 明明没有开窗,房间内却掠过一阵微寒的冷风。 每翻过一页,袭卷胸口的唯有悲伤。 ——这里可不会有快乐的结局。 拯救世界脱离魔族魔掌的亚堤邬司——他背负着第一代皇帝身分所走过的人生,实在难以说是一帆风顺。阻挡在他目标前方的是人族之间的纷扰、嫉妒以及战争。 即使达成目标后,等待他的也只有终其一生征战沙场的日子。 「……实在太没道理了。」 为了消弭战争而努力不懈,最后换得的结果却是如此,亚堤邬司的苦心根本全都白费了。 「我们当初奋力打倒魔族,殷殷盼望的可不是这样的未来啊。」 比吕阖上书,懊恼地握紧拳头。 此时,因为受伤而无法洗澡的赛伯拉斯发出悲伤的低鸣,紧贴在比吕的脚边撒娇。 「我没事。」 比吕低喃道,并伸手轻抚赛伯拉斯的头。 就在这时候—— 「为什么姊姊的胸部那么大呢?」 「我反而才想问,为什么明明是姊妹,丽兹的胸部却那么小呢?」 「要是我知道原因,就不必这么烦恼了!」 外头走廊传来丽兹与罗莎的声音,比吕连忙将《白之书》收进「黑椿姬」里。 不久,姊妹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前方,接着连门也不敲地直接打开房门。 「喔,你还醒着啊……?」 发现站在窗边的比吕后,罗莎发出一声惊呼。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哎呀,什么嘛,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呢。」 罗莎「哈哈」地发出两声干笑,并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对于罗莎欲言又止的发言,比吕不禁感到疑惑,同时望向另一名访客。 「……那么,丽兹又是为什么过来这里呢?」 「嗯——就是啊……」 丽兹扯开一道暧昧不明的笑容,接着整个人飞扑到床上。 看见两人奇怪的反应,比吕环起双臂,不解地偏过头。 此时—— 「太太,我替您送红酒来了。」 「好,放在这里吧。」 「那么我先告退了。」 佣人动作伶俐地行完礼后,便退出房间。 「嗯,辛苦了。」 罗莎目送佣人离去后,随即打开红酒,在玻璃杯里注入红色液体。 她细细品味着红酒的香气,同时脸上泛开一抹和煦的笑意。 「丽兹,你打算磨蹭多久?」 听见罗莎温柔的语声,伏趴在床铺上的丽兹,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 「如果有什么话想说,就趁现在没人打扰的时候快说吧。」 「……嗯。姊姊,谢谢你。」 受到罗莎的话所鼓舞,丽兹在床上坐起身。 「那个……比吕,我有话想跟你说。」 丽兹的视线才一对上比吕,随即又一脸尴尬地别开目光,她缓缓开口: 「我想追究父皇大人的责任。另外,也要说服他订下费尔瑟的援助协定。」 之后,丽兹以寄宿着强烈意志的红色眼瞳凝望比吕。 「我知道比吕为我付出许多努力。一旦得罪父皇大人,至今所做的一切或许都会付诸流水。我也晓得如此一来,可能危及姊姊和比吕的立场。可是,尽管如此!也不能放任不理!」 「丽兹……你……」 「不、不行吗?」 丽兹大概是以为自己惹得比吕不高兴了,偏着头小心翼翼地打探比吕,那副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好一会儿,比吕只是一脸惊讶地望着丽兹,蓦然间,不禁好奇罗莎会有什么反应,于是转头望向她。只见罗莎神色愉悦地啜饮了好几口红酒。 她大概是很欣慰,丽兹终于开始凭着自己的想法往前迈进了吧。 当然,比吕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情。 于是—— 「……当然可以。」 「咦——真的吗?」 「不过,你的话还没说完吧?全部告诉我吧。」 既然她会导出这样的结论,就表示她另外也思考了许多事吧。 「唔,嗯。」 丽兹一脸紧张地反覆了几次呼吸后,举起用力握紧的拳头抵在胸前,继续接下去说道: 「那么……关于库罗涅家……」 首先要好好追究库罗涅家在费尔瑟所犯下的罪行,逼他们支付用来复兴费尔瑟的资金。另外也要代替那些战争孤儿和因伤失去劳动力的人们向库罗涅家求偿。到时,正殿一定会争论不休、吵成一团吧。再趁着混乱,要求皇帝向费尔瑟道歉。 「纵使无法消除葛兰兹大帝国的罪过,至少也能稍微取得费尔瑟人民的原谅。」 「原来如此。可是,皇帝陛下绝对不会答应的。」 「嗯,这样也无妨。我本来就不奢望他能当场做出决定。所以,趁着论功仪式被打乱时,我也打算向父皇大人谏言,请他剥夺处决费尔瑟王家的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皇位继承权。」 「那么追究皇帝责任一事,你打算怎么做呢?最后恐怕只会不了了之喔。」 「这样也没关系。因为我相信,这件事一定会在人民之间传开来的……首先呢,我只是想要取得曾经要求皇帝道歉的事实就好。」 也就是利用舆论的力量。 就像比吕为了能将库罗涅家定罪而利用人民的声音一样,丽兹也打算以百姓作为后盾,逼得皇帝不 第二章 炎姬一展身手的舞台 宜人的晨曦从窗户洒落室内,鸟啭声惬意地轻撩着耳膜。 此时,一道划破平静氛围的不祥音色回荡于半空。 阵阵的气压层层交叠,鲜明剧烈的火花四迸,最后伴随着喊杀声消失于天际。 不祥的巨响取代了闹钟,比吕从黑暗中逐渐转醒。 「天亮了吗……」 比吕将双脚从床上伸向地面,接着站起身。 期间,他揉了揉还带有几分睡意的眼角,一滴泪水正好落在他的指尖。 「…………」 比吕泛开一抹苦笑。看来自己又做了同一个梦。 像是要甩开恶梦似地,比吕反覆摇了摇头,之后走向可以眺望中庭的窗边。 『还没结束呢——!』 『盲目突击,你是不是搞错匹夫之勇和勇气的差别了?』 隔着玻璃的另一端,可以看见伤势尚未痊愈的丽兹正和斯卡塔赫于中庭锻炼。 中庭的四方林立着贵族的宅邸,中央设有一座喷水池。围绕在喷水池四周的花圃里,种植着色彩鲜艳的花草。而更外围的地方,则栽种了许多矮树。 在人工打造出的大自然中勤奋锻炼的两人——斯卡塔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枪术,将丽兹玩弄于股掌;另一方面的丽兹或许是因为剥落的指甲仍在作痛,因此赤手空拳纵身跃到斯卡塔赫面前,发动攻击。虽然是赤手空拳,但毕竟丽兹拥有「炎帝」的「天惠(格拉尔)」——「怪力」,若是被打中,可不只是皮肉伤而已。 『唔!光是拳压,就让我差点失去意识了!』 因此,斯卡塔赫也是拿出全力因应这场模拟战。 而奥拉则是坐在两人附近的树荫下看着书。 「一大清早的,你干嘛像个垂暮的老头子啊?」 如此说着的罗莎,轻柔地倚靠在正眺望中庭风景的比吕背上。 「因为丽兹的成长而感到落寞吗?」 「这是个好征兆呀。」 「是吗……我就有点落寞呢。该说是雏鸟离巢吗?真是难以形容呢……」 罗莎越过比吕的肩膀,用半是喜悦半是落寞的眼神望向丽兹。 看着正一步步成长的丽兹—— 「我想将计划提前。不久之后,我希望你将拥护对象,从我换成丽兹。」 「这样真的好吗?」 「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比吕说完后,随即感觉背上的重量消失了。同时,柔软的触感也随之退去。 「即使如此,未来一旦民意转向,我还是会再回头缠着黑皇子喔。」 听见罗莎这番出乎意料的发言,比吕不由得回过头—— 「而且,我想要你的孩子这道念头也依旧没有改变。」 罗莎双手抵着墙壁,像是要封住比吕的去路似地——接着,端正的脸庞慢慢靠近。然而,充满魅惑的湿润双唇掠过比吕的脸颊后,移向他的耳畔。 「你绝对逃不了的。」 夹带着妖冶氛围的声音、蕴含着挑逗的吐息,轻挠比吕的耳朵。 面对罗莎的举动,比吕回以一抹苦笑,接着耸了耸肩。 「在审罪之后,全力设法架空库罗涅家,此外,剥夺休特贝尔皇位继承权一事,也要同步进行。」 「明白了。不过,其他五大贵族该怎么办?」 「北方贵族的夏论家——瑟雷涅第二皇子的派阀相当团结,并不是三两下就能击垮,目前最好还是先置之不理。等到东方贵族取得力量后,再正面突破也不迟。」 「嗯,西方贵族则是无须担心吧。他们注定终将自然淘汰的。因为在这场权力斗争中,他们将会率先出局。」 「不,如果他们提早退场,我也很伤脑筋,还是稍微插手一下比较好。不过,我也和你一样,并不担心西方贵族。」 剩下的南方贵族穆兹克家,如果可能的话,比吕希望能将他们拉进己方的阵营。 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就位于南方。万一遭到攻打,虽然不至于不堪一击,但终究难以抵抗的。更重要的是,丽兹和比吕的据点是在贝尔克要塞。 罗莎听完比吕的这番说明后,将头倚向比吕的颈间轻蹭。 「要是失去贝尔克要塞,你就来东方吧。我随时都很欢迎你。」 罗莎说得很轻松,万一到时候,东方贵族被其他三方围攻的话,只会让丽兹离王座愈来愈远。因此,务必得避免这样的发展,再说,如果所有焦点全都转向东方,实在太过危险了。 「因为还有联邦六国这个可怕的存在啊。他们绝对会趁乱使出什么诡计。」 负责阻隔联邦六国的防线正是西方贵族,只是凭西方现在的战力,根本抵挡不了六国的攻击。若是西方贵族溃败,中央恐怕会一举沦陷。而且,另外还有许多国家企图染指葛兰兹大帝国。 长达千年的岁月累积出难以数计的怨恨,如今各国正迫不及待地期盼一吐怨气。其中地处葛兰兹大帝国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其邻国休太岘共和国以及联邦六国,若是联手进攻西方与南方的话,到时可就别谈什么王座了。 葛兰兹大帝国势必将面临存亡危机。 「与联邦六国的战争果然是不可避免了吗?」 罗莎的神情中难掩忧忡,比吕则是淡然地点头。 正因为如此,比吕才会希望尽可能拉拢统领南方的穆兹克家加入己方阵营。 之后,除了必须提升丽兹发言的影响力,同时也得增强国力,接着再怂恿皇帝向联邦六国开战,全力迎向胜利。而最终目的便是将一切责任推到皇帝身上,把他从王座上拉下来,让丽兹坐上王位。 由于得避免被认为是篡位者,因此,表面上必须打点得像是民心所向一样。 「所以,罗莎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使皇帝的信用扫地。等时机一到,务必一举定出输赢才行,所以希望你先操弄舆论。」 「呵呵,这可是我的拿手戏。」 尽管交给我吧——罗莎自信满满地点头应允。 此时—— 『比——吕——!』 丽兹透过窗户看到比吕已经起床,便出声呼唤他。 『早安——!比吕也快点下来吧!一起来锻炼!』 「喔,黑皇子,这可是我们皇女殿下的要求喔。」 「那可得赶快过去才行呢,以免惹得她不高兴。」 比吕朝着向自己出声道早的丽兹挥了挥手,同时转身走向门口。 「罗莎也要一起来吗?」 「我先睡个回笼觉,醒来再过去吧。」 罗莎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弯身坐到床上。 「我知道了。那么待会儿见了。」 比吕将手举在身后挥了挥,接着便加快脚步,准备去找丽兹她们。 「贤兄,早安!」 一来到走廊,馥金正等在外头。她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开朗笑容,散发出的氛围,有如太阳一般令人眩目。她应该是为了护卫罗莎,才会在走廊上待命吧。 「你就进到房间里护卫吧,这点小事,罗莎不会有怨言的。」 「不、不了,反正一有什么可疑状况,我马上就会发现……」 馥金的态度莫名地见外……而且,眼神近乎反常地飘忽游移。 是不是有什么理由呢……如此想的比吕开口询问: 「你和罗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咦?什、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看都知道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比吕双手叉腰,叹了一口气。 「如果影响到工作,我也很伤脑筋。所以可以的话,希望你老实 告诉我。」 万一罗莎遭遇什么不测,一切就太迟了。必须趁着还能解决时及早处理,以免后悔莫及。 好一会儿,馥金迟迟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最后像是认命似地垂落肩膀。 「我实在不擅长与她相处。」 「不擅长与她相处?」 执行任务时,向来不会夹带私情的馥金,很难得地居然会端出这种理由。 「是的,昨天……我们一起去洗澡,那时候她一直揉我的胸部。」 比吕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抵在额头上,仰望着天花板。 不必全部听完,就能大概推知情况。毕竟凶手可是那个性骚扰魔女。她一定是不顾馥金的反感,不停强摸她的胸部吧。对方愈是反感,就愈能挑起她的嗜虐心。而更大的原因是,她最喜欢美丽、可爱的东西。即使对象换成人类也一样。 「算、算了,她那个人偶尔会有孩子气的一面……你别在意。」 除此以外,比吕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安慰。脑袋完全浮现不出任何词汇。 「再说了,若来的是熟练的杀手,对方一定会隐藏气息。考量到这一点的话,还是待在身边顾守比较好吧。」 「唔……」 馥金纠结地思忖。她大概正把任务与自我牺牲放在天秤两端估量着吧。 「这、这一切都是为了贤兄!我会好好执行任务的!」 馥金无力地垂下头,踏着沮丧蹒跚的步伐,一脸不甘愿地伸手握住门把。 「打扰了!」 馥金朝气十足地打完招呼后,一鼓作气走进房内。 「喔,我刚好缺个抱枕呢。你就代替比吕殿下让我抱着吧。」 「咦?不要啊——!」 比吕不禁在心底向馥金道歉,同时决定当作没听见,转身背过房门离去。 ***** 比吕来到中庭时,丽兹正仰躺在草皮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呼吸。 斯卡塔赫则是坐在一旁的花圃砖瓦上。 她拿着毛巾,毫不矫作地擦拭着汗水,同时—— 「比吕大人,早安。今天也是好天气呢。」 开口向比吕道早。 「啊,嗯,早安。那么谁输谁赢呢……」 「不用问也知道。」 比吕闻言转过身,奥拉正站在他的身后。 「……早安。」 「奥拉,早安。」 回应寒暄后,比吕再次望向倒在地上的丽兹。 不久前的战役中所留下的伤口正逐渐消失,如今已经不怎么明显。 背部等身体各处的撕裂伤,也只剩下浅浅的疤痕。即使尚未完全复原,丽兹痊愈的速度,也早已远远超乎一般人了。这都要归功于「炎帝」的加持吧,只是偏偏唯有指甲长得特别慢,所以当丽兹起身时,脸庞有一瞬间因为疼痛而皱起,但她随即对着比吕绽开爽朗的笑容。 「比吕!你终于来了!陪我过招吧!」 「不了,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看着全身活力十射的丽兹,比吕不禁流露一抹无奈。 更重要的是—— 「虽然我刚才只有站在楼上看,不过你的动作和过去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喔。」 「可是我的伤势才刚刚复原耶?」 才没这回事呢——丽兹摇摇手,苦笑地回应。 「和之前在费尔瑟交手时相比,真的几乎没有破绽。简直判若两人呢。」 斯卡塔赫也出声同意比吕的话。 (那么,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丽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包括昨天晚上的事也是,比吕相信,她一定在曹尔瑟掌握了某项契机吧。 「感觉意志十分坚定、一心不乱。每一击都强而有力。攻势中夹带着令人震慑的觉悟。要是你的手没有受伤,并且今天是持剑对战,输的人或许会是我。」 听到斯卡塔赫如此称赞自己,丽兹只是羞红了双颊回应: 「你多心了,多心啦!」 丽兹像是要掩饰羞怯一般,胡乱挥舞着双臂,并将视线移向奥拉,想要寻求她的附和。 「对吧,奥拉也是这么觉得吧?」 「嗯……我不太清——唔!」 微微偏过头的奥拉,冷不防被丽兹握住手腕,并一把拉进怀里。 「你、你也是这么认为吧?只是斯卡塔赫多心对吧?」 丽兹的举止相当可疑,她伸手不停搓揉奥拉的头。 奥拉一脸不耐烦地抬头看着丽兹。 「……好痛。我要求你立刻放手。」 听见奥拉的不满抗议—— 「怎么可能!我明明只是轻轻摸啊!」 「唔咕!」 丽兹却完全忘了自己可是拥有一身怪力,她画圆般地搓揉着奥拉的头。 再这么下去,奥拉的脖子恐怕会被扭断吧。 「对、对了,去吃早餐吧,大家一定都饿了吧?」 比吕临时想出一道提议,斯卡塔赫一听完,便立刻站了起来。 「说得也是。经过刚才的激烈较量,我肚子正好饿了。」 「那么,锻炼就到此为止,一起去吃饭吧!」 丽兹也大表赞成,同时放开了奥拉。 「……真搞不懂她。」 奥拉一脸不满地伸手按着疼痛的脖子站起来。 四个人一起朝餐厅走去。 ***** 一行人抵达餐厅时,罗莎早已经就坐。 而坐在她身边的馥金正眼泛泪光、紧抿着双唇,整张脸红通通的。 「唔……我又被揉了……明明就连贤兄都还没揉过耶……」 比吕当下判断,最好还是别去过问理由。 可以确定的是,她很尽职地完成了护卫的工作。 「………嗯?」 就在不远处,多出了一张昨天还没有的圆桌。 特里斯、迦达和沐宁三名男性,正围着桌子而坐。 难怪刚才在中庭时没有看到他们,比吕这下恍然大悟。 话说回来,明明才隔了一天,比吕却对他们三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怀念。 「各位早安。」 基于这个理由,比吕开口打招呼的同时,脚步也理所当然地走向他们。 然而—— 「比吕是坐这桌喔。」 丽兹从比吕身后捉住他的手臂,并以可怕的怪力,硬是将他拉到女生堆里。 「好了,那么就开始用餐吧。」 就和昨天晚上一样,当罗莎一拍手,佣人们随即陆续送上餐点。 「今天的审议一定会非常热闹吧。」 罗莎乐不可支地轻笑出声,转头望向丽兹。 「唔?怎么了?」 丽兹大概是真的饿坏了吧,她大口啃着鸡翅,一脸不解地偏过头。 罗莎似乎是认定丽兹现在一定很紧张,所以当她看到丽兹那出乎预料的反应后,不由得瞪大双眼。 「……我们家的皇女殿下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呢。你真的成长了,变得更坚强啰。」 罗莎以手背轻掩嘴角,噙着满脸笑意,慈爱地凝望着妹妹。 「话说回来,在审议结束前,我该做什么吗?」 斯卡塔赫拿着一根竹串指向比吕,上头插着切成丁的肉块。 「能不能请你跟迦达他们一起留在宅邸看守呢?」 「这有什么问题。我还以为你会叫我去取回一、两个敌对派阀的首级呢。」 的确,凭她的实力,一般人根 本不是对手,只能乖乖成为「冰帝」的饵食。不过,若是这么做的话,铁定会引发战争。 「过不了多久,战火便将点燃。在那之前,就静静地等待吧。」 「我明白了。如果需要我的长枪,尽管随时开口。无论敌人是什么来历,我都会将其贯穿的。」 斯卡塔赫咬了一口肉后,满脸幸福地说道。 「这么说来……罗莎,其他贵族们目前情况如何?」 「似乎都已经前往皇宫了。我们应该是最后到的吧。」 瑟雷涅第二皇子与之前行踪成谜的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好像也都到了。 「那么吃完早餐后,就立刻动身吧。」 「这样或许比较好。没必要因为迟到而无谓地增加敌人嘛。」 罗莎说完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她停下用餐的手。 「另外,南方贵族似乎缺席了。根据部下回报,会场里看不到任何南方贵族的人。」 「无妨。这次的对手并不是他们,而是中央贵族啊。」 没错,引颈期盼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可以将库罗涅家狠狠踹下马的时机终于来临了。 (就是他们害葛兰兹大帝国步上腐败。没必要手下留情。) ***** 正殿里。支撑天花板的柱子底下,聚满了有如过江之鲫的大批贵族。 除了罗莎以外,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与瑟雷涅第二皇子同样身列其中。而更受到瞩目的是,被称为五大贵族的五门大公家,当中的三家也现身会场。 若是加上他们带来的随行部下、以及想趁机讨好他们的中小贵族,人数不下两百人。 中央贵族的龙头库罗涅家。 北方贵族的龙头夏论家。 东方贵族的龙头凯尔海特家。 以及无派阀贵族中,目前声势最大的马尔克家。 葛兰兹大帝国最具代表性的大贵族们正齐聚一堂。 正因为如此,正殿里笼罩着难以言述的压迫感。任何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仪式绝对不会如同往常一般顺利结束。 在这片凝重空气汹涌翻腾的紧张感之中,乐队所演奏的优雅且优美的旋律,沉静地流转而过——明明是足以安抚人心的天籁,但在这种情况下,却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反而只是更加增添空气中的压迫感。 所有人皆屏息静待。 只为了一睹接下来即将写下的一页历史。 众人目光,全聚集于昂首走在铺设于正殿的红色地毯上的三名男女。 『布拿达拉家或许气数已尽了。从西方贵族全数缺席的这一点来看,大概是打算将一切责任推给她吧。』 『因为西方贵族被迫砸下许多冤枉钱啊。当然得赶快甩掉这颗烫手山芋了。不过啊,光是指责她一个人,其实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贵族们的无礼视线全集中在奥拉身上。 尽管如此,奥拉并没有丝毫畏缩沮丧,而是落落大方地走在红毯上。 『不只布拿达拉准将,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的立场同样很危险。』 敌对的贵族们尽是等着看好戏,一心想着该怎么逼她们两人扛起责任。 老实说,很不舒服。 (……所以,我也是迫于无奈啊。) 比吕从全身迸散出浓烈杀气,丝毫无意掩饰。蕴含于其中的霸气,让空间开始出现扭曲。注意到这一点的贵族们纷纷闭上嘴,额头上冒出大量冷汗,低下头紧盯着脚边。就好像是害怕被掠食者盯上似地,所有猎物全都噤声不语。 顿时,正殿笼罩在奇妙的氛围之中。 比吕则是继续踏着泰然的步伐往前走,最后来到王座前方。坐在王座上的皇帝丝毫不为所动,全身散发着壮盛的霸气。丽兹与奥拉行臣下之礼跪下,比吕则是间隔了一拍,接在她们之后行葛兰兹式敬礼——举手轻捶右胸后,单膝跪地。 「一路风尘仆仆地长途跋涉,辛苦了。」 皇帝开口慰劳三人。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看到你平安无事,朕真的很高兴。」 充满威严的声音响彻整座正殿。那道低沉的声音,绝对称不上宏亮,却清楚传入耳畔,每个人皆不由自主地倾神聆听。 「比吕·修瓦兹。你这次可是功不可没。尽管好好期待朕的奖励吧。」 皇帝举起右手。 随即,站在附近屏息紧盯局势发展的季里希宰相走向前来。 「那么,现在开始论功行赏仪式。」 毕赞·季里希·冯·夏论。 季里希宰相有着一张细长柔和的脸,总是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但若是被他的外表所蒙骗,可是会吃大亏的。 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也是五大贵族之一夏论家的前当家。 他当初选择出任宰相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便舍弃了当家地位,不过,坊间绘声绘影地传闻,至今夏论家的实权仍然掌握在他的手上。 比吕也认为传闻属实。而且,季里希宰相还派出从小培养的密探查采比吕这方的情况,从这一点看来,可以肯定他绝对有所企图吧。 (这么说来,一直没看到德里库司的人呢。) 由于打从一开始,比吕便对德里库司抱有疑心,所以并不会交待他重要的工作,只有请他处理一些琐碎杂事。因此,尽管他不在,对比吕而言也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既然他一直没有出现在比吕面前,就表示他有可能是接到其他任务吧。虽然还是得小心为妙,但区区的德里库司,即使置之不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首先是关于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 「……是。」 「即刻解除你葛兰兹大帝国第三皇军参谋长一职,并剥夺『皇黑骑士团』指挥权,禁足三个月。」 「……谨遵圣旨。」 换句话说,现在的奥拉失去了一切地位,而且也没有隶属的派阀。 即使出声抗议也只是白费唇舌,在场的众人当中,根本没人会站在她这方,若是大吵大闹,恐怕只会给家族带来困扰。 不过,这样倒也不全然是坏事。如此一来,奥拉就能毫无挂碍地加入丽兹阵营了。 光是可以保住一条命,就算是轻罚了。毕竟她原本很可能会被处斩。 贵族们也没人表达不满。由于「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在大帝都有着居高不下的人气,因此对于贵族们而言,奥拉失去后台反而是件好事,这样他们就能招揽她加入己方阵营。 「接着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是。」 「予以禁足半年的处分。」 「……!?」 丽兹惊讶地抬起头。东方贵族们顿时发出有如悲鸣的鼓噪。 对于这样的结果,比吕内心同样大为动摇。 (……被摆了一道。) 舆论并不希望丽兹受到严惩。 依当今的情势来看,为了避免暴发民怨,皇帝也不得不减轻丽兹的惩处。 (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 国民一听到只是「禁足处分」的话,所有的不满情绪都会立刻平息吧。 毕竟丽兹既未被解除第四皇军司令官的职位,也没有被剥夺「蔷薇骑士团」的指挥权,甚至未遭到降级,如此一来,当然就不会引发人民不满了。 (不过……就政治面来说,这样将会远远落后一大截啊。) 今后的皇位继承之争将会益发白热化——如此的局势下,长达半年的禁足处分,就等同于剥夺她的继承权。 (想得还真周到。处分乍看下显得太轻,但既可以讨国民欢心,又能堵住敌对派阀的怨言口。) 只是,也不必太过悲观。比吕认为目前的情势依旧是对我方有利。 总是最好还是先乖乖接受禁足处分吧。 (这不代表万事休矣……还有其他可行之策,千万别操之过急。) 不能自暴自弃,此时绝对不要辩驳反抗——比吕带着如此期盼望向丽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否有顺利传达,不过只见丽兹再度伏下头。 「谨遵圣旨。」 太好了——松了一口气的比吕轻抚胸口。 之后,他注意到丽兹正懊恼不甘地紧抿双唇。 (丽兹……我接下来会制造出可以让你一吐怨气的局面,事情还没结束呢。) 比吕静静吐出一口气,用蕴藏黑暗的双瞳注视着季里希宰相。 「那么,接下来是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殿下。」 「……是。」 「您不仅战胜德拉路大公国,更成功镇压费尔瑟属州发生的叛乱。更重要的是,您救出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的表现甚是精采。与前次一样,尽管有人呼吁应该分配领地给您,但碍于与巴欧姆小国之间的誓约,实难从善如流。因此,改而赏赐葛兰兹金币一千枚,并从一级武官晋升为中将。」 连升两级——比吕受封的新头衔为中将,一般也称为将军。 如遇战事,可调用三万兵力——亦即也可以分配到军队。 这只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没人感到惊讶。因为比吕的确建立如此耀眼的功绩。 话虽如此,是否可以指挥军队,最后依旧得由皇帝定夺。没有分配到领地的比吕,可以召集到的兵力终究有限。因此,就目前来看,情况与过去并没有两样。 「遵旨。」 「那么,论功仪式就到此——」 就在季里希宰相准备结尾时,比吕的双眼发出锐利光芒。 (我可不会让仪式就这么结束……) 比吕忽然以拳头猛然捶打地面。 静谧无声的空间。突兀的巨响形成阵阵回音,缭绕于正殿。 所有人无不一阵瞠目,纷纷用无礼的视线望向比吕。 (好了,该是时候升起反击的狼烟了……) 比吕环顾着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中也包含了丽兹,她同样惊讶地瞪大眼睛,比吕朝她便了个眼神。 (你想说什么,都尽管说出来吧。就让在场的贵族们,牢牢记住你的存在。) 丽兹的双眼瞬间刷上领悟之色,随即气势汹汹地原地站起身。 「布鲁斯·佩尔克斯·冯·库罗涅!」 从她口中喊出的那道名字,正是库罗涅家的当家。 「借着这次机会,也必须让你接受惩处才行!」 丽兹挥手用力一指,同时慨然而道的话语中夹带着热意。 「你在费尔瑟所犯下的种种恶行,正是引发此次叛乱的原因之一,你也必须负责!」 再加上众人原本都以为第六皇女只是只小猫咪,现在却突然露出獠牙。 因此,刚刚还大放厥词侮辱丽兹的诸侯贵族,当下各个心生动摇,根本没有余力插嘴。 「布鲁斯·佩尔克斯·冯·库罗涅!你对葛兰兹大帝国造成的损失简直难以估算!」 所有人全都陷入一片愕然,以诧异的眼神注视着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丽兹。 「皇帝陛下!请给他赎罪的机会吧。这也是国民的希望!」 丽兹毅然说道的字字句句,想必确实传进在场所有人耳里了。 (众人的反应如何呢?) 比吕望向中央贵族们聚集的地方,只见听懂丽兹话中含意的人们,无不恨得牙痒痒地怒瞪着丽兹。而希望库罗涅家失势的贵族们则是眼神一变,向丽兹投以期待的目光。 『……那个小丫头,竟在陛下面前多嘴!』 『可恶,没想到……第六皇女居然会借机攻讦!』 中央贵族们发出动摇的鼓噪。因为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似乎是为了及时阻止情势继续朝不利方向发展,一名中央贵族往前跨步出列。 『请恕臣无礼,皇帝陛下,您根本不必理会第六皇女殿下的发言。费尔瑟属州之所以会发生内乱,全是因为西方贵族统治无方,为何却是库罗涅家必须受到惩处?第六皇女殿下的这番话,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他一说完,其他中央贵族也跟着纷纷出声拥护库罗涅家。 『再说,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殿下现在可是禁足之身,理当没有资格在此发言。还请您自重。』 『大概是遭到俘虏时,饱受凌虐的痛苦无处抒发吧。她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就当作没听见,命她好好休养吧……啊,不,抱歉。已经遭到禁足处分啦。』 中央贵族的冷嘲热讽一句又一句地射向丽兹。 『你们还是闭上嘴,安静听着吧!居然一点也不了解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殿下的仁慈之心!究竟腐败到什么程度了!』 『没必要对那群满脑子只想着怎么中饱私囊的中央贵族白费唇舌了。』 大概是听不下去吧,东方贵族也跟着加入战局,怒斥中央贵族。 『哼,东方贵族是不是搞错了?距离费尔瑟属州最遥远的你们,有什么立场插嘴我们的事?』 『你们中央贵族永远都是这样。光出一张嘴,要出力就不见人。明明就只会躲在库罗涅家的庇护下,怎么有脸那么嚣张地大放厥词!』 大厅内充斥着纷嚷喧哗,比吕望向库罗涅家的当家。 他只是静静地闭着眼,丝毫无意出面阻止当下的混乱场面。 毕竟再怎么说,库罗涅家身为五大贵族、葛兰兹大帝国的顶尖份子,长久以来傲视天下,或许正是这份自尊,让他表面上不得不展露出从容自若的神态。演技果然高明,也难怪至今不曾被人抓到把柄。明明内心应该早已怒火翻腾了吧…… 之后,比吕不经意地好奇起,休特贝尔会是什么表情呢? 比吕放眼寻找休特贝尔的身影,似乎是注意到视线,休特贝尔回给比吕一记深远笑意。 大概是在算计着什么吧。然而,泰然处之的休特贝尔脸上的表情,却让人完全读不透他的想法。 他拍了拍自己的脖子,做出令人寒栗的暗示,只是…… (这种情况下,他打算怎么出招呢……?) 不,当前更重要的是—— 『内务局不就接到不少指控中央贵族的陈情吗?还有很多流离失所的人民移居到东方。你们中央贵族究竟把百姓当成什么了?外头的抗议活动,正是你们无视民怨的结果所引起的吧!』 『真是搞不清楚状况。今天只是因为大帝都位于中央,所以才会觉得中央贵族接到的投诉比较多,要是首都设在东方,你们东方贵族绝对有接不完的投诉吧!』 由于双方立场互不相让,激愤与憎恶情绪,形成复杂混乱的局面。 周围的设骂叫嚣愈趋白热化,几乎就快演变成斗殴了。 如果继续放任不理,最后恐怕会陷入无法收拾的事态。 (不过对我来说,这样的发展反而是正中下怀……你会怎么做呢?) 比吕将视线移向皇帝,只见他一脸不耐烦地蹙起眉。 之后—— 「安静。」 光只是一句话,就让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贵族们,因为承受不住沉重压力而纷纷噤声。 鸦雀无声的正 殿里——一阵冷风呼啸而过。一股仿佛被人以利刃抵住喉咙的恐惧感,袭卷在场的每一个人。所有人应该都察觉到当中暗藏的杀气,以及因焦躁而难以压抑的情绪正开始蠢蠢欲动。 比吕从之前便一直感到疑惑,当皇帝情绪勃然高涨时,手边的光影便会隐约摇曳。 他这下总算明白了,皇帝的手上正握有某个无形的东西。 (精灵剑五帝——『风帝』吗……真怀念呢……) 皇帝的外表之所以可维持比实际年龄更加年轻,比吕相信其理由正是——「风帝」的「天惠」。若是皇帝有意动手,他绝对可以在一瞬之间,将正殿化作一片血海吧。 (不过……终究也只是这种程度的力量罢了——就只是在对上一般人时,才能沾沾自喜的力量而已。) 人一旦老去,力量也会跟着衰减。不管拥有再伟大的本事,也无法阻止时间的流逝。对于全盛时期的皇帝,比吕只能凭想像推论,但应该是有着更胜现在的实力吧。 「布鲁斯·佩尔克斯·冯·库罗涅,上前来吧。」 皇帝语气严肃地喊了一声库罗涅当家的名字。 「是。」 被叫到名字的库罗涅当家离开同伴身边,在比吕他们的附近单膝跪地,并低下头。不愧是统领五大贵族其中一家的当家。他那自始至终冷静沉着的态度散发着莫名的从容。 「你对布哲·冯·库罗涅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为了能让新贵族抬头,对皇帝而言,库罗涅家是非常碍事的存在。 尽管皇帝表面上佯装得再平静,但此刻应该正为了演变成可以对库罗涅家开罚的情势而欣喜若狂吧。这一点,只要从皇帝身上散发出的氛围就能察觉到。 「当然有。那是加入我库罗涅家之人的名字。」 相较之下,库罗涅当家不愧是一直以来,在葛兰兹大帝国台面下呼风唤雨的男人,若是光看表情,他的神色始终维持一贯的淡然自在。不过,那双眼睛则是渲染着对皇帝的憎恨之色。 「我记得他好像是费尔瑟属州的长官。他怎么了吗?」 「我收到许多有关于布哲恶行的报告。当中最是罪大恶极的,莫过于核发给特定贵族略夺权——枉顾人道的许可证。因而使得费尔瑟王家所留下的王都变得残破不堪,同时也导致人民对葛兰兹心生怨恨。」 「原来如此……只要同为人类,的确都会感到悲愤。」 「你的辩解就只有如此吗?」 「这并不算是辩解,毕竟本人不在场,我也无法妄下判断。」 而且——库罗涅当家接着说道: 「我想皇帝陛下应该也很清楚,他在对费尔瑟余党军之战中下落不明,目前根本无从确认事实真伪。即使想让他为自己的恶行赎罪,但本人不在的话——」 皇帝举起手,犹如轻抚空气一般横向一挥,打断了库罗涅当家的话。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就让他顿时噤口。 皇帝并没有特别对他做什么。他也不是畏于精灵剑五帝的力量。 只是为了承受住皇帝释放出的威武重压——为了保持清醒,他只能逼自己集中全副精神。 「布鲁斯·佩尔克斯·冯·库罗涅。」 从皇帝的声音当中迸散出的杀气,有如倾盆大雨一般刺穿库罗涅当家。 「唔、是。」 「费尔瑟的复兴资金就由库罗涅负担全额。」 皇帝的这番话,很明显地使得中央贵族的不满一口气平息下来。只要不会危及自己的家族,其他的事对他们来说,都犹如隔岸观火。因此,当然没人会跳出来表达反对。 库罗涅当家也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此时试图强词反驳,恐怕真的会无力阻止向心力一路下滑。 他大概是认为现在最好先忍一时之气吧。而且,光从他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的从容,因为凭库罗涅家至今积攒的财产,要支付复兴资金完全绰绰有余。 「另外,原本分配给库罗涅家的赫仑、米特莱德和固罗路三块领地全数没收,今后就作为朕的直辖领地管理。」 「——咦!」 纵使再沉着的库罗涅当家,此时也不禁一脸铁青。因为没收的那三块领地,全是支撑起库罗涅家繁荣家业的地盘。皇帝此举等同是断了库罗涅家重要收益来源——易言之,犹如挖掉了其心脏。 「请、请等一下,那些土地都是祖先代代——」 先不论手段为何,但库罗涅家截至今日为止,为葛兰兹大帝国带来了钜大的利益。光是这项功绩便难以数计。再加上库罗涅家还特地召集了兵力,借此向皇帝施压,于是便以为皇帝绝对不至于太过强势吧。 「此外,朕命令你们接下来的这一年,税收当中的六成,都要上缴给葛兰兹皇家。」 皇帝无视库罗涅当家的话,又再趁势追击。 每个人都需要钱。 何况库罗涅家身为大贵族、还是五大贵族之一——麾下拥有大批士兵,事业的触角更是伸及多方领域。一旦六成税收被夺走,根本就像是要他们去死一样。 (哈哈,高招。真是强劲的攻势。) 比吕拼了命地强忍住笑意,其他的贵族们则是因为惩处过重而错愕茫然,库罗涅当家同样哑然失语。不过,大概是思绪慢慢理解过来了吧,只见库罗涅当家的脸色逐渐转为涨红。 「开、开什么玩笑……」 库罗涅当家伏着头,满腔怒火脱口而出。 虽然音量还不至于大到传至皇帝耳边,不过比吕却听得清清楚楚。 (差不多该收手了吧……若是真的逼得他失控,可就平白浪费了如此难得的大好机会。) 比吕判断,应该是要出面介入的时候了。 (接下来则是轮到皇帝。) 比吕扬起一抹肆无忌惮的冷笑,他打算趁现在昭告皇帝的罪状,好让场面更加混乱。 然而—— 「是否也能容我表达意见呢?」 此时响起的并不是比吕的声音。比吕听到这句出自其他人之口的发言后,本能地望向声音来源。 接着目光停留在一个地方。 在他视线前方伫立的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 「可以。上前来吧。」 皇帝加深了脸上笑意。 就好像事先早已知情似地,皇帝毫无迟疑地准许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发言。 「这次在费尔瑟属州发生的叛乱,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也要归咎于我将费尔瑟王家赶尽杀绝。这都是因为我太过偏袒自己人所导致的结果,只能怪我无法违抗一心盼望库罗涅家能更加壮大的祖父请求。所以,即使知道祖父让布哲投入门下,并在费尔瑟犯下连番恶行,我却始终视若无睹。」 (插图) 「休特贝尔,你在说什么……?」 库罗涅当家一脸惊愕地看着休特贝尔。 (怎么回事……他究竟想做什么?) 比吕同样一头雾水,难以理解休特贝尔的举动。 「我也与布鲁斯·佩尔克斯·冯·库罗涅同罪。」 丝毫没有插嘴的余地。 不——在尚未掌握情况之下贸然介入的话,到时成为众矢之的的反而会是比吕。 「关于在费尔瑟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我为了以示负责,在此宣布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 举例来说,朝着平稳无波的水面投掷一颗石头后,可以看到一道道涟漪随着四溅的水花逐渐泛开。 就如同那幅景象一般—— 正殿里,休特贝尔投下的石头,在贵族间激起一 波又一波的惊诧声。 然而,众人的惊呼仅有须臾之间,休特贝尔不以为意地继续淡然说道: 「我回顾自己至今所犯下的过错,实在无颜与历代皇帝并列其名。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阻碍葛兰兹大帝国的进步,所以,我决定全面退出皇位之争。」 皇位继承权第一顺位的休特贝尔竟然早早退战。不只是周边诸国,包括全世界都相当关注下一任皇帝人选。看来接下来的好一阵子,这将会是全世界热烈讨论的共同话题。 (舍弃皇位继承权究竟有何用意……休特贝尔可以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吗?) 事态的演变太过急剧。比吕不禁感到晕眩,思考完全跟不上现况。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皇帝和休特贝尔绝对事先便已经串通好了。 (……虽然是我求之不得的状况,但事态的发展却非我所愿。) 不管怎么说,库罗涅家已经失去休特贝尔这面招牌。如此一来,他们恐怕是无力阻止向心力持续流失了。 无庸置疑的是,库罗涅家于名于实,都将因为这次的惩处而步上没落一途。此时的库罗涅当家,便由于这道晴天霹雳的冲击而呆立于原地。 接下来纵使他想力挽狂澜,恐怕也很难了。 因为当下贵族诸侯的所有关注焦点,全都集中于休特贝尔宣布放弃皇位继承权的话题上。 库罗涅当家正从悬崖上直直坠落。 连寻找攀附支点的一瞬空档也没有,整个人落入地狱深渊。 (拜此所赐,我接下来的棋路也被封住了。这下就无法追究皇帝的罪状。或许,他们的目的就在于此吧。)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太过多嘴,难保所有矛头不会转而指向自己。 (不过,即使如此,也不全然都是坏事……没问题的。) 比吕试着静下心来,思忖着有必要稍微重新检视一下计划才行。 等一下再找丽兹与罗莎商讨看看吧。 比吕认为追究皇帝责任的事,最好改天再提出。 话又说回来,没想到休特贝尔会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 (尽管迟早都打算逼休特贝尔退出战局……但他主动退下舞台究竟有什么意义?抑或他只是想让我陷入混乱?) 皇帝无视于正反覆思索个中玄机的比吕,静静地开口,沉着冷静的语声回荡于正殿。 「好吧。你的请求,朕都听到了。今后也期望你继续作为一名良臣效忠于朕。」 「是。」 这么一来,库罗涅派阀将会掀起一波出走潮吧。 而接下来,既无派阀、且至今持续蓄积力量的大贵族马尔克家,将会取代长年以来统领中央贵族的库罗涅家,迅速崛起吧。 「那么,论功仪式就到此为止。」 贵族诸侯当中,一定不乏有难以认同的人,但既然是休特贝尔本人主动提出的,旁人也就没有置喙的余地。 于是,舞台迎接了闭幕之刻—— 尽管解决问题的手段强硬蛮横,纵使仍留下了巨大的疙瘩。 「休特贝尔、还有皇帝……唯有你们,我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库罗涅当家低声咒骂的危险发言,清清楚楚地传进比吕的耳膜。 (结果并不坏。虽然有必要修正计划……但事态正朝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比吕想像着今后可能会发生的问题,不由自主地在嘴角刻下一道深深的笑意。 ***** 论功仪式结束后,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庆宴。 无论方才的仪式多么波涛汹涌,依旧不改击退费尔瑟余党军、战胜德拉路大公国的事实。今天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同时也是为了顾全葛兰兹大帝国的体面,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庆宴仍旧照常举行。 「那么,希望有机会邀请您莅临寒舍一谈。贱内也很希望能见到比吕大人。」 「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前去拜访的。」 「那么,容我失陪了。」 「好的,再见。」 比吕忙着与众多贵族寒暄致意,好不容易能稍微喘口气的空档,他望向丽兹。 只见她意志消沉地坐在墙边的沙发上。 「丽兹,怎么了吗?」 有些担心的比吕出声询问。 「结果没能和父皇大人订下协定,要求他向费尔瑟的人民赎罪。」 丽兹一脸不甘心地回应。 「不必太沮丧了。之后还会有机会的。」 此时,从背后传来安慰丽兹的打气声——比吕回头一看,罗莎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的手上拿着两只玻璃杯。应该是去拿饮料回来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而且,光是可以让库罗涅家负起应负的责任,你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嗯……或许是吧。」 「总之喝点东西,冷静一下吧。」 说着的罗莎,递给丽兹一杯水。 丽兹道谢后,将水一饮而尽。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后伏下头。 「等一下得去向斯卡塔赫道歉才行。」 「我认为她也不会责备丽兹的。你不必太过自责了。」 罗莎说完后,比吕也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同样可以体会丽兹的心情。 毕竟丽兹上场前还那么志气昂扬。会因为自责而消沉也是无可厚非吧。 但相信时间一定可以解决一切。总之还是先安抚她,免得她再继续钻牛角尖。于是比吕决定转移话题,而这个时候,他才蓦然发现奥拉不见人影。 「话说回来,奥拉人呢?」 「刚才明明还在的。」 「布拿达拉女士去拿餐点了。」 就算如此,也去太久了。该不会……闪过不好念头的比吕连忙扫视周围,果不其然地就看到奥拉正被众多贵族团团围住。 从她那一脸不耐烦地紧蹙眉心的表情看来,大概是各个派阀全都来邀请她加入吧。凭她那聪明优秀的脑袋,也难怪会成为各路人马求之不得的人才。 然而,奥拉只是随便打发掉那些贵族后,便踩着十分可爱的小碎步来到比吕他们身边。 「辛苦了。」 「……谢谢。」 比吕递上一杯水,奥拉接过后,也和丽兹一样一口气喝光。 「看来即使布拿达拉女士再机灵,果然也很难从成群的贵族之中轻易脱身吧。」 罗莎投给奥拉一记苦笑。 「正因为他们没有恶意,所以被搭话时,实在无法置之不理吧……」 由于自己之前也曾经历过相同的处境,丽兹用满是同情的眼神望着奥拉。 「………真想回家。」 奥拉忍不住吐露出孩子气的牢骚。 「似乎还有许多贵族等着过来寒喧喔?」 丽兹说着的同时,伸手指着那些正偷偷打探着这边情况的贵族们。 「……我受够了。那些就交给丽兹吧。」 奥拉露出不胜其烦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隐约透露出疲惫。 比吕泛开一抹苦笑。 此时—— 「唔!」 比吕的背脊忽然窜上一阵寒意。 敌意毕露的视线与毫不掩饰的杀气,正集中于自己的背上。 比吕望向原因的所在,眼神对上的正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 (…………他究竟有何企图?) 休特贝尔留下一抹意味深远的笑容后,转身走出门外。 「我好像喝太多水了,去上个厕所。」 比吕不等丽兹她们回答便离开,连忙追上休特贝尔。 他穿梭在杂畓的人群之间,好不容易来到门边,接着钻过大门来到走廊上。 就在这时候,一道显而易察的杀气迸飞而至,就好像是故意提醒他位置似地。 比吕愉悦地加深了笑意,毫不犹豫纵身投入黑暗之中。 喷水庭园所在的地点——休特贝尔正伫立于此,抬头仰望夜空。 比吕刻意不掩去脚步声,当他来到喷水庭园时,休特贝尔缓缓将视线移向他。 「有什么事吗,小鬼?」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才对。为什么要朝我发出那般显而易察的杀气?」 「哼,你未免也太自我抬举了。明明是你擅自跟过来的吧?」 之后,休特贝尔摊开双臂,对着比吕继续说道: 「无妨,反正我刚好很闲。你就陪陪我吧。」 「哼……很闲吗?」 比吕试着打探休特贝尔的意图,不过—— 「戒心不必那么重。我目前什么事都还没做。」 休特贝尔从喉咙间流泄出一串低沉轻笑,愉悦地说道。 「自从我懂事以来,就一直觉得这个国家的存在很令人倒胃口。」 「…………」 「我很好奇,抱持这种想法的只有我一个人吗?或者说和我很像的你,内心也有着同样的念头?」 「你的话没头没脑的,我完全不懂你想问什么?」 「真的吗?其实你明明懂我的意思吧?」 沐浴在月光下的休特贝尔,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既然你不否定,就表示肯定啰?」 比吕直视着休特贝尔,开口回应: 「那又如何呢?纵使我们的目的相同,我也不会和你联手的。」 「我同样不打算与你联手。」 休特贝尔不以为然地付之一笑。 「不过,有件事我想先向你声明。」 蓦然一道冷风从两人中间轻掠而过,吹乱了比吕的浏海,「黑椿姬」的衣摆也随之翻扬。 「无论你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终究还是无法阻止这个国家的腐败。」 「或许吧。」 正因为如此,丽兹的存在对于这个国家而言,更加显得不可或缺。 休特贝尔似乎是看穿比吕的心思,他的表情浮现出愉悦之色。 「尽情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吧,而这段期间,我会远远领先你。」 「你能领先多远就尽管超前吧,和我没有关系。」 「呵呵呵,停滞只会不断腐败喔。即使播下新的种子,也无法带来改变,最终一切都将腐败殆尽。」 「真不希望从腐败代名词的你口中听到这番话。」 比吕耸了耸肩,半带嘲讽地说道。 「你也一样吧?我想你应该和我是同类才对……」 休特贝尔冷笑了一声,唐突地转头环顾周遭。 「风开始变强了呢……」 比吕透过肌肤可以感觉到,两人之间原本沸腾的杀气正急速冷却。 「呵,只能怪垂垂老者实在太烦人了,看来愉快的对话只能到此结束。」 休特贝尔转身背过比吕,朝着月光无法触及的黑暗迈步走去。 「还没说完的话,就等『风』停了再继续聊下去吧。」 留下这句话后,休特贝尔的身影仿佛融进黑暗一般消失无踪。 虫鸣声、呼啸的风声——四周只剩下不明所以的无形压迫感。 比吕轻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丽兹她们所在的大厅里。 当他回到庆宴会场时,欢乐的气氛伴随着轻快乐声流转于室内。 比吕环顾周围,立刻便发现丽兹她们的身影,于是走了过去。 然而,半路却突然被人拦住。 「嗨,比吕。好久不见了。」 是瑟雷涅第二皇子。 他开心地扬起大大的笑容,将手搭在比吕的肩膀上。 「是啊,好久不见了。」 比吕冷冷地回应。 (插图) 「真是的,你的反应还真无情呢。」 瑟雷涅不满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双手叉在腰间。 「如果你只是想来打招呼,那么容我失陪了。」 比吕说完后,便准备去找丽兹她们。 不过—— 「先别急着走,至少也听我说几句话吧?」 瑟雷涅绕到正迈开步伐的比吕前方挡住他。 之后,他再度捉住比吕的肩膀,将脸靠近他的耳边。 「你最好小心一点。我久违地来到皇宫一趟,没想到现在的皇宫竟陷入如此危险的状况。」 他那中性的声音中,流露出浓浓的警告意味。比吕一脸狐疑地蹙起眉。 「……什么意思?」 「绝对错不了的,那些家伙们已经混进来了。你千万要小心喔。」 瑟雷涅说完后,便退开比吕身边。 「那么,我想说的话也已经说完,就先告辞了。这种地方,我实在一刻都不想多留。」 如此说道的瑟雷涅,脸上却挂着与言谈内容背道而驰的爽朗笑容,从比吕的身边穿过。 比吕急忙回过头。 「再见了。」 瑟雷涅反手在身后挥别,带着部下一起离开了大厅。 (警告?那些家伙们?又要我小心什么……?) 正当比吕反覆思索着瑟雷涅的话时—— 「比吕!你也离开太久了!」 还来不及找出答案之前,发现比吕的丽兹一行人,便朝他走了过来。 「姊姊已经醉倒了。所以我正打算回去宅邸呢。」 比吕望向丽兹的身旁,只见罗莎满脸通红地任由丽兹搀扶着。 「唔唔……我好想咬你的脖子喔。」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会被其他人看到的,还是住手吧。」 看着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罗莎,比吕脸颊微微抽搐。 空有酒胆却没酒量,实在让人不予置评。 「酒品真差。」 奥拉毫不客气地直言,只是醉鬼当然听不进去了。 「哈哈……快回宅邸吧。」 比吕准备转身前,再次放眼打量了大厅一周。 虽然还有大批的贵族留下来,却不见有力贵族的身影。 几乎都是无派阀的贵族,当中也包括弃库罗涅家而去的中央贵族。 之后,比吕的视线落在最多人群聚集的地方。 一名男子正兴高采烈地与众人谈笑风生——那人正是无派阀贵族当中,声势最大的马尔克家的当家。 尽管这次的庆宴上,没机会与马尔克家的当家打招呼,但未来纵使比吕再不愿意,也势必得和他正面对谈。比吕在心中如此预感,并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此时—— 「真是的,姊姊自己走好啦!」 「唔……你的肩膀借我靠吧。」 「……是是是。」 面对一把抱上来的罗莎,比吕只能回以苦笑,他决定还是赶快带罗莎回去宅邸吧。 ***** 「喔,你们回来啦,欢迎回来。」 比吕一行人回到宅邸后,迎接他们的是斯卡塔赫。 「庆宴还开心吗——呃,从罗莎大人的模样看来,应该是不必多问了吧。」 斯卡塔赫微笑望着醉醺醺的罗莎,她的额头上挂着有如朝露般的汗水。 「你刚才在锻炼吗?」 比吕一问完,斯卡塔赫 便像是要掩去羞涩般地别开脸点头。 「如果稍有怠惰,实力就会大幅下滑。而且,唯有活动身体,脑袋才不会胡思乱想。」 独自一个人待在宅邸——虽然迦达等人也在,但斯卡塔赫和他们目前只是点头之交,还称不上亲近的程度。当丽兹她们外出后,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就有了多余的时间让她胡思乱想。而最让她内心难以平静的,或许是身处于敌人所在的这座皇宫内吧。 所以,她才会借由活动身体,将那些无谓的庸扰抛诸脑后,比吕不由得这么想——不,还有另一个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斯卡塔赫!」 「呜喔?」 斯卡塔赫急忙伸手接住冷不防扑向自己的丽兹。 「怎、怎么了,丽兹大人,你突然这是在做什么?」 「……………对不起。」 丽兹的声音细如蚊鸣。不过,她那颤抖的语调,仍深深地渗透至耳膜。 「……我没能遵守约定。」 单从这句话,斯卡塔赫便了然于心了吧,她原本错愕的表情忽是一变,换上温柔的笑容。 「就像我那一天所说的……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感动了。」 那一天——是指丽兹遭到费尔瑟擒为俘虏时所发生的事。 关于当时两人之间发生的插曲,比吕也只有片段地听说,对细节并不了解。 不过,正因为有过那段往事,才更加深了两人之间的羁绊吧,这一点即使站在旁人立场,也能深刻体会到。 「不,不可以。既然约定了,就要说到做到。」 丽兹难以认同似地摇摇头。 「我应该也说过,希望你能永远做你自己就好。」 斯卡塔赫温柔地轻抚丽兹的背,那道身影散发着慈爱。 「你只需要以自己的目的为优先。没必要为了我这种人而烦恼。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一定会达成的,你等着吧!」 「呵呵,是吗?那么我会拭目以待的。」 面对丽兹那绝不容扭曲的信念,斯卡塔赫一脸败给她似地泛开浅浅苦笑。 牵系着两人的真切羁绊。从中绽放出令人为之眩目的光辉。 旁人光是看着互恤互谅的两人,内心便自然而然盈满一股幸福感。 「啊……丽兹被拐走了……」 明明是如此美好的时刻,一句莫名其妙的抱怨却扰动众人的耳膜。 那道声音的主人就站在比吕的身旁——喝得醉醺醺的罗莎。 「你在说什么啊?」 「哎呀,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因为看到可爱的妹妹离巢高飞的身影,一时感到寂寞嘛。而且一想到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不禁悲从中来呢……」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尽挑一些会让人想歪的词汇吧?」 「这只是醉鬼的玩笑话嘛,何必太在意。先别管这些了,我们也应该加深一下彼此的羁绊才对吧?」 借酒装疯的罗莎整个人挂在比吕身上。 「喂,好重——啊……」 忍不住脱口而出后,比吕随即闭上嘴。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好重』?」 罗莎全身瞬间窜起腾腾的斗气。 「不,那个,我只是一时口误……该怎么说呢……」 罗莎绝对不算重。何况自己现在有精灵剑五帝的加持,她的重量甚至称得上很轻。以习惯性的反应这层意义来说,就只是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罢了。 「哈哈,你想试试看被我的胸部闷死的滋味吗?」 然而,一旦说出这句绝对不能说的「禁句」,就别妄想可以平安脱身。 「酒品真差。」 奥拉听着比吕与罗莎一来一往的对话,有些嗤之以鼻地说道。 「需要帮你扶她回房间吗?」 比吕对罗莎完全没辄,只能陷入苦战,看不过去的斯卡塔赫主动开口。 「不用你多事!」 罗莎坚决地拒绝。抢走妹妹的仇恨看来是不共戴天吧。 比吕深深叹了口气,望向斯卡塔赫。 「我送这个醉鬼回房就好。斯卡塔赫不是正要去洗澡吗?」 斯卡塔赫之所以会在大门附近,应该是刚才锻炼完后,正准备去澡堂吧。 结果恰巧和从庆宴回来的比吕他们过个正着。 比吕如此猜测道,斯卡塔赫点头回应,看来还真的被他说中了。 「亏你猜得到呢。正如你所言。」 「那么你就快去吧。丽兹和奥拉也去吧。」 比吕提议的同时,意有所指地向斯卡塔赫使了个眼神。 仅是短短一瞬间的举动,斯卡塔赫便领悟到其中的用意,重重地点头。 「我明白了。丽兹大人、奥拉大人,一起去洗澡吧。」 斯卡塔赫举起手臂环过丽兹与奥拉的肩膀,将两人带走。 「咦、等一下?斯卡塔赫,你突然这是在做什么?」 「唔唔…………」 被强行拉着走的两人一脸诧异地瞪大眼睛。 「我刚才已经请人帮忙烧好热水,不过都过了好一段时间,如果再不快去洗,难得烧好的热水就要冷掉了。再说了,三个人一起洗也比较不会浪费水呀。」 比吕目送她们三人慌慌张张地穿过走廊离去后,便扶着罗莎迈开步伐。 比吕被安排到的房间,位在二楼的正中央一带。 室内摆着床铺与办公桌,还有单人用的椅子等,墙上则挂着绘有凯尔海特家纹章的旗帜、以及比吕所举的黑龙纹章旗。 不过,与其说是被安排到的房间,其实是事先特地为比吕准备好的。 比吕回到自己专属的房间后—— 「已经可以了。」 他对着身旁扮演醉鬼的女性——罗莎如此说道。 「呼……要假装喝醉酒,其实还挺累人的呢。」 罗莎一脸疲惫地叹了口气。 之后,她行动自如、毫无颠簸地直挺挺站在比吕面前。 「有必要特别演戏吗?」 「我希望在丽兹面前,永远是个坚强的姊姊呀。」 罗莎如此说完后,便在附近的椅子坐下,将身体倚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 「被皇帝抢走先机了……」 她也和丽兹一样,因为与一决胜负的大好时机失之交臂而明显沮丧不已。尽管在丽兹面前表现得很镇定,但或许她才是最为自责的人吧。 正因为如此,比吕中途发现时,才会向斯卡塔赫使眼色,请她把丽兹和奥拉带离罗莎身边。 「要是能早点察觉到皇帝的企图,一切的局势发展明明应该是对我们有利才对。」 懊悔低喃的罗莎握紧拳头端靠在扶手上。 像当下这种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毫无意义。 因为一定只会得到否定的回应。可是,如果试着感同身受,又会和对方背负着同样的负面情绪。那么一来,只会让自己深陷泥沼,简直本末倒置。 那么究竟该怎么做呢?人类只要将内心的不满一吐为快,情绪就会平稳许多。把话说出来,可以让精神面轻松一点。因此,当下最好的办法,还是应该出声安慰才对。 「那件事不能怪任何人。毕竟没人可以预测到休特贝尔的行动。」 「就算是这样,我一定还是可以多替丽兹做点什么才是。」 「不过,如果只赢不输,那也太无趣了。偶尔还是应该相互较劲一下才对。若是凡事都如自己所愿地进展,迟早会感 到烦腻的。」 「确实是如此……」 「再说,我们也还没输呀。现在还只是序盘战,尽管局势愈来愈复杂,但发展走向倒是不坏。」 比吕加深了笑意,伸手轻抚眼罩开口: 「无论结局是成功抑或失败,都尽情地乐在其中吧。否则最后身体会撑不住的。」 「……即使是攸关生死的事,你也能乐在其中吗?」 罗莎问道。 比吕喜不自禁地点头,之后—— 「没错——……?」 ——忽然一阵愕然。 比吕回想自己正打算说出口的话,下意识地以颤抖的指尖抵住嘴唇。 (我究竟……) 一想到卡在喉咙间的那句话的意义,内心便涌上一股煽动好斗之心的激昂情绪,同时窜起一阵寒意。 (我究竟想说什么……?) 比吕揪紧衣襟,努力压抑打从内心深处翻涌而上的——愉悦。 「……怎么了?」 或许是看出比吕内心的纠葛吧,罗莎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没什么——比吕摇摇头,但铁青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 罗莎狐疑地挑高单边形状美好的柳眉,不过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很干脆地转了话题,这或许也算是她特有的体贴吧。 「算了,一直灰心丧志的话,是绝对无法往前迈进的。总之,现在只要先专注于中央贵族的事就好。」 尽管不可能轻易地说放下就放下——但身为凯尔海特家代理当家的矜持,可不容许自己继续大发牢骚,丽莎双眸中的神采倏然一变,已经不见原本的软弱。 「这次损失最惨重的莫过于中央贵族。由于休特贝尔放弃皇位继承权,他们势必将会流失众多支持者,不仅如此,就连中央贵族们尊为领袖的库罗涅家,也被剥夺领地。」 罗莎大概是口渴了吧,她伸手拿起摆在一旁桌上、装有开水的玻璃瓶。 接着另一只空着的手则端起一只玻璃杯,往杯里倒入开水。 「库罗涅家若是继续袖手坐视的话,中央贵族终究将会瓦解吧。而到时候,无庸置疑的,马尔克家将会崛起取代其地位。」 像是用倒的一般,罗莎将玻璃杯中的水一口气饮尽,接着以舌尖润湿双唇,泛着淫靡水光,口才也变得更为流利。 「不过,这是指库罗涅家一直闷不吭声、无所作为的情况——恶名昭彰的他们很可能会采取激进的手段,只可惜,任何诡计都绝对逃不过皇帝的眼界。」 包括罗莎在内的诸侯贵族们正率领军队聚集于大帝都。在这种情况下揭旗造反的话,吃亏的反而会是库罗涅家。话虽如此,若是闷不吭声,不但会被贵族们轻蔑,还会招来民众们的嘲笑吧。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对库罗涅家来说,都不会是太轻松的平坦之路。」 比吕在床铺坐下,故作平静地回答罗莎。 至今,「本能」依旧有如暴风一般肆虐袭卷比吕的内心。然而,他只能勉强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因为对于前程茫然不安,而唤起的一股莫名情感吧。 「最出乎意料的是,没想到休特贝尔会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 罗莎说得没错,大概任谁都预料不到,休特贝尔会当场自判出局吧。在场的所有人当中,绝对没人想得到——或许除了皇帝以外: 「我也非常诧异,他往后的行动恐怕会绑手绑脚吧。毕竟他此举等于是舍弃了自身的一切价值。」 一旦失去地位,也将随之丧失权力。 一旦没了权力,恐将难以在妖魔鬼怪横生丛聚的贵族社会生存下去。 「你认为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究竟有何企图呢?」 比吕询问罗莎,她先是叹了口气,接着耸耸肩回答: 「天晓得……行事那么难以捉摸的人也很少见呢。即使派出密探去调查,却连一点小辫子也握不到,果然不容小觑。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绝对不能反过来被他捉住破绽。」 之后,罗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 「这么说来,我收到一件让我十分挂心的情报。」 「嗯?」 「平时都和休特贝尔一起行动的楼因前大将军最近都不见人影。」 「……楼因前大将军?他已经不是大将军了吗?」 「啊——」 罗莎点点头后,接着开始说明。 事实上,当众人关注的焦点全摆在丽兹遭到俘虏这件大事上时,葛兰兹大帝国还发生了其他重大异动。就在丽兹被费尔瑟擒俘——这项情报传回大帝都的同时,楼因写了信向皇帝请辞大将军一职。 「虽然皇帝陛下批准了,但对于楼因前大将军自作主张的行动大为震怒,于是将他降为一等兵。」 楼因的生家因此大惊失措,为了避免遭到究责,楼因的儿子便将他逐出一族之门。 「当时的大帝都因为丽兹的事,各种情报错综交杂,种种臆测更是漫天横飞。以当时的状况,根本无从判断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再加上又有库罗涅家的事,相较之下,楼因的动向自然也就不那么受到重视了。 「抱歉,一直到现在才向你报告。」 罗莎低头致歉。比吕则是摇摇头回应,告诉她不必道歉。 「这也没办法。你不必放在心上。」 当时的比吕正因为丽兹的事而焦头烂额,有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楼因的事也很难说……更重要的是,如果传递无法判断真伪的情报,也只会带来无谓的混乱罢了。 「你的判断并没有错喔。」 对于楼因,比吕也只能说他愚昧了。 有必要不惜失去归所,也要辞去大将军一职吗?比吕对此深感疑问。 (反正人各有志,多说无益吧……) 比起这一点,更让比吕不安的是,无法摸清休特贝尔阵营的行动。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罗莎露出有如卸下心中大石般的表情。比吕回以一抹微笑,接着偏过头。 「……那么,楼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人影的?」 「自从休特贝尔离开大帝都之后,楼因前大将军也跟着行踪成谜,这部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在我出发前往德拉路大公国之前,你部下送来的信上是有提到。」 「休特贝尔是在前几天回到大帝都的,但他的身边却不见楼因前大将军的身影。现在甚至还传出两人撕破脸的流言。算起来,从大约一个月前就没再看过楼因前大将军了。」 「这么长的期间,想必足以做好许多准备吧。」 「或许吧,总之他们一定有所企图,这点绝对错不了。只是说来惭愧,我派出密探去侦察,却一直捉不到他们的狐狸尾巴。」 「……原来如此。」 虽然也可以派出沐宁或馥金去调查,但罗莎的密探应该也很优秀,却无法取得任何情报。有鉴于这一点,比吕更是不能让馥金他们两人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万一他们失败而丧命的话,自己一定会懊悔不已吧。 「总之,先来确立往后的方针吧。我认为应该维持现在的作法,优先处理库罗涅家的事。」 「我的意见和你一样。若是接下来的局势被他们扭转的话,至今的努力便全都白费了。」 接下来是皇帝——如果想逼他向费尔瑟道歉,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街坊间散播传言,让民众知道费尔瑟的现状。只要煽动舆论、将民心导向同情,相信皇帝也不可能继续不为所动。再来就是休特贝尔他们,由于 第三章 战火之雨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二月十六日。 从十日开始,滂沱落下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大地笼罩于阴雨之中。 即使早晨来临,天空仍旧是一片灰蒙,光线仿佛从这个世界彻底被隔绝,直到天幕的尽头,放眼只有无限的漆黑。 葛兰兹大帝国的首都克劳狄司也不例外。无论再怎么壮阔而优美的大都市,仍不敌雨水的洗礼而顿失昔日的光采。 高耸城墙环绕下的这座都市——平常总是热闹繁华的中央大道,如今路上行人却是三三两两。原本入冬后的气温便已经相当寒冷,如今再加上下雨,民众们也只好待在家里。虽说如此——尽管民众闭门不出,纵使外头气温急降,寒风几乎扎痛肌肤,但这些事对贵族们来说,根本都无所谓。 葛兰兹大帝国的中枢——皇宫凡涅塞恩。 划分成四个区块的腹地西侧,座落着有力贵族的宅邸。 此处笼罩着激昂热气,与城里的气氛有着天壤之别。 寒风阵阵吹袭而过的这个时刻,有处地方聚集了众多贵族。 那里正是五大贵族之一——凯尔海特家的宅邸前方。 贵族们之所以聚集在此,并不是因为什么重大理由。只是前来替今天要启程返回南方贝尔克要塞的第四皇子与第六皇女送行罢了。想当然,他们的视线全集中于出现在玄关前的诸位皇族。几乎盖过雨声的欢呼回荡在宅邸周围一带,不带恶意的纯粹善意盈满了世界。 与比吕一同出现的红发皇女——被昵称为「炎姬(瓦尔黛特)」而深受仰慕的丽兹惊讶地瞪大双眸。不过,慢慢地理解现况后,她的脸上随即绽开如花般的笑容。 「谢谢各位来送行!」 丽兹用力高挥手臂,发出仿佛都能听见划破空气的声音,之后她坐进马车。 而栖息于东诸岛的稀有生物——白狼赛伯拉斯也跟在她的脚边。 「……」 比吕不发一语地举起右手回应后,也跟着丽兹她们上了马车。 紧跟在比吕身后的,则是将丰满躯体局促地藏进军服底下的罗莎,她的两旁还跟着奥拉与斯卡塔赫。陆陆续续坐进马车的罗莎她们,同样受到贵族们的热烈欢呼。将盛大的欢声抛在身后,皇族一行人离开了大帝都。 「就算空间再宽敞,塞进了这么多人,果然还是会嫌拥挤呢。」 当马车缓缓驶动时,罗莎像是难以呼吸似地松开军服领口说道。 「现阶段,东方贵族会全力瓦解库罗涅家的阵营。」 庆宴结束后的这一周以来——库罗涅家完全没有任何动作,静得启人疑窦。原本比吕还很期待可以看到他们失控大闹,结果却大失他所望。 今后库罗涅家的事就交由罗莎全权处置。她的部下们会留在大帝都,暗中操弄风向,借此离间中央贵族。 「丽兹你们就回到南方等我的好消息吧。先不论库罗涅家是否有所行动,都有必要加强战力吧?」 由于先后与德拉路大公国及费尔瑟余党军交战过,「鸦军」的战力的确是有大幅折损。虽然战亡人数不多,但伤兵则不少。现在可用兵数减少至八百上下。必须重新招揽新兵,并交由迦达严加训练才行。 更重要的是——罗莎的眼眸中噙着诡谲光芒,压低声音开口: 「是不是也该针对南方贵族事先采取一些计策呢?」 统领南方贵族的是名列五大贵族之一的穆兹克家。虽然他们也有来到大帝都,却没有出席论功仪式与庆宴。 比吕隐约嗅出当中的理由。 (大概是为了搜集情报吧。谁应该避而远之,谁又容易摆布。) 换句话说,他们是为了拢络派阀,而利用此次的论功仪式。众多的贵族齐聚在大帝都里。当然也有不少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想参加庆宴。另外应该也有人是为了和私通的敌对派阀碰头吧。简单来说,就是为了看清谁会背叛,哪些人又值得交付信任吧。 或许是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两天前,以穆兹克家为首的南方贵族便已返回各自的领地。 (回到南方后,或许应该先去和穆兹克当家直接见个面比较好。) 是要留他一命好好利用,还是杀掉后改拉其他人上台,等见面后再来考虑也不迟。 比吕将单肘靠在窗户撑着脸,窥探窗外的情况。 倾盆而下的雨滴被车窗玻璃弹开后消逝无踪,却依旧不服输地持续打在窗户上。 丰沛雨量带来的雨声几乎掩盖了车轮声——不仅是马夫,就连马匹的视线也严重受扰,速度因此拖慢了许多。除此之外,雨天行进在精神与肉体上所累积的疲劳,更是晴天时所不能比拟的。马匹的脚步露出疲态,满地的泥泞仿佛化作路上的障壁,阻碍了去路。这下回到南方的时间势必会大幅延后吧。 「罗莎,很抱歉。可能会害你成为最后一个回到据点的人。」 比吕向罗莎开口道歉。 罗莎之所以会和比吕他们共乘一辆马车,原本是打算先绕到南方后,再返回东方。而另一方面就比吕来说,也是希望尽可能将罗莎带在身边,以确保她的人身安全。虽然比吕感到很过意不去,但罗莎则是摇摇头笑着回应: 「你不必介意。可以像这样和大家一起长途旅行,我也很开心呀。」 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毕竟是跻身五大贵族之列的名门,她的忙碌程度是众所皆知的。再说了,当她外出的期间,一定堆积了许多待处理的问题。 因此,当罗莎回到座落于古拉欧萨姆山脉双子卡(贝琉席亚)山谷间的据点——铁鹫城后,等待她的大概是不眠不休的生活吧。 「反正早晚都得回去,到时一定会忙到没时间偷懒。所以,虽然对留在城里的部下很过意不去,不过就让我多享受一下与妹妹相处的时光吧。」 「姊姊的近侍当中,有许多优秀的人才,就算你晚点回去也没关系啦。」 「当中也不乏别有异心之人,还是大意不得呢。」 罗莎针对丽兹的话补充说明后,接着又以欣喜的语气继续说道: 「话虽如此,但大部分都是一心想让东方变得更加富饶的好人喔。」 「真不错呢,可以拥有值得如此称赞的部下。」 丽兹以闪亮的眼神望着罗莎。那副表情仿佛正说着重新对罗莎肃然起敬似地。 「唯有仁德之人,方具备明君资质,这点果然没错。」 斯卡塔赫感慨万千地低喃,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成为王者并不难。只要拥有力量与权威,任何人都能当。如果父亲为王,子嗣自然可以继承王位,没什么了不起的。而王是否堪称为王,则要等卸任后方能定论。这时才是真正的难题。懂得仁民爱物、体恤兵将,并以国家为己任者,便会被颂扬为明君。如果无法做到任何一点的人,则只会留下昏君的骂名,甚而成为亡国成因之一。」 「哇——……想不到奥拉年纪这么小,却知道好多艰深的词汇呢。」 丽兹一脸欣慰地说着「好孩子、好孩子」,同时轻抚奥拉的头。 其实并不是什么太难的词汇……再说了,奥拉还比丽兹年长一些。 原本比吕还以为奥拉一定会露出不悦的表情,出乎意料之外的,奥拉却是骄傲地挺起胸膛,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流露一抹喜色。 「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丽兹也应该阅读的。」 奥拉不知从什么地方召唤出《黑之书》 比吕这下明白奥拉之所以微妙地心情大好、甚至口齿也变得流利起来的理由。 「咿——」 之前才遭 受过洗礼的斯卡塔赫顿时发出细小悲鸣,迅速地别过头。 「呃——不会吧……」 丽兹原本摸着奥拉头顶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铁青地看着《黑之书》。 一副就是来不及逃走的模样。 「既然生长在葛兰兹大帝国,又是皇族成员,至少也应该读过一遍才对。不,应该读个一百遍。这本书有着可怕的上瘾性,你一定会忍不住看完的,或许会有无谓的担忧,但只要重看两百次左右,你一定就能开窍了,放心吧!」 开窍什么……没有人开口反问这点。大概是不想被无端波及吧。 丽兹泪眼汪汪地以求救的眼神扫视马车内的众人。虽然焰红的双瞳正表达求救讯息,却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看着丽兹的举动,奥拉小幅地偏过头。 「不必担心,我现在就带着丽兹一起读。另外,等一下要交心得感想喔。」 「咦?」 「居然想读到忍不住都哭了吗?我真是太开心了。」 「才不是!」 丽兹拼了命地用力摇头,但当下坐在马车里,根本无处可逃。等一下绝对会被逼着写下长篇大论的心得感想吧。如果没有大肆歌功颂德一番,还会被迫一再重写——体验过那种地狱折磨的斯卡塔赫更是彻底隐去存在感,仿佛与墙壁融为一体,眼角甚至还泛着泪光。 「呵呵,丽兹的表情比过去丰富多了呢。在她被降调之前,即使挂着笑容,却总显得生硬。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喔。」 罗莎会心一笑地眯起眼,将身体倚向比吕的肩膀。 或许是很高兴能够看到妹妹这么开心的模样吧。 「你的眼神简直像是奶奶在看孙子呢。」 比吕一时口无遮拦地失言—— 「会吗?我明明连孩子都还没生喔?」 罗莎端正姣好的嘴角微微抽搐,伸手环过比吕的脖子。 「果然还是应该让你尝尝被胸部闷死的滋味吧?这可是男人们的心愿吧?」 她晃了晃堪称凶器的傲人双峰,语气中带着熊熊怒意说道。 「对、对不起。」 比吕连忙开口道歉,脸颊还有些抽搐。然而,即使道歉似乎仍无法消弭罗莎的怒气,于是比吕思索该如何转开话题—— 「啊……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罗莎。」 比吕装出一副猛然想起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只信封。 「嗯?信?」 「麻烦你在返回东方的半路上,派出传令兵,替我把这封信送给媛巫女。」 「……我明白了。」 罗莎接过信后,靠近比吕的耳边低语: 「有名隶属于中央贵族的人愿意提供协助,已暗中备妥三千兵力。」 如此说道的罗莎握住比吕的手。随即,捏皱的纸团触感透过掌心传达给比吕。他伏下视线一看,手上出现一张纸条,上头写着协助者的姓名。 「若是有必要时,就与这个人联系吧。」 不愧是罗莎,看来她早已展开离间的工作。 「谢谢你。我对你的感激之情,真是难以言表啊。」 「别客气。替未来的丈夫尽心尽力,本来就是应该的。」 罗莎的眼神中带点淘气地凝望着向自己道谢的比吕。 (我们一行人离开大帝都的消息,应该已经传至库罗涅家了吧。) 比吕陷入思忖——中央贵族什么时候才会开始行动。若是依照比吕的预测,他们应该就快出招了。比吕认为他们会趁着还保有战力、目前影响力尚未完全流失前,正式向皇帝宣战吧。 (不过在我看来,这是最为愚昧的一步——只能说是最差的坏棋。) 只是,已经走投无路的他们,也只剩这步棋可下了。 不,应该说这都是皇帝一手促成的。 (人类的欲望真的有如无底深渊。愈是掌握权力,就愈是不甘安于现状。) 然而,皇帝现行的方针却让人很难不质疑。 统一中央大陆——这个目标真的如此深具魅力吗?甚至不惜四处树敌。 比吕持否定意见。 如果是亚堤邬司,肯定会斥为荒唐、嗤之以鼻吧。 千年前的他们,并不曾想过要统一中央大陆。 而且,葛兰兹大帝国的版图扩张至今日的程度,更非千年前的他们所望。 比吕像是想甩开心中的郁闷情绪似地,他放眼望向窗外。 雨势仍未停歇。 天空雷鸣声大作,雨水滂然倾注地面。 ***** 在这个世界,葛兰兹大帝国的版图延伸甚广是众所皆知的。 自从现今的国家规模底定后,边境便常会发生天高皇帝远的窘况。 回溯四十三代前的皇帝——由于他担心整个国家的基盘会从边境开始崩塌,于是便将广大领土划分成五个领域——分别为北方、西方、东方、南方与中央。 俗称五大领域,虽然统治权握在皇帝手上,但实际经营管理的则是称为五大贵族的大公们。 库罗涅家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名列五大贵族时间极长的家族。他们自葛兰兹大帝国诞生之初便已经存在。由于看中其安定的历史与高贵的血统,于是便将首都克劳狄司所在的中央交由库罗涅家治理。 库罗涅家的据点是位在距离首都三十塞尔(九十公里)处。分布于特莱登特河流域的肥沃土地十分利于施行农业,库罗涅家也借此累积了巨大财富,再加上拥有多条与他国交易往来的通路,因此在中央的地位可谓是固若盘石。 有如其地位象征一般,库罗涅家的据点「双爪城(格莱夫)」更是极尽荣华之能事,几乎与首都难分轩轾。穿过城墙下的铁制城门后,便是繁华街道。放眼望去,尽是热闹市场与谈笑风生的人们。穿过汹涌的人潮后,前方会看到另一道高墙。设有瞭望塔的城堡,外观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藏身于都市里的要塞。 城堡的内部——库罗涅当家的房里,休特贝尔正出现于此。 「被皇帝狠狠摆了一道呢,祖父大人。」 「那个风中残烛的垂老皇帝,竟毫不顾及我们家族至今对他的恩情,轻易舍弃我们。」 相对于愉悦地加深笑意的休特贝尔,库罗涅当家则是低头凝视地面,咬牙切齿地痛斥设骂。 「库罗涅家的历史就等同是葛兰兹皇家的历史。两者是难以分割的。那个皇帝实在太无知了!他以为一直以来,是谁默默替他撑起当今的治世!」 库罗涅当家全身正散发出沸腾的杀气。 一旁的休特贝尔只是冷眼以对。 「祖父大人,您先冷静一点。」 「休特贝尔……你认为现在的状况下,我有办法冷静吗?」 库罗涅当家怒火攻心,面红耳斥地逼问休特贝尔。 「再说了,你究竟在想什么?居然放弃皇位继承权,这下库罗涅家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呵,的确呢。」 休特贝尔相当冷静。看着方寸大乱的祖父,他反而在内心有些轻蔑地嗤之以鼻。 「至今为止,正因为有你在,库罗涅家才能凝聚贵族们的向心力……你打算怎么弥补?」 库罗涅当家的女儿嫁给现任皇帝后,生下儿子休特贝尔——也就是说,库罗涅当家是休特贝尔的外祖父。然而,身为皇后的母亲却在休特贝尔迎接成年生日的那一天死于非命,仿佛一切早就计划好了一般,库罗涅家就在这一天,被切断了与葛兰兹皇家的外戚关系。 「祖父大人,您年纪不小了,太过激动的话,小心血管会气爆喔。」 「你这家伙……非要把别人气死才甘愿吗?」 库罗涅当家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混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瞪视着休特贝尔。 「话说回来,从各地召集过来的士兵要怎么办?当初是你指示召集士兵作为威胁,人是凑到了,但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可是这部分并没有遭到究责吧,这样不就好了吗?」 「拜你所赐,这下脸都丢光了!光是为了确保无用武之地的四万大军粮食,就已经够棘手了,如今领地又被皇帝没收,甚至还得支付费尔瑟的复兴资金!」 「居然召集到四万大军吗……真是厉害呢。」 休特贝尔一脸明知故问地询问兵数,眯细眼露出锐利目光。 「不过,这个数字还是比我预期中更少。听说那些对我有所质疑的贵族们家里,近来都被来路不明的家伙入侵。因此,才会比想像中更难找到愿意出力协助的人。」 库罗涅当家大概是为此而头痛不已吧,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如此说道。 「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好烦恼的。既然拥有如此庞大的兵力,就足以攻陷大帝都了吧。或许还能将皇帝从王位上拉下来。到时候,祖父大人的梦想不就能实现了吗?」 听见休特贝尔说出口的危险发言后,库罗涅当家对他投以狐疑的视线说: 「要是这么做的话,库罗涅家就真的结束了。别说是要实现梦想,根本是毁于一旦吧。休特贝尔……你究竟在想什么?」 「哈,事到如今,还以为您想说什么呢……库罗涅家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休特贝尔唐突地语气一变,压低音量说道。 库罗涅当家一脸不悦地眯起眼眸。 「……你说什么?」 「祖父大人应该也知道吧。三百年前——当时的皇帝遭到暗杀的真相。」 面对眼前散发出异样氛围的孙子,库罗涅当家显得有些胆怯地咽了一口口水。 「古老陈腐之物就该淘汰。想要长出新的种子,就必须把腐败的果实捣个粉碎。就和过去那个腐朽的世界再度重生时一样。」 这一点,即使是葛兰兹大帝国也不例外——如此说着的休特贝尔,浮现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我没吭声,你就愈说愈起劲……尽说一些荒唐至极的事。没有国家,哪来的贵族!」 伴随着斥责声,库罗涅当家怒气勃勃地举起手臂伸向休特贝尔。 然而,先发制人的却是休特贝尔。 他仗恃着强劲的腕力,紧紧捉住垂老祖父的手腕。 「嘎啊!」 一道有如骨头碎裂的声音回荡于房间内,同时,痛苦难耐的库罗涅当家当场双膝跪地。 「休特贝尔,你这家伙!」 库罗涅当家脸上挂着盛怒与剧痛交加的表情,瞪视着休特贝尔。 然而,却毫无效果,只见休特贝尔悠哉地从椅子站起来。 「您这么说可不太对。先动手的是祖父大人吧?」 「你、你竟敢这么对待我……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你这个失去权势的垂死老头,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 霹啪——仿佛与休特贝尔的愤怒相呼应一般,从他的身上迸出一道电流。 接着,狂啸的暴风肆无忌惮地横扫整间室内。 墙壁倾圮,地板塌裂,天花板也焦黑一片,房间内放眼尽是震撼人心的光芒。 「祖父大人……不,应该称呼你丧家犬比较正确吧。」 休特贝尔举起单手,喜不自禁的表情显得扭曲。就好像动手屠杀刻意养肥待宰的家畜般,眼瞳中浮现喜悦之色,闪烁着绚烂光辉。 「你已经没有用处了。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继承你未竟的梦想,并且向皇帝报仇雪恨,作为献给你的凭吊。」 「等、等一下……休特贝尔。你打算杀掉亲祖父吗?」 「我从来不曾把你视为祖父啊。」 休特贝尔对自己抱持的感情,冷血得令人难以想像会是出自于人类,思及此的库罗涅当家像是回想起过去的罪孽一般,茫然望着休特贝尔。 「你只不过是啃蚀世界的废渣罢了。」 休特贝尔用屏除一切情感的眼瞳望着库罗涅当家。 刹那间——一道雷击贯穿库罗涅当家的身体。 没有哀鸿。有如尖枪一般穿刺而过的雷击,瞬间便夺走了老者的生命。 房间内弥漫着呛鼻的焦肉味。 仿佛充斥于鼻间,也像是沾染上全身一般挥之不去、令人作呕的异臭。 「哼,就连死了也要惹我心烦,果然是一无是处的废渣。」 休特贝尔的不悦全写在脸上,他从鼻子喷了口气,接着重新坐回椅子。 此时—— 「打扰了。」 房门被人从外头连敲了数声。 「似乎已经结束了。」 不等回应便擅自开门进来的,是堪称为休特贝尔左右手的人物—— 结实精壮的老兵。全身上下布满了强健的肌肉与骨骼,从中散发出的威严更是在常人身上绝对感受不到的。这也是当然的,他的大名在葛兰兹大帝国内可是无人不知。 当他手持宝剑,一挥便能斩断江河;当他手持长枪,一劈便能击溃城墙。 他年轻时,曾是个拥有「恶鬼」封号的可怕人物,足迹遍及各国边境。 特莱伊·弗林·冯·楼因前大将军。 楼因低头看着倒卧在地的尸体,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感慨。 「徒有庞大野心,真正紧要关头时,却又懦弱退缩,真是个成不了大器的男人。」 「尽管如此,他至少留下了许多东西,唯有这点,应该好好感谢他。」 休特贝尔端起桌上的红酒啜饮一口后,大笑出声。 「楼因,我的祖父被某人暗杀了。这一定是皇帝下的毒手吧!」 听完休特贝尔口中这番不可思议的发言,楼因不禁向他投以疑惑的目光,但在短暂沉默后,似乎便意会到话语背后的意图。 「……既然如此,此仇非报不可。」 楼因居高临下地俯望着库罗涅当家的尸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抹暗喜,声音最终仿佛融入尸体一般。 「派出传令兵。传令给老头生前拼命召集到的四万大军。」 「传达内容为何?」 「至今为了葛兰兹大帝国的繁荣做出莫大贡献的忠臣,却被皇帝残忍暗杀——大概就这么写吧。这么一来,怒火中烧的人们势必将会涌向大帝都吧。」 接下来的发展则是葛兰兹大帝国瓦解。休特贝尔一想到走过干载繁荣岁月的大帝都烧成一片废墟的光景,忍不住低声闷笑起来,同时将手上的玻璃杯摔至地面。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这一路走来可不轻松啊,不过,往后就不必再演戏了。」 「可是,皇帝陛下想必早已察觉我们的计划。因此,才会容许贵族诸侯带领士兵聚集在大帝都。」 「那终究也只是白忙一场。这一周以来,库罗涅家毫无动静,如此便足以让贵族诸侯卸下紧张感,松懈轻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启程返回据点了。」 情势是站在对自己有利的这一方—— 休特贝尔的态度仿佛正如此说道,然而,楼因脸上的忧心依旧未能散去。 「这个说法同样也能套用在我方吧。虽然召集到四万大军,但向心力顿失的现在,很可能只剩一半还愿意听你的命令行动。」 不过,休特贝尔随即便拂去了楼因的不安。 「无须担心。正因为如此,才 要利用愤怒情绪啊。尽管库罗涅当家是个自私自利的老头,但还是有许多人曾受过他的恩惠。更重要的是,也有部分贵族是骑虎难下,既然卷进了这波瞬息万变的局势洪流,便无法脱身了。根据我的预测,应该可以召集到三万人。就交由你负责指挥吧。」 正当休特贝尔如此低语时—— 「那么就由我担任楼因先生的副官,作为他的军师吧。」 察觉不到丝毫气息。 然而,却有另一道不是出自休特贝尔与楼因两人之口的声音回荡于房内。 「——!」 楼因当下脸色一沉,弓好马步、严阵以待。 休特贝尔则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全身迸窜着电流。 两人以夹带杀气的眼神望向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哎呀,似乎吓到你们了。是我,『无名氏』。」 戴着兜帽的男子举起手,说话时的口气随意得就好像是刚好路过,便进来参观一下似地。 「你究竟……什么时候来的?」 勃然升起的戒心与不耐,让休特贝尔的嘴角当场垮了下来。 楼因同样将手扶在系于腰间的剑柄上,瞪视着「无名氏」。 「我可不是为了听这种任谁都会说的台词而来的喔。」 你的决定如何呢——「无名氏」用有如商人进行交涉一般的态度接着说道: 「我不认为向来不擅与人交际的休特贝尔先生会拥有众多帮手。单凭那边那位老兵一个人的话,实在有些靠不住。所以,也让我尽一点微薄之力吧……不过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无名氏」洒脱地耸耸肩,楼因见状后,额头上不禁爆出青筋。 「喔……『无名氏』,你现在是在侮辱我吗?」 「不敢不敢,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两人之间流转着险峻的气场。忽然一道雷击有如划破空气般窜过。 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休特贝尔。 只见休特贝尔一脸不耐烦地以鼻子喷了口气,猛然坐回椅子上。 「楼因,现在可不是争执的时候吧。」 「……是,很抱歉。」 休特贝尔先是瞥了一眼低头致歉的楼因后,接着眼神锐利地直视着「无名氏」。 「『无名氏』,不管你有什么企图,都无法左右我的计划——不过,若是你敢有不轨之举,我会砍下你的脑袋弃之荒野,任由乌鸦啃噬。」 「真是可怕呢。我会谨记在心的。」 如此回应的「无名氏」,愉悦的雀跃口气却和他的发言背道而驰。 楼因瞪视着「无名氏」,眼神像是在打量什么可疑份子。 「那么,休特贝尔殿下打算怎么做呢?」 「多此一问。」 休特贝尔染满狂喜之色的双瞳闪烁着锐利光芒,他拍了拍自己的脖子—— 「重整这个混沌的世界——取下垂老狮子的首级吧!」 ***** 过去连日未歇的大雨持续侵袭着大地。 今天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前几天的雨势就好像一场幻觉般。 夹带着寒意的轻柔微风吹拂过大地,冒出新芽的花草迎风摇曳生姿。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南方领域北部斐尔瑞特近郊。 比吕一行人与罗莎分手后,目前正在距离贝尔克要塞二十五塞尔(七十五公里)处扎营休息。营区中央搭建一座司令官专用的营帐,而比吕、斯卡塔赫与奥拉他们的帐篷则以此为中心,座落于四周。 离此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丽兹与斯卡塔赫正在进行锻炼。 「喝!」 丽兹将木刀高举过头,用力劈落。斯卡塔赫举刀挡下。 两人的木刀以万钧之势缠斗在一起,并发出不祥的声响。 然而,两人的全副精神都摆在对方身上,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我的攻势才正要开始呢!」 丽兹倏然握拳一挥,扰乱斯卡塔赫的注意力,接着一记扫腿,用力踢向正往前俯下身、手抵在地面上的斯卡塔赫的脚踝。 「唔!」 斯卡塔赫顿时失去平衡。然而,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木刀插在地面稳住身形,接着腾身跃起,使出飞踢反击。 「喝啊!」 此时,丽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向前,挥拳挡开斯卡塔赫的强力踢击。 斯卡塔赫不敌丽兹超乎常理的腕力,硬生生往后退开。不过,斯卡塔赫反过来乘着冲击借力使力,在空中一个回身,漂亮落地。 「哇!」 踢空的丽兹顺势往前踉舱了几步,斯卡塔赫则趁机猛然蹬地一跃,拉近两人的距离。 「这局是我赢了!」 斯卡塔赫木刀高举于头顶作势挥落,失去平衡的丽兹则是顺着倾倒之势一个扭身挥开木刀。看穿丽兹动作的斯卡塔赫见机不可失,朝着她的右侧头部用力挥拳,却被丽兹轻易地挡开。 「唔,如果是单纯的角力战,我可就输定了!」 既然如此,就在技巧面抢得优势——仿佛如此宣言的斯卡塔赫,攻击改以斩击为主。 丽兹冷静地闪开,同时一找到机会便立即出拳反击。只要能击中一拳,「炎帝」加持的「怪力」就能让斯卡塔赫当场失去意识。丽兹的可怕之处正是在于即使失去武器、赤手空拳,也足以确实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比吕静静地眺望着旗鼓相当的两位美人,一来一往宛如共舞一般的模拟战斗。 由于先前的连日大雨影响,地面布满了泥泞,故比吕是坐在简易折椅上观战。 「奥拉,你认为谁会赢呢?」 比吕出声询问身旁同样前来观战的少女。她从摊放于腿上的《黑之书》扬起视线,以不带情感的银灰色眼眸望向比吕。 「嗯……不知道。」 至少奥拉不是回答她没兴趣,或许就算是很不错了吧。再说了,奥拉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摆在《黑之书》上,根本连看都没看丽兹她们。现在也是,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瞄向《黑之书》,似乎是非常想继续看下去吧,完全无心观看丽兹她们白热化的战局。 既然如此,问她也不会有答案,比吕不禁露出苦笑。 「不过,奥拉,如果将来有一天,必须由你判断是否要将部队交给她们时,如果不晓得两人各别的能力如何,到时可就麻烦了喔。」 就好比职业有分适不适任,在战场上同样讲究适才适所。 如果人才选任适当,纵使以寡亦足以敌众;但能力与职务之间的差距愈是悬殊,尽管率领千军万马,也是必输无疑。 「……有道理。」 奥拉轻轻点头,却依旧不看丽兹她们,只是直盯着比吕的脸。 看得出来奥拉似乎是在打探着什么。她正试图伸手探索比吕的内心。 「怎、怎么了吗?」 娇小少女的身上所散发出的压迫感,让比吕有些难以招架。 奥拉偏过头,像是在搜寻适当的词汇,之后她耸了耸肩开口: 「……你究竟身在何处?」 短短的一句话,比吕立刻领悟到奥拉在想什么,他有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 奥拉伸手抵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比吕胸口。 她以蕴含着愁怅的眼眸,由下往上仰望着比吕。 「……你的心又在哪里?」 比吕无言以对。 她的思虑之深远,令人不禁为之畏惧。甚至油然升起敬佩之情。 继续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比吕正打算开口 时—— 「急报!急报!比吕殿下,您在哪里?」 右方传来一道急切的叫唤。 比吕望着骚动来源的方向。 只见一名男子慌慌张张地边跑边环顾四周。 「比吕殿下!比吕殿下,您在哪里?」 丽兹与斯卡塔赫也因为这阵宏亮的声音而分心,同时停下了攻势。 「那是……凯尔海特家的传令兵吧。」 比吕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般轻喃,之后举起手,向他示意自己的位置。 男子注意到后,随即笔直地朝比吕奔来。 「请、请原谅我的无礼!因为事态紧急啊!」 话一说完,他立刻掏出一封信递给比吕,接着又再开口: 「库罗涅当家遭到暗杀了!」 「什……!」 比吕惊讶地站起身。一旁的奥拉同样难掩诧异地瞪大双眼。 「而且,主谋者是皇帝陛下这类无凭无据的谣言甚嚣尘上,誓言复仇的贵族们正开始举兵进军大帝都!」 传令兵用颤抖的声音接下去说道: 「指挥官正是楼因前大将军,他登高疾呼各地贵族戮力同心,而赞成的贵族们陆续带兵与其合流,朝大帝都步步逼近。人数至今已增加至三万左右。」 「……我明白了。」 比吕点头回应后,交待护卫的士兵去拿水来给传令兵,就在护卫士兵准备跑开时,比吕冷不防地叫住他。 「啊,等一下。顺便替我去请迦达过来。」 「是,遵命!」 被叫住的士兵行完礼后,立刻奔跑离去。 比吕从士兵的背影收回视线后,交待传令兵好好休息。 之后,他望向手中刚才接过的信——寄件人是与罗莎建立合作关系的中央贵族。 比吕对照着信上内容与刚才传令兵所说的话。 「比吕!」 听见丽兹的声音后,比吕扬起视线,望着她的脸。她的身旁则站着神色紧张的斯卡塔赫。从两人的表情看来,她们应该也听到刚才的谈话了吧。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比吕决定还是确认一下。 「丽兹,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嗯,都听见了。没想到库罗涅当家居然会遭到暗杀。」 虽然还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此说完的丽兹耸耸肩,深深叹了口气。 这也难怪了。原本一心认定会有所行动的是库罗涅家。 然而,如今居然会是皇帝暗杀库罗涅当家——他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手段呢? 不,若是就一劳永逸削弱库罗涅家势力的这一点而言,确实是效果显著的良策,只是未免太过强势了。这么一来,只会让其他国家有机可趁,并没有好处。 「……不要误判真相了。」 奥拉沉着地开口。斯卡塔赫也敛起正色,点头表示同意。 「奥拉大人说得没错。如果看待事情的视野太过狭隘,可能导致难以挽回的结果。」 使敌人陷入混乱,进而难以掌握事情的真相——这是古今中外,多有所用的手段。 谁都无法看穿他人的心思。因此,所谓的真心向来隐藏于黑暗之中,难以一眼看清。 所以人类才会容易受到言语所迷惑。下意识地只去看自己想要相信的事物。 (如果这正是对方的目的?若这一切都是照着某人的剧本走……) 这下棘手了。比吕认为应该即刻返回大帝都才对。 「丽兹,立即回大帝都吧。」 「嗯,我明白了。」 若是继续落后下去、处于被动的话,恐怕会招来无可挽回的事态。 不该尽信他人之言。 而是必须亲眼面对现实,亲耳聆听并分辨真实。 既然如此,就应该立刻采取行动。 「丽兹,你——」 正当比吕准备指示丽兹时—— 「立刻准备出发!不必拔营了,粮食也全数丢下!迅远行动!」 只见丽兹没有一丝踌躇,气势凛然地向士兵们下达命令。 「……少了粮食,可就无法打仗了。」 奥拉不知是什么时候拿出纸和笔,亦步亦趋地跟在丽兹身边。 「没问题的。如果今天是在敌国遇到紧急状况,当然不能丢弃粮食,但既然今天的问题是发生在葛兰兹大帝国境内,可以在半路上向有力人士请求协助,万一遭到拒绝,大不了就到街上采购即可。」 「……嗯,及格了。」 奥拉是在试探丽兹吧。她听完丽兹的回答后,满意地点头。 「另外,能不能请附近的贵族帮忙拔营和回收粮食呢?」 完好无损的营地若是弃之不理,恐怕会成为盗贼的基地。丢弃的粮食不仅会吸引怪物靠近,一些生计穷困的百姓也会聚集而来,衍生出不必要的纷争。 「嗯……这部分就交给我发落,丽兹只要专心下达指示就好。」 「谢谢你!还有,将重装换成轻装。如此一来,就能加快行军速度,也能减轻泥泞造成的影响。」 「……留下的装备要埋好,以免被人趁机侵占。」 「说得对,这件事也麻烦你安排吧。」 「嗯。」 比吕像是感到眩目似地眯起眼,眺望着丽兹与奥拉两人的互动。 仿佛往日的回忆重现于脑海,胸口深处油然升起一股怀念之情。 「『独眼龙』,听说你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忽然一道低沉语声传来,比吕望向声音来源,视线对上的是全身穿着黑色铠甲的迦达。 「怎么,看你一脸轻松……是那么悠哉从容的事态吗?」 「呵呵,比吕大人应该是因为太过惊讶吧。最近丽兹大人的成长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呢。」 斯卡塔赫开心地微笑望着丽兹她们。 迦达似乎也有所感触,点头表示同意。 「的确……如你所言。虽然我不太会表达,感觉小丫头就好像破茧而出一般。」 丽兹原本就很有才能。毕竟她能被「炎帝」选中,当然不可能毫无资质了。 然而,过去的她迷失了应该前进的方向。 迷惘会使才能难以发挥,因而限制了成长。 她只是需要一个能让她破壳而出的契机,而这道契机正是费尔瑟之战。 (插图) 她的身上有着许多令人惊喜的可能性。所以,才让人更希望能好好栽培她。 (我相信丽兹正是继承了你的意志之人。) 学会飞翔的雏鸟,一定可以展翅飞往任何地方。 无远弗届、更高、更远地翱翔天际。 比吕再次看了丽兹的背影一眼后,才将视线移向迦达。 「敌军约三万,我们仅有八百人。」 「哈哈,还真是绝望的状况。可以预见全军覆没的结局啊。」 「虽然八百士兵全都能作为骑兵队来运用,即使如此,还是难以扭转战局吧。 「不过,从你的表情看来,应该是有什么良策吧?」 「双方战力差距之悬殊一目了然。首先必须尽可能拉近差距。」 虽然时机有点早,不过就先调用罗莎留在中央的三千兵力吧。 另外也向其他贵族们求援,请他们协助召集军队。 「另外,派出传令兵。」 「传令给谁?」 「中央贵族们。他们大部分都是一群墙头草。」 在胜负底定之前,大多数的人应该会按兵不动吧。 不过, 比吕可不打算让他们这么好过。一定要逼他们选边站。 「而且,唯有这一次,如果不运用策略,恐怕毫无胜算。我想请他们帮忙准备一些东西。我等一下会写好信,你先安排好传令兵,以便随时动身。」 「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拜托你了。」 比吕对着迦达的背影说完后,低头俯望着地面。 虽然雨势已经停歇,遍地的泥泞绝对还是会影响到行军。 不过,己方兵力仅少数——而且又是轻装骑兵队,应该很快就能抵达大帝都。而敌军面临的行军条件也是相同,如果再考虑到反叛军的会合时间等,预估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逼近大帝都。 再说,皇帝手上握有金狮子骑士团。还有第一皇军也是,尽管分散于各处进行守卫,但至少是留在中央领域。想要攻陷大帝都,可没那么容易。 (不管怎么想,反叛军都不会有胜算的……) 既然比吕他们都收到消息了,急转直下的事态,想必也传至其他贵族耳里了。如此一来,正踏上归途、准备回到据点的贵族们,一定又会大举折返吧。 就算反叛军发动短期决战,侥幸攻陷了大帝都,最后还是会被赶来驰援的贵族诸侯们全数歼灭。 (他们应该是想掩盖什么吧。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不惜全军覆没也要完成……) 比吕伸手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一旦全灭,他们将得不到任何东西。 既然如此,难道是他们握有可以确实攻陷大帝都的方法吗?或者是有什么手段能赶走前来驰援的贵族诸侯——不管比吕再怎么思考,始终无法得到答案。 手上的情报实在太少了。要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判断,太危险了。 总之,就先暂时搁在心中有个底吧。 比吕打停思考,环顾周围一圈。 士兵们正急急忙忙地四处奔走。 虽然是临时下令出发,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脸上流露出不满。 轰然马蹄声穿梭于人群之间。有的部队长是为了赶回队上坐镇指挥,有的部队长则是四处召回部下 光就现状来看,士气不算低落。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恰到好处的紧张感,着手进行出发的准备。这么一来,应该是没问题吧——比吕如此判断。 此时—— 「丽兹,我有话跟你说。」 比吕出声叫唤丽兹。正和奥拉不知在谈论什么事的丽兹一听到比吕的声音,便立刻踩着轻快的步伐,喜出望外地跑到比吕身边。 「比吕你叫我吗?什么事?」 如果丽兹有长尾巴的话,现在大概是用力摇到几乎可以听到划破空气的咻咻风声吧。 比吕泛开一抹苦笑开口: 「既然这件事连我们都知道了,就表示消息也传至其他贵族诸侯耳里了。」 「如果是这样,很有可能当我们赶到时,战事就已经落幕了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最先遇上反叛军的一定会是我们。」 比吕他们率领的「鸦军」仅有八百人。相对于此,其他贵族诸侯率领的兵数少说也都有一倍以上。光是这一点,在行军速度方面就远不及比吕他们。 更重要的是,瑟雷涅第二皇子率领的军队多达两万,不可能和比吕他们一样丢弃粮食,因此若想折返大帝都,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不然,要不要和姊姊会合?现在的话,大概只要等待两天,就能遇上了吧?」 这个判断并不差,但比吕摇头拒绝。 的确,若是能和罗莎会合,兵力将能达到一万以上,如此就能一口气拉近与反叛军之间的战力差距。 只是,现在的情况分秒必争,必须舍弃这个选项。 「我姑且还是会派出传令兵,但我不打算会合。虽然这么做可以增加战力,但重新编配军队也需要花上好几天,又会严重拖慢行军速度。这么一来,抵达大帝都的时间,将会大幅落后其他贵族诸侯。」 如果考虑到之后会有贵族诸侯陆续赶来,为了加强丽兹到时发言的份量,无论如何都必须抢在第一个到达大帝都。更重要的是,要让人民留下深刻的印象——最先前来驰援的是丽兹。 「可是,只有八百兵力没问题吗……?」 「不,罗莎已经事先拉拢到几名中央贵族加入我方阵营。尽管如此,现阶段可以确定的兵力只有三千八百左右。」 就算是这样……喃喃低语的丽兹,眼神望向比吕腰间的「天帝」。 不过,她的视线随即又移回比吕的脸上,一脸不安地蹙起眉间。 「虽然我方持有两把精灵剑五帝,但依旧难敌三万大军吧。如果是以库罗涅家为首的反叛军,一定也有许多把精灵武器。」 精灵偏好干净的水域,在十分稀罕的情况下,会制造出代表本身性质的结晶。美丽无比的结晶,耀眼光芒更胜宝石,人们怀着敬意将其称为精灵石。 葛兰兹大帝国的领土内,每年顶多只能发现三~七颗精灵石。 将这些精灵石利用特殊制法所制成的,就是精灵武器。 由于上头寄宿着精灵的力量,或许程度有限,但的确有助于提升身体的能力。 因此,物以稀为贵,只要拥有一颗精灵石,就能一生不愁吃穿。 即使是现在,能拥有精灵武器的人也只局限于皇族,或是与皇族有所关联的人。 「的确,就算有也不足为奇。不过,我想最多约莫十把——但也已经构成相当的威胁,而且这还只是指持有者是一般士兵的情况。话又说回来,就算是这样,也完全不是丽兹和斯卡塔赫的对手。」 若果真的有精灵武器的持有者,一旦发现后,只要优先格杀就好。再说,很难想像持有者会是一介兵卒,即使是上头交付的,也会给指挥官等级的人才对。若是这样,依照中央贵族的习性来看,指挥官等级的人是不可能来到第一线。 「所以尽管放心吧。无须担心。」 比吕将手搭在丽兹的肩上,笔直地凝望着她。 「好好让众人见识一下你骁勇的奋战英姿吧。不必想着首战就要拿下胜利。只要最后能获胜就好。到时候,一定会有众多贵族争相投入你的麾下。」 为此,比吕备妥了好几道计策。 至今为止的作战中所培养出的知识,全在比吕的头脑里。 「一定可以扭转战力差距的。天时、地利、人和——就连这三项神器同样站在你这方。」 丽兹看着比吕的脸,尽管她的表情仍难掩不安—— 「………我明白了。我相信比吕。」 最后,丽兹终于将视线从比吕的脸上别开,小幅度地点点头。 「那么,出发吧。」 「……嗯。」 丽兹悄悄窥探着比吕的神色,同时跟在他的身旁迈开步伐。 而奥拉则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两人。 「奥拉大人,我把马牵过来了。」 斯卡塔赫牵着两匹马来到一动也不动的奥拉身边。 「……居然在笑。」 「…………谁?」 听到奥拉没头没脑的这句话,斯卡塔赫顿时浮现许多问号。 「上马吧!接下来『鸦军』全速前往大帝都!」 比吕扯开喉咙喊道,音量之大,几乎盖过了士兵们杂畓的军靴声。 「不愧是『军神(马尔斯)』的后裔。一听到他的声音,总是特别振奋人心,真不可思议呢。」 斯卡塔赫一脸佩服地呢喃后,便跨上马背。 「好了,奥拉大人也快上马吧。不然我 要丢下你啰?」 「……嗯。」 「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对劲呢?真不像平时的奥拉大人。」 「……比吕居然在笑。」 「你说什么?」 「不,当我没说吧……一定只是我多心罢了。」 刚才说服丽兹的期间,比吕看起来似乎一直挂着笑容。 ***** 就在比吕一行人动身返回大帝都时—— 葛兰兹大帝国——北方国境上,一支大军正于此扎营。 兵员数共为两万。 座落于中央的营帐外头,高挂的是白底银狼的纹章旗。 细心装饰过的旗帜,散发出奇伟的氛围,优雅地飞扬于刺骨的寒风中。 大概是正值张罗伙食的时间吧,营地内四处可见冉冉升向天际的白色炊烟。 有人单手举着酒瓶谈天说笑,有人吵闹着较劲酒量,甚至也有人顶着刺骨的寒风,裸着上身高歌热舞。 周围感受不到凝重的气氛,有的只是欢腾朝气的氛围,为冰冻大地注入热流。 如此喧哄的庞大军队在此扎营,想必会引起不小的骚动,然而,周遭的城镇、村落,以及负责戒备的边境基地,都没有陷入混乱的情况。 因为这支大军的指挥官是众所知晓的人物—— 斐尔沃尔夫·夏论·瑟雷涅·冯·葛兰兹。 身为葛兰兹大帝国的第二皇子,继承顺位却是第四——深受人民的爱戴,有着「北方王者」及「双狼」的称号。 「呼啊……」 瑟雷涅压抑地打了个哈欠,抬头环顾四周。 完全被包围了。 瑟雷涅被四名强壮的士兵团团围住。 他们各个手上都拿着危险的武器。 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反射着幽光;磨亮的枪尖发射出虹色光彩。 只要被砍中一刀,绝对会成为致命伤吧。 「嘿嘿,大将。我今天一定会割花你那张漂亮的脸蛋!」 「终于可以一报陈年旧恨了!」 「谁叫大将最近太忙了,都没空陪我们玩。」 「不过真的好吗?一对四不会太勉强吗?」 一名新兵说道,听得出来他很担心瑟雷涅的安全。 「反正很闲嘛。用想杀了我的气势攻过来吧。」 瑟雷涅绽开一抹从容的微笑。 「唔……真美。这张脸当男人真是太浪费了!」 「不,我倒是希望自己可以长这样。」 「没错,这张脸的话,不管男女都通吃啊!」 瑟雷涅常被称赞为美人。理由就在于他的容貌。 如绢丝般柔软的一头蓝发,会让人联想到天空,身体曲线十分纤细,肌肤白皙如雪,五官轮廓更是立体分明。简单来说,就是有着散发中性美的脸庞,外貌非常吸睛。 不过比起外表,瑟雷涅更加引人注意的其实是他的双眼。 左眼为蓝、右眼为金——也被称为「异彩眼」,这种特殊的身体特征只有在过去的传奇人物们身上才会看到,因此也被喻为是英雄的资质。 正因为如此,瑟雷涅悠然伫立的身影,散发出的王者风范,丝毫不逊于过往任何一名传奇人物。 「好了,别废话了,开始锻炼吧!」 瑟雷涅两手抵在插于腰间的双刀刀柄上,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优雅地绽开微笑。 倏然——瑟雷涅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 「啐,来了!大家注——唔!」 一名士兵像是被失控的牛只全力冲撞到一般,猛然飞了出去。接着,他身边的另一名士兵还来不及出声,便口吐白沫倒卧在地。第三名士兵则是漫无章法地对着半空猛挥狂斩,却没有任何效果,忽然脸颊传来一阵冲击,当场便失去意识。 「咦、咦?前、前辈——咕!」 仿佛被某种无形物体用力击中,最后剩下的新兵在地面翻滚了好几圈,归于无声。 「连热身运动都称不上耶。」 瑟雷涅眺望着昏厥的士兵们,一脸无言地叹了口气。 瞬间——四周响起沸腾欢声。 「什么时候……」 瑟雷涅环顾四周,观战的士兵们各个发自内心地鼓掌叫好。 大概是听到消息过来的吧,还没开始之前,明明一个观众也没有啊。 瑟雷涅姑且还是挥了挥手,回应士兵们的欢呼。 「啊……看这样子,今天酒大概会被喝光吧。」 只能从附近的城镇采购了,瑟雷涅耸了耸肩,迈开步伐。 此时—— 「瑟雷涅殿下,您怎么还有心情玩?」 一名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眼前。 男子今天似乎不打算遮掩面貌,脸庞直接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 「嗨,德里库司,你还是老样子,一脸郁闷的。」 他是瑟雷涅的舅舅季里希宰相的部下——隶属于「密颈(梵各)」的男人。 不久之前,还曾在比吕的手下工作。 「我现在的表情根本不重要吧。话说回来,瑟雷涅殿下怎么还能悠哉地在这里玩耍呢?」 「和你没关系吧。你来有什么事吗?」 「之、之前不是寄了好几封信给您了吗?您该不会根本没读信吧?」 德里库司眼神半带怒意望着瑟雷涅。 然而,瑟雷涅却丝毫不以为意地正眼回望他,微微偏过头。 「信?」 「没错。季里希宰相应该寄了好几封信给您吧!」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说这个啊?」 瑟雷涅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上头盖着夏论家的印玺。 还以为只是一如往常的唠叨碎念,于是就没拆阅,一直带在身上。 「从你的反应看来,上头似乎写了很重要的事吧。」 「是的,信中提到的事情非常重要!请您现在立刻阅读!」 德里库司口气激动地说道,瑟雷涅只是耸耸肩回应,接着拆开信封,拿出里头的信。 信上的字迹十分工整,重点条列分明。 更重要的是,没有一句唠叨赘言,阅读起来十分容易了解。 「喔……」 瑟雷涅读着读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笑意。 「库罗涅当家被暗杀了?而且背后主谋还是父皇大人?以库罗涅家为首的派阀为此大为震怒,于是揭旗反叛吗……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吧?」 「现在可是事态紧急!季里希宰相希望您立刻率军返回大帝都!」 「原来如此,如果信上所言都是事实,那确实是国家的危机。」 「现在反叛军的刀刃很可能已经伸及大帝都了。请您立刻率军回都,讨伐逆贼吧!」 「我明白了。」 瑟雷涅神色凝重地低喃后—— 「不过,我没兴趣。」 他带着一脸灿笑,撕掉季里希宰相的信。 「什、什……? 德里库司的视线紧迫着随风飘散的纸屑,同时发出呆愕的惊呼。 瑟雷涅则是冷眼看着动摇不已的德里库司,低声开口: 「很抱歉。我只在乎北方的安全。」 「这可是国家大事啊!」 「那又如何?北方有『精灵壁(弗里特荷夫)』。守护这个更重要吧?」 「可、可是……若是葛兰兹大帝国基盘动摇,同样也会危及北方。再说,近来『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不是也挺安分的吗?」 这个世界(亚雷堤尔)主要分为人族 、长耳族(阿尔芙)、小人族(德瓦夫)、魔族(琐罗斯德)与兽族(安斯洛)这五大系种族,不过除此之外,还存在着称为三夷族的夷狄种族。 其中一族就是横行于世界各地的「怪物(蒙斯特)」。 其余两族分别是称为「嗜肉族(阿耳寇恩)」与「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的残暴种族。这两支种族只生活在中央大陆,在某地域建立独自的国度,不受任何人的干扰。 那里正是位在「精灵壁(弗里特荷夫)」另一侧的「未开拓领域(圣克突亚律姆)」。 「他们只是在等待——我们露出破绽的时刻。他们正虎视眈眈地企图越过高墙。」 「……可是,即使如此,瑟雷涅殿下还是务必得去大帝都才行啊。」 「为了王座吗?」 「…………」 瑟雷涅的尖锐挖苦,让德里库司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从以前便一再声明,我对王座没兴趣。」 「那么您的意思是,即使看到北方领域以外的人民受苦,您也无所谓吗?」 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由此可见,德里库司是真的很焦急吧。 如果瑟雷涅没有前往大帝都,就会由其他的皇位继承人出面对抗反叛军。能在此战中取得胜利的人,继承下任皇帝的地位就可说是固若盘石了。而这一点对于那些一心想把瑟雷涅推上王位的人来说,是绝对想避免的。 瑟雷涅的舅舅季里希宰相一直以来,便十分坚持要让他坐上王位,他知道部分北方贵族也是同样的想法。 「瑟雷涅殿下,中央领域的人民正在等着您。祈求着您能伸出援手。」 德里库司动之以情的诉求让人心烦,瑟雷涅一脸不耐地深深叹了口气。 「真让人反感呢。」 「……您说什么?」 「走在别人事先铺好的道路,实在太没意思了。既然夏论家对于王位如此执着,干脆叫舅舅自己当皇帝不就好了。对我来说,就算休特贝尔成为皇帝也无所谓。」 「您疯了吗?万一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真的当上皇帝,葛兰兹大帝国绝对会垮台啊!」 「自幼便被卷进政治斗争的人,有谁能不疯的?」 这么想想,休特贝尔也是个可怜之人。小时候被祖父库罗涅当家所利用,自从他得到「雷帝」的青睐之后,则一直被皇帝所利用,于是到了最后,心灵终究还是崩坏了。回顾他的人生,让人不禁感到同情。 「……这……」 那句毫无置喙余地的反驳,让德里库司顿时哑口无言。 瑟雷涅百般无趣地瞥了德里库司一眼。 「这么说来……」 他单手抵着脸颊,低下头思忖。 刚才有一瞬间,脑海里蓦然闪过比吕的事。 (他会怎么做呢……) 虽然比吕似乎没有野心,但丽兹应该有吧。 仅管瑟雷涅自己对王位并没有兴趣,却很期待看到比吕他们的未来。 针对此次反叛军之乱,他们又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瑟雷涅心念一转,招手叫来一名近侍。 「有什么交待吗?」 「组织一支特遗队。人数约四千即可。」 原本单膝跪在地上的德里库司一听见这句话,立刻站了起来。他的双瞳盈满了期待,喜出望外的表情,更是让瑟雷涅大为光火。 瑟雷涅一脸不悦地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此时近侍开口询问: 「其余的士兵怎么办?」 「指示他们前往『精灵壁(弗里特荷夫)』。之后就悠悠哉哉地慢慢前往大帝都吧。」 「遵命。我立刻前去准备。」 当近侍的背影离去后,瑟雷涅再度望向德里库司。 只见他因为瑟雷涅愿意前往大帝都,脸上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但我可不打算任由舅舅摆布喔。」 德里库司蹙起眉,一脸像是说着「真是顽固」似地。 「………那么,您前往大帝都的目的是什么呢?」 「单纯只是去看戏。看葛兰兹大帝国的未来这出好戏。」 瑟雷涅双手搭在两边腰间的刀柄上,愉悦笑道:「真期待呢。」 第四章 炎帝觉醒·炎姬展翅高飞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中央领域南部的希望平原(贺夫弩恩)。 一支神色匆忙的人马。成群士兵身上的铠甲铿锵作响,手上的尖枪闪烁着幽光。 烈日当空高挂,阳光洒落大地,照亮生活于地面的人们的前路。 迎着和煦清风翻飞飘动的是黑龙纹章旗,而一旁轻舞飞扬的则是红底绘有百合图案的旗帜——那分别是葛兰兹大帝国第四皇子与第六皇女所举的纹章旗。 历史悠久的伟大旗帜下方,士兵们正忙碌奔走。没人开口闲聊,默默地埋头作业,执行着各自的任务。 井然有序的营地里,有处地方格外醒目。 那里正是重要人物齐聚一堂的司令部。 里头充满了凝重的气氛,众人正在等着展开军事会议。 所有人皆是神色紧张地望着坐在上位的人物——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站在她身旁的则是第四皇子比吕。 「那么,看来所有人都到齐了吧,能否先请各位报告情况呢?」 比吕开口询问。对象是答应合作的中央贵族。 「是!」 或许是极度紧张吧,那名中央贵族用高八度的声音回应后,站了起来。 他以颤抖的指尖指着中央领域的地图,开口的字字句句都经过慎重推敲。 「目前,由楼因前大将军担任指挥官、『无名氏』担任副官的反叛军,在大帝都前方停止行军。」 「反叛军有提出什么要求吗?」 「完全没有。不过,他们广发威胁信给周边一带的贵族。」 威胁信的内容写道——若无意成为同伴,就默默静观;若是敢反抗,反叛军绝对会一口气将其剿灭。楼因前大将军的雄威在葛兰兹大帝国全境可是众所皆知。任何人都对他敬畏三分。再说,中央大多是些利欲薰心的贵族,有勇气挺身反抗楼因前大将军的人少之又少。 「看来若想把这一带贵族拉进我们阵营,似乎不容易吧。」 比吕这方目前兵力为三千八百。对上三万大军,就像是把一颗小石头丢进滚滚洪流一般。 想必任谁都能想像得到,小石头一瞬间就会被吞没。 「恐怕是难如登天。周边的贵族大概是害怕被剿灭吧,全都躲在巢穴里,没有任何动静。未来一旦判断反叛军居于不利劣势,或许就会见猎心喜地倾巢而出,但就现状看来,他们往后应该还是会保持静观的立场。」 听到那名贵族的报告,比吕难掩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么,中央以外的贵族有什么动静吗?」 「首先是北方贵族。前几天收到消息,瑟雷涅第二皇子正朝大帝都而来。关于西方贵族的情报,今天之内应该就能收到吧,只是,毕竟他们还得进行费尔瑟属州的治安管理与复兴活动,恐怕是分身乏术了。」 至于——那名中央贵族清了清喉咙后,继续说道: 「关于南方贵族,目前掌握到的消息不多,所以尚不清楚。不过他们目前似乎没有行动的迹象,我想他们会选择彻底旁观吧。」 最后是东方贵族,从罗莎昨晚寄达的信里得知,他们正全速赶往大帝都。 尽管如此,大概还是赶不上比吕他们与反叛军交锋的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比任何阵营都更早一步行动吧。」 绝不能错失这个大好机会。比吕向丽兹使了个眼神,并用力地点头。 「那么,就在此处休息两天,为即将到来的对战做好准备。这段期间,我会再次发信给周边的贵族。只要表明我们的决心,或许可以说动一些人吧。」 丽兹的判断很不错。 就算先不谈提供协助的中央贵族带来的三千士兵,八百「鸦军」从南方一路强行军来到这里。因此,最好还是让他们充分恢复体力后再战斗。尽管只是八百人,还是会对战况造成影响。 目前还有时间可以休息。因为比吕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早抵达这里。 「不过,还是严加警戒比较好。」 楼因前大将军一定也知道比吕一行人已经来到这里吧。 所以有必要严防夜袭。毕竟对手可是立于葛兰兹大帝国武官顶点的男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比起进攻大帝都,楼因前大将军应该会优先全力击溃比吕他们。 「嗯。反叛军如果不先除掉我们,一定会觉得芒刺在背吧。」 比吕点头同意丽兹的话。 若想攻陷大帝都,就必须使尽全力放手一搏才行。 那么为了避免到时战力分散,楼因前大将军势必会全军出动,先铲除比吕他们。 「不过,到时候只要和负责守护大帝都的金狮子骑士团合作不就好了吗?当我们与反叛军正面交锋时,金狮子骑士团就从反叛军背后突击。」 丽兹提出十分合理的疑问。 比吕正要回答时,奥拉抢先一步从座位站了起来。 「……这么做会很危险。」 「为什么?」 丽兹一脸疑惑地偏过头,奥拉伸手移动桌上的棋子,并开始说明: 「楼因前大将军的企图正是如此。」 当反叛军与比吕他们开战时,背后刚好正对着大帝都。 如此大好机会十分诱人,会让人想要扑上紧咬。 如果这正是楼因前大将军的企图,假设将金狮子骑士团引出大帝都是他的真正目的,那么可以预想到下场会有多么惨不忍睹了。 「若是我的话,我会组织特遗队。待金狮子骑士团一出击,特遗队便立刻攻进门户大开的大帝都。」 后就是虐杀百姓、纵火烧屋、破坏皇宫并扫空财宝。 一旦葛兰兹大帝国的中枢瘫痪,其他国家便会趁机进攻,大帝国瓦解的剧本至此便完成了。所以,目前不得不采取封城战。这才是最佳的上策。 「唔……看来若是战斗时,太过冀望金狮子骑士团的话,会很危险呢。」 「……嗯。别把他们算进战力,反而才好。」 易言之—— (此次的作战,在胜败底定之前,恐怕都不能动用金狮子骑士团。)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只要不上楼因前大将军的当,大帝都就不至于陷入战火吧。若是皇帝一意孤行,或许可能主动出城迎击,但既然已经知道贵族诸侯正赶来驰援,他应该不会采取这种强攻计策。 (再怎么想都只是有勇无谋。) 只要采取封城战,这段期间内,除了库罗涅家以外的五大贵族兵力便会赶来驰援。再说,大帝都虽然长年未逢战火,但周围高耸入天的城墙平时都有勤加维护,固若金汤是众所皆知的。 (反叛军已是穷途末路。明明已经可以预见战败的结局……) 总之,等到开战后,或许就能看清对方的意图吧。也只能转个心念这么想了。当下必须优先思考的是,该怎么以三千八百的军力迎战敌军。 「那么来谈谈今后的行动吧。」 比吕说完一走到桌子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们同时站了起来。 「首先,楼因前大将军的本阵设在哪里呢?」 比吕以锐利视线看向中央贵族。对方咽了一下口水后,伸手移动棋子。 「反叛军是扎营在距离大帝都两塞尔(六公里)处。」 那一带周边什么也没有。似无能够藏身的地方。 不适合发动奇袭的地点——不过,即使有能藏身的地方,因为前几天的大雨,泥泞会让脚步声更加响亮,根本无法安静地接近。 既然如此,该怎么突破多达三万的大军呢?这下势 必要有奇策才行。 「有没有人想到什么好计策呢?」 比吕的视线依序扫过围着桌子而站的众人脸庞。 「呐,比吕,有必要非赢不可吗?」 只是短短一句话,比吕就明白丽兹想说什么。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就结论而言,只能说是愚策而不得不舍弃。 然而,如果此时否定的话,丽兹很可能会就此退缩了吧。她好不容易开始有了自信,敢勇于表达自己的意见。 比吕一方面对于丽兹的成长感到欣慰,一方面决定静静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呃……对方只有三万兵力吗?应该没有其他的援军了吧?」 「对。视今后的战况发展,或许会有人选择加入反叛军阵线,不过现阶段的话,他们手上只剩下三万兵力。」 「虽然我们的兵力目前只有三千八百人,但等到其他贵族陆续前来会合后,就会不断壮大吧?」 「嗯。我想至少也会有两万以上吧。」 「那么,我认为根本不必太过认真地与反叛军硬碰硬。只要在不至于战败的前提下进行牵制战,再和其他贵族们取得联络,最后以包围的方式将其歼灭即可……」 如此说道的丽兹,扬起视线打探比吕的表情,比吕绽开微笑回应: 「不错。我认为是个好办法。」 「真的吗?」 丽兹有些不安地反问确认,比吕不由得苦笑。他决定婉转地说明,以免伤到丽兹的自尊,因此用平静的语气开口: 「只是……丽兹的计策若是在葛兰兹大帝国上下团结一致的情况下,确实能发挥效果。」 真的是很不错的办法。 可以的话,比吕当然希望让丽兹的计策付诸实行,但当下的情势不容许他这么做。 「如果这次单纯只是反叛军和葛兰兹大帝国之间的战争,那么就没问题吧。」 但现在偏偏又牵扯到皇位继承权这道问题。 若是和其他贵族会合,其他皇位继承者们为了立下功绩,势必会争相抢得头阵。易言之,到时将会发生争功的情况。更可能因此而衍生纷争。 如果将政治斗争带上战场,日子恐怕没有一天能安宁,天天都得担心暗杀者的剑刃伸向自己。因为这可是所有皇位继承者齐聚一堂的大好机会。这种情况下,就能一口气除掉所有劲敌。 既然如此,皇位继承者们又怎么可能和乐融融地携手歼灭反叛军呢? 到时只会变得疑神疑鬼,对谁都不信任。 (若我是反叛军的话,就会在此时趁隙而入。利用流言扰乱对手,分裂其阵营。) 当倒戈背叛的情况频繁,精神面也会疲惫不堪。如此一来,敌人阵营便会有如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惧。一旦陷入这种状况时,要说能不能与反叛军正面交锋,恐怕是有待商榷了。稍有差池,必将全军覆没。 「那么……只能凭着三千八百的兵力取胜了吗……」 丽兹煞是可惜地深深叹了口气,「唔——」地陷入思忖,再度望向地图。 比吕望着丽兹那副令人怜爱的模样,之后将视线移向其他人。 「还有人想到其他办法吗?奥拉,你认为呢?」 「……嗯,让我再想想。」 「斯卡塔赫呢?」 「我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奇袭了吧。虽然因为下过雨,地面的确是泥泞难行,但比起正面交锋,还不如趁着夜色发动攻击,这样更有机会取得战果。」 斯卡塔赫双臂交抱于胸前,以苍绿色的眼眸直视着比吕。 「在突袭之前,有必要事先耍些花招。反叛军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群怒火攻心而失去冷静的贵族们所带来的士兵吧。若要论他们的忠诚度,大概得打上问号。到了生死关头,一定也会出现逃兵的。」 如果对方只是没没无闻的贵族,比吕或许也会赞同斯卡塔赫的话。 不过,对方可是楼因前大将军。臣服在其威仪之下的贵族多不胜数,回顾他所留下的丰硕战历,仰望他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 半吊子的计谋并不管用。而且万一失败,很可能反而让反叛军更加团结。比吕认为此时还是应该谨慎行事。 楼因前大将军想必也已经事先预想好,比吕这方可能采取的几种手段。这场战争的胜负关键,就在于谁可以最精准地看穿对方的策略。 「你会不会太多虑了?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口中那名楼因前大将军有多么厉害,但我不认为他洞悉事物的能力可以胜过比吕大人。」 「或许吧……只是,多注意一点总是好啊。」 「这么说是没错——……」 斯卡塔赫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 「不,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她注视比吕须臾后,将到了嘴边的话全数吞回去,之后便陷入沉默。 正当比吕因为斯卡塔赫的奇妙反应而感到意外,一时分神时—— 「比吕有什么想法吗?」 奥拉突然出声询问,比吕闻言后,刚才的异样感顿时全被扫到脑海的角落。 「啊,嗯,我吗……」 比吕不经意望向地面,脸上的笑意更加深沉。 「我打算利用泥泞。」 「……泥泞?」 丽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比吕的企图,她眨了眨眼偏过头。 比吕从桌上拿起一枚棋子放在地图上。 「根据侦察部队回报,这里形成了数片沼地。」 他所说的地方,是距离比吕他们的营地希望平原往北六塞尔(十八公里)——距离反叛军本阵往南四塞尔(十二公里)的地点。 「首先将反叛军引到这里来。我打算在此布下重重陷阱,一口气定出胜负。」 比吕坚定地说完后,丽兹与斯卡塔赫不约而同朝他投以热切的目光。 「至于你们两人的计策,我也会结合运用。毕竟难得你们都想出来了,如果束之高阁就太可惜了。」 丽兹一听完,脸上立刻绽开惊喜交加的表情。 至于斯卡塔赫则只是挑了挑形状姣好的眉毛,反应相对冷淡。 「那么,接下来还请各位务必完成各自负责的重要任务。」 比吕举起手豪气一挥,放眼环顾聚集于司令部的众人脸庞后,滔滔说道: 「第一步,尽可能将附近村落或城镇的油全部买光。」 比吕陆续在地图上摆放数枚棋子后,开始说明: 「之后,利用油布下陷阱,让反叛军误以为只是泥泞。」 「……火刑吗?」 比吕点头回答奥拉的疑问,之后指着地图。 「再来要请你们从附近森林砍伐数棵较轻的树木。我想在我军与敌军之间架设一面墙。」 之后,比吕继续说明箭矢的准备、谁该负责什么任务、军队要由谁指挥、以及准备上所需时间等,并运用斯卡塔赫的策略,再结合丽兹的计谋,如此一来,一道众人皆认同的计策便逐步成形。 「但这些终究只是纸上谈兵。不可能一切都依照计划发展。」 总之只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即使失败了也无妨。 比吕如此说完后,从地图上抬起视线,同时绽开一抹微笑。 「万一失败,我也会扭转最后结局取胜的。各位尽管放心地应战吧!」 最后,比吕如此强调后—— 「那么就开始进行计划吧!」 便宣布会议解散。 「之后就交给我,比吕好好等待我的捷报吧!」 丽兹一马当先地冲出营帐,前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真让人担心,我跟去看看。」 奥拉似乎不太放心全权交给丽兹处理,于是带着一脸微妙的表情走了出去。迦达他们也离开营帐,分头执行各自的任务。 「比吕殿下,我该做什么呢?」 开口询问的,是在此次战役中提供协助的中央贵族,无事可做的他,脸上明显流露出困惑。 比吕从怀里掏出一袋装有金币的袋子。 「不借重金、大肆地宣传吧。」 比吕将装着金币的袋子放在桌上,「锵啷」的一道响亮金属声回荡于营帐内。 「请你将丽兹的雄心壮志,传达给居住于中央的人民与贵族。」 「只要这样就好吗?要不要顺便散布反叛军的事?」 「不用,只要丽兹的事就好。如果其他传闻也一起传开的话,只会让情报变得错综复杂,反而会让人感到混乱。所以首先只要传达丽兹的事就好。」 一听闻国家有难,便立刻率领仅有的三千八百名士兵赶来。若是听到丽兹为了弭平人民的不安而挺身迎战,民心一定会为之沸腾,任谁都会不吝赞扬的。不久后,便会有吟游诗人为她撰写诗歌,并在酒坊间由舞者传唱热舞。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 之后,中央贵族表示不会收下比吕的金币。「就当作是对未来的投资吧。」他如此说道,慎重地婉拒。 「那么,我先告退了。」 比吕朝着走出营帐的贵族背影道谢后,接着望向最后留在营帐内的一名女性。 「斯卡塔赫,你有事情找我吗?」 「……………嗯,这个嘛,要说有没有事的话,算是有事吧。」 斯卡塔赫的口气显得不干不脆,一脸困惑地搔着后脑,走向比吕身边。她停下脚步后,用苍绿色的眼眸凝望着比吕的脸,打探他的神情。 「你别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身边还有许多伙伴,不妨试着多信任大家一点吧。」 「…………」 看见比吕惊讶地瞪大眼,斯卡塔赫有些羞赧地搔搔鼻头。 「我才刚加入而已,你会不信任我也是当然的。不过,最好向奥拉大人和丽兹大人说清楚比较好。她们最近一直为了你的事而烦恼喔。」 「……丽兹和奥拉吗?」 「因为最近的你特别好懂吧。等这场战役结束后,就找个机会和她们好好聊聊吧。如果当时彼此可以好好谈谈的话……你一定不希望将来有这样的遗憾吧?」 斯卡塔赫摸了摸比吕的头。 「那么,我也去帮忙丽兹大人了。」 她留下这句忠告后,便飒爽地走出营帐,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仿佛可以感受到这句话的重量。这是失去家人的她才更有资格说的一句话。想要好好聊聊时,对方却已经不在了,然而,那道感触却会一直留在心底。 与其后悔一辈子,不如坦白说出真心话——斯卡塔赫或许是想说这个吧。可是,比吕现在却不知该说什么。 「即使坦白说出口,仍会因为此战所带来的战果而改变。」 比吕推倒摆在地图上的一个、二个、三个棋子后伏下脸。 军事会议上,有件事他并没有提出来。那是一旦被察觉将会很棘手的一件事。因此,比吕刻意不在军事会议上提及「他」的名字。 「哈……哈哈……」 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呵……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股愉悦从心底深处翻涌而起。 难以抑制的狂喜在内心肆虐袭卷。 「呵呵……哈哈——唔!」 然而,比吕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转为痛苦,额头上也开始冒出大量冷汗。 汩汩跃动的心脏正高声咆哮——比吕紧紧揪住胸口,试着与其对抗。 他将身体躺靠在椅背,借此调整呼吸,虚无的眼眸凝望着天花板。 「丽兹……抱歉。」 自己内心的狂喜情绪正渴求着战争。比吕可以感觉到邪恶的心灵蠢蠢欲动。 意识被囚禁在黑暗之中,他知道自己即将变得不再是自己。 为了从正折磨着他的痛苦中逃离,比吕将视线移向摊放在桌子上的地图。 他注视着标示出各方势力位置的棋子。 「若是接下来的发展也能尽如我所愿的话……」 一定可以得到期望的世界。 因此,愉悦才会难以抑制。渴望才会索求着战争。 道理根本没意义。理智丝毫不管用。 「……我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了。」 比吕放弃般地说道,脸上却反而扬起深深的笑意,他抚摸着眼罩,同时查探四周的动静。 从外头传来开始进行作战准备的士兵们匆匆忙忙的行动声响。 然而,司令部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笼罩在奇妙的静谧之中。 比吕仰望着天幕,眯起「天精眼(乌拉诺斯)」。 夜空中星辰闪烁。 一如千年前一般,持续绽放光芒。 「终于……终于啊……」 比吕伸手抵着眼罩的边缘,接着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 「亚堤邬司,继承你的意志之人出现了。」 从比吕的左眼散发出诡谲的光彩。 然而——却盘踞着撼动人心的哀凄黑暗。 一阵轧然。 空气出现扭曲。 空间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周围开始响起碎裂声。 一直在脑海角落喧嚣不停的杂音—— 「雷,继承你的梦想之人出现了。」 ——奏响鲜明的音色。 ***** 「——!」 休特贝尔猛然从椅子站了起来,表情狰狞地飞奔而出。 然而——外头一片静谧。 士兵们手持火把,穿梭在并列林立的帐篷之间巡逻。 毕竟是如此寒冷的夜晚,没有士兵在外头闲晃,因此显得冷清。 和往常一样平凡无奇的景象,毫无异象的阵营呈现在眼前。 「……可恶。」 即使如此,休特贝尔依然并未放松警戒。 他以瞪视的目光环扫四周。 仰起头一看,太阳已然西沉,寄宿着温暖光辉的月亮慢慢攀上天际。 不过这是因为休特贝尔持有精灵剑五帝其中一把才能这么想,对于没有任何精灵力量加持的士兵们而言,根本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也无从抵御仿佛针扎一般刺激着肌肤的冷风。 「怎么了吗?休特贝尔殿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休特贝尔回过头,眼前出现的是楼因前大将军。 他大概是看到休特贝尔突然冲出来,于是有些担心地追了过来吧。 「我感觉到相似的气息。不——相似却又不同之人。」 「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会不会是您多心了?」 手绕在后颈上的楼因打趣地说道: 「一定只是因为您酒喝多了,才会醉到产生幻听吧?」 这名老兵总是无以为惧,说话时也从来不懂得慎重地斟酌字句。根本就忘了做人的道理。不过这一点休特贝尔早就习惯了,所以倒也不会动怒,而且他此刻更在意的是刚才感觉到的不明气息。 「哼,那股巨大的力量足以将醉意一扫而空。」 「那么危险吗……」 回到营帐后的休特贝尔重新坐回椅子上,楼因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后,事不关己地开口: 「不管怎么样, 我倒是期待强者愈多愈好。如此一来,我才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试试自己的力量。」 楼因端起麦酒豪迈地一饮而尽。然而,即使喝了这么多,他的脸上却不见红晕。而且举止也没有任何异常,完全不见醉态。 「……酒、女人、战争。以前的男人,只要有这些就满足了啊。」 「又要提当年勇了吗?我已经听到耳朵都长茧了。」 老兵丝毫不理会休特贝尔的扫兴话,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爷爷的笑容,继续接着说: 「尽管过去活得那么自由而洒脱,不过最终还是会渴求能够找个地方落脚安息。或许也可以说是必然的过程吧。」 楼因漫无焦点地望着远方,像是缅怀着过往一般。 「休特贝尔殿下,每个人终将老去。没人可以躲过这道定律。请您务必在老去之前,找到栖息安身的枝头吧。拥有家人是件很不错的事喔。」 「你不就被赶离栖身的枝头了吗……」 休特贝尔故意挖苦,一脸愉悦的老兵只是咯咯地一笑置之。 「就是啊。不过,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即使失去了栖身之所也不痛不痒。更重要的是,我曾一度站上葛兰兹大帝国的顶点——五大将军之位,这辈子也算是活得够精采了。」 空了的酒瓶在楼因脚边堆成一座小山。 老兵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空酒瓶上。 原本双眸中绽放出的光采,总让人联想到身经百战的勇士,此时却蒙上一层哀色。 「…………」 休特贝尔不发一语地默默喝着麦酒。 「算了,话题似乎扯远了。您现在还有感觉到刚才那道气息吗?」 楼因用自我解嘲般的口气说道,不过倒也不是因为注意到休特贝尔的视线。因此,休特贝尔刻意不去点破,一如往常地开口挖苦: 「你问了又能如何?无法接收『原初』之力的你能够理解吗?」 「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承受不了那股力量啊。我已经体验过『堕天』,拜托就饶了我吧。」 楼因由衷感到歉疚地开口道歉,休特贝尔闻言,从鼻间发出一声冷笑后,很干脆地转了话题。 「部队的编制还顺利吗?」 「关于这一点,您请放心吧。『魔人部队』大致上已经完成了。」 「在实战中,可以派得上用场吗?」 「能够听从指示行动,所以倒也不至于派不上用场,只是战力如何则无从得知。不过经过此战之后就能见真章了,您尽管拭目以待吧。」 尽管如此—— 「唯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那就是他们非常强。」 楼因愉快地捻了捻胡子,休特贝尔同样跟着扬起嘴角。 「哼,很幸运的是,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全聚集于此。就拿他们作为实验对象,试试『魔人部队』的力量吧。」 「那么您的意思是先不攻打大帝都,只要去对付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军队吗?」 「没错,要竭尽全力击溃他们,如此才能更容易瞒过『风』。等目的达成后,就能和这个腐败的国家永别了。」 「……………也是。」 楼因神色凝重地点头,休特贝尔半带责备地加强语气: 「怎么,你对这个国家还有眷恋吗?」 「不,自从变成这副身体之后,便已经毫无眷恋了。只要能够一直效忠休特贝尔殿下,直到我这条老命走到尽头为止,我就没有任何后悔遗憾了。」 「……是吗……」 休特贝尔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因为他从楼因的话里感受到觉悟。之后两人默默不发一语地继续喝酒,不久,休特贝尔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剩下就全权交给你,可以吧?」 「是,即使赌上我的性命,也绝对会达成计划。休特贝尔殿下完全无须挂心,只要将全副精神集中于往后的大业即可。」 听到楼因坚定的宣言后,休特贝尔转身迈开步伐。 他来到营帐外,枯叶被寒风卷上半空、漫天飞舞。 营地内每隔一段固定距离便设有营火,照亮每一寸令人不安的范围,摇曳摆动的火苗顽强地抵抗着强风。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休特贝尔踏在泥泞上的脚步声划破夜晚空气,偶尔可以听到一些还在喝酒的士兵们的笑声。 天幕上万里无云,明朗得就好像前几天的暴风雨只是一场幻觉。 暴风雨过后的天空中,满月像是强调着主导权似地兀自高挂着。 「呵……」 休特贝尔愉悦地笑颤肩头。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一切都如同我的计划。」 说完,他停下脚步,将手伸向夜空。 「再也没有比人类所存在的这个世界更加无趣的地方了吧?」 休特贝尔的口气仿佛是在询问某人,然而,却没人回答他。 「弱肉强食,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听说在千年之前,这是理所当然的定律。 「那么,唯有让这个世界再次陷入混乱了。」 他全身散发出狂暴的霸气。四周空间承受不住那道压迫感,开始出现扭曲。 虫鸣声瞬间休止。 营火的火苗激烈晃动。 寒风夹带着飒飒呼啸,朝四面八方袭卷而去。 「我将取代失去力量的众神。」 休特贝尔用力握紧拳头,宛如要将月亮捏碎一般。 「我将成为『魔神』,立于天顶!」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楼因前大将军率领的三万反叛军。丽兹、比吕率领的三千八百联合军。 两军于希望平原(贺夫弩恩)对峙。 晴朗的天空流转着无忧无虑的氛围。甚至让人感到无比的清新而焕然。 相对之下,袭卷地面的却是汹涌狂乱、有如血液贲张般的热气。 时节为冬——然而,两军散发出的炽热士气,使气温大幅升高。 部队长的鼓舞声此起彼落,本军则是弥漫着不可思议的静谧。 「比吕殿下,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似乎已经完成布阵了。」 单膝下跪的传令兵抬起头说道。他的视线前方,停着一辆没有车顶的马车。 盘腿坐在车上、观察四周状况的正是比吕。 「那么就升起旗帜吧。」 「是,属下立刻去办!」 比吕向护卫使了个眼神,随即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回应。 「升起旗帜!让反叛军见识吾等之『军神(马尔斯)』的『神旗』吧!」 本军的旗手一举起大旗,随即各处陆陆续续地举起比吕的纹章旗。 就在士兵们喧腾之际,一匹骏马朝比吕靠近。 「看来准备都已经就绪了吧。」 来者是一名穿着全身式的铠甲——黑色沟纹铠甲的男子。 他是比吕的副官,也是在中央大陆十分罕见的纯血统魔族(琐罗斯德)。 也因为太难得一见了,顾虑到外界的好奇眼光与男子的安全,于是才必须连头部都遮覆在铠甲底下。 「迦达,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那边已经交待给沐宁了,随时都能行动。」 听到迦达令人满意的回答后,比吕点点头,再次将视线投向战场。 比吕率领的士兵有一千八百人,其余的两千人则交由丽兹带领,目前是布署在与比吕他们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地方。似乎是注意到比吕他们升起旗帜,丽兹的本阵也跟着竖起大旗,迎 着风优雅地飘扬于空中。 「只是士气很低迷,虽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另外就是紧张感一目了然。」 迦达的指摘一针见血。果然看在老手的眼里——不,即使是从一般人的角度来看,也能一眼看出比吕所率领的士兵们,各个都因为紧张而全身僵硬。 「毕竟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会有这种反应也无可厚非。」 面对一望无际地布满视野的庞大军队,任谁都会畏怯退缩吧。 再说了,他们并不是由迦达一手训练出的「鸦军」。 罗莎留下的士兵——故乡远在东方领域。没人想要客死他乡,所以当然不可能会有必死的觉悟,每个人脸色铁青得仿佛只要在耳边大喊一声,就会立刻吓得晕厥过去。 更重要的是,敌军阵营可是有楼因前大将军这名活传说坐镇指挥。 士兵们内心的绝望感与压迫感当然是非比寻常了。 比吕也只能庆幸士兵们至少没有临阵脱逃。 「『独眼龙』,你看看那边。和我们有如云泥之别呢。」 相对于比吕这方,反叛军的士气之高昂一目了然。 太鼓声大作、号角高鸣,鼓舞着士兵们。 每当敌军发出震耳雄吼,比吕这方的士兵便明显露出畏惧。 「是不是差不多该采取一些行动比较好呢?」 迦达建议和敌军一样,设法鼓舞己方的士气,不过比吕却摇头否决。 「不,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为止。不上不下的热情,一下子就会冷却了。」 比吕这方从昨天起,便一直努力维持士气。 允许小酌一杯,也向士兵们致上慰问,甚至还放出风声,等事成之后,会赐与莫大奖赏。 为了避免出现逃兵,也有请人流出假消息,表示此战目的只是为了欺敌,不会正式交战,多亏于此,果然没人脱逃,从现场士兵们全员到齐这一点来看,确实是达到效果了。 (再来就等最后的临门一脚了。) 最适合的起脚时机,正是开战时刻。 「贤兄!我从敌阵侦察回来了!」 一阵充满活力、有如银铃摇动般的悦耳声音传入比吕耳际。 比吕收回原本眺望着战场的视线,改移向正单膝跪在马车旁的一名褐肌女子,只见女子脸上挂着无与伦比的笑容。 「馥金,辛苦了。一起前往前列吧,路上再听你报告。」 比吕慰问一声后,朝着悠哉地站在馥金身边的「疾龙」招招手。 光只是一个动作,「疾龙」便立刻靠近马车边,比吕纵身跃至它的背上。 「贤兄,敌军似乎分为两路。朝我们而来的敌军人数约为一万五千。前阵配置骑兵五千,采横向展开的阵形。」 比吕将「疾龙」调头朝前列而去,同时聆听并跑在一旁的馥金的报告。 「此外,敌军的中阵则有八千人,楼因前大将军也是镇守在中阵。」 「楼因前大将军正朝我们而来吗……看来敌军是不打算手下留情吧。」 况且,于前阵配置骑兵队的布阵——等到开战后,阵形一定会有所变化。黑八阵当中,什么阵形最适合用在于平原开战的大军上呢,比吕在脑海中预想了几种可能性。 「真是难对付的对手啊。」 迦达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坦率的感想。 「你这么觉得吗?」 「没错,如果对方是一边小心防范我方的计策,同时慎重行事的话,或许还让人想陪他玩玩,但那种布阵就好像说着任何小花招都不管用似地。」 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比吕这方的士兵人数太少了吧,所以敌军并不担心会造成重大损失。 不过,尽管只有区区的三千八百人,一旦两军交锋,势必还是会出现伤亡。 根据指挥官的能力优劣,还是可能让众多士兵命丧战场。 「完全没有顾及到往后的战事——也或许是打算等此战获胜后,再做打算。」 迦达骑在马背上,神色严肃地说道。 大意失荆州——即使对手人数寡少,也要全力应战。亦可以想作是楼因前大将军将自己视为难缠的劲敌吧,不过,比吕认为反叛军应该也很难指望会有援军,来递补此战中伤亡的士兵。 「再说,即使我方被打败了,大帝都里还有金狮子骑士团。我想他们一定会希望尽可能压低损害,再从他们的强势布阵看来,应该是打算一口气分出胜负吧。」 「也可能是因为看穿了我方的计谋,于是才敢采取那么强势的态度吧。」 「嗯……这个可能性或许也很高。」 自从比吕指定受大雨影响而布满沼地的地点作为战场后,便大张旗鼓地向附近的村落、城镇大举收购油。箭矢也是有多少就买多少,并交待士兵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而阵形也是效仿那个名阵形——于前列配置弓兵,中列、后列则布署骑兵,形成有如箭头一般的形状。待弓兵凿穿敌军的厚实围墙,并看准时机朝左右两侧退开后,后方的骑兵则大举进击,贯穿敌军中腹。是以突破中央为诉求的布阵。 黑八阵之一——锋枪阵。 「……可以确定的是,敌军一定已经看穿我方的火攻吧。否则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不,我认为敌军仍是半信半疑。」 正是为了让敌军无法判断比吕这方是否真的会采取火攻,他才会交待大量采买远超乎所需数量的油。这道情报想必也已经传进敌军耳里了吧。再加上比吕选择的战场,是零星遍布大小沼地的地点。若是心思单纯的人,看到沼地上鱼目混珠的油,一定会判断敌人将发动火攻吧。然而,今天的对手可是一路爬上五大将军之位、战史辉煌的猛将。 他一定会抱持怀疑的态度,认为其中必定有诈,于是亲自前来确认挂在眼前的诱饵是否有下毒,食用起来是否没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此战若是丽兹他们可以幸存下来,就是我们赢了。」 抵达前线的比吕放眼环顾四周。 浸过油的拦马栅围在一千八百名士兵的两旁,从左右一路张设至后方。正前方则没有设置拦马栅。而距离前列二十辘(六十公尺)的地方,有许多可以轻易跨越的低矮树木,十分不自然地交叠倾倒。 「迦达,八百名特遣队就交给你了。」 此次的战役,全赌在八百名「鸦军」,与比吕率领之一千兵力当中的六百骑兵了。 「嗯,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不必担心我。与其想这种事,我希望迦达可以把全副精神集中于自己的任务上。」 他已有全军覆没的觉悟。只要丽兹能幸存下来,一切就没问题了。 即使这样的结果会招来怨恨、轻蔑与谩骂也无妨。 (与其后悔,我宁可概括承受。) 只能说战争便是如此。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将所有的心软、天真抛在过去了。 「一切都由你全权判断,不过,千万别误判了。」 「什么事应该优先,这一点我还知道。我自认为这方面还算公私分明。」 迦达坚定地说道,比吕点头回应后,将视线望向前方。 「开始行动了吗……」 从敌军阵营传来如雷贯耳般的咆哮声。 『采取卑劣手段的皇帝不仁不义!助纣为孽者也是同罪!无须手下留情,给予制裁吧!精灵王必定会对我们微笑的!』 太鼓声直窜天际,震耳欲聋的号角声挑衅着比吕阵营。 『第一阵突击!让那些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家伙见识我们的愤怒!』 军靴的 踏地声撼动空气,马蹄的冲击让大地也随之动摇。 「要、要来了……」 「真、真的要开战吗……?」 「对手人数那么多,我们根本毫无胜算啊……」 比吕这方的士兵之间,动摇的声音、不知所措的言语此起彼落。 不安、质疑、不平、不满等负面情绪迅速扩散开来。 比吕眺望着骚动的士兵们,知道众人的战意正急速下滑。 「时机差不多了……那么,我们也开始吧。」 比吕从剑鞘拔出「天帝」,并将剑尖指向太阳。 强烈的七色光彩普照着大地每一处角落。 「各位,何以为惧呢?」 那道声音十分响亮——简直堪称是与生俱来的资质。 也可称作王者之声的那句话,无远弗届地纵横穿梭于士兵之间。 「对手仅有一万五千人。根本无须畏惧。」 比吕沉着地绽开微笑。 「胜利永远在『军神(玛尔斯)』名下。因此,就将势在必得的胜利献给精灵王吧!」 寂静。 比吕说完后,一股难以言喻的严肃静谧慢慢弥漫于战场。 每个人甚至忘了要呼吸似地茫然注视着比吕。 不过,众人开始慢慢意会过来。 逐渐感受到那句话的含意,以及被拉回现实后,在身体深处闷烧的炽热情感。 刹那间——雄吼声迸散开来。 枪、弓、剑高指天空,无穷无尽的呐喊声沸腾四起。 士气急远提升。惊人的热气逐渐笼罩周围一带。 「……你的演技还是一样出色。真的不考虑加入剧团吗?」 听见迦达的挖苦,比吕一脸不以为意地充耳未闻,将「天帝」的剑尖指向前方。 只见敌军第一阵以万钧之势进逼而来。 「准备火箭!」 既然敌军是笔直朝这方而来,由此可见,应该是打算跨越距此二十辘(六十公尺)处堆叠的低矮树木吧。 敌军的喊杀声夹带着怒气,被震慑住的部分弓兵踌躇不前。敌军发出的轰天马蹄声引发惶惶焦虑,逐渐散播开来、一个传染一个,四周布满了紧张感。 (如果这是「鸦军」的话……或许就不会有问题吧。) 不过,早在预料之中——两军还有一段距离。也不是什么值得慌张的状况。 比吕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等待弓兵准备就绪。 这种时候,催促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失败。所以,比吕事先已经严令各部队长,除非情况特殊,否则不要斥责士兵。 之后—— 「贤兄,旗手传来暗号!弓兵已经准备就绪!」 听见馥金的声音后,比吕也以视角余光确认到飘扬于半空的黑龙纹章旗。比吕将左臂高高举起,接着猛然挥落。随即,弓兵们同时发射出数百支箭矢。点了火的箭头翱翔于天际的景象,尽管现在是大白天,却让人联想到夜空。 然而,火箭之雨并不是射向逼近而来的敌军,而是在中途失速下坠,全数落在距此二十辕(六十公尺)处的堆叠木堆上。浸过油的木头非常易燃。只见火舌倏然猛烈窜上天际,转眼间便形成一道炎壁。 不过,敌军第一阵却不见一丝动摇。仿佛事先早已知情一般,开始放慢速度。不过,当中仍有不少敌军士兵一时煞不住,结果遭到因太靠近火焰而恐惧的马匹甩落马背。 「第二波发射!」 比吕紧接着再次下令,划破空气的箭矢立刻接连射出。 布满天空的箭雨呈现出一道扇形,朝敌军直射而去。 下一瞬间——箭雨毫不留情地朝落马的士兵倾盆落下,终结其性命。 虽然也有敌兵高举盾牌企图防御,却碍于满地的泥泞而寸步难行,一时失去平衡,随即遭到箭矢贯穿喉咙。甚至也有人被压在马匹底下,仓皇地大声求救,却仍然惨死当场。 尽管如此,敌军的受害程度仍然轻微。仅数十条性命遭到泥泞吞噬。 「贤兄,敌军从中央一分为二,避开木堆朝我方而来了!」 看来未能削弱敌军的气势。 既然如此,再用另一招,深中要害! 「下一步!」 比吕向旗手送出暗号,等在队伍最边侧待命、由骑兵组成的特遗队「鸦军」,立刻气势如虹地奔驰而出。不过,前进的目标却是敌军所在位置的反方向。 「第三波箭攻准备!」 比吕向弓兵下达指示。前方燃烧的木堆——底下的地面开始起了变化。 原本沉入泥泞底下的绳子裸露出来。绳子的一端绑在熊熊燃烧的木头上,另一端则系在开始行动的骑兵队上。如此一来——绳子自然就会拉紧,来不及闪避的敌军陆陆续续因为马匹被绊了脚而摔下马。 「发射!」 箭矢应声破空而去。落马的敌兵被箭矢无情贯穿,气绝身亡。 悲鸣、痛苦呻吟,敌兵一声声几乎撕裂喉咙的凄厉惨叫直贯天际。 喷溅的鲜血与泥水交融在一起,将大地染成一片漆黑,少了灵魂的肉块溅出的血雾污染了空气。 此时—— 「敌军第一阵似乎迂回而行!完全看穿我方的计策!」 「真了不起,居然连这招都看穿了。」 原本的话,敌军此时应该折损惨重才对。造成的打击,照理说足以让敌军第一阵无力再战。 「原来如此,这就是楼因前大将军的实力吗?」 至今遭箭矢射杀的敌兵数量目测约为两百前后,表面上看来,敌军第一阵是因为动摇而兵分两路,但从那井然有序的动作来看,可知原本便是如此打算了吧。 如今龙翼阵已经完成。兵分两路的敌军第一阵正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包围比吕他们。之所以双翼的伸展范围会比一般更广,大概是考虑到零星遍布的深色地面,很可能被倒了油作为陷阱吧。 「哈哈……了不起。他有着十分灵活的思路呢。」 谨慎地判读状况,并且采取大胆行动来迎击。 刚柔兼备的好武将。敌军的行动十分流畅。想必是至今为止的辉煌战史深得信赖吧……楼因前大将军所率领的军队没有丝毫迟疑。 他一方面将损失压在最小范围,同时全力铲除比吕这方军队。 「我是衷心地佩服你。甚至想大力称赞你。」 比吕所设下的陷阱已经全数启用,却被楼因前大将军完全看穿。 甚至避开了最为重要的陷阱,正准备前来取下比吕的项上人头。 这么一来,那些混着泥泞瞒人耳目、借此布下陷阱的油根本毫无意义。 「……很抱歉。」 比吕开口道歉后,伏下头,肩头开始轻颤起来。 此时——一阵风吹过。 如绢帛般的黑发沐浴在阳光下迎风飘舞,并绽放出绚烂光采。 「……真的很抱歉。」 比吕抬起低伏的脸庞—— 「权谋术数——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以油设下陷阱啊。」 他静静地、沉着地嗤鄙而笑。 没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撒油。 之所以指定这处地点作为战场,之所以大量购油,只是为了让敌军认定这里设有火攻陷阱。再说,若是设下那种陷阱,己方反而会受害。 「……开始吧。」 比吕伸手捣住眼罩,借此压抑泛疼的左眼,同时加深了笑意。 「迦达。」 「我知道了!不过,可没办法撑太久喔!」 被比 吕叫到名字的迦达,随即从马背上跃下地面回应。 「无妨。只要能够引开对方的注意力,哪怕仅是一瞬间也足够了。」 「哼,还真会使唤人!」 迦达抱怨的同时,双手猛然拍击地面。 「你的动作可要快喔。地上都是泥泞,沙尘暴大概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一说完,迦达全身开始迸散出斗气,从双手发出的魔力应声震裂大地。 顿时,比吕的眼前开始出现不可思议的现象。 受到魔力控制的地面隆起,混着泥巴的沙尘暴袭卷前方视野。 「那么,我也要去履行自己的任务了。」 「嗯,拜托你了。」 比吕对着重新骑回马背上的迦达如此说完后,朝馥金使了个眼神。 意会过来的馥金立刻大喊: 「烧掉拦马栅!前列让出路来!骑兵队准备突击!」 命令随即忠实地一一获得履行。 弓兵陆续朝着张设于左右两边的拦马栅射出火箭。浸过油的拦马栅瞬间烈焰冲天,升起阵阵黑烟,迅速将蓝天涂染成一片漆黑。 正当天空逐渐转成令人战栗的色彩,地面上的比吕一行人也静静展开行动。 「贤兄,准备都就绪了!随时可以行动!」 「那么就去和楼因前大将军见个面吧。」 比吕用不急不徐的动作将「天帝」剑尖指向前方。 沙尘暴尚无停歇的迹象。比吕眯起眼凝视着狂乱的强风。 犹如是定睛狙击着另一端,肉眼未能看见的对象。 「通令全军——……」 短短一句话。 光是如此——世界顿时悄然无声。 敌军的声音、风的声音、大地的声音、天空的声音全都消失。 仅有——少年的声音除外。 所有人无不被迫倾神聆听。任何人皆难以抗拒少年声音的魅力。 「无须畏惧、无须害怕,若是因为恐惧而裹足的话,就看着前方吧!」 在场的众人各个愣怔地凝望着比吕。 或许是回想起年幼时的怀念之情吧。 那是每个出生在葛兰兹大帝国的人必定都会听到的英雄传说。 「只要追随我的背影就好。因为胜利永远在我的脚下。」 千年之前——一名有着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之奇异色彩的少年。 人们无不以避之唯恐不及的视线,看待身穿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之服装的那名少年。 然而,人们最终却转而大肆赞扬少年的勇气与威猛。 他从来不曾退缩,因而未尝「败北」滋味,其威武万夫莫敌。 他从来不曾逃避,因而未尝「败逃」滋味,其智谋变化自如。 他从来不曾认输,因而未尝「败战」滋味,其军略国士无双。 率领万军则天上无敌,率领干军则地面无敌。 因而人们如此颂扬他—— ——永胜不败的英雄王。 「各位,跟随『军神(玛尔斯)』的旗帜讨伐逆贼,将胜利献给葛兰兹十二大神吧!」 比吕一说完,「天帝」随即闪烁灿烂光芒。 黑龙纹章旗划开沙尘,在半空迎着风飒飒地优雅曼舞。 就在此时——雄吼直轰天际。以枪敲击盾牌的震耳巨响撼动空气。 接着士兵们开始踏步,像是要威吓敌军一般,用力地踏响军靴。 比吕聆听着士兵们发出的声音,以全身感受四周的热气,心中的熊熊烈焰更加剧烈,霸气滚滚翻腾。 「速战速决——全军突击!」 比吕提高音调,用足以响彻方圆的极致声音下达激奋的指示。 他轻踢一下「疾龙」的肚子,「疾龙」随即发出一声勇猛嘶鸣,在平原上放步奔驰起来。 「唯一的目标就只有敌军大将——楼因前大将军的首级!」 幽光闪烁的「天帝」刀刃发出万丈光芒,并聚集成一直线,照亮前方道路。五百骑兵夹带着怒涛之势追随在比吕身后——其后方又再跟着将手中弓箭换成枪或剑的战士集团。即使手上的武器或有不同,每个人脸上的精悍表情仍犹如是身经百战的勇者一般。 尽管敌军分散开来,但减少的人数仅区区数百人,目前仍有一万四千出头的兵力。然而,比吕这方的士兵们,各个脸上皆不见惧色。每个人都深信只要追随眼前这个男人,就一定可以掌握胜利。 「是不是有勇无谋,唯有透过最后结果来证明了。」 比吕的前方,刚才袭卷肆虐的沙尘暴已然散去,宛如只是一场过眼的幻觉。 纵使如此,却仍是黑烟密布的混沌视野之中,比吕确认前方障碍物都已经撤除。由于刚才特遗队「鸦军」已经拖走被大火包覆的木头,前方的炎壁已经拆除。如此一来,挡在中央的障碍物全数清空,使得正前方视野大开,楼因前大将军的惊讶表情刚好清晰地映入比吕眼帘。 「面对多达一万五千的大军——你以为我会正面迎击吗?」 尽管明知对方听不见,比吕依旧不由自主地询问。 「何须惊讶呢?分散敌军战力只是战术的入门吧?」 当下,敌军第一阵八千士兵分成左右两路散开,为了包围比吕军而全力疾奔。第二阵五千士兵也开始行动,加快速度追上第一阵脚步。再加上原本隔开两军、火势猛烈的木头——炎壁如今已经拆除,敌军的本队顿时赤裸裸地暴露在比吕军面前。就算这样,依旧无法缩减在兵力数上的差距。彼此尽展本事、拼个你死我活的真正胜负,接下来才正要展开。纵使成功大挫了对方的锐气,并不代表就能翻转压倒性的劣势。 「时间所剩不多了,我可无法手下留情喔。」 『什……!』 固守敌军本队的士兵颈间倏地光影一闪。比吕再顺势接连屠杀数名敌兵。 不让比吕专美于前,骑兵队也随即展开攻击,眼里只有挡在前路上的敌兵,对其他事物完全不屑一顾,一直线地突击向前。虽然只有五百骑兵,但犹如锐利银针的猛烈攻势所向披靡。 从敌兵身上喷溅而出的血花洒落在周围一带,马蹄踏碎厚重铠甲所发出的战栗声音悠悠回荡。此外,悲鸣与痛苦哀嚎不绝于耳,已揭开杀戮序幕的敌军本队所在处宛如是狰狞野兽的狩猎场,顿时化为一座地狱。 「趁敌军增援之前,一口气歼灭吧……」 否则只会让敌军有机会慢慢重整态势。一旦分散的敌军回防后,比吕这方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机。尽管如此,如果是现在的话,尖锐银针就能直贯敌军心脏。 那么,就将獠牙对准敌军喉咙,连同灵魂、一点渣滓也不留地吞噬殆尽。 割裂皮肉、折断骨头并捏碎内脏,然后高呼胜利宣言吧。 「呵,躲得也太明显了,找到你啰!」 比吕意气风发地说道,从「疾龙」背上一跃而下 「嗨,楼因前大将军,好久不见了。」 「比吕殿下——!」 「虽然一见面就说这种话有些失礼——请乖乖交出你的脑袋吧!」 倏然,「天帝」朝着一脸惊愕的楼因脖子直劈而落。 ***** 同时间另一方面——丽兹这方人马则陷入苦战。 刀身激烈互击,发出尖锐巨响,四处可见火花迸发闪烁。 喊杀声掩盖了悲鸣,战况胶着的两军发出一阵又一阵不绝于耳的雄吼。 遭到践踏的尸体喷溅出的血花模糊了视野。尸臭味使空气变得污浊不堪,甚至污染了肺部,几乎快要无法 呼吸。 即使如此,两军依旧无意停火,仍持续战斗着。互不相让的肉搏,以战斧砍碎骨头后,锁定下一个猎物,剑起刀落。 此时—— 「奥拉大人!右翼传来请求撤退的暗号!」 精实壮硕的老兵——特里斯斩杀敌兵后大喊。在前阵子的战役中所受的伤明明尚未完全痊愈,但他使出的斩击威力之强,丝毫感觉不出有伤在身。 目前丽兹所率领的两千军队,由于受到反叛军一万五千兵力的猛攻,战力正逐渐被削弱。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对手多达一万五千人——尽管如此,却还能持续顽抗至今,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名为奥拉的这名少女冷静分析战况,并下达适切的指示。 「现在还不行。先调两百士兵过去右翼增援,请他们再撑一下。」 奥拉一向旗手发出暗号,随即便有两百人的小队从本队后方脱离。 「特里斯卿。中央战线愈来愈后退了,必须拉回来才行。否则再这么下去,丽兹他们将会孤立无援。」 「交给我吧!小子们,跟我来!」 特里斯单手高举长枪,朝着敌军肆虐的前方发动突击。他率领的部队奋力对战,击溃企图阻挡中央的敌军。奥拉则是保持不至于脱队的距离跟随在后。此时,左翼举起请求增援的旗帜。 奥拉不由得挑高端正的细眉,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 「嗯……从本队拨出百人增援左翼吧。」 「奥拉大人!如果继续从中央调兵,战线恐怕会溃散啊!」 「……我明白。」 如特里斯所言,本队目前已经深入至敌阵内部。确实不应该再继续分割战力。不过,万一左翼崩毁,战线终究还是难逃溃散命运。既然如此,唯一的手段就只有调兵增援了。 「再来就全看丽兹他们了。」 奥拉带着祈祷般的心情望向前方。 这片战场上,战况最为严苛、唯有本领强大者才得以幸存的那个地方。 敌我难分的最前线,只要有一瞬间的大意,就会当场殒命。 就在那个场所——红发少女宛如翩然起舞一般纵身跃起。 「喝啊——!」 红剑喷出的火焰,将大地包覆在火红色彩之下。被烈焰铠甲缠身的敌兵因剧痛而放声嘶嚎,死状凄惨地倒卧地面。一息尚存的敌兵痛苦打滚,最后化作枪下亡魂。 『阻止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只要能阻止她,我们就赢了!』 「别挡路!」 伴随着一道夹带怒气的声音,丽兹使出强大的一击。 『嘎啊!』 敌兵的身体当场断成两截,喷洒出大量鲜血,而后倒地不起。 丽兹连看也没看一眼便迈开步伐,才走了一步,她猛然一个后仰,躲过从旁边突刺而来的长枪。 丽兹仅以毫厘之差避掉掠过鼻尖的枪尖,接着一个扭身,将「炎帝」用力挥落,有如削水果一般,轻易地便将敌兵的长枪一劈为二。 『——什……嗯、唔噗!』 丽兹先是贯穿惊愕动摇的敌兵身体,而后抽出刀身水平一扫,砍落第二名敌兵的脑袋。收剑时,顺势斩断第三人的手臂,至于逼近身前的第四人则是被她徒手击碎脸孔。 「让开!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霸气凌人地恫吓敌兵。一见到恐惧的敌兵开始后退,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大胆地纵身追击。在展现压倒性威武的同时,丽兹的艳红眼瞳却受到近似于焦躁的情绪所主宰。 「就说了不要挡路!」 丽兹的怒气直贯群聚于眼前的敌兵,她全速向前疾奔,所经之处,散落丛丛烈焰。 每位敌兵身上都散发出仿佛说着休想通过的气魄。 然而,丽兹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地方。她的视线始终望着前方。 并不是瞧不起眼前的敌兵。虽然不是,但她的目的地是在布满视野的敌兵后方,让她焦躁不已的原因就在那里。 「我现在立刻就过去,再撑一下啊!」 强烈的一击。 每次出手都是一击必杀。 丽兹所经之处,必定尸横遍野。 她的气势无人能挡。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世界。对于葬送敌人性命,丽兹没有丝毫踌躇。 因为包括丽兹在内,所有人都是抱着这道觉悟投入战场。 因此,为了守护应守护之人,为了拯救应拯救之人,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斯卡塔赫!」 丽兹呼唤着遭到孤立的同伴名字。 没有回答。有着只是刀剑划空声方落、悲鸣随即四起的死亡旋律。 原本这个时候,丽兹他们应该要在大帝都了才对。 然而,刚开战的时候,还称得上很顺利,之后却因为某群人突然加入战场,使得局势一口气逆转。为了重整崩溃的前线阵势,斯卡塔赫单枪匹马前去对付搅局者。 丽兹紧抿下唇,将敌兵一一送上黄泉,并赶往斯卡塔赫的身边。 终于,丽兹的前方开始零星出现背对着她的敌兵。 很明显的,前方一定有什么吸引他们注意的东西。 「别挡路!」 丽兹脚下用力一蹬,纵身跃起。 想当然地,敌兵不可能乖乖让路。 『请您投降吧!萨利亚·艾斯特——!』 「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 丽兹将剑尖往前一刺,敌兵的喉咙硬生生被贯穿,气绝身亡。之后,她以「炎帝」的剑柄,槌击绕到身后的敌兵头盔,粉碎其头盖骨。随着一声刺耳巨响,铁片应声凹陷,敌兵当场脑浆飞溅,鲜血染红大地。 面对目瞪口呆的敌兵,丽兹的攻击毫不留情,仅凭单枪匹马杀出血路。她挥舞着剑刃,借此威吓周遭,同时徒手殴昏己然丧失战意的敌兵。 之后,她继续往前迈进。 「嗯?」 忽然,她注意到有个物体穿过敌兵人海,朝自己的方向飞过来。 「唔!」 丽兹连忙伸出双手接住。然而,却无法完全挡下冲击力道,丽兹连同飞来的物体一起在地面翻滚了好几圈。顿时,泥水四溅、大量的沙尘漫天飞扬,无力抵抗冲击的丽兹,一动也不动。 「……唔。」 然而,当丽兹一听到呻吟声,立刻跳了起来。 躺在她怀里的是一名有着苍绿色头发的女子,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斯卡塔赫!振作一点!」 为了确认斯卡塔赫的意识,丽兹轻拍她的脸颊,只见她的眼睛缓缓睁开一道细缝。 「……喔,是丽兹大人啊。」 「你、你没事吧?」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致命的伤口。不过,斯卡塔赫的额头却冒出大量汗水。 「啊……抱歉。多亏有你的帮忙。我只是『力量』使用过度而已。」 斯卡塔赫道谢后,便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接着,她举起「冰帝」严阵以待,双眼瞪视着前方。丽兹也跟着望过去,只见视线所及处站着一群散发出诡谲氛围的家伙。 他们的眼神显得空洞,让人难以判断究竟望向何方。不管再怎么砍杀,伤口也会瞬间复原的强韧肉体。出现在丽兹眼前的,是四只宛如「奥尔迦」一般有着巨大身躯的怪物。 「丽兹大人,最好小心一点……」 斯卡塔赫语气半带警戒地说道,丽兹随即意会到她话中的含意。 更重要的是,过去她曾亲眼目睹过与他们相同的存在。 就在刚遇到比吕后不久, 在对里菲泰因公国之战中,公国的嫡男改变后的面貌便是如此。 「堕天」 这是用来称呼妄想吞纳精灵力量的「愚者」所使用的「忌名」。 一千多年前,某个国家的国王由于一时兴起,将精灵石捣碎后,以特殊制法炼成「精魔丸」。之后又一时兴起,让一位士兵吞下精魔丸,结果引发了一场悲剧。 「精魔丸」并不是可以即刻见效的药品。药效除了会因人而异之外,也会随着时间的经过,产生不同变化。那名吞下药丸的男子在半夜所有人都熟睡之后,身体开始感到痛苦,最后外表完全变了样的男子最后失去理智,化身为怪物。 察觉到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为第一批牺牲者,尝过血味的怪物接着吃掉了国王。或许是仍不满足吧,据说它之后又再随机袭击城里的男女老少。 「这就是『堕天』吗……过去是有听说过,没想到真的存在,真是太意外了。」 听见斯卡塔赫的话,丽兹却毫无反应。 因为她现在脑袋的混乱程度,更在斯卡塔赫之上。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堕天者』呢……?」 药丸的制作方法被低调地传承至今,这一点丽兹也知道。 精灵的加持的确深具魅力。不过,如果想将那股力量吞纳至体内,可就不只是效果过彰这样的程度。那股力量原本就不是人类躯体足以容纳的。不用多久,便会变得不再是人类。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性与危险性,人们也将「精魔丸」称为「魔药」。 「葛兰兹大帝国应该是明令禁止制作的才对……究竟是谁……?」 不过,倒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失去理智,当中也有极少数的人可以承受住。 这些人在保持理智的同时,又能得到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身体能力。 能够承受魔毒的超越常人者,人们如此称呼他们…… ——魔人。 「堕天者」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咆哮。空间仿佛快要碎裂一般,空气也小幅度地颤动着。丽兹与斯卡塔赫立即摆开临战架势,举起各自的武器。 「丽兹大人,有什么疑问,还是等一下再来思考比较好。」 「也是。」 再说,敌人不只有「堕天者」。众多的敌兵正从四面八方一步步包围住两人。 敌兵手上的枪尖闪烁着幽光,屏气凝神地将目标锁定丽兹与斯卡塔赫。 此时——丽兹察觉到异样感。 「这么说来,之前遇到的『堕天者』,攻击起来敌我不分……」 眼前的四只「堕天者」却完全无意攻击同伴,只是发出威吓的低吼,同时双眼紧盯丽兹与斯卡塔赫。 「听你这么一说,这四只的确不会攻击同伴,不过刚才被我解决掉的另一只『堕天者』就有攻击同伴喔。」 所以斯卡塔赫才会借助「力量」优先收拾掉那只「堕天者」。这也是让她转而居于劣势的原因,最后甚至被打飞至丽兹身边。斯卡塔赫说完,不禁露出苦笑。 就在此时—— 「它们来了!快躲开!」 斯卡塔赫大喊一声,并往一旁跳开。丽兹则将「炎帝」高举于头顶。 其中一只「堕天者」用从那巨大身躯难以想像的敏捷速度,逼近丽兹的面前。壮如木头的手臂猛然挥向丽兹,惊人的冲击力道透过她的双臂传达至全身。 「喝啊啊啊!」 丽兹借由「天惠(格拉尔)」的「怪力」推开「堕天者」后,将「炎帝」打横一扫。 接着将火焰聚成火球,用力朝前方投出。带起的爆风朝四方窜开。数名敌兵敌不过风压,被轰飞出去。火焰炙烧着空气,干燥的热气逐渐朝周围扩散开来。 「你出手毫不手软呢……」 斯卡塔赫抵抗着炙人的热气,并往后退开保持距离后,低声吐露感想。 不过,她随即敛起正色。 因为火海中,可以看到四只「堕天者」正不断蠢动。 「……哎呀呀,在如此火势之下,居然还能存活,再生能力未免也太惊人了。若想取胜,唯一的方法果然就只有将它们砍成尘埃了吧?」 斯卡塔赫的语气像是要确认一般,以眼角余光望向丽兹。 「嗯,确实是如此……斯卡塔赫,你说刚才打倒了一只吧?你是怎么办到的?」 「也没什么,只是因为以前曾听说过,要解决怪物之类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斩断其四肢。于是我便以『必击(桑格兰)』将其冻结后击碎。」 斯卡塔赫耸耸肩,指着刚才战斗的地点。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地面上掉落着沾满泥泞的大大小小冰块。 「那么就只能将火焰灌进体内,将其炸个粉碎了。」 丽兹轻舔了一下嘴唇,画面煞是煽情,她加重了紧握剑柄的力量。 「等它们一冲出火海,就一口气分出胜负吧。再这么耗下去,会来不及的。」 「没错……战场可不只这一处而已。」 丽兹环顾四周,在众多敌兵之间,也能看到同伴持续奋战的身影。 以刀身激烈厮杀,赌上气慨也要维持住战线。为了不让丽兹她们遭到包围,以寡敌众奋勇退敌。 然而,终究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毕竟面对的敌军数量,并不是凭着满腔情感就能解决的。迟早都会被围困歼灭。 「动手吧!」 丽兹将视线移回炎壁,四只「堕天者」用有如燎原之火的气势奔窜而出。 丽兹同样脚步一蹬,放步疾奔。一旁的斯卡塔赫也跟着举起长枪突击。 「堕天者」用狂暴的速度使出拳击,丽兹的红发随着风压飘扬而起。 只见丽兹有如滑行一般流畅地滑过,躲开攻击,随即从背后传来地面碎裂的声响。她将手撑在地面以放慢速度,接着挥动手中的「炎帝」,毫不犹豫地砍断「堕天者」的脚。然而,伤口却在一瞬间便复原了。不过丽兹丝毫不以为意,又再给予强烈一击,企图将其完全砍断。 因剧痛放声哀嚎的「堕天者」当场跪地不起,狠狠怒瞪着丽兹。 丽兹则是用仿佛看着灰尘般的冰冷眼神回瞪。 「我也和比吕一样,绝不会饶恕『堕天者』。」 说完,丽兹脚步轻盈地跃上半空。当她飞越过发出战栗雄吼的「堕天者」头顶时,俐落地一个扭身,手上剑刃划空一闪。「堕天者」的头颅伴着血花飞了出去。接着丽兹先是斩断「堕天者」的肩膀,之后交错纵横地挥落无以数计的斩击。 「结束了。」 最后,丽兹将「炎帝」插进「堕天者」的躯体,顿时万丈焰红闪光从它的体内迸出,躯体也随之炸裂。尽管「堕天者」的内脏掠过脸颊、鲜血溅满了大地,丽兹仍面不改色,只是冷冷注视着身体开了个大洞、倒卧地面的「堕天者」 「下一个呢——? 剩下三只——其中两只被斯卡塔赫牵制住,另一只则绕到正与敌军奋战的丽兹同伴身后展开袭击。 『不、不要害怕!战斗!战——啊嘎!』 『尽可能掩护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唔啊!』 惊慌失措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溅起漫天血花后倒地不起。尽管如此,他们仍未逃跑,而是毅然挺身战斗。 「你的对手在这里!」 丽兹放步疾奔,仅在一瞬之间便屏除了与「堕天者」之间的距离,对准它的背部,将剑刃从右上往左下斩落。「堕天者」的呼吸紊乱而急促,用令人发寒的眼瞳望向丽兹。 「离我的部下远一点!」 丽兹徒手痛击比自己巨大好几倍的身躯。只见「堕天者」有 第五章 黑辰王 地平线衬着落日,染上浓浓暮色。 有如渗入棉花的清水一般,黑暗试图占据天空、宣告主权。 正当天空的主权逐渐转移的时刻,地面的战况也迈入了佳境。 怒吼、怨怼的声音袭卷地面。每个人心无旁骛地持续战斗,脑中只想着打倒敌人,只想着幸存下去。 就在此时——黑发黑眼的少年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的手。 「果然……有种莫名的异样感。」 仍留有些许麻痹的手,的确传来攻击命中的手感。 然而,当少年回过头,站在眼前的楼因却毫发无伤。 「没想到堂堂的大将军,居然会步上『堕天』……」 对于那股异样感,比吕立刻便推论出答案,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像楼因这般的强者,为何会不惜这么做以取得力量? 楼因听见比吕的疑问后,扬起一抹与战场十分不相衬的笑容。 「比吕殿下,有什么难以释怀的地方吗?」 丰富的情感表现,无疑证明了楼因已经完全掌握住「堕天」的力量。 不愧是五大将军,的确并非泛泛之辈。 『喝啊啊啊啊!』 「疾!」 比吕先是挥剑一扫,屠杀突袭而来的敌兵,接着重新转身正对楼因。 「可以告诉我,你步上『堕天』的理由吗?」 四周的战斗仍在持续。在随时得应付搅局者突袭的情况下,实在没时间让两人悠哉地闲聊。尽管如此,比吕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疑问。 像楼因这般的实力者——不但深受国家认同,其家门也跟着沾光,声势甚至不亚于五大贵族。而且又有妻小家庭。宁愿舍弃幸福也要追求力量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比吕殿下真是善良。同时,却又说出残酷的话语。」 「…………」 比吕不作回应,只是催促楼因继续说下去。 「我深爱家人。只是,既然生为男人,就应该以战场作为安息之地。这也可以说是爬上五大将军之位后,伴随而来的责任吧。」 「就算是如此,为什么会选择那种手段……一旦『堕天』后,便无法再恢复成人类之身。永远都得以怪物身分活下去。」 「永远吗……如果能以武人之姿活着,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 楼因泛开一抹浅浅苦笑,之后他抽出插在腰间的精灵武器。 「若是继续聊下去,就怕有了感情后会不好动手。」 说完,楼因将精灵武器高举过头,摆出备战态势。 「真是遗憾。你的选择错得彻底。」 比吕惋惜般地深深一叹后——态度骤然一变,嘴角扬起轻笑。 接着,比吕端举起「天帝」,但楼因的行动更快了一步。 楼因仅在一瞬之间便屏除了两人的距离。他用惊人气势,以剑尖削过比吕的浏海。往后退开一步的比吕同样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天帝」往前突刺。 顿时火花迸散。 被弹开的「天帝」剑尖顺势高指向天,楼因的剑尖则瞄准比吕的心脏袭来。 只见比吕将身体往旁边移动半步,轻而易举地躲开强烈的刺击,接着一个旋身,手上「天帝」剑光一闪。不过,楼因即时挡开斩击后,立刻使出拳击回以颜色。 顿时,耳际响起划空呼啸。比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掌挥中楼因的下颚。 「唔咕呜呜呜呜!」 尽管楼因意识有些蒙眬,仍旧全力发动反击,比吕见状不由得瞠目。 (……看来会是场硬战。) 楼因的剑路十分锐利,每一击皆瞄准要害。虽然比吕仅是稍微移动步伐便轻易躲开,但为了取回主导权,他决定开始反击。 「喝!」 「堕天」后的楼因,如今的体力可以说是用之不竭。 既然如此,若不想拱手让出主导权,比吕还是有必要适时加以反击。 「疾!」 比吕将手上的锐利刀刃,沿着正确轨迹精准地滑进铠甲缝隙。然而,已经事先察觉到攻势的楼因仅以护腕挡开后,抽出暗藏在护腕里的匕首猛然一挥。 比吕往后一个翻身躲开,接着将「天帝」一挥,逼退来袭的楼因。 随即,楼因先将脚埋进土里,之后一口气高高抬起,顿时狂沙漫天,夺走了比吕的视野。忽然一记夹带惊涛之势的斩击划开沙尘,在比吕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割痕。 「喔……」 「劝您最好别太大意了。再怎么说,我也是长年于沙场上征战至今啊。对于取胜之道,我自认颇有心得。」 比吕并不认为自己有丝毫的大意,更不觉得有所保留。 只是在力量的调节上稍有不顺罢了。 如果现在使出「那股力量」,势必会被丽兹与斯卡塔赫察觉。 唯有这一点,比吕务必想要避免。 (若是至少……可以解下眼罩的话……) 比吕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尚无法承受流进身体的庞大知识量。 因此——为了抑制力量,才会佩戴内藏精灵卡牌的眼罩。只是,肉体已经足以承受的现在,眼罩则带来了反效果。由于过度抑制力量,反而变得难以调节。 「没办法了。只是一下子,一下子就好。」 比吕像是要说服自己似地低喃后,便任由全身沉沦于疯狂之中。 他将半个身体笼罩在黑影之下,带着一抹诡谲的笑容,一鼓作气地挥落剑尖。 「哈哈!」 「什……么?」 接下强烈斩击的楼因像是被弹开似地连退数步。 他一脸惊愕地盯着自己麻痹的手,而后一脸欣喜地望向比吕。 「真不错。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强大的劲敌,我的心也跟着沸腾起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我就多陪你玩玩吧!」 重整态势后的两人再度激烈交手。剑戟声响彻周围,空气也随之鸣动,承受不住震动的大地发出泣鸣。楼因身上出现多道伤口,鲜血溅染了四周。其中也不乏有几道致命伤。 然而,他已经完成「堕天」。因此,所有伤口都在一瞬间便愈合了。 「一进一退的攻防战吗……您继续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好吗?」 「的确……这样根本没完没了。」 比吕耸耸肩停下脚步,将视线从楼因身上移开,环视周围。 每个人都为了活命而全力奋战。己方的士兵根本已经无暇去畏惧敌众我寡的兵力差距,只能有如野兽一般将眼前敌人一一斩杀。 然而,这种情况撑不了太久。当敌军分散开来的第一阵与第二阵回防后,己方士兵势必会被瞬间歼灭。再说在那之前,众人的体力撑不撑得住都还是未知数。 「只要打倒指挥官,纵使千军万马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嗯。你说得没错。」 「那么,就尽管打倒我吧。到时,反叛军必定会就此瓦解。不过,我也不会平白受死的喔。」 相对于脸上挂着从容笑容的楼因,比吕则是浮现出诧异之色。 此时——或许是谁在哪里落马了吧,失去骑士的马匹开始失控奔窜于战场,最后无辜遭到流箭射中,伴着一阵悲痛嘶鸣,倒卧在两人之间。 战场上,无论人类、动物、甚而是大自然,万物皆为平等。 无数的死亡渗入地面,大量的鲜血染红大地。尽管如此,战争却仍未停歇。除非有一方投降,否则杀戮将永无终止之刻。 「真是不智之举。这场战争打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 领悟到比吕话中含意的楼因,一脸伤脑筋似地搔了搔后脑勺。 「的确,恐怕再也不会有比这一战更加不智的战役了吧。即使先取下这一战的胜利,之后也势必将落入四面楚歌的窘境。如果我现在还是五大将军的话,早就解散军队,让士兵们返乡去了吧。」 忽然打开话匣子的老将军,有些发噱似地清了清喉咙。 「不过,正因为在这场不智之战当中发现了希望,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更重要的是,既然这么多人因为深信此战必胜而追随我,那么我就更不能轻言放弃。」 关于这一点,比吕也不得不同意。 一万五千对上一千八百——如果再扣除特遗队,此处的兵力只剩下一千。 比吕的视野一端瞥见馥金正手持弓箭奋战,同时下达指示。 她同样也是深信着比吕一定会获胜而留在这里,替他挡下其他敌兵的干扰。若是比吕也加入作战之列,任凭敌军再怎么抵抗也只是徒劳无功。 不过,在比吕解决楼因之前,那个男人应该就会赶到吧。 「时间差不多了。」 「………您还有什么计策吗?」 「后方正扬起沙尘。你竖耳倾听的话,一定就会听到吧?」 声音是来自为了驰援本阵,而导致防守趋于薄弱的反叛军后阵。 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明明应该没有敌人、不该发生战斗的后方,却卷起了大量的沙尘。愈来愈清晰的那阵声音,竟是反叛军的死亡哀嚎。 『敌袭!后方出现敌袭——嘎!』 后阵派出的传令兵疾奔于战场,却被馥金的箭矢射穿毙命。 失去主人的马匹立刻开始四处奔窜,一心只想逃离战场。 「您是怎么……调兵到后方的?该不会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从距离、时间方面来考量的话,答案自然而然——」 比吕的声音至此中断,最终被掩没于敌军的悲鸣声之下。 受到背袭的反叛军,有一方面也是因为注意力全集中在比吕这方,才会完全没有留意到后方动静吧。 这是因为将獠牙嵌进敌军后阵的迦达,刚才明明还出现在这里。 恶鬼罗刹——全身浴满赤红鲜血、散发着狰狞氛围的那副姿势,宛如是恶鬼现世。 「总算是在全军覆没之前赶到了!」 迦达挥动大剑斩杀心生动摇的敌兵,战场上尸横遍野。 「目标只要锁定部队长!务必彻底狙杀指挥官!」 以怒涛之势鱼贯闯入的特遗队八百名「鸦军」,正好替已经濒临溃散的比吕手下千人军队重新点燃生气。尽管只是暂时,但比吕这方毫无疑问地,确实取回了足以脱离这片战场的气势。 「……您打从一开始便安排好了吗?」 「嗯,没错。」 就在迦达卷起沙尘暴之后,特遗队便就着沙尘的掩护脱离本队。反叛军由于突来的沙尘暴而分心,因此没有发现这一点,此外,突破中央的比吕一行人更是成功吸引住反叛军的注意力。原本因为炎壁撤除,反叛军急急忙忙地试图增援本阵,却因而导致后防薄弱,无疑成为一处最佳的狩猎场。 迦达所率领的特遗队便是看准这道破绽,绕过战场狠狠噬咬敌军背后。 只是,双方的人数差距,至今仍一目了然。但气势则是比吕这方占得上风。 「不过,只能说彼此彼此吧。」 听完比吕的话后,楼因故作佩服地叹了口气。 「看来您早就看穿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吧?」 「倒也没有,只是虽然无法完全掌握,但大致上都不出我所料。」 「您……果然是位很可怕的人啊。那一天——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休特贝尔第一皇子曾说过您很危险,当中的理由我现在终于领悟到了。」 楼因将精灵武器举在身前严阵以待,双眼紧盯比吕。 大概是在说着一决胜负吧。明明只要继续拖延战局,就能确实取得胜利,由此也可以看出楼因果然是不折不扣的武人,衷心地热爱着战斗。 比吕同样捉好了适当距离,以方便定出胜负。 「开始吧!」 比吕全身霸气高涨。「黑椿姬」在肆虐而过的狂风之中愉悦舞动。 白银之剑——「天帝」开始发出黑色光芒,楼因见状不由得眯细双眼。 「原来如此,休特贝尔殿下就是指这个吧……」 楼因莫名散发出一股认同的氛围,微微地点头。 比吕紧蹙眉头,朝着正露出一脸慈祥老爷爷笑容的楼因跨前一步。 一般人身上绝对感受不到的凌人霸气,正从楼因那精壮结实的身体迸散而出。 「好了,现在就揭开最后死战的序幕吧!」 身经百战的战士——或许正是战士的五感使然吧,即使肉眼未能捕捉,楼因依旧挡下了比吕的斩击。 「你的反应速度真是了不起呢。」 「嘎!」 话声方落,比吕忽然朝楼因的心窝猛烈一踢。 楼因按住腹部往后退了数步。 接着比吕轻轻纵身跃起,以万钧之势拉近双方距离后,挥落一记斩击。 随着两人之间一回合、两回合的数度交锋,尖锐的兵器交击声回荡于战场。 然而,双方的速度差距开始慢慢显露出来。 楼因身上陆续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痕,脸上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 「唔、嘎啊啊啊啊!」 尽管楼因发出气魄十足的雄吼,全身散发逼人英气,但在比吕面前却有如是班门弄斧的稚儿,只能任其在身上不停刻下剑痕。那是快到来不及发挥再生能力的高速斩击。 「喝啊!」 比吕一剑刺向楼因的胸口。确实传回击中目标的手感。比吕抽回「天帝」,打算顺势斩断他的四肢,并给予致命一击。 「咕噗……总算捉住您了!」 尽管口中正吐出大量鲜血仍高高扬起嘴角的楼因,忽然捉住比吕的手腕。舍身攻击吗——当比吕察觉到自己正中楼因下怀时,为时已晚。 「——唔!」 楼因一剑斩向比吕的肩膀。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幕出乎预料之外的光景。 「咕……是『黑椿姬』吗!」 楼因咬牙说道,满是不甘心地紧皱着脸。 要是没有「黑椿姬」,他的剑刃一定就能对比吕造成致命伤了吧。 比吕正面朝着大失所望的楼因猛然一踢,将他逼离身边。 被踹飞的楼因却正好有了空档,发动「堕天」的高速再生。 「纵使没有借助『堕天『之力,你依然是个实力非凡的强者。」 「……比吕殿下,备受上天厚爱的人,可不能说出这种话啊。」 楼因的表情显得寂寥,气势薄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您还年轻。一定不曾对于自己逐渐衰老的事实感到恐惧吧。」 正因为葛兰兹大帝国是个规模巨大的国家,优秀人才自然是不虞匮乏。 不论是谁,一旦年华老去,总有一天势必会被后浪覆没。 「到那时候,究竟该如何是好呢?一个只能透过战斗来找出自我可能性的男人,是否只要躺在床上,在家人的守望之下咽下最后一口气就好呢?」 「我认为这才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一千年前,为了取得这道和平,人们才会群起反抗魔族(琐罗斯德)的暴政。 比吕在当时明白了一件事— —平凡无奇的幸福才正是至高无上的幸福。 「没有庸扰烦忧,在家人的包围下离开人世。我认为再也没有比这更棒的事了。」 「我的看法则是与您不同。」 楼因一味地拒绝。看来这并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所期望的答案。 既然如此,就无法奢求他会有同感了。比吕与楼因并不相同。 「还请您奉陪到底了。我这个糟老头最后大显身手的舞台!」 正因为两人有着根本上的差异,意见当然无法相通。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因突如其来地发出雄吼。身体有如膨胀一般开始逐渐巨大化。楼因是将意识遁入魔道了吧。只见他双眼充血,口水沿着嘴角不断滴落,外表也慢慢转变成令人几乎难以直视的丑陋面貌。 「舍弃理性可是大错特错之举……光是任由本能主宰自我,是无法得到力量的。」 比吕低声说完后,将「天帝」的剑柄在掌心间俐落翻转一圈,改以反手握举。 啪叽——传来一道空间的碎裂声响。无以数计的万丈光芒,仿佛是要滋润大地一般开始射落。 接着出现的是精灵武器,而且不只一把。 两把、五把、十把、二十把……几乎快要填满四周空间的大量精灵武器,忽然间出现于眼前。 比吕脚下的地面承受不住霸气而塌陷,狂暴的气息喷发至虚无空间,试图将其覆没。 「该结束了。」 少年轻轻地纵身跃起—— ——将世界的所有声音抛在身后。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宛如划开强风般的慑人声响。 带出百道光辉、千道荧煌、万道闪光,同时在地面上形成数万星子。 那是「天帝」持有者才得以获赐的「天惠(格拉尔)」,亦是「特权」。 ——神光雷火。 借由光速所使出的必中斩击。 光之剑路庄严而神圣,纵横交错地驰骋于大地。 每当余光掠过,楼因的身体便会喷溅出大量鲜血。 尽管如此,楼因仍不放弃追捕比吕这头猎物。 只可惜,已然化身为一头可悲野兽的男人,失去了双臂、失去了双脚、甚至喉咙开了巨缝,心脏遭到挖出,终究来不及再生,只能伴随着长啸倒卧于地。 「…………」 比吕将剑尖刺向楼因脑袋,给予最后一击。此时,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现象。 只见楼因的身体慢慢开始缩小,最后变回原本的面貌。 比吕瞪大双眼注视着眼前这幕光景。 楼因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甚为满足的笑容。 「……比吕殿下。」 紊乱的呼吸之间——楼因小声地低喃。 「……谢……谢您……这下我就能……死而无憾了。」 楼因伴着鲜血吐出粗哑的喘息,比吕开口询问他: 「能否回答我一件事。休特贝尔在哪里?」 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仍无法背叛誓死效忠的主人吗?直至楼因的双瞳完全失去光采为止,他始终不发一语。不过,沉默无疑也是一种回答。 既然如此,自己现在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再来就是……丽兹她们——) 做好觉悟的比吕眼前,楼因的身体有如被风吹散一般逐渐消失而去。 目送他最后一程的比吕,以不带一丝情感的黑瞳仰望天空。 染成鲜红血色的天幕一角,黑暗正开始慢慢侵蚀。不同于平静的天空,地上则是狂风大作。此起彼落的悲鸣与怒吼层层叠奏,形成诡异的氛围。 身为指挥官的楼因已经伏诛。然而,剩下的部下却仍打算持续战斗。复仇心、侠义心、自尊心——或许正是因为各种因素错综交杂,他们的意志才能如此不屈不挠吧。 比吕再度投身战场。为了尽可能拯救更多追随自己的部下,他不停地挥舞「天帝」,从背后袭击包围己方同伴的敌军。 『——唔!』 敌兵甚至连发出哀嚎的时间都没有。比吕宝剑只是一挥,便让四周的敌兵同时丧命。 就在此时,一支骑兵队从比吕的视野一端突然窜出。原本包围在比吕周围的敌兵就像是被撂倒似地一一倒地,化作枪下亡魂。也有敌兵先是遭到马蹄践踏,还来不及发出悲鸣,便被一闪而过的枪尖格杀送命。 「『独眼龙』!楼因前大将军怎么样了?」 一匹骏马突然来到比吕身前。骑在马上的主人正是迦达。 比吕从敌兵喉咙抽回「天帝」,顿时一泓鲜血高高洒上半空。 「已经被我讨伐了。虽然没能留下他的首级就是了……」 「是吗……那么此处多留无益。早点脱离吧!」 迦达一脚踹开朝他袭来的敌人后,再将其一剑毙命,接着将手上大剑指向旗手。 「演奏凯歌吧!击响太鼓、吹响号角!将楼因前大将军的死讯昭告全战场!」 再来就是脱离此处了。 等到已无战斗对手时,敌军应该就会开始慢慢理解现况了吧。已成乌合之众的他们,唯一的前路就只有投降一途。 「贤兄!随时都可以脱离战场喔!」 馥金策马靠近。她腰间的箭筒空空如也,手上紧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剑。跟在她身边的「疾龙」大概也一同加入战局了吧,只见它身上同样布满敌人反溅的鲜血。 比吕拉过「疾龙」的缰绳,纵身跃上它背上的马鞍。 就在此时—— 同伴高昂的欢呼声中,丽兹所在的西边突然冒出一道直窜天际的爆焰。 「什——那是……」 炎龙。 战场上的某人如此低喃。 气势万钧地飞上天际的炎龙倏然俯冲而落,仿佛是要消弭地面的所有猎物一般。一阵几乎掩盖了比吕这方战斗喧嚣声的巨响,顿时在世界轰然迸开。 压倒性的霸气透过空气传来,连比吕的身体也为之颤动。 接着传来的是临死前的凄厉叫喊。但比吕知道悲鸣并不是来自同伴,而是敌军所发出的。 「真令人怀念的气息。」 那正是亚堤邬司最拿手的本领。 也就是透过「炎帝」所发挥出的力量,换句话说,丽兹已经迈入了新的领域。 尽管比吕十分好奇是什么事情促使丽兹成长,不过—— 「真是危险。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无法离开战场的。」 由于威力太过强大,体力的消耗也就益发急遽。 「迦达!集合好士兵后,就立刻脱离此处吧!」 迦达正在讨伐仍持续顽抗的敌兵,比吕对着他背影喊道。 如今楼因已死,反叛军只剩投降一途,然而在指挥系统大乱的状态下,当下情报错综复杂,实在容不得敌军悠哉地思考。 群龙无首的他们也只能继续战斗了吧。如此一来,不仅会让更多士兵平白送死,就连比吕这方也恐有全灭之虞。 那么唯一办法就是先脱离战场,再劝降反叛军了。 「馥金,放出假消息,就说贵族们的援军正朝此处而来。这么一来,敌军也会更早投降吧。」 既然楼因已经阵亡,应该没人有骨气敢挺身反抗。 「遵命!」 就在馥金朝气十足地回应完离去后,大口喘息的迦达随即策马靠近。 「『独眼龙』,你有什么打算?」 「这边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那么接下来的目的地就只有一处——比吕将视线移 向炎龙飞翔的天空,接着轻踢一下「疾龙」的腹部,在平原奔驰前进。 ***** 那里没有任何活口。 少女的周围有的只是无数尸骨。 异臭污染了空气,烧焦的肉块散落于四周。 简直有如遭到轰炸一般,地上的每具尸体皆是残缺不全。 然而,可以确认的是,唯有傲立于中央的少女还存在于人世。 忽然一阵强风让红发少女不由得往前倾身。 但她像是要与之对抗似地立刻往前跨出一步,不容自己倒下。 「唔……咕……啊……」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少女早已意识蒙眬。 身体摇摇欲坠,有如一棵饱受狂风吹袭的枯树,不管什么时候倾倒都没什么好惊讶。她以虚无的双眼环顾四周,苍蓝火焰正将「堕天者」慢慢燃烧殆尽。 「……真是惊人。」 有着一头苍绿发丝的斯卡塔赫一跛一跛地拖着受伤的腿前进,口中流泄出感想。 「丽兹大人……你没事吧?」 斯卡塔赫担心地问道,但少女却没有反应。 她不禁咬紧牙根,伸手搭住丽兹的肩膀。 「……为什么这么胡来,你究竟深入到哪个领域了?」 现在的丽兹几乎只剩一息尚存。凭着有如游丝的一口气,她究竟潜入多深的境界? 一个不小心,也很可能就此变成废人。 「『冰帝』,借我力量吧。一定要唤回她的意识!」 「冰帝」像是回应斯卡塔赫一般,发出苍色光芒。 现在只能借由外力,硬是将丽兹的意识拉回来了。 「丽兹大人,虽然作法有些粗暴,只能请你见谅了。」 然而,斯卡塔赫搭在丽兹肩上的手忽然被人包覆住。 「……我没事。」 丽兹转头望向斯卡塔赫。虽然她的呼吸显得紊乱、脸色也十分苍白,但表情中却带着一抹满足的笑意。她的手上紧紧握着正闪烁灿烂红光的「炎帝」。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一心以为你回不来了……」 斯卡塔赫声音颤抖地说完,伸手拥住丽兹。 丽兹绽开一抹微笑,轻抚着斯卡塔赫的背,并开口向她道谢。 「斯卡塔赫平安无事才真的是太好了……」 只是,两人脸上随即露出警戒神色。 这里是战场。衰弱的猎物势必会被当成第一个狙击的目标。 现在可没闲暇让两人分享幸存的喜悦。才一转眼的时间,敌兵便将两人团团包围。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请您快点投降吧。』 一名骑士诚惶诚恐地如此说道。 丽兹将垂挂在肩上的头发往后一拨,浮现一抹微笑。 「我拒绝。」 『那么……也没办法了。或许手段有些粗暴,就请您乖乖就擒吧!』 拔刀吧!骑士如此说完后,便拔出腰间的长剑,周遭的敌兵也跟着举起刀与长枪严阵以待。然而,高举在四周的枪尖正不停颤抖,由此可见,众人想必十分畏惧丽兹她们两人的力量吧。 「看来是非战不可了。」 丽兹半带威吓似地将「炎帝」猛然一挥。 「……快点杀出重围离开此处,与后方的奥拉大人会合吧。」 斯卡塔赫的双瞳中寄宿着强烈光芒,握紧「冰帝」蓄势待发。 看出两人决心的敌兵们,脸上明显露出无措的神色。 就在此时—— 「皇女殿下!我现在就去救您!」 忽然,特里斯的宏亮高呼响彻四周,轰然的马蹄声震裂空气。 从包围两人的敌兵后方传来刀刃划空的呼啸,接着响起刀剑互击的铿锵声。 就在惊慌失措的敌兵露出破绽的瞬间,队列顿时瓦解。 突破敌兵人墙出现的是为数不足二十的骑兵。 其中一匹来到丽兹与斯卡塔赫的身边。 「………你们两人都没事吧?」 坐在马背上的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她一边甩落沾附在精灵武器上的血渍,一边淡淡地低声问道。 「啊、奥拉!你也平安无事吧!」 丽兹喜出望外地绽开笑容,奥拉则是面无表情地点头回应。 「……太好了,丽兹和斯卡塔赫也都没事。」 「奥拉大人,战况如何了?」 「被『无名氏』脱逃了。无须继续恋战。」 不知道为什么,反叛军的副官「无名氏」在明明占有优势的情况下,却带着少数手下逃离战场。奥拉说明完后,命令一名护卫去牵来两头没有主人的骏马。 「几乎所有部队都已经顺利脱离。就只剩下此处的士兵了。」 就在刚才烈焰将世界覆没殆尽的同时,奥拉向各部队发出传令—— ——继续战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立刻脱离战场。 「是吗……既然如此,我们最好也尽快离开这里。」 反叛军拥有一万以上的兵力。如今各个战线已经弃战,敌军很可能会转而大举攻向仍留在战场上的丽兹一行人。 「那么就一口气冲出战场吧!众人跟我来!」 跃上马背的丽兹将马匹调头后,将「炎帝」挥向前方。奥拉大概是明白即使开口叫丽兹休息也只是白费唇舌吧,于是她叹了口气,挥动精灵武器向部队下达指示。 「……杀出重围撤退吧。」 斯卡塔赫坐在马背上看着奥拉的反应,愉悦地开口: 「奥拉大人,你就别担心了。撤退战可是我的专长。交给我吧!」 并非如此。虽然也不是完全不担心,但比起担心,只是更觉得无奈罢了—— 奥拉的银灰色双瞳望着两人,眼神仿佛正如此说道,但终究未能有效传达。 「……两人明明都受伤了。」 「奥拉就跟在我身后吧!」 「……?」 一般来说,应该是反过来才对吧,不过奥拉大概是懒得反驳了吧,她无力地垂下肩头。 对于当下的氛围丝毫不以为意的丽兹,将视线移向由比吕坐镇的战场。 「那边没问题吧……? 「这个嘛——唔……」 斯卡塔赫话说到一半乍然打停。接着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看来是没事。」 「嗯……那么我们也快点过去吧。」 奥拉似乎也注意到了。丽兹顺着奥拉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双瞳中立刻露出了然之色。 东方正扬起沙尘。并且朝着她们接近而来。 「跟我来!」 丽兹一行人一同朝着喧嚣沸腾的那处地点策马奔去。 仅仅二十多人的骑兵队,其突击力却是不容小觑。 步兵围成的防壁瞬间便被粉碎。毕竟在前方带头的两人可是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 人人皆为之恐惧。 来不及逃跑的敌兵背部被后续跟上的骑兵以长枪贯穿、当场气绝身亡。 就这么全力突击了一会儿后,丽兹一行人终于抵达哀鸿遍野、喊杀声响彻四周的那处地方。而身处于中心的黑衣少年正骑在一头奇妙生物背上,奋勇地斩杀敌兵。 每当白银之剑散落光之粒子,视野便会被一阵血雾所染红,悲鸣的余音最终融入大地,大量的尸体逐渐累积。 剑击遭人挡开的敌兵,随即被斩碎喉咙;长枪遭人打断的敌兵,头盖骨当场被敲个粉碎。铠甲穿了也等于没穿。敌兵对上少年,只能像张纸屑一般,任由他的剑尖贯 穿身体。 单枪匹马便足以力抗千军的那股强大武力,可怕得让人不禁为之寒颤。 「………丽兹?」 说着的奥拉偏过头。因为截至方才,还气势如虹地击退敌兵的丽兹,此时却停下了动作。这么一来,好不容易才开辟出的通路又会阖上的。负责护卫的士兵们同样满是困惑地持续斩杀周遭的敌兵。 奥拉并没有询问「怎么了」。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理由。 (那个人既是比吕,却也不是比吕。) 战场上的比吕屏除了一切情感,满不在乎地冷冷斩杀敌兵。 若是寄予同情,只会演变成致命的下场。后悔将会永远挥之不去。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正因为投身于这样的世界,才更要认清这一点。 所以,可以利用的人就留下活口,不需要的人则当场斩杀。 尽管如此,但绝对不该从中寻求乐趣。 然而……奥拉不由得这么想。 现在的比吕却不同——不断斩杀着敌兵的他,嘴角高高扬起,仿佛正散发出诡谲的不祥气息。 早已失去战意的敌兵仍然遭到割喉,转身逃跑者则是被他从背后刺穿,就连有意投降的人,也被他的凶刃一剑毙命。大概是终于注意到丽兹等人的存在吧,比吕击碎一名哭喊求饶的敌兵脑袋后,将视线移向她们。 「……看来大家都没事。」 黑瞳中不见任何倒影。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然而,比吕身上散发出的氛围却十分悲伤。犹如是与母亲走散的孩子一般彷徨无措,染满的哀愁让人胸口为之纠结。 「大家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比吕的脸上挂着冷笑。鲜血从他沾满血迹的手上滴答滴答地垂落,最后渗入地面。丽兹看着比吕那副令人莫名心疼的模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更加用力地握系缰绳。 丽兹先是欲言又止地半启双唇,接着又摇摇头,为了不让比吕察觉到自己的不安,她带着微笑来到他的身边。 「太好了,比吕也平安无事。」 看着努力装出开朗态度的丽兹,一旁的奥拉不禁心想——真是个坚强的女孩。 她明明应该有许多想问的事情才对…… 而后,比吕换上一脸柔和表情,丝毫感觉不到刚才的那股氛围。 「啊,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让我们庆幸彼此的平安喔。」 「嗯?什么意思?」 「休特贝尔似乎已经入侵皇宫,准备夺取皇帝的性命。」 「什……那可是篡位啊!」 丽兹顿时脸色一僵。站在她身旁的斯卡塔赫一听到复仇对象的名字后,瞬间迸发出杀气。至于奥拉则是微微偏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以银灰色眼瞳望着比吕。 「不,这并不能算是篡位。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弑杀了皇帝,也不会有人追随他的。就算空有皇帝头衔,最后还是难逃被斩首的下场。」 「唔,这倒也是……那么休特贝尔究竟有何企图呢……」 「丽兹大人,这些事等一下再来思考吧。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脱离此处才是。」 奥拉隔了一段距离眺望着交谈的三人。 因为有些让她难以释怀的疑点。 (为什么……比吕要特地……) 各式各样的疑惑不停涌上心头,偏偏现在的状况下,又不容她提问。 「总之,丽兹立刻前往皇宫。斯卡塔赫也可以一起跟去。」 实现诺言的时刻到来了——比吕最后补上这句话。 虽然奥拉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交换了什么样的承诺,但从斯卡塔赫用力点头回应的这一点来看,她是势在必行吧。 「这里就交给我,你们两人前往皇宫吧。」 「比吕有什么打算?要一起来吗?」 「我也会马上追过去的。等我先好好扰乱敌阵之后。」 众人的四周皆已被敌兵团团包围。对方一步步地拉近距离,有如一堵厚实的围墙不断逼近。 方才的气势如今已然退去,想要脱离恐怕没如此容易。 「那么等一下再碰头了!比吕一定要过来喔!」 「比吕大人,抱歉了。虽然我很想帮你……」 「你只要以自己的心意为优先就好。丽兹就拜托你了。」 「嗯,交给我吧!」 丽兹与斯卡塔赫完全忘了自己的伤势与疲劳,策马直奔而去。前方尽管有敌兵围成的人墙,凭着她们两名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一定可以突围的。 「奥拉,你还在做什么?你也快点带着护卫顺着丽兹她们开出的通路离开吧。」 比吕所言甚是,的确没有时间让她继续留在这里磨蹭了。 因此,奥拉决定开门见山地直问: 「……休特贝尔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楼因前大将军,他在临死之前告诉我的。休特贝尔之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就是为了避免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并且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战场——但打从一开始,胜败便根本无关紧要,休特贝尔唯一的目标就只有皇帝的首级。」 「……是吗?」 「奥拉,没时间继续聊下去了。快点走吧!」 「嗯……待会儿见了。」 奥拉将马匹调头后,奔驰离去。 就在与比吕错身而过的瞬间—— 「——!」 当奥拉一回头,只见大批敌军将后方完全覆满。 「………」 「奥拉大人!敌军逐渐逼近了!动作快啊!」 护卫焦急地催促着奥拉。 「……比吕。」 她再度回望身后一眼,便策马疾奔而去。 ***** 太阳西沉之后,亏凸月从云朵缝隙之间采出头来。 被黑暗所主宰的大地上,藏身在花草之间的小虫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似地不断低鸣。 就在黑暗全完笼罩大地的时刻——丽兹与斯卡塔赫终于抵达了大帝都。 认出第六皇女的士兵们立刻打开城门,让两人进入。 周遭感觉不到有敌兵埋伏。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可能驱逐站在同一阵线的丽兹。她率领仅有的少数部下赶来解救大帝国的危机,这件事早在民众之间流传开来。若是真的将她赶出去,恐怕只会引起暴动吧。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金狮子骑士团的团长向丽兹敬礼。丽兹回礼后,坐在马背上开口说道: 「战争尚未落幕。敌军残党人数仍十分庞大,千万别松懈,务必严加防备。」 「是!那么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前来大帝都有什么要事吗?」 「我是来确认父皇大人的安危。」 「这一点您无须担心。设置于大帝都东南西北四方的城门皆牢牢紧闭,还有我们金狮子骑士团镇守着。再说了,皇宫里也有近卫兵贴身保护陛下……」 「等一下。父皇大人的护卫就只有近卫兵吗?」 丽兹一脸震惊地望着金狮子骑士团的团长,只见他理所当然般地点头肯定。 「是的……另外还有其他高官,以及隶属其下的骑士们加强防守。」 「什……那简直就好像赤裸裸地暴露在危险之中啊……」 若是休特贝尔真的侵入皇宫,近卫兵根本不是其对手。更别提高官们的私兵,他们实力远远比不上近卫骑士吧。而且所有士兵加起来,人数应该连百人也不到。 「立刻编列部队,前去守卫皇宫!」 听见丽兹命令的团长露 出一脸为难。在火把的照射之下,团长脸上的阴影不停跃动。 「皇帝陛下已经下令我们固守城墙。若是擅自编列部队前往皇宫,恐怕不是一顿斥责就能了事的。」 「住口!万一父皇大人的判断有误,更不是斥责就能了事啊!」 丽兹的怒吼让团长身体顿时一颤。 「这么一来,就连一手创立金狮子骑士团的第一代皇帝也不会瞑目的。如果你们真的是大帝国的士兵,就立刻组织特遣队前往皇宫!」 所有责任由我来扛——丽兹如此宣言。须臾间,团长只是一脸茫然,不久便立刻敛起正色,向丽兹敬礼。 「……遵命!」 「那么我先前往皇宫了!」 丽兹满意地点点头后,随即轻踢马腹,朝皇宫奔去。 「真安静呢……」 并跑在一旁的斯卡塔赫说道。 如她所言,城里太安静了。家家户户皆是门窗紧闭,就好像不想知道外头的状况似地。弥漫着诡异寂静的街道上,丽兹感觉到无数视线,这才发现躲在建筑物里头的住户们。每个人透过窗户窥探外面动静的眼神中,皆是染满了恐惧。 丽兹绽开微笑,像是要大家无须担心似地开口: 「放心吧!反叛军马上就会被镇压了!」 沿着街道奔驰而行的丽兹,刻意加大挥手的动作,好让居民可以安心。 平时总是热闹非凡的中央大道,如今只剩丽兹她们的马蹄声回响着。 甚至让人陷入错觉之中,以为自己不小心误闯了早已化作废墟的城镇。 但也因此,一路上得以未受任何阻碍,两人用令人讶异的速度抵达皇宫。 「……真是奇怪。」 然而,当丽兹来到皇宫正门前时,立刻察觉到异状。 「唔……这里有这么安静吗?再说了,怎么没有守卫呢?」 斯卡塔赫似乎也注意到了。 两人坐在马背上观察四周的情况,完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气息。 果然不见门卫的踪影。 即使进到里头,就连近在前方一寸的距离,都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中。通过散发出诡谲气息的玫瑰园之后,丽兹在皇宫凡涅塞恩前方跃下马。 她快步奔至门边,一名应该是负责守卫的近卫骑士倒在血泊之中。 根本没必要确认生死。因为他早已身首异处。 「……真是残酷。」 「我们走吧。」 丽兹向斯卡塔赫使了个眼神后,将「炎帝」举在胸前备战。 斯卡塔赫同样戒心毕露,举起「冰帝」严阵以待。 「一切小心为上。不知道攻击的箭矢会从哪里袭来。」 丽兹点头回应后,伸手推开门。 原本密封于室内的空气顿时流泄而出。 混着异臭的风让丽兹不由得皱起脸。斯卡塔赫也是忍不住捣住鼻子,蹙紧眉心。那阵充满腐臭的风仅在一瞬之后,便融入漆黑夜色消失而去。 「似乎没有活口……」 「这实在太残酷了。四周弥漫着尸臭味。」 两人一踏入室内,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横倒一地。 高官们被残忍杀害,死状凄惨。还有许多身穿华丽服饰、应该是高官家人的妇人们也无一幸免,气绝倒地。当中也有近卫骑士的遗体,看得出生前曾试图抵抗。每个人的铠甲或是衣服都有烧焦痕迹,甚至有人至今仍是余火缠身。 喀哒哒——只有脚步声响彻走廊,形成的回音让人莫名感到平静。四周被寂静所笼罩,静得让人无法想像这里竟是平常时,不分昼夜都会有人往来走动的热闹皇宫。 「看来是无人幸存吧。话说回来,难道就连出去求援的机会都没有吗?」 丽兹倒也可以理解斯卡塔赫的疑惑。只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精灵剑五帝的持有人——因此在场所有人才会来不及通知外界这场异常事件,便全数遭到杀害。两人难掩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继续沿着尸体遍布的走廊前进—— 「……正殿就在这里。」 丽兹停下脚步,将手扶在一扇巨大门扉上。 他国访客也会被召见来此的正殿大门,散发着威严氛围。施以璀璨装饰的门屝上刻有狮子纹章,另外也画了黑龙攀天的图案。 「的确相当易于防守……不过,既然贵为堂堂的葛兰兹大帝国皇帝,事态紧急时,一定会逃往某处避难吧?待在正殿未免太过招摇了?」 斯卡塔赫站在门前,不解地偏过头。 「也是。如果父皇本身毫无力量的话,大概就会待在地道避难吧……」 「难道他也是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 「答对了。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极少数的皇族,以及五大贵族的当家而已。」 「原来如此。」 斯卡塔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后,又再陷入沉思—— 「算了——没时间思考多余的事了。抱歉……快点走吧。」 「嗯,那么准备好了吗?」 看到斯卡塔赫重重地点头后,丽兹带着紧张的表情,伸手握住门把。 「你们偷偷摸摸地在做什么?」 「——!」 两人间声连忙跳离门边、保持距离,并举起各自的武器备战。 从门的另一端传来熟悉的声音。 「呵呵,不必那么警戒。我不会偷袭的,尽管进来吧。」 那是休特贝尔低沉的声音。 「斯卡塔赫,走吧。千万别掉以轻心!」 丽兹下定决心后,一脚踹开大门,并踏入正殿内。 下一瞬间——她愕然无言。 尽管历经了千年的漫长岁月,仍屹立不朽的庄严优雅空间——同时堪称是权力象征的正殿,如今却宛若地狱似地血流成河。 有如锈铁一般的臭味扑鼻而来。烧焦的恼人异味更是令人作呕。 强忍着胃液不停涌上喉间的不适感,丽兹一步一步走向王座。 摆在最内侧的王座——唯有历任皇帝才有资格坐下的神圣座椅。 此时此刻,全身散发着傲慢气息的休特贝尔正坐在上面。 尽管丽兹不动声色,但内心早已怒火中烧。只是,怒气尽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当她发现倒卧于休特贝尔面前的那道身影时。 「父……父皇大人?」 「什、那就是皇帝吗……?」 斯卡塔赫的思绪完全跟不上眼前惊人的现况,她陷入一片茫然。 丽兹同样惊愕不已地僵立于原地。 「骗人……」 尸体上不见首级。尽管如此,丽兹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父亲,也就是皇帝。 全身穿戴着璀璨装饰,身穿一袭唯有皇帝才能披上的黄金外挂。 「真慢。如果你再早一点赶来的话,或许就能够看到这个老家伙人头还在身上的模样了。」 休特贝尔的脚边滚落着一颗人头。那正是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的皇帝首级。 「不过,其实你来得真是时候。就好像早就计算好了一样。」 休特贝尔一脚踩住皇帝的首级,脸上扬起大大笑容。 「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他要反抗,我只好割下他的人头了。」 「休特贝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丽兹声音颤抖地说道,休特贝尔闻言后,一脸不耐烦地开口: 「你才是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这个历史的瞬间感到开心呢?」 休特贝尔从王座站起来,全身上下开始散发出诡谲不详的氛围。 「我的妹妹呀,尽管高兴吧,因为新的神诞生了。」 他的右手迸发出一阵电流。那只手上正紧握着「雷帝」。 而另一只手——左手则卷绕着奇异的「风」。 休特贝尔将卷绕着风的左手伸向丽兹与斯卡塔赫。 「再也没有比『原初(戴密邬尔格)』之力更美妙的事物了。纵使是精灵剑五帝也不得不臣服。」 「难道是『风帝』?咦,可是,祂怎么可能选择杀害父皇的你……」 精灵剑五帝唯有认定持有者是主人时,才会现身。如果想以强迫手段逼出祂,就会受到诅咒——曾有文献如此记载。既然如此,休特贝尔杀害了过去受到「风帝」厚爱的皇帝——是不可能被「风帝」选中的。 「祂确实曾不识时务地发动反击,不过对上取得『原初(戴密邬尔格)』之力的我,祂最后也不得不屈服。换句话说,祂现在是被迫受我驱使的状态,这种说法或许比较恰当。」 「你、你实在是……精灵也是有自我意志的啊!」 「那又如何?尽管拥有意志,但终究也只是杀人道具罢了。」 休特贝尔显得不以为然地吐出一口气,接着换上锐利眼神,仿佛透露着多说无益。 「好了,你们打算怎么做呢?是要追随我,还是要与我为敌?」 「………………还用问吗!」 「你说什么?」 丽兹怒不可遏地脱口而出的话语,并没有传进休特贝尔的耳里。 「我死也不会投入你的麾下,这还用问吗!」 丽兹的双瞳有如熊熊盛燃的斑斓红炎,散发出的杀气直直贯穿休特贝尔。 然而,休特贝尔态度冷峻,丝毫不予理会,以鼻子喷笑了一声。 「哼,真是愚蠢的妹妹。之前你捡了那只毛色怪异的野狗回来时也是一样,你的作风实在很不像皇族啊。不过,也可以说你的身上确实流着这个老家伙的血液吧!」 休特贝尔一脚踢飞皇帝的首级,脸上的表情带有一抹嘲讽。 「老家伙捡回你的母亲时,也是一样的情况。唯一优点就只有外貌还算可取的贫穷贵族女儿,与称霸中央大陆的皇帝陷入热恋,如果是歌剧的话,或许就能有个感动的结局吧,但现实可就不同了。一时的动情,只会为当事人带来悲剧。因为她并不知道,伪善足以毁灭一个人。」 「………」 「怎么了,为什么不发一语?你的母亲可是有如一块破布般地死去吧?」 沉默盘踞在两人之间。然而,潜伏于其中的却是怒意。 发现这一点的休特贝尔,加深了脸上笑意。 「啊……也是,抱歉了。是我没记清楚。」 休特贝尔扬起残虐的笑容,接着挑衅说道: 「只是一堆肉片——甚至无法辨识是否为自己的母亲吧?」 而后,一道猖狂笑声响彻四周。 令人感到刺耳的恼人笑声回响在正殿里。 「唔……」 气颤肩头的丽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 「啊啊啊啊啊!」 愤怒的一道咆哮。丽兹的红色双瞳中寄宿着剧烈的怒火,她纵身一跃。 眼角流下的泪水反射着红光,她跳向休特贝尔的身后。 猛然挥落的「炎帝」红刃击碎了大理石,震动袭卷整间正殿。 「呼……呼……呼……不准污辱母亲大人!」 轰——周围出现丛丛灼热烈焰。散发出的热度,光是触碰就会被烧个焦黑。然而,躲开丽兹攻击的休特贝尔却愉悦地耸耸肩。 「呵,你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强了。」 「篡位者休特贝尔!我会在这里处决你!」 丽兹尽管泛着泪光,仍坚毅地宣言,休特贝尔见状后,以鼻子喷笑了一声。 「我对王位才没兴趣。我可爱的妹妹想要王位的话,我很乐意让给你。」 忽然一道雷击迸散开来。雷击刨起地面,同时伴随着令人背脊发寒的破坏声响,一直线地朝丽兹窜去。 然而,「炎帝」喷发出的火焰瞬间便将雷击吞噬。 休特贝尔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泛开一抹嘲笑。 「如果不介意整个国家只有你一个人,就送给你吧。」 他话一说完,随即放出无形的利刃。丽兹周围的物品一一被利刃斩断。 「白费力气。凭那种东西是无法打倒我的!」 丽兹全身寄宿着无与伦比的霸气,她的脚下轰然一震。苍蓝火焰缠附在她的身上,像是要保护她似地——瞬间,无形的利刃全被苍蓝火焰所击落。 休特贝尔眯细双眼,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 「喔……你已经到达更深的领域啦?」 休特贝尔口气故作佩服地说道。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出招了。『原初(戴密邬尔格)』之力究竟有多么美妙,你就亲身体验一下吧!」 正当休特贝尔准备往前跨出一步时——却未能如愿。因为他的脚竟不可思议地遭到冰封。寒意四散的冰块透露着霸气。 「真伤脑筋,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了。」 斯卡塔赫就伫立在休特贝尔的视野角落。 她的手中紧握着发出蓝白光芒的「冰帝」。 休特贝尔难得露出惊奇的表情,瞪大了双眼。 「你是谁?那把枪难道是……」 「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对你恨之入骨的人。」 「什么?你是费尔瑟的——」 「没错,这是即将诛杀你之人的名字——」 斯卡塔赫打断休特贝尔的话,纵身跃上半空,同时射出冰枪。 「什——!」 随着强烈的轰然巨响,白烟覆盖了四周,巨大冰块从烟雾后方逐渐显露出来。 这时候—— 「斯卡塔赫,你的脚没事吧?」 丽兹语带担忧地询问。 「当然了,我没事。总算有机会替妹妹报仇了。疼痛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了。」 斯卡塔赫以舌尖舔了一圈美丽的唇瓣,接着调整呼吸,瞪视着白烟。 「丽兹大人,千万别大意。因为他还活着。」 「嗯,放心吧。」 就在两人重新摆好阵势时——倏然一阵强风吹散了白烟。 从中出现的是毫发无伤的休特贝尔。 「尽管放马过来吧,小丫头们。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垂死挣扎的模样吧!」 休特贝尔说完后,面不改色地摆出恣肆不羁的阵势。 「丽兹大人,牵制的工作就交给我吧,你只要专心设法取他性命就好。我会从旁掩护你的。」 尽管斯卡塔赫刚才逞强地表示疼痛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但实际与丽兹并肩而战时,腿部受伤的她只会成为累赘罢了。或许正是明白这一点,斯卡塔赫只能懊悔不甘地紧抿双唇,瞪视着休特贝尔。 因此,丽兹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举起「炎帝」疾奔而出。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打倒休特贝尔!」 丽兹进一步地加快速度,有如凿穿空气一般。 丽兹仅在一瞬之间便屏除了与休特贝尔之间的距离,甫一来到他的面前,便将脚伸向他的双腿之间。 并就着这个姿势,一鼓作气地以「炎帝」猛力顶向休特贝尔的下颚。 「咕!」 休特贝尔勉强躲开攻击后,丽兹接着使出一记扫腿,休特贝尔失去平衡,魁梧身躯重重摔倒在地。 「喝啊啊啊啊!」 丽兹猛然挥落拳头。 休特贝尔企图闪避,无奈下半身遭到冰封,与地板合为一体。 「啐!」 他咂了一下舌。 「第一步算我让你吧。你也只能打中我这一拳了。」 仿佛说着不痛不痒似地,休特贝尔没有采取任何回避行动,只是高高扬起嘴角。 「你还记得『炎帝』的『天惠(格拉尔)』吗?」 丽兹的脸上绽开一抹充满魅力的笑容,将伴随着强大威力的拳头,狠狠打向大意轻敌的体特贝尔强韧身躯。冲击力道贯通休特贝尔的身体,使地板塌陷形成一处大窟窿。 顿时尘埃漫天飞扬,休特贝尔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噢咕!」 「还没完呢——!」 丽兹又再趁势追击。殴打的动作没有片刻的停歇。即使鲜血溅洒四周,凶暴的拳头依旧没有停止。紧接着,丽兹的脚踝重重劈向休特贝尔的脸孔。顿时传来一道有如骨头碎裂般的破碎声,同时响起像是肉块撞击后反弹的诡谲声响。 「我会把你燃烧殆尽,就连一点渣滓都不剩!」 丽兹的攻击完全没有收手的迹象。「炎帝」也回应着她那股非比寻常的愤怒。 休特贝尔的头顶上忽然出现数个巨大炎块,并朝他飞窜而落。 随之引发一阵几乎震垮正殿的剧烈摇晃。 此时,丽兹退开一段距离后,远远眺望前方熊熊燃烧的火海。 漫天尘埃不停从天花板洒落——此时突如其来吹起一阵风。 「丽兹大人!」 就在斯卡塔赫发出惊叫时—— 「咦——?」 丽兹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啊、咳哈——!」 当她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被埋在瓦砾之下。 丽兹感觉到充斥 口腔里的铁腥味,她吐出一口鲜血,地面随之染上斑驳血迹。 「丽兹大人,你没事吧?振作一点!」 斯卡塔赫用力摇晃丽兹的肩膀。 「我、我没事……不过,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丽兹蹒跚地站起身——她定睛凝望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站在那里。 一名全身遭火纹身的魁梧男子,正怒目横眉地瞪视着丽兹。 「小丫头……别太得意了!」 丽兹花了数秒的时间,才总算分辨出那名男子的身分。 他的肌肤呈现与魔族(琐罗斯德)一样的深紫色,发丝银白如雪,眼瞳绽放出斑斓的赤红光芒。精壮结实的身体开始膨胀。 不祥的霸气交杂着魔力酝酿出惊人的魄力。那名男子正是姿态与刚才迥然而异——甚至连外貌都大幅改变的休特贝尔。丽兹的背脊倏然窜起一阵寒意。 「休特贝尔……你究竟做了什么?」 「这正是『原初(戴密邬尔格)』之力!是千年之前,让世界陷入混沌的王者之力!」 「唔咕……」 休特贝尔光是说出这一句话,飞射而至的霸气便让丽兹她们的意识几乎快要涣散。 「哈哈,这对才刚学会力量操控方法的小丫头们而言,相当难受吧?」 休特贝尔缓缓跨出一步。光是如此,他周遭的空气便随之扭曲。 他接着前进一步,传来一道空间裂开的声响。 他又再前进一步,地板顿时碎裂,瓦砾化作沙土。 「除了『原初(戴密邬尔格)』之力以外,我同时也拥有『雷帝』和『风帝』的力量。」 完全可以感觉到休特贝尔的愉悦。他的脸上正染满了喜悦之色。 「只要有了这些力量,单枪匹马便足以灭掉一个国家。」 诡谲不祥的狂风袭卷而起,将雷击全数卷入,并吞噬了霸气,同时规模也益发膨胀。 「首先就从你们两人杀起,接着我要一个活口也不留地,大肆蹂躏居住于大帝都的国民。」 丽兹咬紧牙根,强忍着休特贝尔所放出的杀气。 「真是井底之蛙。像你这种程度的男人,根本随处可见。」 她极度轻蔑地露出一抹充满挑衅的笑容。 「说得好。这样才是丽兹大人。那种男人,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斯卡塔赫也跟着半带嘲讽地以斜眼扫视了休特贝尔一眼。 「哼……爱吠就尽管吠吧,两头母狗。」 休特贝尔用慢条斯理的动作,朝着两人走来。 「小心点,丽兹大人。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没错……而且腕力似乎也在我之上。」 丽兹以手背拭去嘴角流下的鲜血,出声附和斯卡塔赫。 「丽兹大人,此时就先别管体不体面了,总之全力以赴吧!」 经历过数场战斗的两人,身体正发出悲鸣。更重要的是,体力也所剩无几。然而,如果此时不全力以赴,绝对会死在休特贝尔手中。 「即使是再狼狈的战斗也无所谓。正所谓胜者为王对吧?」 「………我明白了。」 「那么——动手吧!」 两人同时迈步疾奔。 火焰遮蔽了视野。被风吹散后,紧接着飞射而至的是无数冰枪。根本无暇确认休特贝尔的生死。两人很清楚自己可没有多余心力顾及杂事,只能全力持续发动攻击。 丽兹拉近距离后,眼前出现的是遭冰枪贯穿的休特贝尔,她毫不迟疑地立刻将「炎帝」刺进他的腹部,从内部引爆。 「咕噗!」 由于内脏遭到灼烧,大量鲜血伴随着灰烟从休特贝尔的口中猛然喷出。张开大口仰望天花板的休特贝尔脸上,忽然落下一道黑影。 「一定很热吧?我这就替你降温。」 以万钧之势划空而落的斯卡塔赫,将手上的「冰帝」贯穿休特贝尔的喉咙。 同一时间,丽兹绕到休特贝尔背后,全力斩断他的手臂,接着顺势一个转身,借由产生的离心力,将红刃嵌进他的腿骨。 休特贝尔的巨大身躯顿时倾圮—— 「丽兹大人!快点退开!」 高高跃起的斯卡塔赫将「冰帝」架在他的背上,全身霸气毕露。 ——神穿(马赫)。 一道震慑人心的风切声响起的同时,「冰帝」重重击向休特贝尔。 开出一道大洞的魁梧身躯,转瞬之间便被完全冰封。从零度的冰块上冉冉升起的白雾,有如滑行般流过地板。然而,啪叽——一声,冰块出现裂痕。被封进冰之世界的休特贝尔,眼珠骨碌碌地诡异转动着。 之后—— 「小丫头们……」 休特贝尔全身迸发出雷击。无形的利刃射向四面八方。 就在丽兹与斯卡塔赫忙着闪避攻击的期间,休特贝尔的伤口已经修复完成。 「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无功吗?」 休特贝尔挥落「雷帝」。光是一挥,地面便应声裂开,墙壁也爬满无数裂痕。 「风帝」刮起狂风,无形的利刃随即横扫肆虐。在地板、天花板、梁柱上刻下锐利伤痕,同时于半空纵横交错地乱舞。不过,丽兹她们丝毫不以为惧,躲开休特贝尔的攻击风暴后,再次转守为攻。 「抱歉,我玩腻了。」 休特贝尔牺牲手掌接下「炎帝」,牺牲手臂挡住「冰帝」。 纵使鲜血四溅,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感慨,似乎是感觉不到痛楚吧。 「唔咕!」 休特贝尔握住一脸震惊的丽兹下颚,将她举起腾空,同时一脚踩住掉落地面的「炎帝」。 接着又再捉住跃在半空的斯卡塔赫的脚 ,将她重重扔向地面。 「嘎!」 休特贝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痛苦不堪蜷缩起身体的斯卡塔赫,而后抬起脚踹向试图起身的斯卡塔赫背部——那一脚蕴藏的威力几乎足以将她踩碎。 「嘎啊!」 斯卡塔赫纤细的身体弯成く字型,口中吐出大量鲜血。 「你说你叫斯卡塔赫是吧……是费尔瑟王家的幸存者吗?」 「是……是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你和妹妹们是否顺利重逢了呢?」 我应该寄了她们的头颅给你吧?休特贝尔愉悦地说道。 「混、混帐!」 「闭嘴,母狗!」 「………咕噗!」 怒火攻心的斯卡塔赫,随即因为休特贝尔再度落下的攻击而沉默。纵使如此,休特贝尔似乎仍不满足,他捉住已经昏厥的斯卡塔赫的脚。 「丽兹,你在乎这只母狗的死活吗?」 四肢瘫软垂落的斯卡塔赫被高高拎起,沿着嘴角溢出的晶莹液体在地面形成一滩血洼。 「唔咕!」 丽兹由于下颚被握住,完全发不出声。她的眼角噙着泪水,拼了命地捶打休特贝尔的手臂,以示抵抗。根本像是蚊子叮皎——休特贝尔以鼻子喷笑了一声。 「你希望我别杀她吗?」 「唔、呣咕!」 这是当然了——丽兹以眼神如此诉说着。她一而再地试图张动下颚。 「我明白了。」 休特贝尔绽开一抹温柔却又残酷的笑容。 「那么,我就两个人一起杀吧!」 「!」 休特贝尔将斯卡塔赫猛然扔向柱子,同时把丽兹的脸直直撞向地面。 伴随着一阵轰然巨响,斯卡塔赫连续撞穿了两根柱子,最后消失在瓦砾堆中,漫天的尘埃随即将其包覆。被捉着用力撞击地板的丽兹一动也不动。只有缓缓流出的鲜血不断地扩散开来。 ——寂静。 正殿再度笼罩于寂静之中。 休特贝尔收回踩在「炎帝」上的脚,伸手紧握住剑柄,高举向天空。 「你也成为我的剑吧。第一代皇帝爱用的剑,如今终于落到我手中了……」 「炎帝」流泄出红色光芒,似乎是在表达反抗之意,不以为意的休特贝尔一脸为之神往地张开口。他正打算咬碎「炎帝」,将其吞纳进自己的体内,并吞噬其力量。 然而,就在他动手前一刻,身体忽然倾倒在地。 (插图) 手中的「炎帝」也顺势滑了出去,他连忙伸出手。 「!」 只是,却未能如愿。 因为从一旁突然窜出的一只手,冷不防地捉住他的手臂。 有如树枝折断的颤栗声响——手臂骨头粉碎的声音回荡在正殿里。 「……你想对我的『炎帝』做什么?」 丽兹全身喷发出苍蓝火焰,眼神凌厉地瞪视着休特贝尔。 「受到那样的攻击,居然还能活着——?」 就在休特贝尔打算站起身时,才终于发现脚已经断了。当他领悟到自己就是因此而倒地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痛袭卷全身。 「什、咕!」 被丽兹捏碎的手脚骨头并没有再生。 仔细一看,皮肤上头还布满了青绿瘀伤。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之后,瘀伤慢慢转淡,伤口正开始修复。 疼痛缓和之后,休特贝尔的脑袋也总算有了思考的余力。 「丽兹……你这家伙究竟对我——」 休特贝尔一皱紧眉心——脸部顿时爆炸。 紧接而来的苍蓝火焰包覆住他的脸。 「啊嘎啊啊啊啊啊!」 「………」 剧痛逼得休特贝尔在地上来回打滚,站在他身边的丽兹,只是静静地捡起「炎帝」。 丽兹瞄准痛苦呻吟的休特贝尔背部,手臂高高举起。 然而,察觉到危险的「雷帝」及时发出剧烈雷击,轰飞丽兹。 背脊重重撞上柱子的丽兹似乎是当场晕了过去,整个人滑落后倒卧地面。 「可恶、可恶!痛楚丝毫未减,伤口也无法修复!究竟怎么回事?」 休特贝尔嘶吼咆哮,接着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脚下。他察觉到—— 自己在大理石上倒映出的脸庞,布满了灼伤。 难以理解的休特贝尔不由得瞪大眼睛。 此时——一阵脚步声回响于正殿每处角落。 「………简直没完没了,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还不明白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吗?」 休特贝尔强忍着痛楚,忿忿然地望向脚步声的来源。 一名有着柔和面貌、黑发黑眼的少年,泰然自若地站在他的视线前方。 那名少年—— 「受死吧。」 ——说完后,露出一抹狰狞笑容。 ***** 出乎预料之外。 面对远远超乎自己预期的结果,比吕内心的动摇表露无遗。 一开始都还很顺利。将丽兹推上王位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休特贝尔放弃皇位继承权,库罗涅家揭旗反叛,大帝都深陷危机。 大致上的发展都合乎预想。最后就只等皇帝死去,所有的计划便完成了。 将休特贝尔塑造成篡位者,丽兹便能借由讨伐休特贝尔来取得贵族的支持。 如果是全新力量觉醒后的丽兹一定办得到。为了保险起见,让斯卡塔赫同行也是正确的决定。然而——到了最后一步,却功亏一篑。 「……早知道,我真应该也一起跟来的。」 「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 休特贝尔以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少年。 比吕对着那张完全变了个样的脸孔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我在的话……她们就不会受伤了。就不会被你这种愚蠢之徒所伤。」 若是自己无惧于被她们知道黑暗的一面,与其并肩而战的话,结果或许就会不一样吧。 这都是内心的脆弱所招致的下场,应该更冷血地处理事物才对。 「从那一天起,我便懊悔不已……」 比吕手上的「天帝」褪去了白银光辉,开始混沌成一片漆黑。 明明没有开窗,正殿里却狂风大作。 寄宿着怒气的「黑椿姬」衣摆,随着风飒然翻飞。 「你……究竟是谁?」 说着的休特贝尔以手捣住脸庞,借此安抚伤势。 比吕看见他的动作后,愉悦地在嘴角扬起一抹颤栗的笑意。 「很遗憾,那些伤势是无法治愈的。」 「……怎么回事?」 「那是『炎帝』的『天惠(格拉尔)』——『净化(米凯尔)』。」 沉默。停顿了一拍后,休特贝尔开口反驳: 「……少胡说了,『炎帝』的『天惠(格拉尔)』应该是『怪力』才对。」 「你好好想想一千年前,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都是和什么样的对手战斗吧。 「……那种事谁会知——!」 休特贝尔惊愕得全身发抖。眼瞳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比吕对于休特贝尔的无知感到无奈,耸了耸肩开口: 「这下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亚堤邬司会对『炎帝』如此爱不释手了吧?」 那么—— 「吞纳了魔毒的你将永远承受痛苦,绝无治愈的一天。」 终章 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相较于北方,显得温暖多了的薰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来者从躲进云后的亏凸月收回视线,改而眺望黑暗笼罩下的大都市。 这里是与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一座小山丘——四千军力在一人带领之下,屏气凝神地整齐列队。 「看来已经结束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脸上绽开微笑。 「『王』的觉醒将会替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愉悦地轻笑,举起手抵在嘴畔,视线望向脚边。 「怎么了吗?德里库司?」 「我只是很在意季里希宰相的安危。」 德里库司一脸不甘心似地以拳头捶打地面,双眼远眺着大帝都。 还真是忠心耿耿——瑟雷涅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耸耸肩开口…… 「如果是他,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过不久就会现身了……毕竟他可是像蛇一般缠人的角色啊。」 就在瑟雷涅笑着如此说道时—— 「急报!收到急报!」 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瑟雷涅面前。 「联邦六国来袭!六国正从西方开始进犯我大帝国!」 「什……」 德里库司惊叫出声,脸色因为绝望而瞬间褪去血色,他急忙站起来。 竟然刚好在这个时机点入侵,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兵员数呢?」 「十万!十万大军!不过,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陆续前去会合,不知道军队最后会壮大到何种规模!」 瑟雷涅静静地闭上眼,蹙紧眉心低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去皇帝的这个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再度睁开眼睛的瑟雷涅,将手高举伸向亏凸月。 「那么——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瑟雷涅端正娟秀的脸上噙满了笑意。 「……黑辰王大人。」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一日——混沌年代揭开序幕。 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相较于北方,显得温暖多了的薰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来者从躲进云后的亏凸月收回视线,改而眺望黑暗笼罩下的大都市。 这里是与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一座小山丘——四千军力在一人带领之下,屏气凝神地整齐列队。 「看来已经结束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脸上绽开微笑。 「『王』的觉醒将会替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愉悦地轻笑,举起手抵在嘴畔,视线望向脚边。 「怎么了吗?德里库司?」 「我只是很在意季里希宰相的安危。」 德里库司一脸不甘心似地以拳头捶打地面,双眼远眺着大帝都。 还真是忠心耿耿——瑟雷涅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耸耸肩开口…… 「如果是他,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过不久就会现身了……毕竟他可是像蛇一般缠人的角色啊。」 就在瑟雷涅笑着如此说道时—— 「急报!收到急报!」 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瑟雷涅面前。 「联邦六国来袭!六国正从西方开始进犯我大帝国!」 「什……」 德里库司惊叫出声,脸色因为绝望而瞬间褪去血色,他急忙站起来。 竟然刚好在这个时机点入侵,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兵员数呢?」 「十万!十万大军!不过,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陆续前去会合,不知道军队最后会壮大到何种规模!」 瑟雷涅静静地闭上眼,蹙紧眉心低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去皇帝的这个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再度睁开眼睛的瑟雷涅,将手高举伸向亏凸月。 「那么——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瑟雷涅端正娟秀的脸上噙满了笑意。 「……黑辰王大人。」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一日——混沌年代揭开序幕。 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相较于北方,显得温暖多了的薰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来者从躲进云后的亏凸月收回视线,改而眺望黑暗笼罩下的大都市。 这里是与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一座小山丘——四千军力在一人带领之下,屏气凝神地整齐列队。 「看来已经结束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脸上绽开微笑。 「『王』的觉醒将会替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愉悦地轻笑,举起手抵在嘴畔,视线望向脚边。 「怎么了吗?德里库司?」 「我只是很在意季里希宰相的安危。」 德里库司一脸不甘心似地以拳头捶打地面,双眼远眺着大帝都。 还真是忠心耿耿——瑟雷涅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耸耸肩开口…… 「如果是他,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过不久就会现身了……毕竟他可是像蛇一般缠人的角色啊。」 就在瑟雷涅笑着如此说道时—— 「急报!收到急报!」 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瑟雷涅面前。 「联邦六国来袭!六国正从西方开始进犯我大帝国!」 「什……」 德里库司惊叫出声,脸色因为绝望而瞬间褪去血色,他急忙站起来。 竟然刚好在这个时机点入侵,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兵员数呢?」 「十万!十万大军!不过,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陆续前去会合,不知道军队最后会壮大到何种规模!」 瑟雷涅静静地闭上眼,蹙紧眉心低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去皇帝的这个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再度睁开眼睛的瑟雷涅,将手高举伸向亏凸月。 「那么——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瑟雷涅端正娟秀的脸上噙满了笑意。 「……黑辰王大人。」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一日——混沌年代揭开序幕。 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相较于北方,显得温暖多了的薰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来者从躲进云后的亏凸月收回视线,改而眺望黑暗笼罩下的大都市。 这里是与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一座小山丘——四千军力在一人带领之下,屏气凝神地整齐列队。 「看来已经结束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脸上绽开微笑。 「『王』的觉醒将会替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愉悦地轻笑,举起手抵在嘴畔,视线望向脚边。 「怎么了吗?德里库司?」 「我只是很在意季里希宰相的安危。」 德里库司一脸不甘心似地以拳头捶打地面,双眼远眺着大帝都。 还真是忠心耿耿——瑟雷涅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耸耸肩开口…… 「如果是他,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过不久就会现身了……毕竟他可是像蛇一般缠人的角色啊。」 就在瑟雷涅笑着如此说道时—— 「急报!收到急报!」 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瑟雷涅面前。 「联邦六国来袭!六国正从西方开始进犯我大帝国!」 「什……」 德里库司惊叫出声,脸色因为绝望而瞬间褪去血色,他急忙站起来。 竟然刚好在这个时机点入侵,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兵员数呢?」 「十万!十万大军!不过,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陆续前去会合,不知道军队最后会壮大到何种规模!」 瑟雷涅静静地闭上眼,蹙紧眉心低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去皇帝的这个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再度睁开眼睛的瑟雷涅,将手高举伸向亏凸月。 「那么——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瑟雷涅端正娟秀的脸上噙满了笑意。 「……黑辰王大人。」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一日——混沌年代揭开序幕。 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相较于北方,显得温暖多了的薰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来者从躲进云后的亏凸月收回视线,改而眺望黑暗笼罩下的大都市。 这里是与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一座小山丘——四千军力在一人带领之下,屏气凝神地整齐列队。 「看来已经结束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脸上绽开微笑。 「『王』的觉醒将会替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愉悦地轻笑,举起手抵在嘴畔,视线望向脚边。 「怎么了吗?德里库司?」 「我只是很在意季里希宰相的安危。」 德里库司一脸不甘心似地以拳头捶打地面,双眼远眺着大帝都。 还真是忠心耿耿——瑟雷涅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耸耸肩开口…… 「如果是他,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过不久就会现身了……毕竟他可是像蛇一般缠人的角色啊。」 就在瑟雷涅笑着如此说道时—— 「急报!收到急报!」 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瑟雷涅面前。 「联邦六国来袭!六国正从西方开始进犯我大帝国!」 「什……」 德里库司惊叫出声,脸色因为绝望而瞬间褪去血色,他急忙站起来。 竟然刚好在这个时机点入侵,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兵员数呢?」 「十万!十万大军!不过,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陆续前去会合,不知道军队最后会壮大到何种规模!」 瑟雷涅静静地闭上眼,蹙紧眉心低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去皇帝的这个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再度睁开眼睛的瑟雷涅,将手高举伸向亏凸月。 「那么——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瑟雷涅端正娟秀的脸上噙满了笑意。 「……黑辰王大人。」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一日——混沌年代揭开序幕。 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相较于北方,显得温暖多了的薰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来者从躲进云后的亏凸月收回视线,改而眺望黑暗笼罩下的大都市。 这里是与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一座小山丘——四千军力在一人带领之下,屏气凝神地整齐列队。 「看来已经结束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脸上绽开微笑。 「『王』的觉醒将会替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愉悦地轻笑,举起手抵在嘴畔,视线望向脚边。 「怎么了吗?德里库司?」 「我只是很在意季里希宰相的安危。」 德里库司一脸不甘心似地以拳头捶打地面,双眼远眺着大帝都。 还真是忠心耿耿——瑟雷涅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耸耸肩开口…… 「如果是他,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过不久就会现身了……毕竟他可是像蛇一般缠人的角色啊。」 就在瑟雷涅笑着如此说道时—— 「急报!收到急报!」 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瑟雷涅面前。 「联邦六国来袭!六国正从西方开始进犯我大帝国!」 「什……」 德里库司惊叫出声,脸色因为绝望而瞬间褪去血色,他急忙站起来。 竟然刚好在这个时机点入侵,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兵员数呢?」 「十万!十万大军!不过,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陆续前去会合,不知道军队最后会壮大到何种规模!」 瑟雷涅静静地闭上眼,蹙紧眉心低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去皇帝的这个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再度睁开眼睛的瑟雷涅,将手高举伸向亏凸月。 「那么——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瑟雷涅端正娟秀的脸上噙满了笑意。 「……黑辰王大人。」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一日——混沌年代揭开序幕。 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相较于北方,显得温暖多了的薰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来者从躲进云后的亏凸月收回视线,改而眺望黑暗笼罩下的大都市。 这里是与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一座小山丘——四千军力在一人带领之下,屏气凝神地整齐列队。 「看来已经结束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脸上绽开微笑。 「『王』的觉醒将会替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愉悦地轻笑,举起手抵在嘴畔,视线望向脚边。 「怎么了吗?德里库司?」 「我只是很在意季里希宰相的安危。」 德里库司一脸不甘心似地以拳头捶打地面,双眼远眺着大帝都。 还真是忠心耿耿——瑟雷涅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耸耸肩开口…… 「如果是他,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过不久就会现身了……毕竟他可是像蛇一般缠人的角色啊。」 就在瑟雷涅笑着如此说道时—— 「急报!收到急报!」 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瑟雷涅面前。 「联邦六国来袭!六国正从西方开始进犯我大帝国!」 「什……」 德里库司惊叫出声,脸色因为绝望而瞬间褪去血色,他急忙站起来。 竟然刚好在这个时机点入侵,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兵员数呢?」 「十万!十万大军!不过,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陆续前去会合,不知道军队最后会壮大到何种规模!」 瑟雷涅静静地闭上眼,蹙紧眉心低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去皇帝的这个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再度睁开眼睛的瑟雷涅,将手高举伸向亏凸月。 「那么——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瑟雷涅端正娟秀的脸上噙满了笑意。 「……黑辰王大人。」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一日——混沌年代揭开序幕。 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相较于北方,显得温暖多了的薰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来者从躲进云后的亏凸月收回视线,改而眺望黑暗笼罩下的大都市。 这里是与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一座小山丘——四千军力在一人带领之下,屏气凝神地整齐列队。 「看来已经结束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脸上绽开微笑。 「『王』的觉醒将会替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愉悦地轻笑,举起手抵在嘴畔,视线望向脚边。 「怎么了吗?德里库司?」 「我只是很在意季里希宰相的安危。」 德里库司一脸不甘心似地以拳头捶打地面,双眼远眺着大帝都。 还真是忠心耿耿——瑟雷涅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耸耸肩开口…… 「如果是他,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过不久就会现身了……毕竟他可是像蛇一般缠人的角色啊。」 就在瑟雷涅笑着如此说道时—— 「急报!收到急报!」 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瑟雷涅面前。 「联邦六国来袭!六国正从西方开始进犯我大帝国!」 「什……」 德里库司惊叫出声,脸色因为绝望而瞬间褪去血色,他急忙站起来。 竟然刚好在这个时机点入侵,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兵员数呢?」 「十万!十万大军!不过,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陆续前去会合,不知道军队最后会壮大到何种规模!」 瑟雷涅静静地闭上眼,蹙紧眉心低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去皇帝的这个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再度睁开眼睛的瑟雷涅,将手高举伸向亏凸月。 「那么——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瑟雷涅端正娟秀的脸上噙满了笑意。 「……黑辰王大人。」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一日——混沌年代揭开序幕。 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相较于北方,显得温暖多了的薰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来者从躲进云后的亏凸月收回视线,改而眺望黑暗笼罩下的大都市。 这里是与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一座小山丘——四千军力在一人带领之下,屏气凝神地整齐列队。 「看来已经结束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后,脸上绽开微笑。 「『王』的觉醒将会替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愉悦地轻笑,举起手抵在嘴畔,视线望向脚边。 「怎么了吗?德里库司?」 「我只是很在意季里希宰相的安危。」 德里库司一脸不甘心似地以拳头捶打地面,双眼远眺着大帝都。 还真是忠心耿耿——瑟雷涅在心底这么想着,同时耸耸肩开口…… 「如果是他,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过不久就会现身了……毕竟他可是像蛇一般缠人的角色啊。」 就在瑟雷涅笑着如此说道时—— 「急报!收到急报!」 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瑟雷涅面前。 「联邦六国来袭!六国正从西方开始进犯我大帝国!」 「什……」 德里库司惊叫出声,脸色因为绝望而瞬间褪去血色,他急忙站起来。 竟然刚好在这个时机点入侵,动作之迅速,简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兵员数呢?」 「十万!十万大军!不过,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陆续前去会合,不知道军队最后会壮大到何种规模!」 瑟雷涅静静地闭上眼,蹙紧眉心低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去皇帝的这个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再度睁开眼睛的瑟雷涅,将手高举伸向亏凸月。 「那么——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瑟雷涅端正娟秀的脸上噙满了笑意。 「……黑辰王大人。」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一日——混沌年代揭开序幕。 后记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5」。 从前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各位见面。 对于这一集还满意吗?只要有人读得很开心,我就高兴得忍不住要站在窗边大喊了。或许会在半夜两点左右,像野狼一样,对着月亮长嚎喔。 先不谈这种扰邻的行为了,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算是回归原点的一集。 人物、剧情、战斗、设定和封面等等各方面,都回归于原点。 关于剧情,从这一集开始将会有巨大变动,下一集预计会以惊涛骇浪之势大幅进展,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不妨比照一下比吕的过去和之后的改变吧。 另外,刚才也有提到「封面」一事,比吕实在帅得不像话。 但比他更引人注目的,是丽兹的凛然美貌,想必会深深烙印在读者们的眼中吧。 尤其是丽兹的大腿!大腿!好想表框供起来! 这下丽兹的人气一定会更加急速攀升吧,支持她的粉丝人数绝对不会输给比吕的。此外,令人惊讶的是,克劳蒂雅竟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斯卡塔赫也正急起直追在后,顺道一提,我身边最受欢迎的角色则是奥拉。 虽然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还很难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各位读者报告的。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违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我总是迫不急待地等着您的草稿。您的美丽插图从来不曾让我失望,我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疗愈。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今后也请继续指教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这部作品才得以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各位同事,这次也给大家添了莫大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不满吧,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另外,从前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致上感谢。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5」。 从前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各位见面。 对于这一集还满意吗?只要有人读得很开心,我就高兴得忍不住要站在窗边大喊了。或许会在半夜两点左右,像野狼一样,对着月亮长嚎喔。 先不谈这种扰邻的行为了,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算是回归原点的一集。 人物、剧情、战斗、设定和封面等等各方面,都回归于原点。 关于剧情,从这一集开始将会有巨大变动,下一集预计会以惊涛骇浪之势大幅进展,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不妨比照一下比吕的过去和之后的改变吧。 另外,刚才也有提到「封面」一事,比吕实在帅得不像话。 但比他更引人注目的,是丽兹的凛然美貌,想必会深深烙印在读者们的眼中吧。 尤其是丽兹的大腿!大腿!好想表框供起来! 这下丽兹的人气一定会更加急速攀升吧,支持她的粉丝人数绝对不会输给比吕的。此外,令人惊讶的是,克劳蒂雅竟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斯卡塔赫也正急起直追在后,顺道一提,我身边最受欢迎的角色则是奥拉。 虽然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还很难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各位读者报告的。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违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我总是迫不急待地等着您的草稿。您的美丽插图从来不曾让我失望,我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疗愈。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今后也请继续指教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这部作品才得以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各位同事,这次也给大家添了莫大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不满吧,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另外,从前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致上感谢。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5」。 从前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各位见面。 对于这一集还满意吗?只要有人读得很开心,我就高兴得忍不住要站在窗边大喊了。或许会在半夜两点左右,像野狼一样,对着月亮长嚎喔。 先不谈这种扰邻的行为了,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算是回归原点的一集。 人物、剧情、战斗、设定和封面等等各方面,都回归于原点。 关于剧情,从这一集开始将会有巨大变动,下一集预计会以惊涛骇浪之势大幅进展,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不妨比照一下比吕的过去和之后的改变吧。 另外,刚才也有提到「封面」一事,比吕实在帅得不像话。 但比他更引人注目的,是丽兹的凛然美貌,想必会深深烙印在读者们的眼中吧。 尤其是丽兹的大腿!大腿!好想表框供起来! 这下丽兹的人气一定会更加急速攀升吧,支持她的粉丝人数绝对不会输给比吕的。此外,令人惊讶的是,克劳蒂雅竟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斯卡塔赫也正急起直追在后,顺道一提,我身边最受欢迎的角色则是奥拉。 虽然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还很难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各位读者报告的。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违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我总是迫不急待地等着您的草稿。您的美丽插图从来不曾让我失望,我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疗愈。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今后也请继续指教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这部作品才得以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各位同事,这次也给大家添了莫大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不满吧,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另外,从前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致上感谢。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5」。 从前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各位见面。 对于这一集还满意吗?只要有人读得很开心,我就高兴得忍不住要站在窗边大喊了。或许会在半夜两点左右,像野狼一样,对着月亮长嚎喔。 先不谈这种扰邻的行为了,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算是回归原点的一集。 人物、剧情、战斗、设定和封面等等各方面,都回归于原点。 关于剧情,从这一集开始将会有巨大变动,下一集预计会以惊涛骇浪之势大幅进展,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不妨比照一下比吕的过去和之后的改变吧。 另外,刚才也有提到「封面」一事,比吕实在帅得不像话。 但比他更引人注目的,是丽兹的凛然美貌,想必会深深烙印在读者们的眼中吧。 尤其是丽兹的大腿!大腿!好想表框供起来! 这下丽兹的人气一定会更加急速攀升吧,支持她的粉丝人数绝对不会输给比吕的。此外,令人惊讶的是,克劳蒂雅竟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斯卡塔赫也正急起直追在后,顺道一提,我身边最受欢迎的角色则是奥拉。 虽然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还很难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各位读者报告的。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违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我总是迫不急待地等着您的草稿。您的美丽插图从来不曾让我失望,我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疗愈。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今后也请继续指教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这部作品才得以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各位同事,这次也给大家添了莫大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不满吧,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另外,从前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致上感谢。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5」。 从前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各位见面。 对于这一集还满意吗?只要有人读得很开心,我就高兴得忍不住要站在窗边大喊了。或许会在半夜两点左右,像野狼一样,对着月亮长嚎喔。 先不谈这种扰邻的行为了,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算是回归原点的一集。 人物、剧情、战斗、设定和封面等等各方面,都回归于原点。 关于剧情,从这一集开始将会有巨大变动,下一集预计会以惊涛骇浪之势大幅进展,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不妨比照一下比吕的过去和之后的改变吧。 另外,刚才也有提到「封面」一事,比吕实在帅得不像话。 但比他更引人注目的,是丽兹的凛然美貌,想必会深深烙印在读者们的眼中吧。 尤其是丽兹的大腿!大腿!好想表框供起来! 这下丽兹的人气一定会更加急速攀升吧,支持她的粉丝人数绝对不会输给比吕的。此外,令人惊讶的是,克劳蒂雅竟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斯卡塔赫也正急起直追在后,顺道一提,我身边最受欢迎的角色则是奥拉。 虽然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还很难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各位读者报告的。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违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我总是迫不急待地等着您的草稿。您的美丽插图从来不曾让我失望,我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疗愈。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今后也请继续指教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这部作品才得以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各位同事,这次也给大家添了莫大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不满吧,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另外,从前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致上感谢。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5」。 从前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各位见面。 对于这一集还满意吗?只要有人读得很开心,我就高兴得忍不住要站在窗边大喊了。或许会在半夜两点左右,像野狼一样,对着月亮长嚎喔。 先不谈这种扰邻的行为了,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算是回归原点的一集。 人物、剧情、战斗、设定和封面等等各方面,都回归于原点。 关于剧情,从这一集开始将会有巨大变动,下一集预计会以惊涛骇浪之势大幅进展,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不妨比照一下比吕的过去和之后的改变吧。 另外,刚才也有提到「封面」一事,比吕实在帅得不像话。 但比他更引人注目的,是丽兹的凛然美貌,想必会深深烙印在读者们的眼中吧。 尤其是丽兹的大腿!大腿!好想表框供起来! 这下丽兹的人气一定会更加急速攀升吧,支持她的粉丝人数绝对不会输给比吕的。此外,令人惊讶的是,克劳蒂雅竟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斯卡塔赫也正急起直追在后,顺道一提,我身边最受欢迎的角色则是奥拉。 虽然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还很难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各位读者报告的。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违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我总是迫不急待地等着您的草稿。您的美丽插图从来不曾让我失望,我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疗愈。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今后也请继续指教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这部作品才得以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各位同事,这次也给大家添了莫大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不满吧,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另外,从前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致上感谢。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5」。 从前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各位见面。 对于这一集还满意吗?只要有人读得很开心,我就高兴得忍不住要站在窗边大喊了。或许会在半夜两点左右,像野狼一样,对着月亮长嚎喔。 先不谈这种扰邻的行为了,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算是回归原点的一集。 人物、剧情、战斗、设定和封面等等各方面,都回归于原点。 关于剧情,从这一集开始将会有巨大变动,下一集预计会以惊涛骇浪之势大幅进展,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不妨比照一下比吕的过去和之后的改变吧。 另外,刚才也有提到「封面」一事,比吕实在帅得不像话。 但比他更引人注目的,是丽兹的凛然美貌,想必会深深烙印在读者们的眼中吧。 尤其是丽兹的大腿!大腿!好想表框供起来! 这下丽兹的人气一定会更加急速攀升吧,支持她的粉丝人数绝对不会输给比吕的。此外,令人惊讶的是,克劳蒂雅竟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斯卡塔赫也正急起直追在后,顺道一提,我身边最受欢迎的角色则是奥拉。 虽然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还很难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各位读者报告的。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违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我总是迫不急待地等着您的草稿。您的美丽插图从来不曾让我失望,我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疗愈。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今后也请继续指教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这部作品才得以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各位同事,这次也给大家添了莫大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不满吧,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另外,从前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致上感谢。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5」。 从前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各位见面。 对于这一集还满意吗?只要有人读得很开心,我就高兴得忍不住要站在窗边大喊了。或许会在半夜两点左右,像野狼一样,对着月亮长嚎喔。 先不谈这种扰邻的行为了,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算是回归原点的一集。 人物、剧情、战斗、设定和封面等等各方面,都回归于原点。 关于剧情,从这一集开始将会有巨大变动,下一集预计会以惊涛骇浪之势大幅进展,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不妨比照一下比吕的过去和之后的改变吧。 另外,刚才也有提到「封面」一事,比吕实在帅得不像话。 但比他更引人注目的,是丽兹的凛然美貌,想必会深深烙印在读者们的眼中吧。 尤其是丽兹的大腿!大腿!好想表框供起来! 这下丽兹的人气一定会更加急速攀升吧,支持她的粉丝人数绝对不会输给比吕的。此外,令人惊讶的是,克劳蒂雅竟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斯卡塔赫也正急起直追在后,顺道一提,我身边最受欢迎的角色则是奥拉。 虽然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还很难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各位读者报告的。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违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我总是迫不急待地等着您的草稿。您的美丽插图从来不曾让我失望,我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疗愈。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今后也请继续指教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这部作品才得以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各位同事,这次也给大家添了莫大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不满吧,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另外,从前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致上感谢。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5」。 从前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各位见面。 对于这一集还满意吗?只要有人读得很开心,我就高兴得忍不住要站在窗边大喊了。或许会在半夜两点左右,像野狼一样,对着月亮长嚎喔。 先不谈这种扰邻的行为了,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算是回归原点的一集。 人物、剧情、战斗、设定和封面等等各方面,都回归于原点。 关于剧情,从这一集开始将会有巨大变动,下一集预计会以惊涛骇浪之势大幅进展,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不妨比照一下比吕的过去和之后的改变吧。 另外,刚才也有提到「封面」一事,比吕实在帅得不像话。 但比他更引人注目的,是丽兹的凛然美貌,想必会深深烙印在读者们的眼中吧。 尤其是丽兹的大腿!大腿!好想表框供起来! 这下丽兹的人气一定会更加急速攀升吧,支持她的粉丝人数绝对不会输给比吕的。此外,令人惊讶的是,克劳蒂雅竟拥有相当高的人气。而斯卡塔赫也正急起直追在后,顺道一提,我身边最受欢迎的角色则是奥拉。 虽然今后会有什么变化还很难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各位读者报告的。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违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我总是迫不急待地等着您的草稿。您的美丽插图从来不曾让我失望,我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疗愈。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下一集、下一集一定会谨记在心的,今后也请继续指教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这部作品才得以问世。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各位同事,这次也给大家添了莫大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不满吧,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另外,从前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衷心地致上感谢。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能再相逢。 奉 特典小册子 烽火下的余音 克劳蒂雅的谋略 雪原上点缀着斑斑艳红。 每当女子的手臂残影一闪时,地上便多了一具曝尸荒野的遗骸。 跟随在女子身后的军队,更是散发着诡谲的氛围。 每个人都不发一语,只是反覆吸吐着气息,同时用十分制式化的动作歼灭敌人。 即使被砍中,也不会发出丝毫悲鸣。 甚至也不会因此而退缩,反而以更加猛烈的攻势袭击敌人。 敌人发出的悲痛呐喊笼罩着大地,并直窜天际。 终于,居于劣势的敌军再也抵挡不住而开始溃逃。 因此,剑戟声逐渐平息下来。死亡之雨正蓄势待发,伺机水漫大地。 「女王克劳蒂雅!」 当应该屠杀的敌人都已经不见之后,不知是谁先带头如此喊道。 「女王克劳蒂雅!女王克劳蒂雅!」 呼唤女子名讳的声音陆续增加。 众人的呼声伴随着巨大的重低音,为空气注入热度,进而撼动这个严寒冷清的世界。 被称为克劳蒂雅、一身紫银色彩的女性,像是要回应欢声一般,用力抖落沾附在剑身上的血肉,在雪原上洒落大量的红色斑点。 「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出马吧?」 克劳蒂雅对着站在一旁待命的重臣如此说道,口气中听不出感慨。 「不,如果克劳蒂雅女王没有带队亲征的话,不可能这么早就镇压住叛乱。」 「真是……就是因为你们只想着借助他人的力量,才会放任区区的盗贼结党为乱。」 克劳蒂雅用冰冷的眼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近侍,将剑尖抵在他的喉咙上。 「下不为例。同样的过失若是再发生第二次,你最好要有人头落地的心理准备。」 「是,属、属下必当铭记在心!」 那名重臣浮现出怯弱的表情,连忙伏下头。 克劳蒂雅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像是看着灰尘一般的轻蔑之色,她叹了口气。 (等这一带的治安恢复后,就把他降职调任吧。) 自己可不需要像他这种会拿如此小事来烦的重臣。依赖他人的力量而活,是唯有国民才被允许的权利。身为统治者的贵族,有义务引导人民,然而,这名近侍却没有这样的自觉。 (……为什么就是没有像比吕大人一样优秀的人才呢?我的国家必须更加强大才行啊。) 时间不会停止。 为了不被时代的洪流所抛下,就必须随时都持续往前跑。 「那么,从你家拨出三个月分左右的粮食,发送给这一带的所有村落。」 「什……那么一来,我们家族会倾家荡产啊——」 「闭嘴!看你是要拿出至今为止透过不法手段私藏的粮食呢,还是要交出脑袋,你自己衡量何者重要吧?」 「…………」 一脸愕然地凝视着克劳蒂雅的重臣,或许也明白此时若是拒绝的话,绝对会人头落地,只好无力地垂下头,点头应是: 「我明白了。一切都依克劳蒂雅女王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 国民是无价瑰宝。至少是眼前这名胆怯的近侍无可比拟的。 时节刚进入冬天,每天都是严寒刺骨的天气。饿死及冻死的人数接下来还会继续增加吧。 (如果那些尸体当中,有着未来的优秀良臣,那不就太可惜了吗……) 克劳蒂雅之所以会专程前来这种边境地方讨伐盗贼,其实还有另一个理由。 那就是挖掘优秀人才。 首都周边一带所有崭露头角的人才,她都已经招揽入军中了。 如果还有其他未被网罗的遗珠,唯一可能存在的地方,就只剩边境了。 「我绝对不想被他抛在身后。他正持续大步往前迈进。如果追丢了他的背影,我的野心也会化为乌有。」 他正用惊人的速度朝着顶点直驱而上。令人不禁为之着迷的高明手腕,让克劳蒂雅胸口深处逐渐发烫。绝对不想认输、绝对不想被抛下的激烈情感,在她体内滚滚翻腾。 (真有意思。一想到对手远在云端之上,就益发激励自己变得更强。只要以他为目标,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有机会看见顶点的风景吧。) 可以追上英雄王的后裔——比吕的背影,并且超越他的人,唯有自己。 「在被我吞噬的那一天来临之前,请你不要输给我以外的其他人喔。」 斯卡塔赫的羞耻心 完全一头雾水。 比吕一时之间难以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 秾纤合度、娇嫩欲滴的躯体、白皙似雪的肌肤,在夕阳余晖的衬托之下,更显美丽而妖艳。 挂在濡湿发尾上的水滴受到重力牵引而滴落,一路顺着锁骨滑过身体,最后落在地面,没入泥土中。好一幅风情万种的画面,让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正因为如此,比吕整个人动弹不得。就像面临极度的恐惧般一动也不敢动。 「……比吕大人,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染上宛如樱花一般鲜嫩色彩的双唇轻颤着。 「呃、那个,斯卡塔赫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句话是我要问的才对吧?她究竟在做什么? ——居然全裸? 身上没有任何遮掩之物,美好无瑕的身躯毫不吝惜地曝露在比吕的视线之中。 正当比吕忍不住出神凝望时,就看到斯卡塔赫的身体从脖子以下全都染成一片通红。 「……我是因为锻炼时流了一身汗,所以才想来冲个澡。」 「我也一样……」 「那么只能说彼此来的时间点太不巧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啊……嗯,你说得没错。」 话说回来——为什么她不遮一下身体呢? 「那个……我说斯卡塔赫啊……你都被我看光了喔?」 「那又怎么样?」 斯卡塔赫满脸通红地如此回问。为什么她的态度与脸上表情完全背道而驰呢? 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绝对很害羞吧。察觉到比吕的视线正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的身体瞧,斯卡塔赫明显流露出动摇,由此可见她必定相当地难为情。 尽管如此,她仍然不打算遮住身体。 「呃……看见你裸体的我说这种话或许不太恰当,不过若是一般女孩子,不是大声尖叫,就是立刻遮住身体才对吧……」 比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身为受害者的全裸女子说教。面对当下这个让人一头雾水的状况,比吕的脑袋愈来愈混乱。 如果斯卡塔赫的反应,是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动手揍人或是放声尖叫,比吕还能连忙道歉后逃走。可是,现在这个奇妙的状况,反而让他错失了道歉与逃走的时机。 「我身为费尔瑟王家的代表,怎么可以露出那种小女人的反应?我可是堂堂的一名骑士。必须比任何人都更加坚强,足以成为任何人的表率才行。」 她趾高气扬地说着,甚至将两手叉在纤细的腰际上。 也因此,全身上下更加一览无遗,结果反而是比吕更觉得难为情。 「不,我认为你没必要不惜舍弃羞耻心吧……应该说,正因为你贵为王族,还是不要光着身体比较好?」 「你、你在胡说什么?正因为是王族,才更不能表现出那么没出息的模样!不过是身体被人看见罢了,有什么好尖叫的,甚至还对人暴力相向,做出这种行为才更加丢脸吧?」 斯卡塔赫搭配着夸大的手势,振振有词地大力论述,那股 气势让比吕不禁为之震慑。 她大概是因为实在太过难为情,所以脑袋才会加倍混乱,或许连她都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那么至少也遮一下吧……」 「这句话更是荒唐!这副身体可是受之父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是羞于见人的!我反而还想向人展现呢!」 斯卡塔赫眼角泛着泪光,用泫然欲泣的表情如此说道。 这下没辄了,她现在根本已经是意气之争,不管比吕说得再多也没用了。 「是、是吗……」 「就是如此!好了,比吕大人也别光是站着,快来洗澡吧。」 斯卡塔赫的脸颊明显有些抽搐,她将位置让给挂着一脸含糊笑意的比吕。 「那么我就先出去了——唔!」 当她才正要迈开步伐时,两脚却打结绊在一起,整个人扑了出去。 「啊!」 比吕本能地朝她伸出双臂。所以,这单纯只是一场不可抗力的意外。当柔软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时,比吕的脑海瞬间闪过「这下完蛋了」的后悔念头。 同时也已经做好挨揍的觉悟,他咬紧牙根,等待着即将飞来的拳头。 然而—— 「唔呣呣呣!抱、抱切!我先走一步噜!」 斯卡塔赫整张脸红得就像要冒出蒸气,她连忙从比吕的身边跳开。接着她转身准备回去宅邸,但过程中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仍全身赤裸,于是捡起衣服慌慌张张地穿上后,衣衫不整地离开了澡堂。 『斯卡塔赫?你怎么衣衫不整?咦?为什么在哭呢?』 外头传来丽兹方寸大乱的声音。莫名有种不祥预感的比吕决定溜走。 『比、比吕大人他……啊、那个、比吕大人居然……』 『比吕对你做了什么!』 比吕瞬间便理解到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后续发展等着自己,于是立刻有如脱兔一般逃之夭夭。 初代媛巫女 眼前是一片震撼的光景。 几乎覆满视野的鲜血染红了周围一带。 耳畔听到的,仅有让人寒毛直竖的临死悲鸣,不绝于耳地回荡在森林之中。随着时间经过,悲鸣声只是有增无减。 眼前的凄惨光景令人不由得想要别开视线,然而,比吕却茫然地出神眺望。 阳光透过苍郁茂密的树木缝隙间洒落,沐浴在其中、绽放着圣洁光彩、有如绢丝一般的美丽金发,为森林注入明亮的光芒。 「疾!」 一道微小的鼻息传进耳畔。 接着,站在她眼前的怪物被人一刀斩杀。 遭到屠杀的怪物不只一只。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怪物同样一只接着一只倒地身亡。每只怪物丧命的同时,就会有大量的血花溅上半空,而后洒落地面。然而,金发女子的身上却没有沾染上任何一滴血迹。 非但如此,甚至就连她手中的白银之剑也没有沾附丝毫血肉。 不可思议的现象。 超现实的景色。 让人有种仿佛迷路误闯梦中世界一般的奇妙感。 正因为如此——才更显美丽。 比吕莫名冒出这道不着边际的感想。 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适合她的形容。 轻如燕的动作、宛如舞蹈般屠杀怪物的身影,给人的印象就好比是从图画世界里走出来的女战神一般。 纯粹为她的美丽感到惊叹……因此,比吕会看得入迷也是情有可原吧。 「没事了吗?」 当女子出声询问时,才终于将比吕的意识拉回现实。 「咦?」 尽管如此,但刚才一直放空的脑袋,一时之间还切换不过来,于是比吕发出呆愣声。 「亚堤邬司应该跟你说过了对吧?安舫格森林目前的状态,比起你当初被召唤至这个世界时还要危险,所以绝对不能靠近。」 女子对比吕露出犹如圣母一般充满慈爱的笑容,比吕顿时有股虚脱感。她就是有着如此深具魅力的笑容。 「站得起来吗?」 比吕看着女子朝自己伸出的白皙纤手,此时才莫名感到一阵羞耻。 遭到怪物袭击时,竟然是被女子所救。而且还吓到腿软,落得无法凭自己力量站起来的窘态,这更是让他的羞耻心油然升起,令比吕不由自主地挥开她的手。 「我没事。我可以自己站起来……」 然而,比吕的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他逞强地想要站起来,结果只是再次重重跌坐在地。这么一来,唤起了比吕的自我厌恶,他体认到自己有多么窝囊、多么卑微,不禁垂下头。 「有什么好可耻的?」 听见女子温柔的声音后,比吕一抬起头,美得让人难以招架的秀丽脸庞近在眼前。 她伸手轻抚比吕的脸颊。 「人类就是借由相互扶持,才能变得更加坚强。你一定可以变强的,所以没必要妄自菲薄。」 「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只要看眼睛就能大致了解。一个人是安于现状,还是拥有打破现状的坚强意志,只要看眼睛就能明白了。」 「…………」 不容反驳的强势一番话。充满了自信、无从置喙的言论。更重要的是,话里有种让人顿时感到安心而平静的莫名事物。 「既然一生仅只一次的缘分将你我连系在一起,那么就并肩前进吧。」 女子轻声笑道,脸上挂着带有一丝羞赧、与她年龄十分相符的笑容。 「我会在身边扶持你的。你也一样,要在身边扶持我喔。」 「雷小姐……我……」 正当比吕欲言又止时,白皙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他只能被迫闭上嘴。 「无妨,什么也不必说。我们一起变强吧。」 纯粹为她的美丽感到惊叹。 那道笑容充满了魅力,有如一望无际的澄澈青空一般,让人漫无边际、永无止境地深深陷落。 致义弟 自从比吕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究竟历经了多少岁月? 在那以后,时间对于亚堤邬司来说,就变得很无所谓。 「他在那边……过得还开心吗?」 亚堤邬司独自伫立在这间只有皇帝可以进入的房间里。 他走向窗边,眺望园艺师精心打理的玫瑰园。 这段时光,是他的心灵唯一感到平静的瞬间。 「修瓦兹……葛兰兹大帝国变得太过壮大了。拥有的力量已经远超乎我所期望。」 尽管如此,他也绝对不能逃避。当初为了建立这个国家,无以数计的人们不幸牺牲。过去众人在饱受心灵折磨、痛失挚爱之人的同时,仍坚定地持续战斗,才终于换来今日的成果。 「那一天追随我的人们,如今还留下来的,单手就能数完。」 失去了初代媛巫女。失去了比吕。就连近侍们也是一个接着一个陆续离开。 尽管如此,所幸还有比吕留下的那些人,视死如归地替自己效命。 「即使你不在了,你仍在继续扶持着我啊。」 可是,纵然如此,现状仍难以称得上是和平。当国家愈来愈壮大,就会开始浮现出新的问题。接踵而来的战火风暴无情肆虐大地。正因为葛兰兹大帝国与许多国家相邻,大小纷争更不曾间断。 「人类的欲望有如无底深渊。为什么如此烦人的位子,众人却抢着要坐呢?」 的确,所有人都会对自己伏首称臣。可以沉浸在优越感之中。 然而每当独处时,他就会明白 自己有多孤独。 「陛下,艾德可塞王国的瑞普缇尔王求见。」 忽然,从门外传来如此的通告,亚堤邬司闻言后,转身迈开步伐。 「瑞普缇尔的情况如何?」 亚堤邬司来到走廊后,一名贵族恭敬地躬身。 眼前这名重臣从过去葛兰兹大帝国还只是王国的时候开始,便一直追随亚堤邬司至今。 「看起来十分沉着冷静。或许是认为自己不会受到追究吧。」 「完全没把我看在眼里啊。」 「这也无可厚非。我国的主力都在西方啊。」 更重要的是……忽然一阵沉默的重臣,表情蒙上一层阴影。 「修瓦兹大人已经不在了……」 没错,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对外界公布的消息并不是比吕已经返回「地球」,而是他正因伤疗养中。只是,由于他长期未公开露面,久而久之到了现在,难免就会开始流传比吕已经死亡的说法——而这一点也成为愈来愈多人,看准葛兰兹大帝国的国势正开始逐渐衰弱的主要原因。 「居然光凭你一个人,就足以达到牵制效果,身为义兄的我也同样感到骄傲啊。」 亚堤邬司咯咯地轻笑出声。 自从比吕不在后,葛兰兹大帝国的敌人便一口气激增。 之所以将主力派驻西方,也是基于此因,但最大的理由还是因为艾德可塞王国进攻巴欧姆小国。 「毕竟修瓦兹大人是深受国民、甚至其他国家爱戴的存在啊……」 他确实是个拥有不可思议魅力的男人。外表明明十分懦弱,但在关键时刻却会变成非常可靠的男人。就连平常水火不容的两派人马,只要比吕一声令下,也会发挥出惊人的团结力,共同跨越难关。 「…………」 亚堤邬司停下脚步。寂静随即在走廊上急速扩散开来。 走在前方的重臣一脸诧异地回过头。 「陛下?怎么了吗?」 亚堤邬司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望向通道右侧墙壁上方,成排并列的圆形窗户另一侧。 (修瓦兹……不,比吕啊……) 自从他离开之后,究竟历经了多少岁月呢?亚堤邬司不曾去思考这个问题。 愈在意时光的流逝,只会愈加心烦罢了,也会连带回想起过去那段黄金岁月,却又无能为力。 (总有一天……你必会再回到这个世界吧。) 那是必然的安排,任谁也逃脱不了的命运。 (到时,我或许已经不在了。当你陷入绝境,我很可能无法再去救你。不过,你无须不安。) 意志必定会传承下去。也绝对会留下足以拯救比吕的力量。 (比吕,你并不是一个人。我的灵魂永远与你同在。) 即使终将孤独地死去,也要持续战斗。 ——一直到这副身躯归于尘土之际。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狂涛烈焰轰然迸开,所及之处,随即窜出数道贯天火舌。 世界笼罩在炽红混沌的不祥战火风暴之中。 空气中隐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气味。 天空更是覆满了黑烟,大地尽是一片血海。 无边无垠、永无止尽——放眼所见,唯有如此光景。 地面上刚冒出嫩芽的花草无一幸免地全数枯死。一旁倒卧着面目全非的熏黑焦尸。 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碎那具插满无数刀剑的尸体。 「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吗!?」 骑在马上的士兵从侧腹流出大量鲜血,策马疾奔而过。他踩过一具又一具直到昨天都还一同谈笑言欢的友人尸体,拼命地逃窜。他惊慌仓皇地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清一色铺满死亡之花的平原。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士兵当下判断继续久留恐有危险,立即前倾压身,全力加速疾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被逼入绝境之人,终究没能等到奇迹降临。 『残兵败将吗?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一名单手持扇、美丽容貌与战场杀气格格不入的少女,乍然出现在士兵面前,顺道一提,少女身上服装更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能不能告诉妾身,为什么你有脸这么狼狈地窜逃呢?』 「咿!?」 『没错,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妾身可是很善良的。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少女带着一脸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吐露出残酷宣言,仅仅往前跨出一步。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士兵的心灵彻底崩溃。 至今曾数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跨越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士兵,顿时一蹶不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脸色苍白、精神溃散。 瞬间—— 「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然爆裂。 这并不是比喻法。而是如字面所示,士兵的身体毫无预警地从身体内侧炸裂开来。 刺耳的声音撼动空气,鲜血夹带着肉片大量洒落地面。 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反溅到一滴血迹,她打开扇子,绽放美艳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 逐渐倾圮。过去外敌难犯的巨大帝国正一步一步地崩毁。 『一点错也没有——不过,要怨只能怨你们不该倒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能够阻止事态的演变。 『光是生为葛兰兹人这一点,便足以万死。』 就好比人类无法阻止肆虐的暴风雨,只能默默地等待风暴离去。无力的弱者唯一的生存之道,就只有屏息藏身在门扉后方。 『蹂躏吧!歼灭吧!征服吧!』 少女宛如祈祷般地轻声呢喃,四周随即响起悲痛哀嚎,久久回荡不散。 悲呜声并不只有一、两道,而是数十道厉吼层层交叠,响彻方圆,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没人能够幸存下来。只要不慎流泄出一口气息,便会瞬间遭到无数枪尖贯穿。任谁都无法逃离执拗追击猎物的猛兽们。 尽管如此,其中还是不乏有人毅然挺身迎战。 『不准倒下!所有还能站的人,跟紧我吧!』 仅是举剑一挥,便制造出大量尸体的那副架势,可谓是一骑当千。 于大地洒落斑斑血迹的那副姿态,可谓是凶神恶煞。 散发出的压倒性武威,与其平凡的容貌完全难以互作联想。 『胆敢践踏葛兰兹土地之人,罪无可赦!』 被世人封为五大将军的其中一名豪杰,率领着幸存的伤兵们展开突击。 『你就是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吧。可否请你主动交出项上人头呢?』 全身溅满了敌人鲜血的女子,面对堂堂豪杰,脸上却泛开一抹凄绝的笑意。女子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总长远远超过她身高的大锤。 『别说笑了……你应该不希望自己那张病恹恹的脸庞被毁容吧?』 『……那么我就粉碎你的身体吧!』 就在女子压低下盘、踏稳脚步的瞬间,全世界的风聚集成束并猛然爆发。 『什——唔噗!』 『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将军,原本只打算留下首级的,还真是强壮呢。』 『怎、怎么可能……』 巴奇修双膝着地,口吐鲜血,看着自己肚子上开出的大洞。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离奇地坚韧呢。那么,就稍微娱乐我一下吧?』 女子一抬起手,士兵们随即露出卑劣笑容取出匕首。 『唔咕,你、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刑求了——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有别于残酷的发言,女子脸上挂着清朗无比的笑容。 『首先拔掉他的指甲,再割下他的耳朵,接着切除他的鼻子。』 『……呵……哈哈哈哈——一群腐败的家伙!』 巴奇修竭尽全身力量,举起剑奋力腾身一跃。 然而,反击只是不智之举,等同于儿戏般的行为。 锐利刀刃仅浅浅地划破皮肤,让他明白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一场。 巴奇修遭到无以数计的敌兵团团包围,憎恨的风暴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声望再高的人物,上了战场也无法例外。 这里并不存在慈悲之心。任何人终将丧命于凶刀之下。 当遭到砍手刖足的指挥官首级高高晾举在半空时,四面八方随即响起震天雄吼。 『巴奇修五大将军已经伏诛!立刻通告各地,并将其首级绕街示众!让葛兰兹明白吾等联邦六国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们知道是何者来犯,同时,带给他们绝望恐惧吧!』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仍旧无意收手。纵使已经讨伐了指挥官,也不打算终止战争。 『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杀无赦!』 呼应着这声高亢疾呼,仿佛是要一雪长久积累的宿恨般,无以数计的尸体陆续倒下。即使身处于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之中,少女脸上的微笑亦丝毫没有退去。 『现在正是替祖先报仇雪恨的时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狂涛烈焰轰然迸开,所及之处,随即窜出数道贯天火舌。 世界笼罩在炽红混沌的不祥战火风暴之中。 空气中隐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气味。 天空更是覆满了黑烟,大地尽是一片血海。 无边无垠、永无止尽——放眼所见,唯有如此光景。 地面上刚冒出嫩芽的花草无一幸免地全数枯死。一旁倒卧着面目全非的熏黑焦尸。 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碎那具插满无数刀剑的尸体。 「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吗!?」 骑在马上的士兵从侧腹流出大量鲜血,策马疾奔而过。他踩过一具又一具直到昨天都还一同谈笑言欢的友人尸体,拼命地逃窜。他惊慌仓皇地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清一色铺满死亡之花的平原。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士兵当下判断继续久留恐有危险,立即前倾压身,全力加速疾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被逼入绝境之人,终究没能等到奇迹降临。 『残兵败将吗?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一名单手持扇、美丽容貌与战场杀气格格不入的少女,乍然出现在士兵面前,顺道一提,少女身上服装更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能不能告诉妾身,为什么你有脸这么狼狈地窜逃呢?』 「咿!?」 『没错,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妾身可是很善良的。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少女带着一脸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吐露出残酷宣言,仅仅往前跨出一步。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士兵的心灵彻底崩溃。 至今曾数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跨越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士兵,顿时一蹶不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脸色苍白、精神溃散。 瞬间—— 「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然爆裂。 这并不是比喻法。而是如字面所示,士兵的身体毫无预警地从身体内侧炸裂开来。 刺耳的声音撼动空气,鲜血夹带着肉片大量洒落地面。 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反溅到一滴血迹,她打开扇子,绽放美艳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 逐渐倾圮。过去外敌难犯的巨大帝国正一步一步地崩毁。 『一点错也没有——不过,要怨只能怨你们不该倒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能够阻止事态的演变。 『光是生为葛兰兹人这一点,便足以万死。』 就好比人类无法阻止肆虐的暴风雨,只能默默地等待风暴离去。无力的弱者唯一的生存之道,就只有屏息藏身在门扉后方。 『蹂躏吧!歼灭吧!征服吧!』 少女宛如祈祷般地轻声呢喃,四周随即响起悲痛哀嚎,久久回荡不散。 悲呜声并不只有一、两道,而是数十道厉吼层层交叠,响彻方圆,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没人能够幸存下来。只要不慎流泄出一口气息,便会瞬间遭到无数枪尖贯穿。任谁都无法逃离执拗追击猎物的猛兽们。 尽管如此,其中还是不乏有人毅然挺身迎战。 『不准倒下!所有还能站的人,跟紧我吧!』 仅是举剑一挥,便制造出大量尸体的那副架势,可谓是一骑当千。 于大地洒落斑斑血迹的那副姿态,可谓是凶神恶煞。 散发出的压倒性武威,与其平凡的容貌完全难以互作联想。 『胆敢践踏葛兰兹土地之人,罪无可赦!』 被世人封为五大将军的其中一名豪杰,率领着幸存的伤兵们展开突击。 『你就是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吧。可否请你主动交出项上人头呢?』 全身溅满了敌人鲜血的女子,面对堂堂豪杰,脸上却泛开一抹凄绝的笑意。女子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总长远远超过她身高的大锤。 『别说笑了……你应该不希望自己那张病恹恹的脸庞被毁容吧?』 『……那么我就粉碎你的身体吧!』 就在女子压低下盘、踏稳脚步的瞬间,全世界的风聚集成束并猛然爆发。 『什——唔噗!』 『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将军,原本只打算留下首级的,还真是强壮呢。』 『怎、怎么可能……』 巴奇修双膝着地,口吐鲜血,看着自己肚子上开出的大洞。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离奇地坚韧呢。那么,就稍微娱乐我一下吧?』 女子一抬起手,士兵们随即露出卑劣笑容取出匕首。 『唔咕,你、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刑求了——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有别于残酷的发言,女子脸上挂着清朗无比的笑容。 『首先拔掉他的指甲,再割下他的耳朵,接着切除他的鼻子。』 『……呵……哈哈哈哈——一群腐败的家伙!』 巴奇修竭尽全身力量,举起剑奋力腾身一跃。 然而,反击只是不智之举,等同于儿戏般的行为。 锐利刀刃仅浅浅地划破皮肤,让他明白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一场。 巴奇修遭到无以数计的敌兵团团包围,憎恨的风暴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声望再高的人物,上了战场也无法例外。 这里并不存在慈悲之心。任何人终将丧命于凶刀之下。 当遭到砍手刖足的指挥官首级高高晾举在半空时,四面八方随即响起震天雄吼。 『巴奇修五大将军已经伏诛!立刻通告各地,并将其首级绕街示众!让葛兰兹明白吾等联邦六国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们知道是何者来犯,同时,带给他们绝望恐惧吧!』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仍旧无意收手。纵使已经讨伐了指挥官,也不打算终止战争。 『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杀无赦!』 呼应着这声高亢疾呼,仿佛是要一雪长久积累的宿恨般,无以数计的尸体陆续倒下。即使身处于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之中,少女脸上的微笑亦丝毫没有退去。 『现在正是替祖先报仇雪恨的时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狂涛烈焰轰然迸开,所及之处,随即窜出数道贯天火舌。 世界笼罩在炽红混沌的不祥战火风暴之中。 空气中隐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气味。 天空更是覆满了黑烟,大地尽是一片血海。 无边无垠、永无止尽——放眼所见,唯有如此光景。 地面上刚冒出嫩芽的花草无一幸免地全数枯死。一旁倒卧着面目全非的熏黑焦尸。 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碎那具插满无数刀剑的尸体。 「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吗!?」 骑在马上的士兵从侧腹流出大量鲜血,策马疾奔而过。他踩过一具又一具直到昨天都还一同谈笑言欢的友人尸体,拼命地逃窜。他惊慌仓皇地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清一色铺满死亡之花的平原。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士兵当下判断继续久留恐有危险,立即前倾压身,全力加速疾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被逼入绝境之人,终究没能等到奇迹降临。 『残兵败将吗?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一名单手持扇、美丽容貌与战场杀气格格不入的少女,乍然出现在士兵面前,顺道一提,少女身上服装更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能不能告诉妾身,为什么你有脸这么狼狈地窜逃呢?』 「咿!?」 『没错,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妾身可是很善良的。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少女带着一脸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吐露出残酷宣言,仅仅往前跨出一步。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士兵的心灵彻底崩溃。 至今曾数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跨越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士兵,顿时一蹶不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脸色苍白、精神溃散。 瞬间—— 「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然爆裂。 这并不是比喻法。而是如字面所示,士兵的身体毫无预警地从身体内侧炸裂开来。 刺耳的声音撼动空气,鲜血夹带着肉片大量洒落地面。 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反溅到一滴血迹,她打开扇子,绽放美艳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 逐渐倾圮。过去外敌难犯的巨大帝国正一步一步地崩毁。 『一点错也没有——不过,要怨只能怨你们不该倒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能够阻止事态的演变。 『光是生为葛兰兹人这一点,便足以万死。』 就好比人类无法阻止肆虐的暴风雨,只能默默地等待风暴离去。无力的弱者唯一的生存之道,就只有屏息藏身在门扉后方。 『蹂躏吧!歼灭吧!征服吧!』 少女宛如祈祷般地轻声呢喃,四周随即响起悲痛哀嚎,久久回荡不散。 悲呜声并不只有一、两道,而是数十道厉吼层层交叠,响彻方圆,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没人能够幸存下来。只要不慎流泄出一口气息,便会瞬间遭到无数枪尖贯穿。任谁都无法逃离执拗追击猎物的猛兽们。 尽管如此,其中还是不乏有人毅然挺身迎战。 『不准倒下!所有还能站的人,跟紧我吧!』 仅是举剑一挥,便制造出大量尸体的那副架势,可谓是一骑当千。 于大地洒落斑斑血迹的那副姿态,可谓是凶神恶煞。 散发出的压倒性武威,与其平凡的容貌完全难以互作联想。 『胆敢践踏葛兰兹土地之人,罪无可赦!』 被世人封为五大将军的其中一名豪杰,率领着幸存的伤兵们展开突击。 『你就是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吧。可否请你主动交出项上人头呢?』 全身溅满了敌人鲜血的女子,面对堂堂豪杰,脸上却泛开一抹凄绝的笑意。女子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总长远远超过她身高的大锤。 『别说笑了……你应该不希望自己那张病恹恹的脸庞被毁容吧?』 『……那么我就粉碎你的身体吧!』 就在女子压低下盘、踏稳脚步的瞬间,全世界的风聚集成束并猛然爆发。 『什——唔噗!』 『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将军,原本只打算留下首级的,还真是强壮呢。』 『怎、怎么可能……』 巴奇修双膝着地,口吐鲜血,看着自己肚子上开出的大洞。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离奇地坚韧呢。那么,就稍微娱乐我一下吧?』 女子一抬起手,士兵们随即露出卑劣笑容取出匕首。 『唔咕,你、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刑求了——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有别于残酷的发言,女子脸上挂着清朗无比的笑容。 『首先拔掉他的指甲,再割下他的耳朵,接着切除他的鼻子。』 『……呵……哈哈哈哈——一群腐败的家伙!』 巴奇修竭尽全身力量,举起剑奋力腾身一跃。 然而,反击只是不智之举,等同于儿戏般的行为。 锐利刀刃仅浅浅地划破皮肤,让他明白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一场。 巴奇修遭到无以数计的敌兵团团包围,憎恨的风暴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声望再高的人物,上了战场也无法例外。 这里并不存在慈悲之心。任何人终将丧命于凶刀之下。 当遭到砍手刖足的指挥官首级高高晾举在半空时,四面八方随即响起震天雄吼。 『巴奇修五大将军已经伏诛!立刻通告各地,并将其首级绕街示众!让葛兰兹明白吾等联邦六国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们知道是何者来犯,同时,带给他们绝望恐惧吧!』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仍旧无意收手。纵使已经讨伐了指挥官,也不打算终止战争。 『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杀无赦!』 呼应着这声高亢疾呼,仿佛是要一雪长久积累的宿恨般,无以数计的尸体陆续倒下。即使身处于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之中,少女脸上的微笑亦丝毫没有退去。 『现在正是替祖先报仇雪恨的时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狂涛烈焰轰然迸开,所及之处,随即窜出数道贯天火舌。 世界笼罩在炽红混沌的不祥战火风暴之中。 空气中隐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气味。 天空更是覆满了黑烟,大地尽是一片血海。 无边无垠、永无止尽——放眼所见,唯有如此光景。 地面上刚冒出嫩芽的花草无一幸免地全数枯死。一旁倒卧着面目全非的熏黑焦尸。 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碎那具插满无数刀剑的尸体。 「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吗!?」 骑在马上的士兵从侧腹流出大量鲜血,策马疾奔而过。他踩过一具又一具直到昨天都还一同谈笑言欢的友人尸体,拼命地逃窜。他惊慌仓皇地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清一色铺满死亡之花的平原。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士兵当下判断继续久留恐有危险,立即前倾压身,全力加速疾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被逼入绝境之人,终究没能等到奇迹降临。 『残兵败将吗?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一名单手持扇、美丽容貌与战场杀气格格不入的少女,乍然出现在士兵面前,顺道一提,少女身上服装更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能不能告诉妾身,为什么你有脸这么狼狈地窜逃呢?』 「咿!?」 『没错,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妾身可是很善良的。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少女带着一脸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吐露出残酷宣言,仅仅往前跨出一步。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士兵的心灵彻底崩溃。 至今曾数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跨越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士兵,顿时一蹶不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脸色苍白、精神溃散。 瞬间—— 「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然爆裂。 这并不是比喻法。而是如字面所示,士兵的身体毫无预警地从身体内侧炸裂开来。 刺耳的声音撼动空气,鲜血夹带着肉片大量洒落地面。 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反溅到一滴血迹,她打开扇子,绽放美艳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 逐渐倾圮。过去外敌难犯的巨大帝国正一步一步地崩毁。 『一点错也没有——不过,要怨只能怨你们不该倒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能够阻止事态的演变。 『光是生为葛兰兹人这一点,便足以万死。』 就好比人类无法阻止肆虐的暴风雨,只能默默地等待风暴离去。无力的弱者唯一的生存之道,就只有屏息藏身在门扉后方。 『蹂躏吧!歼灭吧!征服吧!』 少女宛如祈祷般地轻声呢喃,四周随即响起悲痛哀嚎,久久回荡不散。 悲呜声并不只有一、两道,而是数十道厉吼层层交叠,响彻方圆,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没人能够幸存下来。只要不慎流泄出一口气息,便会瞬间遭到无数枪尖贯穿。任谁都无法逃离执拗追击猎物的猛兽们。 尽管如此,其中还是不乏有人毅然挺身迎战。 『不准倒下!所有还能站的人,跟紧我吧!』 仅是举剑一挥,便制造出大量尸体的那副架势,可谓是一骑当千。 于大地洒落斑斑血迹的那副姿态,可谓是凶神恶煞。 散发出的压倒性武威,与其平凡的容貌完全难以互作联想。 『胆敢践踏葛兰兹土地之人,罪无可赦!』 被世人封为五大将军的其中一名豪杰,率领着幸存的伤兵们展开突击。 『你就是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吧。可否请你主动交出项上人头呢?』 全身溅满了敌人鲜血的女子,面对堂堂豪杰,脸上却泛开一抹凄绝的笑意。女子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总长远远超过她身高的大锤。 『别说笑了……你应该不希望自己那张病恹恹的脸庞被毁容吧?』 『……那么我就粉碎你的身体吧!』 就在女子压低下盘、踏稳脚步的瞬间,全世界的风聚集成束并猛然爆发。 『什——唔噗!』 『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将军,原本只打算留下首级的,还真是强壮呢。』 『怎、怎么可能……』 巴奇修双膝着地,口吐鲜血,看着自己肚子上开出的大洞。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离奇地坚韧呢。那么,就稍微娱乐我一下吧?』 女子一抬起手,士兵们随即露出卑劣笑容取出匕首。 『唔咕,你、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刑求了——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有别于残酷的发言,女子脸上挂着清朗无比的笑容。 『首先拔掉他的指甲,再割下他的耳朵,接着切除他的鼻子。』 『……呵……哈哈哈哈——一群腐败的家伙!』 巴奇修竭尽全身力量,举起剑奋力腾身一跃。 然而,反击只是不智之举,等同于儿戏般的行为。 锐利刀刃仅浅浅地划破皮肤,让他明白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一场。 巴奇修遭到无以数计的敌兵团团包围,憎恨的风暴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声望再高的人物,上了战场也无法例外。 这里并不存在慈悲之心。任何人终将丧命于凶刀之下。 当遭到砍手刖足的指挥官首级高高晾举在半空时,四面八方随即响起震天雄吼。 『巴奇修五大将军已经伏诛!立刻通告各地,并将其首级绕街示众!让葛兰兹明白吾等联邦六国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们知道是何者来犯,同时,带给他们绝望恐惧吧!』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仍旧无意收手。纵使已经讨伐了指挥官,也不打算终止战争。 『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杀无赦!』 呼应着这声高亢疾呼,仿佛是要一雪长久积累的宿恨般,无以数计的尸体陆续倒下。即使身处于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之中,少女脸上的微笑亦丝毫没有退去。 『现在正是替祖先报仇雪恨的时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狂涛烈焰轰然迸开,所及之处,随即窜出数道贯天火舌。 世界笼罩在炽红混沌的不祥战火风暴之中。 空气中隐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气味。 天空更是覆满了黑烟,大地尽是一片血海。 无边无垠、永无止尽——放眼所见,唯有如此光景。 地面上刚冒出嫩芽的花草无一幸免地全数枯死。一旁倒卧着面目全非的熏黑焦尸。 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碎那具插满无数刀剑的尸体。 「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吗!?」 骑在马上的士兵从侧腹流出大量鲜血,策马疾奔而过。他踩过一具又一具直到昨天都还一同谈笑言欢的友人尸体,拼命地逃窜。他惊慌仓皇地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清一色铺满死亡之花的平原。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士兵当下判断继续久留恐有危险,立即前倾压身,全力加速疾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被逼入绝境之人,终究没能等到奇迹降临。 『残兵败将吗?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一名单手持扇、美丽容貌与战场杀气格格不入的少女,乍然出现在士兵面前,顺道一提,少女身上服装更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能不能告诉妾身,为什么你有脸这么狼狈地窜逃呢?』 「咿!?」 『没错,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妾身可是很善良的。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少女带着一脸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吐露出残酷宣言,仅仅往前跨出一步。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士兵的心灵彻底崩溃。 至今曾数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跨越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士兵,顿时一蹶不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脸色苍白、精神溃散。 瞬间—— 「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然爆裂。 这并不是比喻法。而是如字面所示,士兵的身体毫无预警地从身体内侧炸裂开来。 刺耳的声音撼动空气,鲜血夹带着肉片大量洒落地面。 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反溅到一滴血迹,她打开扇子,绽放美艳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 逐渐倾圮。过去外敌难犯的巨大帝国正一步一步地崩毁。 『一点错也没有——不过,要怨只能怨你们不该倒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能够阻止事态的演变。 『光是生为葛兰兹人这一点,便足以万死。』 就好比人类无法阻止肆虐的暴风雨,只能默默地等待风暴离去。无力的弱者唯一的生存之道,就只有屏息藏身在门扉后方。 『蹂躏吧!歼灭吧!征服吧!』 少女宛如祈祷般地轻声呢喃,四周随即响起悲痛哀嚎,久久回荡不散。 悲呜声并不只有一、两道,而是数十道厉吼层层交叠,响彻方圆,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没人能够幸存下来。只要不慎流泄出一口气息,便会瞬间遭到无数枪尖贯穿。任谁都无法逃离执拗追击猎物的猛兽们。 尽管如此,其中还是不乏有人毅然挺身迎战。 『不准倒下!所有还能站的人,跟紧我吧!』 仅是举剑一挥,便制造出大量尸体的那副架势,可谓是一骑当千。 于大地洒落斑斑血迹的那副姿态,可谓是凶神恶煞。 散发出的压倒性武威,与其平凡的容貌完全难以互作联想。 『胆敢践踏葛兰兹土地之人,罪无可赦!』 被世人封为五大将军的其中一名豪杰,率领着幸存的伤兵们展开突击。 『你就是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吧。可否请你主动交出项上人头呢?』 全身溅满了敌人鲜血的女子,面对堂堂豪杰,脸上却泛开一抹凄绝的笑意。女子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总长远远超过她身高的大锤。 『别说笑了……你应该不希望自己那张病恹恹的脸庞被毁容吧?』 『……那么我就粉碎你的身体吧!』 就在女子压低下盘、踏稳脚步的瞬间,全世界的风聚集成束并猛然爆发。 『什——唔噗!』 『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将军,原本只打算留下首级的,还真是强壮呢。』 『怎、怎么可能……』 巴奇修双膝着地,口吐鲜血,看着自己肚子上开出的大洞。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离奇地坚韧呢。那么,就稍微娱乐我一下吧?』 女子一抬起手,士兵们随即露出卑劣笑容取出匕首。 『唔咕,你、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刑求了——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有别于残酷的发言,女子脸上挂着清朗无比的笑容。 『首先拔掉他的指甲,再割下他的耳朵,接着切除他的鼻子。』 『……呵……哈哈哈哈——一群腐败的家伙!』 巴奇修竭尽全身力量,举起剑奋力腾身一跃。 然而,反击只是不智之举,等同于儿戏般的行为。 锐利刀刃仅浅浅地划破皮肤,让他明白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一场。 巴奇修遭到无以数计的敌兵团团包围,憎恨的风暴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声望再高的人物,上了战场也无法例外。 这里并不存在慈悲之心。任何人终将丧命于凶刀之下。 当遭到砍手刖足的指挥官首级高高晾举在半空时,四面八方随即响起震天雄吼。 『巴奇修五大将军已经伏诛!立刻通告各地,并将其首级绕街示众!让葛兰兹明白吾等联邦六国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们知道是何者来犯,同时,带给他们绝望恐惧吧!』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仍旧无意收手。纵使已经讨伐了指挥官,也不打算终止战争。 『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杀无赦!』 呼应着这声高亢疾呼,仿佛是要一雪长久积累的宿恨般,无以数计的尸体陆续倒下。即使身处于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之中,少女脸上的微笑亦丝毫没有退去。 『现在正是替祖先报仇雪恨的时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狂涛烈焰轰然迸开,所及之处,随即窜出数道贯天火舌。 世界笼罩在炽红混沌的不祥战火风暴之中。 空气中隐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气味。 天空更是覆满了黑烟,大地尽是一片血海。 无边无垠、永无止尽——放眼所见,唯有如此光景。 地面上刚冒出嫩芽的花草无一幸免地全数枯死。一旁倒卧着面目全非的熏黑焦尸。 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碎那具插满无数刀剑的尸体。 「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吗!?」 骑在马上的士兵从侧腹流出大量鲜血,策马疾奔而过。他踩过一具又一具直到昨天都还一同谈笑言欢的友人尸体,拼命地逃窜。他惊慌仓皇地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清一色铺满死亡之花的平原。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士兵当下判断继续久留恐有危险,立即前倾压身,全力加速疾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被逼入绝境之人,终究没能等到奇迹降临。 『残兵败将吗?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一名单手持扇、美丽容貌与战场杀气格格不入的少女,乍然出现在士兵面前,顺道一提,少女身上服装更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能不能告诉妾身,为什么你有脸这么狼狈地窜逃呢?』 「咿!?」 『没错,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妾身可是很善良的。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少女带着一脸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吐露出残酷宣言,仅仅往前跨出一步。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士兵的心灵彻底崩溃。 至今曾数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跨越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士兵,顿时一蹶不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脸色苍白、精神溃散。 瞬间—— 「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然爆裂。 这并不是比喻法。而是如字面所示,士兵的身体毫无预警地从身体内侧炸裂开来。 刺耳的声音撼动空气,鲜血夹带着肉片大量洒落地面。 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反溅到一滴血迹,她打开扇子,绽放美艳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 逐渐倾圮。过去外敌难犯的巨大帝国正一步一步地崩毁。 『一点错也没有——不过,要怨只能怨你们不该倒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能够阻止事态的演变。 『光是生为葛兰兹人这一点,便足以万死。』 就好比人类无法阻止肆虐的暴风雨,只能默默地等待风暴离去。无力的弱者唯一的生存之道,就只有屏息藏身在门扉后方。 『蹂躏吧!歼灭吧!征服吧!』 少女宛如祈祷般地轻声呢喃,四周随即响起悲痛哀嚎,久久回荡不散。 悲呜声并不只有一、两道,而是数十道厉吼层层交叠,响彻方圆,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没人能够幸存下来。只要不慎流泄出一口气息,便会瞬间遭到无数枪尖贯穿。任谁都无法逃离执拗追击猎物的猛兽们。 尽管如此,其中还是不乏有人毅然挺身迎战。 『不准倒下!所有还能站的人,跟紧我吧!』 仅是举剑一挥,便制造出大量尸体的那副架势,可谓是一骑当千。 于大地洒落斑斑血迹的那副姿态,可谓是凶神恶煞。 散发出的压倒性武威,与其平凡的容貌完全难以互作联想。 『胆敢践踏葛兰兹土地之人,罪无可赦!』 被世人封为五大将军的其中一名豪杰,率领着幸存的伤兵们展开突击。 『你就是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吧。可否请你主动交出项上人头呢?』 全身溅满了敌人鲜血的女子,面对堂堂豪杰,脸上却泛开一抹凄绝的笑意。女子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总长远远超过她身高的大锤。 『别说笑了……你应该不希望自己那张病恹恹的脸庞被毁容吧?』 『……那么我就粉碎你的身体吧!』 就在女子压低下盘、踏稳脚步的瞬间,全世界的风聚集成束并猛然爆发。 『什——唔噗!』 『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将军,原本只打算留下首级的,还真是强壮呢。』 『怎、怎么可能……』 巴奇修双膝着地,口吐鲜血,看着自己肚子上开出的大洞。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离奇地坚韧呢。那么,就稍微娱乐我一下吧?』 女子一抬起手,士兵们随即露出卑劣笑容取出匕首。 『唔咕,你、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刑求了——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有别于残酷的发言,女子脸上挂着清朗无比的笑容。 『首先拔掉他的指甲,再割下他的耳朵,接着切除他的鼻子。』 『……呵……哈哈哈哈——一群腐败的家伙!』 巴奇修竭尽全身力量,举起剑奋力腾身一跃。 然而,反击只是不智之举,等同于儿戏般的行为。 锐利刀刃仅浅浅地划破皮肤,让他明白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一场。 巴奇修遭到无以数计的敌兵团团包围,憎恨的风暴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声望再高的人物,上了战场也无法例外。 这里并不存在慈悲之心。任何人终将丧命于凶刀之下。 当遭到砍手刖足的指挥官首级高高晾举在半空时,四面八方随即响起震天雄吼。 『巴奇修五大将军已经伏诛!立刻通告各地,并将其首级绕街示众!让葛兰兹明白吾等联邦六国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们知道是何者来犯,同时,带给他们绝望恐惧吧!』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仍旧无意收手。纵使已经讨伐了指挥官,也不打算终止战争。 『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杀无赦!』 呼应着这声高亢疾呼,仿佛是要一雪长久积累的宿恨般,无以数计的尸体陆续倒下。即使身处于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之中,少女脸上的微笑亦丝毫没有退去。 『现在正是替祖先报仇雪恨的时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狂涛烈焰轰然迸开,所及之处,随即窜出数道贯天火舌。 世界笼罩在炽红混沌的不祥战火风暴之中。 空气中隐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气味。 天空更是覆满了黑烟,大地尽是一片血海。 无边无垠、永无止尽——放眼所见,唯有如此光景。 地面上刚冒出嫩芽的花草无一幸免地全数枯死。一旁倒卧着面目全非的熏黑焦尸。 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碎那具插满无数刀剑的尸体。 「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吗!?」 骑在马上的士兵从侧腹流出大量鲜血,策马疾奔而过。他踩过一具又一具直到昨天都还一同谈笑言欢的友人尸体,拼命地逃窜。他惊慌仓皇地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清一色铺满死亡之花的平原。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士兵当下判断继续久留恐有危险,立即前倾压身,全力加速疾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被逼入绝境之人,终究没能等到奇迹降临。 『残兵败将吗?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一名单手持扇、美丽容貌与战场杀气格格不入的少女,乍然出现在士兵面前,顺道一提,少女身上服装更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能不能告诉妾身,为什么你有脸这么狼狈地窜逃呢?』 「咿!?」 『没错,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妾身可是很善良的。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少女带着一脸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吐露出残酷宣言,仅仅往前跨出一步。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士兵的心灵彻底崩溃。 至今曾数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跨越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士兵,顿时一蹶不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脸色苍白、精神溃散。 瞬间—— 「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然爆裂。 这并不是比喻法。而是如字面所示,士兵的身体毫无预警地从身体内侧炸裂开来。 刺耳的声音撼动空气,鲜血夹带着肉片大量洒落地面。 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反溅到一滴血迹,她打开扇子,绽放美艳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 逐渐倾圮。过去外敌难犯的巨大帝国正一步一步地崩毁。 『一点错也没有——不过,要怨只能怨你们不该倒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能够阻止事态的演变。 『光是生为葛兰兹人这一点,便足以万死。』 就好比人类无法阻止肆虐的暴风雨,只能默默地等待风暴离去。无力的弱者唯一的生存之道,就只有屏息藏身在门扉后方。 『蹂躏吧!歼灭吧!征服吧!』 少女宛如祈祷般地轻声呢喃,四周随即响起悲痛哀嚎,久久回荡不散。 悲呜声并不只有一、两道,而是数十道厉吼层层交叠,响彻方圆,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没人能够幸存下来。只要不慎流泄出一口气息,便会瞬间遭到无数枪尖贯穿。任谁都无法逃离执拗追击猎物的猛兽们。 尽管如此,其中还是不乏有人毅然挺身迎战。 『不准倒下!所有还能站的人,跟紧我吧!』 仅是举剑一挥,便制造出大量尸体的那副架势,可谓是一骑当千。 于大地洒落斑斑血迹的那副姿态,可谓是凶神恶煞。 散发出的压倒性武威,与其平凡的容貌完全难以互作联想。 『胆敢践踏葛兰兹土地之人,罪无可赦!』 被世人封为五大将军的其中一名豪杰,率领着幸存的伤兵们展开突击。 『你就是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吧。可否请你主动交出项上人头呢?』 全身溅满了敌人鲜血的女子,面对堂堂豪杰,脸上却泛开一抹凄绝的笑意。女子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总长远远超过她身高的大锤。 『别说笑了……你应该不希望自己那张病恹恹的脸庞被毁容吧?』 『……那么我就粉碎你的身体吧!』 就在女子压低下盘、踏稳脚步的瞬间,全世界的风聚集成束并猛然爆发。 『什——唔噗!』 『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将军,原本只打算留下首级的,还真是强壮呢。』 『怎、怎么可能……』 巴奇修双膝着地,口吐鲜血,看着自己肚子上开出的大洞。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离奇地坚韧呢。那么,就稍微娱乐我一下吧?』 女子一抬起手,士兵们随即露出卑劣笑容取出匕首。 『唔咕,你、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刑求了——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有别于残酷的发言,女子脸上挂着清朗无比的笑容。 『首先拔掉他的指甲,再割下他的耳朵,接着切除他的鼻子。』 『……呵……哈哈哈哈——一群腐败的家伙!』 巴奇修竭尽全身力量,举起剑奋力腾身一跃。 然而,反击只是不智之举,等同于儿戏般的行为。 锐利刀刃仅浅浅地划破皮肤,让他明白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一场。 巴奇修遭到无以数计的敌兵团团包围,憎恨的风暴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声望再高的人物,上了战场也无法例外。 这里并不存在慈悲之心。任何人终将丧命于凶刀之下。 当遭到砍手刖足的指挥官首级高高晾举在半空时,四面八方随即响起震天雄吼。 『巴奇修五大将军已经伏诛!立刻通告各地,并将其首级绕街示众!让葛兰兹明白吾等联邦六国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们知道是何者来犯,同时,带给他们绝望恐惧吧!』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仍旧无意收手。纵使已经讨伐了指挥官,也不打算终止战争。 『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杀无赦!』 呼应着这声高亢疾呼,仿佛是要一雪长久积累的宿恨般,无以数计的尸体陆续倒下。即使身处于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之中,少女脸上的微笑亦丝毫没有退去。 『现在正是替祖先报仇雪恨的时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狂涛烈焰轰然迸开,所及之处,随即窜出数道贯天火舌。 世界笼罩在炽红混沌的不祥战火风暴之中。 空气中隐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气味。 天空更是覆满了黑烟,大地尽是一片血海。 无边无垠、永无止尽——放眼所见,唯有如此光景。 地面上刚冒出嫩芽的花草无一幸免地全数枯死。一旁倒卧着面目全非的熏黑焦尸。 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碎那具插满无数刀剑的尸体。 「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吗!?」 骑在马上的士兵从侧腹流出大量鲜血,策马疾奔而过。他踩过一具又一具直到昨天都还一同谈笑言欢的友人尸体,拼命地逃窜。他惊慌仓皇地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清一色铺满死亡之花的平原。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士兵当下判断继续久留恐有危险,立即前倾压身,全力加速疾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被逼入绝境之人,终究没能等到奇迹降临。 『残兵败将吗?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一名单手持扇、美丽容貌与战场杀气格格不入的少女,乍然出现在士兵面前,顺道一提,少女身上服装更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能不能告诉妾身,为什么你有脸这么狼狈地窜逃呢?』 「咿!?」 『没错,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妾身可是很善良的。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少女带着一脸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吐露出残酷宣言,仅仅往前跨出一步。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士兵的心灵彻底崩溃。 至今曾数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跨越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士兵,顿时一蹶不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脸色苍白、精神溃散。 瞬间—— 「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然爆裂。 这并不是比喻法。而是如字面所示,士兵的身体毫无预警地从身体内侧炸裂开来。 刺耳的声音撼动空气,鲜血夹带着肉片大量洒落地面。 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反溅到一滴血迹,她打开扇子,绽放美艳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 逐渐倾圮。过去外敌难犯的巨大帝国正一步一步地崩毁。 『一点错也没有——不过,要怨只能怨你们不该倒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能够阻止事态的演变。 『光是生为葛兰兹人这一点,便足以万死。』 就好比人类无法阻止肆虐的暴风雨,只能默默地等待风暴离去。无力的弱者唯一的生存之道,就只有屏息藏身在门扉后方。 『蹂躏吧!歼灭吧!征服吧!』 少女宛如祈祷般地轻声呢喃,四周随即响起悲痛哀嚎,久久回荡不散。 悲呜声并不只有一、两道,而是数十道厉吼层层交叠,响彻方圆,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没人能够幸存下来。只要不慎流泄出一口气息,便会瞬间遭到无数枪尖贯穿。任谁都无法逃离执拗追击猎物的猛兽们。 尽管如此,其中还是不乏有人毅然挺身迎战。 『不准倒下!所有还能站的人,跟紧我吧!』 仅是举剑一挥,便制造出大量尸体的那副架势,可谓是一骑当千。 于大地洒落斑斑血迹的那副姿态,可谓是凶神恶煞。 散发出的压倒性武威,与其平凡的容貌完全难以互作联想。 『胆敢践踏葛兰兹土地之人,罪无可赦!』 被世人封为五大将军的其中一名豪杰,率领着幸存的伤兵们展开突击。 『你就是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吧。可否请你主动交出项上人头呢?』 全身溅满了敌人鲜血的女子,面对堂堂豪杰,脸上却泛开一抹凄绝的笑意。女子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总长远远超过她身高的大锤。 『别说笑了……你应该不希望自己那张病恹恹的脸庞被毁容吧?』 『……那么我就粉碎你的身体吧!』 就在女子压低下盘、踏稳脚步的瞬间,全世界的风聚集成束并猛然爆发。 『什——唔噗!』 『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将军,原本只打算留下首级的,还真是强壮呢。』 『怎、怎么可能……』 巴奇修双膝着地,口吐鲜血,看着自己肚子上开出的大洞。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离奇地坚韧呢。那么,就稍微娱乐我一下吧?』 女子一抬起手,士兵们随即露出卑劣笑容取出匕首。 『唔咕,你、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刑求了——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有别于残酷的发言,女子脸上挂着清朗无比的笑容。 『首先拔掉他的指甲,再割下他的耳朵,接着切除他的鼻子。』 『……呵……哈哈哈哈——一群腐败的家伙!』 巴奇修竭尽全身力量,举起剑奋力腾身一跃。 然而,反击只是不智之举,等同于儿戏般的行为。 锐利刀刃仅浅浅地划破皮肤,让他明白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一场。 巴奇修遭到无以数计的敌兵团团包围,憎恨的风暴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声望再高的人物,上了战场也无法例外。 这里并不存在慈悲之心。任何人终将丧命于凶刀之下。 当遭到砍手刖足的指挥官首级高高晾举在半空时,四面八方随即响起震天雄吼。 『巴奇修五大将军已经伏诛!立刻通告各地,并将其首级绕街示众!让葛兰兹明白吾等联邦六国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们知道是何者来犯,同时,带给他们绝望恐惧吧!』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仍旧无意收手。纵使已经讨伐了指挥官,也不打算终止战争。 『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杀无赦!』 呼应着这声高亢疾呼,仿佛是要一雪长久积累的宿恨般,无以数计的尸体陆续倒下。即使身处于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之中,少女脸上的微笑亦丝毫没有退去。 『现在正是替祖先报仇雪恨的时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狂涛烈焰轰然迸开,所及之处,随即窜出数道贯天火舌。 世界笼罩在炽红混沌的不祥战火风暴之中。 空气中隐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气味。 天空更是覆满了黑烟,大地尽是一片血海。 无边无垠、永无止尽——放眼所见,唯有如此光景。 地面上刚冒出嫩芽的花草无一幸免地全数枯死。一旁倒卧着面目全非的熏黑焦尸。 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碎那具插满无数刀剑的尸体。 「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吗!?」 骑在马上的士兵从侧腹流出大量鲜血,策马疾奔而过。他踩过一具又一具直到昨天都还一同谈笑言欢的友人尸体,拼命地逃窜。他惊慌仓皇地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清一色铺满死亡之花的平原。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士兵当下判断继续久留恐有危险,立即前倾压身,全力加速疾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被逼入绝境之人,终究没能等到奇迹降临。 『残兵败将吗?你想逃到哪里去啊?』 一名单手持扇、美丽容貌与战场杀气格格不入的少女,乍然出现在士兵面前,顺道一提,少女身上服装更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能不能告诉妾身,为什么你有脸这么狼狈地窜逃呢?』 「咿!?」 『没错,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妾身可是很善良的。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少女带着一脸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吐露出残酷宣言,仅仅往前跨出一步。 光只是如此一个动作,便让士兵的心灵彻底崩溃。 至今曾数度与死神擦肩而过、跨越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士兵,顿时一蹶不振。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脸色苍白、精神溃散。 瞬间—— 「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然爆裂。 这并不是比喻法。而是如字面所示,士兵的身体毫无预警地从身体内侧炸裂开来。 刺耳的声音撼动空气,鲜血夹带着肉片大量洒落地面。 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反溅到一滴血迹,她打开扇子,绽放美艳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 逐渐倾圮。过去外敌难犯的巨大帝国正一步一步地崩毁。 『一点错也没有——不过,要怨只能怨你们不该倒霉出生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能够阻止事态的演变。 『光是生为葛兰兹人这一点,便足以万死。』 就好比人类无法阻止肆虐的暴风雨,只能默默地等待风暴离去。无力的弱者唯一的生存之道,就只有屏息藏身在门扉后方。 『蹂躏吧!歼灭吧!征服吧!』 少女宛如祈祷般地轻声呢喃,四周随即响起悲痛哀嚎,久久回荡不散。 悲呜声并不只有一、两道,而是数十道厉吼层层交叠,响彻方圆,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没人能够幸存下来。只要不慎流泄出一口气息,便会瞬间遭到无数枪尖贯穿。任谁都无法逃离执拗追击猎物的猛兽们。 尽管如此,其中还是不乏有人毅然挺身迎战。 『不准倒下!所有还能站的人,跟紧我吧!』 仅是举剑一挥,便制造出大量尸体的那副架势,可谓是一骑当千。 于大地洒落斑斑血迹的那副姿态,可谓是凶神恶煞。 散发出的压倒性武威,与其平凡的容貌完全难以互作联想。 『胆敢践踏葛兰兹土地之人,罪无可赦!』 被世人封为五大将军的其中一名豪杰,率领着幸存的伤兵们展开突击。 『你就是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吧。可否请你主动交出项上人头呢?』 全身溅满了敌人鲜血的女子,面对堂堂豪杰,脸上却泛开一抹凄绝的笑意。女子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总长远远超过她身高的大锤。 『别说笑了……你应该不希望自己那张病恹恹的脸庞被毁容吧?』 『……那么我就粉碎你的身体吧!』 就在女子压低下盘、踏稳脚步的瞬间,全世界的风聚集成束并猛然爆发。 『什——唔噗!』 『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将军,原本只打算留下首级的,还真是强壮呢。』 『怎、怎么可能……』 巴奇修双膝着地,口吐鲜血,看着自己肚子上开出的大洞。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离奇地坚韧呢。那么,就稍微娱乐我一下吧?』 女子一抬起手,士兵们随即露出卑劣笑容取出匕首。 『唔咕,你、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刑求了——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有别于残酷的发言,女子脸上挂着清朗无比的笑容。 『首先拔掉他的指甲,再割下他的耳朵,接着切除他的鼻子。』 『……呵……哈哈哈哈——一群腐败的家伙!』 巴奇修竭尽全身力量,举起剑奋力腾身一跃。 然而,反击只是不智之举,等同于儿戏般的行为。 锐利刀刃仅浅浅地划破皮肤,让他明白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一场。 巴奇修遭到无以数计的敌兵团团包围,憎恨的风暴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声望再高的人物,上了战场也无法例外。 这里并不存在慈悲之心。任何人终将丧命于凶刀之下。 当遭到砍手刖足的指挥官首级高高晾举在半空时,四面八方随即响起震天雄吼。 『巴奇修五大将军已经伏诛!立刻通告各地,并将其首级绕街示众!让葛兰兹明白吾等联邦六国才是真正的强者,让他们知道是何者来犯,同时,带给他们绝望恐惧吧!』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仍旧无意收手。纵使已经讨伐了指挥官,也不打算终止战争。 『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杀无赦!』 呼应着这声高亢疾呼,仿佛是要一雪长久积累的宿恨般,无以数计的尸体陆续倒下。即使身处于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之中,少女脸上的微笑亦丝毫没有退去。 『现在正是替祖先报仇雪恨的时候。』 第一章 暴风前的宁静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四日。 这一天,阵阵寒风夹带着扎刺肌肤的痛楚,吹袭过大地。 一来到室外,身体便会因为超乎想像的寒冷而不停打颤。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冻死街头的强烈寒流,笼罩着大帝都。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即便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之下,葛兰兹大帝国的首都克劳狄司仍弥漫着奇妙的热气。 中央大道被一望无际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甚至就连踏脚的空间也没有。 更诡异的是,人人脸上皆是流露出焦躁神情,手上提着大件行李,拼命挤向城门。就好像是畏惧着什么一般,也像是要逃离某种危险似地,惊慌的模样以心无旁鹜来形容或许也不为过。 『动作快啊!继续留在这里,肯定必死无疑!联邦六国就要攻过来了!』 一名商人正试图插进长长的排队人龙。若是平时的话,一定会遭到群起挞伐,但唯有此时此刻,却没人开口斥责他。因为周围多的是插队的人们,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穿过正门。也有另一群人正忿忿然地怒瞪着挤在正门前的人潮。 尽管没有说出口,但内心想必是怨怼连连。 肯定正痛斥他们是群薄情的家伙吧。 远远眺望着逃难人群的,是原本便居住于大帝都的人们。 尽管明知大帝都危机当头,却无法舍弃长年定居的土地,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没有足以移居他国的积蓄。 纵使财力方面尚有余裕,也顺利躲过战火,然而一旦失去了国家,恐怕再也无法恢复往常的工作与生活。 易言之,无论是留下来,抑或是逃跑,结局都是一样。 因此,有别于原本便居无定所的商人,他们实在无法离开大帝都。 『真是薄情的家伙。联邦六国又怎么样?我们可是葛兰兹大帝国啊。』 『不过,真的没问题吗?听说皇帝陛下与入侵皇宫的贼人大战之后,身受重伤啊。』 『而且根据传闻指出,联邦六国出动了十五万大军。我国由于国土辽阔,战力分散于各地。因此不像他们可以立刻集结兵力。』 葛兰兹大帝国的广大领土区分为五个领域,分别与敌对国家边境相连。零星的战火纷争可说是家常便饭,而大多数的兵力也由于必须驻守国境而分散开来。如果试图将兵力集中于一方,某处便会立刻出现破绽。 正因为如此,各领域的管理经营是交由五大贵族负责,每当发生大事件时,其存在便愈显重要,不过前提也要是他们目前依旧健在才行。 『由于库罗涅家掀起的叛乱,使得物资运送曾一度中断。拜此所赐,所有人都怕被危险波及,根本不敢靠近大帝都。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联邦六国那群蛮族居然大举侵略西方!』 『你认为阻止得了联邦六国的来袭吗?』 『天晓得……库罗涅家的后继者好像是马尔克家吧,可是既然中央贵族当中出现了叛乱者,实在很难再指望他们。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西方贵族了,不知道他们可以撑多久。』 『我听说啊,除了休太岘共和国以外,其他各国也已经纷纷开始备战。若是正式与周边诸国开战,葛兰兹大帝国真的会完蛋啊!』 『难得才刚迎接新的一年……真不知道未来情势会如何。』 民众将噙满不安的视线投向皇宫。 烈日高挂于万里无云的青空之上,沐浴在阳光下的皇宫今日同样璀灿得令人眩目,丝毫不晓得居住于地面的人民心声。 此刻的皇宫里,葛兰兹大帝国的重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正殿已经毁于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之手,无法再使用,因此临时于偏厅设立了司令部。包含比吕在内的皇族以及被称为大贵族的有力人士正聚集于此,拟订今后的方针。 『往后该如何是好呢?如今不但痛失了陛下,也失去了许多高官啊。』 不久前,他们才刚向国民说明此次叛乱是由楼因前大将军一手策划的。 至今有关于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入侵皇宫,并杀害皇帝与近侍们的消息则被全面压下,以免造成民众的混乱。只有避重就轻地表示,由于叛贼的入侵,导致皇帝身受重伤,高官当中也出现伤亡。 『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事啊。不对,三百年前,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吧。』 『不过,这与三百年前的事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毕竟当时可不像这次一样,有多达十五万的大军大举入侵啊。』 三百年前的那个时代正值混乱期,每个国家都曾发生过相似的事件。而且当时仅有皇帝一个人牺牲,文献里则并无高官们受害的相关记载。 『虽然目前勉强向国民隐瞒了皇帝陛下的死讯,但这并非是长远之计。』 早晚还是非公开不可。不过,那必须等到确定下任皇帝人选之后。 当下为了对抗联邦六国的威胁,务必防止皇位继承者于此时爆发皇位之争。因此,人选一事也只能暂时搁在一旁了。 就算先选出暂代的皇帝人选,对此感到不满的贵族诸侯一定会全力推举自己所拥护的皇位继承者,到时只会形成各自为政的情况。 如此一来,将会招致葛兰兹大帝国陷入分裂。 (首先必须在与联邦六国的交战中取得胜利才行。决定下任皇帝人选,则是等到战事落幕之后再说吧。不过,前提必须是周边诸国没有紧接着来袭……) 葛兰兹大帝国正立足于极其危险的平衡点之上。 除了西有联邦六国、南有休太岘共和国,周遭还有其他多个中小国家。 若是这些国家沆瀣一气,不消片刻,葛兰兹大帝国的领土就会被瓜分殆尽,在无力收复失土的情况下,最终将从地图上永远消失。 (为了避免这种结果……必须铲除那些中饱私囊的贵族。) 背叛将引来背叛。权欲薰心的贵族们当中,大多数的人一定都不想舍弃目前的地位吧。爱国之心可说是近乎于无。 因此,势必会陆续出现被好处诱惑之人。 只要对方能保证其领地完好无缺,二话不说就会轻易变节。 (不过,若是太单纯的手段,就怕会引起骨牌效应。务必谨慎行事才行,但在现今联邦六国大军压境的状况下,实在没有时间从长计议——既然如此,就只能采取强硬的手段了,只是……) 比吕叹了口气,静静地眺望聚集于偏厅的众人。 每个人此刻无不因为忧忡国事,而流露出苦涩的表情。 当中唯有一个人一脸不以为意地冷眼旁观。 那正是斐尔沃尔夫·夏论·瑟雷涅·冯·葛兰兹第二皇子。 他拥有北方人民广大的支持,被封为「北方王者」及「双狼」,备受爱戴。他有着中性的五官脸庞,容貌十分吸睛,而更加引人注意的则是他那对异色的双眸。被称作「异彩眼(巴尔迪克)」的这项身体特征,只有在过去的传奇人物们身上才会看到,因此也被喻为是英雄的资质。 瑟雷涅第二皇子的左眼为蓝、右眼为金——带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印象。会让人联想到天空的一头蓝发,有如绢帛般柔软,身体曲线相当纤细,外头罩着一件棕色毛皮大衣,底下则露出白银铠甲。 尽管他目前似乎无意与比吕他们为敌,但实际上的心思为何,却让人难以捉摸。 他曾说过对王座没有兴趣,唯有对于自己镇守的北方绝不让步。 只要是为了守护北方,甚至也已经做好觉悟,可以不惜采取任何手段。 若是考虑到未来与之为敌的可能性,瑟雷涅第二皇子绝对是比吕首先必须铲除的存在。 (不过,在还有利 用价值的情况下便早早将其解决掉,未免也太可惜了。暂时还得借助瑟雷涅第二皇子的力量。至少直到巩固好丽兹的地位为止……) 比吕转头望向丽兹,只见她端正娟秀的脸庞,正覆罩着深深黑影。 想必仍为了输给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一事而耿耿于怀吧。 另一个原因则是由于斯卡塔赫于此战中身受重伤,至今依旧昏迷不醒。 (虽然输给休特贝尔,但至少还是有所收获……此战促使「炎帝」觉醒了。不过,却也另有隐忧。丽兹目前的精神层面还不够成熟,不足以踏上称皇之路。) 依她现在的状态,无法取得贵族诸侯的支持。 太阳是普照万民的天之主宰者。可不容许将光辉投射在特定的人物上。 既然会因为同情某人而悲伤,就更必须做到悲民所悲。 慈爱人民、体恤士兵、以国家为重。 (这是多数执政者已然忘却、舍弃的情感。) 如果是她(丽兹)的话,一定可以为了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伤心吧。 比吕比谁都更清楚丽兹是个多么善良的女孩。 (不过……这一点并不是目前所需要的。绝不能感情用事。) 如果是一个月前、皇帝还健在的时候,纵使丽兹仍保有天真、心软的一面,还是能够取得皇座。然而如今……在面临皇帝驾崩、又有他国大军来犯的现况下,不得不说非常困难。 (下任皇帝不可或缺的就是冷静的判断力。必须要是不会受到情感所左右,可以明辨现况之人。丽兹的成长确实令人眼睛为之一亮,只是偏偏还没学会克制情感的方法……) 不受任何人所束缚。不受任何人所主宰。不受任何人所指使。 这正是目标成为皇帝、立于葛兰兹大帝国顶点之人必须具备的姿态。 丽兹在能力方面虽然称得上充足,但若是要说她缺乏身为狮子——王者的风范,倒也不为过。 (另外也还有其他问题……) 比吕稍微松开领口,深深地叹了口气后,以眼角余光望着罗莎。 此刻罗莎妖艳的美丽容貌上,正挂着一抹冷峻的表情。理由应该不单单只是因为皇帝之死。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由于不得不被迫修正将丽兹推上王座的计划吧。 (这下子,我的存在就显得碍事了。早知道,就应该尽早将支持对象转为丽兹才对。) 因为此次的事件,让皇位继承顺位有了大幅变动。 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由于策动叛乱,被剥夺了皇位继承权。 第一顺位自然落到布鲁达尔第三皇子身上,但西方贵族的势力正渐趋式微。 或许是因为瑟雷涅第二皇子对王座兴致缺缺,鲜少来到中央,因此便以体弱多病为由,将其皇位继承顺位挤到后面。那么,目前这间偏厅里的在场者当中,继承顺位最高的人会是谁呢——若是真要问的话,所有人势必都会回答丽兹吧。 然而,此时便会浮现出比吕刚才所担忧的问题。 目前并无拥护丽兹的派阀。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当她的后盾。 那么纵使继承顺位再高也不具任何意义。只是空有头衔,却毫无用武之地。如此一来,下一个继承顺位的比吕对丽兹而言,便会成为碍事的存在。 比吕拥有东方贵族的支持,加上又是「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在人民之间有着极高人气。 更重要的是,自从比吕根据亚堤邬斯的遗言,被收为葛兰兹皇家的养子之后,至今累积的功绩更是无话可说。 (此时就算我强势地自立为皇,大概也没人敢跳出来阻止吧。) 尽管如此—— (国家将难逃分裂局面。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地放任我登上皇位的。) 比吕将视线投向包含马尔克家在内的有力贵族。 在库罗涅家失去权势后,中央贵族便立刻转而认定马尔克家为主,其立场之轻浮简直令人无语。这群墙头草的中央贵族们脸上写满了不安,正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而他们低声交谈的内容,有一部分是针对某个人物。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又现身……』 『再说,他之前究竟人在哪里?他不是应该和皇帝陛下在一起吗?』 他们的视线全集中于一名脸型瘦长、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男子身上。 毕赞·季里希·冯·夏论。 五大贵族之一的夏论家前当家,也是皇帝的左右手——同时还是瑟雷涅第二皇子的舅父。他在休特贝尔引起的叛乱事件之后便下落不明……直到前几天,突然一脸若无其事地现身,甚至还参加今天的集会。 『季里希宰相……在那种情况下,真亏您能够福大命大地幸存下来呢。』 或许是认为继续交头接耳也不会有结果,一名贵族开门见山地说道。 之所以话中略微带刺,大概是考虑到季里希宰相与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勾结的可能性吧。然而,季里希宰相丝毫面不改色地开口: 「有什么疑问吗?」 『当然有了。当时待在皇宫里的人,大多数都死于凶刀之下。侥幸逃过一死的就只有事前躲进暗室的女人与小孩。这种情况下,向来随侍在皇帝陛下之侧的您却独活了下来。我想任谁都会有「该不会……」的疑问吧?』 面对贵族咄咄逼人的质问,季里希宰相只是耸耸肩。 「当时我正好奉皇帝陛下的命令离开正殿。」 『喔……什么样的命令呢?』 「我奉命前去指示增派正殿的警备。正当我将一部分的近卫骑士调到正门时,便遭到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袭击而受伤。」 在那之后所发生的突发事件,仅在转瞬之间——如此补充的季里希宰相,身体因为恐惧而打颤。 「可笑的是,当时所有人全都卸下了防备。一看到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现身时,每个人可以说是顿时打了一剂强心针。」 然而,众人随即便知道自己错了。 「虐杀就此开始。每个人临死之际,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是等到回过神时,就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 季里希宰相紧紧握住左手袖子。衣袖刻划着深深皱折,仿佛昭告着里头的空洞。 「我当下实在应该立刻将这件紧急事态回报给皇帝陛下的,然而我却选择可耻地逃跑了。只是由于失血过多,半路上便失去了意识。所幸被侍女所救……我现在才能平安无事地——不,丑态百出地出现在这里。」 『谁会听信你的这番鬼话!』 一名贵族双手用力拍桌后,站了起来。 『对象可是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至今为止,接下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攻击,却能侥幸不死的,除了你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了。这一点,你又要怎么解释!』 就在这名贵族语带愤怒地说完后,其他人同样像是难以认同似地,纷纷吐露不满。 『寻常凡人在精灵剑五帝面前,就犹如是初生婴儿一般。遭逢堪比天灾的攻击,却只是牺牲单臂便逃过一劫……有谁会相信这种话?』 『你该不会根本就和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串通好了吧?为了避免遭到怀疑,才会故意牺牲左手臂,这么想的话还比较合理吧?』 比吕大致上也同意贵族们的疑问。 宰相的地位仅次于皇帝。是继皇帝之后,第二重要的人物。 若是真的有意颠覆国家,绝不可能独独放过季里希宰相。 (凭休特贝尔的力量,光靠一只手就足以解决季里希宰相。只是,偏偏苦无证据。当前也只能先置之不理了。) 再说,像季里希宰相这般高明的家伙(老狐狸),是不会轻易露出破绽的。 「简直荒唐至极。就凭这种无凭无据的理由,便诬赖我是内鬼,实在太可耻了吧!」 季里希宰相语带怒气地驳斥。 平时总是保持冷静沉着的他,难得会将情绪显露于外。 季里希宰相以右手猛捶桌面,贵族们之间的私语乍然停歇。 「现在可不是互相争辩的时候。就在我们争执不休的此时此刻,精灵王所恩赐的葛兰兹大帝国神圣领土,正遭受西方蛮族的践踏啊。」 所言甚是。 既然无法掌握证据,对着季里希宰相穷追猛打也只是浪费时间,还有其他必须优先处理的事态。 此时先将自己的事搁下才是正确之举。因此,贵族们也只能噤声不语。 「现在更是应该团结一致的时候,再这么下去,只会愧对皇帝陛下!如果想硬扣我罪状的话,至少也等到击退西方蛮族之后再说吧!」 尽管比吕忍不住在心底暗骂厚颜无耻,但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能幸存下来,的确也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在失去皇帝的现况下,国家之首无庸置疑地非他莫属,而不可否认的是,如此一来,对于统合未来方针也会更加容易。 『那么……现在可以把议题转到联邦六国了吧?』 原本一直默默旁观着这场无谓之争、担任司仪的贵族,语气半带愕然地说道。 他在确认现场无人反对之后,接着向文官要求资料。 『就如各位所知,联邦六国的兵力约有十五万,不过根据密探的回报,他们目前仍持续从本国派出援军,最终很可能会超过二十万大军。』 担任司仪的贵族十分镇定地宣读着文官呈上来的报告书。 相对之下,一开始还静静竖耳倾听的贵族们,纷纷发出惊呼。 『如此庞然大军一旦攻进中央,根本阻止不了啊!』 『中央以外的援军,目前情况如何?』 『各领域的援军要全数集结至中央,少说也要一、两个月,之后还必须做好迎击准备……最快恐怕也要三个月吧。』 『这段漫长的期间……饱受威胁的西方贵族不知道撑不撑得住啊?』 没人能够回答最后的这道疑问。偏厅笼罩在沉重严肃的气氛之中。 沉默不语的众人面面相觑,担任司仪的贵族此时开口: 『目前侵略西方的联邦六国,正兵分多路对西方领土展开进击。根据报告书指出,他们已陆续攻陷多处基地与城镇,大肆为所欲为。』 『负责维持费尔瑟治安的军队都在做些什么?为什么放任他们如此轻易地攻进国土……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人在哪里?他都毫无作为吗?』 『再说,西方不是有巴奇修五大将军吗?他人呢?』 担任司仪的贵族接到众人的提问后,满是不甘心地紧抿嘴唇。 『西方贵族的主力——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所率领的军队,听说被牵制于费尔瑟属州。另外有关于巴奇修五大将军,他为了死守与费尔瑟属州之间的国境线而浴血奋战……最后却不幸命丧战场。』 说到五大将军,正是葛兰兹大帝国最具代表性的伟大武将们。 他们由皇帝直接指派至各领域镇守,借以吓阻他国的不轨举动,堪称是最后的一道防波堤。 不难想像他的遗骸会面临什么样的凌迟。 为了迫使西方贵族们投降,势必会好好拿来利用,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吧。 (话说回来,巴奇修先生已经战死了吗……) 镇守西方的巴奇修·冯·哈斯五大将军。虽然比吕与他的交情称不上深厚,但之前攻打德拉路大公国时,多亏他帮了不少忙。如果没有他,比吕的计策恐怕难以成功,也无法顺利救回丽兹了吧。 『国境守备队兵力连一万也不到,可以想像那是一场多么严峻的硬战。再加上「皇黑骑士团」也随同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前往费尔瑟属州了,就算是五大将军,也难以抵抗联邦六国的猛攻吧……』 『所以,联邦六国的大军究竟是怎么入侵西方的?多达十五万的兵力怎么可能会看漏?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瞒过我们的耳目、暗地移动的话,也不排除早已经入侵中央。考虑到这一点,务必尽早拟定对策才行。』 如此说道的贵族畏惧着隐身暗处的敌人,像是要虚张声势似地刻意提高音调。 「恐怕是……混在费尔瑟余党军之中吧。」 比吕眼见众人的讨论迟迟未有进展,于是指着摊放在桌子中央的地图开口: 「先将十五万大军化整为零,慢慢脱离费尔瑟余党军。之后,于多处地点沿途合流后,再大举入侵西方,这么想或许比较妥当吧。」 费尔瑟属州在历经数次大规模的战役后,许多城市、村落、基地或城堡化作废墟,正好可以作为掩蔽。只要善加利用这些地点,要藏匿大军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贵族们即使听完比吕的说明后,似乎还是难以置信。 『比吕殿下,恕我直言。十五万的庞大数量若要少量多次地分批潜入——所需耗费的时间恐怕长到令人语结吧。而且由于绝对不能被发现,更是必须小心再小心。怎么想都太不切实际了吧?』 「即使不切实际,仍势在必行——这也显示出对方的决心啊。」 抢在比吕反驳之前,瑟雷涅第二皇子将单手手肘抵在桌上,一脸愉悦地说道。 「他们绝对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早从好几年前……不,或许很可能耗费了数十年的漫长岁月来策划这一切。小心谨慎地避免被我方发现,一步步做好准备——没错吧?」 瑟雷涅第二皇子投给比吕一抹微笑,像是要征求他的赞同似地。 「没错,一方面也是因为葛兰兹大帝国给了其可乘之机。」 为了消灭葛兰兹大帝国,而精心策划的缜密且宏大的计划。 向来以强大国力为自豪的葛兰兹大帝国,只顾着侵略他国,却忽略了危机。 自食恶果——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招来今日这般无可挽救的状况。 『联邦六国为何对我们如此恨之入骨呢?』 一名年轻贵族一脸哀凄地说完后—— 『正因为身为大国、历史悠久,因此憎恨我国者并不在少数。』 联邦六国此次出兵来犯的理由,其背后最根本的原因——知道这一点的年迈贵族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并不是对年轻贵族的无知感到不以为然,而是感慨着葛兰兹大帝国所背负的原罪。 『尤其联邦六国的恨意更是深沉吧。套句瑟雷涅皇子方才的话,就联邦六国的情况来说,也可以说是早从千年之前便开始准备了吧。』 处处遭到打压的那段过往,受到迫害而西迁的人们。 过去曾不惜粉身碎骨、为葛兰兹大帝国卖命效忠的一族之后裔,以及其相关人士。 那正是比吕过去的部下——「黑天五将」的子孙们所建立的联邦六国。 联邦六国如其名所示,是由六个王家所组成的联邦国。 而联邦的成立,全靠着以总统为首所建立起的不可动摇的凝结力,其中有三个王家的始祖正是「黑天五将」。至于人种则相当多元,包括兽族(安斯洛)、长耳族(阿尔芙)、小人族(德瓦夫),而当中也有人族,据说国民的性格也独具特色。当然,每个王国皆未忘却祖先的仇恨。 尽管最后挽回了名誉,但在葛兰兹大帝国境内,「黑天五将」的后裔却被视同为不存在。被人从历史上完全抹杀掉的人们,其仇恨当然是无以数计了。 因此,此 次侵略也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吧。 就在偏厅陷入沉默时,一名至今为止一直默默静观的人物突然开口: 「首先还是先来思考未来的事吧?」 出声的人,正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第六皇女。 会让人联想到火焰、如绢丝般富有光泽的红发;双眼宛若耀眼炽热的红玉,透露着强烈的意志;英挺的五官尽管稚气未脱,却散发出静谧气质,犹如一件出自名匠之手的精细雕刻品,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其容貌吸引住目光。 「现在应该讨论的内容,是要怎么对付攻打过来的联邦六国才对吧。」 看着你一言我一句、不断偏离正题的军事会议,丽兹满是愕然地开口。 『没、没错。继续讨论吧。』 担任司仪的贵族轻咳了一声后,摊开握在手上的羊皮纸轻声说道: 『加入反叛军的约三万士兵已经全数投降,只是精神状况并不稳定,若要将他们投入反攻作战中,恐怕很难随行出征。除此之外,若是将协助此次叛乱行动的贵族们遭受到的惩处也列入考量,中央兵力势必大幅减少——可以立刻动员的人数,推测约为五万左右。』 然而,自暴自弃的反叛军逃兵正在各地大肆为乱,就连盗贼也看准了中央目前情势混乱,开始猖狂横行起来,最终导致治安持续地加速恶化。 要召集到五万的兵员数,前提是必须无视这些问题,才有可能办得到。 『因此,考量到治安的维持,目前可以召集到的兵员数大约只有两万而已。』 『就凭这点军力,绝对无法逼退十五万大军的。果然还是只能等待正从各地赶来的援军吧。』 『也只能这么做了。目前唯有请西方再忍耐一下。现在应该立刻从北方、东方及南方征调战力才对。』 「这恐怕也有困难。」 季里希宰相一脸苦恼地开口。 『为什么?』 贵族们各个脸上浮现出问号,此时,比吕从座位站起身,并掏出一封信。 「我收到穆兹克家寄来的信。」 一听见掌管南方的五大贵族名讳,偏厅里细碎的骚动声顿时加剧了起来。 比吕大动作地拍了拍信,示意贵族们安静。 「这封信里提到休太岘共和国正于国境布署军队,局势相当紧张。现阶段尚未确认对方兵力,但恐怕不只一、两万而已。」 『这怎么可能?休太岘共和国现在应该正忙于王位继承之争,根本没有余力介入他国纷争才对啊?』 「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但事实就是如此。穆兹克家来信请求出动第四皇军驰援。」 第四皇军的指挥权握在第六皇女的手上。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至丽兹身上,她则是一脸为难,叹了口气。 「要出动第四皇军是无妨。而且也早就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只是如此一来,就无法指望南方可以调兵来援了。」 无论是要战到休太岘共和国主动退兵为止,还是双方握手言和,显然都必须耗费相当的时间。再者,由于第四皇军的指挥权握在丽兹手上,因此绝不可能听从丽兹以外的指挥官之令行动。换句话说,必须由丽兹亲赴南方,对抗休太岘共和国才行。 『当前葛兰兹大帝国里,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就只有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一个人而已。要身为重要战力的她前往南方,实在太荒唐了吧?就目前的情势来说,西方联邦六国所带来的威胁,远远胜过南方那个乡巴佬共和国。我主张应该由穆兹克家设法阻挡就好。』 一名贵族陈述完意见后,其他的贵族诸也陆续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 「不,就让丽兹前往南方吧。此时应该尽力避免招来穆兹克家的不满。毕竟万一与他们反目为敌,葛兰兹大帝国就真的唯有灭亡一途了。」 目前西方便已经岌岌可危,万一连南方都失守,葛兰兹大帝国势必将会崩毁。 『那么……比吕殿下,西方又该如何呢?』 「就由我前去坐镇。把目前能召集到的两万军力交给我吧。」 「比吕,等一下。仅仅两万军力要怎么对抗十五万大军?」 丽兹惊讶不已地插入对话。 比吕搔了搔鼻头,回给丽兹一抹苦笑。 「放心吧,我不会涉险的。只是要牵制他们,不让他们攻进中央。」 「牵制?」 比吕点头回应丽兹的反问。 「对手可是一支多达十五万的大军。唯有联合所有贵族之力,才有办法打破绝望的现状。所以,应该先将兵力集结于中央后,再向联邦六国发动决战。」 「你打算在中央迎击联邦六国吗?」 「嗯,虽然对西方人民有些过意不去,但只能请他们再忍耐一下。总之,目前必须全力集中于整备战力。」 只是,时间拖得愈长,西方的牺牲人数也将持续增加。 到时候,多数贵族诸侯恐怕会对葛兰兹大帝国产生不信任感,也难保不会有人叛国通敌。 为了避免这一点,比吕才会决定亲率两万士兵前往西方。 「若是知道援军只有两万,西方的人民或许会很失望吧。」 比吕从丽兹身上收回视线,环顾着参加军事会议的众人。 「不过,如果是身为『军神(玛尔斯)』后裔的我担任指挥官亲赴西方的话,一定可以稍微缓和人民的不安吧。」 若是葛兰兹大帝国的重要人物比吕率兵前去驰援,也能让西方贵族与民众明白,本国并未对西方见死不救。 「另外,请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留在费尔瑟属州吧。在那里充分养精蓄锐,为将来的重要时刻做好万全准备,待时机一成熟,就来个前后夹击,将联邦六国打得体无完肤。」 虽然听起来就像是不切实际的纸上谈兵,但此时还是必须自信满满地宣告。这么做同时也隐含着牵制的意味,好让贵族诸侯不会怀有二心、图谋不轨。 「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请你即刻前住东方,尽可能地召集士兵并带至中央。瑟雷涅第二皇子则请留下来驻守大帝都,可以的话,也希望你能协助研拟对抗联邦六国的战策。」 比吕望向罗莎与瑟雷涅第二皇子,两人也点头应允。 于是比吕滔滔不绝地接着说明下去: 「此外,为了避免引发人民不满,甚而冲击经济,也必须安抚商人,使其安心才行。目前西方情势不稳,因此我提议变更西方的交易路线。」 「这点是无妨……不过您有适合的新路线吗?」 季里希宰相插嘴提问。比吕一脸胸有成竹地点头。 「就向德拉路大公国请求协助吧,以避免经济停滞。同时,为了加强与北方雷贝林古王国的交易往来,以高于平时两倍的价格购入其丰富的矿石,并请他们优先售予我国。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但在战争结束之前,还是可以用来活络市场。」 季里希宰相举起手抵在下巴,沉默不语。偏厅陷入须臾的静寂,之后他大大地点头。 「……嗯,这是为了暗示他国,只要与葛兰兹大帝国合作,就能获得利益吧?」 首先,当务之急是要阻止他国攻进葛兰兹大帝国。只要展露出从容的态度,让周边诸国明白,葛兰兹大帝国并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事态便有所动摇,无法拉拢到合作伙伴的联邦六国,一定会开始焦急吧。 相对于深表认同的贵族们,另一方面的丽兹则是略显不满地瘪起嘴。 「我明白活络经济的重要性。这是预期将会进行长期战所做的考量吧?然 而,光是这样,还是无法取得足以打破现状的力量。毕竟敌军早已侵门踏户,攻进西方了。在我方做好万全准备前,联邦六国很可能就已经平定西方,并且朝中央进攻而来。」 丽兹的优美语声中没有丝毫迟疑,散发着满满的自信。 甚至看不出她有任何一丝的踌躇,态度落落大方地陈述自己的意见。 「就在我前去对付休太岘共和国时,难保西方不会失守沦陷。你刚才说要以两万军力进行牵制,但毕竟对方可是十五万大军,万一他们组成特遣队,被牵制住的很可能反而是你。」 你有办法防止这一点吗?丽兹最后如此补充说道后,眼眸直视着比吕。 不发一语、静静听着的比吕,完全顾不得现场的气氛,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丽兹居然会开口指正他。 丽兹大概是察觉到比吕为了将贵族们的注意力从这些问题点上引开,而故意转移话题,好借此模糊焦点吧。 (不……根本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原本丽兹的成长就相当令人惊艳。) 听说丽兹最近分别向罗莎与奥拉学习政治与军略的知识。 并不是有人教唆她这么说。 正因为她独自思考后,从中发现了疑问,才会提出意见。 比吕对于丽兹的成长感到无比欣喜,忍不住想绽开微笑,却还是努力地压抑下来。 (既然如此,我也必须好好回应你的成长才行……) 比吕重新调整好心情后,为了拂除丽兹的不安,以及进而衍生出的疑惑,他开始提出说明: 「你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无可厚非。不过,联邦六国暂时只能继续滞留在西方。理由可以分成几点,我现在就向你说明吧。」 比吕指着地图,手指有如描绘般于图面上移动。 「首先第一点是,联邦六国的后勤站尚未确立。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花了几年的时间来策划此次的行动,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备妥足以供应十五万大军的粮食。然而,又不能从城镇或村落掠夺。」 「为什么?既然他们如此憎恨葛兰兹大帝国,理应会大肆掠夺才对吧?」 丽兹偏过头,十分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不解,比吕流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现在的时节正值寒冬,假使采取掠夺之类的横行,势必会出现因此饿死的饥民,若是引发当地人民的反弹,更可能演变成武装起义。如果考量到进攻中央以及日后的统治,他们一定会尽力避免这类的失策才对。」 除非是无能至极的指挥官,否则绝对不会允许进行掠夺的。如果是在战败可能性相当高的情况下,会采取什么手段或许就很难说,但以现状而言,联邦六国仍处于优势,所以不可能贸然行事。 「……嗯、嗯。」 比吕看着丽兹不停点头试图理解自己的话,同时不急不徐地接下去说道: 「另一个理由则是串连本国的后勤站,最远只设到费尔瑟属州而已。虽然他们在费尔瑟属州不乏帮手,但同时也有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这名大敌。总之,我打算请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以找出并破坏联邦六国的补给路线为优先,在我方整备好战力之前,尽可能妨碍他们的行动。」 没有粮食,就无法打仗。没有人民,就无法栽作粮食。没有土地,人民便无法生存。若是考量到侵略之后的后续事宜,更不可能无视这三点。 「我正是根据这些不安因素,判断敌军不会立刻进攻中央。等对方做好万全准备后,应该也会主动发起决战吧。」 毕竟浩浩荡荡召集了十五万大军,想必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尽力避免铩羽而归的结果。 「所以,我方同样也有充分的时间,足以整备战力。」 不过,联邦六国其实很想立刻进攻中央吧——比吕如此确信。 (我目前所能想到的事,对方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想必也已经准备好某些对策——包括季节也是一大因素,再加上既然动员了庞大军力,应该会希望速战速决才对。) 比吕思考着,并将视线移向丽兹。 只见她低声思忖,感觉就像是明明难以释怀,却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这下应该就能说服她前去与穆兹克家会合了吧。) 卸下心中大石的比吕扫视着与会的众人,并询问是否还有其他意见。 众人皆不发一语。 比吕确认没人持反对意见后,便坐回椅子上。 「那么,接着就来讨论每个人的职责吧。」 季里希宰相则取而代之地站起身,淡定沉着地继续议题。 (目前就先这样吧……) 比吕将视线落在自己手上,凝望着穆兹克家寄来的信函。 ***** 会议结束后,比吕离开偏厅来到走廊,默默地迈开步伐。 许多贵族行色匆匆地越过比吕奔跑离去。 走廊上的众人散发出的激昂热气中,暗藏各有所异的心思。 名下领地靠近西方的中央贵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而居住的土地与西方相距甚远的北方贵族等,则是显得干劲缺缺,一副事不关己。 (针对此次的战争,各方领域的反应还真是天差地远啊。) 至今为止的战争都仅限发生于局部地区。 由于是第一次遭逢牵连葛兰兹全境的全国规模的战争,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只不过是隔岸之火罢了。人们必须实际蒙受损害后,才会涌现出危机感,因此对贵族们而言,只要领地没有受到波及,根本没什么好惊慌的。 所以,态度上才会出现如此剧烈的温差吧。 换句话说,长年以来倡扬和平的贵族们,根本不具备所谓的危机意识。 (简单来说,就是过惯了和平的日子,脑袋都变迟钝了吧。) 于是在面对国家的危机时,简直愚钝过了头。思虑同样太过天真。 当比吕看到一群竟然还能谈笑言欢的贵族们时,更是感到恼火。 就在他打算加快脚步离开现场时—— 「比吕,等一下。」 被人从背后叫住的比吕回头过一看,丽兹正双手扠腰地站在他的眼前。 丽兹那尽管有些气呼呼,却又不失亲切的表情,顿时缓和了比吕心中波涛狂澜般的怒火。 「怎么了吗?」 「居然还问我怎么了?你只有两万军力,真的没问题吗?」 「我刚才在军事会议上也说过了,这只是在备妥战力之前的缓兵之计。」 「真的吗?」 丽兹走向比吕再度追问。看着冷不防地逼近眼前的美丽脸庞,比吕吓得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真、真的啦。毕竟对手可是十五万大军,正面冲突根本是匹夫之勇。」 比吕像是要遮掩羞涩似地伸手抚摸眼罩,此时,丽兹忽然以手指抵在他的眼罩上。 「绝对不准做出冒险的举动!等我击退休太岘共和国之后,就会立刻赶回来,在那之前,你要乖乖等我喔!」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等你的。」 比吕微笑着回应,但丽兹却用像是看待可疑人物般的眼神瞪着他。 最近丽兹对比吕的疑惑愈来愈深。 并不是她不信任比吕,而是不再像至今为止一样,对比吕的话囫囵吞枣地全盘接受。丽兹慢慢开始会先依自己的方式消化并反覆思索后,说出属于自己的想法,而非全面地赞同附和。 若是以长远来看,这点当然是好事,只是如果是目前这个状况下,可就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啊,对了。你要出发前往南 方时,把迦达他们也一起带去吧。」 「包括馥金和沐宁吗?」 「嗯。拜托你了。」 丽兹听完后,一脸诧异地蹙起眉。比吕露出苦笑,开口说明理由: 「之前有一部分的『鸦军』因为受伤或是为了接受治疗而回到贝尔克要塞。我希望之后你们要返回中央时,可以顺便带他们过来。」 「如果只是这件事,我去就好了。迦达他们还是跟着比吕一起留下来比较好。」 「『鸦军』原本都是佣兵,全是一群火暴莽撞的家伙,这点你也知道吧?他们很可能会不服丽兹的命令。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我才会希望你带着迦达他们同行。」 如此说道的比吕,内心浮现的想法却完全相反,他当然深信绝对不会有这种事,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而且,我希望你能居中拉近第四皇军与『鸦军』各部队长的关系。如此一来,未来交由对方防守后阵时,就能产生安心感,合作上也会更容易。」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交给你了。在那之前,我会尽可能地争取时间。」 「……嗯。」 丽兹一脸严肃地点头,但似乎仍然有些挂心,只见她欲言又止地由下往上眺望着比吕。察觉到丽兹心思的比吕,像是要让她放心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必担心。你一定可以战胜休太岘共和国的。就算没有我,凭现在的你绝对没问题。」 虽然比吕开口保证,但丽兹却不满地嘟起嘴。 「你是真的这么想吗?」 她果然仍对败给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事耿耿于怀吧。要消除这道让丽兹完全提不起自信的最大原因——或许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手段。 (放心吧。我自有想法……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跨越难关的。) 比吕决定暂时将自己的想法放在心底,先转移话题。 「我是这么想的。所以,你就不要想太多,尽管继续向前迈进吧。」 就由自己替她开出必要的道路。给予她足以冲破迷惘的自信。 这也是为了迎接丽兹跃上天际、化为太阳的那一天到来,所不可或缺之事。 尽管丽兹仍难掩不安,但比吕断定此时继续多说也毫无意义。 既然是在实战中丧失自信,也只能透过实战取回自信了。 「这么说来,斯卡塔赫的情况如何了?」 「还没有恢复意识……不过听医生说,应该再过不久就会醒来了。另外,伤势复原状况也很顺利。」 「那么,若是她清醒了,你也带着她一起同行吧。或许她会表示想要留下来,但即使采取强硬的手段也无妨。希望能以让她好好疗伤为优先。」 斯卡塔赫在与休特贝尔的对战中,以及和「堕天者」交手时身受重伤。 多亏有精灵剑五帝的加持,伤势尚不致死,但换成一般人的话,很可能往后的人生都得在病床上度过吧。 由于斯卡塔赫与比吕交换了誓约,当她醒来后,一定会要求与比吕同行。 「斯卡塔赫的个性相当固执,大概不会轻易答应,不过若是由丽兹出面说服她,我想她应该会难以拒绝。」 「我当然会让斯卡塔赫以疗伤为优先的……」 「那么我就放心了。」 比吕浅浅一笑后,拍了拍丽兹的肩膀,决定强行结束对话。 「那么,现在可是分秒必争。当我们站在这里闲谈时,西方人民正饱受联邦六国的折磨喔。快去着手准备吧。」 「唔、嗯,一旦出发的准备就绪后,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两人的交谈最后以丽兹夹带着困惑的回应作结束,比吕迈步从她身边经过。 之后,比吕背对着丽兹,沿走廊跨步离去。 「……比吕?」 丽兹噙满悲伤的声音,终究没有传进比吕的耳里,只是空虚地融入静寂之中。 ***** 葛兰兹大帝国里,有几处只允许特定人物进入的地方。 其中一处是后宫遗址——位于皇宫凡涅塞恩后方的空地。 由于十五年前发生的一起悲惨事件,建筑物全数崩毁。 至今一直没有再建盖任何设施,广大的土地上,只留下一处巨大的窟窿。 另一处则是历代皇帝长眠的陵寝。 据传陵寝存在于皇宫的地下。 (只有现任或下任皇帝才能进入的领域吗……) 黄昏时分——由于走廊不久前才刚经历了一场惨烈事件,没什么人烟,因此脚步声显得更加响亮。 比吕来到目的地——贵宾室前方时,两名男性立刻迎上前,并躬身行礼。其中一人正是季里希宰相,另一人则是守陵官。 「比吕殿下,劳烦您特地跑一趟了,谢谢您。」 比吕之所以来到这里的理由——就是被站在他眼前的季里希宰相找过来的。 「你说有人入侵皇帝陵寝吗?」 「是的,似乎是有人趁乱闯入。」 季里希宰相抬起头回应。 「属下深感惭愧。对于此次的失职,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站在季里希宰相身边的守陵官当场双膝跪地,开口谢罪。 「总之,先带我前往皇帝陵寝吧。沿途再请你详细报告受害状况。」 「遵命。请跟我来。」 当守陵官站起来转过身后,季里希宰相随即面向比吕开口: 「那么,我就在此失陪了。因为陵寝只有皇族之人才能进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季里希宰相,辛苦你了。」 「是,那么我先告退了。」 季里希宰相行完礼后,便转身离去。 比吕注视着他的背部——不,是他应该已经失去的肩膀。 (术法吗……真想当场砍下他的脑袋啊。) 从心底深处腾涌而上的怒火、以及名为杀气的冲动,几乎快要压溃比吕的脑袋。 然而,他轻拍胸口、反覆呼吸,借此驱散慨然热气,并调整气息。 (此时打草只会惊蛇。反正他也只不过是最末端的尾巴而已。) 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季里希宰相,以及其他更多的人正侵蚀着这个国家。 然而,潜伏在称霸中央大陆的葛兰兹大帝国中枢的他们,充其量也只是最末端的尾巴罢了。藏身在暗处的身体,以及最前端的脑袋究竟为何,这点更加燃起比吕的盎然兴趣。 (我绝对会一一把你们揪出来。各个洗好脖子乖乖等着吧。) 比吕的脸上噙着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凝视着蔓延至通路最底端的无尽黑暗。 「比吕殿下,请往这边走。」 听见守陵官的声音后,比吕这才回过神,连忙跟了上去。 历代皇帝长眠的地下陵寝,位于称为「无之通路」的皇宫一角。 此处设有多扇暗门,其中一部分的房间里,更布下了用来对付入侵者的陷阱,是处绝不容外人贸然闯入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若是没有皇帝的许可,甚至别想踏进此处一步。然而,如今皇帝已死,又失去了「风」——这里也就成了监视的死角。 「请不要碰触墙壁。否则性命可能会不保。」 守陵官开口忠告正一脸兴味盎然地打量四周的比吕。 闻言后,比吕随即收回正要碰触墙壁的手,浮现一抹苦笑。 「原来如此,墙面也设有陷阱吧。」 虽然不知道设下的陷阱威力有多强,但似乎还是别随便乱碰比较好。 比吕 有「黑椿姬」的保护,应该可以幸免于难,但无辜被牵连的守陵官下场会如何,光是想像就令人恐惧。 「就是这里。」 最后,守陵官的脚步停在一堵平凡无奇的墙壁前方。 当他伸手一触及墙面,随即有一道沉重的声音响彻四周,同时一阵沁寒冷风拂过比吕的肌肤。 接着,比吕的视线前方出现一座通往地下的楼梯。 墙上挂着好几根火把,亮度尽管稍嫌昏暗,但至少还能看清楚脚下。 守陵官带头走下楼梯,比吕则紧跟在那副佝偻背影之后,不久,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通路。通路的前方被黑暗所包围,什么也看不见,但守陵官却毫不迟疑地继续前进。 途中,只见地上躺着遍体鳞伤的尸体,生前似乎是经历过激烈战斗吧。 守陵官发现比吕留意到尸体后,主动开口: 「那是属下的守陵者部下。不幸死在入侵者之手。」 尸体并不只有一具。沿着通路继续往前走,尸体数量从两具、五具、最后增加至八具。 此时,比吕心中不经意地闪过一道异样感。 「现场都没有入侵者的尸体吗?」 「这……说来窝囊……」 守陵官满是懊恼地低喃。 虽然不清楚他的部下实力究竟如何,但既然可以获派担任历代皇帝长眠陵寝的守卫,实力想必是没话说吧。如此的高手竟无法制伏任何入侵者,全数落败。 身为代代守护陵寝的一族之首,想必是羞愧得无以复加吧。 比吕在死状凄惨的尸体身上察觉到一道既视感,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潜伏于黑暗之中的暗杀集团。 (「黑死乡(欧克斯)」——其毒掌甚至伸及皇帝的暗杀集团。) 比吕回想起来,过去身为卫星都市崔伊特领主的男子,就是死在相同的手段之下。 挖出双眼并击碎头颅的手段,残酷得令人不禁作呕,而惨死的遗体旁边,则摆放着一尊令人不寒而栗的无头泥偶。 (以称作「父亲」的人物作为原型所制作的吗……) 尽管不知道所指究竟为何事,但感觉得出来,当中一定隐含着某项诉求。 从中散发出的情感包含了执着、憎恨与愤怒等激昂情绪。然而,却无从探索真正的答案。线索就仿佛丢失、遗落在密林之中,掌握不住丝毫头绪。 就在比吕怎么也苦思不出解答时,通路已经走到尽头。 前方是处广阔的空间。 即使抬头仰望,笼罩着黑暗的头顶上方,却什么也看不见。火把亮光可以照达的地方,相较下算是明亮,而火光未及之处,则有如一片无尽的深渊,仿佛一旦不慎误闯,便再也无法脱身似地。 「一千年前——根据神话传说,主宰此处的是『五大天王』其中的一尊。」 守陵官对着正放眼环顾四周的比吕如此说明。 「将恐怖蔓延至全世界的『孤高』且『最强』的『黑辰王』。当他现身于世界时,所有人皆为之颤栗,面对他那压倒性的强大力量,任何种族皆被逼至灭亡之渊。」 守陵官说道,同时不急不徐地迈开步伐。 「然而,人称『最强』的『黑辰王』唯独败在一名『英雄』之手,饮恨而逃。在那之后,这里就被人族所统治,并在地上建立了首都。之后,领悟到死期将至的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便选定地下作为陵寝,成为历代皇帝陛下长眠之处。」 这里也是整座大帝都中,最为神圣的场所——守陵官最后补充了一句。 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相较于正值寒冬的地面,地下则是相当温暖。究竟是因为「王」的力量至今仍未消失呢?抑或是遍布于辽阔空间的奇妙土丘,所制造出的空气所致呢? 「……对了……」 比吕用不带一点感慨的语调低喃后,迳自转换话题。 「可否告诉我,为什么会把我叫来这里呢?」 「因为身为『军神(玛尔斯)』后裔的比吕殿下有权知道。」 守陵官如此说完后,立刻又再摇摇头。 「不,非得是身为第二代皇帝修瓦兹陛下子孙的比吕殿下才行。」 「……有权知道?」 守陵官忽然在脑海正浮现满满问号的比吕面前停下脚步,接着举起手臂。 「比吕殿下是否有注意到零星遍布于皇帝陵寝内的土丘呢?」 经由守陵官指点后,比吕重新环顾四周。 的确如他所言,四处可以见到地面隆起、形成有如丘陵般的土丘。 「根据传说载述,这些土丘命名为『千里丘陵』,当中内含着祈求国运千载繁荣的心愿,而每座土丘底下,则分别沉眠着历代皇帝陛下。」 至于在我身后的——守陵官话说到一半打停,他转过身低头鞠躬。 「正是第二代皇帝陛下的陵寝。」 在他身后的是一座覆满草皮的土丘。 美丽的叶片末端修整得十分整齐,看得出有人定期打理。 土丘周围摆着高大的栅栏,上方还缀饰着宝石。 而土丘上有个看起来像是入口的洞穴。 只是,洞口周遭却呈现出极不自然的异状。 土丘座落处的四周,明明打理得美轮美奂,唯有洞口却莫名其妙地被成堆的瓦砾所封住。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是遭到有心人破坏后留下的残局吧。 「原本洞口那里有一扇门,里头则安置着棺木。」 既然是人为破坏,就算不用进去,大概也能想像得到里头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吧。 「有人趁着地上陷入混乱之际,来此盗墓吗?」 比吕推测出这样的结论,但守陵官却一脸匪夷所思地偏过头。 「我一开始也认为是盗墓者的杰作,但奇怪的是,仅有一项物品遭窃,其他则完好无缺。」 守陵官将手伸进怀里探找了一下后,掏出某个东西递向比吕。 「对方对于宝石之类的物品完全不屑一顾,只有偷走第二代皇帝陛下的遗体,同时,取而代之地将这个放进棺木里。」 守陵官布满皱折的掌心上,躺着一尊无头泥偶。 「其他陵寝的状况如何?有没有东西遭窃?」 比吕接过泥偶,以宛若无生命之物般的冷然视线凝望了一眼后,又再望向守陵官。 「不,其他陵寝都没有受害。就只有第二代皇帝陛下的陵寝遭到破坏。」 并没有抢走宝石之类,而是针对第二代皇帝遗体而来的犯行。 这的确不像是盗墓者所为。 不过在讨论是否为盗墓事件之前,被盗的本人根本还活着,并没有躺进棺木内。 (打从一开始,棺木里就没有遗体。) 就算是有,也是当作替代品摆进去的他人遗体吧。 而更让比吕不解的是,为什么对方会针对第二代皇帝之墓而来? (企图促使「父亲」复活的「黑死乡」吗……) 正当比吕准备再次仔细地确认手中的泥偶时—— 忽然间——一阵令人不住打颤的恶寒窜过比吕的背脊,他当下立刻以锐利目光扫视四周一圈。 比吕散发出庞大的霸气,使得空间受到压迫而开始扭曲。 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真有敌人在场而做出的恫吓举动,结果被压制住的却是守陵官。他痛苦万分地压着胸口,单膝跪地。 「啊……抱歉。」 比吕确认无人藏身于暗处后,便开始一级级地收回杀气。然而,他的戒心仍旧没有丝毫松懈。 他缓缓地、不急不徐地反覆 呼吸,最后视线停在某个地方。 「……怎、怎么了吗?」 守陵官也跟着望向同一个地方,不过,眼前所见就只有辽阔的空间。 他的脸上因为刚才比吕冷不防发出的杀气,而冒出大量冷汗。 「不,什么事也没有。」 尽管比吕回答没什么,但黑瞳却没有移动分毫。 始终注视着同一个地方。 黑暗静静地盘踞在比吕的视线前方,深沉得仿佛是拒绝外人入侵一般。 比吕的杀气已经较方才收敛了不少—— 「您、您看见什么了吗?」 守陵官或许是看到比吕依旧保持着警戒而感到疑惑,于是开口询问。 比吕以眼角余光打量他的表情,轻声开口: 「第一代皇帝的陵寝在哪里呢?」 听见这道问题的守陵官,脸上写满紧张之色。 奇妙的反应让比吕不禁感到诧异,此时他终于收回视线,改望向守陵官。 「我再问一次,第一代皇帝的陵寝在哪里?」 他那透露着杀气的声音,仿佛正说着「不得有一句虚言」。 守陵官低下头,用颤抖的声音沙哑回应: 「属下真的不知道。据传第一代皇帝的陵寝,只会出现在被选为下一任皇帝之人的面前。」 他并没有说谎。守陵官由于极度紧张,身体正不停颤抖,感觉不出说谎的迹象。 他想必的确是据实以告了吧。既然他一无所知,继续追问也没有意义。 那么,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奇异气息,也只能由自己亲自去确认了。 「我想调查一下入侵者是否有留下其他迹证,可以吗?」 「当、当然没问题。」 似乎是从比吕的话中意会到他想单独行动,守陵官起身调整好呼吸后,态度明显像是正在思考借口一般地支支吾吾开口: 「那、那么,请恕属下先行告退了。属下必须去处理窝囊部下们的尸体,此外也得重新建构新的警备体制才行。」 「我明白了。我记得路,没问题的。你先出去无妨。」 「如果有什么事,请尽管召唤属下。属下会立刻赶来的。」 守陵官再三鞠躬行礼后便快步离去。 目送那副佝偻背影离开后,比吕接着迈开步伐,前去调查那道视线的真面目。 他毫不犹豫地走向黑暗之中——刚才感受到的视线来源。 不久,眼前出现一颗巨大岩石。 高度约为比吕身高的三倍,宽度则无法相提并论,根本看不见两端终点。 「真是奇怪……刚才居然看不见如此巨大的岩石?」 比吕越过肩头回望身后,视线仅能望见前方一寸的范围,更后方的空间则被黑暗所吞噬。 他转头环顾四周,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并不觉得自己走了这么远……应该是受到某种力量的操控吧。 「……如果是亚堤邬司的话,无论他设下什么奇妙术法都不足为奇了。」 比吕苦笑着将手伸向岩石。 就在指尖触碰到岩石时——异状突现。 岩石表面发出飘忽的微弱白光,慢慢流向地面,触地后又再反射。 这幕光景有如雨滴一般轻柔而庄严地再三反覆着。 光与暗不停交错,世界也随之忽明忽暗地闪烁,隐约透露着哀愁的眼前光景,让见者为之动容。 不久后,光影逐渐转换色彩。 由黑转白、由白转红、最后由红转金。 无比眩目的金色遮覆住比吕的视野,将世界的黑暗渲染成黄金色彩。 「真是老样子……尽是喜欢浮夸的东西。」 尽管刺眼的光影逼得比吕闭上眼睛,但那股怀念的气息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之后,可以感觉到光芒已经退去。与刚才一样,世界再度笼罩于黑暗之中。 当比吕重新睁开眼,在他面前出现一处洞穴。 即使试着定睛窥探,却无法一眼望穿。然而,比吕的胸口涌现出的情绪并非恐惧,而是一股令人莫名感到平静的安心感。 「好了……现在就去确认那道视线的真面目吧。」 比吕不带一点踌躇地大步走进洞里。 世界的景色开始有了变化。 不——是骤然一变。 仿佛误打误撞地闯进另一个世界似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可思议的光景。 「…………他究竟是怎么打造出这处空间的?」 无边无际的花田。 放眼所及之处,皆开满了色彩鲜艳的花朵。 抬头仰望,阳光当空高照,耀眼的光彩笼罩着世界。 然而,有个比眼前光景更加吸引住比吕目光的存在。 在百花簇拥之下,那存在静伫于此处空间的中央,散发着更胜周遭的存在感。 ——一口黄金棺木。 「哈哈,品味真差耶。不过倒是很有你的风格。」 比吕忍不住脱口吐槽,随即一阵和煦微风吹拂而过。 微风宛如轻抚一般掠过比吕的身体后翻飞而去,隐约还能感受到些许的离情依依。 「………出现啦。」 比吕察觉到气息后回过头,一名泰然自若的年轻人就站在他的眼前。 雷恩·维尔特·亚堤邬司·冯·葛兰兹。 葛兰兹大帝国的第一代皇帝——也是比吕的义兄。 不过,纵使身形外貌再相似,明显还是看得出他并非本人。 比吕以「天精眼(乌拉诺斯)」捕捉那道全身散发着幽微光晕的身影,明白了那只是精灵的集合体。 「真亏你可以找到这里。若只是抱持着半吊子的觉悟,是不可能发现这处空间的。」 亚堤邬司用机械化的淡然语气开始讲述起来。 「这里留有许多残留思念。强烈的意志不会随着岁月流逝而褪色,而会永远持续保留下去。因此,精灵们会将皇帝们的意志与心愿,收容进自己的体内后再具体呈现,借此流传给后世。」 总觉得像是在演戏一般的语调,搭配着脸上的面无表情,莫名地显得滑稽。 尽管是精灵们的集合体,但看在熟知本人的比吕眼底,只有满满的诡异感。 亚堤邬司并没有察觉到比吕的心思,脸上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大大地敞开双臂,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你被选中参加这场严苛的试炼。选择你是因为认定你足以延续历代皇帝的意志,同时继承葛兰兹大帝国所背负的原罪,以及身为皇帝无可逃避的命运。」 亚堤邬司举起手指向某个地方。 比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名男性正站在黄金棺木前方,深深地垂下头。 那人的侧脸有着亚堤邬司的影子。比吕偏着头打量那张十分眼熟的脸庞,此时,他注意到男子脸颊上滑落的泪水,思考乍然中断。 『父皇……请您原谅朕吧。朕……朕……修瓦兹陛下,恳请您原谅朕……』 而在相隔一小段距离外,另一名红发男子昂然伫立,手上还握着貌似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宝剑,他以精焊的表情瞪视着棺木。 『在当今这个混乱期,各式各样的思绪心机交错漩涌。而那道漩涡竟还无知地打算吞噬朕。如果这就是您所说的原罪,那么朕会斩断这一切,将葛兰兹大帝国导向更高的顶点。』 夸下雄心壮志的男子身旁,又再出现另一名男子。 比吕曾见过这名男子。 绝对不可能忘记。 他正 是丽兹的父亲,遭到暗杀的前任皇帝·葛莱亥特。 『噢噢——……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他蜷缩着身体呜咽呢喃。 流露出的脆弱霸气简直有失皇帝的身分。 他的怀里正躺着一名熟睡的红发婴儿。 『丽兹……噢……丽兹……朕无法保护你的母亲……请你原谅朕这个无知的父亲吧……』 葛莱亥特爱怜地轻抚婴儿的脸颊,皱起的眼角噙满了悲伤。 他此刻散发出深切的父爱,那是在生前的他身上所难以想像的。 『亚堤邬司陛下,恳请您千万不要选择这个孩子……请您赐给这孩子远离战火的生活,唯有这孩子……请您赐予她安稳和平的人生吧!』 声音中蕴涵着无限苦闷,宛如是灵魂的呐喊——也像是打从心底渲泄着情感。 『如果必须为此付出牺牲的话,就将矛头指向朕吧,朕愿意舍弃这条命。所以请您……请您务必守护这女孩。』 有人声声忏悔、有人宣示着自己的力量、也有人衷心祈祷。 各式各样的残留思念汇集于此处。比吕头痛不堪地跪落地面。 愤怒、悲伤、喜悦、憎恨,数道情感交错混合,相互连结后慢慢融合。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长眠的这处空间里,有着庞大的资讯量。 就连拥有「天精眼」的比吕都无法处理的情感,窜流至胸口深处。 「可以进入此处空间的人,有权知道一切。」 比吕捂着疼痛的眼眸,望向精灵集合体的亚堤邬斯。 「可以领悟多深、洞窸多少,端看你自己而定……不过,希望你能为了终将到来的『转换期』做好准备。」 明明并非本人,但说完想说的话后便迳自消失的这一点,倒是非常相似。也或许精灵本身就是急性子吧,抑或该传达的事情,打从一开始便决定好了。虽然不晓得原因是何者,但这样的说明,根本不足以让比吕理解状况。 「希望你能继承朕的意志。朕心之所求,唯此而已。」 精灵集合体留下最后这句话后,便飞散消逝。 忽然一阵强风,伴随着呼啸风鸣穿过空荡的通路后卷上天际。 比吕像是目送般地眺望着天空,之后他稍微拉松领口,深深叹了口气。 「呼……尽管如此,还是必须采取所需的行动。」 虽然只能土法炼钢地探索……但无论如何,都非找出答案不可。 这与其说是命运,更像是必然。 一千年前——与这个世界诀别的自己如今又再度回归一事、以及自己的存在,导致这个世界的真理因此而扭曲,对此比吕绝对责无旁贷。 眼睛的疼痛感觉比刚才缓和了许多,比吕站起身,走向那口黄金棺木。除了上头仿佛是要宣示威严的华丽装饰之外,棺木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该不该打开呢?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亚堤邬司的木乃伊啊……」 正思索着该如何是好的比吕视线余光——扫过一个奇妙的物品。 「这是……」 一本古老的书籍就摆在上头。 当比吕拿起来翻阅内容时,他感受得到精灵的力量正透过书籍传来。 这应该是为了防止纸张蛀朽,而将精灵的力量灌注于书籍当中吧。 「这么说来,他过去就曾努力练字,以备万一必须留给后世某些讯息时,可以派上用场吧……」 比吕半带苦笑地以指尖描绘书上工整的字迹。 那是亚堤邬司的字——总之大概就是「第一代皇帝手记」之类的吧。 一开始的内容都是比吕也知道的事。 然而,读到愈后面时,比吕开始注意到时间序列相当奇特,此时,他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另一本书。比吕取出收放在「黑椿姬」里的「白之书」。 「………两册合为一册。难道这样才算完整?如此一来,是否也应该把『黑之书』带来啊?」 比吕将两本书摊开在黄金棺木上,两相对照着慢慢开始阅读起来。 ***** 就在比吕待在地下深处大伤脑筋的同一时刻—— 位于费尔瑟属州——西南部旧杜雷领地的米特基地。 不久前还晴空万里的天幕,如今灰蒙蒙一片。 让人心生不安的鼠灰色低空云层覆罩着整个世界。 旧杜雷领地正是数个月前,费尔瑟王国的王女斯卡塔赫与葛兰兹大帝国拥有「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别名的奥拉,展开炽烈对战的战场。 其中,战火最为猛烈的地点就在米特基地。 米特基地一开始是建造来保护人民,免受以特拉邦德山作为根据地的怪物危害,但随着费尔瑟王国灭亡后,便失去了原本的目的。 然而,尽管历经了数次战火的摧残,坚固的基地仍屹立不摇,持续吓阻着西方邻国,最后却因为联邦六国的入侵,完全丧失了作为防波堤的功能。 残破不堪的景象,以瓦砾堆来形容是再适合不过了。 塌毁殆尽的城墙、熊熊燃烧的建筑物、遍布四周的大量焦尸。 烧焦的铁锈味弥漫于这处空间,好几座已经高高堆起的尸山,又再继续叠上新的尸体。来不及被土壤吸收的鲜血,在地面上形成一滩大水洼。 尽管如此,战事仍未停歇。因为放眼所及之处,仍可看到持续顽抗的士兵。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无谓的抵抗再过不久,终将结束。 纵然如此——还是让人忍不住开口: 「愚蠢之徒,即使苟活下去,未来面临的也只有苦难啊!」 一名少女眺望着战场上漫天飞扬的沙尘,一脸不悦地说道。 被倔强士兵团团包围的少女张开铁扇,试图挥散飘荡于空气中的尸臭味。 「真是浪费时间。」 「这也显示出他们的必死决心呀。看来是真的很不想拱手让出从费尔瑟余党军手中抢来的米特基地掌控权吧。不过,也已经面目全非就是了。」 担任女子近侍的青年将校浮现一抹微笑。 正眺望着凄惨战场的青年脸上那道笑容,看起来分外残酷。 「说是葛兰兹大帝国第三皇子,还以为会是多么有骨气的男人呢,结果无趣至极,真让人大失所望。」 少女说着的声音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不满。 她用半带轻蔑的视线,望向瘫坐在眼前的一名男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力称不上强,但又不算弱,也不是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原以为实力不足的部分,会以才智来补足,结果采取的攻势,根本只能说是单凭蛮力的匹夫之勇。真是让人难掩失望。为什么妾身偏偏得和这么无趣的男人交手呢?」 少女一边抚摸着手上的铁扇,一边哀声叹道。 「你说呢,布鲁塔尔第三皇子?」 一身气派打扮的秃头男子——布鲁塔尔第三皇子露出一脸苦不堪言的表情。 若是大帝都的贵族们看到自己被绳子牢牢捆绑的狼狈模样,一定会顿时语结。众人不是会当场愕然傻眼,就是因为发自于忠诚的愤怒而晕死过去吧。 然而,即使布鲁塔尔第三皇子遭到俘虏,却仍刚毅而威武地瞪视着少女,仿佛说着唯有尊严绝不可扫地似地。之后,他将视线移向少女身旁那面绘有毒蛇的纹章旗。 「我曾看过那面纹章旗。你们是安古伊丝国的人吧……」 「喔——你知道呀,那么你清楚现任君王的名讳吗?」 「……天晓得,住在西方之境的边境王名字,谁会去记啊!」 「哈 第二章 暗影底下的谎言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六日。 皇宫凡涅塞恩——表面上已经恢复一如往常繁忙杂沓的日常。 许多高官往来出入,贵族们寒喧交谈,戒备的士兵们各个视线锐利地眼观八方。 让人不禁以为仿佛倒带回到发生叛乱前的那一幕。 然而,毁损的内观维持着原状,通往正殿王座的走廊上仍留有血迹。 或许是不愿回想起当初凄惨的现场吧,众人总是刻意避开这条走廊。 走廊前方的入口,倏然隐约传来骚动声。 但随即便被巡逻士兵们的铠甲声所掩盖。 此时——比吕正走在通往玄关的长长走廊上。 总觉得四周至今仍留有异臭。 墙壁上布满了死于休特贝尔之乱中的贵族们干涸的血迹。 (是否应该暂时封闭通路,更换壁纸呢?或者应该留下来作为警惕……不,思考这些事应该是下任皇帝的工作吧。) 比吕以指尖描绘血迹,心中则是思索着今后的计划。 (要战胜联邦六国的计策多得是。只是,即使成功了也没有意义。因为背后的黑幕还没有正式登场。为了引出藏身于暗处中的他们,还是需要一点诱饵。) 黑幕最不乐见的未来为何?求之不得的未来又是如何? 很显然,目前掌握到的情报尚不足以做下判断。 那么,为了让事情水落石出,诱饵便愈加显得不可或缺了。 (他们想要的东西……) 比吕停下脚步。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来到布下森严戒备的玄关前。 他在人群中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丽兹正左右张望着,似乎正在找人。 当丽兹的红色眼瞳一看到比吕的身影时,立刻绽开笑容,朝他跑过来。 「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耶!」 丽兹毫不掩饰地对着比吕大吐不满,而比吕只能回给她一抹苦笑,同时搔了搔头。 比吕实在不方便坦诚自己其实也和前天一样,再次去了皇帝陵寝。因为他还不打算让丽兹知道这件事。如果被追问起来也很麻烦,于是他当下决定说谎带过。 「有贵族们来找我商量事情。」 「啊,这样啊……?最近的比吕真抢手呢。」 丽兹不假思索地相信了。 不过贵族们来找比吕商量事情,这点倒也不全然是谎言。 贵族们似乎认为比吕是最接近王座的人,因此才会试着找他攀谈以制造交集,或者向他介绍相亲。若是后者的情况,比吕会请对方透过统领东方贵族的凯尔海特家提出,此时对方便会连忙道歉后知难而退。 「话说回来,丽兹你都准备就绪了吗?」 「唔,我把准备事宜交待给奥拉去处理了。」 这女孩又抛下自己的工作了吧——如此心想的比吕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叹了口气。 大概是察觉到这股微妙的气氛吧,丽兹连忙将手举在面前不断挥动。 「啊,你别误会喔!这是我们两个人详细讨论后决定的。而且也是奥拉自己说,剩下的事就交给她的!真的啦!」 「那就好。」 比吕这下松了一口气。既然两人有确实讨论好分工的话,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我多少也有所成长了耶?你稍微多信任我一点嘛……」 丽兹不满地嘟起嘴,反覆以脚跟蹬着地板。 我会闹脾气喔!如果再不道歉,我就闹脾气给你看!那副态度仿佛如此强调着。 「对不起。今后我会先听你说完后,再下判断的。」 「嗯,那就好。那么,一定要好好听我说喔!」 丽兹以食指抵着比吕的鼻尖严正说道,比吕则是带着和煦笑容回答: 「嗯。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你和奥拉商量后决定的事。」 「那么,一直站着说也不是办法……反正也不是必须保密的事,就去那边谈吧!」 丽兹指着摆在玄关前方的长椅,接着伸手勾住比吕的手臂。 被半拖着走的比吕看着一如往常朝气蓬勃的丽兹的背影,不由得眯起眼。 来到椅子前方时,比吕几乎是被用扔的摔坐在椅子上,而丽兹随后也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并以手指抵着下巴,仰望着天花板。这是她在思考事情时惯有的动作。 「该从何说起呢——由于此次事态紧急,必须以行军速度为优先,所以我们决定只带三百名左右的护卫同行就好。因为你想想看,这次很可能将和休太岘共和国开战,所以还是尽早抵达南方比较好对吧?」 说到这里,丽兹像是刻意要数给比吕看似地弯下一根手指后,又再开始接下去说道: 「而且,我和奥拉都认为,只要去到贝尔克要塞,就有第四皇军的两万士兵……如果能够取得南方贵族的协助——虽然也要视休太岘共和国的情况而定,但或许可以带着五万以上的兵力回来大帝都吧。」 大概是想告诉比吕自己的确有派上用场,丽兹的声音显得雀跃,语气也是愈说愈激动。比吕绽开微笑点点头。 (她们返回中央的时间果然相当微妙。) 就算一切发展都能如同比吕所预期,大致上还是需要两个月左右。 (纵使依照计划行动,但毕竟对手是联邦六国,不知道我究竟能争取到多少时间……) 比吕低下头开始烦恼起来。此时一个不明物体倏然闪过他的视野。 「嗯……?」 在思考乍然中断的比吕眼前,丽兹白皙的手正不停挥舞着。 「喂,比吕……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吧?」 一道格外低沉的声音传进比吕的耳畔。顿时他的背脊冷不防窜过一阵颤栗。 这下可不妙。比吕急忙好好地解释。 「不、不是的,我听得一清二楚喔。我想这样应该没问题的。」 比吕略显做作地耸起肩,但丽兹的脸上露出像是看着大骗子一般的冷淡表情。 「哼……还真是保险的回答呢。」 「不不不,是真的相当周全、无懈可击啊。所以我也只能这么回答,这不能怪我吧?」 「算了。既然你不想听的话……我不要理你了!」 丽兹一脸冷漠地不再搭理比吕。比吕尽管再怎么懊悔自己的失态,也于事无补了。 正当沮丧的比吕努力思索着该怎么道歉时,一道巨大身影突如其来地落在他的头顶上。 他扬起视线一看,眼前站着一名全身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 「『独眼龙』,我找你好久了。」 「………喔,是迦达啊。」 现在可不是理会迦达的时候。透过皮肤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身旁丽兹所散发出的怒气,令比吕十分明白自己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 「你那是什么反应——」 迦达话说到一半便突然打停,视线来回扫视比吕和丽兹后点点头。 因为迦达戴着头盔,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他想必是已经理解现况了吧。 「吵架啦?」 「我们没有吵架呀。只是我在说话时,比吕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已。」 「啊……原来如此,这就是『独眼龙』你不对了。」 迦达甫一出现,便能瞬间掌握当下情况,并且插入对话。 真是敏锐的魔族——如此心想的比吕,同时也不忘以眼神向迦达求救。 「……唉,总之先道歉如何呢?这么一来,小丫头也会消气了吧?」 「这个嘛——等我从南方回来后,如果你能陪我去逛 街,我就考虑原谅你。」 还真是具体而悠哉的请求。只是不晓得到时有没有时间玩耍就是了。 不过,如果此时拒绝的话,根本如同是火上加油吧。 「我知道了。等丽兹回来后,我们就一起去逛街吧。另外,到时候看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真的吗?约好了喔?」 「当然。下次再见面时,我一定会陪你去逛街的。」 「嗯,既然如此,要我原谅你也是可以啦。」 尽管丽兹嘴巴这么说,脸上却大为满足地绽开笑容,看来是气消了吧。 无论再怎么成长,这种时候的丽兹,还是很有这年纪的女孩应有的样子。 「既然这种连狗都不理的吵架闹剧结束了,能不能换我说一下?」 「啊啊,也对。怎么了?」 对于迦达的挖苦,比吕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将视线移向迦达。丽兹同样一脸好奇地竖耳倾听。 「为什么连我们也要一起前往南方,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我还以为丽兹跟你说过了。我希望你能把『鸦军』带过来。若把已经完成治疗和努力自主训练的人也算进去的话,人数大概在三千到四千上下吧。」 「如果只是这件事,叫馥金和沐宁去就可以了。我则是和『独眼龙』一起行动吧。」 「不行。万一真的和休太岘共和国开战,一定会需要迦达的知识和经验。而且到时候若是『鸦军』也一起参战,就不能没有迦达坐镇指挥啊。」 「可是……『独眼龙』接下来要前去迎战联邦六国吧?我想那才更需要我的力量吧。」 尽管比吕已经明确拒绝,迦达仍然不肯死心,结结巴巴地试图说服他。 「我只是去争取时间而已。在葛兰兹大帝国整顿好战力之前,我并无意与他们正面交锋。所以迦达就放心前往南方吧。」 比吕仿佛不容反驳般地坚定说道。 「……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仍不肯让步的固执迦达,比吕的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 丽兹和迦达全都一个样……看来自己似乎相当不受到信任啊。 「没、没问题的,尽管放心吧。所以,迦达也快去做好出发的准备吧。」 继续争论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既然迦达不打算让步,比吕决定主动强制改变话题。 「丽兹,奥拉和罗莎她们现在人呢?」 由于比吕的意识已经转向其他问题,迦达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噤声不语。 被比吕突然这么一问,丽兹有些慌张地开口回答: 「呃,奥拉好像前往镇上的精灵神殿了。她说要去和孩子们道别。罗莎姊姊则是正和近侍们开会。」 此时,丽兹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地用力拍了一下手。 「对了对了,斯卡塔赫恢复意识了。她说想要见比吕。」 「她的情况如何?」 「嗯——体力还没有恢复……另外她觉得脚好像怪怪的。」 「既然只剩这些问题,那么就让她跟着你们一起前往南方吧。」 「可是带着她一起上路真的好吗?」 丽兹将双臂环在胸前,偏过头说道。 「我认为应该让她好好静养,这么做伤势也会复原得比较快吧……」 从这番话里听得出丽兹是真的很担心斯卡塔赫的身体。 「我当然也是这么想。只是,这座皇宫里没人可以保护她,难以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如果只有比吕自己一个人的话,事情还好办,但皇宫接下来极有可能掀起一场丑陋的政治斗争,难保不会把斯卡塔赫一起牵扯进来。毕竟再也不会有比皇位继承权更棘手的问题了。然而,不论是比吕、丽兹或是瑟雷涅第二皇子,当事者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去思考这些事。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就算本人们没有那个意思,底下的人也有可能失控引火。 「现在可不是去思考应该由谁成为皇帝的时候。或许对那些不必上战场的人而言,政治就犹如是战争吧。」 没必要让丽兹为了这种小事苦恼。她现在应该以累积经验与功绩为优先。比吕认为现在这个混乱时期,反而正是好机会。他相信这一定可以促使丽兹获得更进一步成长。 「没错。此时此刻,皇位继承者必须携手合作才对。」 丽兹点点头,对比吕的话深表认同。 就在此时——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忽然有人呼唤丽兹,包含迦达在内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转向声音来源。 众人的视线前方站着一名士兵。 被三人同时盯着瞧的士兵,一脸畏缩地僵立在原地。似乎是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见士兵嘴巴张张合合的,却没有出声。 「怎么了?有什么事?」 丽兹语气平静地询问,士兵这才连忙举起手敬礼。 『是!布拿达拉卿在找您。她想请您批准搬运物品进宫!』 布拿达拉卿就是指奥拉。 布拿达拉家是被称为五大参谋世家的名门之一,代代优秀参谋辈出,以西方作为据点。由于家族目前已经转换支持的派阀,因此身为千金的奥拉,也随之投入丽兹的麾下。 (联邦六国的魔掌似乎尚未伸向布拿达拉家的领地……) 但这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考量到西方未来的局势,只希望他们别太逞强才好。 (总之……还是先提点一下比较好,待会儿派人送封信过去吧……) 正当比吕暗自思忖时,身旁的丽兹猛然站起身。 「我知道了,你先去转告奥拉,我马上就过去。」 『是!布拿达拉卿说她会在凯尔海特家的宅邸等您!』 完成传令使命的士兵,向比吕与迦达点头致意后,便快步离开。 「那么今天晚餐时,再边吃边谈吧。」 丽兹朝着比吕挥挥手,同时迈开步伐。 「嗯。晚上见了。」 听见比吕的回答后,丽兹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去。 「那么我也去准备了。」 「好,替我问候馥金和沐宁。」 当迦达的身影没入玄关前熙来攘往的人潮后,比吕扬起一抹浅笑。 直到不久前还弥漫于四周的平稳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比吕全身上下所缠绕的狂暴霸气,他的脸上流露出近乎冷酷的表情。 「这时候她应该也开始行动了吧……那么我也差不多该正式有所动作了。」 比吕此时的脑海里,浮现出正在北方稳健地一步步累积力量的腹黑女王身影。 「……接下来绝不容许失败。」 即将展开的是一生一次的谎言。 只要踏错一步,就会坠入地狱深渊,赌上生死的冒险。 「吞噬抑或被吞噬……只有神知道了。」 比吕愉悦地——冷笑着。 ***** 刺骨的寒风呼啸肆虐。 外头大雪纷飞,光是想到要出门就嫌麻烦。 雷贝林古王国——最大的城塞都市《紫雪郭(逖亚倪)》。 为了保护同族不受外敌侵扰,在四周掘有深广的护城河,双重城墙严密地固守内部。 唯一出入口的吊桥目前被封起来,整座城塞布下周全的防备阵势。 被称为《紫银殿(逖亚路)》的王宫座落于城郭里的丘陵上,居高临下地眺望着城镇。 在白雪的妆点下,紫银之城化作一座银 色城堡,俯望着街景。 其正殿里,众多贵族正齐聚一堂。 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交谈。 这也显示出女王的权势之强大,以及她那不容冒犯的威严。 贵族们蕴涵着些许紧张感的视线,全集中向璀灿耀眼的王座。 坐在上头的正是刚登基不久的女王克劳蒂雅。 她虽然有着一张温柔可亲的脸庞——然而,潜藏于底下的则是狡猾谋略家的另一面。 她在历经一连串的迂回曲折后,终于爬上王座,但一开始时,许多雷贝林古贵族都很瞧不起她。 不过,他们很快地便吃到了苦头。 无以数计的贵族被剥夺爵位,连房子也被拆除。 理由不外乎是官商勾结、侵占公款,甚至也有人借由强课重税来压榨人民,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人民欣喜若狂,贵族们则是惶恐畏惧。 恐惧会引发反弹。有一段时期,许多人在大贵族的带头之下,重炮批判克劳蒂雅,但她却丝毫无畏于大贵族,挺身迎战,运用谋略一路取胜,奠定了坚如磐石的体制。等回过神时,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克劳蒂雅便已经坐稳女王之位,君临雷贝林古王国的顶点。 「呵呵……」 透露着妖艳氛围的笑声响彻于正殿,贵族们各个不明所以地纷纷转头打探女王的脸色。每当克劳蒂雅一笑,众人内心便会随之骚然。因为她是可以笑着宣告死刑的女王。遭到论处的贵族们被拉上绞刑台时,口中总会大喊着「死亡微笑」。 「请、请问……克劳蒂雅女王陛下,内容写了什么吗?」 一名贵族鼓起勇气提出疑问。他的视线紧盯着克劳蒂雅手中的信函。那是葛兰兹大帝国第四皇子的亲笔信。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迫不及待的时刻总算来临了。」 克劳蒂雅衷心感到愉悦地掩嘴笑道。 「雷贝林古王国跻身列强的时刻终于来临了。这教人怎么能不想笑、不雀跃呢?」 对于克劳蒂雅的反应,大多数的贵族皆是满脸狐疑地紧皱眉头。不过,克劳蒂雅完全不以为意,持续兀自笑着。 此时——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 一名士兵态度泰然自若地走进正殿。贵族们对他并不陌生。他是克劳蒂雅登上王位时,新任命的女王亲卫队队长,也是克劳蒂雅亲自前去挖角的勇将。 他走近王座后,随即单膝跪地,并低下头。 「军团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能出击。另外,对方刚才派来传令兵,表示我方可以一路畅行无阻地抵达目的地,绝不会遭到刁难。」 「有劳你了。真不愧是比吕殿下,做每件事都让人无从挑剔呢。」 贵族们满是疑惑地蹙起眉,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过,也有一部分的贵族脸上浮现出喜悦。克劳蒂雅愉快地眺望着众人的反应,接着站起身。 「沉寂的时间结束了。魔族(琐罗斯德)再度立足于中央大陆的时刻来临了!」 克劳蒂雅如此宣言后便离开王座,用洗练的动作走下楼梯。 她阔步走在红毯上的姿态落落大方,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着迷。 刚才几名同样露出喜色的贵族紧跟在她身后。其他完全状况外的贵族们则是带着满脸问号,伏下头恭送女王。 「好了,开始吧。接下来的前方路途,将笼罩在黑暗之中。唯有信任我的人,再跟过来吧!」 克劳蒂雅拔出先王罗可斯留下的剑,气宇轩昂地离开正殿。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七日。 比吕正待在皇宫的贵宾室。坐在他对面的是瑟雷涅第二皇子。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人在场。然而,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氛相当沉重,贵宾室里弥漫着宛如大批人群聚集推挤的奇妙压迫感。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威胁我?」 率先开口的是低头眺望着地图的瑟雷涅第二皇子。 「你是愿意协助呢,或是拒绝?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好。」 比吕眼神冰冷地凝视着瑟雷涅第二皇子。 瑟雷涅第二皇子像是表示投降似地,举起双手微笑说道: 「当然了,为了我可爱的弟弟,请务必让我帮忙吧。再说我们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此时我拒绝协助的话——你可怕的伙伴将会摧残北方吧?」 「当然不会摧残了,只要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威胁我,只要你开口,我都会无条件协助你的。」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首先,非常感谢你做出如此贤明的判断。」 比吕语气淡然地说完后,眼神直盯着瑟雷涅第二皇子。 正确来说,比吕是对他腰间的两把刀感到在意。 「你之所以对皇位没有兴趣,是因为那个吗?」 「我有回答这个问题的义务吗?」 「不,我只是姑且确认一下罢了。」 比吕露出一抹浅浅冷笑,从椅子站了起来。 「要是你中途毁约,我也会很伤脑筋,所以才想先铲除所有不安的种子。」 比吕走到瑟雷涅第二皇子的身边,用冰冷的眼瞳俯望着他。 「真不错呢。那张冷酷无情的表情……非常吸引人喔。不过,我比较希望你也能对我露出只有在丽兹面前才会有的笑容。」 「只要可以确定你是同伴,到时候,我会带着笑容欢迎你加入丽兹阵营的。」 「……真是严格。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目前还无意与你们为敌。」 「很高兴能听到这句话。」 比吕回以一抹冷酷微笑,接着拿起放在桌上的东西夹在腋下后,朝大门走去。 「丽兹差不多要出发了,所以容我先告辞了。」 正当他的手指碰触到门把时—— 「你果然是个可悲的人。」 瑟雷涅第二皇子的这句话从背后传来,比吕不由得停下脚步。 「你务必得多加提防才行喔。敌人可是无所不在的。小心别等到环顾四周时,才猛然发现自己早已四面楚歌,或者在睡梦当中被人斩断脑袋。毕竟……全是一群棘手的家伙呀。」 「我明白。」 对于瑟雷涅第二皇子的忠告,比吕想都没想地立刻回答完,便转开把手来到走廊上。 今天是丽兹出发的日子。必须带着开朗明快的心情替她送行。 比吕一想到她很可能早就在玄关等着自己,便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穿过走廊,此时,他发现前方迎面而来的季里希宰相。 「比吕殿下,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正在玄关等着您。」 「啊,果然……」 「那么,我先告退了。」 季里希宰相轻轻点头致意后,便从比吕的身边经过离去。 瞬间——一阵没来由的莫名恶寒窜上比吕的背脊,他倏然回过头。 「………」 并不是自己多心。比吕将手抵在后颈。那道有如电流窜过的感觉是从来不曾在战场上体验到的。但刚才从季里希宰相的身上,确实散发出杀气。 「还真的是……一群棘手的家伙啊。」 比吕低喃了一声,内心的不悦完全表露无遗,接着他再度迈开脚步。 弯过转角后,眼前笔直的走廊——是许多高官在叛乱中丧命的地点。 比吕定睛注视尽头处,只见有许多人正聚集在那里。 「天气愈来愈冷了,要小心别感冒喔。在野外扎营时,一定 要多盖几件被子。」 当比吕来到玄关时,就听见罗莎有如慈母一般唠叨个没完。 而丽兹大概是反覆听到耳朵快长茧了吧,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 不过,当她看到比吕来了,脸上马上换成一张笑容。 「啊,比吕!你终于来了!」 丽兹原地又蹦又跳地向比吕挥手。 奥拉则是站在她的身后——低下头垂落视线,大概是在阅读她最爱的书籍《黑之书》吧。比吕走近她们的身边,开口道别: 「路上请务必小心。」 由于是以行军速度为优先,因此同行的护卫仅仅不到三百人。 尽管比吕认为应该不会有人不识相地挑在这个时机点袭击丽兹,但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还记得那时候也和今天一样,只带着少数护卫翻越辛梅尔山呢。」 丽兹突然说起刚认识比吕后不久的事。 「啊……是啊。那时候的我真的很碍手碍脚。」 即使如此,丽兹他们却始终没有弃比吕于不顾,旅途上一路带着他。当时欠下的恩情,自己现在应该多少偿还了一些吧。比吕不由得升起万千感慨,蓦然感受到时光的飞逝。 看到比吕的表情后,丽兹收起笑容,换上一脸正色。 「不可以太逞强喔。我一定会全速赶回来的,绝对不准做出不智的行动喔!」 「……我会等你回来的。」 比吕点头回应,小心翼翼地不让丽兹看穿自己的心思。 「话说回来,务必提防穆兹克家的当家。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让人摸不清他究竟有何企图。若有必要做出重要决断时,就交由你全权判断吧。」 「嗯,放心吧。之前不是也说过吗,多信任我一点吧。」 丽兹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虽说如此,不过会担心也是无可厚非的。 「嗯,那么最后一件事。唯有这一点,你千万要牢记。不要凡事以他人的心意为优先,希望你能依照自己的想法来行事。明白了吗?」 比吕语末又再叮咛一次。当下的气氛可不容许丽兹敷衍带过。 意会到这一点的丽兹,严肃地点头回应: 「我、我明白了。我会坚持心意,绝不会向任何人让步。会依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听到丽兹坦率地回应后,比吕浮现出一抹清朗的笑容。 「我相信你。好好加油吧。」 比吕说着的同时,伸手摸了摸丽兹的头。 「比吕也不要只顾着看书,要好好吃饭喔?要是我回来发现你瘦了,会天天逼你吃下一大堆肉!」 「那样反而更不健康吧——!?」 比吕语声还未歇,丽兹便上前抱住他。 一阵轻柔的香气流过鼻腔,丽兹的温柔心意也随之传来。 比吕的内心因为这道温暖热流而顿时平静了下来。 「绝对不可以逞强胡来喔。」 丽兹那几乎快要没入空气的声音,让比吕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可以安慰她的话。 再说,都是自己害她露出这种表情,此时不管说什么,都只会显得虚情假意。 尽管舍不得离别,比吕还是退离丽兹的怀抱,并伸手拭去她噙在眼角的泪水。 「下次再见面时,以笑容重逢吧。」 「……嗯。」 比吕从轻轻点头的丽兹身上收回视线,改望向站在她身后的奥拉。 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她同样对于只有比吕一个人留下来的这件事,或多或少感到不满。 「请你好好协助丽兹吧,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奥拉坚定地回答,手上还紧紧抱着《黑之书》,比吕投给她一记微笑后,转身走向映入视野角落的人物。他在设置于入口处的长椅上,发现了斯卡塔赫的身影。 大概是身体仍然有些微恙,斯卡塔赫坐在长椅上,脸色显得苍白。 斯卡塔赫注意到比吕走近后,也转头望着他。 「……没能帮上忙,真的很抱歉。」 她劈头便如此说道,同时深深伏下头。她一脸懊悔地紧咬着下唇,仿佛是对苜己的无力感到羞愧。 「你不必感到自责。好好疗伤,痊愈后归来吧。」 「谢谢你的体贴。」 「马车的摇晃或许不利于伤势复原,这点请你多加体谅了。」 「有『冰帝』的加持,这点小事完全不成问题。再说,都怪我扯了丽兹的后腿,吃这点苦头也可以说是罪有应得吧。」 斯卡塔赫耸耸肩回应。她总是容易苛责自己。对待自己非常严格的这一点,不知该说是好事抑或坏事。她的心愿是替家人报仇。正因为如此,她绝不依赖任何人,随时严以律己,一路征战沙场至今。这样的战斗若是持续下去,她早晚一定会崩溃。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一定可以找到——活着的目的。」 比吕由衷希望斯卡塔赫可以朝着由她自己找到的目的前进,而非他人强行赋予的目标。 比吕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远地说完后,又再走向自己的部下。 「迦达,祝你一路平安。」 「谢谢,我同样也祝『独眼龙』可以平安无事。」 「呜呜呜呜……我想待在贤兄的身边……」 「真不好意思。这家伙从昨天起,就一直吵着要留下来。」 看着泪眼婆娑的馥金,身为哥哥的沐宁一脸大伤脑筋地搔了搔后脑。 比吕流露出一抹苦笑,伸手轻抚馥金的头。 「你们兄妹要好好相处喔。不要动不动就吵架,才不会害迦达苦恼。」 「……是。」 之后,比吕解开抱在腋下的包裹绳结。打开包巾后,里头出现的是两把精灵武器。两把为一对,这在精灵武器当中十分罕见。 「那么,这个就给你们两人——」 比吕说完后,便将精灵武器递给馥金与沐宁,但两人却仓皇失措地连忙开口: 「我们不能收!精灵武器太贵重了,我们承担不起!」 虽然馥金拼命摇头婉拒,但脸上还是难掩喜悦,并且伸手握住剑柄。 「……喔喔,只要卖掉后,就能一辈子游手好闲、生活无虞了耶……」 「笨蛋哥哥!你要是敢那么做的话,我就砍下你的头!」 「哈哈……此外,这两把武器的名称也很稀奇。馥金的这把名为『小乌丸』,沐宁的那把则是『拔丸』,虽然形状有些奇特,但我相信你们很快就能驾轻就熟了。」 这两把武器都是比吕在一千年前,仍以修瓦兹自称的那个时候,请认识的「小人族(德瓦夫)」帮忙打造的。是比吕在那个时代的武器——形状则是取自于「日本刀」。 「我的『小乌丸』。贤兄赐给我的第一把武器!」 完全喜形于色的馥金,开心得几乎都快跳起来了。就像是第一次收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另一方面的哥哥沐宁则是感叹连连地眺望着刀纹。 比吕从那对正感动不已的兄妹身上收回视线,望向朝自己投来奇妙目光的迦达。 「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吗?」 「如果把精灵武器交给魔族(琐罗斯德),那可不是烧伤就能了事的。」 比吕小声地如此说明完,迦达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说「真是麻烦」。 「算了,我暂时就继续靠着这个奋战下去吧。」 迦达将背在背后的大剑现给比吕看。 「是你的话,不管使用什么武器都没问题的。」 可以打败纯种魔族的人仅有少数。即使对上强者,迦达光靠着一般的武器也足以与之抗衡吧。虽然比吕认为总有一天,迦达也会需要专用武器,但现在可没时间寻找,只能请他先放弃了。 「那么比吕,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被人从背后叫住,比吕回头一看,丽兹正站在自己面前。 「嗯,再见了。」 「啊,还有,等我回来,你要买东西送我喔!」 丽兹指着比吕的鼻子说完,留下一抹爽朗的笑容后,便飞也似地跑出玄关。她大概是相当羡慕馥金与沐宁吧。跟在她身后的是娇小可人的少女奥拉。 「……也买给我吧。我会期待的。」 奥拉带着一脸完全不容反驳的面无表情,追上丽兹的背影。 「……唔,该叫你买什么才好呢?」 脸上毫无血色的斯卡塔赫留下这句话后,也跟着离开。 就在比吕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时,迦达他们也陆续接着走出皇宫,玄关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看来你的荷包会大失血喔。」 突然有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比吕将视线移向身旁的那名人物。 站在比吕身边的,正是露出一脸坏心眼的罗莎。 比吕决定趁着罗莎开口之前先发制人,他从怀中取出两封信。 「这封信是要给丽兹的,而另一封则是要给迦达。等他们回来时,请替我转交吧。」 「我知道了……你打算在这种状况下,开始展开计划吗?」 「正因为这个状况千载难逢,当然非得好好利用。尽管必须进行大幅修正,但事情一定可以很顺利的。」 「………」 罗莎不发一语。她的肩膀微微轻颤,有些不安地低头望着地面。 正当寂静即将笼罩两人时—— 「………绝对不准死喔。」 大概是耐不住沉默的气氛吧,罗莎率先开口。 「嗯。我当然知道……我也对丽兹说过,不会有问题的。」 比吕投给罗莎一道爽朗的笑容后,从「黑椿姬」里取出一把精灵武器。 「这把兵器名为『狮子王』。你看,在柄头处刻有狮子的纹章对吧?」 这是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在取得精灵剑五帝之前,曾经爱不释手的精灵武器。 或许是意会到这把精灵武器的珍贵性吧,罗莎顿时瞪大双眼、半启双唇。 「今后,你的人身安全必须由你自己守护了。」 罗莎大概是认为明明只是要用来防身,却动用「狮子王」也太夸张了,她的脸颊不禁有些抽搐。 「我、我不能收。凯尔海特家也有好几把精灵武器。我使用那些就可以了。这个还是比吕大人自己留着就好。」 「如果凯尔海特家的精灵武器也有取『名字』的话,你就用那些是无妨。」 古今东西,不只是武器,任何物品一旦取了名字,有时便会仿佛拥有自我意志一般地带来奇迹。人们大致上都会认为这大概是因为物品中寄宿着灵魂,而这一点同样也能套用在精灵武器上。换句话说,武器也会和使用者一同成长。比吕相信被赋予「名字」与「无名」的精灵武器,还是会随着使用而慢慢出现差距。 「你将来一定会成为足以配得上『狮子王』的使用者。如此一来,祂也会回应你的。」 比吕再次将剑递给罗莎。 「你做好觉悟了吗?」 罗莎略显迷惘,视线在比吕与「狮子王」之间来回游移。 然而,最后罗莎还是败给了比吕的坚持,认命似地大大垂落肩膀。 「你以为我是谁呢?我可是五大贵族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喔。」 罗莎从鼻间流泄出一声轻笑,接着伸手接过宝剑,百般珍惜般地紧紧抱住。 只见剑身随着罗莎的动作,完全埋进她那对堪称凶器的双峰之间。 比吕不由自主地别开视线,搔着鼻头开口: 「那、那么我也得去进行一些准备,先走了。」 他像是要遮掩羞怯般地背过罗莎,并迈开步伐。 「啊、喂!怎么突然说走就走!?」 罗莎惊讶得连忙开口追问,但比吕实在没有勇气再度直视那幕光景。 「我真的赶时间!待会儿见了!」 比吕几乎是以小跑步的速度穿过走廊。其实他并没有说谎。 他的确是有要事在身。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把丽兹和迦达从大帝都支开后,再来就剩他了。) 比吕的步伐自然而然地放慢下来,沉着地走着,身上散发出的氛围也开始有了变化。 (……明明无法保证还有机会再见面,即使如此,却还是可以笑着道别,人类果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啊。直到不久前,都还有说有笑的——) 比吕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空无一人的走廊,静谧得没有一点声音。 (……啊,对了。那一天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光线无法穿透的黑瞳中,没有倒映出任何光景。有的仅是一片吞噬一切、漫无边际的深渊。 比吕身上温和恭谦的气质慢慢地转为近似于杀气的锐利气息,他再度迈开步伐。 目的地是贵宾室——迎接各国贵客的房间。 站在房门前的是脸型细长,莫名给人一种刻薄印象的马尔克家当家。 「比吕殿下,准备事宜都已经完成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就等您下达判断了。」 「辛苦了。那么现在立刻召开作战会议吧。」 「遵命。赞成的中央贵族们已经在房间里恭候您多时了。」 马尔克当家打开贵宾室的大门,并低下头。 「那么,开始吧。」 比吕在确认丽兹他们已经启程后,也将前往西方讨伐联邦六国。 这并不是牵制。他决定以单单两万军队力抗敌人十五万大军。 (丽兹,原谅我打破与你的约定。) 比吕在心中祈求着丽兹可以平安无事,同时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奋然而坚毅地跨出脚步。 ***** 葛兰兹大帝国——西方领域西北部贝鲁特领地。 联邦六国的本阵,是设在介于葛兰兹大帝国西方与费尔瑟中间的国境线上。 地面上遍布着一望无际的大量营帐。 多达五万的士兵正落脚于此处,形成一座有如城镇般的营区。 当天空渲染成一片绯色时,只见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四处奔走,似乎正赶着进行某些准备。座落于营区中央的是司令部,可说是葛兰兹征伐军的心脏。 司令部里头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尽管正值冬天,人体散发出的热气,却让室内温暖得甚至不需要开暖气。 上至统筹军团的将军、下至率领连队的千骑长,全都聚集于此。 坐在上位的一名体型纤细的女性静静抬起手。 她是葛兰兹征伐军的代理司令官——露卡·马蒙·德·巫璐佩司。 露卡出身自联邦六国之一的巫璐佩司王家,是名才智过人的女性,也是下任国王人选中,呼声最高的人。站在露卡身边的一名男子,接到她的指示后,随即往前跨出一步。 他是露卡代理司令官的弟弟——尹格尔·德·巫璐佩司。 尹格尔有着与姊姊十分相似的端正面貌,是位身材高挑的美青年,只是身上隐约带着一股充满野性的危险氛围。 「很感谢各位百忙之中特地齐聚于此。那么开始进行定期报告吧。」 尹格尔以指挥棒轻敲 桌面,推倒摆在地图上的棋子。 「麦克列将军,请你报告各军目前的现况吧。」 「是,那么就容我在此向各位报告吧。」 一名年迈的老将军站起身,动手将凌乱的棋子重新摆好在地图上。 「现在第一征伐军与第二征伐军正在持续劝降西方贵族,同时展开侵略。至于成果如何,只要看过这叠署名信函,应该就能一目了然了。」 麦克列将军命令部下将西方贵族们寄来的署名信函放到桌上。 「另外,第三征伐军与第四征伐军则是集中攻打周边的基地。这方面也相当顺利——可能是因为主力部队被拨调至费尔瑟,使得葛兰兹方面的守备力大幅下降了吧。」 麦克列将军稍微顺了口气后,摆上最后一枚棋子。 「第五征伐军则是在攻进不愿接受招降的贵族们的根据地后,以掠夺粮食为主大肆作乱。」 麦克列将军眺望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只见每个人皆是一脸满意地点头。 包括坐在上位的露卡、以及她的辅佐官尹格尔也同样挂着满脸笑容。 「受害状况如何呢?」 「果然还是以第五征伐军折损最为严重。根据统计,约莫减少了七千人左右……不过等费尔瑟地区的军队——露希亚大人回来之后,就没问题了。」 费尔瑟地区的五万军队前来会合之后,便会形成前所未闻的二十万大军。 区区七千的折损,根本不成问题。这点程度的损失,还不至于遭到本国责难。 最大的难关—— 「粮食方面如何了?」 就在于粮食问题。要供养二十万大军,所需的粮食量可是非同小可。如果从本国运过来,将耗费庞大的费用。正因为如此,当务之急就是设法从当地调度,但偏偏现在季节正值寒冬,事情意外地并不顺利。 「备粮预估约为两个月左右,目前已经指示,行动的主要方针为粮食掠夺,但未来若是要供养二十万大军的话,葛兰兹大帝国西方饿死的饥民恐怕将会尸横遍野吧。」 即使有意出钱向当地人民采购,但他们当然不可能释出用来过冬的储粮。 既然如此,掠夺也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只是做得太过火的话,难保不会对日后的统治带来影响。因此,目前只有锁定持续反抗的贵族们根据地进行掠夺,而对于表明投降者,不但不会夺走任何物品,还会以礼相待。 「那么应该不必担心吧。继续依作战计划行动吧。听说露希亚大人到时候也会顺便运送粮食过来,所以这个问题就先暂且延后再议吧。」 如此说道的是露卡。她以手指轻敲椅子扶手,同时眺望着地图。 「我更在意的是——麦克列将军,西方人民目前怎么样了?是否如我方所愿地行动?」 「是的,这部分倒是没问题。」 麦克列将军在地图上画出的西方主要道路上摆放小石头。 「西方的主要道路现在全被来自各个村落、城镇,准备逃难至中央的民众挤得水泄不通。」 道路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货物通流的顺畅化、侵略行动的防范、经济的发展以及国家的稳定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 一旦遭到他国进犯,本国就必须立即派兵赶赴现场。不过,若是道路被封锁,就会产生致命性的延迟。站在侵略国的立场,要封锁道路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破坏,但真的这么做的话,等到将来接手统治时,只会大伤脑筋。虽说如此,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搬来巨大岩石挡路。那么,如果要问该用什么来代替的话,当然就是人了。 无论是救兵或是难民,同样都得使用道路。当难民愈多,也就愈能带给国家冲击。换句话说,可以确实拖慢来自葛兰兹大帝国中央的援军行军速度。更重要的是,应该也可以同时发挥阻止西方贵族逃走的功用吧。 「一切皆如作战所示。」 尹格尔暗自窃笑。他以眼角余光打探露卡,只见她同样一脸满意地点头。 「就如同本国的指示,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呢。」 「作战之所以能够这么顺遂,最大的关键果然还是因为五大将军其中一人已经伏诛了吧。」 甚至有许多人不战而降。 一开始时,西方贵族的确相当顽强,不过当五大将军的尸体一被摆出来示众,就陆续开始有人投降了。 「想不到葛兰兹大帝国也会有没落的一天啊。曾经称霸世界的狮子到哪去了呢?」 露卡语带遗憾地低喃道,弟弟尹格尔则是愉悦地高呼: 「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可以确定衰老的狮子一点也不足为惧,而且抵抗愈小,我方的损失也会愈轻微。总之,先一步一步让西方陷入分崩离析吧。」 「这一点我也赞成,只是如果太过恣意妄为的话,后果会很可怕喔。」 「为什么?」 尹格尔不明所以地询问,露卡则是一脸不悦地轻嗤一声。 「西方迟早都会落入联邦六国之手,若是留下祸根,将来统治时,民众绝对不会轻易服从的。」 「所以现在才会用糖果与藤鞭两者并行啊。如同刚才麦克列将军所言,目前都很顺利呀。」 尹格尔眺望着地图,接下去说道: 「服从者,免其一死;反抗者,则予以严惩。进行掠夺主要不就是用来杀鸡儆猴,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认为反而还应该烧毁几处特别显眼的村落或城镇,借此将恐惧深植于人心,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民众会萌生反抗之心了吧?」 尹格尔针对露卡的说法提出不同意见,却随即遭到她摇头否定。 「过度的攻击反而会让对方心怀憎恨。而仇恨会代代相传,最终化为狮子身上的害虫,甚至可能导致国家灭亡。」 人唯有活着,才有利用价值。毕竟食、衣、住都得仰赖人力。 就连武器、金钱与土地,同样要有人手才能取得。 「而且,我们现在迫切需要的是功绩与名声,而非恶名吧。」 露卡强调道。她的语气同时也像是训斥着「唯有这一点,绝对不能混淆了」。 「我知道啦。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乖乖听从本国的指示呀。」 尹格尔将双臂交叉环在后脑,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脸不悦地仰望着天花板。 「既然需要功绩的话……往后的方针将会如何呢?毕竟露希亚大人似乎正朝此处而来,加上她那边的军力,葛兰兹征伐军将壮大成二十万大军。」 麦克列将军的言外之意是,一旦与露希亚会合后,到时恐怕很难争取功绩。 目前手上虽然率领十五万的军力,不过是兵分六队,本军则先按兵不动。 在这种状况下,原本能争取到的功绩,也只能眼睁睁地错过。 「要继续这么等下去吗?还是抢先一步,前往中央呢?」 「当然应该进攻中央吧?而且西方这里大概是找不到有骨气的男人了。这种地方就交给其他人,而我们就独自朝中央进军吧。」 渴求与强者对战的尹格尔血气方刚地主张,另一方面的露卡则是维持一贯的冷静。 「行事切忌急进。首先必须彻底分裂西方、断绝后顾之忧,接着再与露希亚大人合流,一起进攻中央,这样才对。」 「姊姊……你未免也太过度谨慎了吧?反正只要不违背本国高层的命令就好了呀?其他方面就由我们放手去做,应该无妨吧?」 「若是因为专断独行而走错一步的话,到时可就万事休矣。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在发言之前,真的明白我们的处境吗?」 「……我明白 啦。不过,管他是不是专断独行,总之取得胜利就好了吧?只要将葛兰兹大帝国打个落花流水、体无完肤,让其他人无从置喙,这样不就好了吗?」 「根本不熟悉地缘的我们,若是毫无策略地贸然进攻中央,绝对占不了地利优势。更重要的是,现在正值冬季。可以说就连天时都不站在我们这方啊。」 露卡一脸不予置评地驳斥弟弟好战的意见后,以指挥棒轻敲地图。 「首先派出斥候,前往中央搜集情报。仔细研判葛兰兹大帝国的动向,同时慎重行事,等到达成原本的目的之后,再一步一步累积功绩吧。」 「……我知道了。全听姊姊的就是了。」 不服气的尹格尔脸上尽是不满之色,但又无法反抗姊姊,只能沉默不语。 「现在必须沉住气。万一我在此时失败了,那个『女人』就会跳出来把所有甜头全部端走。所以,现在也只能忍耐。明白了吗?」 露卡凝望着挚爱的弟弟,有如开示般地温柔说服着。 「……好啦,知道了啦。」 尹格尔乖乖地点头回应,刚才的高张气势顿时消失无踪。 第三章 永久不灭的憎恨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十日。 葛兰兹大帝国——皇宫凡涅塞恩的贵宾室里。 「敌军的侵略脚步比想像中更快。」 连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比吕沉重说道。 「是啊,西方约三分之二的范围,都已经落入敌人之手了。」 季里希宰相站在地图前,语带懊恼地低喃。 他怒不可遏地颤抖,失去左臂的袖管随之小幅摆动。 不过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皆是明显露出失望之情。 甚至有人破口大骂西方贵族太没出息。 季里希宰相反覆大口呼吸后,重新在地图上摆好棋子。 「大批民众正朝中央奔逃而来,城间道路也因此陷入封锁状态。看来应该是联邦六国刻意煽动的吧。另外,虽然由于目前消息错综复杂,尚无法确认真伪,但根据回报,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被敌军俘虏了。」 「什……布鲁塔尔被捉住了吗?」 瑟雷涅第二皇子闻言后,难掩震惊地从椅子站了起来。 「布鲁塔尔向来行事小心,事前一定都会妥善确保好后路才对……」 罗莎同样是不敢置信般地捂住嘴巴,并垂落视线。 (只是少了奥拉,竟落得这种结果……不过他原本就不擅作战,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但再怎么无能,好歹也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皇子,其利用价值可说是无以衡量。那或许也是加速敌军侵略脚步的理由之一吧。毕竟镇守西方的巴奇修五大将军战死之后,西方的希望就只剩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了。连他都被俘虏的话,西方的指挥系统便形同崩坏——若是考虑到日后的情势,与其被生擒,苟活着丢人现眼,还不如选择自尽方为上策。如此一来,在一心替他复仇的西方贵族奋战之下,应该也能多少削弱敌军的气势吧。 (我们心里最好也要先有个底,费尔瑟属州恐怕已经落入联邦六国之手。) 对费尔瑟属州的居民而言,葛兰兹大帝国就只是侵略者罢了,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此时,若是联邦六国打着解放费尔瑟的大旗击退葛兰兹军,其声望肯定是无人能挡。费尔瑟余党军当中,绝对也会出现倒戈者吧。 费尔瑟王家的幸存者斯卡塔赫,表面上看来就像是被葛兰兹大帝国掳作人质一般。只要联邦六国号召救回斯卡塔赫,一定会有大批群众挺身呼应的。 (风向似乎愈来愈诡谲了……?) 过去曾发生过的事,有极高的可能性会浮上台面,风向正慢慢转往负面方向。 一切的责任,都要归咎于犯下连番失策的葛兰兹大帝国中枢吧。 这都是过度沉醉于强大力量所招致的结果,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但真正应该负起责任之人,大多数都已经死在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策动的叛乱之中。如果只是他国的家务事,比吕或许还会投以嘲笑,但葛兰兹大帝国再怎么说,都是亡友们所留下的国家。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无论如何都非得让这个国家……继续存留下去不可。) 不管是否有人在背后操弄,自己绝不会让对方得逞。 即使不择手段——因为这是友人们留给自己的最后羁绊。 「首先是关于往后的行动。该怎么解救西方,这点将会是关键吧。」 季里希宰相的发言将比吕拉回现实。 「当然,我也不会忽视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性命,不过就立场来看,我认为他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不管是要求赎金或领土——一切都只能静等联邦六国出招了。」 季里希宰相确认无人持反对意见后,他假咳了一声,并整理好衣领。 「那么就请各位回报一下各自的进度吧。」 「就由我先来报告吧。可以容我发言吗?」 举手的是罗莎。季里希宰相点头应允。 罗莎拿着报告书一站起身,贵族们的视线瞬间全集中至她的身上。 「我命令部下从东方召集军力……估计抵达中央还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虽然已经严令下去,要求准备就绪的部队即刻出发……」 话说到一半,罗莎耸了耸肩,有些不以为然地接下去沉声说道: 「所谓的战力必须全员到齐才能发挥威力。一千、一千地分批抵达,不仅成不了什么战力,若是草率投入战场,更可能全军覆没。」 「这也没办法。那么还是等到充分准备就绪比较好。不必勉强,尽可能召齐人马后再出发吧。」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莎向季里希宰相道谢后,便靠近身旁的一名近侍耳边低声吩咐。 近侍收到罗莎的简短指示后,朝她点头行礼完,便立刻静静退出贵宾室。 听完罗莎报告的季里希宰相,接着将视线移向瑟雷涅第二皇子。 「接下来请报告一下北方目前的情况如何了?」 「诚如各位大人所知,北方存在着『精灵壁(弗里特荷夫)』。虽然最近『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还算安分,但依旧大意不得。葛兰兹大帝国混乱的情势,想必也已经传进他们耳里了吧。」 三夷族——是距今大约五百年前,于葛兰兹大帝国北方发现到的奇妙种族。嗜食腐肉的他们,人们称其为「嗜肉族(阿耳寇恩)」并避而远之,同时积极派兵讨伐。然而,由于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身体能力,派出的讨伐队最终反被歼灭。 从讨伐队诞生出的正是称为「刻印族」的次人种。他们拥有远远凌驾于「嗜肉族」之上的智力,以及极高的身体能力。 「刻印族」终于降伏「嗜肉族」后,却开始侵略葛兰兹大帝国北方。面对其威胁,人们完全束手无策,只能任其蹂躏,最后是靠着当时皇帝与众多精灵们集结而成的力量,才成功将其赶进位于北方西侧的——「未开拓领域(圣克突亚律姆)」,而当时的皇帝——尔后也成为葛兰兹十二大神之一的「武神」。 然而,「刻印族」与「嗜肉族」并未被完全消灭,于是当时的皇帝打造出「精灵壁」,借此将其禁锢于「未开拓领域」。之后尽管经过了五百年,他们依旧在墙壁的另一端虎视眈眈地伺机闯入北方领域。 「曾经在墙壁附近发现先遣队『嗜肉族』的踪影。大概是在等着我方松懈防备吧。基于这个理由,实在无法动用大军。两万六千——再加上之前随行来到大帝都的四千,合计共三万兵力,虽然实战经验不多,但各个训练有素,我自认为算得上是精锐齐聚。还请见谅了。」 「别这么说,所有人都很清楚北方的情况,其中包括不稳定的情势。不过,其余的两万六千军力,多久才会抵达大帝都呢?」 「和罗莎方面一样,全军抵达大帝都,预估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是吗……那么接着是马尔克家,目前情况如何了?」 季里希宰相难掩失望地转而询问马尔克当家—— 那名男子——加入五大贵族之一的新面孔,带着庄严气势站了起来。 奥尔良·隆格维尔·冯·马尔克。 他的祖父原本是商人,由于提供上上一任皇帝大笔资产,助其登上王座,故获赐葛兰兹大帝国的爵位。因此,马尔克家不仅历史浅短,更算不上是出身自有来历的正统名门。 即使如此,在历经三代持续累积功绩后,如今成功跻身五大贵族之一。 而奥尔良之所以年纪轻轻便能登上当家之位,凭借的便是他从不吝于展现传承自祖父的交涉手段、以及由父亲亲授的帝王学等才智。 他的手腕之高明无庸置疑,实力更是历历可证。 「由于叛乱的影响 尚未完全消失,征兵状况难以超乎期望数字,不过许多贵族都主动表明愿意提供协助。」 这是当然的。联邦六国的触角已经深入西方,领地位于附近的贵族们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出力吧。 「尽管如此,可以动员的兵力还是只有两万上下。全军会合后,总计会有四万以上,但依据我个人浅见判断,在援军到来以前,这些兵力最好用于保卫中央或维持治安。」 奥尔良说完后,拿起一张报告书。 「由于西方民众正逃至中央来,导致治安不断恶化。盗贼开始袭击西方民众或许也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在报告书上有提到,由于时节进入冬季,大概是缺乏猎物吧,怪物开始将目标转向西方民众。」 如果这也是联邦六国想出的一环计策,那么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对方阵营必定有个不容小觑的军略家。 对方的用意在于确实封住比吕这方的行动,以鲸吞掉西方。 (以五大贵族库罗涅当家遭暗杀的这起事件为开端——休特贝尔的叛乱、皇帝之死、侵略西方、进军费尔瑟、难民受害……总觉得就像是看准了我方的破绽,不留一点喘息空档地一口气连续出招。再加上失去了五大将军其中的两名,战力低落的确也是不争的事实。) 联邦六国再度发动其他诡计的可能性很高。尽管目前亟需防范之策,但葛兰兹大帝国现在根本无暇巩固基盘,更不能继续错失先机——想必所有人都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吧。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阵凝重的空气于贵宾室内盘旋潮涌。 『现在只能祈求萨莉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可以尽快从南方归来了。』 葛兰兹大帝国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务必得争取到足以整顿好击退联邦六国所需战力的时间。不过,正所谓天助之外亦需自助。 「不能光只是祈求。」 此时,比吕站起身,向众人传达自己的想法: 「我之前也说过,目前当务之急就是争取时间。总之,只要现在可以出动的人员就好——只有两万兵力也可以,应该立刻前往西方。」 『之前确实听说过您的想法,但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已经被掳,万一连比吕第四皇子都遭对方擒住的话……到时恐怕很难再向周边诸国树立威信。甚至会有人借机揶揄葛兰兹大帝国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一名贵族如此感叹道。 不过,现在根本不是顾虑面子的时候。再说,他的发言似乎有些太过悲观了。为了将当下的风向拉向自己,比吕原本也有想过开口训斥懦弱的贵族,但随即又转换了想法,实在没必要在这时候引起无谓的龃龉。 「我明白你的担忧。然而,若是继续袖手旁观、毫无作为,西方一定会遭到割据。一旦联邦六国取得进攻中央的踏板,日后想再夺回西方,恐怕是难如登天。」 『您所言甚是。但只是要争取时间,却不惜牺牲比吕殿下,我认为这实在说不过去。再说,只要集结葛兰兹大帝国全境之力,要夺回西方应该是易如反掌吧?』 「的确。如果可以继续维持现状,要夺回西方确实并非难事。然而,政局可是瞬息万变的啊。时间拖得愈长,就愈可能出现怀有二心者。先前的叛乱期间也是如此。此时之所以要明确采取行动,其中的一个用意就在于牵制。」 『怀有二心之人确实是很多,但任何国家都不乏有这种墙头草之辈。葛兰兹大帝国可没有脆弱、懈怠到会输给那些人的诡计。』 称霸世界的狮子大国——活过了长达千年的悠久岁月。 过去也曾引发过数次几乎导致灭国的混乱。回顾漫长的历史,叛乱事件也不只是一、两次而已。甚至也曾因为皇位继承者之间的丑陋斗争而使得国家一分为二。 武装镇压、虐杀、独裁、侵略、暗杀等,若要一一细数,根本没完没了。 然而,无论哪个时代——「王」的力量都确实留着。 (我已经……感受不到精灵王的力量了。) 精灵至今依旧留在这个世界守望着人类。然而,其生养之亲的精灵王——自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后,却完全感受不到祂的气息。 如果只是因为比吕的感觉太迟钝,才会没有察觉到的话,那倒没有问题,但万一……光只是一厢情愿地乐观看待事情,国家恐怕难逃崩坏的命运。 更重要的是,若因为精灵王已经离开世界,才会导致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且牵涉甚广,连天烽火接踵而来,一切或许就能说得通了,而且也更具说服力。如果精灵王的存在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了,那么往后的前程,就必须靠着自己的思虑前进,单凭着自己的力量开创时代。 (正因为如此,更需要预留保险之策。可以确实让葛兰兹大帝国幸存下去的保险之策。) 那项准备早已就绪,只差付诸实行而已。任何人都休想阻挠。 比吕小声地吐了一口气后,扬起一抹无所畏惧的微笑。 「当前的问题并不在于脆弱或懈怠。而是连番的战火,已经使得葛兰兹大帝国财政相当吃紧。武器的调度、士兵的俸禄、基地的建设费与修缮费等等各种支出。再加上此次从其他领域召集兵力的行动,势必会让国库资产大量蒸发吧。」 战争需要耗用掉莫大资源。 因为漫无计划地盲目开战,最后资金不足而灭亡的国家也是所在多有。 战争向来都是基于政治目的而发动的,重点是能否对本国带来利益。 至于目标是要抵御对内造成的威胁,抑或是要对外施加压力,则是端看当事者的立场而定…… (也就是对联邦六国来说,这场战争是有其价值的。) 明知得不偿失的话——是绝不可能向葛兰兹大帝国宣战的。 『恕属下无法理解您的意思。您是要把西方让给联邦六国吗?不做任何反击,拱手把领土让给对方,只为了守住现有的财产……这和您刚才所说的话根本互相矛盾吧?』 「能否先听我把话说完呢……」 比吕毫不掩饰被人打断话的怒气,瞪视着擅自发言的贵族。 他眺望着噤声无语的贵族,同时吐露出盘踞于胸口的不安。 「我再郑重说明一次……由于连番的战火,使得物价高涨、经济停顿、人民生活陷入穷困等,不稳定的情势会促使百姓的不满日益累积。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对联邦六国的暴行视若无睹,民怨恐将攀升至最高点。换句话说,如果犯下置西方于不理的这种愚行,就等于是同时抛弃掉人民的支持,我想说的便是如此。」 绝对不能因为战力尚未备妥,就不去驰援西方,毫无作为地袖手旁观。 这会让人民以为自己被国家抛弃了。西方贵族倒戈投敌的可能性也会提高。 其带来的影响若持续发酵,最后恐会扩及葛兰兹全境。 「所以,尽管只有两万军力,但现在正是前往西方,迎战联邦六国的时刻。」 被动地遭到宣战的葛兰兹大帝国,同样必须要将能否获得利益、以及付出的牺牲多寡,放在天秤的两端仔细思量后,再选择接下来该走的道路。不管是要谈和、或是要发动全面反击,都有必要辨明其价值。 (应该发动反击。纵使敌众我寡……领土、民众、权威——光是为了维护这三点的尊严,就必须一战。) 当中最令人担忧的便是引发暴动。要以武力镇压当然很简单,但这并不是可以安抚民怨的作法,而是火上添油的暴行。暴动或许暂时被压了下来,但终究没有解决。武战镇压带来的后果将是国家的崩毁。 『您所说的属下都明白……但区区的两万兵力,又能有何作为呢?』 「我自有对策。尽管交给我吧,我一定会不负众人所望的。」 比吕毫不迟疑地自信满满宣告。 『能以区区两万兵力对抗十五万大军的计策吗?比吕殿下的意思是这样吗?』 在场贵族闪烁着光芒的双瞳中,隐约蕴涵着期待。而且并不只有一、两个人。几乎所有聚集于这间房间内的人们,眼中都寄宿着同样的光辉。可以成功引起众人的兴趣,比吕于心底满意一笑。 「并不只是争取时间,甚至也能削减对方的战力。」 听见这句话后,众人无不回以惊讶之声。一旦掌握住当场的气氛,接下来就只要如自己所愿地主导事态即可。比吕对照报告书摆放棋子。 「联邦六国目前是兵分多路进攻西方。等各路合流、化零为整后,确实会非常棘手,但若是战力分散的现在,照理说就有机会拉近双方的军力差距。」 若是预期到危险,便要果断退兵;但假如嗅到胜算,就应咄咄进逼。 「战争要取胜,指挥官的手腕当然是一大关键,此外,掌握战场状况以及辨明战况性质也同样重要。只要能事先察觉可预期的危险,要取得胜利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与大军对战,势必得要运用到战策,不过,若是对付分散开来的各个对手,胜负则取决于指挥官的直觉与经验。 「只要能歼灭一、两支敌方军团,我相信就能看到胜算的。」 比吕搭配着故作夸大的手势,趁着被人点出盲点前,继续丢出下个话题。 「我希望大家能助我一臂之力。现在正是亟需各位跨越派阀的藩篱,提供我协助的时机。」 比吕再三请托。为了因应此次的异常事态,除非众人齐心一志,否则绝对无法击退联邦六国。因为战场遥远,便认为事不关己的那些过惯和平日子的贵族们,若是无法醒悟,葛兰兹大帝国是不会有未来可言的。 听到这番话后,面对如此国家大事,当然不会有人敢说不了。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一脸质疑地望着比吕。 其中,比吕知道季里希宰相正对自己投来奇妙视线,但更让他在意的则是马尔克当家奥尔良。他可以感受到从奥尔良身上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不过他仅是一瞥之后,丝毫不以为意地淡定说明起来: 「总之只要能争取到时间即可。若能在我方整合好战力之前,将敌军玩弄于股掌,并尽可能将其牵制于西方愈久愈好,如此一来,胜利便握之在手了。接着等各地域的援军会合之后再发起决战,并乘着如虹气势,将联邦六国逼退至费尔瑟。」 顺利夺回西方后,下一步奋起迈进的目标,便是重新确立主宰权。若能击退率领大军来犯的联邦六国,其他小动作频频的烦人周边诸国,也只能乖乖闭上嘴了。 比吕打探着周围贵族们的脸色。 「首先希望各位同意由我带着最低限度的兵力,向联邦六国发动攻击。」 同意的人请举手——比吕于语末补充了这句话后,就看到贵族们陆续举起手。 「哼……看来是无人反对吧。」 季里希宰相用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说道。 「真是太了不起了。比吕殿下勇于牺牲的身影一定会万古留芳、为后世津津乐道吧。吾等马尔克家与中央贵族必定会不惜一切、倾力相助的。」 奥尔良出声大表赞同。他一边拍手,一边频频点头。 看着他的身影,比吕于脑海中闪过一抹奇妙的异样感,但又认为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种无形事物特地拨出宝贵时间,于是他立即将那股异样感丢至脑海角落。 (如果他真的别有企图,那么就等他出招时,再一举粉碎其野心即可。) 总之目前暂且成功将事态导向自己所预期的发展了。 现在只要坦率地为此感到喜悦就好。 「那么就开始吧……击退联邦六国的作战会议。」 比吕从鼻间发出一声轻笑后,开始在地图上摆置棋子。 ***** 费尔瑟属州的东边国境附近,有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正开始移动。 实际人数多达五万——足以震动地面的大军。 铠甲沐浴在阳光之下、绽放出璀灿的光彩,枪尖宛如宣示着威严一般闪烁着眩目光辉。有条不紊的兵马行军,夹带的魄力让见者无不为之感叹。 旗手卷起漫天尘埃,穿梭奔跑于士兵们的队列缝隙间。 高举的纹章旗底色采红黑相间,旗面则绘有大蛇。 那是联邦六国之一——安古伊丝国的国旗。 安古伊丝过去曾是联邦总统辈出的王家,而现任女王原本也是备受看好的下任总统人选。只是,以某起事件为开端,荣光的日子宣告结束,如今被迫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与总统之位可以说是相距千里。 而从顶点跌落谷底的安古伊丝国现任女王——现在正坐在一辆奔驰于葛兰兹大帝国中央领域附近的马车里。 「露希亚大人,预估再四天就可以和巫璐佩司姊弟会合了。」 「哼——是吗……这一路走来还真是遥远呢。」 听见近侍塞琉古的声音后,露希亚边打哈欠边点头回应。 她的怀里端着一只大箱子。只见露希亚就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品似地小心翼翼紧抱着。塞琉古一眼就注意到那个奇妙的存在,好奇地偏过头询问: 「那是什么?」 「是伴手礼。妾身刚好在费尔瑟取得十分珍奇的食材。巫璐佩司姊弟一定会很高兴吧。」 「难得您会有这么机灵的举动呢。」 即使面对女王,塞琉古的发言却口无遮拦,但露希亚或许是早就习惯了吧,她只是加深脸上的笑意,完全没有追究。 「在费尔瑟都没遇到足以提升妾身名声的兵将,不知道到了西方后,能不能遇到高手呢?」 双瞳中辉映着期待的露希亚以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然而,即使看到如此淫靡的动作,塞琉古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反而是露希亚不悦地蹙起眉,大概是因为身为女性的尊严被刺伤了吧。 「哼……妾身的姿色居然不管用,你该不会真的不能人道吧?」 这一点在安古伊丝王都同样蔚为话题。舞会上不乏有贵族千金主动诱惑塞琉古,却从来没人真的被他带回房。也曾有失去理智的贵族千金硬是闯进他的房间主动献身,结果不仅被赶了回去,甚至塞琉古还在几天后,向对方的父母告状,害得那位千金沦为笑柄,至今依旧是单身。久而久之便开始传出塞琉古该不会喜渔男色,总之他最引人注意的全是些奇怪的传闻。但也唯有像他这般特异独行的人,才能担任露希亚的近侍…… 「您在胡说什么呢?若是胆敢对单身的露希亚女王陛下出手,那才真的会被吃干抹净吧?」 「因为妾身是蛇之家系呀……不过,先不开玩笑了,根本只是男人太没眼光吧?居然都没人来向妾身谈亲事。」 「我记得明明有好几次的上门提亲,但最后都破局了不是吗?忘了是哪一次,您甚至还把一个家族给灭了吧?」 「谁叫他竟敢随便碰妾身的肩膀。妾身可不是那么轻佻的女人。」 露希亚像个小孩子似地鼓着双颊,嘴巴还嘟得老高。 塞琉古深感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是这个。没人敢接近您的原因就在于此。只不过是碰个肩膀,就被您抄家灭门,有谁受得了?看来这下也只能从其他王家招赘女婿了吧?」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为什么妾身得被你这么指责?」 露希亚一脸无趣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塞琉古有些傻眼地 搔了搔脸颊后,重新挂上一贯的轻浮笑容。 「关于您刚才说的,足以帮助您提升名声的兵将……」 「嗯,有这种人吗?」 「是有一位人选……虽然五大将军其中一人已经伏诛,但要说到西方其他名声响亮的人物,当然就是人称『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的奥拉吧。」 「喔喔——那道名字妾身也略有耳闻。听说是位相当出色的智将呢。」 眼神为之一亮的露希亚以充满期待的眼神望向塞琉古。 「不过听说那位奥拉已经被驱离西方了,现在则是任职于中央,基本上是遇不到的吧——所以,很遗憾的是,果然没有能让露希亚女王陛下满意的对手。」 先给予期待,再将其推入绝望的深渊。这么对待堂堂一代女王,简直无礼至极,但如果是他的话,倒是可以原谅。 若摆出这种态度却是个无能之辈,露希亚绝对会当场砍掉塞琉古的脑袋吧。 「你还真的是……不知恐惧为何物呢。」 非常遗憾的是,在安古伊丝国内,再也找不到比塞琉古更有才能的辅佐官。 所以即使他出言不逊,露希亚倒也不以为意。 虽然难免会感到火大,但只要具备实力,露希亚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真是无趣。还无法与强者对战吗?此时就别理会西方了,果然还是应该一口气进攻中央才对。」 语气中不带怒意,只是坦率说出内心的失望,这样的露希亚称得上十分有肚量。毕竟古今东西多的是不顾家臣再怎么有才能,只要态度不敬便将对方拖出去斩首的君王。或许也可以说,正因为有露希亚这样的主公,才会有塞琉古如此的家臣吧,由此可以窥见两人之间坚不可摧的主从羁绊。 「我就和露希亚女王陛下不同,一点也不想遇见强者……」 「身为妾身辅佐官的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露希亚半带轻蔑地噗嗤而笑,塞琉古并未否认,而是坦率地点头。 「只要一想到葛兰兹大帝国接下来将开始反击,就觉得坐立难安。而周边诸国也没有与我方沆瀣一气的势力。一旦我方处于劣势,难保周边诸国不会趁机露出獠牙,面对这种状况,教人怎么能不恐惧?」 若要论国家的安定程度,再也没有比联邦六国更加动荡的国家了吧。 正因为是由六个国家集结而成的联邦国,实在无法奢望安定。 表面上姑且算是长年之交的同盟国,彼此友好地手牵手,但空着的另一只手则是紧握利剑。不知道对方的剑尖什么时候会刺向自己的喉咙。 为了避免演变成这样的事态,才有总统的存在,但近年来,总统的影响力也正逐渐减弱。 「没必要担心,葛兰兹大帝国的国土太过辽阔了。」 那因而导致战力分散,即使想要集中运用,也很难跨越五大贵族这道派阀藩篱。 「要召集战力可不容易。即使召集到了,也不可能合作无间喔?」 「若真要说的话,我方亦然吧。」 塞琉古停顿了一下,松了松领口后,又再接下去说道: 「吾等征伐军是由四个国家的军队所构成。各国擅长的战术不尽相同,就连使用的武器也不一样。精练度各有差距,训练内容也是各有所异。要谈合作,根本天方夜谭。」 「正因为如此,才会赋与各支征伐军不同任务,分头展开侵略。妾身可爱的安古伊丝军即使会合之后,也只是第一阵或第二阵,应该不需要合作执行什么重要任务吧。」 等安古伊丝军前去会合后,征伐军将成为兵力多达二十万的浩荡大军。仅凭不上不下的军力,是绝对无法将之击退的。 就好比无法阻止打上岸的浪涛一般,面对这股凭仗数量的残暴破坏力,任何国家都会被轰飞吧。 「不过,这仅限于对手完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呢。」 敌人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葛兰兹大帝国。正由于国土辽阔,因此人才济济。 尽管葛兰兹西方领域的人才似乎显得匮乏,却拥有土壤丰饶而肥沃的土地。那是棉花与芝麻的盛产地,产量独占市场。只要能取得西方,一定能使国家财政更加富裕吧。只是,露希亚的目标不在于此。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当然也想拿下西方,但其他国家绝不会默不吭声。露希亚并不打算掀起烦人的政治斗争。 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来,只会让那个「女人」抢走所有甜头。 「妾身另有目的。当其他国家为了如何处置西方而争论不休时,妾身会趁机一雪至今遭受到的屈辱。」 「不过,接下来的局势恐怕将会诡谲难料。传闻中的『军神(玛尔斯)』后裔也尚未出场。虽然目前这种状况下,我想他是不可能出场的。」 「果然连你也认为葛兰兹大帝国会舍弃西方吧。」 「是的,毕竟要在短时间内召集到大批军力简直难如登天。虽说如此,也不可能带着少数兵力前来迎击。那么做只会自取其辱罢了,根本毫无益处。我不认为葛兰兹会在这种情况下派出英雄王。」 塞琉古侃侃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先是停顿了一拍,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点点头。 「差点忘了德拉路大公国的事了。当时『军神』的后裔确实就是以寡敌众吧。纵使只是片断的情报,但密探的报告书上,的确有提及此事。」 「你说的那份报告书,妾身也看过了。那真是痛快的一战,可以说是相当出色。不——或许该说德拉路大公国是过度受到头衔所蛊惑,最后才会败北吧……不过追根究柢的话,他们最大的败因就在于没有足以与『军神』后裔相抗衡、具有骨气的男人。」 明明在战力上有着压倒性的差距,最后竟选择不战而降的愚昧之国。 等取得西方后,顺便歼灭德拉路大公国或许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小余兴,露希亚展开铁扇,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没必要费尽苦心地去引出『军神』后裔。可以的话,最好他能亲征西方。如此一来,此战的最大功臣绝对非妾身莫属。」 「从至今为止的战历来看,那位后裔似乎是位相当好战的人,亲赴战场的可能性很高,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只希望他的实力能够让露希亚女王陛下尽兴一战就好了。」 「没错。若是他不出面,由我们一鼓作气攻进中央也别有乐趣。如果可以顺势消灭葛兰兹大帝国,那就更加乐不可言了。」 「事情真能这么顺利的话当然是很好了,只是对我来说,内心还是不免担忧,就怕最后反而是我方被迫认清事实——狮子果然不愧为狮子。」 「一定会很顺遂的。妾身就是为此而来的啊。」 露希亚阖上铁扇,用堪称桀骜不逊的态度宣言。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十二日。 由于正值冬季,即使朝阳升起,也无法暖和几分干燥凛冽的冷空气。 然而唯有这一天,人们不再闭居在家,而是带着激昂热情踏出家门。 葛兰兹大帝国的中央大道挤满了高声喝采的人潮。 湛蓝中交错白彩的天幕之下,以纸做成的纷飞花雨于空中曼舞。 未曾停歇的掌声、响彻方圆的欢声撼动着空气,震耳欲聋。 一支强壮精悍的男人队列,行进在大批群众夹道欢迎的道路中央。 走在最前端的,是跨骑在「疾龙」背上的「军神」后裔——比吕。 他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朝群众挥手致意。 『将荣光献给葛兰兹大帝国吧!』 『愿葛兰兹十二大神的加 持与您同在!』 民众你一言我一句地纷纷向第四皇子送上祝福。 声声祝福与乐队的优美演奏交鸣成磅礴的合唱,化作壮烈的行进曲,鼓舞包括士兵在内的众人心灵。 一阵风扬。和煦的清风仿佛是替即将投身战场的士兵们降下加持一般。 优雅飘扬于空中的黑龙纹章旗——那是面唯有「军神」才能揭举的「神旗」。 声声赞叹从群众口中吐露而出。 人们眺望着优雅飘扬的旗帜,寄宿于双瞳中的仅是单纯的敬意。 此处不存在贵贱之别。 为葛兰兹大帝国打下基础的双黑英雄王。 军人们无论阶级高低,皆是带着至高的崇拜敬礼致意。 随行在比吕身后的士兵人数为两万——全是由中央贵族的私兵所构成。 刚才与民众一起夹道送行的士兵们则是东方贵族的人马,并不会随同比吕一起出征。理由是比吕重视军队的团结合作,因此主张只带领中央贵族的私兵。 比吕将视线从民众身上移向建造于正门上方的城垛。 (………之后就拜托你了。) 倒映于比吕眼瞳中的,是自始至终都对他的主张抱持反对立场的那名人物—— 罗莎。 她轻轻挥挥手,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平时作风总是从容大方的罗莎,难得露出如此愁怅的态度。 比吕眯起眼,向她扯开一抹安抚般的营业笑容,然而,却无法得到罗莎微笑回应。他很清楚其中的理由。昨晚两人甚至很难得地起了争执。 直到黎明时分,比吕依旧无法说服罗莎,不过…… (等一切结束后……就能回来了。) 比吕带着眷恋不舍的心情,当下试着将头转正、注视前方,然而却未能如愿。 因为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幕令他在意的光景。 「那女孩是……」 他忍不住轻唤出声。 比吕在正高举双手、大声欢呼的群众之间,发现了一名女孩。 他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是让他难以忘却的小插曲。 就在比吕第一次凯旋回归大帝都时,女孩送给他一朵红花。 而今天,女孩的手上同样捧着一朵红花。只是,她似乎并不打算靠近比吕。 一开始,比吕擅自推测女孩或许是被喧腾的群众震慑住,但他随即便察觉到女孩身上的氛围与当时全然不同。她一脸凄然——或者说是悻悻然地凝视着比吕。 比吕感受到女孩身上流露出的那道完全不像是小孩子会有的情感,不由得全身寒毛直竖。只是,比吕还来不及出声叫住她,女孩便一溜烟地跑进蔓延于巷弄内的黑暗中,消失而去。 「……我的决定错了吗?」 比吕抬头仰望天空,仿佛是在询问某人一般地低喃。 然而,却没人回应他。连他自己也遍寻不着正确的答案。 就在比吕扬起一抹半带自嘲的笑容时——「疾龙」穿过了正门。 出阵——随即,一阵更胜先前的欢呼声于背后沸腾开来。 沉着的斗志熊熊燃烧,比吕从腰间拔出「天帝」。 「愿荣光与葛兰兹大帝国同在——愿吾等迎接的未来洋溢幸福。」 光彩夺目的「天帝」于大地洒落灿烂光辉,花草随之愉悦轻舞。 (在重逢之日到来前……请一定要保重啊。) 向脑海中浮现出的伊人(丽兹)道别后,比吕正对着前方。 时间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无法停止。骚动鼎沸的心正渴求着战场。 饥饿的内心渴望着血脉贲张的战争。 「可以和『军神』后裔大人并肩作战,真是属下莫大的光荣。」 比吕听见从身旁传来的声音后,转头一看,穿着一身银色铠甲的马尔克当家奥尔良正骑在马背上。他抬头挺胸、紧握缰绳的姿势,倒是挺有模有样的。 「我会克尽身为辅佐官之职责,努力别扯您后腿的。」 「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此行只是要争取时间啊。」 比吕眼神冰冷地望着奥尔良,就好像正看着什么可疑人物一般。 「您太谦虚了,比吕殿下想必已有妙策吧?现在贵族们之间都在盛传,您一定可以写下更胜先人的传说。」 奥尔良的嘴巴宛如上了油一般顺溜地张动——他那口无遮拦的说话方式尤其令比吕反感。无法揣测他的话中究竟几分为真、几分为假……那副甚至称得上轻佻的态度同样让人难以捉摸。 若只是为了贪求名声与功绩而对比吕媚谀奉承,或许还有些许可爱之处……不过,就凭这点水准的男人,是不可能挤身五大贵族之列的。他绝对别有企图吧。 「即使真的有能以两万兵力击退十五万大军的破天荒妙策,失败的可能性反而还比较高。真亏你居然愿意一起参加这种无谋之战。」 比吕不动声色地稍加试探。事实上,此举牵制的成分反而更高…… 「获胜的机率只要有一成,我个人无论如何都会同行的。」 「这可是生死一线的战役喔。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全军覆没。」 「不过,一旦获胜,就能名垂青史吧。而且如此一来,那些对于新崛起的我心怀不满的中央贵族,一定也会乖乖听从我的指挥吧。」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利用此次的战争来确立自己的地位……?」 此话所言应该不假,只是他仍未一五一十地完全吐实,一定还有所保留。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套出他包藏于深沉城府之下的心声呢? 「这是当然的吧?只亏不赚的话,有谁会想淌这场混水?正因为可能产生庞大的利益,才会吸引众人投身战场啊。」 「士兵当中也不乏有基于爱国心而参战之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或许会有吧,但一心想着出人头地的人更多吧?」 比吕听完奥尔良的话后,很快地便得到一个相当不愉快的答案—— 他发现自己和这个男人打从本质上便互不相容,两人之间有着决定性的差异。 对奥尔良这个男人而言,「国家」并非是必须品,只不过是用来累积私人财富的交易对象罢了。 (他打从骨子里就是个「商人」。如果是在情势稳定时,或许会像是一记强心针吧……) 「您不也是如此吗?」 奥尔良反问比吕。 「这种动机大概占了四成左右吧。」 比吕并非圣人,不可能不求回报地无条件为国效忠。 或多或少还是夹带了个人私情。 不过,再怎么说也不会像奥尔良一样,视「国家」为无物。 「那么在比吕殿下的心中,是怎么定位此场战争呢?」 「这个嘛……答案就请你在此战中慢慢寻找吧。」 比吕丝毫不顾情面地给了软钉子后,扬起一抹冷笑。 另一方面的奥尔良同样露出笑容,但眼中却不带笑意。 「原来如此……看来比吕殿下还不信任我吧?」 「这一点同样也要根据你在此战的表现而定了。」 比吕淡然地回答,与奥尔良的视线于空中交会。 对望的两人脸上各自带着浅浅冷笑,有如是在互探底细一般。 「请二位到此为止吧……」 突然有人出声打断双方的对峙,比吕望向声音来源,只见德里库司正一脸无言地并骑在一旁。 他是季里希宰相派来的间谍。而且似乎是已经无意隐瞒身分了吧。 也或者只要把 他当作幌子就好,真正该慎防的是其他趁机混进来的谍报员。 总之,无论如何—— 「请别当着士兵们的面,你来我往地争锋相对。万一传出司令与副官不合的流言,会影响到今后军心士气的。」 言之有理……只不过比吕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德里库司提醒。 「真是抱歉了。今后会多加注意的。」 奥尔良拍拍后脑,口气略显做作地道歉。 比吕骑着「疾龙」靠向德里库司。 「不会有问题的。这样就好……」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比吕如此低语,闻言的德里库司一脸不明所以地蹙起眉。 「话说回来,城间道路的状况如何?可以行军吗?」 「由于道路挤满了大批难民,目前这个状况,实在不容军队通行。」 「果然没办法吗……」 不过,这早就在比吕的预期之内。反正比起正面迎击,另外还有使用奇策,杀个对方措手不及的方法。 「那就维持原策,绕开城间道路前往西方。不过在那之前,能否请你先派出斥候,调查敌军的位置呢?」 要说警戒程度的话,对方想必更加严密吧。务必设法找出是否有可乘之机。当前比吕这方处于落后的局势,因此他希望隐匿行军路线,暗地绕到对方背后。为了挽回劣势,必须尽力取得有利的位置。 「遵命。」 德里库司听完比吕的命令后,坐在马背上敬礼,随即策马离去。 比吕那宛若黑曜石般的眼瞳从德里库司的背影移开后,改而仰望天空。 他眺望着晴朗的蓝天,脸上泛开一抹微笑。 (一切准备就绪了。通往胜利的路径清晰浮现于眼前。再来就看对方怎么出招了。) 必须抱着毅然决心全力迎战。务必谨慎行事,绝不能让对方看穿己方行动。 「那么比吕殿下,我这就带着先遣部队先行一步了。」 「拜托你了。」 比吕回应完,奥尔良轻轻点头致意后,便带着护卫兵离去,只留下几名用来监视比吕的近侍。 「呵呵……哈哈哈!」 或许是觉得当下这种腹背受敌的状态太有意思了吧,比吕不由得大笑出声。 (好了,如果一切如我所料的话……) 联邦六国不是会直接不战而退,就是象征性地战个两、三回合后退兵吧。 他们应该会采取请君入瓮之计,诱使比吕陷入无路可逃的窘境。 (就让我将计就计吧……为了实现目的,任何事物都会成为我的踏板。) 一切都为了再次实现千年大计——比吕握紧缰绳,仿佛正宣示着坚定的觉悟。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十四日。 葛兰兹大帝国——西方领域西北部的贝鲁特领地。 联邦六国的葛兰兹征伐军——其本军至今依旧没有出动的迹象。 零零星星还能看到一些从大白天便开始饮酒的士兵。 他们顶着寒风在室外摆好桌子,专注在赌局中拼个输赢。 由于周围的敌人都已经释出降意,因此除非上头下达指令,否则要士兵们保持警戒实在有些困难。此外,女性的悲鸣声更是此起彼落,那些女性都是联邦六国士兵在烧毁顽抗村落或城镇时,抢回的战利品——抑或是表示投降的西方贵族送来的进献品。 在各种欲望漩涡潮涌的联邦六国本阵里,唯有一个地方的气氛完全有别于他处。 那正是联邦六国的士官级人物齐聚的司令部。 当然,这里不会有喝得醉醺醺的人。渗透至室内各个角落的是严谨庄肃的空气。 仿佛灼烧着肌肤的锐利气息弥漫于四周。 「居然选择不战而降……西方贵族奇路西亚卿还真是窝囊呢。」 露卡·马蒙·德·巫璐佩司代理司令官语带嘲笑地说道。 在她面前,十名左右的西方贵族正垂着头,双膝跪于地面。 「从绝对的胜者沦落为输家的感觉如何呢?」 向来以强大国力为傲的葛兰兹大帝国,其压倒性的影响力甚至扩及周边诸国。 然而,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式,曾经连战连胜的葛兰兹大帝国——底下的西方贵族们现在正不约而同地把头低得不能再低。这幕光景宛如向人预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不过,我们可不会平白地接受投降。考量到你们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有必要让你们承担应有的惩罚——付出相当的牺牲才行。」 察觉到此番冷酷言语中所透露出的明确杀气,西方贵族们各个背脊窜起寒颤。 『如果需要粮食,我们必当提供援助。之前也说过了,我们愿意答应你们所提出的任何请求……』 「光是那样还不够。更重要的是,在此次战争丧命的人民无以数计。他们原本都应该成为联邦六国的子民,向总统宣誓忠诚的。然而,却因为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而丧命,想必他们的亲人一定会相当憎恨联邦六国吧。」 露卡矫情地惋惜感叹,奇路西亚则是一脸懊恼地双唇抿成一直线。 露卡愉快地眺望着奇路西亚的反应,同时语气轻快地接下去说道: 「考量到未来合并后的相关事宜,我想尽可能事先摘除叛乱的新芽。所以,我希望能多少抒解人民的愤怒。」 『您打算怎么做呢?』 「从你的女儿、儿子等血亲当中,挑出一人献给民众吧。并且让民众亲眼目睹那名血亲遭到虐杀的光景。如此一来,吾等之『王』的妖精王或许也会将你们的邪念一笔勾销吧。」 『我、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奇路西亚不由得怒气冲冲地站起身,露卡则是对他投以冷若寒冰般的视线。 「奇路西亚卿至今一路牺牲他人,却妄想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 『我不就是为此而投降了吗?然而,你却要杀我的血亲!?』 「我明白了。」 露卡向部下使了个眼神。士兵们察觉到露卡的意图后,立刻上前压制住大声咆哮的奇路西亚。 『放开我!你们打算对投降的人暴力相向吗!?』 「少啰嗦,受死吧。」 尹格尔一脸厌烦地举起剑,猛然划过奇路西亚的颈间。 顿时,血花浩然喷溅,瞬间便形成一滩血洼。铁锈般的气味迅速扩散开来,好几名西方贵族似乎是被逼得反胃,当场干呕起来。 并列站在墙边的联邦六国士官们同样露出严峻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默默看着事态发展。 此时,尹格尔一脚踩住滚落于地面的奇路西亚首级。 「姊姊……够了吧?根本只是浪费时间。」 「我还想多玩一会儿呢……尹格尔实在太急性子了。」 露卡一脸拿他没辄、疲乏不堪地摇摇头,同时叹了一口气。 「如果奇路西亚卿有女儿的话,就赏给士兵作为慰劳,儿子就严加拷问后斩首示众。至于妻妾与其他亲族就交给他的领民处置吧。干脆就把他们脱光后丢到大街上……若奇路西亚卿过去统治时,是真心以民为重的话,领民一定会慎重保护其家属吧。」 「若是没人出面保护呢?」 「领主外出期间,亲族竟遭到不当对待——我们正好能以此作为理由,放火烧毁城镇并大肆掠夺。」 露卡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残酷的盘算,在场的其他西方贵族见状后,各个脸上无不浮现出深深悔意。寒冷与恐惧的加乘之下,甚至有人因极度的紧张感而昏死过去。 「好 了,剩下的各位决定如何呢?我个人是希望你们乖乖地点头答应……没有必要迷惘吧?只要牺牲一个人,就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喔?」 根本不容拒绝。尽管再怎么不服,每个人还是只能开口应允。 人是种一旦被逼入绝境,就会奋战到最后一刻的生物。不过只要还有后路可逃,绝对不会主动选择就死。而且,仅牺牲一个人杀鸡儆猴,更能有效地对精神层面带来打击。 当思考能力变得驽钝时,若是对方随便撒点甜蜜诱饵,也只能乖乖上勾了。 「余兴节目到此结束吧。司令官差不多快回来了。万一惹怒司令官,当场就会人头落地喔,请务必注意各自的态度。她和我大不相同,可是没有一点慈悲可言。」 露卡最后边打哈欠,边像是驱赶野狗般地挥挥手,那个动作无疑是说着「言尽于此,快滚吧」,只是意想不到的是,此时出面制止的人竟是她的弟弟尹格尔。 他向前跨出一步,用饱含轻蔑的眼神俯视着西方贵族们。 「你们都没有身为贵族的自尊吗?即使人民遭到凌虐、朋友惨死、甚至是家人被杀,你们依旧不想弄脏自己清高的双手吗?」 字字句句辛辣带刺。几乎将自尊心彻底粉碎的严厉发言。 然而,西方贵族们只是闷不吭声地低垂着头。不过,当中还是有几个人一脸不甘心地紧咬下唇,鲜血随之滑落。 对此,尹格尔不由得扬起笑意,又再进一步挑衅: 「尽管被人如此轻视,却还是只想着保住现有的地位吗?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现在的地位究竟多么深具魅力?今后,无论你们再怎么引以为豪,再怎么威震周边诸国,依然无法改变身为丧家之犬的事实喔?」 尹格尔或是践踏西方贵族的头,或是朝着脸颊狠狠踢踹,同时放声大笑。 「可别忘了你们那羸弱的脖子上正套着项圈。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联邦六国的奴隶。不要妄想可以受到与人类同等的对待。」 「到此为止吧。」 露卡出声喝止弟弟。 「可是……姊姊,他们这群家伙……」 「你先退到后面去。」 露卡目露凶光地瞥了尹格尔一眼,跟着站起身俯望西方贵族们。 「失去自尊的人们,利牙脱落的人们,抛弃狮子之姿,自甘堕落沦为病猫的你们可说是罪孽深重,不过既然已经投奔联邦六国,至少还能在家猫的本分内主张自我吧。向心胸宽大的妖精王献上感谢吧。」 这对姊弟或许是打算一人挥鞭、一人发糖吧,只是由于两人本性同样太过乖张暴戾,并未能好好地各司其职。言词之间都能隐约看穿他们真正的心思。对此,周遭的近侍们皆是露出一脸微妙表情注视着姊弟两人。 就在此时—— 「哈哈哈哈哈,你们姊弟还是老样子,永远那么有趣呢。」 一道宏亮笑声伴随着慌忙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 室内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司令部入口。 一名美丽女子背对着从户外洒入的阳光而立,看上去宛如正从身后发出云隙光一般。身上一袭堪称奇异的罕见服装,也让众人一阵错愕。 沐浴在众人投来的无礼视线中,女子却没有动怒,反而愉悦地泛开微笑。 「妾身是露希亚·蕾比亚·德·安古伊丝。」 那名女子原本便很爱引人注目。 她喜欢不按牌理的行动.、偏好招摇的服装,举手投足显得有些大剌剌。 尽管如此,女子泰然自若的态度不愧贵为女王,让见者无不为之着迷。 「哈,怎么了吗?为妾身的美丽感到眩目吗?」 露希亚由于父亲早逝,年纪轻轻便登上女王之位,但幸亏她本身的个性十分讨喜,因而深得臣下热诚效忠,在士兵之中同样拥有高人气,再加上身怀旷古稀世的高超武艺,更是受到安古伊丝人民狂烈崇拜。 「真是抱歉。因为你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了……」 露卡如此回应露希亚的质问,接着面带微笑地单膝跪地。 尹格尔及近侍们同样纷纷跪身行礼,西方贵族们也是连忙转正身体,深深伏下头。对众人的反应大为满意的露希亚环顾四周一圈后,大步穿行于营帐中。 「嗯,各位无须多礼。」 露希亚直接走到上位坐下来,接着随手将抱在怀里的一口箱子扔了出去。 「这是给你们的伴手礼。」 露卡见状,疑惑地出声询问: 「露希亚女王陛下,恕我冒昧……那不是要给我们的吗?」 露卡的话听起来或许有些厚脸皮,但根据当下的事态发展,会如此主张倒也合情合理。然而令人费解的是,露希亚却把箱子扔到西方贵族脚边。为什么会特地带伴手礼送给不仅没有立下一点功绩,甚至选择投降的西方贵族呢?这点着实让人百思不解,但露希亚似乎无意回答,只是一味地愉快灿笑着。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妾身私心希望务必由西方贵族们亲自打开。」 露希亚挥了挥铁扇前端,对站在她身旁的副官塞琉古下达指示。 「快点,去叫他们打开箱子。」 露希亚如此说着,以扇尖指向正满脸狐疑眺望着两人互动的西方贵族。 「是,我立刻照办。」 塞琉古在护卫兵耳边悄声交待了几句后,只见护卫兵随即将箱子摆到西方贵族的面前。 『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面对西方贵族投来的惶恐视线,露希亚则是回以冷冽若冰的笑容。 「打开来看看吧。」 此时,响起一道口水吞咽声。 司令部里弥漫着诡异的空气,静得就连西方贵族的喉咙闷哼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打开啊。」 或许是察觉到催促的话语中夹带着几分愠怒,一名西方贵族连忙伸手探向箱子。他举起因恐惧而不停颤抖的双手,面露踌躇之色打开箱子。 「啊?咦?什……?」 那名西方贵族的口中连续冒出数道问号。 他不停眨动眼睛,像是无法理解现状,同时转头扫视周遭众人,试着向其他人寻求答案。露希亚看见他那副近乎滑稽的模样,乐不可支地捧腹大笑起来。 「哇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那副表情真是太棒了!」 她以铁扇反覆敲打椅子扶手,细长的眼睛甚至噙着泪光。 露卡对她的反应大感不解,于是上前确认了箱子里头一眼—— 「哼……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的嗜好还真是恶劣呢。」 露卡半带愕然地叹了口气,轻颤的肩头仿佛正强忍笑意。 「堪称杰作吧?喂、尹格尔,也让其他人看看吧。」 「啊?为什么要我……」 「你看过里头的东西后就会明白了。」 尹格尔看见露希亚望向自己的双瞳中,寄宿着充满戏谵的光采,尽管忍不住咂舌,还是走近箱子。 他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令人大吃一惊的景象,而一旁的两名恶女则是不约而同地扬起嘴角。 「呵,作法也太残酷了。」 尹格尔猛然踹翻箱子,里头的物品随之应声滚落地面。 在场所有人顿时瞠目而视。 有人忍不住捂住嘴巴别开头,有人则是顾不得羞耻与形象,当场吐了满地秽物。更甚而有人放声痛哭,豆大泪珠不停滑落。 『喔喔喔喔——……布鲁塔尔殿下!布鲁塔尔殿下!』 一名西方贵族嘶吼着,下半 身仿佛使不上力一般,狼狈地趴在地面爬行前进。 滚落在他视线前方的,是一颗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的头颅。 那是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项上人头。 『太凄惨了,真是太凄惨了……为什么……为什么您会落得这副惨状……』 那名西方贵族紧紧捧住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首级,怒目切齿地瞪视着联邦六国阵营。其他众人则是一脸不敢置信地呆愣在原地,嘴巴半张却不发一语,只是默默注视着眼前光景。 「这是来自本国的命令。所有与葛兰兹皇家有关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杀无赦。你们过去也对联邦六国下过同样的毒手,可以说是因果报应吧?」 将手肘抵在扶手上的露希亚大笑出声,好一会儿后,似乎是满足了吧,她改而敛起正色。 「放心吧。妾身这就送你们去见布鲁塔尔吧。」 露希亚弹了一下手指,随即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入口鱼贯而入。 『什……可恶!这和当初讲好的约定不一样吧!』 从勃然大怒的西方贵族身后陆续传来悲鸣声。 『太卑鄙了!居然这么对待手无寸铁之人——咕啊!?』 大斧毫不留情地用力挥落,随即就见到脑浆四溅。 虽然也有人拼命抵抗、闪躲攻击,但手上没有武器的话,就等于毫无力量。 不——即使握有武器,也只是拉长垂死挣扎的痛苦时光罢了。 「你们自己摸着良心想想吧。如果真的接受利欲薰心的你们加入我方阵营,日后等待我们的就只有背叛吧?」 露希亚如此说道,却根本不给人摸着良心思考的时间。 细心研磨的锋利刀刃,无情地从背后贯穿西方贵族的心脏。 「妾身会姑且交待下去,以战死的名义书写报告的。如此一来,至少可以保住你们的名誉吧。要好好感谢妾身喔,让你们这些害虫可以披着国家的荣誉死去。」 就在露希亚泰然说道的期间,西方贵族一个接着一个化作刀下亡魂倒卧在地。也有人在殒命的同时,呐喊着声声诅咒。而抱着布鲁塔尔第三皇子首级的西方贵族也是身首异处、怀憾而终。短短的转瞬之间,司令部便成了一片血海,异臭弥漫室内空间。 一手促成这幅惨状的士兵们,每个人都被反溅了一身血迹。 然而,却看不出他们有丝毫畏怯,甚至完全面不改色。 他们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瞳,泰然而从容地一步步打造出凄惨的现场。 士兵们身上的铠甲染成暗红色,手中的刀剑每一挥动,便会随之甩落鲜血。 尽管该杀的对象都已经死光,他们近乎疯狂的异常行动仍旧没有停止。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士兵们发出一阵雄吼,接着陆续将刀剑刺向尸体。明明敌人早已没有生命迹象,仍执拗地发动攻击。脸上挂着宛若怨念的恶意,将西方贵族的尸体碎尸万段。当中甚至有人血泪纵横地啃食起尸肉。 看见这一幕,就连露希亚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够了!到此为止吧!」 伴随着露希亚的怒吼,一记刺耳巨响回荡四周。原来是椅子的扶手被她以铁扇用力一敲,当场应声而断。听见声音的士兵们同时将空洞的眼瞳转向露希亚,但她丝毫不以为惧地回望,沉着地开口: 「他们已经气绝身亡,无须继续白费力气了。」 露希亚像是强忍头痛似地垂下头,举拳抵在前额上。 「辛苦了。去把在外头等待的西方贵族带过来吧。」 露希亚以铁扇指着入口,催促士兵们离开营帐。 就在层层交叠合奏出的金属声响中—— 「露希亚女王陛下,可以请你说明一下这个状况吗?」 露卡眺望着眼前简直可以说是虐杀的残酷景象,走到露希亚的身边。 她冰冷的眼神中,带着若干的责备。 「嗯……?啊,当然可以,毕竟你似乎不太认同吧。」 泛开苦笑的露希亚以铁扇轻掩嘴角,调整波动的呼吸。 「刚才的士兵们,你是否觉得眼熟呢?」 「并不会,是你的亲卫队吗?他们实在不能算是品味高尚的亲卫队人选……再说,我们并非隶属于露希亚女王陛下的国家,不可能一一掌握贵国的部队实态。」 姑且基于礼貌地开口回答,却又不忘一针见血地点出不容辩驳的事实,这种挖苦嘲讽的风格,也可以说是巫璐佩司王家的特色吧。为了诱使对手掉以轻心,表面上佯装出毫无心机、直来直往的性格,然而,本性却无比狡猾,最大乐趣便是伺机落井下石,相当古怪特异的王家。证据就在于他们所揭举的旗帜正是「狐狸」,同时也被称为「贪欲」之国。 「他们是新组成的部队,妾身称他们『幽鬼队(斐德塔)』。」 「他们的眼神确实像是亡者一样……但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吗?」 「反正他们就和亡者没两样呀。」 他们是在葛兰兹大帝国所发动的战争中痛失至亲之人。每个人都曾遭受葛兰兹士兵难以言表的暴行对待。无法接受发生在眼前的现实,对世界感到绝望。为了报仇雪恨,身体、心灵皆带着不可抹灭的伤痕,持续在这个世界徘徊留连。 「所以才会取名『幽鬼队』吗……居然利用受到悲伤所操控的他们的愤怒,这实在称不上品格良好喔。」 「妾身并没有利用他们。只是给予他们生存的目的。不过,既然你那么说,难道你能比妾身更适当地运用他们吗?」 「这个嘛……我的话,会先带给他们同等的绝望后,再干脆地予以一个痛快。」 露卡漾开满脸笑容,打从心底愉悦说道。盘踞在她眼中的是汹涌的狂热。 「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寄宿着憎恨的眼瞳,一定会呈现出万物无可取代的美感吧!啊啊,不过,喂食、驯养他们,似乎也别有一番乐趣。」 露希亚闻言后不由得蹙起眉,仿佛是在吐槽:「谁的嗜好比较扭曲啊?」 尹格尔一脸不予置评似地望着两人。 「抱歉,在聊得正起劲时打断你们。已经把在外头待命的西方贵族们带过来了。」 尹格尔揪住其中一名西方贵族的头发,走到露卡她们两人面前。 他故意让西方贵族踩过同伴尸体,由此可见他的性格之恶劣,根本不逊于姊姊。 在他身后还跟着大约七名贵族,每个人手腕皆被绑住。 「快看,那是你们最爱的皇子殿下喔。」 尹格尔逼迫西方贵族们在随意滚落于地面的一颗头颅——面目全非的布鲁塔尔第三皇子面前坐下。 『………唔!?』 「喂喂,仔细看好了,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吧?」 尹格尔一巴掌甩在撇开头拒绝直视的西方贵族脸颊上。 「牢牢记住违抗联邦六国的下场。不只是你们——也包括你们的家人。」 「尹格尔,适可而止吧。他们和刚才那群西方贵族不一样,都是联邦六国需要的人才。若是过度威胁他们,日后会很难做事的。」 露希亚以手中铁扇轻拍另一手的掌心,从椅子站起来,走到西方贵族面前。 「你们所崇敬的葛兰兹皇家之人,最后都将被我军一一斩首。若没有接受这道现实的觉悟,最好立刻在此自刎,一死百了。」 接着她以更加轻柔的语调接下去说道: 「如果不想死,就好好效忠联邦六国吧。那些倒在地上的家伙全是一群无能之辈,所以才会被处决,不过妾身十分看重你们的能力,绝对不会亏待 你们的。」 露希亚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有如母亲谆谆善诱稚儿一般充满了慈爱。 然而,身处在这个染满腥红血色的世界里,与其说是天使,倒不如以恶魔的微笑来形容还更加贴切。 西方贵族们当下每个人的牙齿不停打颤。 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天气寒冷,但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由于恐惧,使得身体自然而然地颤抖吧。 须臾后,西方贵族们僵着一张脸,陆续开始伏下头,表达服从之意。 「很高兴你们这么识时务。既然如此,妾身也就不再多言,现在就放你们平安回去各自的据点吧。」 西方贵族们听着露希亚十分干脆地决定好处置,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状况,便满脸困惑地被带了出去。默默目送他们离去的露希亚,此时注意到随后进到营帐内的传令兵。 「露希亚女王陛下……属下有事禀报。」 「什么事?」 露希亚偏过头询问,传令兵随即走上前,将嘴巴靠近她的耳边。传令兵简短地低语几句并递上一封信后,便静静退出司令部。露卡一脸狐疑地目送着那名传令兵的背影,同时走向露希亚身边。 「发生什么事吗?」 「唔嗯——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先叫所有人退下吧。」 「我也要吗?」 「不,尹格尔可以留下来。」 接到露希亚指示的近侍们,顺从地走出司令部。 不久后,室内只剩下堆积成山的尸体,与巫璐佩司姊弟及露希亚他们三人。 「听说『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出动了。率领兵数两万,但似乎并无意正式开战,只是——不知道这封信究竟有几分的可信度。这名内鬼实在教人难以信任。」 露希亚读完信后说道,巫璐佩司姊弟顿时露出一脸惊讶。 相对于他们的反应,露希亚则是开心地轻笑出声。 「先不论他的真正企图为何,没想到妾身的目标物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拨给我三万兵力。我这就去取下他的脑袋。」 尹格尔气势汹汹地向露希亚自告奋勇,然而,她却毫不犹豫地摇头。 「妾身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尹格尔怒目横眉地瞪视,此时出乎意料地从他身旁传来另一道反对声音。 「凭你的力量,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什……」 大概是没想到会从姊姊口中听到如此伤人的批判吧,尹格尔眼神满是诧异地望向露卡。虽然是非常不留情面的一番话,但露希亚也是同样的看法。 「半吊子的力量是无法讨伐『军神(玛尔斯)』后裔的。即使侥幸获胜,若是被他脱逃,恐怕也无法前去追击。毕竟我军对于西方领域尚未完全熟悉。所以,此时最好思考该如何引诱他深入我军地盘——」 露希亚话说到一半,忽然唐突地打停,目光扫视地面,最后停在滚落在地的一颗头颅上。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堪称杰作的妙计。 置身于布满血色的景色中,似乎是闪过什么奸巧诡计吧,露希亚绽开一抹邪恶的表情。 「看你的神色,应该是想出良策了吧?」 露希亚点头回应露卡的话,展开铁扇掩住嘴角。 「妾身想到一个相当愉快的计策。」 第四章 开始倾圮的世界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一月二十四日。 葛兰兹大帝国的南方即使进入冬季,气候仍然温暖宜人。 正由于国土版图辽阔,各个地区的季节感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而各地的温度同样也是大相径庭,若是不习惯旅行的人,很容易因此而病倒。 所以在葛兰兹大帝国,有本名为《第一次旅行就上手》的书籍非常畅销。 「哼——南方会有怪物出没,千万要当心吗……而且盗贼似乎也比其他领域更多呢。是因为天气太炎热,变得冲动急躁吗?我也觉得很不耐烦啦。」 红发少女读着《第一次旅行就上手》,同时深感佩服似地频频点头。 「丽兹大人,这一点无论任何地区,应该都一样吧?」 有着一头苍绿秀发的女子露出一抹苦笑,似乎是身体不适吧,她的脸色略显苍白。 坐在她身旁的银发少女也是点头表达同意,不过视线始终紧盯着摊放在腿上的书本。 「斯卡塔赫说得没错,这一点放诸四海皆然。」 「……听你们这样一说,的确是呢。」 丽兹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地阖起书本,搁到椅子上。 她们现在正坐在行进的马车内。 透过窗户眺望外头的景色,延展于眼前的是一片盎然翠绿中,点缀着棕色枯木的大地。 「……即将抵达赞司比亚了吧。」 赞司比亚是位于南方领域的大都市,由五大贵族之一的穆兹克家负责治理。 南方是五大领域当中最炎热的地区,由于气候干燥,荒地与沙漠便占了全部领土的一半。不过,其北侧则是一片十分肥沃的土地,是相当适合人们定居的地区。而赞司比亚便是座落于靠近北侧的地方。 「赞司比亚吗……除了是贸易重镇之外,也是十分有名的金矿产地呢。」 「没错,真的相当繁荣喔。世界各地的特产全都汇集于此。完全不输大帝都呢。如果要论华丽,赞司比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宫殿也是纯金打造而成,非常惊人。」 交通四通八达,北至大帝都,南抵里菲泰因公国与休太岘共和国,往西可到第三帝都,往东最远则可通至铁鹫城(巴尔迪克花园)。由于也是金矿的产地,因此也成为葛兰兹大帝国富豪阶级聚集的地区。此外,众多的商人及梦想一攫千金的人们同样络绎不绝。 「休太岘共和国或许就是针对这一带的利益权势而来的吧。」 对于斯卡塔赫的话,丽兹则是不解地偏过头。 「……不过,这也太奇怪了吧。如果真是如此,这一带未免也太平静了?」 进入南方时,丽兹并没有前往贝尔克要塞,而是决定直接向赞司比亚出发,优先和穆兹克家进行会谈。所以,目前正带着约三十名的护卫同行,全速赶往赞司比亚。顺道一提,其余的士兵们则随同迦达前往贝尔克要塞。 然而,丽兹总觉得事有蹊跷。 且愈是接近赞司比亚,这股异样感便愈是强烈。 「……四周的氛围确实不太对劲。」 「奥拉认为呢?」 「……嗯。」 「既然如此,就去确认一下这阵异样感的真相吧。」 斯卡塔赫压低音调说道,并指着窗外。 「赞司比亚到了。」 商人们熙来攘往的正门前,士兵们正在检查行李。 不过,大概是注意到丽兹她们马车上高挂的旗帜吧,赞司比亚的卫兵立刻朝着马车敬礼。接着卫兵走到马车旁,与马夫交谈了几句后,透过窗户探进车内。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欢迎您大驾光临赞司比亚!」 「谢谢你。」 丽兹挂着笑容回应,但表情显得有些牵强。 果然很不对劲——士兵的态度从容得让人难以置信。 一行人穿过正门后,这道疑问更是转为确信。 「奥拉……休太岘共和国真的攻打过来了吗?」 「…………」 被丽兹这么一问,奥拉只是一脸为难地陷入思忖,并没有回答。 丽兹接着望向斯卡塔赫,只见她举起双臂环在胸前,困惑地偏过头。 丽兹低头阅读起穆兹克当家寄来的亲笔信。在她们赶来南方的一路上,穆兹克当家陆陆续续又寄了好几封语气急切的信函过来。 不管反覆细读几次,字里行间都能明显感受到穆兹克当家的焦急。 「嗯——……为什么呢?休太岘共和国的军队应该已经逼近城镇附近了才对吧?」 最后的一封信上有说到,约六万的大军已将城镇团团包围。 然而,丽兹她们透过窗户打探城里的情况,所有人脸上都不见一丝战火逼近的忧容。 就和过去造访时一样,街上挤满了杂沓的人潮。加上正值新年期间,四周显得喜气洋洋,也能看到不少穿着锦衣华服的人们。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整座城镇洋溢着热闹欢腾的气氛,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处于烽火之下。 不久后,丽兹眼前出现一栋纯粹以黄金打造而成、可以说是品味粗鄙的宫殿。 仿佛是想夸耀自己的权力一般,穆兹克家爱慕虚荣的一面完全表露无遗。 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当车门一打开,刺眼的阳光随之盈满车内。 「感谢您不远千里而来。」 丽兹前脚才刚走下马车,一名男子随即伏下头行礼。 他是贝图·流加·冯·穆兹克,五大贵族之一穆兹克家的年轻当家。 前一代当家因病去世后,年纪轻轻才二十七岁的他,便顺势继承了当家之位。 之后他花费四年的时间,将长年贪污渎职的贵族们一一处斩,同时致力于向周边诸国招揽商人,借此巩固交易新丝路的地位,对于赞司比亚的发展贡献良多。 尽管年纪尚轻,做事手腕却相当高明,身边辅佐他的近侍们各个都是优秀人才,是个讲究实力挂帅的人物。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居然会造访敝司宫殿,简直像是在作梦一样。」 说话的是站在贝图身旁的一名女子。 大概是为了对抗酷暑吧,女子身上的服装薄得几乎可以看见底下的贴身衣物。 不过,由于当地气候炎热,这身打扮倒也不至于给人淫猥印象,而且由于身体曲线毕露,可以看出女子不仅身材曼妙,同时兼具宛如艺术品一般的美感。 「我是赛尔维雅·瑟芬妮·冯·穆兹克。曾和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呢?」 赛尔维雅伸出手,丽兹也绽开笑容回握。 「当然记得了。赛尔维雅夫人,别来无恙呢?」 之前在丽兹的成年礼上,赛尔维雅是第一个献上祝福的人。更重要的是,她与丽兹的姊姊罗莎交情甚笃,听说两人一直保持鱼雁往来。 「最近气温稍微凉爽了一些,每天过得舒适多了。对了,罗莎大人还好吗?她最近似乎很忙,写信的次数愈来愈少了……」 「谢谢,她过得很好喔。真希望姊姊能有机会到南方来玩呢。」 「这也没办法。毕竟她是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呀。立场和过去完全不同,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是等到未来局势稳定时,由我过去找她吧。」 「就这么办吧,姊姊一定会很高兴的。」 丽兹漾着笑容回答—— 「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不过我们已经备妥餐宴了。快点进来趁热享用吧。」 穆兹克当家贝图插嘴说道。 而奥拉与遮覆住面貌的斯卡塔赫则是站在 离他不远处,应该是刚打完招呼吧。 「哎呀,一直站在这里闲聊也不是办法。快点进屋去吧。」 赛尔维雅嘴上催促着众人入内,脚步却移向奥拉她们寒暄起来。 贝图百般无奈似地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幕光景,转而向丽兹开口: 「我们先进去吧,餐点都快凉了。」 「在用餐之前,我想先听听休太岘共和国的——」 丽兹话才说到一半便遭人打断。贝图正举手催促她进入宫殿。 「关于这部分,我们边吃边谈吧。这里不方便说,毕竟隔墙有耳。」 「……也是。那么请带路吧?」 「这边请。」 贝图先是优雅地一个躬身,接着迈步走在众人前方。 宫殿的入口意外地竟是一扇木造大门。 尽管如此,使用的是最高级的木材,其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皇宫。 「啊,您一定很惊讶吧?为什么唯有大门不是黄金打造的。」 「……是有一点。」 自己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丽兹不禁连忙抚摸双颊确认。 「因为太重了。如果以黄金打造,开门时所需耗费的人力与时间远远超乎想像。所以内人便以浪费时间与金钱为由拆除了。」 理由远比预想中更加无趣。而且还是让人不知该做何反应的理由。 「………这样啊。」 丽兹扯开一抹世故的笑容,决定随便敷衍过去。 就在闲谈之间,大门打了开来,里头的空气随之倾泄而出。 丽兹原本准备迈步走进宫殿,却未能如愿。 因为入口的前厅正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全跪在地上向丽兹低头行礼。 「他们一听到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莅临,无论如何都想来向您打个招呼。」 在场众人都是南方贵族。热烈的欢迎阵仗让丽兹诧异地皱起眉心。 不过,丽兹根本没有时间表达内心的疑惑,穆兹克当家便率先迈开脚步,她终究没能开口说出满腔的疑问。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真的是非常抱歉。我已经再三提醒过外子了,但他坚持唯有这一点绝不退让,我也阻止不了。」 贝图最主要的用意就是为了向丽兹夸耀其强大的主导权吧。强调南方是以穆兹克家为中心来运转,借此申明自己占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若是比吕也在场,大概会开口嘲讽「辛苦你白忙一场了」。 可是,丽兹终究与比吕不同,她实在无法如此冷酷。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专程为了自己而聚集于此,她认为还是有必要表达一下谢意。 因此,当丽兹走过南方贵族们的面前时,不忘一一地简短慰问每个人。 与最后一个人打完招呼后,丽兹带着一脸倦容回过头。 「………快去吃饭吧。」 「呵呵,也是。」 赛尔维雅捧着脸颊微笑说道,凝望丽兹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好了,请往这边走。」 说完,赛尔维雅轻推丽兹的背,带着她来到食堂。 一进到室内,只见数名佣人一字排开,站在墙边待命。 众人走近摆满美味佳肴的长桌边,贝图随即扬起微笑说道: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请入座吧。」 他的手正指着上位的位置。丽兹轻轻点头后,便走到上位坐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后,也跟着就坐。之后,贝图举起银杯。 他有意无意地将视线瞄向丽兹,意思应该是要她起头吧。 (我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了……不过还是得习惯才行吧。) 丽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接着她高举银杯,并转头环顾周围,确认大家都端起银杯。 「首先在此向穆兹克卿表达由衷谢意……呃……同时也感谢葛兰兹十二大神惠赐此次机缘……啊,还是精灵王?」 顿时,四周流过一阵尴尬气氛。 焰红的双瞳有如求助般地无措游移——却迟迟盼不到援手。 奥拉始终面无表情,一如往常地让人摸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斯卡塔赫则是一脸宛如慈母般的表情,露出欣慰满意的微笑。 尽管丽兹不由得好想抱头奔逃,但她还是努力故作大方地高举银杯,试着朦混过去。 「干、干杯……」 紧接在丽兹语声之后,众人也跟着气势十足地高喊「干杯」。就好像是在替丽兹打气一样。 不过,现在可不能被懊悔的情绪所击垮,更不是反省的时候。 丽兹立刻换了个念头,将银杯放回桌上后,转头望向穆兹克当家。 「可以容我问几件事吗?」 方才的稚气天真从丽兹的脸上全然退去,她敛起正色,氛围也随之一变。贝图应该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吧,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以锐利目光回望丽兹。 「这么说来,您刚才似乎也有话要问吧?」 「是的,我只是很疑惑,现在这个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哪里奇怪吗?毕竟是要替葛兰兹大帝国的皇女殿下接风,当然必须有所准备了。」 对于故意装傻的贝图,丽兹当场怒火高张,她用力地将一叠纸摔在桌面上。 「这些信中再三强调,休太岘共和国已经攻打过来,别想故意转移话题去争论『啊啊,信是谁写的』之类,只要开门见山地告诉我实情就好。」 丽兹怒不可遏地从椅子站起来,贝图见状后,似乎是明白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并非上策吧,他大大地吐出一口气,耸了耸肩回答: 「……以结果来说,我的确是欺骗了您,但这并不是我所想出的计谋。」 「什么意思?」 丽兹眼底的危险氛围益发浓烈,甚至开始散发出近乎杀气的情感。 贝图双肘撑着桌面,手掌则交叠覆住嘴巴,像是烦恼着究竟该不该据实回答。 此时——忽而一道巨大撞击声响彻食堂。 丽兹本能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奥拉?」 映入她眼帘的是,奥拉茫然伫立于原地的身影。她身后的椅子随着动作而倾倒。 「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 奥拉对于丽兹的话完全充耳未闻,只是铁青着一张脸,不停颤抖。她身旁的斯卡塔赫似乎也意会过来了,懊恼不甘地咬紧牙根,怒颤双肩。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信函内容全是虚构的。」 「咦?」 丽兹缓缓地将视线移回原本的焦点上,占据她视野的是挂着狡猾笑容的男人。 「信中的内容皆非事实。而且也早就已经和休太岘共和国谈妥了。」 丽兹不由得感到愕然,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握紧的拳头正强忍着杀气似地颤抖着。同时也像是提醒自己千万要冷静。 「既、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特地写信请求援军……而且还连续寄了好几封过来。」 此时丽兹的脑中只想到一道绝望的推测,那就是他早已暗中勾结联邦六国。丽兹唤出「炎帝」,做好应战准备,以便随时都能行动。 「你应该也知道联邦六国正大举进军来袭吧?那么想必也很清楚,现在可不是嬉闹的时候吧?如果是恶作剧,我可饶不了你!」 「这并不是恶作剧。而是应某位大人的请求。」 「某位大人?该不会是联邦六国吧……?」 忍耐已经濒临极限。 丽兹身上迸射出显 而易见的杀气,朝着贝图贯穿而去。这种状况下,换作是一般的男人,必定会退缩吧,但至今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贝图,则是四两拨千金地冷静回避。 「是来自比吕殿下的指示。」 「……………咦?」 所有的杀意、愤怒皆在转瞬之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动摇。 「你、你在胡说什么?比吕的指示?他为何得做这种事呢?」 丽兹仿佛现在就想吼出「这不是真的」一般,因悲痛而皱起眉头。 难解的谜团盘旋于脑海,使得混乱的思绪更加错综复杂,丽兹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您会如此惊讶也是无可厚非的。当比吕殿下交待我书写不实信函时,我同样感到诧异。」 贝图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同情,只是,他的话并未传入丽兹的耳里。 「为什么……怎么会……」 丽兹喃喃说道。 她询问的对象并不是眼前的贝图,而是对着浮现于脑海中的那名少年的身影开口。 将她的低语理解成回应的贝图,正打算接着述说。 然而—— 「应该是不希望让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暴露于危机之中吧?」 抢先一步回应的是他的妻子赛尔维雅。 「咦?我?」 「是的,现在的中央正陷入运作停摆的状态,让皇女殿下留在中央并没有意义,因此,理所当然地会派您前往南方召集战力。尽管如此,我不认为联邦六国伸出的魔爪仅会止于西方。因此为了以防万一,比吕殿下才会希望事先让您前往安全的地方避难吧。」 「就算让我来避难……联邦六国的攻势也不会停止吧?一旦中央沦陷,他们接下来肯定也会进攻南方。既然如此,还不如并肩作战……」 「所以,在您整顿好战力之前,比吕殿下才会以自身作为诱饵,尽可能争取时间。只是,他不能告诉您实话。因为他知道您一定会阻止他前去送死。」 赛尔维雅纤长的睫毛因悲伤而轻颤,她代替比吕说出真正的心声。 「罗莎姊姊她……绝对不会允许的。即使我不在,姊姊一定也会阻止他的!」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除了您之外,其他人应该全都知道真相了吧。」 当贝图以充满怜悯的视线望向丽兹时,一阵强烈震动忽然窜过摆满佳肴的长桌。 只见丽兹的拳头用力击向桌面。拳头上寄宿的并非愤怒,而是悲伤。 「那么你的意思是,罗莎姊姊也一同参与策划了这场骗局吗!?」 丽兹的眼角噙着泪光,那副模样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就结果来说的话是这样……不过,对罗莎大人而言,一定也是相当痛苦的决定——」 贝图话说到一半乍然中断,他朝着转身离席的丽兹再次开口: 「您还是要去吗?」 「当然,我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已经来不及了。在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抵达这里之前,我已经早一步收到传令了。比吕殿下的军队此时差不多与联邦六国正面交锋了吧。」 「那么更应该立刻与第四皇军会合后前往西方。」 语毕,丽兹随即迈开步伐,斯卡塔赫与奥拉也跟上脚步。看来她们也是抱持同样的心情,并不打算听从贝图的意见。 「我想您应该很清楚才对……没办法了。」 贝图半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一记弹指。 「什……!?」 连结走廊的大门被人猛然推开,接着一群武装士兵争先恐后地鱼贯而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丽兹眼神一沉,从腰间拔出「炎帝」。奥拉也同样拿起精灵武器,至于一旁的斯卡塔赫则是为了避免身分曝光,只能赤手空拳应战。看到丽兹等人强烈地表达出绝不退让的意志,士兵们此时或许是感觉到生命危险,纷纷举起武器严阵以待。 「请您配合吧。我们并无意起冲突。」 「那么就立刻撤兵。」 「这一点恕难从命。我可不能违背约定。因为对我来说,信用远比生命更为重要。所以,恳请您安分一点吧?」 「是吗……那么我也只好拿出全力,逼你们让路了。」 丽兹与贝图相视对峙,双方眼神中,都寄宿着绝不让步的决心。 两人之间流转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就算您带了第四皇军前往,又能如何呢?」 打破沉默的是赛尔维雅。 「对方目前军力已经壮大至二十万。就算是第四皇军,充其量也仅是多了两万援军,最终结果可想而知吧。更重要的是,您打算让比吕殿下的觉悟化作一场空吗?」 「这……可是,只要凭着比吕的战策,说不定就能取胜啊!」 「或许吧。不过,胜算只能说是趋近于零。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应该也心知肚明—事到如今,即使率军驰援也于事无补。」 「………」 大概是被说中了吧,丽兹一脸懊悔地紧抿双唇。 「炎帝」仿佛反映出丽兹的情感,从剑身上窜出微弱火苗。 丽兹拼了命地试图找出可以用来反驳的论点,视线无措地游移着,内心开始涌现出焦虑。 「……对了。布鲁塔尔正在费尔瑟属州!只要与他取得联络——」 「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被敌军擒住了喔。」 丽兹语声方歇,赛尔维雅便紧接着说道。 「咦?」 发出惊呼的人并不是丽兹,而是她身后的奥拉。 她罕见地露出惊讶之色,瞪大双眼望向赛尔维雅。 「……听说布署于费尔瑟属州的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军队,被联邦六国之一的安古伊丝国女王给歼灭了。而且根据不久前收到的报告指出,许多西方贵族已经纷纷向联邦六国投降了。」 「……必须立刻告诉比吕才行!」 「比吕殿下早就知悉了吧?」 说着的贝图,移步挡在正准备迈步跑开的丽兹面前。 「让开!」 「就说了,比吕殿下已经知悉了。因为通知我『布鲁塔尔第三皇子遭擒』这道消息的,正是比吕殿下。」 「怎么会……」 「比吕殿下率领的军力为两万,加上您手上握有的军力两万,合计也仅有四万而已。更重要的是,您现在赶去也为时已晚了。此时此刻更应该储备战力才对。还是说,您有可以击退二十万大军的妙策吗?」 「这……没有……不过,我还是认为自己非去不可。」 总觉得比吕的背影仿佛正逐渐远离。明明好不容易就快要能够伸手触及了,此时却从脚底窜起一股再也没机会捉住他的恐惧。一阵宛如身体即将灭顶的阴森感觉包覆全身。 完全无法理解比吕究竟在想什么的丽兹,根本无法保持平静。 「原来如此……」 看着明明并不寒冷,却仍然不停颤抖的丽兹,贝图恍然大悟般地垂下眼。 「我现在明白比吕殿下之所以没有告诉您实话的理由了。」 再度笔直注视丽兹的贝图双瞳中,不带任何一丝情绪。 丽兹眯细美丽的双眸,瞪视着贝图。 「什么意思……」 「那就是理由。」 贝图一副像是提不起劲似地小幅举起单手。 「如同比吕殿下信中提到的,您有时太过感情用事了。虽然年轻气盛是好事,但若是不懂节制而变成了意气用事,只会替自己招来灾厄。」 语气平 静地点出丽兹的缺点后,贝图又再接下去说道: 「甚至就连比吕殿下自己也不惜化为棋子展开行动,只为了促成您更进一步的成长。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把个人私情摆在第二位,以国家安宁为优先啊。」 贝图兴味盎然地抚摸下颚,眼眸中寄宿着诡谲的光芒。 「不过,如此一来——他的眼界究竟看得多远——不,他的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贝图低下头喃喃自语起来,丽兹见状后,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只是,他丝毫不以为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奇妙的沉默很快便消逝而去,贝图喜出望外地唐突抬起头。 「……这样吧。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我想到一个能让您立刻率军驰援的好计策了。而且,或许有机会击退联邦六国。」 丽兹闻言后,仅有一瞬之间,双瞳燃起期待,但一看到贝图欲望毕露的眼神后,顿时闪过一股背脊发凉的感觉。总觉得这个男人隐约露出了本性。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丽兹从贝图身上感受到一股犹如被人掐住脖子的诡异气息。 「只要您愿意接受小犬成为您的夫婿,在此次的联邦六国之战中,我愿意协助您。若是您要我立刻调兵,大约可以召集到三万左右的兵力。但如果可以给我多一点时间,应该能够召集到更多吧……?」 「只要答应那个条件……你就愿意协助我吗?」 「是的,当然,既然对象是儿媳妇,我自当不惜一切倾力相助了。没必要感到耻辱。当今这个时代,政治联姻比比皆是。」 一直站在丽兹身后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奥拉,此时有了行动。 「等——唔!?」 然而,原本正准备走向前的奥拉却未能如愿,她被人一把往后拉。见状的斯卡塔赫连忙试图出手搭救,而封住奥拉行动的赛尔维雅,此时举起食指抵在嘴巴上。 似乎光凭这么一个动作,斯卡塔赫便察觉到赛尔维雅的意图了吧——她顺从地退下,用祈祷般的眼神凝望丽兹。 「是吗——」 丽兹似乎已经做出决定。她的眼眸中没有一丝迷惘。 她直直地瞪视着贝图,内心的反感不悦表露无遗,她开口说道: 「我拒绝。开什么玩笑!」 丽兹将垂挂在肩上的头发往后一拨,接着双手扠腰。 贝图眯细双眸,偏过头。 「……我刚才应该说过吧?别太感情用事了。」 「目标成为皇帝之人,岂能屈服于部下的威胁。」 丽兹抬头挺胸地堂堂宣言。 不知是否感到头痛,只见贝图举起手按住太阳穴。 「若是国家瓦解,可就别妄谈什么皇位了喔?」 「尽管如此,身为葛兰兹皇家的一员,绝不可能接受那种条件的。」 「喔……这是您深思熟虑的结果吗?即使无法前去救援比吕殿下?」 「如果我真的答应了那种条件,执意前去驰援的话,比吕一定会生气的。」 出发之前,比吕曾交待丽兹,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行动就好。 既然如此,她绝不能答应如此无理的要求。 「『生气』吗?竟然只因为这种理由而拒绝……哈哈,简直莫名其妙。」 「老爷,到此为此吧。」 贝图不由得发出冷笑,他的妻子则从身后插嘴打断两人。 「别太捉弄殿下了。以免未来很可能会陷入不利的状况喔。」 「………………也是。」 贝图露出一抹苦笑,示意士兵们收起武器。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礼。」 赛尔维雅无声无息地走到丽兹身边,低头歉道。 「咦?什么意思?」 「我们并没有儿子。女儿的话倒是有一个,不久前刚满两岁。所以,外子刚才说的政治联姻,只是玩笑话罢了。」 「是、是吗?我还以为他是认真的……」 「殿下,您的当机立断确实相当俐落明快,只是,同时也隐藏着危险。希望您未来能慢慢思索后,再做出结论。」 赛尔维雅泛开微笑如此忠告。 「不过这次再怎么说,都是我们太过无礼,殿下提出的请求,我们会照办的。」 「啊、喂,赛尔维雅,别自作主张!」 贝图大声怒斥正打算接着说下去的妻子,然而—— 「什么?」 「唔……」 被妻子瞪了一眼后,他瞬间气势全消。 一阵沉默盘踞在两人之间,顷刻后—— 「唉……没办法了。」 先妥协的是贝图。原本态度还略显踌躇的他,仅在一瞬间便换上做好觉悟的表情,他走到丽兹身前跪下。 「准备早已经就绪了。南方贵族接下来将倾尽全力解救葛兰兹大帝国的危机。若是继续放任西方那群蛮族四处撒野,可就太愧对祖先了。」 「咦?」 仍处在状况外的丽兹不由得发出愣然之声。 此时,该说是果然吗?好心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依旧是赛尔维雅。 「其实我们原本便答应比吕殿下,将全力协助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都怪贪心的外子一时失控,才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比吕早在丽兹不知道的情况下,与穆兹克夫妇交换了密约。由于双方都能从中得到好处,贝图便爽快地答应了。因此打从一开始,穆兹克家就确定会提供协助了。 「原、原来如此啊?」 大概是尚未理解现况吧,丽兹好不容易勉强挤出一句空洞的回应。 「我们将拨调五万军力,投入殿下的麾下。啊,不会耗费太多时间的。大约一周,就能完成出发的准备。」 「……不是三万吗?」 「如同我刚才所说的,自从决定协助比吕殿下的那一刻起,便已开始着手准备了。若再加上第四皇军,总数将多达七万,虽然行军速度势必会拖慢,但绝对会是一支战力十足的援军。」 丽兹有一瞬间陷入一阵茫然,但慢慢地领悟过来后,脸上随之漾起微笑。 「感谢你们愿意鼎力相助。」 「那么,请您下达命令吧。」 赛尔维雅与丈夫同样单膝着地。而士兵及佣人们也纷纷跟进,连忙躬身跪伏于地。 丽兹先是轻咳一声,重新调整好情绪后,伴随着一记踏地声用力跨开脚步,接着抬起手臂,掌心端举在众人面前。 「为了解救葛兰兹大帝国的危机,与第四皇军会合后,就让我们挺身向联邦六国宣战吧!纵使在人数上敌众我寡,但在士兵精实度方面,我深信我军绝对远胜于六国军。请各位切记一点,吾等可是称霸中央大陆的狮子,绝不容许落败!」 「「「「是!」」」」 跪伏在丽兹身前的众人齐口同声地豪爽回应。 「我也得回贝尔克要塞进行准备。之后再会合吧。」 「遵命。」 当贝图闻声抬起头时,却只看见皇女离去的背影。 他朝着那头目前尚嫌稚嫩的小狮子泛开微笑。 「你不觉得她真是个坚毅的丫头吗?只是当她赶过去时,比吕殿下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命运还真是残酷啊。」 贝图站起身,视线始终追着早就离开视野的丽兹背影。 「仅仅只晚了那么一步。比吕殿下拟定的计划简直堪称是天衣无缝。失去他对葛兰兹大帝国而言,无疑是一大损失,但对于站在敌对立场的我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好 消息……如果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这种程度的小丫头,应该容易操控多了。」 「不过,她可不会对你言听计从喔。」 赛尔维雅提出忠告,贝图当下不悦地蹙起眉。 「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她还会不断变强。虽然我不曾见过比吕殿下……但我相信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未来将会成长为比他更加棘手的存在,阻挡在你的面前。」 「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贝图挥挥手,像是嫌她的话太刺耳似地,接着召来近侍们。 「算了,总之现在就先老老实实地提供协助吧。」 赛尔维雅目送着迈步走向门口的丈夫背影,举起手指抵在下颚。 约莫间隔一拍后,她随即招手唤来一名佣人。 「……夫人有何吩咐?」 她以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瞳俯望着跪在面前的佣人。 全身散发出与方才迥然而异之氛围的赛尔维雅,高高扬起的嘴角带着一抹狡黠。 「最好还是事先备妥保险之策。得联络一下罗莎大人。」 之后,她瞥了一眼丈夫的背影—— 「女人也有女人的作法,就容我自作主张吧。男人尽管闭上嘴臣服就是了。」 至此,她脸上浮现出的是一抹与她外貌十分相衬的妖艳微笑。 ***** 葛兰兹大帝国——中央领域最西侧的马尔克领地。 隔开中央与西方的边境处,比吕所率领的两万军队正扎营于此。 他打算从这里调查西方——亦即联邦六国的动向。 愿意提供协助者多不胜数。包括村落被烧毁的百姓、被迫流落街头的贵族以及战败而逃的士兵。 比吕传令下去,即使只是八卦小道也无妨,任何情报都务必呈报给他。 当下就有一名传令兵正慌慌张张地策马奔向营地的中心。 座落于其目的地的那顶营帐,最顶端高挂着一面「黑龙纹章旗」。凛然的威风让见者无不为之着迷。就仿佛那面旗帜上,正寄宿着永不妥协的信念。 「距离营地三塞尔(九公里)处,发现敌军斥候部队。根据他身上的纹章旗,可以断定是敌方称为第二征伐军的同伴。与村民的证词一致。」 「毕竟第五征伐军离得有点远。看来敌军是以瑟鲁司城镇为中心,再朝四方散开,分头寻找村落进行掠夺吧。瑟鲁司城镇是位在距离此处二十塞尔(六十公里)的地方。」 「第四征伐军似乎发现我军的存在,派出军队镇守于拉瑞仕平原、严阵以待。虽然目前尚无法掌握到指挥官的身分,但根据这个状况来看,应该是相当好战的人物。」 营帐里,人员出入相当频繁。 负责处理这道消息的文官,正满头大汗地将其汇整成文。 只是,传令兵带回的情报源源不绝、未有间断,要汇整这些情报,可是一件超乎想像的苦差事。 桌上一叠又一叠的报告书不断累积,数量甚至远比文官检证过的报告书更多。至今仍持续增加的无数羊皮纸,让围着桌子而坐的中央贵族们一个头两个大。 并不是因为嫌麻烦,而是受害情况严重到令人绝望。 坐在上位的比吕同样表情凝重地瞥了一眼羊皮纸堆成的小山,叹了口气后,转头望向站在附近待命的马尔克当家奥尔良。 「受害情况远比预期中更严重。」 「似乎是呢……那么,应该先从何处着手呢?」 奥尔良一脸正色地点点头,接着拿起一张羊皮纸。 「敌十五万大军共分成六支军队——除本军以外的五军正分头进行侵略。反抗者一律杀无赦,服从者网开一面,至于摇摆不定者,则借由恐惧逼其认清现实。」 「……比起这些,关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已遭处决的传闻,确认得如何?」 「看来应该属实。布鲁塔尔第三皇子已死的消息,对于重挫士气可说效果显著,听说目前西方贵族已陆陆续续表达投降之意。」 奥尔良对于窝囊的西方贵族感到愤慨不已,他以拳头用力捶打桌子。 突如而来的轰然巨响,让营帐内有一瞬间陷入寂静。每个人无不一脸惊诧地看着奥尔良,但被他狠狠一瞪后,连忙又再埋首于各自的工作。 四周再度恢复吵杂,比吕等奥尔良冷静下来后,才开口询问: 「那么,有坚持不投降、持续顽抗的西方贵族吗?」 「西方贵族奇路西亚卿的公子来信请求援军。联邦六国的第二征伐军似乎正包围其据点萨伯勒特城镇。由于受害严重,我想沦陷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由公子请求援军吗?」 「他的父亲奇路西亚卿,听说在对联邦六国之战中不幸阵亡了。」 「其据点位于何处?」 「请等一下。记得报告书刚才已经完成了。」 奥尔良从检证过的一叠报告书中翻找出目标物。 「就是这份。虽然报告有些草率简略……但应该没问题吧。」 「那么请你连同其他军队,将第二征伐军的位置,以棋子标示在后面的地图上吧,只是概略也没关系。」 「好的,遵命。」 由于中央的桌子上堆满了报告书,因此地图改放在比吕的身后,奥尔良陆续在上头摆上棋子。比吕从椅子站起来,回过身走向地图。 「第二征伐军的位置距离此处约两天路程——离我军最近的应该是第三征伐军,而军队驻扎处离我军稍远的则是第四征伐军吧。」 「……那一带的贵族们都已经投降了吗?」 「无论实际上的本意为何,目前投靠敌军的倾向相当强烈。」 「毕竟完全是任人宰割嘛。」 「没人希望自己的领地遭到蹂躏呀。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选择保身之道。何况是痛失布鲁塔尔第三皇子的现在,更是无可厚非吧。虽然相当不可取就是了。」 奥尔良语带遗憾地低喃。 「第三帝都没事吧?」 「虽然驻军兵数不多,但城池固若金汤,加上目前联邦六国战力分散,想要攻陷并非易事。若是演变成持久战,到时必须烦恼粮食来源的将会是联邦六国。因此我认为在此次的战役中,联邦六国并不会进犯第三帝都。」 而且,既然目标是中央的话,置第三帝都不理才是上策。若是勉强攻打,只会平白牺牲士兵的宝贵性命。或者联邦六国打的如意算盘是想先降伏第三帝都周围的同伴,使其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最后不得不因孤立无援而举白旗投降,如此便能将自军的受害压在最小限度…… 「既然暂时不会有危险,总之先搁到一旁吧……」 「还是这样如何?前往第三帝都,与他们一同进行封城战呢?」 对于奥尔良的提议,比吕摇头否定。 「敌军原本目标便不在此,这么做并没有意义。万一弄巧成拙的话,可能遭到包围,反而成了困兽。」 更重要的是——比吕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 「我们的目的是要逼联邦六国从西方退兵。坐守在第三帝都根本毫无意义。所以,还是优先设法歼灭包围萨伯勒特城镇的第二征伐军吧。敌军军力分散,现在我方先拟定各个击破的方针就好。」 第二征伐军的歼灭作战将采用夹击战术。 因此,必须与正困守在萨伯勒特城镇里的奇路西亚之子取得联络。 「能否替我传送指示给奇路西亚卿的公子?当我们从敌军背后发动攻击时,请他们派兵出城夹击。」 「目前并不清楚敌军的包 围规模为何,我会派出熟练的密探试试看的。」 「就算失败了也无妨。若是此法行不通,再想想其他手段就是了。总之请你先进行这件事吧。」 比吕重新坐回椅子,视线扫过正埋头与一叠又一叠的报告书苦战的中央贵族们。 「那么,来决定各自的任务吧。」 比吕如是开口。 ***** 葛兰兹大帝国——中央领域最北端的阿德里亚国境基地。 连结中央与北方的此座国境基地,出现了一支奇特的军队。 人数为五千。士兵们各个遮住脸,巨大身躯包覆在铠甲之下,一语不发默默行进的身影散 发着悚然阴森的氛围。而且高举的纹章旗相当陌生,更加煽动人们的不安。 居住于国境基地的士兵家属,皆是一脸惶然地打量着眼前景象。 紫底绘有两根锐角——那面旗帜是过去曾让这个世界陷入混沌的魔族之纹章旗。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先不论家属的反应为何,士兵们身上倒是感受不到一丝恐惧。 理由就在于另一面旗帜—— 紫底绘有独角白马的纹章旗。 那是过去被称为「黑天五将」的大将军——罗可斯·凡恩·雷贝林古的纹章旗。 效忠「军神(玛尔斯)」的武将旗帜。正因为对其后裔所率领的军队抱持着敬意,葛兰兹士兵当然不会做出任何无礼之举。 「没错……上头确实盖有比吕第四皇子与瑟雷涅第二皇子的印玺。」 奉命镇守国境的警备队长接过信函,检查是否有漏看了任何可疑之处。不过,由于信上盖有皇族的印玺——而且也确认有两名皇子的联名签署,他立刻换上笑脸敬礼致意。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欢迎莅临葛兰兹大帝国。请通行吧。」 「劳烦你了。由于事态紧急,请原谅我军的无礼。」 「您别这么说。能够有幸见到罗可斯大人的子孙,这都要感谢精灵王啊。」 警备队长诚惶诚恐地说道,克劳蒂雅只是回以一抹微笑,接着她轻轻点头致意后,以脚轻踢马腹。 警备队长有违其身分,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若是要在此暂歇的话,欢迎您到寒舍作客!」 「很抱歉,现在分秒必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克劳蒂雅灵巧地驾驭马匹,同时亲切地向警备队长挥手道别。 「——!?」 面对那张充满魅力的笑容,大概是太过惊艳了吧,只见警备队长当场瘫坐在地。克劳蒂雅乐不可支地开怀大笑,又再加速策马,跑向军队最前方。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 一名近侍驾马靠近带头跑在前方的克劳蒂雅。 「什么事?」 「派去找比吕大人的传令兵回来了。战况果然很不乐观。」 「是吗……」 克劳蒂雅以手指抵在下巴尖端,美目微垂。 近侍拿出一封信递到她的面前。 「传令兵还带回了比吕大人的亲笔信。」 「………」 克劳蒂雅半抢半拿地取过信后,迅速浏览完内容,绽开微笑。 「呵呵呵……真是愉快的计策呢。」 她脸上挂着与年纪十分相符、充满少女气息的笑容,抬头仰望天空。 「你打算骗过众人吗……为此才会舍身化作弃子吗?你真的……真的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呢。」 近侍看着兀自感到战栗的克劳蒂雅,不禁露出一脸狐疑。 「是否还是拒绝出兵协助比较好?我们现在应该独善己身,趁机整顿好足以割据北方的战力才对,您认为呢?」 近侍完全不明白克劳蒂雅那抹笑容的含意,如此开口质问,结果惹来她冷若寒冰的瞪视。近侍察觉到她的双眸中暗藏着光凭目光就足以使人致死的杀气,很快地便意会到自己失言了。 「很、很抱歉!」 克劳蒂雅从惊慌失措地低头致歉的近侍身上移开视线,她将单手高举向天空。 紫色结晶石衬着阳光,发出令人眩目的光彩。 「若是过度短视近利,收获将相当有限而忽微。必须纵观大局才行。不要去理会送上门来的诱饵,而是要瞄准送上诱饵的本人。」 高举的手紧握成拳,直接对准大帝都所在的方向。 「这才是魔族的生存之道。因为『王』并未与我们同在啊。」 想要再度取得闪耀天际的太阳,就必须靠自己亲手去掌握。 「哎呀……你似乎很不认同呢?」 近侍的脸上浮现出阴郁表情,大概是知道自己惹怒了克劳蒂雅,或者是害怕多说多错吧。 「如果你认为我是个不听臣子谏言的独裁者,现在就立刻离开。假若不是,就克尽臣子本分,发现君主有错,尽管开口直谏。」 「那、那么请恕我直言……我国根本没有足以对抗联邦六国的战力。以当前的战况来看,我认为倒不如协助联邦六国,似乎……较为切合实际吧。」 克劳蒂雅听到这番比预期中更无说服力的话之后,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 「如果那么做,最后只会沦为傀儡罢了。比起施点小恩小惠,天大恩情才更值得感谢,要是想让雷贝林古王国成为更加壮大的泱泱大国,这时候追随联邦六国,反而只会得不偿失吧?」 「可是,即使追随比吕大人,若最后战败的话,不也是同样的结果吗?」 近侍又再进一步反驳。 「老实说,联邦六国对雷贝林古王国根本是不屑一顾吧。毕竟远在北方大地——又是地处资源贫乏的东侧……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价值。」 再也没有比贬低自己国家更让人感到气结的事,但克劳蒂雅认为,想要说服近侍、激起他的干劲,这么做是最好的办法。 「就算向联邦六国提供协助,他们最后一定只会过河拆桥,反过来并吞我国。这和过去当葛兰兹大帝国的属国又有什么两样?你现在有办法要求人民成为奴隶吗?」 「这、这个……」 辛辣的一番话逼得近侍噤口无声。克劳蒂雅见状后,露出一抹微笑。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决定协助比吕大人。为了将吾等魔族再度于中央大陆复活的消息召告天下,当然要好好利用联邦六国。」 更重要的是,比吕提出的条件相当优渥。只要抵达葛兰兹大帝国,就能得到目标物。那是即使加入联邦六国也无法取得的贵重之物。 「我明白了。一切谨遵克劳蒂雅女王陛下的指示。请您原谅我方才不识相的质问。」 「无妨。若有任何疑问,随时都能提出来。」 克劳蒂雅仰望着头顶,眯细美丽眼阵并漾开一抹微笑。 既然自己坐上女王的位置,就绝对不会再让魔族被迫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 而是随时沐浴于阳光下——为此,自己甘心留下昏君的骂名。 「……真令人在意呢。」 此时蓦然闪过克劳蒂雅脑海的是,信中的最后一句话。 万物归一——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是比吕所言,一定别具深意吧,只是当下任凭克劳蒂雅再怎么思考,也毫无头绪。 「算了……等见到比吕大人后,或许就会明白了吧。」 不知道届时,是否就能得到目标物了呢? 正因为有那项条件,自己才会答应出动大军啊。 「话说回来……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意思呢。接下来的时代真是教人无法预测。」 一 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骚动混乱,克劳蒂雅只能拼命压抑油然升起的笑意。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二月六日。 接到那道情报是在清晨时分。 晨曦开始照亮世界才不过一刻未到的时间。 因此,仅能看到零星数名士兵展开朝练,本阵内一片静谧,就连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一名只穿着贴身衣服的女子正走过营地。 或许是对自己的身体有着绝对的自信吧,女子的步伐丝毫感受不到羞赧态度。 她散发出的凛然威风,让士兵们不敢直视,纷纷别开视线。 若是问到联邦六国当中最招摇的女性是谁,相信众人都会齐口同声地点名她吧。 露希亚·蕾比亚·德·安古伊丝司令官——同时也是安古伊丝国的女王。 她难掩焦躁地踩着重重的步伐走进司令部。 包括幕僚及巫璐佩司姊弟等众人早已经等在里头。 一见到露希亚,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地起立敬礼,不过,有几名幕僚看到她那身打扮后,顿时满脸羞红。尽管当下试图别开视线,但露希亚酝酿出的那股近似妖气的性感氛围,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看得入迷。 只是,即使感受到幕僚们投来的好色眼光,对露希亚而言,他们就与路边的小石头无异。而无论幕僚们内心抱持什么样的情感,露希亚对他们而言,终究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除了会议这类的场合以外,甚至无缘与她交谈。 不管怎么说—— 「各位无须拘束。」 睡得正熟时被人挖起来的露希亚,阴沉的眼神完全表达出她的不悦。坐在椅子上的幕僚们 紧张地伏下头。在场依旧维持一贯态度的,就只有担任露希亚辅佐官的塞琉古与巫璐佩司姊弟而已。 「喔~你这是在诱惑谁呢?」 尹格尔双手交抱于后脑,眼神噙满情欲地说道。 然而,闻言的露希亚不见娇羞,反而带着杀气怒瞪着他。 「……你找死吗?」 尹格尔当场吓得根本不敢再废话,连忙端正好姿势,全身汗毛直竖。 室内的压力很明显地又再沉重了几分。大量的冷汗从尹格尔的额头垂流而下。 周围的贵族们纷纷发出哀鸣,此时,露卡起身开口: 「请原谅舍弟的无礼冒犯。这个笨蛋只是想要缓和现场的气氛而已。」 「算了,言归正传,快点报告状况吧。」 露希亚一副百般无趣似地挥挥手,原本笼罩室内的杀气顿时烟消云散。 塞琉古听见露希亚的话后,从椅子站了起来。 「那么,就由我来说明吧。」 他拿起一枚棋子摆在地图上。那是第二征伐军正驻扎的地方。露希亚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眼神写满疑惑地望向塞琉古。 「『军神』的后裔正式发动攻击了。」 听见这句话的露希亚兴味盎然地眼神为之一亮,其他人则是明显露出惊诧之色。 『塞、塞琉古大人……消息属实吗?』 『真的吗?援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抵达!』 司令部顿时陷入一片近乎喧腾的骚动。 「句句属实。刚才已经接到第二征伐军溃灭的报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幕僚带头发出哀吼后,轰然惊愕声随即撼动整间司令部。 『为什么在全军覆没前,没有接到任何回报?』 『斥候都在做些什么?是侦察到深山里去了吗?』 「各位,肃静!」 露希亚忽然用力一记拍桌,逼得原本骚动不已的众人立刻噤声,接着她瞪视了四周一圈后,再度开口: 「塞琉古……详细说明经过吧。」 「各位应该都知道,第二征伐军原本正包围萨伯勒特城镇。只是,第二征伐军似乎是太过疏忽大意了,才会轻易遭到葛兰兹军趁着夜色从背后发动突袭。此外,领主也从萨伯勒特城镇出城迎击,形成了夹攻。而听闻了第二征伐军指挥官不幸阵亡的消息后,使得军心更加混乱,最后全军覆没。」 「怎么会中了这种显而易见的圈套呢?」 「由于周边的村落与城镇主动献上贡品,于是他们便拿那些酒大开宴会。」 「……简直让人哑口无言。」 「另外,还听说第二征伐军的指挥官收到萨伯勒特领主来信大肆称赞吹捧,因此一时得意过头,才会掉以轻心了吧。」 「哈哈……那家伙现在人呢?」 露希亚脸上浮现一抹冷笑,愤怒之色表露无遗,就好像巴不得当场亲手杀了那名指挥官。另一方面的塞琉古则丝毫不以为惧,泰然自若地继续读着报告书。 「不是被俘虏,就是战死了吧,这部分目前尚无法确认。」 「若是他侥幸生还的话,立刻把他带到妾身面前。妾身要亲手扼杀他!」 露希亚再三地以铁扇拍打掌心,同时反覆吐纳紊乱的气息,试图集中精神。 「……贡品想必是『古王』想出的陷阱吧。现在正值战事期间,居然会如此散漫——是哪一国的人?」 「是巫璐佩司国吧。您是否有听过雷奇古马孚将军的名号呢?」 「啊,的确是我国的人……唉——他竟然中了如此一目了然的陷阱吗?」 尹格尔单手覆住脸,宽厚的肩膀因为羞耻而微颤。 「脸全被他丢光了……」 尹格尔语带愤怒地说完后,坐在他身旁的露卡此时静静地举起手。 「为了挽回名誉,『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就由我们前去讨伐吧。塞琉古大人,敌军人数多少呢?」 「若是加上周边贵族们的士兵,总数应该会超过三万。」 「那么给我们五万兵力就够了。露希亚女王陛下,请批准我们出阵吧。」 「先别冲动,妾身明白你们想要一雪耻辱的心情,但如果这也是『古王』计策中的一环,此时出兵,就等于是飞蛾扑火。」 「可是……我实在难以接受自己的国家如此蒙羞。」 「想开一点吧。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军仗恃敌寡我众,才会大意轻敌,最后导致第二征伐军溃灭。战争当中,即使占有优势,仍然可能大意失荆州,那可真是无语问苍天了。」 「我们绝对没有一丝的轻忽大意!」 尹格尔怒气冲天地将椅子摔在地上。好几名倒霉的幕僚被四散的碎片击个正着,当场身体一瘫、倒在地上,看来是晕过去了吧。 「露希亚女王陛下。请将讨伐『军神』后裔一事,交给我们吧。」 尹格尔面露青筋地踩在椅子的残骸上,脸上扯开一抹牵强的笑容。似乎是很想立刻奔赴战场,但勉强凭借着理性压抑下来。 「你还真是冲动又急躁啊。不如这样吧,要不要先和妾身交手试试?」 露希亚命人将倒下的幕僚送到医务室,带着一脸恶狠狠的冷笑,优美双眸再次紧瞪尹格尔。 「若是能借此消消你的方刚血气,妾身求之不得喔?」 「这个……」 「那么就别大呼大叫的,小鬼。往好的方面想,只不过损失两万军力罢了。剩下的十八万大军依旧完好无缺,此时盲目发动攻击的话,只会反遭各个击破。」 露希亚站起身,以铁扇指着地图。 「再说,桩柱早已经打好了。」 她击碎第二征伐军的棋子,再推了推附近第三征伐军的棋子。 「离『古王』最近的是第三征伐军没错吧?」 露希亚向塞 琉古确认,得到他的点头肯定。 「既然如此,指示他们假意与『古王』进行两、三次的短兵相接后,便转而与本军合流吧。剩下的其他三军则无须多事,直接过来与本军会合即可。」 「诱敌之术吗?」 「嗯。听好了,严令第三征伐军,没必要硬碰硬。这么做只是为了助长一下敌人的气势而已。万一不慎败北,之前好不容易成功招降的西方贵族,难保不会改变心意。所以,绝对不要认真开战。只要不断挑衅就好。」 「那么我们又该做什么?」 露卡安抚般地摸摸气冲冲的弟弟的脸,开口询问。 「你们暂且好好养精蓄锐,专心思考该如何讨伐『古王』吧。」 露希亚另外又再指示了变更补给路线与暂时解散本军。 「这个节骨眼吗?如果只是更换部队长也就算了,但若是要解散整支部队再重新编组,会使得指挥系统大乱啊?」 塞琉古一脸像是反驳着此举乃下下之策似地,露希亚见状后,不悦地皱起鼻头。 「这样最好,妾身就是故意要散布联邦六国军指挥系统未能确立的消息。此外,也顺便把我和巫璐佩司姊弟水火不容的流言,彻底传遍大街小巷。」 务必引诱「古王」深入至西方内地,让他无处可逃。尽管是再明显不过的请君入瓮之计,但看到联邦六国全军暂时撤退,「古王」势必也只能率军直追了。而威胁解除的西方贵族,大多数应该都会转而与「古王」合流吧。 到时候,正是「古王」凋零之时,主动吞下定时炸弹后自爆身亡。 「如果明白了,就立刻开始行动吧。」 露希亚一说完,幕僚与部下们立刻飞也似地奔出营帐。 顿时陷入兵荒马乱的司令部内,露希亚叫住一名男子: 「尹格尔,你先留步一下。」 「啊?如果不快点跟上姊姊,我会挨骂耶?」 「你还是老样子,就那么喜欢姊姊吗?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放心吧。」 如此说着的露希亚,视线扫过尹格尔左手上正闪闪发亮的蓝色结晶石。她的双瞳有如发现饵食的肉食猛兽一般,绽放着炯炯光辉。 「你——是否有为了姊姊一死的觉悟呢?」 ***** 葛兰兹大帝国——西方领域中央区域萨伯勒特近郊。 比吕将本阵移至此处,重新开始受理联邦六国的情报回报。 司令部的周围,放眼可见忙得焦头烂额、四处奔走的幕僚与贵族。 由于刚刚歼灭了第二征伐军,因此除了必须安排护送俘虏,还得确认刀剑、护具的损坏情况,而且由于士兵人数增加,计算所需军粮的作业更是迫在眉睫。 络绎不绝的传令兵在营帐交错往来。 如果有收到斥候部队发现敌军的动静、营地警戒状况或补给路线等相关呈报,则优先报告。 另外,关于道路的使用情况或盗贼及怪物的出没地点——这部分的情报主要则是转给兵数较少、负责支援后方的西方贵族。 比吕事先也已经下令,若是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事态,就通报给中央。 「布署于拉瑞仕平原的第四征伐军似乎有所动作了。」 马尔克当家奥尔良手持报告书,来到比吕身边。 「应该是受到第二征伐军溃灭所影响,而采取的因应行动吧。」 「是吗?传令下去,增派监视人员,务必严加戒备。敌军很可能会发动攻势。话说回来,我军的受害情况如何?」 「需要详细报告吗?」 「不用,概略说明即可。」 「受害相当轻微。骑兵三百、步兵一千。不过,多亏有西方贵族调兵前来会合,我军兵力数目前已增加至三万了。」 「一切都很顺利。」 「是的……只是,有件事让我相当介怀。」 奥尔良递给比吕一张报告书。 比吕快速地过目一遍。羊皮纸上记载着战死的贵族名字。 「也有好几名中央贵族遭到诛杀——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正不正确。」 「……死因全是遭到流箭波及吗?」 「而且还是来自同伴的流箭。如果说是偶然,未免也太过恰巧了。多达七个人死于流箭,除了是敌军派来的刺客下的毒手,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将警戒层级提高一级吧。虽然此时希望尽可能让更多人好好休息,但也只能请大家共体时艰了。」 「我明白了。」 「士气有下降吗?」 比吕询问道。奥尔良像是要他不必担心似地拍了拍胸口。 「请放心吧,由于歼灭了第二征伐军,反而使得士气大增。再加上成功解救萨伯勒特城镇,同样也有效提升了士气。」 「那么就进入下一阶段吧。」 敌军原本分散的军力正开始慢慢集结。完全正中了比吕这方的下怀。 然而,不知为什么,奥尔良却显得相当不安,额头还冒出冷汗。 「诱使敌军集结战力,怎么想都相当棘手不是吗?」 「比起分散多处,化零为整后,确实会相当不好对付,不过在战场上,军力太过集中,有时反而更是致命。若是无法确立指挥系统,就与一群乌合之众无异。只要紧咬这道破绽,要翻转兵数差距,可说是易如反掌。」 「……嗯,的确也有收到这类的报告。」 听说联邦六国的司令官与代理司令官之间起了龃龉。而且,由于疑心猜忌,司令官对于接手的军队心怀不安,于是一度解散军队、重新编组。此时若是再加入原本分散于各地的军队,指挥系统势必会彻底大乱。 (……敌军的行动,大致上都会如我所预期吧。) 比吕加深了脸上笑意,为了更加提高计划的成功率,他走向摆在身后的地图。 「我现在开始说明接下来的计划。」 比吕拿起一枚棋子,以眼角余光瞥了奥尔良一眼,只见他不发一语地点点头,等着比吕继续说下去: 「中阵交给合流的西方贵族。如果把曾向联邦六国屈服的他们派到前线,不消片刻,队列就会大乱、最终瓦解的。」 只要尝过一次败北滋味,绝对永生难忘。深植心中的恐惧会被不断放大,仿佛是想美化回忆似地。若将畏畏缩缩的他们送上战场,不难想像结局会如何。 (不过,无奈碍于士气低迷——否则原本应该是要把他们调到后方支援才对的。) 若是胜券在握的战役,就能再次将其送上战场,让他们取下胜利。如此一来,别说是士气,他们甚至也能找回自信。然而,这次的战役打从一开始就是处于绝望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士兵之间甚至弥漫着对军队上层的不信任感。 (我还以为歼灭第二征伐军后,就能拂去众人的疑虑。) 比吕带来的士兵们倒是没有问题,但之后合流的西方贵族残兵败将们并非如此。他们曾一度被迫向联邦六国臣服。其中当然不乏复仇心切之人,只是影响力尚不足以带动全军。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加入军队呢? (好了,奥尔良,你会做何反应呢?) 可以的话,比吕希望奥尔良能做出足以让他掌握确信的反应。 「真是绝妙的安排啊。不愧是比吕殿下,太高明了。」 奥尔良略显激昂地大肆赞扬比吕的选择。比吕感觉得到自己的情感瞬间冷却下来。他拼命压抑奔流于全身的冲动,佯装平静。 然而——他的黑瞳中却包藏着深渊。 「那么就如此进行吧。 接下来可能会再要求前来合流的西方贵族同样比照办理。」 自从与联邦六国开战以来,一直抱持的不安——如今总算能掌握到一二。 这下可以确定了。原先还有些许的迟疑,但如此一来,就能毫无挂碍地实行了。 「另外,将中央贵族配置于前阵,后阵则交给中小贵族。我同样会坐镇前线指挥。」 「既然如此,我也与比吕殿下一起行动吧。」 奥尔良欣喜地表示,比吕则是扬起一抹凄冷的笑容回应: 「有你在旁辅佐,有如是打了一剂强心针。」 比吕说完后转身走向入口。 「那么,两天后就从此地出发吧。其余的事就交由你发落吧。」 「您要去哪里呢?」 「今天就让我先去休息吧。」 「我明白了。我会把所有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感觉到背后的奥尔良正低下头恭送自己,比吕反手在身后挥了挥,接着钻过营帐入口,准备返回自己的帐棚。一来到外面,充满寒意的空气贴附于肌肤上,仿佛覆上一层冰霜。 不过,这是一般人的感想,对比吕来说,多亏有「黑椿姬」的加持,四周刺骨的寒风,感觉上就有如和煦春风一般宜人。 比吕默默迈步于黑夜之中,忽然,他停下脚步。 「……还是有历经千年,依旧不变的事物啊。」 他抬头仰望上空,世界宛如臣服于满天星斗之下。 满月的皎洁光辉在跃然于夜幕上、色彩丰富的无数星辰簇拥下,洒落于大地。 「是谁曾说过的呢……星辰原是人类的魂魄——」 人死掉后会变成精灵,而变成精灵的魂魄则会化作星辰,与精灵王一起永远守护这个世界。所以,若是感到害怕、或是觉得悲伤寂寞时,只要仰望夜空,就会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对了,是丽兹。」 记得是在辛梅尔山扎营时听到的吧。以怒涛之势瞬息万变的情势,几乎令人感到晕眩,每天拼命地忙着追上变化,过去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感觉得出来,你对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出自于真心。」 然而如今——已经感受不到被紧拥的温暖,以及包容着自己的那份温柔。 比吕将手伸向夜空,像在惋惜着遥远的往日。 「不过,我做出选择啰。我选了一千年前迟迟不敢跨进、甚至窝囊逃开的那条路。」 比吕愁容满面地俯下脸庞,举起右手指尖轻抵着眼罩。 既然丽兹她们不在,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隐藏了。 「或许我是错的……但我终于找到了。」 比吕缓缓摘下眼罩——从中露出的是仿佛正放声哀鸿般的眼瞳。 「我要开始行动了。为了成为一个比任何人都更加傲慢、比任何人都更加强大、比任何人都更加名符其实的王者。」 ——吞噬世界。 「只是,无法见证她(丽兹)最后的成长,难免感到遗憾就是了……」 比吕的脸上扬起一抹蕴涵哀愁的笑容。不过,仅在一瞬之间便倏然褪去。 接着浮现出的是——从深渊中探出头来的,是诡谲不祥的表情。 「……为了写下新的神话,就让我替这个时代拉下终幕吧。」 比吕宛若祈祷般地低语道,接着再度迈开步伐。 他带着一身毕露尽显的杀气,静默无声却坚定有力地踏出每一步。 虫鸣全然掩去,风啸断断续续,声音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为此,我心甘情愿成为一枚弃子。」 比吕穿过自己专用的帐棚入口后,放眼环顾室内一圈。 随即,他停下视线。在他的视野前方,一名男子正伏下头等着他。 「比吕大人,恭候您多时了。」 男子的身后摆着一张椅子,上头还绑着一个人。 大概是为了防止那个人大声吼叫吧,他的嘴巴被塞了一块布。 比吕走上前,俯望着伏下身的男子,并开口慰劳: 「辛苦了。谢谢你帮我暗杀中央贵族们,帮了我大忙。」 「不敢当,结果留下了一名漏网之鱼。真的很抱歉。」 「无须妄自菲薄。你现在不就把那名漏网之鱼捉过来了吗?」 比吕望向男子身后正不停挣扎的那名人物。他拼尽全力地似乎想要诉说什么,无奈嘴里被塞了一块布,声音听起来有如猛兽的嘶鸣一般,根本无法辨听。 「另外还有几名潜入者?」 「包含我在内,一共十人。」 在正式启动计划之前,比吕已经和克劳蒂雅谈好交易,取得她的协助。 由于双方的利害一致,克劳蒂雅当然是二话不说地爽快答应了,她允诺会送来比吕要求之物,其中之一就是跪在他身前的暗杀者。以暗杀者来说,实力完全无可挑剔。光是透过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能知道他绝对是名熟练的高手。 「另外,这是克劳蒂雅女王陛下交待的信。」 比吕接过男子递过来的信封,并拉开身旁的一张椅子坐下。 他取出信纸,迅速浏览完后,愉悦地高高扬起嘴角。 「嗯……大致上似乎没有问题。」 比吕甩动着手中的信纸,同时起身走向摆在帐棚角落的桌子。 他的视线在摊放于桌面的地图上来回游移,接着拿起笔在一张纸上书写起来。 「对了,难得你专程把人带过来,虽然有些过意不去,能不能麻烦你替我解决掉他?因为我已经掌握到铁证,没必要再特地拷问逼供了。」 比吕丝毫不屑一顾,只用笔指了指被捕的中央贵族。 刚刚在司令部时,比吕便已经从言谈之间取得确实证据了。 马尔克当家奥尔良——十之八九已经与联邦六国暗中勾结。 也或者是与「黑死乡(欧克斯)」联手……无论是何者,都不影响奥尔良是内贼的事实。 「又有近侍身亡的话,他会有何反应呢?是会感到不安而加强警戒,还是会被眼前的大好机会给冲昏头呢?」 比吕倒是很希望奥尔良在知道营地内有杀手暗中蠢动的话,可以多少感到恐惧。 之后,比吕叹了一口气——带着扼腕的深远一叹。 原本驰骋于纸面的笔尖乍然停止。他取来新的一张纸。 (……丽兹,你一定会取得皇位的。) 虽然比吕无法亲自替她铲除所有敌对之人,但有罗莎她们跟在丽兹身边,相信任何苦难都会迎刃而解吧。而一连串的政治斗争将促使她的内心变得更加坚强,最终得到身为皇帝不可或缺的强韧精神。 (另外也必须让她养精蓄锐,好迎接即将来到之战。) 往后免不了会遭遇到挫折吧。或许会成日以泪洗面吧。 尽管如此,比吕还是相信丽兹一定会跨越这一切。 悲伤会使人成长。愤怒会替人注入活力。喜悦则会为人带来幸福。 (我会衷心祈求你的信念,可以在这个世界遍地开花。) 比吕将笔搁在桌上,回过身。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比吕望向克劳蒂雅派来的那名暗杀者。 「您、您尽管吩咐。」 暗杀者敛起正色点头,面对比吕身上散发出的庞大霸气,他声音微颤地回应。 第五章 旭日再度东升 烈日当空——一支骑兵集团气势如虹地奔驰在阳光普照的城间道路上。 士兵们高举着红底绘有百合图案的纹章旗。 那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第六皇女的旗帜。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二月十日。 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丽兹带着少数护卫刚刚归来。 人们纷纷回头打探发生什么事,却只能见到她早已远去、几乎只剩米粒大小的背影。 响彻四周的轰然马蹄声,在行经之路上,沿途留下悠长的回音,然而,就在丽兹一行人抵达皇宫时,所有声响戛然而止。丽兹从马背一跃而下,快步奔向皇宫。 然而大门却早一步打开,一名丽兹熟识的人物从宫里走了出来。 「罗莎姊姊!」 「我亲爱的妹妹啊。你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你没有回去东方吗!?」 丽兹飞扑进张开双臂迎接她的罗莎怀里,由下往上眺望着姊姊。 「嗯……是啊。」 罗莎略显尴尬地撇开头,以指尖搔了搔脸颊,丽兹见状后,眯细双眼,从姊姊的怀中退开。 「比吕的事,我都已经从穆兹克当家口中听说了。」 「是吗……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吧。」 罗莎疲惫似地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天空,接着以公事化的语气娓娓说起: 「一切都是事实。欺骗你,我当然也很过意不去,但为了将你推上皇座,这是不得不为之恶。」 「为什——」 当丽兹还想咄咄逼问罗莎时—— 「……这是什么?」 罗莎冷不防地递上一封信,丽兹不解地蹙起眉。 「是比吕大人要我转交给你的。」 「——!?」 丽兹抢夺似地接过信,见状的罗莎不由得泛开一抹伤脑筋的笑容。 之后,罗莎环顾了四周一圈,开口问道: 「迦达大人怎么不在?」 询问的对象当然是丽兹,只是她现在正全心全意地阅读信件,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 罗莎又再露出一抹苦笑,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特里斯走了过来。 「鸦军正随同第四皇军朝大帝都而来。穆兹克家的私兵当然也一起了。」 「喔……成功说服穆兹克家了吗?」 「预计再过一周,军队就能抵达大帝都了。」 「来自其他领域的军势,也会陆陆续续聚集至大帝都。总算能够反击了。」 罗莎欣喜地抚摸丽兹的头,而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信纸上的丽兹,则是完全任凭姊姊处置。从丽兹头上收回手的罗莎,取出另一封并不是署名要给丽兹的信。 「我也想尽快交给迦达啊……」 罗莎摇了摇头,就像是懊恼着事态紧急却无可奈何一般。 「对了,丽兹,你饿不——!?」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打停,唐突地瞪大姣好的眼瞳。 因为丽兹原本所在的位置,如今却不见她的身影。 罗莎连忙环顾四周寻找,就看到丽兹正准备跃上马鞍。 「丽兹,你要去哪里!等一下!」 罗莎难得发出那么大的音量,丽兹却已经掉转马头,丝毫没有停下。 「特里斯卿,你怎么没阻止她!」 「是!皇女殿下!请、请等一下!」 两人快步奔向丽兹的背影,但人类的双腿终究追不上马匹。 眼看着丽兹愈走愈远。过程中,罗莎与特里斯不停地呼唤丽兹,但她始终不予理会,甚至连头也不回。 「难道她想一个人前往吗!?可恶,如果她真的这么打算,我说什么也要阻止她!」 罗莎咂了一下舌,同时停下脚步。她明白凭自己是追不上的,于是转而思考是否要出动部队追回丽兹。不过,看来是没必要了。 「……瑟雷涅皇兄?」 气势万千地策马疾奔的丽兹面前,瑟雷涅不急不徐地悠然现身。 「他打算阻止丽兹吗?太鲁莽了!」 看到张开双臂静待着的瑟雷涅,罗莎的脸色顿时刷上一层苍白。 丽兹丝毫没有降低马匹速度的迹象,而瑟雷涅看起来也不打算让丽兹通过。 尽管罗莎的脑海里映照出凄惨的光景——她却完全束手无策。 当她抱头苦思时,丽兹与瑟雷涅两人的距离亦持续拉近。 不久——双方冲突。 瞬间,大量狂沙漫天飞扬。使得罗莎无法掌握当下的状况。 「丽兹!瑟雷涅皇兄!」 罗莎慌慌张张地奔向现场,原本遮覆视野的沙尘已然随风散去。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令人惊愕不已的光景。 视线前方,不见瑟雷涅遭马匹撞飞的身影,也不见丽兹落马后痛苦打滚的景象。 只见丽兹被瑟雷涅压制在地。失去骑士的马儿似乎完全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扭头打探四周,不安地嘶鸣着。 罗莎的内心同样感到困惑不已,但第一时间则是因为可以阻止丽兹,而大大松了口气,她连忙迈步走向前去。 当距离拉近后,两人的对话乘着风传进丽莎的耳畔。 「因为我怕伤到马,所以手段有些粗暴。」 「……瑟雷淫皇兄?为什么?」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才对。现在应该耐心等待正从各地聚集而来的贵族们吧。」 丽兹奋力地想要挣脱桎梏,但瑟雷涅丝毫不为所动。 「为、为什么……!?」 丽兹不由得感到惊愕。在精灵剑五帝之一「炎帝」的「天惠」加持下,丽兹的身体能力已大幅提升。一般人对上丽兹,就与年幼稚儿无异。然而,此时无论丽兹再怎么使力,都无法挣脱瑟雷涅的压制。 「请你让开!瑟雷涅皇兄!我非去不可!」 「丽兹,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总之先冷静下来吧。」 丽兹怒瞪着满脸微笑地苦劝自己的瑟雷涅。 而后,当丽兹瞥见视野角落随风翻飞的比吕的信函,不禁泛起泪光。 「要我怎么冷静!快点让开!」 丽兹试着忍住泪水,却还是失败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地面,润湿了土壤。 「呜呜……皇兄,拜托你,让我前往西方吧……」 丽兹语带哽咽地恳求瑟雷涅。 看着妹妹如此令人心疼的模样,瑟雷涅的眼角不禁染满悲伤。 「我办不到。如果那么做的话,只会害他的觉悟全都白费的。」 「我才不需要那种觉悟……白费了最好!」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混乱吧。刚才的失言,我就当作没听到。在战力整顿完成前,先耐心等待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在我们等待的期间,比吕可能就会死掉啊!我绝对不会让他做出那种傻事!」 丽兹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又再加重了压力,几乎到了非比寻常的程度。 大概是因为丽兹的力气愈来愈强吧,压制她的瑟雷涅表情显得有些困窘。 即使如此,瑟雷涅仍然毫无保留地使出一切力气,拼命将她压在地上。 「那封信上是这么写的吗?」 被瑟雷涅这么一问,丽兹略带踌躇地点头回应,此时——一道影子落在两人的头上。 「丽兹……希望你能尊重比吕大人的决定。」 罗莎往前屈下身,温柔地轻抚妹妹的脸颊。 「姊姊也一样!为什么不阻止比 吕!?」 「如果真的阻止了比吕大人,此时此刻的大帝都,早就被二十万大军团团包围了。」 考虑到联邦六国的侵略速度,这道推测并无不妥。 若是发生大帝都遭到包围的事态,届时恐怕会声威扫地。 从各地聚集而来的援军将顿失目的地,葛兰兹大帝国也难逃倾毁命运。 而后,争权夺利的贵族们免不了会发生背叛,甚至可能出现倒戈之徒。 根据目前的调查结果,有许多中央贵族皆与联邦六国有所往来。原本似乎就与库罗涅家私通勾结,而休特贝尔第一皇子更加巩固了双方的关系。 「比吕殿下就是为了逼出这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才会亲自出征的。若是一直维持着敌暗我明的状态,实在难以采取对策。只要故意露出破绽,那些叛徒一定会见猎心喜地紧咬不放的。」 「……但就算是这样,为什么非得牺牲比吕不可?」 无力再反抗的丽兹总算得以从瑟雷涅的桎梏中解脱,瘫坐在地上。 「因为他是最适合的人选。对敌人来说,『军神(玛尔斯)』的后裔是可以用来提升名声的绝佳对手,而对于叛徒而言,他也是最棘手的存在。然而,若是采取正攻法,很难让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所以,比吕殿下才会自愿成为诱饵。」 「…………怎么可以这样……这太没道理了。比吕根本没必要成为诱饵啊。」 「我了解你的心情。虽然了解,但我们现在只能相信他。」 罗莎伸手环过眼眶红肿的丽兹肩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放心吧。比吕殿下一定会平安生还的。绝对会一如往常,一副若无其事地泰然归来。不过是个爱恶作剧的小鬼写的信,别太信以为真了。」 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罗莎的声音微微颤抖。 站在两人身后、无事可做的瑟雷涅,默默眺望着两姊妹。 「…………恶作剧?」 瑟雷涅听见罗莎的话之后,不由得蹙起眉心,同时偏过头。 不过,他随即扬起一抹笑容,仿佛是要掩饰失态似地。 「快点回房间休息吧。千里迢迢地一路快马疾奔,想必丽兹一定也累了吧。」 「也是……你现在就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之后再谈吧。」 「………」 丽兹几乎是被罗莎推着走向皇宫。 她脚步沉重摇摇欲坠,孱弱得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老兵特里斯向瑟雷涅点头致意后,跟随在她们的身后。 瑟雷涅轻轻举手回应,目送他们离去。 「嗯——……怎么回事呢?总觉得难以释怀。」 他偏着头绞尽脑汁苦思,却依旧没有答案。 瑟雷涅最终放弃似地叹了口气,走向被丽兹独留下来的爱马。 「德里库司,你在吗?」 「是的,我在这里。」 仿佛与马的影子融为一体,隐身于视野死角的德里库司悄然现身。 然而,对于冷不防出现的德里库司,瑟雷涅并没有露出一点惊讶之色,他抚摸着马的脖子,自言自语般地开口: 「比吕有没有交待什么东西?」 「他确实有交给我一封信。」 一只棕色信封沿着地面滑至瑟雷涅的脚边。 他俯身假意是要捡起缰绳,同时连同信封一起拾起。 「舅父大人也知道有这封信吗?」 棕色信封里只有一张信,上头简洁扼要地载明重点。 「我已经向他报告过了,他是知悉的。」 「哼……那么他一定也确认过内容了吧。毕竟舅父大人最喜欢偷看了。他有说什么吗?」 隔了约莫一拍的空白——德里库司的犹豫仅有短暂瞬间,但其中的含意却相当深远。 「……季里希大人下令通知各处,开始进行计划。」 「很像是他的作风……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瑟雷涅偏过头,眼神满是疑惑地盯着比吕的信。 「季里希大人的确有看过内容,但绝对没有动手脚。有哪里奇怪吗?」 「不,我也还无法断言。目前就只是有股异样感罢了。」 瑟雷涅半带苦笑地耸耸肩,牵着马走向皇宫。 「总之先和舅父大人碰个面吧。因为他似乎正企图破坏北方的安定啊。」 「这怎么可能,季里希大人不可能那么做的……」 德里库司出言驳斥,瑟雷涅则是充耳不闻,以寄宿杀气的眼瞳望向他。 一看到瑟雷涅的右眼——渲染着金黄色彩的那只眼瞳,德里库司顿时甚至忘了要隐身,呆然伫立于原地。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下半身像是瘫痪一般当场跌坐在地。 接着——德里库司痛苦不堪地按着喉咙。 「啊、嘎……您、您做什么……?」 有如陷入缺氧状态似地,德里库司的脸色逐渐转为一片通红。 「只是迁怒罢了。不过,要是你敢再这么造次,下次我会杀了你喔?」 瑟雷涅一脸愉快地拍一下德里库司的肩膀,只见德里库司立刻像是从痛苦中解脱一般,拼命反覆大口呼吸。大量汗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最后被地面所吸收。 「万物归一——如果这是事实,那么舅父大人……」 瑟雷涅复诵着比吕的信,神色险峻地迈开步伐。 夕阳伴随着深远莫测、仿佛侵蚀身体的狂风——逐渐西沉。 ***** 世界被禁锢于黑暗之中。 云朵遮覆住整片天空,连带掩去星辰的光辉。 月光无法照达大地,只剩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袭而过。 葛兰兹大帝国——西方领域西北部拉瑞仕平原。 比吕军队的本阵采圆形配置,驻扎于此地。由于天气十分寒冷,营区内不见士兵的身影。就在如此静谧的夜里,一阵金属声伴随着巡逻队发出的脚步声,刺耳地回荡于四周。 警戒的士兵听见声音后,转头望向来源。 士兵原本交拢着双手吹气取暖,但立刻停下动作,举手向巡逻队敬礼。 巡逻队回礼后,便从警戒士兵面前通过,同时不忘以锐利的视线环顾四周。就在他松了一口气时,注意到从前方走来的一名人物。 「大家都到了吗?」 奥尔良·隆格维尔·冯·马尔克。 在库罗涅家凋零后,成功取代其地位崛起的马尔克家当家。 「是,已经都到齐了。」 警戒士兵瞥了一眼身后,如此答覆。奥尔良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又再迈开步伐。警戒士兵见状连忙拉开营帐入口的帷幔,奥尔良则是没有表达一句谢意,便直接走进营帐内。 暖气充满室内每处角落,同时包覆住奥尔良全身。看来应该是摆了暖气设备吧。再加上一群人齐聚一室,室内温度自然会提高。 「感谢各位前来一聚。」 奥尔良一开口,原本眺望着摆放于中央的地图的贵族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人数共八人——全是效忠于奥尔良的人们。 「这个时间接到召集命令,真是吓了我一跳。」 「别抱怨了,因为准备都已经就绪,才想立刻通知各位。」 奥尔良将上衣交给一名走近他身边的贵族后,便朝上位走去。 「不过,万一被人撞见的话,恐怕会被比吕殿下发觉的。」 「放心吧。我已经事先更动巡逻队的班表。唯有这段时间的警备格外薄弱。再说,天气这么冷,很少会有人外出走动的。」 奥尔良豪迈地在椅子坐下后,将左手肘撑在扶手上杵着脸颊。 「各位无须拘谨。」 他说道,同时抬起右手示意,贵族们纷纷重新就座。等所有人坐好后,奥尔良接着开口: 「那么,寒暄的客套话就省了吧。我想在座当中,应该有人正感到不安,所以我就先说重点吧——计划相当顺利。比吕殿下根本没有发现。」 强而有力的一句话,让贵族们无不放下心中大石般地松了口气。 他们就好像已经胜利在握似地,各个喜上眉梢,内心的喜悦表露无遗。 「那么,对方的反应如何?」 「请放心吧。随时都有保持联络。反应相当热烈,我想日后应该不至于太亏待我们。更重要的是,我们这方还有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在啊。」 「既然如此,就必须更加地谨慎行事。万一此时计划曝光,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那名贵族的意见的确再中肯不过,奥尔良也点头赞同。然而,那名贵族接着脸色一变,改换上不安的表情。 「只是有件事让我很担心,那就是我们真的可以保留现在的地位吗?只有口头约定的话,不会未免太过危险吗?」 「我明白你的担忧……不过,就如同我刚才所言,还有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在啊,所以各位尽管放心。即使葛兰兹大帝国灭亡,我们的领地也绝对不会遭到蹂躏。当然前提是,各位必须继续提供协助了。」 「……可是,对方的条件是要奉上比吕殿下的首级啊。他在臣民之间,可是拥有广大的支持。相信各位的领民当中,也有不少人相当景仰比吕殿下吧?」 那名贵族像是想要寻求认同似地环顾周遭,只见每个人尽管一脸不甘愿,还是不得不点头。 「万一被领民知道我们背叛比吕殿下,难保不会被撵下领主之位。」 他想说的是,这么做无疑是被联邦六国握住小辫子。在座的贵族们明明在平时,就把领民当成奴隶一样对待,却一直到了战争期间,才开始担心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生叛乱。万一自己背叛深受万民爱戴的比吕、投靠联邦六国这种不名誉的流言传开来,到时势必会步上没落一途。 「……为了方便未来可以圆融无碍地进行统治,联邦六国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话说回来,原本这时候,我们应该已经攻陷大帝都了才对啊……」 另一名贵族开口说完后,室内顿时笼罩着悄然寂寥的气氛。 「库罗涅家的那个老头子终于死去,的确是件可喜可贺的事……但接下来的发展简直糟透了。没想到比吕殿下居然能够战胜反叛军。根本是给我们找麻烦。」 计划也因此而必须加以修正。若是反叛军可以稍微多撑一会儿,这个时候,联邦六国的大军照理说就会大举入侵中央,并与反叛军一同攻陷大帝都了吧。 而奥尔良等聚集于此的贵族们,以及在先前与第二征伐军之战中,身中流箭而亡的那些贵族们,本来理当也要与他们合流。 「想也知道绝对赢不了联邦六国的,什么爱国人士,还真是棘手的存在。」 奥尔良注视着摊放于桌面上的地图。 葛兰兹军由于和第三征伐军之间驳火冲突不断,一步步地被诱入西方内陆。根据斥候的回报,全军合流完毕的联邦六国大军,总数多达十八万。原本推测军队的指挥配置恐生混乱,但事态很快地便平息下来,全军也已经重新编制完成。 「再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头了。」 自从决定背叛葛兰兹大帝国的那一天开始——根本已经无路可退。 「所有的不安都将止于明日之战。随着比吕殿下之死,尽扫而空。」 战事很快就会落幕。而最值得高兴的是,比吕将会亲赴前线。 等到他被联邦六国诛杀后,投降戏码便铺陈妥当了。接下来只要以残兵败将之姿狼狈归返,当联邦六国攻进中央时,假意一切都是为了领民着想,含泪投靠敌军。 接着,待达成「攻陷大帝都」如此历史性的一大伟业后,不仅能洗刷污名,甚至也能出人头地,进而万古留芳吧。 「可是,比吕殿下毕竟是『军神(玛尔斯)』的后裔——若是以这种诡计谋杀他,难保不会受到诅咒吧?而且,我更害怕会因此惹怒精灵王。」 说出这番没出息泄气话的,正是萨伯勒特的领主,西方贵族奇路西亚。 他的父亲虽然向联邦六国表达投降之意,但听说在谈判过程中,一时失态而惨遭斩首。而为了杀鸡儆猴,第二征伐军举兵进攻萨伯勒特,就在山穷水尽之际,所幸葛兰兹军及时赶来营救。不过,这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继承父亲衣钵的他,同样选择投靠敌军,换取自己的人身安全。 「哪可能会有什么诅咒。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不也说过了吗?众神祇的力量早就已经消失。根本没什么好怕的,明天只要刻意大张旗鼓地假装溃逃,再把比吕殿下的首级交给联邦六国后,一切就结束了。」 奥尔良满是不耐地用力拍桌。奇路西亚吓得肩头重重一颤。 「奇路西亚卿,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才开始害怕退缩吗?」 「不、不是的,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听好了,放眼未来的情势发展,各位毅然选择追随联邦六国的这道决心,绝对不会错的。」 奥尔良再三地拍桌说道,同时示意奇路西亚望向地图。 「就想作是在利用联邦六国吧。现在只要追随联邦六国,要取得中央,有如是探囊取物。不过,事情还没结束。接下来就以联邦六国作为后盾,陆续歼灭东方、北方与南方。届时,我们将能成为葛兰兹大帝国的新一代统治者。」 「我、我明白了,是我太多言了,请您原谅。」 「哈哈,这也没办法。他才刚继任领主之位不久嘛。马尔克卿,你就别太苛责他了。」 当奇路西亚畏于奥尔良的凌人盛气而感到畏缩时,另一名贵族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好声安慰。 「也是。奇路西亚卿,原谅我吧。希望你能谅解,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期待你的领民可以过着和平的日子。」 「不,都要怪我尽说些扫兴的话,才会惹马尔克卿不高兴。」 「那么,既然双方都有错——」 语声未歇,搭着奇路西亚肩膀的那名贵族冷不防地猛然往后倒下。 突如其来——难以理解的突发事态,让所有人顿时停止了思考。 滩放在桌上的地图逐渐染红。 上头滚落着一颗仍旧挂着笑容的头颅。 「啊、啊、唔呕——」 奇路西亚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正对上掉在桌面的头颅——眼见血淋淋的切口,他当场呕吐起来。 贵族们各个因为震惊而一脸瞠目。奥尔良更是惊愕得从椅子跳了起来。 「各位聊得很愉快嘛。」 一道毫无起伏的平板语声,突兀地介入呆若木鸡的贵族们之间。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让所有人瞬间背脊一凉——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向入口。 「我接到匿名通报。肥硕的家畜们正占领一顶营帐。」 黑发黑眼——或许是因为没有配戴眼罩吧,柔和的五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稚气许多。 然而,有别于他温文儒雅的外貌,脸上浮现的表情却是一抹近乎残酷的冷笑。 他一副泰然自若、再理所当然不过的态度,在场所有人见状后,全都陷入一阵茫然。 「毕竟粮食可是很珍贵的啊。所以我只好趁着家畜们逃跑之前,亲自过来宰杀了。」 愉悦说道的比 吕瞥了一眼奇路西亚后,静静地迈开步伐。 「击垮葛兰兹大帝国的这场历史性会议,能不能也让我加入呢?」 「来人啊,外头警戒的——」 一名贵族正想大声呼叫的瞬间,头颅倏然重重撞击地面。 而后,一道有如抛丢沙包般的沉重闷响回荡于营帐内。一具少了首级的尸体应声倒地。 「很遗憾,警戒的士兵在这里。」 语毕,桌上又再多出一颗新的断头。 士兵的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看来直到被杀前的最后一刻,他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吧。 「区区一头家畜,少鬼吼鬼叫的。要是谁敢再出声,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比吕以食指抵在嘴唇上,泛开一抹和煦的笑容。只是,他的眼眸中不带任何一丝笑意,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每个人都因为恐惧而全身僵硬,动也不动伫立在原地。当然更加遑论是要开口说话了。 比吕大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走到马尔克当家的身旁。 「嗨,奥尔良,你还好吗?」 「……您、您从什么时候起,便已经发现了?」 脸色铁青的奥尔良开口质问。 比吕故作沉思地想了想之后,扬起一抹天真的笑容回应: 「打从一开始喔。而且因为你们的一举一动完全如我所预料,我可是拼了命地强忍住笑意呢。」 比吕一边说道,一边愉快地拍打奥尔良的肩膀。 「之所以请求中央贵族出兵,并且指名你担任副官,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奥尔良的表情开始慢慢转变。像是总算意会过来似地,他一脸不甘心地紧咬牙根。 「要看破你那昭然若揭的居心,简直是易如反掌。」 比吕绕到奥尔良的身后,加深了脸上笑意并瞪起眼眸,一一扫视在场的贵族。 「不过,你们现在还有一条活路能走。」 「您、您的……意思是?」 「为此——奥尔良,必须请你稍微帮个忙。」 比吕举起右臂伸向毫无一物的空间,顿时空间出现龟裂,从中射出一把剑柄。 那并不是精灵武器。而是一把刃身内弯的剑,是南方人民爱用的武器。 只是,那个形状并不适合当作武器,而且上头还沾满了泥巴与斑驳的锈痕。 不仅如此,剑刃严重缺损,形成锯齿状,虽然不至于是把废铁,但这种状态实在无法作为武器使用。感觉好像只要轻轻敲一下,就会当场折断,不过—— 「好了,要咬紧牙关忍耐喔。」 比吕毫不犹豫地将锈蚀的剑刺向奥尔良的肩膀。 「啊咕、唔唔——!?——!?」 原本应该迸出惨叫声才对,但就在奥尔良张大口的瞬间,比吕及时伸手捂住他的嘴,同时散发出杀气,像是要警告其他贵族:「若敢呼救,绝不轻饶!」中央贵族们各个害怕得缩着身体,牙齿还不停打颤。 「现在开始,我会对奥尔良进行拷问。若是他能吐出有用的情报,我就原谅你们的不良企图。不过,如果他宁可一死也不愿吐实的话,我只好改从你们的口中,一一问出情报了。」 比吕抽出锈蚀的剑,缺损的剑刃上还卡着碎肉。 「你知道破伤风吗?」 一听到这个词汇,奥尔良噙满泪光的双瞳瞬间瞪得圆大,全身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把剑名为『拜尔的天秤』。是在里菲泰因公国次男的协助下,打造出的刑求武器,所以便借用了他的名字。另外呢,听说破伤风的致死率是五五波,所以才会加上天秤。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吗?」 你应该并不在乎吧……比吕最后追加了这句话后,将嘴巴靠向奥尔良的耳边。 「我现在会收回捂住你嘴巴的手,如果你敢没有我的许可,随便出声的话,『拜尔的天秤』会立刻斩断你的右手。不过,这把剑就如同外观所示一样,不怎么耐用。可以的话,我想尽可能用久一点。」 比吕语气平稳地说完后,把手从奥尔良的嘴巴移开。 只见奥尔良紧咬着下唇拼命强忍着,用力到牙齿都已经陷入唇里,甚至渗出鲜血。 他的双脚不断反覆踩踏着地面,看得出正努力想要转移注意力。 「还有,我的计划并不需要你。只要有奇路西亚一个人就够了。」 比吕在耳边投下的这番低语,让奥尔良顿时全身僵直,仿佛忘记了疼痛。 「难、难道……你全部都——」 奥尔良才一开口,比吕立刻再度撝住他的嘴巴。 「啊,真是遗憾呢。你没有我的许可擅自发言了。我要斩断你的右手啰?」 今晚相当短暂。 没有多余的时间一一拷问聚集于此的每个人。 (差不多该展开行动了,否则会来不及啊……) 希望他能早点吐实就好了——比吕怀抱着这道心愿,高高举起「拜尔的天秤」。 ***** 同一时间——在联邦六国的本阵里,正针对明天的决战进行最终确认。 张设于营地中央、作为司令部的营帐内,聚集着三名男女。 「还没有收到马尔克当家的联络。该不会是东窗事发了?」 露卡一脸严肃地说道,坐在她身边的弟弟尹格尔焦躁不耐地咬着指甲。 而另一方面的露希亚,脸上则挂着从容的笑容。 「没问题的。妾身准备了好几道计策。不过是被破解其中一步,并不影响整体的作战。比起这个,军队的编制还顺利吗?」 「一切都依照计划进行,放心吧。不过,若是真的被乘隙而入,情况将会很不妙。」 尹格尔将报告书丢到露希亚面前。 看来要在短时间内编制完成,果然太强人所难了。 露希亚手中的那份报告书里,便有提到各处皆出现破绽。 目前可以猜到的原因,大概是各国都想尽可能避免与他国发生磨擦吧。 联邦六国如名称所示,是由六个国家组成的联邦国。 虽然长年以来一直维持着同盟关系,不过彼此可没有友好到能携手合作。 以现状来说,各国就正针对克里姆地区的霸权互相牵制。 例如露希亚的安古伊丝国与巫璐佩司姊弟的巫璐佩司国,便是水火不容。 巫璐佩司国上上一任国王还在位时,两国贵族之间互相联姻的情况并不算罕见。换句话说,当时的两国甚至还称得上关系密切。 然而,上上一任国王驾崩之后,原本应该是由巫璐佩司姊弟继承的王位却遭人夺走。 如果当初没有横生枝节,直接由两姊弟继承王位的话,或许两国就能继续维持友好关系吧。 可惜的是,拜上一任与现任这两任国王所赐——至今为止建立起的友好交情,全被破坏殆尽,如今两国关系已经降至冰点。每个国家或多或少都有存在类似的问题。所以,像这样发动大规模侵略时,就会爆发出不想听令于某国的某某人诸如此类的问题。因此一开始时,才会兵分多路进行攻略。 由于此战是以总统之名出征——而且各自肩负不同的任务,因此才能避免彼此心生嫌隙。 「这种程度的话,应该都只是些小问题吧。刚好可以用来作为引『军神』上钩的诱饵。」 此时还是需要一些可以让对方嗅到胜算的要素。 要怎么不着痕迹、故作偶然地一步步牵引对方导出胜利的铁则,重点就在于绝对不能让敌人识破手段。因为一旦事迹败露,恐怕会使目标人物立 刻撤退。 「此外,『古王』已经上钩了。马尔克当家没有联络,反而也算是好事吧。这就表示『毒』或许已经深入体内了。」 对于原本的目标「军神(玛尔斯)」自己端着人头送上门来,露希亚当然是真心感到欣喜,不过对巫璐佩司姊弟来说,可就不同了。 「……也不排除反而是我们沾了一身『毒』的可能性吧。以我们姊弟的立场,原本是希望乘胜追击,出动五军发动侵略,确实拿下西方的。」 露卡不满地说道,不过,如果当时只是趁着胜势出动五军肆虐西方,很可能使得战局演变成长期战。再说,那些投降的西方贵族,也不一定会忠心耿耿地效忠联邦六国。一旦葛兰兹大帝国展开反攻作战,他们大概会二话不说地倒戈。 更重要的是,联邦六国军原本明明是占有先机的,但自从「军神」的后裔亲自出阵后,便逐渐沦于被动。 巫璐佩司姊弟恐怕没有发现到这一点吧。 (只能夸他高明了……尽管只有两万兵力,但光是有所行动,就足以让西方贵族燃起希望。如果持续交战下去,势必会进入长期战。) 战争的秘诀就在于速度——亦即要怎么让对手无从反抗,进而掌握胜利。 然而,自从比吕出阵之后,联邦六国的侵略速度便因而开始放慢了。 因此,为了在今后的战役中居于优势,露希亚才会送上第二征伐军作为祭品。 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 与其选择区域性的优势,还不如争取顾全大局的胜利,如此更能带来丰硕战果。 (再说,妾身对于领土才没兴趣呢。) 这正是露希亚与巫璐佩司姊弟之间,决定性的相异点。 联邦六国的版图已经有四百年以上不曾再扩增。不管是任何一国,根本都没有能力经营抢夺来的领土。即使取得西方领土,终究还是会因为没有经验而难以妥善管理。更重要的是,若是真的拿下西方,接踵而来的将是与他国针对西方割让衍生的纷争。再说,眼前也还有费尔瑟的问题尚未解决。 以露希亚而言,她是真心想要避免这种烦人的难题。 (……总之先静观其变吧。) 虽然有统治失败的国家,但一定也会有成功的例子。 先从旁观察,窃取统治的技巧,之后再从其他国家手中抢夺部分的西方领土即可。 所以,现在应该先将目标瞄准可以确实到手的功绩——「军神」的后裔。 「一旦『古王』伏诛,葛兰兹大帝国的战力肯定会大幅下滑吧。必须尽可能事先解决掉敌军阵营的贤才能士,否则最后被逼入绝境的恐怕会是我方。」 毕竟对手再怎么说都是葛兰兹大帝国。不止是国土,包括物资与兵力,都是联邦六国望尘莫及的。 正因为联邦六国当初采取猛烈快攻,完全不给葛兰兹大帝国整顿战力的空档,才能形成现在的局势。 换句话说,未来并不能肯定葛兰兹军会一直处于劣势。 甚至有极高的可能性,葛兰兹可以召集到远超乎联邦六国的兵力。联邦六国方面就连军粮问题都还没解决,若是在这种状态下进入长期战,绝对是必败无疑。最后,联邦六国会被驱离西方、铩羽而归,只带回莫大的损失。 (必须先在某处设好停损点。) 同时,为了将谈判导向对己方有利的方向,事先向对方展现出自己的坚强实力,更是有其必要。 身为女王,为了国家的安宁,随时得将眼光放在下两步。 不能只想到胜利,也应该预想好最差的情况——落败。 「再说,对方可是『军神』的后裔。其价值简直难以数计。只要有了那道功绩,一定也能得到总统的认同。说不定还能够从那个女人手中抢回王座呢?」 「前提必须是露希亚女王陛下没有独占功劳的话吧?」 「你不信任妾身吗?我们不是从小一起玩耍、一起成长的好伙伴吗?」 「小时候彼此都还很单纯,才能对人毫无猜疑地玩在一起。不过,正因为如今已经长大,才更加了解『蛇』的可怕呀。」 露卡丝毫不顾情面地说道。露希亚并没有否认,只是耸耸肩。 两人的视线仿佛迸散出火花,夹在中间的尹格尔则是低头紧盯着地面。 好一会儿,室内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先受不了这股气氛的是露希亚,她用力敲了一下铁扇,强势地打破沉默。 「既然如此,就换你去取回『古王』的脑袋吧?妾身可是相信你喔。这样总行了吧?」 「……此话当真吗?」 「如果你能因此而安心的话,妾身无所谓。只要能替我们带来功绩,当然就没问题。」 巫璐佩司姊弟闻言后,顿时喜出望外。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接下去继续执行作战了。」 「只要姊姊同意,我当然也没意见。」 「那么,会议就到此结束吧。你们明天还得去取回『古王』的项上人头,好好养精蓄锐吧。」 「露希亚女王陛下有何打算呢?」 「妾身就成为『诱饵』,负责引来『古王』。」 露希亚展开铁扇,扬起一抹微笑。她的态度让露卡不禁起疑,偏过头问道: 「该不会……你打算叫我们独自应战?」 「若是判断你们即将落败的话,妾身还是会稍微出手帮忙的呀?」 听见露希亚语带挑衅的发言,露卡的表情逐渐垮了下来。因为从露希亚的发言当中可以清楚察觉到,她打算把巫璐佩司姊弟当成踏板的叵测居心。 「这个嘛——」 露卡猛然站了起来,她身后的椅子伴随着一道巨响应声倾倒。 「你打算把甜头全端走吗——你的这番话,我可以当作是寄生虫的发言吧?」 怒上心头的露卡,眼眸中开始燃起红莲之炎。 不过,她的愤怒仅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露希亚女王陛下,不会有你出场机会的。」 「……尹格尔?你这是怎么了——」 「姊姊别插嘴。」 尹格尔不由分说地朝露卡伸出手臂,像是要制止她。 「我们……巫璐佩司姊弟一定会带着『军神』的首级凯旋归来的。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吧?」 怒气毕露无遗的尹格尔伴着响亮的脚步声走向入口。 「等、等一下!尹格尔!你突然是怎么了!?」 慌慌张张追上弟弟背影的露卡脸上写满了困惑。 看得出她对于弟弟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感到不知所措。鲜少会顶撞姊姊的弟弟,居然会露出那种态度。露卡一想到弟弟那道近乎敌意的情绪,也有可能指向自己时,涌现出的不安让她忘了方才的愤怒,走出司令部的背影显得落寞,就像个向父母撒娇的孩子。 「呵呵呵,哼……真是恰到好处的依存关系啊。」 自从巫璐佩司姊弟遭人抢走王位之后,两人便一直独自对抗着周遭的大人。 纵使身为王家之人,一旦失去权力,也只会沦为贵族们的玩具。 贵族们过去从国王那里遭受到的屈辱、对其怀抱的憎恨,全都转嫁到他们姊弟身上。 「那时候的露卡,眼神有如亡者一般呢。」 露希亚对于巫璐佩司姊弟的遭遇深感同情,于是便向总统进言,这才让姊弟两人得以重新回归王家之列,尽管地位只是最低阶,但至少可以开始过着像样的人生。 由于两人原本便深具才能,在那之后更是以破竹之势不断提高名声,只可惜至今尚未实 现夺回王座的梦想。 「梦想只是梦想……这样或许更加幸福吧。」 巫璐佩司姊弟恐怕永远无法夺回王座吧。 毕竟那个女人是最接近总统之位的人,至今依旧渴求着权力。 无论再怎么努力,仍只能望其项背——露希亚懊悔地咬牙切齿。 「为了妾身的野心……就容妾身好好利用你们吧。」 既然肩负起女王之名,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人,都务必物尽其用。 经营一个国家,可不像是在做慈善事业。随时都必须以国家利益为优先。 私人感情只能摆在第二位。 如果不能彻底扼杀情绪,做到即使面对亲兄弟都能痛下毒手的话,是无法成为王者的。 「你们的弱点实在太多了。情绪的表达也太过明显。」 巫璐佩司姊弟互相依存着对方。无论少了任何一方,另一方的精神都会因此崩坏。 这是身为指挥官最大的缺点。 战场上,绝对不容许夹带一丝私情。因为那里是处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世界。 「……有太多人因为好心掩护他人而不幸殒命。」 充满杀戮的世界里所发生的这类美谈,确实格外璀璨夺目。如果是在战争期间,应该可以拿来作为宣传吧。或是在战争结束后,也能将其歌诵为圣人,同时名留青史。 「是要丑态毕露地死去,抑或是写下奇迹后,华丽地死去……」 或许至少也应该给出这两种选项才是。 「不过,你们就作为妾身的棋子死去吧。」 可怜。只能寄予无限同情。 身为王家之人,终其一生却只能当个傀儡,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人生吗? 「好了,幸存下来的一方会怎么样呢……事情变得愈来愈有趣了。」 露希亚展开铁扇,朝着脸部扇风,嘴角的冷笑久久未散。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二月十一日。 夜色逐渐从天幕退去。 从东方升起的朝阳夹带着有如万花筒一般的光华,为这个世界注入色彩。 天空放眼一片群青,只有白云为其点缀了一些色彩,天幕上流转着平静和煦的景色。 然而,地面上却是翻涌着杀气腾腾的氛围。 葛兰兹大帝国——西方领域西部的拉瑞仕平原。 众多旗帜于半空中蠢动着,其中又以「黑龙」的纹章旗最为醒目。 气势如虹的雄吼震耳欲聋。宏亮的声音几乎要划破空气。 士兵们将武器高举过头顶,诵赞国家的荣誉口号直窜天际。 这股激昂情绪全指向对峙的敌军。 就在距离不远处,联邦六国的本阵便驻扎于此。 座落在可以将整座战场尽收眼底的绝佳位置之联邦六国本阵——其中央设有一间简易式的司令部,露希亚与巫璐佩司姊弟、以及各国的重镇人物和幕僚们于此齐聚一堂。 上位处摆着一张华丽气派的床铺,露希亚正慵懒地侧趴在床上。 「呵……士气挺高亢的嘛。」 她从装有水果的桶子里拿起一颗苹果咬了一口。 望向天幕的入口,帷幔大大地敞开,整座战场一览无遗。 从外头灌进来的寒风撩动着发丝。原本由于敌军投来的杀气而发烫的身体,也因此急速冷却下来。 「露希亚女王陛下,全军都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那么就下令全军。包围敌军,并彻底歼灭。」 己军十八万,敌军四万。战力差距之悬殊一目了然。 然而,即使敌寡我众,在场的众人也没有一丝的松懈大意。 「真安静呢。」 司令部内弥漫着奇妙的静谧。甚至让人几乎快要窒息。 没人抱有「此战必胜无疑」这种愚昧的想法。反而正是可能会落败的紧张感,才形成了当下这股微妙的气氛。 对手是以王者之姿,君临中央大陆长达千年之久的葛兰兹大帝国。 而且指挥官还是留下诸多传说、俨然化身为神话的「军神」后裔,同时也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四皇子。 只是很可惜的,在座众人当中,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就只有居住在相距遥远的克里姆地方的人们,有听过关于其智谋的传闻。 「……从来不曾像现在一样,如此惧怕区区的四万军力。」 一名幕僚神情紧张地低嗫。所有人皆是深表同意地重重点头。 露希亚原本打算出声喝斥众人太没出息,但又认为这么做只会让他们更加畏缩,根本毫无意义。再说,她可以理解大家不安的心情。她对于自己的计策究竟能不能成功,其实也没有自信。 (……马尔克家已经彻底被击溃了。) 暗中勾结的奥尔良还是一样没有任何联络。 肯定是被第四皇子视破企图了吧。 (不过……妾身还有其他方法可行。) 至少已经成功把第四皇子引到此处了。 这点的确很值得欣喜吧。 露希亚将视线移向摆在枕头边的一叠信笺。 正当她伸手准备拿起其中一封时——号角激昂高亢地响起。 露希亚眯起眼,竖起耳朵,牢记在心地专注聆听。 这场或许会流传后世的战役之序曲。 司令部里原本窸窸窣窣的骚动声愈渐增强起来。刚才紧张压迫的气氛一扫而空。 「第一阵开始行动了——首先出动的是第一骑兵军团与第二骑兵军团。」 了望战场的幕僚大声报告,闻言的近侍们连忙在地图上摆上棋子。 联邦六国的第一阵是采龙翼阵,最适合用来包围敌军的阵形。 当中的第一骑兵军团为数两万,第二骑兵军团同样为数两万。 而坐镇中央的第一步兵军团,则是由训练有素的三万士兵所构成。 第一阵军力合计七万。光是第一阵便已经超越葛兰兹军的四万军力。 「敌军采取什么阵形?」 「流行阵——这还真是……让人苦于应付的阵形啊。」 「喔……无法合作的一盘散沙,竟敢采取流行阵?」 露希亚表面上露出一脸佩服,但对于敌军那甚至可以说是无谋的大胆用计,内心则是难掩惊诧。流行阵是采斜向布署部队的奇妙阵形。 流行阵名称的由来,一方面是因为阵形有如翱翔天际的飞龙,另一方面则是可以进一步变形成龙翼、龙鳞等阵形。然而,这也是最重视合作的阵形,至今还没听说过,有哪个狂人敢在四处召集而成的军队里使用流行阵。虽然此阵形的最大特色就在于所有部队都能立即加入战斗,但也因此而不利于持久战,面对联邦六国如此浩荡大军,更是堪称无谋的阵形。 换句话说,既然敌军敢采取这个阵形,就表示另外暗藏陷阱的可能性极高。 「首先就期待第一阵的表现了。敌军究竟有何企图,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露希亚眯细眼眸,视线焦点锁定在最前线。 第一骑兵军团、第二骑兵军团差不多就快与敌军两翼交锋了。 激烈的喧嚣高亢翻腾。有如地鸣一般的轰然重低音,就连本阵都能感受到。 听起来宛如悲鸣一般。怒吼声直贯天际。 刀剑相击、火花迸散,斩下对手头颅,以宣示自己的强大。 五脏六腑散落一地,从中激起漫天的血雾。 之后的好一段时间,数十、数百、成千、上万的生命陆陆续续殒落大地。 「……真是太美妙了。」 在露希亚看来,无疑是一片美丽光景。 正因为是赌上生死的战斗,更能将人们的内心——本性显露出来。 无论是丑陋的一面、抑或是美善的一面,全都无所遁形、尽显而出的瞬间,正是战争。没有一丝慈悲,也不带任何恶意;在那里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心意——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每个人的生存欲望相互冲撞。为了活下去,本着最无邪的童心,取下对手的性命。 「简直……难以言喻。呵呵,这是人类才能拥有的特权。」 露希亚脸上浮现出心醉神迷般的表情,以舌头舔舐沾附在嘴角的苹果汁,动作甚是美艳。 「不过,敌军究竟什么时候才要出招呢?」 随着时间经过,葛兰兹军的劣势也益发显著。 只是,敌军想必也是豁出去了。像是大喊着不想死一般,展现出全力以赴的顽抗。 「第二阵的五万兵力开始行动了。这下葛兰兹军气数已尽了。」 「难道……他们真的打算全军覆没——不,这绝对不可能的。」 露希亚拿起放在枕头边的一张信纸。 那是除了马尔克当家奥尔良以外的另一名内鬼所写。 信上写着比吕第四皇子正在研拟突袭作战。 (哼……该不会这名内鬼同样被拆穿身分了?) 露希亚揉皱了信纸后,站起身。 「塞琉古,索敌侦察的结果如何?」 被叫到名字的那名美形辅佐官,带着一贯的轻佻邪笑走了过来。当前这种情况下,那道笑容果然格外令人火大,露希亚丝毫无意掩藏内心的恼火,狠狠瞪着塞琉古。 「露希亚女王陛下,您的表情还真是可怕呢。」 「现在事态紧急。你的这句失言,妾身就当作没听到吧。」 「那还真是该叩谢大恩呢。话说回来,您是问索敌侦察吗?」 「结果如何了?」 「根据侦察部队回报……我看看——周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迹象。不过,我军对西方的地理并不熟悉,或许还是存在着几个可以藏身的地点。」 「是吗……」 露希亚伸手抵着下颚,朝营帐外走去。 由于本阵驻扎于高处,对于战场的情况可说了若指掌。 葛兰兹军并没有使出任何像样的计策,也不存在任何称得上是陷阱的陷阱。 就只是凭着一股近乎蛮勇的气势,在战场持续奋战,但最终只是不断增加众多死伤者。 「该不该也出动第三阵的三万军力,刻意减弱本阵的防备呢?」 「果然光只是战胜的话,并无法满足您吧?」 塞琉古开口说道。露希亚闻言后,勃然大怒地回过身。 「你长年随侍在妾身身边,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 露希亚一脸怒目横眉——几乎无法想像会是人类露出的表情,塞琉古脸上笑容顿时一僵,往后退了一步。 一阵狂风形成一道龙卷环绕于露希亚的周遭,仿佛是要表现出她的愤怒一般,掘起地面的沙尘。 「是我失言了……请您原谅。而且我想『军神』的后裔一定会现身的。」 纵然再怎么迟钝,此时此刻还是能够察觉到生命危险吧,塞琉古谨慎斟酌着用词遣字,缓缓说道。露希亚不由得瞪大双眼,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他一直误会了。 「妾身同样深信『古王』此时必定会发动突袭啊。」 听见这句话的塞琉古脸上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他眯起眼,露出茫然的表情。 「既、既然如此,您是因何动怒呢?」 「简直太过顺利了。」 「啥?」 露希亚无视塞琉古那声呆愣的回应,伸手指着战场。 她的指尖对准了葛兰兹军。 「为什么他们还能继续战斗?是谁在指挥呢?」 「当然是『军神』的后裔——不过,他现在应该为了突袭我军本阵而隐身暗处才对,如果以删除法推测,应该是随侍他的——咦,他们是听谁的指示?」 「很不寻常吧?所以妾身会如此震怒,也无可厚非吧?」 随侍葛兰兹大帝国比吕第四皇子的中央贵族——几乎都已经投靠联邦六国。不过,露希亚确信他们都因为通敌罪行事迹败露,而遭到比吕亲手处决了。若是那些中央贵族侥幸还活着,这时候应该已经举起联邦六国的旗帜,转而斩杀同伴才对。 「那么……会是西方贵族吗?」 「愚昧——」 那更加不可能——这句话淹没在从战场传来的惊吼声之中。 露希亚回头查看发生何事,原本待在营帐内的众人也是一脸惊讶地飞奔而出。 战场上呈现出奇妙的光景。 濒死状态的葛兰兹军当中,举起好几面眼熟的旗帜。 「那是——安古伊丝的『蛇』之纹章旗吧。」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露希亚身边的露卡小声说道。 「什……」 这是不可能的。策划谋反的中央贵族们应该都已经丧命了。 不,纵使还活着,理当也要在开战后不久便展开行动才对—— 「塞琉古!下达给第一阵指挥官的指示有传达了吗!?」 「因为之前是以部队的重新编制为优先……所以取消指示一事便先暂缓通知了。」 当初露希亚严令下去,若中央贵族临阵倒戈,则切莫攻击。 如果指挥官们有落实执行这道指令,那么就等于是转身背对敌人。 「那么现在立刻——」 传令下去,命令作废——露希亚才闪过这道想法,但随即又考虑到这么做,会害指挥系统产生混乱。居然会犯下如此初级的失策,露希亚的嘴角有些抽搐。 「……只能暂时撤退了。」 虽然胜利就在眼前了,但过度执着的话,反而会对己方带来莫大损害。 露希亚冷静地做出判断后,开口准备下达指示—— 「笨、笨蛋……那是在做什么……?」 然而,她脱口而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话语。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超乎想像的光景。 某支部队正开始突击包围着葛兰兹军的第一阵及第二阵背后。看见这一幕,所有人全都当场哑然失声。因为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葛兰兹军的伏兵,更非援军。无庸置疑的,那正是联邦六国之一的巫璐佩司骑兵队。 「喂喂!那才不是巫璐佩司的人!我们可没有编组什么特遣队!」 跳出来否定的人,是名列巫璐佩司王家末席的尹格尔。 「…………到了这一步才开始发动计策吗?」 局势愈来愈混乱。露希亚的思考完全追不上对手接二连三丢过来的问题。 不过,唯一可以确认一件事——再这么下去,只会诱使己方人马自相残杀。 无论那是不是巫璐佩司的骑兵队,当下厄瑟路国的士兵正遭受攻击。 这下棘手了——这将使得联合军的弊害浮上台面。 即使长年来处于合作关系,但聚集在一起的士兵们终究都是来自不同国家。 在这支大军里,不会产生家人般的羁绊,也不会酝酿亲友般的情感。 浩浩荡荡的十八万大军——更不可能彼此全都打过照面。 在这种状况下,若是厄瑟路士兵对伪巫璐佩司骑兵队发动反击,误以为同伴遭到攻击的正牌巫璐佩司士兵,势必会群起猛攻厄瑟路军。 「立刻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此时若稍有差池,恐怕会演变成无可挽回的事态。 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选在大白天里,发动引起自相残杀的计谋。 「是!」 一名幕僚慌慌张张地跑向旗手。 下一步该怎么走呢——思考始终未有定案。一道像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迟迟挥之不去。然而,此时若是无法恢复平静,实在有失指挥官身分。 「冷静下来……这才只是首战而已。有的是机会可以扳回失态。」 露希亚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露出如此的丑态,只会沦为那个女人的笑柄——露希亚绝对不想再度品尝那种屈辱。 她像个稚幼的孩子一般放声哭喊—— 「不。绝对不要。无论对手是谁,妾身都不会再认输的。」 露希亚寄宿着愤怒之色的双瞳紧瞪着战场,她以铁扇拍打自己的脸颊。 「……不过是些小问题。只要正中要点地采取对策,一定可以解决的。」 对方的目的,一定就是想要借此诱使自己心生动摇吧。 对方所使出的计策根本都像是骗小孩的把戏。平息怒火后,仔细端详现状,全是些可以解决的事件。 然而,露希亚花了太多时间在重新集中精神上。 再加上堆积如山的问题亟待因应对策,让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等等,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要卖弄计谋呢?」 当下葛兰兹军败象渐露,为什么反而选择操弄连番计策来揽乱战场? 露希亚视线环顾周遭,她发现每个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前线。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军神(玛尔斯)』!」 而后—— ——世界开始被黑暗盘踞。 ***** 悲呜不绝于耳。承受不住疼痛,含泪向他人控诉的哀凄声音。 倾盆而下的豪雨根本无处可躲,只见人们一个接着一个陆续倒伏地面。 然而,犹如一张黑幕罩满整片天空的箭雨攻势依旧未有停歇。 被一根又一根的箭矢无情贯穿的人们,当场气绝身亡。 「集中瞄准司令部!既然对方都特地走出帷幕之外了,绝对不要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葛兰兹大帝国——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第四皇子。 在战场上格外显目的黑发黑眼——这个世界仅有一人拥有的异色。 柔和的脸庞上,今天却没有配戴平常必备的眼罩。 「呵,真不错的景致。非常适合用来替愚昧之徒送葬的光景。」 由于比吕解放了左眼,全身也因此散发出令人不禁感到恶寒的诡谲光辉。 「要走到这一步,还真不容易。毕竟敌军戒备相当森严啊。」 比吕跨骑于「疾龙」背上,从一座小山丘上,朝着联邦六国的司令部投以一抹微笑。 昨晚比吕决定趁着夜色,率领两千骑兵绕到敌军身后。要论对地形的掌握度,己方绝对占有优势。只是,为了能确实将刀尖抵在敌军背上,比吕特地指名西方贵族奇路西亚来带路,迂回绕过战场。易言之,当下近在比吕眼前的正是——联邦六国的本阵。 「战争还是需要一点看头的。只是多加一道声东击西的战术,就足以让后世历史学家大为赞叹了吧。他们最拿手的便是擅自美化历史啊。」 比吕尽管口气泰然淡定,声音却听不出任何一丝喜悦。 「联邦六国名不见经传的司令官——将成为我的踏板之人,在哪里呢?」 比吕眯起眼,愉悦地定睛搜索,然而,却未发现像是司令官的人物。 期间,弓兵同样又再接连射出大量箭矢。 因此,地面俨然呈现一幅厉声哀嚎此起彼落的地狱绘卷。 「终于吗……」 四面八方响起宣告敌军来袭的号角声。 勇壮的音色传遍整座战场。敌军的第一阵与第二阵一定也注意到了吧。 尽管如此,仍然没有下令撤退。因为他们也只能继续战斗了。 背叛、自相残杀、本阵混乱——等回过神时,早已演变成无可挽回的事态。 「只要有一步的判断稍有延迟,在战场上都足以致命。看来联邦六国的司令官对于临时的突发事件,判断力显得滞钝呢。」 比吕正是故意如此布局,就不知道对手会作何解读了。 「那么,差不多该动身了。若是敌军加强防备,那可就棘手了。」 说完,比吕从腰间抽出白银之剑。 高举向天空的「天帝」绽放出绚烂光彩,在比吕身后待命的士兵们,无不出神凝望。 「全军,上马吧!」 原本专注发射箭矢的士兵们,闻言不约而同地放下手臂,跃上停在身旁的马匹座鞍。 比吕透过背部感受到士兵们的气息,接着他将「天帝」水平握举。 绘有黑龙的纹章旗迎风飘扬。 过去曾作为「军神」的「神旗」,名震天下的伟大旗帜。 「各位,咬紧牙关吞下恐惧!以怒气贲张的尖牙咬碎敌人!」 严惩那群胆敢侵门踏户践踏国土的野蛮人。 「以『军神』之名下令——全军突击!」 仿佛受到士兵的雄吼声所鼓舞一般,比吕抬脚轻踢「疾龙」腹部。 似乎是发现到正来势汹汹地奔下山丘的骑兵队,只见敌军弓兵们立刻架起弓箭严阵以待。比吕将手上「天帝」往右一挥,喝令全军: 「别害怕!将盾举在身前、压低头,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耳边响起风切声。下一秒,比吕身后好几名士兵中箭落马。 比吕咂了一下舌,单手挥开迎面而来的箭矢—— 「别挡路!」 他从「疾龙」的背上一跃而下,落在敌军的正中央。 『他是——嘎!?』 比吕举剑一刺,贯穿敌兵喉咙,抽剑时,又再顺势斩断站在附近的敌兵头颅。 他灵巧地一个扭身,轻易躲开敌兵伸来的长枪,之后仅在一瞬之间便屏除了双方距离,贴近面前。 『咿!』 从发出细微悲鸣的敌兵右肩往左下用力斩切,接着捡起掉落的长枪掷向正准备发射弓箭的敌兵。长枪粉碎了敌兵头盖骨之后,仍持续带着强劲力道往前直飞。 「好了,乖乖让路吧。」 比吕悠然宣言后,终于追上来的骑兵队将眼前的敌兵尽数扫飞。 仅在一瞬之间,敌兵筑起的人墙便陆续倾圮。 悲鸣消散在马蹄的践踏之下,枪尖激起阵阵刺耳哀嚎,血雨从天际纷飞飘落。 比吕踩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迈步向前。 对于进逼而来的敌兵,他根本不屑一顾,一剑便将之诛杀,有如王者一般昂首向前。 「……人数比想像中更多呢。」 敌军本阵的后方也布有军力,就好像事先便已经预测到会有敌袭似地。 尽管骑兵队大显身手地冲锋陷阵,但渐渐开始陆续有人被源源不绝涌现的敌兵拉下马。纵使如此,葛兰兹士兵们仍然不愿放弃,毅然爬起身,只为掌握胜利。 或是手持长枪、或是紧握刀剑、或是高举盾牌,他们一心为了家人持续奋战。 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们始终没有一丝退缩。 「…………对不起了。」 比吕带着一抹无力的笑容,向眼前的光景开口致歉。 人类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善意被掩盖在层层叠叠的恶意底下,遭人利用。 这一点—— 「 我也一样。」 比吕举起「天帝」挥向正面袭来的敌兵集团。 光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便足以形成常人难以承受的威胁。 来不及叫出声,也没时间痛苦挣扎,甚至没机会回过神,就已经步上黄泉。 在那里有的仅是——不由分说的死亡狂舞。 黑暗不留一点空白地覆满整个世界。 无论生命、死亡甚或是亮光,面对黑暗,都只能掩去存在感。 「『无尽绝望』……」 不知是谁诚惶诚惧地如此低喃,只可惜已经无法找出本人了。 因为比吕周遭的敌兵,无一幸免地全数气绝身亡了。 只不过是被比吕一瞪,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比吕半带牵制意味地释发出霸气,将「天帝」架在肩上,朝着周围开口: 「葛兰兹士兵注意!集中起来,切莫分——!?」 打中背部的冲击让比吕被迫闭上嘴。 有如豪雨滂沱而降一般的——轰然巨响,激烈地震动着耳膜。 没有疼痛。多亏有「黑椿姬」替比吕化解了一切威胁。 然而,由于这起突发事件发生得太过唐突,带来的冲击难以消除,比吕往前迈出一步。 「原来如此……是在这一步啊?」 比吕的身上连一点擦伤都没有,但他却感到一阵痛楚,伸手按着胸口。 他环顾周围—— 「尽管……早就知道,但遭同伴背叛,果然还是很痛苦啊。」 原本曾是同伴的士兵们,如今则与敌兵一同将枪尖对准自己。 「黑龙纹章旗」陆陆续续被丢弃在地上,取而代之飞扬天际的是「蛇之纹章旗」。 「比吕殿下……真的很抱歉,请您受死吧。」 比吕感受到一道明确的敌意,他回头望向身后。 「姑且还是容我问一句吧,你这是什么意思——奇路西亚卿?」 「……请您原谅我。」 「我想听的并不是道歉。请你好好说明,你这是在做什么?」 比吕发射出寄宿杀气的目光,他试图靠近奇路西亚,却立刻遭到攻击。周围的士兵们纷纷举枪刺向比吕。 比吕挥动「天帝」,轻轻挡开带有杀气的枪尖。 以左手夺下敌兵的长枪,并割断其颈动脉。对于从背后偷袭的敌兵,比吕则是将「天帝」的剑柄猛然一顶,当场击碎其喉咙。他转动长枪,卷起烟硝味十足的沙尘,顺势扫飞好几个人的脑袋。他乍然放手抛掉长枪,落地的冲击使得地面绽放丛丛血花。 「安静等着。」 比吕以食指抵在勾勒出一弯上弦月的嘴畔宣告。 仅是一个小动作,就让士兵们各个脸色一僵,停下了动作。 「好了,请你说明清楚吧……奇路西亚卿?」 大概是被恐惧所压垮了吧,只见奇路西亚像是忘了喜怒哀乐的表现方式似地,露出一道崩坏的笑容,双膝跪落地面。 「请您原谅!饶我一命吧!比吕殿下,请您饶命啊!」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领民!因为领民们被当成人质了!」 一个年纪老大不小的贵族,面对一个小了自己一轮以上、几乎可以当儿子的少年,竟哭得泪水滂沱,眼瞳中染满了惭愧之色。那蜷缩着臂膀的身影,看起来既凄凉又渺小。 「所以,你为了取信于我,才会密告奥尔良是叛徒吧。」 「请、请您原谅……!我实在无颜面对您啊!」 奇路西亚的额头贴紧地面,拼命开口求饶。 比吕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他的脑袋,静静转过身。 「我其实早就明白了。打从一开始,就晓得你和联邦六国有所勾结。」 「……咦?您都知道了?」 「为了保护领民?说谎也要打个草稿。你根本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比吕的手臂猛然一挥,「天帝」随之幽光一闪。 「——!?」 大量的鲜血从奇路西亚的颈窝喷溅至半空。 「………你已经没有用处了。至今之所以留你一命,只是为了制造出这样的状况而已。」 比吕表情冰冷地瞥了一眼滚落在地的头颅。 之后,将逐渐崩毁的世界的声音抛在身后,他茫然地仰望头顶。 『比吕殿下!请您快逃吧!至少也要保住您一个人!』 没有背叛的士兵们为了让比吕逃离战场,正试图突破包围网。 无奈的是,有人背后遭刺,有人胸口被贯穿,也有人被斩断了手臂,一个个死于非命。 『你们难道忘了葛兰兹的养育之恩吗?叛徒!绝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血泪纵横的士兵声声句句近乎诅咒的呐喊却未能传达。 生命最终断送在一把又一把无情突刺的长枪之下。尽管如此,叛徒的武器仍持续挥斩。 『精灵王啊,请赐死叛徒吧!并赋予葛兰兹荣光——!』 决定背叛只是为了保命。一旦露出瞬间的踌躇,立刻就会没命。 所以,每个人都封闭心灵,对着昨天的友人痛下杀手。 周围回荡着悲痛的哀号。 惨遭同伴背叛的人们,临死的泣吼不绝于耳、响彻四周。 比吕浮现出一抹半带自嘲的笑容,接着下个瞬间,板起险峻的表情。 因为此时正传来一阵与战场十分不相衬的生物怒吼声。 他扫视周遭,发现了正被大批士兵团团包围的「疾龙」身影。 『啐,真是难缠!快点杀了它!』 数把长枪刺向「疾龙」,于龙鳞上划下一道道割痕。 悲痛的长啸直贯天际。 周围的士兵们或踹或踢地不停逗弄着「疾龙」。 『听说「疾龙」相当稀有。这家伙的兽皮可以卖到很好的价码喔。』 然而,「疾龙」无论遭受怎么样的暴力对待,饱尝怎么样的无理攻击,始终勇敢坚毅地挺身面对。 『哈,还不如我们留下来自己用。话说回来,它居然会闯进混乱的战场里。』 『别让它逃掉了。务必要置它于死。一定要收拾掉这种害兽。』 他们所言的确不无道理。 虽然有理,但毕竟只是区区的人类,凡事都存在着极限。 「这个世界的垃圾实在太多了。」 比吕涌现一股脑袋几乎快要沸腾的愤怒,他纵身一跃。 全身迸散出黑暗而混沌的霸气—— 「喂……不要对我的随从出手。」 比吕「天帝」一挥,一剑斩落捉住「疾龙」脖子的士兵脑袋,接着将攻击的矛头转向周围的敌兵。所有伤害「疾龙」的人无一幸免,辱骂「疾龙」的人则是身首异处,下手毫不留情。尽管如此,比吕仍持续斩杀周围的敌兵,就像对杀戮乐此不疲一般。 「……抱歉。」 比吕走向「疾龙」,只见它正一脸茫然地眺望着染满血色的世界。 「我太晚来救你了。」 比吕温柔地轻抚「疾龙」的脖子,它以头蹭了蹭比吕的胸口回应。 看着如此顺从的「疾龙」,比吕不禁露出一抹浅浅苦笑。 「……已经够了。你快点自己逃离吧。」 又再温柔地摸了一下「疾龙」的脖子后,比吕依依不舍地收回手。 同时,拿起插在它侧腹的纹章旗。 「凭你的脚程,一定可以逃出战场吧。」 微笑说道的比吕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终章 欢声沸腾鼓舞。 漫天狂舞的大量沙尘之中,胜利的雄吼回荡于这个世界。 绘有黑龙的旗帜被烧毁,化作灰烬随风拂过地面。 胸口刻有狮子纹章的大量尸体,被狂欢热舞的士兵们贱踏得面目全非。 将军纪抛在脑后、兴奋不已的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方。 一名女子——手上提着一颗头颅,高举至半空。 有一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眼前喧嚣的光景。 藏身在士兵们之间,没人识穿他们的身分,不过,唯有这里的气氛,明显有别于周围。此处流转着冰冻的空气,身体仿佛因为寒气而僵硬,内脏也几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尽管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呐喊地回应着欢声,他们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的气息已经消失。绝对错不了的,『篡夺者』已死。」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 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声音不带悲伤,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愤怒。 只是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陈述着事实罢了。 「我们脱离深渊的时候终于到了。」 风小幅震动着,空气也开始扭曲。 明确的变化——却没人察觉。 没人会去注意,那处被隔绝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之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欢声沸腾鼓舞。 漫天狂舞的大量沙尘之中,胜利的雄吼回荡于这个世界。 绘有黑龙的旗帜被烧毁,化作灰烬随风拂过地面。 胸口刻有狮子纹章的大量尸体,被狂欢热舞的士兵们贱踏得面目全非。 将军纪抛在脑后、兴奋不已的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方。 一名女子——手上提着一颗头颅,高举至半空。 有一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眼前喧嚣的光景。 藏身在士兵们之间,没人识穿他们的身分,不过,唯有这里的气氛,明显有别于周围。此处流转着冰冻的空气,身体仿佛因为寒气而僵硬,内脏也几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尽管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呐喊地回应着欢声,他们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的气息已经消失。绝对错不了的,『篡夺者』已死。」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 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声音不带悲伤,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愤怒。 只是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陈述着事实罢了。 「我们脱离深渊的时候终于到了。」 风小幅震动着,空气也开始扭曲。 明确的变化——却没人察觉。 没人会去注意,那处被隔绝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之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欢声沸腾鼓舞。 漫天狂舞的大量沙尘之中,胜利的雄吼回荡于这个世界。 绘有黑龙的旗帜被烧毁,化作灰烬随风拂过地面。 胸口刻有狮子纹章的大量尸体,被狂欢热舞的士兵们贱踏得面目全非。 将军纪抛在脑后、兴奋不已的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方。 一名女子——手上提着一颗头颅,高举至半空。 有一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眼前喧嚣的光景。 藏身在士兵们之间,没人识穿他们的身分,不过,唯有这里的气氛,明显有别于周围。此处流转着冰冻的空气,身体仿佛因为寒气而僵硬,内脏也几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尽管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呐喊地回应着欢声,他们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的气息已经消失。绝对错不了的,『篡夺者』已死。」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 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声音不带悲伤,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愤怒。 只是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陈述着事实罢了。 「我们脱离深渊的时候终于到了。」 风小幅震动着,空气也开始扭曲。 明确的变化——却没人察觉。 没人会去注意,那处被隔绝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之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欢声沸腾鼓舞。 漫天狂舞的大量沙尘之中,胜利的雄吼回荡于这个世界。 绘有黑龙的旗帜被烧毁,化作灰烬随风拂过地面。 胸口刻有狮子纹章的大量尸体,被狂欢热舞的士兵们贱踏得面目全非。 将军纪抛在脑后、兴奋不已的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方。 一名女子——手上提着一颗头颅,高举至半空。 有一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眼前喧嚣的光景。 藏身在士兵们之间,没人识穿他们的身分,不过,唯有这里的气氛,明显有别于周围。此处流转着冰冻的空气,身体仿佛因为寒气而僵硬,内脏也几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尽管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呐喊地回应着欢声,他们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的气息已经消失。绝对错不了的,『篡夺者』已死。」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 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声音不带悲伤,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愤怒。 只是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陈述着事实罢了。 「我们脱离深渊的时候终于到了。」 风小幅震动着,空气也开始扭曲。 明确的变化——却没人察觉。 没人会去注意,那处被隔绝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之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欢声沸腾鼓舞。 漫天狂舞的大量沙尘之中,胜利的雄吼回荡于这个世界。 绘有黑龙的旗帜被烧毁,化作灰烬随风拂过地面。 胸口刻有狮子纹章的大量尸体,被狂欢热舞的士兵们贱踏得面目全非。 将军纪抛在脑后、兴奋不已的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方。 一名女子——手上提着一颗头颅,高举至半空。 有一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眼前喧嚣的光景。 藏身在士兵们之间,没人识穿他们的身分,不过,唯有这里的气氛,明显有别于周围。此处流转着冰冻的空气,身体仿佛因为寒气而僵硬,内脏也几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尽管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呐喊地回应着欢声,他们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的气息已经消失。绝对错不了的,『篡夺者』已死。」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 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声音不带悲伤,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愤怒。 只是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陈述着事实罢了。 「我们脱离深渊的时候终于到了。」 风小幅震动着,空气也开始扭曲。 明确的变化——却没人察觉。 没人会去注意,那处被隔绝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之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欢声沸腾鼓舞。 漫天狂舞的大量沙尘之中,胜利的雄吼回荡于这个世界。 绘有黑龙的旗帜被烧毁,化作灰烬随风拂过地面。 胸口刻有狮子纹章的大量尸体,被狂欢热舞的士兵们贱踏得面目全非。 将军纪抛在脑后、兴奋不已的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方。 一名女子——手上提着一颗头颅,高举至半空。 有一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眼前喧嚣的光景。 藏身在士兵们之间,没人识穿他们的身分,不过,唯有这里的气氛,明显有别于周围。此处流转着冰冻的空气,身体仿佛因为寒气而僵硬,内脏也几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尽管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呐喊地回应着欢声,他们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的气息已经消失。绝对错不了的,『篡夺者』已死。」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 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声音不带悲伤,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愤怒。 只是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陈述着事实罢了。 「我们脱离深渊的时候终于到了。」 风小幅震动着,空气也开始扭曲。 明确的变化——却没人察觉。 没人会去注意,那处被隔绝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之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欢声沸腾鼓舞。 漫天狂舞的大量沙尘之中,胜利的雄吼回荡于这个世界。 绘有黑龙的旗帜被烧毁,化作灰烬随风拂过地面。 胸口刻有狮子纹章的大量尸体,被狂欢热舞的士兵们贱踏得面目全非。 将军纪抛在脑后、兴奋不已的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方。 一名女子——手上提着一颗头颅,高举至半空。 有一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眼前喧嚣的光景。 藏身在士兵们之间,没人识穿他们的身分,不过,唯有这里的气氛,明显有别于周围。此处流转着冰冻的空气,身体仿佛因为寒气而僵硬,内脏也几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尽管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呐喊地回应着欢声,他们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的气息已经消失。绝对错不了的,『篡夺者』已死。」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 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声音不带悲伤,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愤怒。 只是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陈述着事实罢了。 「我们脱离深渊的时候终于到了。」 风小幅震动着,空气也开始扭曲。 明确的变化——却没人察觉。 没人会去注意,那处被隔绝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之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欢声沸腾鼓舞。 漫天狂舞的大量沙尘之中,胜利的雄吼回荡于这个世界。 绘有黑龙的旗帜被烧毁,化作灰烬随风拂过地面。 胸口刻有狮子纹章的大量尸体,被狂欢热舞的士兵们贱踏得面目全非。 将军纪抛在脑后、兴奋不已的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方。 一名女子——手上提着一颗头颅,高举至半空。 有一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眼前喧嚣的光景。 藏身在士兵们之间,没人识穿他们的身分,不过,唯有这里的气氛,明显有别于周围。此处流转着冰冻的空气,身体仿佛因为寒气而僵硬,内脏也几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尽管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呐喊地回应着欢声,他们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的气息已经消失。绝对错不了的,『篡夺者』已死。」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 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声音不带悲伤,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愤怒。 只是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陈述着事实罢了。 「我们脱离深渊的时候终于到了。」 风小幅震动着,空气也开始扭曲。 明确的变化——却没人察觉。 没人会去注意,那处被隔绝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之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欢声沸腾鼓舞。 漫天狂舞的大量沙尘之中,胜利的雄吼回荡于这个世界。 绘有黑龙的旗帜被烧毁,化作灰烬随风拂过地面。 胸口刻有狮子纹章的大量尸体,被狂欢热舞的士兵们贱踏得面目全非。 将军纪抛在脑后、兴奋不已的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同一个地方。 一名女子——手上提着一颗头颅,高举至半空。 有一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眼前喧嚣的光景。 藏身在士兵们之间,没人识穿他们的身分,不过,唯有这里的气氛,明显有别于周围。此处流转着冰冻的空气,身体仿佛因为寒气而僵硬,内脏也几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尽管周遭的士兵们高声呐喊地回应着欢声,他们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的气息已经消失。绝对错不了的,『篡夺者』已死。」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 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声音不带悲伤,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愤怒。 只是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陈述着事实罢了。 「我们脱离深渊的时候终于到了。」 风小幅震动着,空气也开始扭曲。 明确的变化——却没人察觉。 没人会去注意,那处被隔绝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之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后记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6」。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对于本集的内容还满意吗?如果因此而感到左眼疼痛的朋友们,恭喜你们。这下各位也是堂堂的「异彩眼」了——快去寻找通往异世界之路吧! 言归正传,本集可说是跨入下个阶段的一集——包括封面在内,处处可见庞然的野心呢。舞台至今都已经铺设妥当,终于可以开始来写自己最想写的故事了。 下一集开始,会交错着揭开比吕过去的往事,从各种不同的视点将剧情更加扩展开来,到时中二度预计也将更加失控,关于这部分,我在写作时也会多加注意的。 丽兹同样一步一步地成长,变得更有女主角的架势,美丽而清高,完全配得上王座。 尽管如此,由于也有许多心思各异的角色们,往后的情势依旧是诡谲莫测。 另外还有一点,容我回头补充一下,有关于本集登场的新角色露希亚。 她应该会是好恶评价非常两极化的性感角色吧。 顺便一提,我是喜欢的喔。包括她的南半球在内,全部都喜欢。 所以,或许是多此一举吧,我想替她咏唱可以增加粉丝数的奇妙咒文。 其实啊——露希亚没穿喔!她没穿小裤裤喔! 大家的视线一定都被南半球吸引走了,但这可是重要部位都藏在蛇体装饰下的冲击事实。 啊,肯定有人回去确认封面对吧?心里想着「真的假的」? 如果有的话,你们的反应就和听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说完后的我一模一样喔(微笑)。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总是会诞生出远远超越期待的无数画作,真的是让我有眼福又养神。真的非常谢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另外在许多方面也给您带来不少困扰,往后也请继续温暖地守望我吧。 责任编辑i大人,从本集开始,要请您多多关照了。我想自己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请别因此弃我而去,今后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才能完成这部作品。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此致上衷心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6」。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对于本集的内容还满意吗?如果因此而感到左眼疼痛的朋友们,恭喜你们。这下各位也是堂堂的「异彩眼」了——快去寻找通往异世界之路吧! 言归正传,本集可说是跨入下个阶段的一集——包括封面在内,处处可见庞然的野心呢。舞台至今都已经铺设妥当,终于可以开始来写自己最想写的故事了。 下一集开始,会交错着揭开比吕过去的往事,从各种不同的视点将剧情更加扩展开来,到时中二度预计也将更加失控,关于这部分,我在写作时也会多加注意的。 丽兹同样一步一步地成长,变得更有女主角的架势,美丽而清高,完全配得上王座。 尽管如此,由于也有许多心思各异的角色们,往后的情势依旧是诡谲莫测。 另外还有一点,容我回头补充一下,有关于本集登场的新角色露希亚。 她应该会是好恶评价非常两极化的性感角色吧。 顺便一提,我是喜欢的喔。包括她的南半球在内,全部都喜欢。 所以,或许是多此一举吧,我想替她咏唱可以增加粉丝数的奇妙咒文。 其实啊——露希亚没穿喔!她没穿小裤裤喔! 大家的视线一定都被南半球吸引走了,但这可是重要部位都藏在蛇体装饰下的冲击事实。 啊,肯定有人回去确认封面对吧?心里想着「真的假的」? 如果有的话,你们的反应就和听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说完后的我一模一样喔(微笑)。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总是会诞生出远远超越期待的无数画作,真的是让我有眼福又养神。真的非常谢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另外在许多方面也给您带来不少困扰,往后也请继续温暖地守望我吧。 责任编辑i大人,从本集开始,要请您多多关照了。我想自己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请别因此弃我而去,今后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才能完成这部作品。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此致上衷心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6」。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对于本集的内容还满意吗?如果因此而感到左眼疼痛的朋友们,恭喜你们。这下各位也是堂堂的「异彩眼」了——快去寻找通往异世界之路吧! 言归正传,本集可说是跨入下个阶段的一集——包括封面在内,处处可见庞然的野心呢。舞台至今都已经铺设妥当,终于可以开始来写自己最想写的故事了。 下一集开始,会交错着揭开比吕过去的往事,从各种不同的视点将剧情更加扩展开来,到时中二度预计也将更加失控,关于这部分,我在写作时也会多加注意的。 丽兹同样一步一步地成长,变得更有女主角的架势,美丽而清高,完全配得上王座。 尽管如此,由于也有许多心思各异的角色们,往后的情势依旧是诡谲莫测。 另外还有一点,容我回头补充一下,有关于本集登场的新角色露希亚。 她应该会是好恶评价非常两极化的性感角色吧。 顺便一提,我是喜欢的喔。包括她的南半球在内,全部都喜欢。 所以,或许是多此一举吧,我想替她咏唱可以增加粉丝数的奇妙咒文。 其实啊——露希亚没穿喔!她没穿小裤裤喔! 大家的视线一定都被南半球吸引走了,但这可是重要部位都藏在蛇体装饰下的冲击事实。 啊,肯定有人回去确认封面对吧?心里想着「真的假的」? 如果有的话,你们的反应就和听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说完后的我一模一样喔(微笑)。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总是会诞生出远远超越期待的无数画作,真的是让我有眼福又养神。真的非常谢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另外在许多方面也给您带来不少困扰,往后也请继续温暖地守望我吧。 责任编辑i大人,从本集开始,要请您多多关照了。我想自己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请别因此弃我而去,今后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才能完成这部作品。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此致上衷心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6」。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对于本集的内容还满意吗?如果因此而感到左眼疼痛的朋友们,恭喜你们。这下各位也是堂堂的「异彩眼」了——快去寻找通往异世界之路吧! 言归正传,本集可说是跨入下个阶段的一集——包括封面在内,处处可见庞然的野心呢。舞台至今都已经铺设妥当,终于可以开始来写自己最想写的故事了。 下一集开始,会交错着揭开比吕过去的往事,从各种不同的视点将剧情更加扩展开来,到时中二度预计也将更加失控,关于这部分,我在写作时也会多加注意的。 丽兹同样一步一步地成长,变得更有女主角的架势,美丽而清高,完全配得上王座。 尽管如此,由于也有许多心思各异的角色们,往后的情势依旧是诡谲莫测。 另外还有一点,容我回头补充一下,有关于本集登场的新角色露希亚。 她应该会是好恶评价非常两极化的性感角色吧。 顺便一提,我是喜欢的喔。包括她的南半球在内,全部都喜欢。 所以,或许是多此一举吧,我想替她咏唱可以增加粉丝数的奇妙咒文。 其实啊——露希亚没穿喔!她没穿小裤裤喔! 大家的视线一定都被南半球吸引走了,但这可是重要部位都藏在蛇体装饰下的冲击事实。 啊,肯定有人回去确认封面对吧?心里想着「真的假的」? 如果有的话,你们的反应就和听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说完后的我一模一样喔(微笑)。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总是会诞生出远远超越期待的无数画作,真的是让我有眼福又养神。真的非常谢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另外在许多方面也给您带来不少困扰,往后也请继续温暖地守望我吧。 责任编辑i大人,从本集开始,要请您多多关照了。我想自己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请别因此弃我而去,今后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才能完成这部作品。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此致上衷心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6」。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对于本集的内容还满意吗?如果因此而感到左眼疼痛的朋友们,恭喜你们。这下各位也是堂堂的「异彩眼」了——快去寻找通往异世界之路吧! 言归正传,本集可说是跨入下个阶段的一集——包括封面在内,处处可见庞然的野心呢。舞台至今都已经铺设妥当,终于可以开始来写自己最想写的故事了。 下一集开始,会交错着揭开比吕过去的往事,从各种不同的视点将剧情更加扩展开来,到时中二度预计也将更加失控,关于这部分,我在写作时也会多加注意的。 丽兹同样一步一步地成长,变得更有女主角的架势,美丽而清高,完全配得上王座。 尽管如此,由于也有许多心思各异的角色们,往后的情势依旧是诡谲莫测。 另外还有一点,容我回头补充一下,有关于本集登场的新角色露希亚。 她应该会是好恶评价非常两极化的性感角色吧。 顺便一提,我是喜欢的喔。包括她的南半球在内,全部都喜欢。 所以,或许是多此一举吧,我想替她咏唱可以增加粉丝数的奇妙咒文。 其实啊——露希亚没穿喔!她没穿小裤裤喔! 大家的视线一定都被南半球吸引走了,但这可是重要部位都藏在蛇体装饰下的冲击事实。 啊,肯定有人回去确认封面对吧?心里想着「真的假的」? 如果有的话,你们的反应就和听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说完后的我一模一样喔(微笑)。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总是会诞生出远远超越期待的无数画作,真的是让我有眼福又养神。真的非常谢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另外在许多方面也给您带来不少困扰,往后也请继续温暖地守望我吧。 责任编辑i大人,从本集开始,要请您多多关照了。我想自己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请别因此弃我而去,今后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才能完成这部作品。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此致上衷心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6」。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对于本集的内容还满意吗?如果因此而感到左眼疼痛的朋友们,恭喜你们。这下各位也是堂堂的「异彩眼」了——快去寻找通往异世界之路吧! 言归正传,本集可说是跨入下个阶段的一集——包括封面在内,处处可见庞然的野心呢。舞台至今都已经铺设妥当,终于可以开始来写自己最想写的故事了。 下一集开始,会交错着揭开比吕过去的往事,从各种不同的视点将剧情更加扩展开来,到时中二度预计也将更加失控,关于这部分,我在写作时也会多加注意的。 丽兹同样一步一步地成长,变得更有女主角的架势,美丽而清高,完全配得上王座。 尽管如此,由于也有许多心思各异的角色们,往后的情势依旧是诡谲莫测。 另外还有一点,容我回头补充一下,有关于本集登场的新角色露希亚。 她应该会是好恶评价非常两极化的性感角色吧。 顺便一提,我是喜欢的喔。包括她的南半球在内,全部都喜欢。 所以,或许是多此一举吧,我想替她咏唱可以增加粉丝数的奇妙咒文。 其实啊——露希亚没穿喔!她没穿小裤裤喔! 大家的视线一定都被南半球吸引走了,但这可是重要部位都藏在蛇体装饰下的冲击事实。 啊,肯定有人回去确认封面对吧?心里想着「真的假的」? 如果有的话,你们的反应就和听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说完后的我一模一样喔(微笑)。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总是会诞生出远远超越期待的无数画作,真的是让我有眼福又养神。真的非常谢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另外在许多方面也给您带来不少困扰,往后也请继续温暖地守望我吧。 责任编辑i大人,从本集开始,要请您多多关照了。我想自己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请别因此弃我而去,今后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才能完成这部作品。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此致上衷心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6」。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对于本集的内容还满意吗?如果因此而感到左眼疼痛的朋友们,恭喜你们。这下各位也是堂堂的「异彩眼」了——快去寻找通往异世界之路吧! 言归正传,本集可说是跨入下个阶段的一集——包括封面在内,处处可见庞然的野心呢。舞台至今都已经铺设妥当,终于可以开始来写自己最想写的故事了。 下一集开始,会交错着揭开比吕过去的往事,从各种不同的视点将剧情更加扩展开来,到时中二度预计也将更加失控,关于这部分,我在写作时也会多加注意的。 丽兹同样一步一步地成长,变得更有女主角的架势,美丽而清高,完全配得上王座。 尽管如此,由于也有许多心思各异的角色们,往后的情势依旧是诡谲莫测。 另外还有一点,容我回头补充一下,有关于本集登场的新角色露希亚。 她应该会是好恶评价非常两极化的性感角色吧。 顺便一提,我是喜欢的喔。包括她的南半球在内,全部都喜欢。 所以,或许是多此一举吧,我想替她咏唱可以增加粉丝数的奇妙咒文。 其实啊——露希亚没穿喔!她没穿小裤裤喔! 大家的视线一定都被南半球吸引走了,但这可是重要部位都藏在蛇体装饰下的冲击事实。 啊,肯定有人回去确认封面对吧?心里想着「真的假的」? 如果有的话,你们的反应就和听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说完后的我一模一样喔(微笑)。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总是会诞生出远远超越期待的无数画作,真的是让我有眼福又养神。真的非常谢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另外在许多方面也给您带来不少困扰,往后也请继续温暖地守望我吧。 责任编辑i大人,从本集开始,要请您多多关照了。我想自己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请别因此弃我而去,今后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才能完成这部作品。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此致上衷心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6」。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对于本集的内容还满意吗?如果因此而感到左眼疼痛的朋友们,恭喜你们。这下各位也是堂堂的「异彩眼」了——快去寻找通往异世界之路吧! 言归正传,本集可说是跨入下个阶段的一集——包括封面在内,处处可见庞然的野心呢。舞台至今都已经铺设妥当,终于可以开始来写自己最想写的故事了。 下一集开始,会交错着揭开比吕过去的往事,从各种不同的视点将剧情更加扩展开来,到时中二度预计也将更加失控,关于这部分,我在写作时也会多加注意的。 丽兹同样一步一步地成长,变得更有女主角的架势,美丽而清高,完全配得上王座。 尽管如此,由于也有许多心思各异的角色们,往后的情势依旧是诡谲莫测。 另外还有一点,容我回头补充一下,有关于本集登场的新角色露希亚。 她应该会是好恶评价非常两极化的性感角色吧。 顺便一提,我是喜欢的喔。包括她的南半球在内,全部都喜欢。 所以,或许是多此一举吧,我想替她咏唱可以增加粉丝数的奇妙咒文。 其实啊——露希亚没穿喔!她没穿小裤裤喔! 大家的视线一定都被南半球吸引走了,但这可是重要部位都藏在蛇体装饰下的冲击事实。 啊,肯定有人回去确认封面对吧?心里想着「真的假的」? 如果有的话,你们的反应就和听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说完后的我一模一样喔(微笑)。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总是会诞生出远远超越期待的无数画作,真的是让我有眼福又养神。真的非常谢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另外在许多方面也给您带来不少困扰,往后也请继续温暖地守望我吧。 责任编辑i大人,从本集开始,要请您多多关照了。我想自己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请别因此弃我而去,今后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才能完成这部作品。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此致上衷心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6」。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对于本集的内容还满意吗?如果因此而感到左眼疼痛的朋友们,恭喜你们。这下各位也是堂堂的「异彩眼」了——快去寻找通往异世界之路吧! 言归正传,本集可说是跨入下个阶段的一集——包括封面在内,处处可见庞然的野心呢。舞台至今都已经铺设妥当,终于可以开始来写自己最想写的故事了。 下一集开始,会交错着揭开比吕过去的往事,从各种不同的视点将剧情更加扩展开来,到时中二度预计也将更加失控,关于这部分,我在写作时也会多加注意的。 丽兹同样一步一步地成长,变得更有女主角的架势,美丽而清高,完全配得上王座。 尽管如此,由于也有许多心思各异的角色们,往后的情势依旧是诡谲莫测。 另外还有一点,容我回头补充一下,有关于本集登场的新角色露希亚。 她应该会是好恶评价非常两极化的性感角色吧。 顺便一提,我是喜欢的喔。包括她的南半球在内,全部都喜欢。 所以,或许是多此一举吧,我想替她咏唱可以增加粉丝数的奇妙咒文。 其实啊——露希亚没穿喔!她没穿小裤裤喔! 大家的视线一定都被南半球吸引走了,但这可是重要部位都藏在蛇体装饰下的冲击事实。 啊,肯定有人回去确认封面对吧?心里想着「真的假的」? 如果有的话,你们的反应就和听ミユキルリア老师说完后的我一模一样喔(微笑)。 那么,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总是会诞生出远远超越期待的无数画作,真的是让我有眼福又养神。真的非常谢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每一集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另外在许多方面也给您带来不少困扰,往后也请继续温暖地守望我吧。 责任编辑i大人,从本集开始,要请您多多关照了。我想自己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请别因此弃我而去,今后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多亏各位的协助,才能完成这部作品。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另外,从前一集开始阅读的读者们,我可以一直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在此致上衷心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特典小册子 千年后的战曲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战士。 因为听父皇说,母后十分勇悍,如果身为男人的话,一定可以爬上大将军的地位吧。 自从懂事以来,母后便已经不在人世。 其他兄弟姊妹明明都有母亲,唯独丽兹没有。 憧憬。渴望。每天夜里总会哭泣,为什么自己没有母亲呢? 于是,听父皇说完母后的事之后,丽兹便开始对战士抱有憧憬,如今想想,连自己都觉得滑稽。 不过,担任教育指导者的姊姊却告诉自己,战士对于女性而言,是项非常艰难的职业。 尽管如此,丽兹依旧无法放弃这道梦想,每天眺望着大人们的训练,有样学样地勤勉自学。她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可以替所有人带来笑容的人,就如同传说中的英雄一样。 (母后,我……还无法变强吗?) 丽兹在脑海中遥想着甚至不记得面貌的母后,抬头仰望天空。 正确来说,是看着有如高耸入天际一般静静伫立的葛兰兹十二大神其中一尊。 「军神」——生长于葛兰兹大帝国之人,一定都会知道的传奇武将,为葛兰兹大帝国打下基础的「双黑英雄王」,也是「第二代皇帝」。 (我总是赢不了。虽然好想变强……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丽兹领悟到,光只是锻炼身体,是无法取得力量的。 她认为也必须具备知识才行,于是拜托罗莎与奥拉助自己一臂之力,天天用功学习。 即使如此,她还是深深觉得时间根本不够用。 她明白愈是提升力量,便能够愈接近追求的目标。 然而愈是理解,便愈清楚相隔的距离远到几乎令人晕眩。 (真的好远……但我绝不会因此而放弃。) 丽兹唯有不服输的骨气更胜于任何人。她甚至敢自豪地说,自己不肯死心的这一点,绝对是世界第一。 然而——偶尔,仅有极少数的情况,她还是会吐露丧气话。 像这种沮丧的日子,她就会来看看「军神」的雕像。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在夜空的映衬之下,遥想着那名伟大人物。 她并不是逃避现实——只是想沉浸在自己仿佛变强的氛围之中,纵然连她也觉得有些肤浅就是了。 之后—— 「……母后,请把力量借给我吧。」 母亲唯一留给丽兹的——就只有如今已然褪了颜色的信笺,而且在她反覆一读再读之下,四处可见破损的痕迹。此外,也能隐约窥见在信上留下无数泪痕的,孩提时期的丽兹。 借着月光阅读母后的信。光是如此,就能让丽兹的心灵感到温暖。 「嗯……没问题的。我还能坚持下去。」 母后共留下了十二封信。信上就只有仅需一时半刻便能道完的内容。 然而,这却已经是一辈子的量。 母后留下来的话语,在他人看来或许嫌少,但对丽兹而言,却已经是一辈子能听见的所有字句。 「母后……再见。」 清澄万里的夜空——丽兹对着夜幕上灿烂闪耀的无数星辰低喃。 收回视线的丽兹转身迈步走向爱马,准备返回皇宫。 「……比吕?」 发现到正沐浴在月华之下的少年身影,丽兹停下脚步。 「我只是稍微出来散散步,刚好就看到丽兹的爱马。所以过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j 比吕隐约流露着一丝羞赧地搔搔脸颊,并牵起丽兹爱马的缰绳走向她。 丽兹回以一抹微笑后,也朝着少年走去。 「那么难得巧遇了,我们慢慢散步回去吧?」 少年不会骑马。虽然可以让他坐在自己背后,但最近由于彼此都很忙,根本没机会好好聊聊。丽兹认为,偶尔闲散地度过一天也无妨。聊些再平凡不过的琐事,分享毫无意义的谈话,借此加深彼此的羁绊,倒也别有一番乐趣——丽兹知道,那才是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最值得珍惜的事。 「也好。就这么办吧,刚好今晚的夜空也非常漂亮呢。」 扬起一抹浅浅微笑的少年,仰望头顶说道。 比吕时常眺望夜空。他似乎和丽兹一样,可以借此让心灵平静下来。 只是,比吕望着夜空的侧脸总是显得寂寥,就连现在也是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愿意告诉自己吧……他究竟是谁,又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丽兹不禁觉得好笑。对于刻意装作一无所知的自己,她不由得感到滑稽。 然而,丽兹认为只要等到比吕愿意主动坦白的时候,再告诉她就好了。现在只要这样就好。丽兹当下只想并肩走在他的身旁。 或许自己称不上可靠,纵使如此,还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他的支柱—— (到时候……他是否就会向我坦白了呢?) 少女只是一味地等待。 总有一天,少年一定会愿意坦白一切,少女对此深信不疑,并持续等待。 犹如飘浮于夜空的星子一般,怀抱着千言万语、百感千绪,静静地等待下去。 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 她是从何时开始以「英雄」为目标的呢? 一开始只是满怀憧憬而已。 然而,不知不觉间,对于现实愈渐透彻后,那也开始成为具体的目标。 奥拉凝望着每天非读不可的《黑之书》封面。那是儿时父亲买给自己的一本书,一直以来她总是寸步不离地随身携带,是有如搭档般的存在。 「奥拉姊姊,你怎么了?」 一名稚气少女口齿不清地说道,坐在树荫下休息的奥拉闻言后扬起视线。 「……我在看书。」 「是绘本吗?」 一听见奥拉的话,少女顿时双眼发亮,眼神充满期待地弯下腰盯着《黑之书》。伤脑筋,这下该怎么说明才好呢?奥拉偏过头苦思。 「……不是的。是类似兵法书的作品。」 「兵——法——?」 「……就像是为了打赢战争的教科书一样。」 「喔——奥拉姊姊还会变得更了不起吗?」 女童的话,让奥拉不由得浮现一抹五味杂陈的表情。 自己由于在对费尔瑟余党军一战中所犯下的失态,断送了大好前程。再加上「皇黑骑士团」的指挥权也遭到剥夺,过去的部下们全都离奥拉而去,没人能继续守护这所位于大帝都的孤儿院。所幸有比吕率领的「鸦军」士兵们接手此处的警备工作。 奥拉并不后悔离开西方贵族,改而效忠东方贵族。 过去由于分属不同派阀,不得不与丽兹及比吕对抗,这反而才让奥拉更痛苦。 尽管觉得这种念头太过天真,但事实上,奥拉确实因为能从这种苦难中解脱而松了一口大气。 尽管如此,奥拉还是忍不住祈祷过去的部下们都能平安。她一直很担心是否会因自己的离开,而使部下们的立场变得为难,或是因而受伤。 过去受到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许多照顾。虽然他的个性阴险多疑,但意外地并未刁难奥拉,甚至可说是非常豪爽而干脆地欢送奥拉。在各方面都给了很大的通融与方便,对此奥拉当然感激不尽。 「奥拉姊姊?j 年幼的少女盯着奥拉,她伸手抚摸少女的头。 「……我并不打算放弃出人头地的机会。」 世界各地都会有像眼前少女一般的孤儿。 虽然自己不敢妄言『想要消弭战争』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但至少希望尽可能减少像她一样的年幼牺牲者——纵使会被说是伪善,但奥拉认为这正是自己的工作。 即使当下这道心愿遭遇挫折,但等到将来再度累积起功绩、爬上高位时,一定可以确实减少战争。奥拉深信,只要葛兰兹大帝国愈强大,就愈能形成巨大的抵制力,进而减少世界上的战争。 「……我一定会爬上更高的地位。」 在建构出能让孤儿们安心生活的世界之前,奥拉一定会持续力争下去。 「嗯——……不要受伤喔?」 「……这一点,我自己也不知道。」 无法轻易地订下约定。 毕竟自己投身的,是魑魅魍魉横行的战场。也可能陷入无可预测的状况之中。所以,此时的奥拉无法坦率地点头。 虽说如此,她也不打算轻易地死去。 她之前在对费尔瑟余党军一战中,就曾在心底发誓,即使再怎么狼狈不堪,也一定要活下去。 哪怕是苟且偷生——也要朝着梦想迈进。 「比吕哥哥呢?」 毫无脉络可言的童言童语,让奥拉不禁回给她一抹苦笑。 「……下次我会带他一起来的。」 「他会带很多零食过来吗?」 「……一定会带很多过来的。」 奥拉爱怜地轻抚少女的头。 之后,她将视线移向天空。 (……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呢?) 高挂空中的太阳,今天依旧眩目而闪耀。 丝毫不理会地面人们的喜怒哀乐,迳自持续普照着大地。 「这么说来……」 奥拉骞然想起—— 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以「比吕」为目标的呢…… 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 那是何年何月何日呢——那段令人不想回忆起的,宛如恶梦般的现实。 收到灭国的消息后,斯卡塔赫急忙赶回一看,曾经美轮美奂的王都被烧成一片废墟。 当初踏上旅程时,笑着替自己送行的父母与兄弟姊妹们也已经不在人世。 成排摆在城门前示众的大量首级,全是熟悉的脸孔。 纵使理智几乎快要失控,但若是此时一蹶不振,又要怎么替家人报仇,于是斯卡塔赫只能拼命地自我激励。 然而,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只剩下过去与家人们共度的那段璀灿日子,如今化成回忆深深收藏于心中。 (父王与母后若是知道女儿完全受到复仇之心所操控,一定会非常悲伤。兄弟姊妹一定也不会认同吧。) 尽管如此,对于活下来的人而言,就仅剩复仇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即使无法取得谅解,哪怕会被斥为自以为是的歪理。 (我已一无所有。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斯卡塔赫只能不断地虚应安抚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自己,竭尽全力地拼死挣扎。 相信自己绝对足以与强大帝国相抗衡,任由近乎傲慢的情感主宰。 然而,直到遇见她,碰触到她那温柔善良的本性时,斯卡塔赫的内心涌现一道感觉—— 斯卡塔赫不由自主地,将从来不曾吐露丧气话的妹妹身影,投射在她的身上。 (两人明明一点都不像,真是奇怪呢。) 不过,存在于心中的——一条琴线,确确实实地颤动了。 或许自那天起便已经注定,斯卡塔赫必输无疑吧。 之后,该说是果不其然吗?斯卡塔赫因为落败而再度失去了目标。 然而此时,他却向自己伸出了手。 他绝对不是基于同情。斯卡塔赫当然知道他的举动别有用意。 (然而,我还是不禁升起一股『终于被人需要』的感觉。) 或许斯卡塔赫一直希望能有个依赖的对象吧。希望能遇到需要自己、觉得自己是不可或缺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她——丽兹就在那里,于是斯卡塔赫才会义无反顾地答应。 大概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一切都改变了吧。 斯卡塔赫一方面觉得改变心意的自己十分无情,另一方面,内心却又洋溢着幸福。 「斯卡塔赫?你没事吧?」 突然有人搭话,这才终于将斯卡塔赫的意识拉回现实。 斯卡塔赫望向声音来源,一名红发少女正按住侧发,一脸担心地盯着她。 「抱歉……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恶梦。」 斯卡塔赫露出一抹苦笑,重新环顾起四周。药品的刺激味扑鼻而来。附近的架子上摆满了许多瓶瓶罐罐。 在与休特贝尔的对战中身受重伤的斯卡塔赫,目前正进入了医务室。 由于昨日才刚恢复意识,即使她想离开这间房间,也势必会再被人捉回来吧。 「是吗……不是因为伤口在痛吧?」 「不是的,疼痛已经比之前缓和多了,现在就只剩下脚还有一点怪怪的而已。」 「看来再过不久,你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吧。」 忽然传来一道男性的声音,斯卡塔赫望向声音来源,一名黑衣少年正站在眼前。 「比吕大人,你居然会特地来探望我吗……」 「难道在你心中,一直把我想成是个无情的人吗?」 少年故作意外地蹙起眉,斯卡塔赫连忙低头赔罪。 「不、不是的。我绝对没有那么想。请原谅我多此一问。」 「不过斯卡塔赫会这么误会也无可厚非嘛。因为最近的比吕常常一脸严肃,全身散发难以接近的氛围,害别人都不敢跟你搭话。」 大概是在模仿比吕吧,丽兹以手指捏紧眉间,对他做出一道鬼脸。 「我平常都是那种表情吗?」 「嗯。虽然奥拉缓颊说,你应该只是累了吧。她还说,之后最好找时间让比吕好好休息一下。你就暂时什么也别想,脑袋放空地坐在后院做个日光浴吧?我想一定会很舒服喔!」 「虽然是很吸引人的提议,但眼前的情况可不容许那么悠哉喔。还是等之后有空时,再来试试吧。」 「唔……真固执耶。」 丽兹一脸不满地嘟起嘴瞪着比吕。 不过,斯卡塔赫同样也觉得最近的比吕有点危险。 (想想还真是凄凉。我不仅伤害自己,还让珍视之人感到悲伤。) 虽然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但斯卡塔赫的心底确实是这么想。 她非常清楚,不倚赖任何人、独力生存的个中辛酸,想活下去是条多么险峻的道路。 比吕的强大,亲身体验过的斯卡塔赫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尽管如此,他终究还是人类。 人类是不时就想倚赖他人而活的软弱种族。 所以,才会想陪在他身边——当他真的觉得撑不下去时,不着痕迹地向他伸出手。这点力量自己还是有的。 所以,就静静地在一旁守望吧。 当比吕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时——我将为了他,竭尽一切所能。 萨利亚·雷·辛慕尔·冯·葛兰兹 自从那个男人被召唤至这个世界后,究竟历经了几个寒暑呢? 总觉得一切都有了戏剧化的改变。 世界开始染上艳丽的色彩,延展于眼前的光景,鲜明地烙印于内心。 真是太好了——雷不禁由衷地如此想。甚至敢在心底发誓,一定会毕生难忘。 雷也敢断言,遇见他之后的璀灿日常,每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媛巫女大人?」 一道疑惑传进耳畔,雷从窗户收回视线——改望向跪在床边的女性。 「请、请问我有做错什么吗?」 那名女性——梅特欧尔略显踌躇地,像是在打探脸色般问道。 「抱歉。我只是稍微恍神了……有什么事吗?」 「呃——修瓦兹大将军南征回来了,亚堤邬司陛下要我来请您务必出席接风宴会。」 「我当然很乐意。你就替我这么转告亚堤邬司——陛下吧。」 「遵命。」 梅特欧尔低头恭敬回应,雷忍不住轻笑出声。 「……请问,我有哪里失态吗?还是我的脸上黏了什么?」 梅特欧尔抬起脸,一脸诧异地偏过头。 「抱歉。我并不是在笑你。只是听到比吕被称呼为大将军,觉得很奇怪而已……呵呵。」 雷说明完理由后,又再以手背轻掩嘴角持续笑着。 「原来如此……那个男人的确长了一张滑稽脸,不过最近大幅成长,变得很有男子气慨——咳咳,不、不是的,我、我才没有那么想,只是听到国民们这么盛传罢了,我绝对没有……没错,他现在就正为了被赞诵为英雄而洋洋得意呢。一想到他那时候的表情,就忍不住好想揍他。」 梅特欧尔突然像是绕口令似地说道,脸上表情变化万千。 从小随侍在雷身边的她,在遇见比吕之后,原本顽固的性格如今软化了不少。 一切都逐渐开始改变。与他交流过的人们,最终都会展露出至今不曾有过的表情。 亚堤邬司也是如此。过去冷酷带刺的氛围已然消失,并且学会了体贴他人。 雷也可以说是一样的吧。 「……自从那位大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过了几年呢?」 真的是一段相当悠长的时光。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件。 尽管目前的局势依旧纷乱难测,但与比吕刚被召唤过来的当时相比,至少已经脱离了走投无路的绝境。 「这个嘛——我也不晓得确切的时间。因为他完全没变老嘛。」 「这也没办法。那位大人都是为了我们……」 无论再怎么致歉,或许都无法取得原谅吧。 雷露出一抹半带自嘲的笑容,摇摇头后,叹了一口气。 「……在迎接比吕之前,我先换件衣服吧。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呢?」 然而,当雷试着从床上起身时——却无法如愿。 身体果然还是使不上力。此时,一道巨大的黑影落在雷端正的脸庞上。 「媛巫女大人……请扶着我的手吧。」 梅特欧尔一脸泫然欲泣地朝着雷伸出手。 雷浅浅一笑后,抬起手轻轻叠覆在梅特欧尔颤抖的手上。 「谢谢你。真糟糕呢,最近就连要一个人站起来都好困难。」 「果然还是把比吕叫来这里比较好吧?」 「不用,我想那孩子……若是看到我这副模样,一定会很心痛吧。」 「才、才没那回事!因为他可是媛巫女大人的——唔!」 「…………是啊。不过,你应该明白吧。我还是希望由我亲自去迎接他。」 当然比吕一定不会有任何不悦,会很乐意过来雷的房间吧。 不过,尽管如此——毕竟许久不见了,雷还是希望让比吕看到自己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再也不想看到他露出悲伤的表情。 「可以替我打开窗户吗?」 雷坐在床边,视线望向窗户说道。 「好的,我立刻去开!」 梅特欧尔小跑步奔向窗边并打开窗户,顿时,一阵和煦清风吹进室内。 「真舒服的风呢。精灵王似乎也为了比吕的凯旋而欣喜呢。」 「真的吗?精灵王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不过,天气放晴真是太好了。」 「呵呵。」 雷朝着就是不肯坦率的梅特欧尔露出一抹苦笑,之后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接下来还能再见他几次面呢?还能再与他交谈几次? 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还能与他共享多少欢笑的时光…… 即使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这份心意,必定永不褪色吧。 能够在残酷的世界与他相遇,这道奇迹绝对不是坏事。 回忆会永远收藏于胸口,为雷的内心持续带来满足。 「……无论经过多久,不管历经几载的物换星移——我都会一直等待你的归来。」 雷望着透过窗户洒满一室的阳光,轻柔地绽开微笑。 海德·雷·修瓦兹·冯·葛兰兹 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后,转眼已经过了好长一段岁月。 关于原本的世界——「地球」的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暧昧。正确来说,是慢慢地不再去想起——这样的说法或许比较适当。这究竟是因为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抑或是自己太无情呢?连他都无法揣测自己的心情,不过,他是真心觉得能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差不多快能看见了吧?」 修瓦兹放眼环顾平原广布的北方大地。 在和煦的清风吹拂下,花草迎风摆动,绿叶同样愉悦地摇曳生姿。 此时,一支三十万的浩荡大军,夹带的气势撼动了原本如诗如画的大地。 其中——为数一万的士兵身穿清一色的黑色铠甲,严守在修瓦兹身边。 「夏因大公爵所打造的这条道路真是太出色了。」 一名戴着兜帽的年迈男性——「老师」,骑马随行在修瓦兹所搭乘的没有屋顶的马车旁边。「老师」用一脸慈祥爷爷的表情望着修瓦兹,眼神就像看着孙子一般澄澈而毫无心机。 修瓦兹露出一抹苦笑,对着「老师」耸耸肩。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这样的成果,的确很了不起。似乎已经成为葛兰兹大帝国的一大事业了吧。」 「而且还是从王都帕拉迪司扩及至整个中央大陆,光是想像就让人快昏倒了。」 「这绝对不是一、两代就能完成的大工程吧。不知道葛兰兹大帝国是否能继续存在到它完成为止,再说,敌对的各国绝对不可能静静旁观的。」 道路对于其他国家来说,是非常碍事的存在。因此,从中作梗的可能性极高,如此一来,战火势必再度袭卷中央大陆吧。 虽然魔族的力量目前已经减弱,但他们正一步步强化对于北方的统治力,再加上由于立足于北方,使得西方与东方至今仍未能脱离其掌控。 「而且南方的情势也还很难说是稳定。虽然可以脱离魔族的魔掌,但豪族们的力量却扩增得太过度。再说,他们似乎至今依旧对我们不抱好感呢。或许很快又得出兵征伐南方了吧。」 此次出征南方,成功讨伐了许多豪族,但部分仍然保有影响力的豪族们,依旧横行于南方。毕竟葛兰兹大帝国不可能像魔族一样,单凭着力量来强化对南方的统治力。或许有必要挖掘出适合南方的人才,摸索并找出不同于魔族的作法。 「今后的统治必须建立在沟通之上。过去借由恐怖来支配人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修瓦兹眺望着渲染成一片群青色彩的天空,感慨万千地轻声低喃。 「老师」似乎也有同感,用力地点头后,对着修瓦兹绽开微笑回应: 「确实诚如你所言。」 「话说回来,雷大人一定正等着大将你吧?」 从「老师」身边探出头如此说道的男性,名为若亚里泰德,是「黑天五将」之一。 尽管表情一脸轻佻,却是个重情重义的武将,且忠诚之心数一数二的男人。 「雷吗……三个月不见了吧。希望她一切无恙才好。」 她原为「黑天五将」之一——统领侍奉精灵王的巫女们,被称为媛巫女、深受国民爱戴。同时,更是葛兰兹国王亚堤邬司的姊姊,也是将修瓦兹从「地球」召唤过来的人物之一。 「啊……她的身体依旧还没复原吗?」 若亚里泰德露出一抹与他的长相十分不相衬的担忧表情。一开始初遇时,正因为才刚认识,若亚里泰德那一副不怀好意、贼头贼脑的外貌,让修瓦兹对他深怀戒心,但如今相处久了,修瓦兹已经能够十分敏锐地察觉他的情绪波动。 「嗯……雷寄来的信里是写,恢复的情况很顺利。可是梅特欧尔的信里则是说,雷最近就连走路都很吃力。」 正因为雷的个性十分善解人意,所以才会不希望害修瓦兹他们无谓地担心吧。 (可是啊……雷,我还是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被瞒着是件让人非常落寞的事。不过,纵使她坦白地说出事实——修瓦兹却没有自信可以压抑住那股激动情绪。每次读着她寄来的信,他心中总会升起一股像是被人握紧心脏的矛盾感。 (这么一来,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而变强呢……完全搞不懂了。) 停止老去的自己,以及遭到病魔一步步侵蚀的她,纵使天地有颠倒的一日,修瓦兹恐怕也绝对不可能比雷早一步死去。 尽管如此,直到临终前,她也不会怨恨这个世界吧。 对任何人总是笑脸以对的她,未来有一天,将会离开这个世界吧。 (可是……我看得出来,她正在哭泣。) 然而,修瓦兹却无能为力——现在的自己,想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她的话语。 无力感。纵然取得再强大的力量,却连一个人的病痛都无法治愈。 无法回报分毫。欠她的恩情,至今都还没能回报她一分一毫。 (所以,我才会持续努力不懈。为了得到你所期望的世界。) 为了不让她迷失生存的希望,深信着总有一天,从不放弃活下去的她,求生意志一定能获得回应—— (我会不断战斗下去。一旦取得世界后……一定就能找到治疗方法。) 纵使将和全世界的人们为敌,修瓦兹也依旧誓言将持续吞噬世界。 「所以……精灵王啊,请祢多给她一点时间吧,让她能够绽放更多的笑容。」 修瓦兹伸手举向天空。他拼了命地伸长至今仍然未能触及天空的手。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尸臭味弥漫四周。 几乎要瘫痪嗅觉、令人不禁作呕的,不祥而腥膻的恶臭侵蚀着空气。 浴火而焦黑的士兵尸体密密麻麻地覆满草原,每个人皆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当风扬时,像是要证明此处曾是战场的激昂热气,便会朝四周扩散开来。 「要走了吗?」 「嗯……」 已然无法言语的骸骨横尸遍野,在这幅情景之中,那名人物如此回应紫银少女。 那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旗帜,旁人却无从得知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脸庞完全覆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这只不过是开端罢了。」 从那道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仅仅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名男性。 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无法分辨他现在是感到悲伤,或正噙着笑意? 在充满了死亡与憎恨的战场遗址上,面具男转头环顾四周。 面具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右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 「停滞的千年岁月,再度开始转动了。」 面具男静静地往前跨出一步。 他踏在以鲜血刷上一层黑亮烤漆的杂草上,脚步不带踌躇地悠然前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步伐。 在这个死亡花朵怒绽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一名生还者存在。 「这个世界即将迎接骚动乱世——『转换期』的到来。」 仅是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宣告。 然而,他的声音却不住颤抖,就好像悲切期盼着能传达给某个人。 只是,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终点早已经决定好了。」 面具男将手高高举向天空,用力地紧紧握住太阳。 「——因为万物终将归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尸臭味弥漫四周。 几乎要瘫痪嗅觉、令人不禁作呕的,不祥而腥膻的恶臭侵蚀着空气。 浴火而焦黑的士兵尸体密密麻麻地覆满草原,每个人皆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当风扬时,像是要证明此处曾是战场的激昂热气,便会朝四周扩散开来。 「要走了吗?」 「嗯……」 已然无法言语的骸骨横尸遍野,在这幅情景之中,那名人物如此回应紫银少女。 那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旗帜,旁人却无从得知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脸庞完全覆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这只不过是开端罢了。」 从那道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仅仅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名男性。 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无法分辨他现在是感到悲伤,或正噙着笑意? 在充满了死亡与憎恨的战场遗址上,面具男转头环顾四周。 面具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右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 「停滞的千年岁月,再度开始转动了。」 面具男静静地往前跨出一步。 他踏在以鲜血刷上一层黑亮烤漆的杂草上,脚步不带踌躇地悠然前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步伐。 在这个死亡花朵怒绽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一名生还者存在。 「这个世界即将迎接骚动乱世——『转换期』的到来。」 仅是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宣告。 然而,他的声音却不住颤抖,就好像悲切期盼着能传达给某个人。 只是,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终点早已经决定好了。」 面具男将手高高举向天空,用力地紧紧握住太阳。 「——因为万物终将归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尸臭味弥漫四周。 几乎要瘫痪嗅觉、令人不禁作呕的,不祥而腥膻的恶臭侵蚀着空气。 浴火而焦黑的士兵尸体密密麻麻地覆满草原,每个人皆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当风扬时,像是要证明此处曾是战场的激昂热气,便会朝四周扩散开来。 「要走了吗?」 「嗯……」 已然无法言语的骸骨横尸遍野,在这幅情景之中,那名人物如此回应紫银少女。 那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旗帜,旁人却无从得知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脸庞完全覆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这只不过是开端罢了。」 从那道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仅仅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名男性。 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无法分辨他现在是感到悲伤,或正噙着笑意? 在充满了死亡与憎恨的战场遗址上,面具男转头环顾四周。 面具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右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 「停滞的千年岁月,再度开始转动了。」 面具男静静地往前跨出一步。 他踏在以鲜血刷上一层黑亮烤漆的杂草上,脚步不带踌躇地悠然前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步伐。 在这个死亡花朵怒绽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一名生还者存在。 「这个世界即将迎接骚动乱世——『转换期』的到来。」 仅是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宣告。 然而,他的声音却不住颤抖,就好像悲切期盼着能传达给某个人。 只是,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终点早已经决定好了。」 面具男将手高高举向天空,用力地紧紧握住太阳。 「——因为万物终将归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尸臭味弥漫四周。 几乎要瘫痪嗅觉、令人不禁作呕的,不祥而腥膻的恶臭侵蚀着空气。 浴火而焦黑的士兵尸体密密麻麻地覆满草原,每个人皆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当风扬时,像是要证明此处曾是战场的激昂热气,便会朝四周扩散开来。 「要走了吗?」 「嗯……」 已然无法言语的骸骨横尸遍野,在这幅情景之中,那名人物如此回应紫银少女。 那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旗帜,旁人却无从得知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脸庞完全覆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这只不过是开端罢了。」 从那道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仅仅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名男性。 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无法分辨他现在是感到悲伤,或正噙着笑意? 在充满了死亡与憎恨的战场遗址上,面具男转头环顾四周。 面具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右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 「停滞的千年岁月,再度开始转动了。」 面具男静静地往前跨出一步。 他踏在以鲜血刷上一层黑亮烤漆的杂草上,脚步不带踌躇地悠然前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步伐。 在这个死亡花朵怒绽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一名生还者存在。 「这个世界即将迎接骚动乱世——『转换期』的到来。」 仅是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宣告。 然而,他的声音却不住颤抖,就好像悲切期盼着能传达给某个人。 只是,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终点早已经决定好了。」 面具男将手高高举向天空,用力地紧紧握住太阳。 「——因为万物终将归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尸臭味弥漫四周。 几乎要瘫痪嗅觉、令人不禁作呕的,不祥而腥膻的恶臭侵蚀着空气。 浴火而焦黑的士兵尸体密密麻麻地覆满草原,每个人皆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当风扬时,像是要证明此处曾是战场的激昂热气,便会朝四周扩散开来。 「要走了吗?」 「嗯……」 已然无法言语的骸骨横尸遍野,在这幅情景之中,那名人物如此回应紫银少女。 那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旗帜,旁人却无从得知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脸庞完全覆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这只不过是开端罢了。」 从那道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仅仅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名男性。 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无法分辨他现在是感到悲伤,或正噙着笑意? 在充满了死亡与憎恨的战场遗址上,面具男转头环顾四周。 面具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右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 「停滞的千年岁月,再度开始转动了。」 面具男静静地往前跨出一步。 他踏在以鲜血刷上一层黑亮烤漆的杂草上,脚步不带踌躇地悠然前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步伐。 在这个死亡花朵怒绽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一名生还者存在。 「这个世界即将迎接骚动乱世——『转换期』的到来。」 仅是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宣告。 然而,他的声音却不住颤抖,就好像悲切期盼着能传达给某个人。 只是,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终点早已经决定好了。」 面具男将手高高举向天空,用力地紧紧握住太阳。 「——因为万物终将归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尸臭味弥漫四周。 几乎要瘫痪嗅觉、令人不禁作呕的,不祥而腥膻的恶臭侵蚀着空气。 浴火而焦黑的士兵尸体密密麻麻地覆满草原,每个人皆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当风扬时,像是要证明此处曾是战场的激昂热气,便会朝四周扩散开来。 「要走了吗?」 「嗯……」 已然无法言语的骸骨横尸遍野,在这幅情景之中,那名人物如此回应紫银少女。 那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旗帜,旁人却无从得知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脸庞完全覆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这只不过是开端罢了。」 从那道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仅仅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名男性。 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无法分辨他现在是感到悲伤,或正噙着笑意? 在充满了死亡与憎恨的战场遗址上,面具男转头环顾四周。 面具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右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 「停滞的千年岁月,再度开始转动了。」 面具男静静地往前跨出一步。 他踏在以鲜血刷上一层黑亮烤漆的杂草上,脚步不带踌躇地悠然前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步伐。 在这个死亡花朵怒绽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一名生还者存在。 「这个世界即将迎接骚动乱世——『转换期』的到来。」 仅是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宣告。 然而,他的声音却不住颤抖,就好像悲切期盼着能传达给某个人。 只是,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终点早已经决定好了。」 面具男将手高高举向天空,用力地紧紧握住太阳。 「——因为万物终将归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尸臭味弥漫四周。 几乎要瘫痪嗅觉、令人不禁作呕的,不祥而腥膻的恶臭侵蚀着空气。 浴火而焦黑的士兵尸体密密麻麻地覆满草原,每个人皆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当风扬时,像是要证明此处曾是战场的激昂热气,便会朝四周扩散开来。 「要走了吗?」 「嗯……」 已然无法言语的骸骨横尸遍野,在这幅情景之中,那名人物如此回应紫银少女。 那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旗帜,旁人却无从得知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脸庞完全覆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这只不过是开端罢了。」 从那道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仅仅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名男性。 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无法分辨他现在是感到悲伤,或正噙着笑意? 在充满了死亡与憎恨的战场遗址上,面具男转头环顾四周。 面具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右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 「停滞的千年岁月,再度开始转动了。」 面具男静静地往前跨出一步。 他踏在以鲜血刷上一层黑亮烤漆的杂草上,脚步不带踌躇地悠然前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步伐。 在这个死亡花朵怒绽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一名生还者存在。 「这个世界即将迎接骚动乱世——『转换期』的到来。」 仅是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宣告。 然而,他的声音却不住颤抖,就好像悲切期盼着能传达给某个人。 只是,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终点早已经决定好了。」 面具男将手高高举向天空,用力地紧紧握住太阳。 「——因为万物终将归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尸臭味弥漫四周。 几乎要瘫痪嗅觉、令人不禁作呕的,不祥而腥膻的恶臭侵蚀着空气。 浴火而焦黑的士兵尸体密密麻麻地覆满草原,每个人皆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当风扬时,像是要证明此处曾是战场的激昂热气,便会朝四周扩散开来。 「要走了吗?」 「嗯……」 已然无法言语的骸骨横尸遍野,在这幅情景之中,那名人物如此回应紫银少女。 那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旗帜,旁人却无从得知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脸庞完全覆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这只不过是开端罢了。」 从那道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仅仅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名男性。 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无法分辨他现在是感到悲伤,或正噙着笑意? 在充满了死亡与憎恨的战场遗址上,面具男转头环顾四周。 面具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右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 「停滞的千年岁月,再度开始转动了。」 面具男静静地往前跨出一步。 他踏在以鲜血刷上一层黑亮烤漆的杂草上,脚步不带踌躇地悠然前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步伐。 在这个死亡花朵怒绽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一名生还者存在。 「这个世界即将迎接骚动乱世——『转换期』的到来。」 仅是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宣告。 然而,他的声音却不住颤抖,就好像悲切期盼着能传达给某个人。 只是,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终点早已经决定好了。」 面具男将手高高举向天空,用力地紧紧握住太阳。 「——因为万物终将归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尸臭味弥漫四周。 几乎要瘫痪嗅觉、令人不禁作呕的,不祥而腥膻的恶臭侵蚀着空气。 浴火而焦黑的士兵尸体密密麻麻地覆满草原,每个人皆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当风扬时,像是要证明此处曾是战场的激昂热气,便会朝四周扩散开来。 「要走了吗?」 「嗯……」 已然无法言语的骸骨横尸遍野,在这幅情景之中,那名人物如此回应紫银少女。 那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旗帜,旁人却无从得知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脸庞完全覆罩在一张面具之下。 「这只不过是开端罢了。」 从那道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仅仅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名男性。 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无法分辨他现在是感到悲伤,或正噙着笑意? 在充满了死亡与憎恨的战场遗址上,面具男转头环顾四周。 面具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右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 「停滞的千年岁月,再度开始转动了。」 面具男静静地往前跨出一步。 他踏在以鲜血刷上一层黑亮烤漆的杂草上,脚步不带踌躇地悠然前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步伐。 在这个死亡花朵怒绽的世界里,仿佛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一名生还者存在。 「这个世界即将迎接骚动乱世——『转换期』的到来。」 仅是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宣告。 然而,他的声音却不住颤抖,就好像悲切期盼着能传达给某个人。 只是,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终点早已经决定好了。」 面具男将手高高举向天空,用力地紧紧握住太阳。 「——因为万物终将归一。」 第一章 开始失控的齿轮 早晨——太阳才刚升起后不久,天空边际仍有如烟霭弥漫一般昏暗不明的时分。 朝雾笼罩着四周,使得街道仿佛没入水底一般消失不见。 尽管无法看清地面,但望向遥远的东方尽头,巍峨的古拉欧萨姆山脉正沐浴在带有寒意的晨光之中,山顶的皑皑积雪光辉夺目。 在这般如梦似幻、雾气袅袅的世界里,一道与寂静十分不相衬的声音响彻周围。 令人胆战心寒的刺耳声响窜向四方——甚至撼动了遥远彼方的空气。 带着颤抖余音回荡在这处庄严世界里、有如暴风般的骚然金属声,在半空盘旋缭绕。 就在交错着神秘神彩与震耳噪音的这片苍穹下,座落着一座完全如同「豪华绚烂」这个字面所示的大都市。 那是葛兰兹大帝国的首都,通称大帝都的克劳狄司。 历经了千年的漫长岁月,至今仍吃立不摇,是世界上最悠久的古都之一。 整座都市以壮丽的皇宫凡涅塞恩为中心,四周分布着风情万种的街道,而在更外围处,坚固的城墙则有如是要守护大帝都一般牢实环绕。 就在大帝都的正面——也就是正门前,人数远远超过十万的庞大军势,整齐井然地列队而立。 他们正是方才那阵异样声音的来源,为早晨带来肃杀之气的元凶。 这一天的大帝都也因此无缘享受寂静——而是笼罩在十分不相衬的突兀噪音中。 一声高亢雄吼揭开序幕—— 『「军神(玛尔斯)」!』 几乎足以吹散云雾的激昂热气急速地扩散开来。 只要有一个人打头阵,就会带动第二个人呼应,接着第三个人再影响第四个人。 不久后,原本一个人的呐喊,演变成大合唱,撼动着世界,震摇着大地,并且贯穿空气。 『「军神」!「军神」!「军神」!「军神」!』 四周的气温与其说是微寒,以冰冻来形容或许还更加恰当——尽管如此,未有丝毫冷却迹象的炽热激情,接连不断地贯向天际。 『复仇吧!复仇吧!』 面对波涛狂澜般的咆哮带起的压倒性声势差距,天空也不得不将主宰权移让给人类。 宏大的音量撼动空气,夹杂着憎恨的怒吼划破云层。 『复仇吧!复仇吧!复仇吧!复仇吧!』 士兵们气势如宏地持续雄吼,而仿佛是要与之相呼应一般,太鼓声也紧接着响起。 『这是复仇战!把吾等愤怒的铁锤用力砸向联邦六国吧!』 浩荡的大军以剑击响盾牌,沾附在上头的露水也随着动作弹飞抖落。晶莹闪烁的水滴上,倒映出一脸怒火贲张、正原地踏步的士兵们的脸庞。 『众人!现在应该是献上默祷的时刻吧!』 似乎是看不顺眼心神浮动的士兵们,一名长官出声制止,却仍然无法平息这股气势。 反而像是火上加油一般,只见熊熊的怒火愈烧愈旺盛。 『让世界看见吾等的愤怒!让世界听见吾等的悲伤!』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三月八日。 这一天,葛兰兹大帝国接获深具冲击的战报。 比吕·修瓦兹第四皇子在位于西方的拉瑞仕平原惨遭敌军诛杀。 国民因此泪流不止,士兵因此怒不可遏,国家的气势更因此一落千丈。 『精灵王啊!请您聆听吾等之愤怒吧!请您安抚吾等之悲伤吧!』 好几名旗手挥动着大旗,卷起漫天的沙尘。 旗手们将「狮子纹章旗」高举至半空,在队列的缝隙间穿梭而行。 『葛兰兹十二大神啊!请照亮吾等前路,为吾等驱散黑暗吧!』 君临中央大陆历时千年的王者——葛兰兹大帝国正面临剧烈动荡。 自从统治中央大陆最西侧克里姆地区的联邦六国进军侵犯葛兰兹西方领域,一转眼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其威胁与日俱增,带来的损害程度更是难以估计。 首先是造成了大批流离失所的难民,进而导致盗贼、怪物横行肆虐,治安严重恶化。 接着又使葛兰兹大帝国痛失两名堪称是国家象征的五大将军,国力也因此而衰退。 再来甚至就连皇帝与皇族都相继战死,造成中枢的指挥系统完全瘫痪。 然而,纵使付出了如此惨痛的牺牲,葛兰兹大帝国至今仍毫无作为。 正因为拥有广阔的国土,使得葛兰兹大帝国在行动上总是晚了一步。 『给予联邦六国天罚吧!让我等将盛怒之雷降临在仇敌头上吧!』 士兵们的怒吼,应也指向了持续保持沉默的贵族们。 『向联邦六国发动复仇战吧!吾等荣耀的皇帝陛下啊,请发动复仇战吧!』 士兵们无不引颈期盼地朝着大帝都殷殷祈求,异口同声地鼓噪起来。 噙满怒气的眼瞳,狠狠瞪视着座落于地平线上的巨大堡垒。 此时,原本笼罩四周一带、掩去视野的朝雾已然散去。 太阳从云隙间探出头来,一如往常美仑美奂的大帝都,一览无遗地呈现于众人眼前。只是,包覆大帝都的空气却显得混沌。 究竟是因为此次的悲讯所致呢?抑或是由于上天体恤怒火中烧的士兵们心情,而生起的怜悯呢?可惜的是,没人能揣测其中的真意。 穿过愁云罩顶的大帝都正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大央大道——露天摊贩栉比鳞次的区块。只是,由于联邦六国来袭,商人们纷纷争相逃离,虽然不至于说是空城,但如今市集门可罗雀,往日的繁荣景象已不复见。 尽管如此,仍有少数的店家开门做生意。 但不同于城外激昂的士兵们,店家们只是不发一语地默默祝祷,完全抛弃了身为商人的特质。 就在店家们视线的前方,葛兰兹十二大神的巨大雕像并列在街道两旁,居高临下俯望着人们。其中最受到爱戴的,便是人称「军神」的铜像,另外也被尊称为「双黑英雄王」或「第二代皇帝」,是替葛兰兹大帝国打下基础的人物。 『吾等敬爱的「军神」啊……请保佑比吕第四皇子的魂魄得以回归吧。』 人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在「军神」面前虔诚下跪。 春天的脚步将近,严寒的时节却尚未进入尾声。 人们吹吐着白色气息,冻僵的双手甚至难以活动自如。光看那副模样,就能切身感受到温的寒冷。然而,跪地诚心祈求的人们依旧挤满了中央大道。 即使没有人因为痛苦而流露出扭曲的表情,但所有人的眼角,无不悲伤地泛着泪光。 就在稍微相隔一段距离外,建有一尊人称「美神(瓦尔黛特)」的铜像。 那是葛兰兹十二大神当中,唯一一位并非皇帝、却被敬奉为神祇的女性。 展开双臂的女神身下,同样可以看到正躬身祈祷的人们。 『请您……赐福比吕殿下……初代媛巫女大人……求求您、求求您……』 有人念念有词地祈求着。 『究竟在搞什么!比吕殿下率领的军队,居然只有区区的四万耶!』 『贸然投入这种无谋之战的葛兰兹大帝国,只是更显无能罢了!』 『这种事就连外行人都知道吧,皇帝陛下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有人丝毫无意掩饰对葛兰兹皇家的不满,朝着皇宫方向连声抱怨。 而成为众矢之的的皇宫,现在正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人民的不安正与日俱增呢。」 一名女子透过窗户窥探城里的情况 ,艳丽的脸庞蒙上一层阴影,她回过身如此说道。 齐聚于室内的有力贵族们——各个脸上尽是沉痛的表情。 (这也无可厚非啊……) 在战力逐步整顿完成的这个关键点,收到的讣报免不了带来巨大的冲击。 宛如悲叹、又像是哀吟一般的凝重空气,弥漫于偏厅里。 女子流泄出一声轻叹后,在替自己准备的椅子上坐下。 「那么,开始召开军事会议吧。」 以严肃口气如此宣布的女子,是蜜斯缇·嘉丽爱拉·罗莎·冯·凯尔海特。 她那巧致玲珑的美貌中,散发着婀娜娇媚,酝酿出妖冶的氛围。此外,还兼备了不辱凯尔海特代理当家之头衔、身为大贵族的傲然尊严,鲜明的蓝瞳深处,闪耀着不服输的倔强。 然而如今,她的锋芒全然韬声匿迹,反而更加强调了脸上的憔悴之色。 「从各地征召的战力已经整顿妥当。再来就看什么时候出兵了,只是……」 罗莎话说到一半突然打停,她像是在打探贵族诸侯的脸色似地确认四周动静。最后,她碧蓝的眼眸锁定一名脸色苍白、看起来健康欠佳的长脸男子。 「在那之前,可以容我提问一下吗?」 季里希宰相举起右手说道,同时,左臂的袖管也随着动作悠悠摆晃。 罗莎默不作声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怎么没看到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她怎么了吗?」 听完季里希宰相的质疑后,其他贵族诸侯同样一脸不可思议地环顾起室内。 过去皇帝与其他皇子仍健在时,无论丽兹在不在场,根本没人会稍作留意。然而,唯有在这种非常时期,众人对于丽兹的存在倒是挺敏锐的,罗莎见状后,自然不禁要摆起臭脸。 「我看她身体似乎不太舒服,于是便交待她今天先好好休息。」 罗莎字字谨慎地回应,以免被发现心底暗藏的实情。 只是,季里希宰相似乎对她的回答感到疑惑,偏过头问道: 「皇女殿下还好吗?现在必须由殿下担任指挥官,率领众人征伐联邦六国啊。」 「没问题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 罗莎毫不迟疑地立刻回应,季里希宰相也只好识相地闭上嘴。 贵族诸侯们也都无意继续追问深究。 大概是怕若是此时吐露出不满或不服,会拉低自己在丽兹心中的好印象吧。 「已经有请御医诊视过,只要休息一下就会恢复了。」 尽管罗莎表面上尽可能地佯装冷静,但内心深处的不安却逐渐放大。 丽兹究竟能不能出阵,目前还很难说。 (原本以为恋爱或感情这种事……对丽兹来说还太早,她一定还不了解个中滋味……) 当丽兹一听到比吕战死时,由于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当场引发过度换气。 不管众人再怎么安抚也没用,情绪激动的丽兹,最后是因为不慎重度撞击头部而晕了过去。根据医生的说法,她之所以至今尚未清醒,精神层面的因素占了绝大部分。 (到时候只能找人当替身……或是再想其他手段了。) 丽兹目前正待在凯尔海特家的宅邸,由奥拉和斯卡塔赫在一旁照顾着。 对于丽兹的心情,罗莎也能切身体会。因为她自己同样也想放声哭喊。 (然而碍于立场,我不能容许自己这么做……) 相信不久之后,丽兹一定可以抛下悲伤吧。 因为她迈向的目标,是抱着软弱的半调子心情,绝对无法君临的位置。 也正由于如此,唯有现在……唯有现在,就稍微给她一点时间吧。 (丽兹……尽管放声大哭,沉浸于悲伤吧。因为未来,你再也无法如此自由地表达情绪了……) 罗莎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腰间。她定睛凝望着比吕出发之前交给她的「狮子王」,接着伸手握住剑柄,叹了一口气。 (真可恨的人啊……) 罗莎在心底嘟哝了一句后,再度扬起视线,望向周围的众人。 「那么,如同刚才所提到的,目前只差决定何时出兵了……」 「最好明天就出征比较好吧?毕竟再怎么压抑士兵的情绪,总是有极限的。若是继续拖延下去,难保不会横生枝节。」 季里希宰相如此说完后,罗莎也开口表达意见: 「不,能否订在两天之后呢?」 其他的贵族闻言后,各个面露难色地低吟。 出发的准备早已打理妥当,即使明天就出发也没问题。 然而,以目前来看,根本无法确定丽兹何时会清醒,如果明天就要出征,情况将会非常严苛。再者,若是真的有必要用到替身,更希望能尽可能挣取到时间。 因此——为了掩盖真正的理由,罗莎接着提起另一件重要事项: 「其实我正在等待克劳蒂雅女王陛下的信件。」 「雷贝林古王国……吗?」 「没错。根据前几天收到的信件得知,联邦六国阵营似乎发生异状。我想下一封来信,应该就会写到详细情况吧。」 罗莎说明完,一名北方贵族跟着开口: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目前有何行动呢?」 对于克劳蒂雅派出援军一事,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经知情。 然而,她的军队却没有前来大帝都,而且刻意避开城间道路,隐匿形踪。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仅带着雷贝林古本国的军队,前往西方抵抗联邦六国。」 『什……绝不能允许她如此放肆!』 『说得没错,这里可是葛兰兹大帝国,并不是雷贝林古王国。区区的魔族(琐罗斯德)凭什么像是逛自家大院似地随意通行!』 『她似乎没有搞清自己的立场吧?此时应该向她提出严正抗议才行!』 先是有一个人带头爆发不满,其他贵族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谩骂叫嚣。 纵使经过了千年之久,人族对于魔族的恐惧依旧是难以抹灭。 再说了,有支魔族军队在自家国土自由畅行,会感到坐立难安也是人之常情。 「我能明白各位的心情……但现在可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季里希宰相有如斥喝一般沉声说道。看到贵族诸侯们一提到魔族,便惊慌失措地丑态百出,他的口气不禁夹带了些许的不以为然。 「说到底,之所以允许他们自由行动,都是出自于比吕第四皇子殿下与瑟雷涅第二皇子殿下的审慎思量。这件事可不是我们有资格置喙的。」 为克劳蒂雅特别破例的第四皇子已经战死,此时多加指责,只会招来不必要的怒气。至于另一位第二皇子,则并没有参加军事会议,而且此次的作战也不会同行。话虽如此,就算大吐对他们的不满,除了无谓树立众多敌人以外,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因此无论贵族诸侯们内心有何想法,皆是噤口避谈两人的名字。 确认贵族们已相继沉默的季里希宰相,将视线移向罗莎。 「那么,明天或后天就能收到信了吗?」 季里希宰相问完,罗莎用力地点头回应。 「如此一来,根据信件的内容,很可能必须重新研拟作战吧。那么出征时间订在两天之后,或许较为妥当。」 季里希宰相重重地点头说道,无疑是对罗莎的意见深表赞同。 其他贵族们大致上似乎也都赞成,在确定无人出声反对之后,季里希宰相又再接着开口: 「另外,是有关于联邦六国大肆张扬的比 吕第四皇子殿下的死讯……」 『比吕殿下战死的报告真的可信吗?』 一名南方贵族提出质疑,季里希宰相则是回应: 「虽然也不排除只是联邦六国放出的假消息,但从比吕殿下完全失联的这一点来看,可信度恐怕很高。」 『是吗……看来最好不要抱持过度的期望比较好吧。』 那名南方贵族感慨般地叹了口气——此时,站在他身边、另一名体态丰腴的南方贵族接在语末开口: 『拜此所赐,国民将批评的炮火全对准了军部。对于国家的愤怒不满也日益累积,什么时候会一口气爆发都很难说。再加上中央贵族连番失态,使得中央的战力大幅削减。』 「诚如卿所言,国民的不安确实是相当令人挂虑的事态。」 如此回答的并不是季里希宰相。 而是统领南方贵族的五大贵族之一——穆兹克家的当家贝图。 「为了让国家的营运能够圆滑顺畅,此时应设法将不满的矛头转向其他地方才对。」 充满自信的一句话——就好像对于自己的主观意见,没有丝毫迟疑。 季里希宰相一脸不耐烦地蹙起眉头,明显地表现出不置可否。 「穆兹克卿……现在应该优先对付正在西方大肆作乱的联邦六国吧?」 「季里希宰相,你如此判断的理由是什么呢?还请赐教了。」 「这还需要多问吗?此时此刻,联邦六国正在西方横行撒野。如果无法击退他们,葛兰兹大帝国的存在本身恐怕岌岌可危。国民的不满当然是其次了。」 「你在说什么……」 贝图颇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既然两天后才要出征,此时应该先尽可能地缓和国民的不满才是。」 「先不管能不能缓和不满,如果不将联邦六国逐出国境,终究是不得安宁。现在也只能请国民暂且忍耐了。」 「不,我有一个可以缓和国民不满的好方法。」 贝图洋洋得意地说完,季里希宰相不由得投以怀疑的眼光。 「什么方法呢?」 「或许不应该选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宣布……」 贝图先是起了话头后,接着不知道为什么,将视线移向罗莎。 「由于罗莎大人迟迟未提,只好由我代为开口了……」 故弄玄虚的说法,成功将被引起兴趣的众人视线,全带向贝图身上。 「她似乎怀有身孕了。」 四周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余力去阖上大大张开的嘴巴。 人人一脸愣怔地望向罗莎,只听见呼吸声回荡于室内。 只是,当事人的罗莎本人同样也是大感惊诧。 「……咦?」 因为她完全无法理解贝图在说些什么。 贝图对着正困惑不已的罗莎露出一抹微笑,不过脸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和悦。 他愉快地眯细眼眸,就像是发现猎物的猎食者一般。 「好了,接下来就由罗莎大人亲口说明比较好吧?」 「你才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罗莎满脸诧异地蹙起眉,贝图却丝毫不以为意,又再继续说道: 「没有必要感到害臊吧……您不是说了吗?您已经怀有比吕殿下的子嗣。」 瞬间——所有人全都被迫停下一切动作。 一阵逼得众人噤声屏息的气氛蔓延开来,面对这道超乎想像的冲击,所有人甚至忘了要眨眼,全都定睛直视着罗莎。 正是因为不无可能。毕竟她被第四皇子收为情妇的事,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若是怀孕一事当真,想必国民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不——还不只是如此。 可以预期她的孩子不仅对于国内,甚至也包括周边诸国,都能发挥出极佳的缓冲效果。 『是真的吗?』 东方贵族略显激动地询问罗莎。 如今比吕有极高的可能性已经身亡,她的孩子无疑正是「军神」的后裔。 所有人顿时眼神一亮。 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此一来,就能阻止血脉断绝的最糟情况。 而成为瞩目焦点的罗莎,则是大惊失色地从座位站了起来。 只是,她根本还来不及开口,贝图便抢先一步发言: 「我明白各位期待的心情,但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应该先让母亲好好静养。」 滔滔不绝地愈说愈起劲的贝图,视线扫过周遭的贵族们。 「此时还是别太喧腾,免得造成她无谓的负担。各位说对吧?」 似乎是同意贝图的发言吧,只见明明应该与罗莎站在同一阵线的东方贵族们,开始纷纷闭上嘴。贝图完全不让罗莎有辩驳的机会,眼神半带讪笑地望向她,紧接着开口: 「此次的战役,您还是留在大帝都等待结果就好。目前尚未进入稳定期,难保不会发生众人最不乐见的结果。」 罗莎闻言后,又再惊讶地瞠目张口,但随即便切换思绪,像是要表达否定与怒气似地,用力拍案起身。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传出这种荒唐谣言,但我并没有怀孕!」 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沁冷的空气流转而过,贵族诸侯们缩着身体僵在原地。强烈否定的罗莎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不禁震慑的冷峻氛围。 然而—— 『罗莎大人,毕竟现在时机敏感,我们都明白您想隐瞒的心情,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害羞的事啊。』 随着此话一出,祥和温煦的空气顿时盈满了室内。 看来罗莎的强烈否定,反而成为证明传闻属实的好理由。 『最近尽是些晦暗的话题,难得有件光明正面的消息,国民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贵族诸侯们完全将当事人的罗莎秉除在外,自顾自地将谎言扭曲成事实。 『没错。这明明就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实在没必要隐瞒呀。』 贵族们陆陆续续争相向罗莎献上祝福,让她连喘息的空档也没有。 起哄的明显都是带有穆兹克家色彩的人们。 至于与罗莎同阵线的东方贵族同样认定怀孕一事果然不假,眼神不禁闪闪发亮,有如孩童一般喜形于色。正因为是天大的好消息,才让众人蒙蔽了疑心。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完全正中对手的下怀。 就在罗莎一看到脸上挂着满意浅笑的贝图时,瞬间明白自己成了他手上的棋子。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不让罗莎插手军务。 尽管手段有些强势,却也是最能有效操控那些只会仰赖希望之人的方法。 易言之,这下军事会议的主导权就完全落入贝图手中了。 (事已至此,再多的辩解也只是白费唇舌吧……) 若是有人对怀孕一事存疑的话,情况或许就会大不相同,但当下所有人全都深信不疑。尽管本人极力否认,反而没人愿意相信。此时再怎么懊悔自己大意中计,也是为时已晚了。 一切只能怪罗莎误判了对手的诡计。 (只是……他究竟有何目的?又在盘算些什么呢?) 如此一来,只会使东方贵族的支持者增加,对南方贵族并没有好处。 即使把罗莎排除在此次的战役之外,并且将战胜联邦六国的功绩全数抢走,其价值也绝对比不上「军神」的子嗣。 (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思忖的罗莎瞪视着贝图,但他只是半带嘲笑地一瞥而过,接着站起身。 而后,仿佛是想向众人主张自己才是这 座舞台的主角一般,贝图搭配着夸大的动作大声说道: 「既然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也不在,那么今天的军事会议就先到此结束,后续的讨论只好择日再谈。再说,罗莎大人近日事务相当繁忙。此时不该再增加她的负担。」 话一说完,无数道像是体恤罗莎般的视线飞射而至,军事会议自然也就取得散会的共识。 起身离席的贵族诸侯们各个难掩喜悦地快步走出偏厅。罗莎则是宛如事不关己似地漠然眺望着眼前的情景,这时她眼角视线忽然捕捉到贝图的身影,发现对方正穿过门口走出去,立刻不动声色地静静追上他的背影。 罗莎带点小跑步地追上在同伴簇拥下,走过走廊的贝图后,怒火交加地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哎呀,罗莎大人,有什么事吗?」 贝图回头时的脸上噙着一抹笑意,就好像罗莎的行动完全如他所料一般。 罗莎有一瞬间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仍拼了命地强忍下来,重新摆出泰然的表情。 「穆兹克卿……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罗莎的口气,将她内心的愤慨表露无遗,贝图的同行者也不禁为之震慑,纷纷往后退开。贝图指示畏怯不已的众人先离开后,再度望向罗莎的脸。 「您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 贝图带着始终未有动摇的从容态度,同时扬起一抹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开口: 「如果您明白葛兰兹大帝国现今的处境,相信您一定会感谢我,怎么会反过来抱怨呢?」 「什么……?」 罗莎不解地蹙起眉,贝图则进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就我的立场而言,万一东方贵族真的瓦解,我可就伤脑筋了。」 我是指目前的话……贝图压低语声补充了一句,略带揶揄地大大拱起肩。 看着做出有如演员般夸张动作的贝图,罗莎尽管在心底大翻白眼,还是默不作声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比吕殿下若是真的战死,罗莎大人的立场必定会变得相当危险。」 罗莎终究只是凯尔海特家前当家的妻子,她的身上并未流有凯尔海特家的血。因此,那些重视血统的贵族们向来看不惯她的存在。她之所以能够持续稳坐凯尔海特代理当家之位,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比吕在,如今失去了这层保障后,她的地位自然是岌岌可危了。 「………!」 被人戳中痛处的罗莎不由得用力咬紧牙根,眼神也变得锐利慑人。 即使承受着宛如利箭穿身般的视线,贝图依旧从容以对,完全表达出内心的愉悦。 「正因为有比吕殿下在,东方贵族才能团结一致。但少了他之后,继承人问题势必会再度浮上台面吧。」 贝图边说,边信步绕着罗莎而行。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只有他踏出的烦躁脚步声悠悠回荡。 「易言之,你的存在将会显得碍事。身上既未流有凯尔海特家的鲜血,又不愿从亲族当中招赘夫婿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居然还是代理当家,东方贵族们当然会感到头大了——不,对他们来说,你就只是个碍事者罢了。」 正因为比吕距离王座可说仅隔咫尺,罗莎的存在也才有了价值,而她又很有可能生下比吕的孩子。若是同时失去这两道基石,罗莎恐怕就只剩从权力游戏退出一途了。 「你究竟有何企图?」 罗莎逼问道,贝图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只是一心想着葛兰兹大帝国的未来啊,如此而已。」 「难道不是为了把我从丽兹身边支开,好趁机掌握军部吗……?」 「啊,原来如此……真是好主意呢。由我亲自掌握军部,这个提议实在太棒了。如果是现在的我,应该不无可能吧。要是能再大胜联邦六国就更好了,是吧?」 「你以为我会让你称心如意吗?」 「那么此次的战役,您打算同行吗?」 贝图挺直背脊,压低视线俯望着罗莎,同时加深脸上的笑意。 「如此一来,就必须摧毁内心满怀期待的东方贵族们难得燃起的希望喔?」 尽管说法暧昧迂回,却无疑是道明确的胁迫。 事到如今,若是澄清没有怀孕,那些觉得自己满心的期待遭人辜负的人们会有何反应—— 届时,东方贵族的分裂趋势恐将愈演愈烈吧。 「……可以握住我的弱点,你满意了吗?」 「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握住您的弱点。我只是认为罗莎大人一定很累了,所以特别体恤您呀。」 贝图脸不红气不喘地鬼话连篇,接着将手搭在罗莎的肩头,并靠近她的耳边低喃: 「不过,即使染满了浓浓倦色,仍丝毫无损您的美貌。不仅如此,您同时也兼具了聪颖才智,如果只是当成花瓶带在身边,甚至还嫌埋没人才呢。」 「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罗莎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用力拍落贝图搭在肩上的手,并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非常看好您。与其处于敌对关系,我更希望能与您携手合作。」 贝图揉了揉被罗莎挥开的手,同时高高地扬起嘴角。 「因此,我有一个提议,您能否从南方贵族当中招赘夫婿呢?」 「……什么?」 「南方有名身上流有凯尔海特家血统的男性。如果您想守住现在的地位,希望您能招他为婿。哪怕只是形式上也无妨。只需做做样子,在人前扮演夫妻即可。只要不离婚,其他都随您高兴。」 可以一如往常随心所欲地行事。但相对的,必须听从南方贵族的命令——贝图的言外之意正是如此。 一想到往后的人生都得当个傀儡而活,罗莎当然不可能轻易点头答应了。 只是,明知一定会惹怒罗莎,这个男人却还是说出充满挑衅的发言。 被人轻蔑到这种地步,任谁都会升起满腹怒火,这是连想都不用想就能得出的结论。 在情绪面前并不存在例外,只见罗莎的碧眼噙满了怒意,静静地开口: 「容我拒绝。」 她一把推开贝图后,迳自迈开步伐。 「我绝对不会任由穆兹克家为所欲为的。你可别后悔与我为敌喔。」 罗莎投给贝图一道夹带杀气的视线,接着与他错身而过。 「哈哈,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呢。」 怒火中烧——罗莎踏着响亮的脚步声愤然离去。 尽管明知罗莎不会回头,但贝图却像是要叫住她似地伸长手臂。 「最后应该会演变成我与你的对决吧……」 直到罗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为止,贝图仍持续朝她喊话。 「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要能活到那个时候啊。」 身怀「军神」之子,这对大多数的人而言,当然是值得庆喜的好消息。 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大概会是件棘手的麻烦事吧。 往后的日子,皇宫的警备会被削弱,最糟的情况,甚至有可能反而比投身战场更加危险。 「你得千万当心暗杀者啊。可以的话,希望过去后宫发生的那起凄惨事件不会重演……」 当下这个情况明明就是由自己一手促成的,贝图却无比感慨地举手轻抵额头。 「若是真的演变成那样,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一定会很伤心的。若是继母亲之后,又再失去了姊姊……呵、哼哼、哼哼哼——……」 贝图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放声大笑,躬成<字形的背部随之颤抖。 「万一她真的心碎了,到时我可得及时给她支持才行啊。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第二章 心怀希望,深陷悲哀 鲜血淋漓的世界。 视野所及的一切,全都染上了鲜红色彩,四周只剩悲切的叫喊声缭绕不绝的地狱。 滂沱而落的无情大雨之中,眼前所见的尽是暴露于凌厉攻势之下的人们,惨遭杀害的残酷景色。 此时若要问是否会寄予同情,又不免让人心生困惑。 毕竟这里可是魑魅魍魉跋扈横行的战场。 不杀人就会被杀。 若对敌人抱持同情,死的会是自己。能阻止灾厄降临的,唯有自身的力量。 每个人都明白,在这个世界里,若是抱持着软弱心灵,可是无法久活的。 没错——这一点丽兹再清楚不过了。 「什么……这里是……唔!」 突如其来的,一阵有如被人拿榔头重击头部的剧痛袭向丽兹。 丽兹屈下身双膝跪地,就在此时,她察觉到一股异样感。 天空明明正下着大雨,但不可思议的是,既没有反溅的泥泞,也听不见任何雨声。 正当丽兹浮现出奇妙的感想时,只见她腰间的「炎帝」忽而迸开一道苍炎,发出耀眼光芒。 「又是祢……带我过来的吗?」 至此,她的脑袋总算是理解过来了。 然而,无论丽兹再怎么追问,「炎帝」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仅是一味地喷发出剧烈的苍炎,仿佛是要她把这个残酷的世界,深刻地烙印在眼中。 「唔!」 就在丽兹惊讶地扬起视线时—— 「………啊!」 一名丽兹相当熟悉的少年就伫立在她的眼前。 少年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天空,宛如是在忏悔似地,默不作声地承受着豪雨的浇淋。 那个动作看在丽兹眼底,就像是要掩饰滑落的泪水一般,让她悲痛地揪紧胸口。 「………比吕。」 大概是听见丽兹的叫唤吧,少年低下头望向她。 当丽兹一看到少年黑色眼瞳的瞬间,她的背脊顿时因为恐惧而僵直。 少年的眼中空无一物。没有映照出任何倒影。 没有任何的情境、风景、甚至是情感,在少年的黑瞳之中,有的就只是虚无。 「啊……」 比吕走向丽兹。 丽兹茫然地出神凝望,却见到少年从腰间抽出一把「黑刀」。 「居然还活着吗……」 「咦?」 丽兹的脑海才闪过惊讶,就在下一秒,凶刀便朝她猛然挥落。 她在最后一刻闭上双眼,但痛楚却没有来袭。 根本来不及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尚未理解当下事态前,丽兹就先听见从身后传来一道痛苦呻吟。 丽兹睁开眼望向身后,一名有着紫色肌肤的人类倒卧在地,头部被「黑刀」利刃无情贯穿。 此时—— 「修瓦兹陛下!修瓦兹陛下!」 声声叫唤几乎盖过了打在地面的雨滴声,一名男子快步奔向比吕身边。他一确认比吕回过身后,立刻单膝跪地伏下头。 「敌军本阵竖起白旗了……似乎有意全面投降!」 「所以呢?」 少年发出的声音,冰冻得就好像在喉咙塞进冰块一般。 「继、继续交战下去也没有意义……我想对方应该也是如此期望吧……是否要派遣军使前往呢?」 士兵的声音因为胆怯而颤抖。 他深深伏下头,仿佛早已经预知了接下来的回答,却抗拒着不想去听。然而,比吕的决定却与士兵的预期相反,十分地合于常理。 「是吗……那么就接受敌军的投降吧。」 顿时,士兵的表情有如雨过天晴一般,重新恢复了开朗。 但他的脸色随即又再一变,显得僵硬而苍白。 因为背着雷雨而立的少年,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只是太遗憾了……」 「……咦?」 比吕不理会一脸愣怔的士兵,兀自转身迈开步伐。 「一定是雨势太大,导致视野不佳,我才会无法看清远方的情况吧。」 「……那、那么,您打算怎么做呢?」 此时,比吕停下步伐。 他的面前有好几名并排成列、双膝跪地的俘虏,每个人身上都被锁链紧紧绕住。 (……魔族(琐罗斯德)?) 丽兹推导出这道结论。 尽管因为雨势而看不清脸孔,但根据他们得天独厚的体格与肤色,还是可以推论出魔族的身分。 「我根本没看到什么白旗,等到发现时,就已经太迟了。」 听见那串冷酷的发言,丽兹不由得一阵屏息。也或者是根本就忘了要呼吸。 因为少年接下来采取的行动,实在太过令人难以置信。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比吕对着俘虏们如此低喃,接着刀光一闪——轻而易举地斩落一名魔族的头颅。 沾满了泥泞的人头,一路滚至丽兹的身前。 「咿——!」 丽兹大大地倒抽了一口气。 她对于尸体早已司空见惯。这也是当然的,毕竟至今为止,丽兹好歹也征战过数次沙场。 尽管如此,此时此刻发生在眼前的情况,却大幅偏离了丽兹的常识。 原因就在于——那颗表情痛苦扭曲的头颅并没有双眼,额头上只留下窟窿,大概是因为原本嵌有「魔石」却被挖走了吧。没了头的身体更是遍体鳞伤,由此可见,他生前绝对遭受过刑求。到底要有多么强烈的深仇大恨,才能痛下如此残酷的毒手?丽兹以手捂住嘴巴,强忍着翻涌而上的反胃感。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说出『那家伙』的下落。」 冷酷——少年脸上挂着自始至终不带情绪的表情,以残忍的手段斩落首级。 「拜托……拜托了,告诉我『那家伙』的下落吧。」 究竟,曾体会过多少次的泪水溃堤? 究竟,曾品尝过多少次的心碎? 究竟,曾经历过多少次的重蹈覆辙,才能像少年一样,哭着大笑呢? 「比、比吕……住手!」 丽兹拼了命地伸长手臂,仍无法触及少年。 纵使能掌握眼前的幻想,却难以得知少年的想法。 「啊、啊啊啊啊!」 丽兹只能从喉咙间挤出不成文意的声音。 「一开始很痛苦……无法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实,连日夜不成眠。」 少年一边流着泪,一边举手拭去沾在脸上的敌人鲜血,同时绽开笑容。 「不过,有一天我忽然领悟了,无论再怎么歌功颂德、粉饰太平,战场上终究不存在善恶。」 少年不带任何杀气。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杀意。 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一刀斩向俘虏。 「当失去珍视之人后,即使再不愿意,还是会醒悟的。之后,对杀人便不再踌躇了。」 好想闭上眼——丽兹不想看到少年的这副面貌。 虽说如此,纵然她遮住眼睛,残酷的景象依旧不会消失。 即使她捂住双耳,带有粘稠感的声音仍然回荡不去。 「呜……呜呜呜……」 尽管如此,丽兹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少年。 因为这是过去曾发生过的事件,大局已定的事实。 「所以,我决定舍弃『正义』。」 一道仿佛撕裂心脏的激昂情绪流窜进丽兹心中。 几乎快要震破胸膛的轰然声响于她的体内肆 虐。 头痛欲裂的悲哀以及难以承受的憎恨,更是让她濒临崩溃。 就在此时—— 『战争有美善的一面,同时,也有丑陋的一面。』 ——四周景色骤然一变。 就好比玻璃碎散一般,伴随着宛如雪花般的点点光辉,天空裂了开来。 一波推着一波的层层波纹流过地面,忽然间,大地急速隆起,接着有如爆炸似地迸裂。人类、植物、动物与一切的生命体,全都无一幸免地化作木屑灰尘。 世界消失了。 而后,只剩一望无际的白。 ——无一物的空间里,有的只是洒满四周的眩目光线。 「………」 丽兹睁着哭红了的双眸,笔直注视前方。 『看见丑陋的一面时,小姑娘在想些什么?又怀抱着什么呢?』 根本无须费心寻找声音的主人。因为散发出压倒性存在感的那人,就坐在丽兹的眼前。 点缀着金银装饰的椅子——在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的宝石妆点之下更添色彩、独一无二的王座。只是,却无从得知坐在王座上的人物究竟是谁。 因为明明置身于纯白的世界,但不可思议的是,唯有那人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影。 『回答我吧,小姑娘。』 那人的声音既有着熟龄的隽永魅力,同时又带有壮年的刚勇,给人一种奇妙的印象。纤瘦的身体散发出的压迫感,流露着青年的威武,却又充满少年的青春盛气。丽兹瞬间便明白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幻灭了吗?绝望了吗?还是感到激愤呢?』 面对眼前难以理解的状况,丽兹的表情浮现出瞠目之色。 大脑的处理速度完全跟不上事态的发展。 尽管如此,回应仍莫名地从口中自然而然流泄而出。 「很悲伤。」 丽兹以指尖轻抚自己的嘴唇,对于不自觉吐露出的话语惊讶不已。 只是,她还来不及平稳心绪,眼前出现的那名人物又再接着追问: 『那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可是,我好想帮助他。」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想帮助他吗……还真是稀奇的回答呢。』 「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然而,我却束手无策。」 丽兹不甘心地紧抿双唇。 「比吕……明明那么痛苦……我却……」 比吕的脸上布满了深沉的悲叹。看着他为了强忍泫然欲泣的神色,拼命地维持住表情,自己却无法对他说出温柔话语,也无法带给他任何安慰。 丽兹无从明白,比吕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做出那样的判断。 然而她很清楚,那绝对不是比吕由衷期盼的答案。 『那是身为生命体所无法对抗的本能。正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会采取过度的行动。由于害怕后悔,于是出现异常举止。即使理性高声制止,恐惧也会轻而易举地盖过理性的呼喊。』 男人云淡风轻地娓娓说着,语末,却忽然感慨万千似地叹了一口气。 『人类是种欲望无穷的生物。追求着远大的理想,却未能到手时,心灵便会崩坏。当落差愈大时,动摇的幅度便愈是显著。因此,人们才必须相互扶持地活下去。然而,找不到依靠的人,很快便会倒下。』 如果少年的那副姿态正是源自于这样的结果,那么至今为止,他究竟承受了何等孤独的折磨。 『我无能为力。既无法拯救他,也无法抚慰他,就只是一步步地将他逼入深渊。』 他竖起食指说道: 『不过,还剩下唯一的一道希望。』 「……希望?」 『小姑娘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并非偶然——』 他如此说完后,以食指高指天空。 『而是必然。』 丽兹跟着他的动作抬头仰望,只见一扇巨大门扉飘浮在半空。 虽然巨大,却朴实无华,上头雕刻的花纹也称不上复杂,总之与豪华绚烂一词相距甚远。简单来说,就是平凡乏味——既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巧心匠意的一扇木制拱门。 不过,从中却感受到一股独特氛围,犹若置身山明水秀间,让见者为之震撼。 『为即将到来的「转换期」做好准备吧。』 「『转换期』?」 丽兹察觉到话里的沉重感,不禁因为紧张而感到口干舌燥。 之后,男子朝丽兹投来一道几乎要将她贯穿的强烈视线,让她顿时全身僵直。 『若是你渴求着「正义」,若是你高喊着「理想」,务必永远保持坚强的心灵。』 单凭丽兹现有的知识,并无法理解话中的含义。 也或者根本没有必要去理解。 因为她隐约觉得,眼前的男子对此并不抱任何期待。 『一切就托付给你了。』 刹那间——天空传来悲鸣。 「什……!」 丽兹抬头一看,不由得一阵惊愕。 那扇门正张开大口直直坠落。 忽然,不知从哪而来的沙尘漫天飞扬,伴随着飒然风声往地面袭来。 就在危急之刻,丽兹连忙闭上眼,双臂交叉举在头上。 强风狂乱地抚过她的头发,接着朝地面吹袭而过。 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任凭时间流逝,冲击始终没有降临。 丽兹抱着满腹疑惑,缓缓松开手臂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丽兹大人,你没事吧?」 冷不防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门扉,而是人类的脸庞。 「咦——?」 是名熟识的女性——脑中的记忆自动将她的轮廓与名字连结起来。 「……斯卡塔赫。」 「没错,是我……吓到你了吗?」 斯卡塔赫一脸歉疚地从丽兹的身边退开,床铺也随着她的动作叽嘎作响。 丽兹摇摇头否定她的话,撑起上半身。 此时—— 「奥拉也在啊……」 她越过斯卡塔赫的肩膀,发现奥拉的身影。奥拉娇小的身躯坐在摆放于墙边的椅子上,手上的书正摊开着,刚才大概是在阅读吧。 「……啊……」 丽兹叹了口气——并不是因为安心感,更大的原因是来自于遗憾。 她还有好多事想问梦中出现的那名男子。 斯卡塔赫看着明显流露出失望的丽兹,不禁略带困惑地开口: 「刚刚还听到你不断梦呓,怎么又突然露出这种表情?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愉快的恶梦?」 「不是的……是个很悲伤的梦。」 唯有这一点,丽兹可以断言。 一回想起梦境的内容,丽兹便感受到一阵身体仿佛快被撕裂的痛楚,让她不由得紧紧抱住身体。 就在此时——从房门传来声响。 房里的三人顿时升起警戒地脸色一沉,带着锐利目光望向门口。 不久后,隔开走廊与寝室的房门打了开来,冰冷的空气从走廊流泄而入。 「罗莎姊姊?」 从门后现身的正是丽兹的姊姊。 「嗯………我回来了。」 平时总是自信满满的罗莎,如今却消沉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沮丧。不仅如此,她全身气力也仿佛流失殆尽似地,原本富有光泽的秀发与晶莹透亮的肌肤,都显得黯淡无光。一见到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罗莎,房里的众人全是一脸错愕。 「……罗莎姊姊?发生什么事了 吗?」 「丽兹,对不起!」 罗莎话才一说完,整个人便倏然跪在地上,深深伏下头。 「等、等等,罗莎姊姊……你这是什么意思?」 丽兹急急忙忙地想要奔向罗莎身边,但大概是因为突然站起来吧,她的身体一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倒了—— 所幸斯卡塔赫及时伸出援手,才阻止了一场不幸。 「别突然动作。你才刚刚清醒没多久啊。」 「谢、谢谢你。」 丽兹向一脸无奈的斯卡塔赫道谢后,走到罗莎身边。 只是,罗莎依旧把头压得很低,迟迟不肯抬起来。 「姊姊,你一直低着头,我怎么会知道发生什么事?请你好好说明清楚吧。」 「啊,也是……」 罗莎原地正坐好身体后,语气十分扼腕地开口。 她一一报告了包括在军事会议中,被穆兹克当家摆了一道的事;以及由于自己未能及时临机应变,而称了对方的意,放任其操控军事会议的事;还有此次的战役,自己无法同行的事。 「真是个比想像中更强劲的对手。不,都要怪我一时大意,才会招致这样的后果……可恶,实在是后悔莫及的严重失态。在这种状况下,只能任其为所欲为,简直是窝囊至极。」 罗莎用力捶打地板,此时,忽然从旁递来一只银杯。 「先喝口水吧,冷静一点。」 「啊、好……抱歉了。」 她从奥拉手中接过银杯后,仰头一饮而尽,并以舌尖舔舐湿润的嘴唇。 「丽兹……虽然输得一塌涂地的我没有立场说话,但你务必要提防他。」 「罗莎大人应该不打算就这么默默受气吧?」 斯卡塔赫问道,罗莎疲惫不堪地点头。 「当然了。我已经想出几个反转劣势的对策。我会趁他前往战场的这段期间,好好储备力量的。一定会让他后悔利用我!」 「嗯,这才是罗莎姊姊。不过,你先稍微休息一下吧。」 罗莎在精神方面,也同样因为失去比吕而憔悴了许多。 光从她那映照着浓浓倦色的脸庞、以及利用彩妆遮掩住的红肿眼皮,就能一目了然。 可以切身感受罗莎心情的丽兹,为了慰劳姊姊朝她伸出手。 「姊姊,先好好休息吧。虽然一直睡到刚刚才起床的我,最没资格说这句话了。」 罗莎看着眼前正泛开一抹苦笑,半开玩笑说道的丽兹,不禁流露一抹错愕之色。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像是放下心中大石似地叹了口气,并伸手反握住妹妹的手。 「看来我可以暂且放心了吧……」 罗莎自言自语般地呢喃,而后,在丽兹的牵引下站起身。 「丽兹,出发时间订在两天之后。」 「……我明白了。」 丽兹敛起正色地点头,罗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之后,又再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根据克劳蒂雅女王陛下的信函内容,也不排除会转换方针。不过,信应该也要明天才会收到了,所以丽兹就趁现在让身体多休息一下吧。」 我也要去休息了——罗莎留下这句话后,便纵身扑向丽兹刚才熟睡的床铺。 仅是须臾之间,罗莎便开始发出睡息,丽兹和斯卡塔赫见状相觑了一眼后,同时露出苦笑。 「………我也得好好努力才行。」 丽兹眼神平静地再度望向姊姊,她反覆地深呼吸,试着让心绪焕然一新。 感到痛苦的一定不只有自己与罗莎。 奥拉和斯卡塔赫的心中,也同样怀抱着伤痛。然而,她们表面上却依然佯装泰然,四处奔走发落,尽力做好能力所及之事。 这种时候,若是自己整日郁郁寡欢、裹足不前,只会害她们的努力全都归零。 反正也还没发现比吕的尸体。 (事情还不一定。或许……他会平安无事的。) 丽兹决定相信比吕依然活着。话虽如此,但光是想起比吕,泪水仍不由自主地涌出。只是,尽管放声哭喊,情势也不会有所好转。 (绝对不能辜负比吕留给我的这一切!) 丽兹用力地握紧拳头,她决定此时此刻,只要一心往前迈进就好。 「别太逞强了。」 斯卡塔赫轻拍她的肩膀,如此说道。 「没问题……我没问题的……」 在亲眼确认之前,自己才不会轻易相信! 丽兹一次又一次地揉着眼角,同时用力点头。 ***** 直到昨天为止还肆虐袭卷的狂风,如今已然停歇,几乎没有风势的和煦空气流转而过。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地面上,散布着数道黑影,那是士兵们就寝的帐篷,正值晚餐时间的此刻,阵阵炊烟从营地各处袅袅升起,几乎遮蔽了天空。 尽管如此,气氛却离奇地安静,与昨日大不相同。 静谧的肃然空气笼罩营地,难以想像此处聚集了十万以上的士兵。城里也是同样的情景,商人们的声音毫无气魄,街上往来的行人身上,隐约散发出一股忧忡,步伐更是显得沉重。 沉浸于忧郁之情的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斯。 居高临下俯望街道的皇宫凡涅塞恩,被夕阳渲染成一片茜色,宛如垂怜着士兵与民众般。位于皇宫内的偏厅里,明天即将要动身的丽兹及罗莎等人正召开着军事会议。 周围连同出席的人全是在地方上握有庞大权力的有力贵族,每个人都是抱着想要讨好下任皇帝的昭然野心聚集于此。 如今第四皇子比吕已经不在人世,他们的眼里自然就只剩下丽兹了。 为了替自己的印象加分,每个人都自告奋勇地投身此次战役。 中央贵族已然凋零,西方贵族也渐趋式微。只要能累积功绩,能取得的领地也会增加。 此战最根本的目的,并不是击退联邦六国这个大敌。 而是将他们驱逐之后——该如何增加自己的领地。如此庞大的报酬,才是众贵族们聚集于此的理由。 少了利益,国家将难以成长;对于贵族而言,若是拿不到利益,势必将举旗反叛;人民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利益,又何必费劲工作。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就得耍弄计策来取得人心才行;但如果是获益良多的事,根本无须借助计策,人心便会自然靠拢。 该如何掌握未来的人心,大多时候都得端看个人的能力而定。 (王者的资质——将会成为今后的课题吧。总之,现在先将心思集中于战事就好。) 罗莎预想着接下来丽兹可能会面临的事端,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丽兹早晚都将面对政治斗争丑陋的一面吧。 若是往后的人生将以皇帝的身分活下去,这便会是她必经的一段路程。 「罗莎大人,有收到克劳蒂雅女王陛下的来信了吗?」 听见季里希宰相的询问后,罗莎拉回思绪,冷冷地点头。 「收到了,不过,还是无法取得关于比吕殿下生死的确切情报。」 当她朗读完羊皮纸上所写的简短内文后,部分贵族们露出一脸难色。 他们是向来并不支持比吕的贵族诸侯。当下比吕生死未卜的这个状态,对于这些人而言,当然更是难以坐视,迟迟无法断定比吕已经「战死」,也让他们扼腕不已。 对于将葛兰兹皇家视为特别存在的人们而言,比吕无疑是个眼中钉。 尽管比吕是遵照第一代皇帝的遗言,并取得前任皇帝葛莱亥特的认同后,得以列名皇家末 席,但终究只是个身分不详、来路不明的男子。其实不少人非常排斥让这种人坐上皇位。 他们就怕从第一代皇帝延续至今的正统葛兰兹血统与神圣性,会因此而崩毁。然而,他们之所以不敢公然批评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比吕的「军神」后裔身分已经获得认定,而且在他的背后,还有五大贵族之一的凯尔海特家相挺。 「比吕第四皇子以及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两人究竟是生是死,等到与宣称握有遗体的联邦六国交涉完归还事宜后,再来做判断吧。」 季里希宰相说完后,罗莎跟着表示同意,其他贵族们也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此时,一名男子出声试图转换会议的方向。 「我比较想知道联邦六国目前有何动静?」 发言的正是五大贵族之一、统领南方贵族的穆兹克家的当家贝图。 面对不知又在算计什么的贝图,罗莎察觉到当中的怪谲气氛,戒心毕露地小心应对。 「根据信上所提,司令官与副司令官之间似乎互生龃龉。」 「其他呢?」 「除此之外,并没有新的情报。」 罗莎用满不在乎的态度耸了耸肩,只见贝图难掩失望地开口。 「看来根本不值得特地将启程日延后一天。」 「这倒未必吧?」 至今只是默默看着事态发展的丽兹,此时介入两人之间。 「若是情报搜集不够周详,原本胜券在握之战也会一败涂地。」 贝图接到从意外方向射来的一枪,似乎心生动摇,脸色顿时一沉。 丽兹眯细眼,视线锐利得有如一把锋利刀刃。 「司令官与副司令官不和的这道情报,当然有其价值。如果这是敌军策略的一环,那么我方也必须研拟对策才行,假设情报属实,就能期待敌军分裂。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军便得设法别让六国有机会重新稳定紊乱的指挥系统。」 没有迟疑。丽兹脉络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看见丽兹如此落落大方的风范,周遭的贵族们无不一脸惊诧。 「今后就派出斥候持续观察联邦六国的动静吧。根据结果,或许有机会操纵对手如我方所愿地行动。这对于夺回西方,可说是大有助益。」 原本军事会议中流转的冰冷氛围,一口气燃起了热度。柔和却又非比寻常的压迫感包围着贵族诸侯。每个人都能深切感受到会议的风向正逐渐转变。如此的状况下,贝图沉着地举起手。他那绽放着斑烂怪谲光辉的双瞳,散发出有如打探般的悚然气息。 「也有可能只是多浪费一天的时间。夺回西方一事还是愈快愈好,如此才能早日让人民从痛苦中解脱。关于这一点,您有何高见?」 「过度煽动士兵们的情绪,并无法解决事情。如果明知情报尚不充足,仍采取执意出战的愚劣手段,只会让西方陷入更加水深火热的困境。我们现在必须做的是,摘下确实的胜利后,再去解救西方,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捷径可以拯救人民脱离苦海。」 两人的论点都很正确,不过丽兹的发言更能捉住贵族诸侯的心。 而贝图听着丽兹没有一瞬迟疑、立刻侃侃而谈的回应,嘴角泛开一抹若隐若现的浅笑。 那道笑意究竟针对何事?尽管罗莎可以从贝图身上感受到一股异样氛围,却无法读取他的真正意图。 (就算是这样,这一局依旧是丽兹获胜吧——她真的成长了呢。) 罗莎不由得升起万千感慨。她一定将比吕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吧。因为两人就连语气说法都十分相似。丽兹十分冷静地掌握眼前事态。运用灵活的思绪,阐述着自己的想法,而且不让对方有提出异议反驳的余地。 至于另一方面的贝图,感觉上就只是满口的感性诉求。他的言论当中,明显缺乏情报。或许他原本是打算趁机拾丽兹的牙慧吧,只是舍不得大方抛出情报,反而让自己陷入苦境。虽然贝图本身似乎也无意继续舌战下去,但若是他真的提出反驳,看起来只会像是他辩输丽兹一样,这一定绝非他所愿吧。再说了,若是此时又再多言,很可能会在此次的作战中,遭到其他贵族诸侯排挤。 因此,他也只能选择沉默了。 「那么,就维持原作战,依照既定路线出征西方,可以吗?」 季里希宰相再度确认,丽兹点头回应。 「那么明早之后,准备好就随时出发,各指挥官即日起,立刻返回各自的岗位坐镇指挥。」 军事会议至此结束,季里希宰相宣布散会。 就在贵族诸侯们匆匆忙忙地陆续离开偏厅时,罗莎起身走近丽兹。 「迦达大人他们今天就要出发了。我接下来会去与他们道别,丽兹有什么打算?」 「啊,那我也去向馥金他们……」 丽兹说着,准备从座位起身——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可以借用您一点时间吗?』 一名贵族带着一脸歉意走向她。 看到有人打了头阵,大批贵族也跟着挤到丽兹面前。 『那么,是否也可以容我与您谈谈今后的作战呢?』 「咦?咦?」 贵族们打着例如想要商量部队运用等等各式各样的理由,借机与丽兹套交情。 丽兹的视线在姊姊与贵族们之间来回游移了一会儿,接着像是想向罗莎讨救兵似地,挑高视线瞄着她。 「你之后再写信给迦达他们就好。至于馥金大人,我会替你跟她打招呼的。」 若是贸然拒绝贵族诸侯的请求,只会留下祸根。 罗莎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再三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是想替她打气一般。 「我知道了……拜托姊姊了。」 丽兹一脸遗憾地点点头,之后便转身面向贵族,投身于一波又一波的谈话之中。 罗莎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被团团包围住的丽兹后,便走出偏厅。 步伐的方向是迦达他们正在等待的凯尔海特家宅邸。 (迦达大人他们离开葛兰兹大帝国之后,国内的战力将会大幅减弱。) 他们同样也已经接到比吕战死的消息。 不过,他们之所以会离开葛兰兹大帝国,并不只是基于这道理由。 是比吕留给迦达的信,促使他们如此决定的。 至今信里究竟写了什么,罗莎也不知道。尽管罗莎有点后悔没有事先确认过内容,但就是因为比吕晓得自己不会这么做,才会将信托给她的吧。 (还真懂得利用人心呢。) 罗莎忍不住抱怨,接着便穿过走廊,走出警备森严的大门。 ***** 罗莎抵达凯尔海特家宅邸时,已经完成出发准备的迦达一行人,正等在大门前。 穿着黑色沟纹铠甲、借此遮掩肤色的迦达面前,跪着一名像是旅行商人的人物。可以看到那名男子正递给迦达一封信。 见到那幕启人疑窦的光景,罗莎不禁偏过头,朝着大门走去。 似乎是注意到罗莎的脚步声,迦达等人立刻朝着她躬身行礼。 在此同时,那名旅行商人飞也似地从罗莎身边快跑离去。罗莎瞥了一眼那人的背影,来到迦达他们身边。 迦达的表情一如往常地遮覆在面罩底下,因此无法判读他的情绪变化,不过站在他身后的馥金与沐宁则是露出一脸的阴郁,任谁都看得出他们的沮丧。 「已经要出发了吗?」 罗莎询问,迦达只是抬头仰望天空。 「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是吗……真是遗憾。」 罗莎很清楚,他们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而且她也想不出能够请他们重新考虑的理由,只能放弃多作挽留。 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前,唯有一件事,罗莎无论如何都想知道。 那就是比吕留下的那封信函内容。 于是,罗莎决定透过对话慢慢套出答案,她用意有所指的语气开口询问: 「话说回来,刚才那名旅行商人打扮的人是密探吗?」 「刚才那人只是来委托我们担任护卫的商团成员。毕竟『鸦军』主要是由前佣兵所组成的。难得恢复了自由之身,我们决定重操佣兵旧业。」 要重操佣兵旧业,首先就从商人们的护卫开始接起。 由于十分合情合理,所以倒也可以理解,但寄宿在罗莎内心的疑惑却依旧挥之不去。 「决定好去处了?」 「东方尽头有个小国。」 「……巴欧姆小国?」 「没错,『独眼龙』的祖先『双黑英雄王』一手建立的小国。」 目的地居然偏偏是巴欧姆小国,这真的只是偶然吗?如果是奉比吕命令的话,倒就莫名地具有说服力了。罗莎犹豫着下一句该怎么开口,若是在这一步被转移话题,可就得不偿失了。要判读对方的情绪,最好的办法果然还是单纯明快地诘问,而要动摇一个人的内心,直截了当才是最有效的。 于是,罗莎停顿了一次呼吸的空档后,单刀直入地切中要点。 「是比吕大人的命令吗?」 罗莎绷紧神经注视着迦达,他的一举一动都绝不放过。 迦达的肩膀轻轻一颤,但随即眼神笔直地望向罗莎,或许是想避免让内心的动摇被看穿吧。 「这个嘛……怎么说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时代开始转动了。」 在迦达那一下的停顿当中,罗莎可以察觉他的思考有所混沌,只是根据那句意寓深远的回答,可以想得到的可能性不胜枚举,实在难以筛选出适当选项。究竟是与比吕之死有关呢?抑或是指葛兰兹大帝国的状况?也或者是针对联邦六国?为了缩小选项范围,罗莎决定再丢出下一个问题。 「如迦达大人所言,不仅是葛兰兹大帝国,时代的确开始转动了,不过,当中也包含巴欧姆小国吗?」 对于罗莎的提问,迦达并没有回答只字片语,他拉起马匹的缰绳,纵身跃上马鞍。 「黑龙的咆哮将扭曲世界的真理,狮子的雄吼则将再度为世界带来秩序。」 迦达所说的这段话,是没头没尾地唐突记载于《黑之书》与《白之书》卷末的文句。 整段文意是说「双黑英雄」拯救人类脱离魔族的暴政,「狮子心王」则带领着「人族」迈向和平,根据历史学家们的主张,他们认为当初会写下这段话,只是想借由歌功颂德的文字,来替故事总结收尾罢了。 「请代我问候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迦达带着一抹锐气毕露的危险笑意,将马匹调头。 「——我会期待下次重逢之刻的。」 罗莎想不透话中的含意,于是朝着迦达魁梧的背影出声询问: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指未来有一天,他们将会再度重回丽兹阵营吗? 抑或是…… 迦达仅仅只是反手在身后挥了挥,始终未作回答。 两人之间,只有马蹄声回荡不绝。 而罗莎只能茫然地目送着迦达一行人启程离去的背影。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三月九日。 葛兰兹大帝国,西方领域西北部贝鲁特领地。 联邦六国率军撤离不久前才与比吕第四皇子交战的拉瑞仕平原,并再度将战线往下拉至与西方及费尔瑟相接的国境线——贝鲁特领地。 其理由就在于与比吕第四皇子的对战当中,六国所蒙受的损失远超乎预期。 尽管因为成功讨伐比吕,而使得士兵们的士气大幅高涨,但另一方面,却也痛失了多名指挥官。 露希亚一手拿着详细罗列各项损失的报告书,另一手则将铁扇重重敲在桌面上。 「……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当初多达二十万的大军,如今减到只剩十六万左右。 露希亚翻到下一页一看,报告书上同时也记载了葛兰兹大帝国战力整顿完成的回报。 兵数为十三万。 虽然比露希亚预期中的更少,但仅仅两个月就能征召到这样的军力,她认为葛兰兹大帝国想必仍有余力吧。 若就长期观点来考量,联邦六国反而正逐渐落于劣势。 「看来果然应该先暂时退回费尔瑟比较好……」 虽然留在西方整垮葛兰兹的经济,倒也别具一番乐趣,但过度拘泥于此,恐将吞下败战。如果今天露希亚是做事不懂瞻前顾后的个性,或许就会为了追求功绩而长驱直攻中央吧。 然而若是基于慎重行事的观点,继续逗留西方,只能说相当危险。 而且,如今露希亚对葛兰兹大帝国早已兴致索然。 「这种情况下,或许也只能自我安慰,至少能够割据费尔瑟吧。」 露希亚一脸疲惫,以指尖像是抒压般地捏了捏眉心。 「总之,此时应以确保人身安全为优先。因为舞台即将换场了。」 一切的齿轮——都因为不慎让「古王」脱逃而开始失控。 「或许是报应吧,都要怪妾身忘了身为女王的立场,像个小姑娘似地神魂驰荡。」 露希亚靠在椅背上,双眼凝视着天花板。 事情就发生在正准备动手斩落少年首级的那一刻—— ——从那一刻起,一切的齿轮便全然失控。 所有人无不引颈期盼着那一瞬间。 每个人迫不及待地等着迎接留名青史的瞬间。 原本奋勇顽抗的敌兵喊杀声,也已经在稍早之前趋于静默。 再来就只剩诛杀仍然幸存的活传说了。 只是战场上,绝不允许一分一秒的大意。 然而,露希亚却忘了最重要的这一点,随着异样的激昂热气而起舞。 先是一声马儿的嘶鸣,接着轰然的马蹄声随之响起,露希亚这时才猛然注意到异变。 就在此时,眼前扬起的大量沙尘、以及空气轧然作响的异样音色,捉住了众人的注意力。经过致命的空档后,露希亚察觉到露卡的情况不太对劲。 「嘎啊啊——唔……啊啊啊!」 露卡在地面不停打滚,痛苦挣扎。 尽管如此,她的手上仍紧握着准备诛杀「古王」的凶剑,怒目瞪视着「古王」。 可惜的是,剑刃终究未能触及目标。因为露卡的左半身完全冻结了。 「呵呵,简直破绽百出呢。」 突如其来的一道杀气。 就在危急之刻,露希亚连忙一个侧身,将铁扇举在左侧防御,右手却招架不住地被震开。 「唔!」 就在战尘笼罩此方世界之际,一名巫璐佩司的骑兵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那名士兵像是嫌热似地脱掉头盔,扔到地上。 接着一个甩头,紫银色的发丝顿时随风飘扬,头盔下出现的是一张绝世的美丽容貌。 女子全身散发着凛然而清高的氛围,同时,却又流露出一股与外表背道而驰的妖冶美艳魅力。即使身为同性,目光还是会忍不住被这名仿佛迸射出逼人寒气的犀锐佳丽所吸引。 「很抱歉,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 有着一头紫银秀发 的女子将汩汩流出大量鲜血的「古王」护在身后,优雅地绽开微笑。紧接着—— 「所以了,接下来就由我来当你们的对手吧。」 女子纤瘦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拎起「古王」后,扔给后面追上来的骑兵。 露希亚先是一瞬的惊讶后,随即有了行动。 「等一下!」 她展开铁扇正要追过去时—— 一道冰壁冷不防地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就在身体直接撞上去之前,早一步升起不祥预感的露希亚,及时停下脚步,然而,迎面袭来的冷冽寒气却团团缠绕住她的四肢。 「什——————」 露希亚将铁扇一挥,寒气有如瀑布分流似地一分为二。 此时,一阵奇妙怪风吹拂而过,只见包括露希亚立足之处的周围地面,全都遭到冰封。 「呵呵,很惊讶吗?」 女子抚摸着有如水晶一般透明无瑕的刀身,愉悦地扬起双唇。 「这把魔剑名为『共噬』。」 露希亚瞬间便明白,那绝非是一般的魔剑。 那把魔剑迸散出的不祥气息,几乎让空间产生扭曲。从剑刃可以感受到一股庞大漫流的「魔力」。面对那股慑人心魄、强劲而绝对的力量,灵希亚知道自己全身正竖起寒毛。 「………本事不小嘛。」 露希亚轻轻咂了一下舌。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到载着「古王」的骑兵,早已奔出沙尘之外。 尽管如此,露希亚的视线依旧不敢从紫银女子的身上移开。 因为她很清楚,当注意力一转移的瞬间,就是自己的死期。 「你……究竟是何人?」 光从她身上那阵灼人肌肤的「魔力」,露希亚就知道她绝非泛泛之辈。只是,明明不是「世界五大宝剑」持有者的她,究竟是如何得到如此强烈的「魔力」呢? 「我是雷贝林古王国的女王,克劳蒂雅·凡恩·雷贝林古。」 「王族吗……虽然是近乎纯血的『魔族』……但从你的肤色来看,应是『妖精化』吧?」 「呵呵,真是博学多闻呢。」 看着一脸开怀地举起手掩嘴轻笑的克劳蒂雅,露希亚眼神一沉。 「从遥远的北方边境千里迢迢而来,真是辛苦了……只是话说回来,没想到居然会是罗可斯王的子孙。」 既是以强韧作为特质的「魔族」,同时又具备「妖精化」的身分,而且还是「黑天五将」的后裔,那么实力很可能足以与「世界五大宝剑」的持有者分庭抗礼。 而实际上从克劳蒂雅散发出的「魔力」强度来看,或许露希亚的揣测并没有错。 不过,唯一有件事,让她始终难以释怀。 「你身上那股令人反感的『魔力』究竟是什么?交杂着各式各样的气息。」 「这正是先王罗可斯所留下之『魔器』的完全形态——『共噬』的力量。」 露希亚蓦然想起,祖先们留下的文献当中,的确是有相关的记述。然而,由于过去第三代皇帝时代曾进行大肃清,许多史书都已经佚失,祖先留下的文献也着墨不多,加上当时自己并不感兴趣,因此也就没有进一步调查。 「『弑杀同族之剑』吗……真亏这种可怕的古代遗物居然可以保留至今呢。」 「都是因为大肃清,使得许多文献佚失……不,或许应该说,当时有人刻意藏了起来,因此才会迟迟没有被人发现。明明就近在眼前,却没人注意到,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弑杀了众多「魔族」,并吞噬其「魔石」,借此增强力量的诅咒之剑。 尽管露希亚并不清楚其效果究竟如何,但光只是像现在这样对峙,就能体会其「魔力」之强大,当然也就不难想像那会是把多么危险的剑。 话虽如此,露希亚天生就不存在退缩这种软弱的念头。 「差不多得去追回『古王』才行了。」 现在还来得及。虽然带走「古王」的士兵乔装成巫璐佩司的骑兵队,但要穿过遍布联邦六国士兵的战场离去,可非易事。只要打倒克劳蒂雅后,再全力追过去,一定可以抢回「古王」。 就在如此暗忖的露希亚面前,克劳蒂雅先是环顾周围一圈,接着将视线移至露希亚身上。 「也是。已经没有时间了,请容我先行告辞。」 克劳蒂雅说得一派轻松,但想要毫发无伤地突破三万以上士兵的包围,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要露希亚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将她逼进如临渊谷的绝境。 一脸狐疑地蹙起眉头的露希亚,此时注意到克劳蒂雅的异状。 (为什么她从刚才开始,便不时留意周遭状况呢?) 克劳蒂雅在挡住露希亚的去路之后,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简直就像是对于发动攻击犹豫不决似地,小心翼翼地极力避免波及周遭。为什么克劳蒂雅有必要如此顾虑呢? 「难道……你……」 「哎呀,你终于发现了?」 如此说着的克劳蒂雅,单手在空中轻轻划动,像是要混和空气一般。 顿时,漫天飞扬的大量沙尘——眼看即将随着一阵突然刮起的强风消散而去。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如果你更早一点发现的话,我或许真的插翅难飞吧。」 克劳蒂雅乐不可遏地绽开微笑,就在此时—— 「什……!」 号角的高亢音色响彻整座战场。 「好了……给的时间够充裕了。接下来,就随你高兴吧。」 克劳蒂雅拉起缰绳,翻身跃上马背。 她先是伸手挥散弥漫于前方的沙尘,接着瞥了露希亚一眼。 「话说回来,如果想守住你的名誉,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克劳蒂雅扬起一抹半带轻蔑的嘲笑后,策马疾奔过战场。 接着传遍四周的是胜利的雄吼。 「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已经伏诛!」 如此说道的克劳蒂雅,身影最终消失在漫天的沙尘之中。 「联邦六国大获全胜!立刻通告整座战场!揭起大旗,高声欢呼吧!」 渐行渐远的克劳蒂雅,简直像是在嘲笑着露希亚似地,故意敲响太鼓并大声张扬。 「啐!」 露希亚察觉到对手的意图后,忍不住咂舌。 她面露焦色地环顾四周,随即动手斩下一名倒卧在附近的士兵首级。 接着将首级压在被鲜血染成墨黑色的地面,借此掩饰发色。 就在沙尘散去的同时,露希亚将首级高举于半空。 「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已经伏诛!」 仅窝囊一言可以蔽之。 不但到手的战果飞了,还得配合对手的剧本演出一场闹剧,当下这种情况简直滑稽得令人不禁想笑。 露希亚自认为在发动此次战事时,好歹也事先布好了多道暗桩,却没想到或许打从一开始,就已经中了对方的诡计。 甚至很可能早在此战开始之前,便成了对方棋盘上的一只棋。 当初自己策动中央贵族与西方贵族投效六国,看到事情尽如己意地发展,她还不禁沾沾自喜。而将「古王」逼进绝路时,甚至还一度自诩已经超越了「军神」。 殊不知,自己只不过是随着他的计谋起舞罢了。 「……真是窝囊至极。还谈什么大局……妾身根本什么也没看清楚。」 只因一瞬间的松懈,结果看着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到手的战果……眼睁睁地从面前消失。 这个仇非报不 可。 绝不饶恕那些否定妾身存在的家伙们。 那些胆敢践踏妾身的女王尊严的家伙,一个都别想活命。 露希亚懊悔不已地用力紧咬双唇,鲜血沿着唇畔滑落。 即使如此,比起嘴唇的痛楚,炽热的怒火更强烈地支配着她的心。 「不可原谅,妾身一定要杀了你们……」 当杀气逐渐盈满营帐时—— 「打扰了。」 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打破翻涌的杀气。 不等露希亚允许入内,那名来者便擅自走进营帐。 来者并没有左臂。不,应该说整个左半身受创严重,那副令人生怜的模样,让见者皆不忍卒睹。一方面散发出尖锐带刺的气息,另一方面却又给人一种宛如玻璃工艺品一般,随时都会碎裂的脆弱氛围。 曾经被昵称为「美姬」、备受尊崇的女孩,如今在她身上早已不复见。 所有见到她的人,一定也都和露希亚有着相同的感想吧。 为之颤栗——她的双瞳混沌得有如亡者一般,宛若幽鬼一般苍白的肌肤,让人不禁窜上强烈寒意。 她的名字是露卡·马蒙·德·巫璐佩司——联邦六国之一的巫璐佩司国指挥官,同时也是葛兰兹征伐军的副司令官。 「刚才我在照顾尹格尔,所以来晚了。」 露卡用看不出任何歉意,也不带感情的眼神如此说道。 她的弟弟在先前的战役中,不幸惨遭第四皇子斩首。然而,她无法接受弟弟已死的事实,坚持带回弟弟的尸体,也有人目击到,她一脸开心地笑着与首级同食共寝的画面。更甚而每天晚上,都会从她的帐篷内传出令人发毛的对话,搞得那些亲耳听见的卫兵,精神开始出现异常,许多人纷纷申请转调到露希亚麾下。 自从弟弟死去之后,精神崩溃的露卡便持续徘徊在现实与幻想的交界之间。 「尹格尔的伤势还没复原,我必须照顾他才行。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露希亚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以铁扇比着前方的座位。 只是,尽管看到露希亚示意自己坐下,露卡依旧抗拒似地迟迟不肯离开入口。 露希亚只能无奈地放弃,直接开始说明: 「继续留在此地,情势也不会有所好转。所以,妾身打算退回费尔瑟。」 话一说完,露卡倏然逼近露希亚面前,不发一语地低头俯望着她。 「有什么不满吗?」 露希亚如此询问,露卡随即小幅点头。 「当然不满了。你在想什么?第四皇子就在我们面前脱逃了耶。他一定还潜藏在附近一带。我说什么也要找到他,并且砍下他的脑袋!」 「没必要太过执着。他已经死了。妾身对于此地,没有任何眷恋了。」 「你只是逼自己这么想吧?万一哪天士兵们发现真相,更甚而被本国拆穿如此的失态,你和我都逃不过严惩的。」 「的确……不过,纵使他还活着,也绝对不会使用本名的。因为对他而言,万一被人知道他还活着,只会带来诸多的不便。」 尽管不甘心,唯有这一点,双方的利害关系跨越了敌我藩篱,完全一致。 因此,露希亚也只能扮演讨伐「古王」的功臣,继续配合演出。 「我不打算离开这里。在取下那家伙的脑袋之前,我死也不会离开此地一步。」 「别太任性了……别忘了你可是率领万名士兵的指挥官啊?」 此时先暂且撤兵,方为上策。否则以目前指挥系统大乱的状态来看,未来的战局恐怕会相当严苛。再说了,当前已经成功瘫痪西方领域。光是这一点就值得满足了。 今后葛兰兹大帝国将要面临的难题,便是如何让西方重回正轨。除了得应付那些怀有二心的贵族诸侯,也必须采取适当的对策,避免难民群起暴动。此外还留下了许多牵涉甚广的问题,等葛兰兹大帝国忙着四处奔走、解决这些问题时,联邦六国再趁隙发动攻击,这次则务必将葛兰兹大帝国打得体无完肤、彻底瓦解——这才是兵法之常道。 「所以了,就当作是为了你死去的弟弟——」 「尹格尔没有死!」 迸射出惊人魄力的露卡宛如恶鬼化身——简直堪与怪物划上等号。 「他只是待在帐篷里养精蓄锐,等待时机而已!」 她脸上的表情是在一般人类脸上不可能会看到的,唯有身陷深仇大恨之中、难以自拔的幽鬼才会露出的模样。 露希亚见状,事不关己地暗付着——居然被人怨恨到这种地步,「军神」还真是不好当。 「……既然你那么坚持,就随你吧。不过,为了复仇而牵连无辜的士兵一起陪葬,可就让人无法苟同喔?」 「少啰嗦!我可是指挥官。士兵们当然有义务追随我!」 「你不怕离王座愈来愈远?」 「无所谓。只要能杀了他……」 露卡难掩焦虑地啮咬大姆指的指甲,无力地垂下头。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让他品尝永无止尽的痛苦折磨。」 露卡的眼瞳中寄宿着晦暗的光芒,露希亚承受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展开铁扇掩住嘴角。 「每天晚上……尹格尔都会哭泣。哭着对我说『姊姊救我,我的脖子好痛』;痛苦哀号着手臂不见了;血泪纵流地大喊『一定要替我杀了那家伙』。」 露卡有如野兽一般吐出紊乱的气息,双眼始终紧盯着露希亚,仿佛豁出一切地诉说着。露卡絮絮不休的怨嗟,夹带着说是瘴气也不为过的狞恶之气。 「那么,身为姊姊的我,当然必须实现他的请求了……嗯,因为我可是姊姊啊……我要扯断他的手臂,挖开他的肚子,啊哈,然后再把拖出来的肠子绕在他的脖子上,勒断他的颈子,把他碎尸万段!」 露卡望着空无一物的半空,对着看不见的某人不停碎碎细语,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明明声音当中透露着喜悦之色,听起来却像是一阵无尽空虚的呐喊,在营帐之中回荡不去。 「嗯,没错,就是这样,杀了他……吗?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怨怼衍生出的诅咒,有着足以陷人于绝望的凄厉威力。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露卡就像是一尊损坏的人偶,动作呆板而僵硬地来回摆动头部,再三反覆踢蹬地面。 她定睛凝视着地面,持续大喊—— 不久后,忽然有个物体像是反弹似地跳了起来。 「啊——啊啊?对、对、对不起!住手,住手……!」 露卡突然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退至营帐的角落,接着像是蓦然回过神似地瞪大双眼,一脸畏怯地环顾起四周。 「啊、啊啊……既然话已经说完了……就容我先告退吧。尹格尔在找我了。」 露卡逃也似地匆忙离开了营帐。 露希亚神情叵测地眺望着露卡情绪不稳定的背影,随之闭上了双眼。 「看来她是朝着最不乐见的方向崩毁了……」 她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态度骤然一变,嘴角噙满了浓浓笑意。 「接下来……该怎么加以利用才好呢?」 ***** 「麦克列将军,侦察部队传来回报,已经发现雷贝林古王国军的扎营地……」 骚动纷喧的营帐里,坐在上位的一名男子听完幕僚提出的报告后,一改原本的消极态度,站了起来。 他是 联邦六国之一,巫璐佩司国的将军——麦克列·德·派厄思。 「他们正藏身于何处?」 「西方领域中央附近的一座名为兹鲁司的基地。」 「距离有点远……如果组成特遣队前往的话,有机会攻陷吗?」 「目前尚未掌握敌军兵数。此时还是应该静待消息更新才对。」 「是吗……」 麦克列将军叹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必须设法取得一些成果,否则露卡大人恐怕难逃惩处……」 与其他国家相较起来,巫璐佩司国在此战当中,蒙受的损失尤其惨重。不但先前包围萨伯勒特城镇的两万军力遭到歼灭,装备也被敌军全数吞占,甚至还在与比吕第四皇子的对战之中,受到对手所利用,因而饱受他国的批评。万一最后甚至还得支付赔偿金的话,露卡的下场可就不只是剥夺功绩就能了事的。遭到问斩的可能性相当高。 「唯有这一点,说什么也要避免……不然可就无颜面对克雷托斯陛下了。」 上上一代国王——克雷托斯虽然树敌无数,但对于麦克列将军而言,却是有如双亲一般的存在。因此,当国王驾崩后,巫璐佩司国又遭人篡夺时,看着相当于克雷托斯遗子的露卡姊弟所受到的待遇,麦克列将军不禁感到相当痛心而不舍。 然而,当时的麦克列将军没有能力拯救他们,只能毫无作为地默默旁观。尽管如此,那对姊弟仍在怀才不遇的逆境中挺了过来,转眼之间,甚至超越了麦克列将军,并自告奋勇参与此次战役。 根据本战的结果,或许有机会让出身正统的主人再次坐上王位,原本内心还满怀了期望,谁知战争一开打,尹格尔便战死沙场,姊姊也因为痛失最爱的弟弟而彻底心碎。 「………真是太没出息了,我空有将军的称号,却毫无贡献。」 麦克列将军交叉起双臂陷入苦思,此时,一名幕僚来到他的身边。 「露卡副司令官找您。请您立刻过去她的营帐……」 麦克列将军闻言后,一股忧郁之情顿时盘据于内心。每每见到现在的露卡,都让他打从心底感到痛苦。听说她还会紧紧抱着早已亡故的弟弟首级入睡。甚至还有士兵们提出投诉,抱怨指挥官的营帐臭气薰天。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即使如此,又非去见她不可。否则事后不晓得会受到什么样的斥责。 如果只是挨一顿骂的话,还算是小事了。麦克列将军在心底如此想着,同时带着沉郁表情走向出口。 一来到外头,冷冽寒气迎面袭来,让他忍不住打起哆嗦。 麦克列将军缩着脖子,一脸不悦地迈开步伐。 露卡的营帐就搭建在距离巫璐佩司本阵营帐不远处。 麦克列将军不发一语地走在开朗的喧嚣声此起彼落的营区,最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此时,负责戒备露卡营帐的卫兵,神色紧张地向麦克列将军敬礼。士兵掀开营帐帷幕时,双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见到麦克列将军呢,抑或是畏惧着里头正在发生的惨事。 「唉……」 麦克列将军压抑着想要立刻拔腿逃跑的心情,钻过入口。 一进到室内,异臭随即扑鼻而来。令人反胃作呕的恶臭,逼得麦克列将军连忙举起手捣住嘴巴。他踩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走,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坐在营帐中央的露卡身影。尽管眼前这幕怪异的光景令人不禁胆颤,但露卡正不发一语地示意自己坐下,麦克列将军只好急忙跪坐于地面。 「您、您找我吗,露卡大人?」 开口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深怕触怒了露卡。 当他一抬头,只见主人露卡用屏除一切情绪的表情、宛如泥水一般混浊的双瞳望着自己。 「怎么没向尹格尔打招呼?」 「咦?」 「尹格尔很生气喔。快点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露卡端举起弟弟的首级,好让他与麦克列将军面对面。 那颗头颅上附着干枯的尸肉,皮肤早已剥落,双眼也腐烂塌陷。 麦克列将军硬是吞下在弥漫于四周的异臭诱发之下,从胃部翻涌上来的物体,同时伏下头。 「是、是的!见到尹格尔大人如此健壮,属下同感欣喜。」 他实在再也看不下去了。有如深陷泥沼般的诡谲异样感,顺着脚底慢慢爬上来。他感受到一道不明所以的未知寒意,魁梧的身躯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尹格尔,怎么样呢?」 露卡百般呵护似地紧紧捧着尹格尔的头盖骨,开心地对着他说话。 「是吗……这样就好吗?呵呵,尹格尔真善良呢。」 露卡示意麦克列将军抬起头。 他硬是压抑住因为恐惧而表达出强烈抗拒的神经,努力动着僵硬的骨头,缓缓将脸抬起。在照明道具映照之下仍显昏暗的营帐里,微弱光源反射出的露卡脸上,绽开浅浅笑意。 「毕竟麦克列将军从父皇那一代起,便一直效忠于我们啊,所以这次的事,他就不追究了。」 「他」是指谁——麦克列将军当然不会这么问了。因为此话一出口,他的人头必定当场落地。 「是,属下深感荣幸,感谢大人。今后属下必将誓死效忠二位大人。」 麦克列将军平静而淡然地陈述谢意。 「言归正传,找你过来是有重要之事。」 「是,您尽管交待。」 麦克列将军再度伏下头,接着,令他难以置信的一番话,撼动着他的耳膜。 「命你放火烧光四周放眼可及的村落。再砍杀所有挤在城间道路上的难民,并曝尸在显眼的地点。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葛兰兹人。就算翻遍每寸土地,也要把他们全都找出来,一个活口也不留地全数斩首。」 听见如此骇人的命令,麦克列将军顿时全身僵直,脑海里卷起混乱的漩涡。然而,总不能一直沉默不语,于是他下足了决心开口: 「这、这种事……恕难从命。」 「为什么?」 「这么做只会引起无谓的仇恨。也会影响到未来的战局。」 「……麦克列将军,把脸抬起来。」 仿佛被人从头顶泼下一盆冷若严冬时的冰水,心脏重重地一颤,脉膊开始急速鼓动。麦克列将军感受到体内骚动不已的情绪,他反覆吸吐着紊乱的气息。 由于理智上无法答应这种难以理解的命令,身体因而出现抗拒反应,感觉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无比。麦克列将军此时意会到,自己当下身陷的这股无助感,就仿佛是徘徊在一片永难脱身的黑暗当中。只是,凡事总会有结束的一刻。 「——!」 抬起头的麦克列将军,甚至就连悲鸣声都发不出来。 意欲出口的惊呼,因为恐惧而堵塞于喉咙间。 就在近到鼻头,几乎快要抵上的距离——露卡的脸呈现于眼前。 她用瞳孔焕散的双眼凝望着麦克列将军,并将最挚爱弟弟的头盖骨,举在自己伤心欲绝的脸颊旁。 「请你杀光所有害尹格尔变成这副模样的葛兰兹人吧!」 犹记初次见面时,露卡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孩。但自从上上一代的国王辞世之后,她的美貌反而化作降临于身上的灾难,她沦为众多贵族们眼中的玩物,尽管如此,她仍保有清高品格,始终怀抱着希望而活着的姿态,是那么冰清玉洁而优美。 好不容易撑过宛如地狱的生活,一路忍耐至今,好不容易终于解脱了,如今却在左半身留下了大面积的烧伤,成日抱着已死的弟弟首级。原本有 如琥珀般澄澈剔透的眼眸,也混浊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一切的责任都要归咎于自己太没出息吧,麦克列将军满心懊悔地紧抿下唇。他明白终究无法违抗露卡的命令。 「我明白了。就把挡住吾等去路者——葛兰兹人捉来血祭吧!」 未来,等着露卡的结局只有毁灭。大概不会有人愿意追随已无前途可言的她吧。 既然如此,就把自己所剩无几的人生献给她,或许也不失为回报上上一代国王恩情的好办法。 「那么,赐你兵力两万。烧光所有村落,捣毁所有都市,把城池、基地以及一切触目可及之物,全都化为残垣断壁吧!」 「是!」 第三章 绝望的前方 光辉灿烂——世界盈满了纯白。 不确定自己正仰望着头顶,抑或是俯视着脚边。 究竟面对的方向是左还是右,平衡感也显得暧昧混沌。 不过,唯有一点可以确认—— (啊,我又来到这里了。) 比吕过去也曾造访过此处一次。 那是想忘也忘不掉的一段回忆,深深刻划在脑海一隅。 因此,尽管有些惊讶,倒也不至于感到不可思议或焦急。 仿佛沉浸在短暂的酣眠之中,一股有如被人拥进怀中的暖意,让内心涌现阵阵怀念之情。意识朦胧之间,他任由飘飘然的浮游感主宰着自己。 随即,五感开始流窜过全身,比吕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趴卧于地面上。 「……应该说是果不其然吗?不过又觉得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确答案吧。」 从头顶传来一道语声,同样是曾经听过的音色。 比吕试着将声音与脑海里描绘成形的风貌两相重叠,同时以左手撑着地面使劲。 他先抬起沉重的脑袋后,接着撑起身体,视野捕捉到一张金碧辉煌的椅子。 再将视线往上移,一如记忆所示,一名威风凛凛的青年端坐于王位上的身影顺势映入眼帘。 一阵风扬。 轻风温柔拂过肌肤的触感,为内心带来平静安适。 紧接着,从背部传来一阵柔软触感,比吕俯下视线,想要确认这股奇妙的感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改坐在一张漆黑的椅子上。 「你啊,简直让人无言到连气都气不起来。」 比吕闻声后,抬头望向正前方。 「亚堤邬司……」 「若是姊姊(雷)知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没变的话,一定会很感叹吧。」 「……我并不后悔。因为那是最有效的手段。」 「唉……你总是一副自以为洞悉一切地反驳别人。」 亚堤邬司像是大感头痛似地按了按额头后,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你的坏习惯。一心深信自己绝对不会错,贯彻自我信念,让自己身陷于险境。」 「不过,无以数计的众多生命也因此而得救了。」 「哈,只是你自认为救了众人吧。」 比吕一时间无法理解话中含义,一脸愣怔地眨了眨眼。 「你知道自己从山贼手中救出的人们,之后的下场是如何吗?还有,你从残暴贵族的暴政之中解救出来的人民,你有看见他们迎接的结局吗?那些多亏有你出手,才从怪物口中捡回一命的人们,最后是否全都平安无事,你曾经亲眼确认过吗?」 比吕完全无言以对。 干渴的不适感急速在比吕的喉咙间蔓延开来。一道像是被人勒住脖子似的奇妙压迫感,朝他袭卷而来。 亚堤邬司说得没错,自己的确不曾亲眼看过事情最终的结局。 甚至就连亚堤邬司最终抵达的目的地、他的梦想尽头——自己也未曾目睹,便擅自消失了踪影。 「我虽然没有立场这么说,但自作主张也要有个程度。你总是只从自己的立场来决定结局。说穿了,根本只是自我满足罢了。」 「我——」 在比吕提出反驳之前,亚堤邬司举起手,打断他的话。 「不依靠任何人,也不相信任何人,紧闭的内心从来不肯向人敞开。最后甚至不惜让自己身陷险境,自以为拯救了他人。这种行为除了傲慢以外,什么也不是。」 「我已经和一千年前不同了……不管傲慢与否,随便你怎么说都行,我确实拥有如此的力量。」 「那股力量带来的结果就是这样?」 亚堤邬司闪烁着金色光辉的双瞳紧盯着比吕的右臂,眼神中带着一抹嘲讽。 比吕羞愧般地低下头,紧抿着嘴唇。 「……因为当下所处的情况,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葛兰兹大帝国就会垮台了啊。」 虽然还有其他更想传达的事情,却无法条理清晰地汇整说明,单凭着忸怩的想法脱口而出的结论,最终像是掠过虚无空间一般消失而去。 不——只是落得遭亚堤邬司付之一笑的结果。 「哈,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左右的脆弱国家,干脆灭国也好。」 直截了当的判断——由于这番话实在太过自以为是,比吕回应的口气也不由得粗暴起来。 「什……那可是众人奋不顾身地战斗,付出了庞大牺牲才建立的国家啊!」 「那又如何呢?」 亚堤邬司一脸不以为然地反问,完全不把比吕的怒气当一回事。 之后,他扬起一抹冷笑,以手指用力敲了椅子扶手一下。 「我才不需要。像那种国家……必须牺牲义弟才能建立的国家,我才不想要!」 「什……谁会同意你这种话……」 「当然会了——」 亚堤邬司将交叠的双腿上下换脚之后,双手交握端放在膝盖上,绽开一道无以为惧的狂妄笑容。 「我可是第一代皇帝喔?」 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换上宛如孩童般无邪的笑容,没有一点羞耻之色、落落大方地挺起胸膛。 比吕看着一如往常展现出满满自信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就好像直视太阳一般,比吕不由得回避视线,低头望向地面。 「你实在太任性了……」 「任性又何妨呢?皇帝就应该如此啊。」 有如狮子一般桀骜不逊,也像是老虎那样唯我独尊,可说是天生注定成为王者的男人——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所散发出的自信,感觉不出任何一丝的动摇。 「你总是把事情看得太过复杂。永远以他人为优先,扼杀自己的情感。我过去就常对这一点感到不满——」 亚堤邬司停顿了一下,举起拳头抵在比吕的胸口。 「——甚至都想揍你了。」 他半带淘气地眨了一下单眼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不过,唯有这一次……那并不是我的任务。」 亚堤邬司一脸落寞地说道。 过去与现在,再也没有交集的两个时代。 亚堤邬司的任务早在一千年前,便已经结束了。 虽然无法判断对他而言是幸福抑或不幸,但他的时代早已迎接终焉之章。 「只能束手看着义弟受苦,再也没有比这种立场更让人心焦如焚的事了。如果我也在的话,纵使无法救你……但至少不会让你落得现在这副模样。」 这种「如果怎么样就好」的假设话题,多说也无益,不过,若是全盛时期的亚堤邬司也在,或许当今葛兰兹大帝国所面临的大多数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吧。因为凭着他的强大实力,必定能将一切麻烦扫荡殆尽。 「算了,关于这一点,我也只能死心了。」 亚堤邬司用释然随性的态度说完,抛开满心的懊悔,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黑色卡牌。 那是当初比吕返回地球前,亚堤邬司亲手交给他的「精灵卡牌」。 那张卡牌随着时间慢慢转变成黑色,每每对某些事物起了反应之后,便会加快侵蚀的速度。 最后不知是什么时候,卡牌从比吕手中消失了…… 「最后的发动条件已经符合。『比吕(海德)』依旧是老样子,简直就是自我牺牲的代名词——一切完全如我所料,反而让人笑不出来。」 亚堤邬司满是无奈地说完后,随即改换上一脸正色。 「真的是太胡来了……」 他的语气中,隐 约带有些许指责,比吕闻言也只能回以苦笑。 「你总是选择走上危险之路。就好像是想引以为戒似地,不断在自己身上加诸诅咒,如此地活下去。你都不嫌累吗?」 「……老实说,真的很累。」 「双黑英雄王」这个誉过其实的头衔,「军神(玛尔斯)」这道建立在众多牺牲之上的称号。 伴随而来的责任与义务几乎快要压垮他—— 「不过,我不容许自己吐露丧气话。」 「为什么?怕他人对你幻灭吗?」 「不是。我并不是因为害怕别人对我幻灭。只是不想再后悔罢了。」 比吕看着自己——颤抖的左手。 「一千年前发生的事……我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在不知是生是死、暧昧不明的夹缝间,无助徘徊的重要之人们,感受着她们的体温一点一滴消逝而去,那份恐惧有谁知道?她们的心脏明明仍跳动着,呼吸却愈来愈细微,那份惶恐谁能体会?一切仅在一瞬之间,戛然终止在流逝而过、再也不会重来的时间轴里,剩下的就只有空壳而已,理解到这一点时的惊恐——当时排山倒海而来的那股绝望,比吕没有自信可以再承受一次。 「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也不想再为了无法守护某人而懊悔。」 「这绝非姊姊所望吧。她绝对不会接受你现在那副模样。」 亚堤邬司静静地低喃,之后,寂静笼罩在两人之间。 彼此都想不出其他话题,形成一段微妙的空白。 就在几乎令人窒息的须臾沉默后—— 「……你已经不同了。尽管走出自己的道路吧。现在的你,不必再受到他人的束缚,大可自由自在地行动,随心所欲地活下去。你对葛兰兹已经做得够多了。」 比吕并没有回应,低着头不发一语。 亚堤邬司流泄出一声叹息后,翻弄着黑色卡牌,同时接下去说道: 「还记得那一天,就在你即将返回你口中的那个『地球』之前吧——」 比吕肩头重重一颤,表情十分惊讶地望着亚堤邬司。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呃、可是……我明明没有对任何人说……」 亚堤邬司一脸得意地以鼻子嗤笑了一声。 「我可是你的义兄喔?当然早就察觉到了。」 尽管亚堤邬司的表情显得愕然无言,神色间却流露出亲昵之情,语气也没有责备之意。 「——当我知道你去挑战『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时,确实相当震惊,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很像你的作风。你当时是打算独自承担一切责任吧?」 然而却失败了——任由近乎疯狂的激昂愤慨主宰着自我,于是落得这种结果。 随时砥砺自我保持无情,勇于正视不洁滓秽,并主动面对、奋战,一鼓作气追求天之顶点——然而,伸手却什么也没握住,只换来在身上烙下诅咒的代价。 亚堤邬司看着比吕懊悔不甘地握拳,不由得泛开苦笑。 「我之前也说过了,已经替你准备好多种可能性供你选择。」 他如此说完后,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冷不防地冒出「三本书」。 每一本都非常眼熟。分别是《第一代皇帝手记》、《白之书》与《黑之书》三本。 亚堤邬司拿起其中一本《第一代皇帝手记》。 「当我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时,便一直苦思着能不能替『比吕(海德)』留下些什么。」 比吕早就隐约察觉到,亚堤邬司似乎别有意图。为了解开这道谜团,比吕自从再度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之后,便常常埋首于办公室里,多方面地着手调查。 而就在调查历史的过程中,比吕愈是了解到自己所留下的事物,是如何影响着后世时,便愈是领悟到,自己有多么不负责任。 如今则由丽兹担负起那道遭受诅咒的原罪,由她承受着悲惨命运的啃噬。 终究,还是无法得知亚堤邬司的真正用意,结果只是被迫面对世界的真实。 「你究竟期望着什么?」 「我期望的只有一件事,我的愿望永远只有一个。」 亚堤邬司拿起《黑之书》,扬起一抹略显傲慢的笑容说道: 「于是,为了实现这道愿望,我的第一步便是让『比吕(海德)』取得众人求之不得的地位。或许有些自作主张吧,当时我冒充你,以第二代皇帝身分登上了王位。」 这件事比吕同样早就发现了。一向最喜欢恶作剧的他,肯定是兴高采烈地大玩变装吧。 不过,这实在太异于常理了。 相信任谁也无法想像,一个泱泱大国的皇帝,竟然会亲自做出扭曲历史的行动。 「为什么要做出那么荒唐的事?」 比吕眼带责备地望向亚堤邬司,却见到他的脸上布满了寂寥惆怅。 「我是你的义兄,而你是我的义弟。彼此都是对方在那场惨烈大战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家人——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羁绊绝对更浓于血。」 尽管亚堤邬司故作开朗表情,却蕴酿着一股落寞的氛围,散发出泫然欲泣的感伤。只在家人面前才会展露的一面,寄宿于当中的情感是永恒不变的心意。 「纵使贵为称霸世界的皇帝,终究也只是一介凡人——一心祈求义弟能够幸福,这又何罪之有?」 比吕感觉得出来,亚堤邬司的期望与悲切心愿——全都倾注于这番话当中。 「即使无法掌握到手中,也绝不能放弃,现在就踏上你所喜好的道路,再一次追求远大的理想吧!我已经为了你留下一切。」 亚堤邬司以黑色卡牌遮覆住右眼笑道。 「接下来——……不,或许是我太多事吧。」 他先是有如自嘲般地低喃,随即摇了摇头,之后泛开一抹微笑开口: 「所以,仅此一次,我最后再给你一道忠告。」 充满威严的声音——透过那散发着凛然之气的神情,自己已经听过不下成千上万次。身为王者不可或缺的音质,蕴涵着锋芒毕露的威武魄力。 「当你掌握真实时——就会洞悉一切了吧。」 并非遭到强迫,而是自然而然、不由自主地倾耳聆听他的声音。 亚堤邬司便是天生拥有如此深具魅力的音色。 「不要错判了选择。我已经无法再帮你了。」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大大地张开双臂,向比吕展现世界的辽阔。 纵使君临所有种族之顶点,那双手仍然无法掌握世界。 尽管如此,那双手并没有后悔、也毫无缺憾,只有萦绕着无尽的满足感。 「不过无须担心。我的遗志传承了下来。一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亚堤邬司仰望着天空,视线仿佛要贯穿天际似地,脸上流露出一抹适然惬意的微笑。之后,他便像是已经无所挂念,以一脸有如雨过天晴般的清朗表情望向比吕。 「好了,清醒的时间到了。」 语毕,光芒急速覆罩住比吕的视野,但不可思议的是,一点也不觉得刺眼。 比吕并没有闭上眼睛,而且笔直定睛凝望着亚堤邬司。 「……我能找到吗?」 此话毫无脉络可寻,也少了最重要的主语。尽管如此,亚堤邬司仍旧坚定地用力点头。 「当然,一定能找到的。」 比吕看着温文儒雅笑答的他,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抬头仰望天空。 「是吗……那么,我——」 接下来的话,比吕并没 有说完。 但他相信即使没有说出口,亚堤邬司也一定了然于心吧。 所以—— 「那么,再见吧。」 仅仅留下这句话后,比吕闭上了眼睛。 当光芒普照世界时,同时也壮大了黑暗。两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好比太阳与满月一般,永远相依相随,守望着世界。 当意识转醒——身体感受到重力时,比吕静静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木造的屋顶。 照明灯具悬挂而下,发出的亮光却微弱得不足以驱走屋内的黑暗。比吕顺了一口气后,撑起上半身打探四周。 此时,他发现一名女性正伫立在像是门口的地方。 照明的亮光映照着女子及腰的紫银长发。她那给人亲切好感的温柔眼畔挂着阴影,视线一路滑过她直挺的鼻梁后,最后停在粉红色的双唇上。女子精致纤细的五官容貌,即使身处在昏暗的空间里,仍然无比梦幻而绝美,只要见过一次,便会永生难忘。 她是雷贝林古王国的女王——克劳蒂雅·凡恩·雷贝林古。 「感觉怎么样?」 克劳蒂雅出声问道,比吕将手抵在脖子上,偏过头。 「没什么问题。话说回来,在那之后,经过几天了?」 「大约一个月。今天是三月十二日。」 「我睡了那么久吗……」 比吕十分忠实地表达出惊讶。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总之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克劳蒂雅如此说着,同时靠向比吕面前,一脸匪夷所思地蹙起眉。 「你的眼睛怎么了?」 听见这道没头没脑丢来的质问,比吕不解地偏过头。 克劳蒂雅掏出手拿镜递给比吕。他接过一看才发现,镜子里倒映出的右眼正闪烁着金色光芒,此外,被斩断的右臂也已经复原。更诡异的是,侧腹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了。 (……是亚堤邬司吧。) 亚堤邬司有提到——最后的发动条件已经符合。尽管比吕目前还无法确定,这将对身体带来什么样的恩惠,但可以肯定的是,治愈伤势绝对也是其中之一。 (……虽然这是条好线索,但终究还是得靠自己逐步确认了。) 比吕以左手按抚右臂,此时,克劳蒂雅对着他开口: 「……就连『黑椿姬』也染成白色了。大约一刻钟之前,我曾过来查探你的情况,当时明明没有注意到任何变化,究竟动了什么样的手脚呢?」 克劳蒂雅以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上下打量着比吕全身。 「一定是因为『法石』的影响吧。」 之前与联邦六国之一——巫璐佩司国的年轻指挥官尹格尔交手时,当「黑椿姬」吞纳其左臂后,力量便遭到封印,就连高速再生这道绝招也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他的「法石」至今仍在「黑椿姬」当中留下了重大影响力,因而才导致「黑椿姬」变成现在的白衣状态——就在此时,比吕留意到其他疑点。 「这么说来,我侧腹里的『法石』不见了,是你做的吗?」 「没错,很抱歉,原谅我自作主张,是我替你取出来的。」 克劳蒂雅如此说道,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歉意,比吕也只是耸耸肩,表示知悉之意。 之后,克劳蒂雅突然伸出手,比吕顿时浮现满头问号。 「什么?」 「谈好的条件有两项吧?」 还真是精打细算呢。比吕不由得泛开苦笑。 不过,现在还不能让「黑椿姬」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考量到往后的情势,尹格尔的「法石」更加显得不可或缺。 (一定会有派上用场的情况……) 这道预测将会化作现实。比吕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确信。 话虽如此,只用一颗「法石」是绝对别想打发克劳蒂雅的。若是无法兑现谈妥的条件,她一定会立刻捧着比吕的首级作为礼物,前去投靠联邦六国吧。或者会挟持比吕,当作与葛兰兹大帝国谈判的交易筹码。 「很抱歉,我暂时还需要这颗『法石』。」 面对正目露凶光望着自己的克劳蒂雅,比吕一脸不以为意地,将手探进「黑椿姬」的前襟里翻找起来。 「能不能收下这个,就当作我兑现条件了呢?」 比吕如此说完,递出一颗酝酿出恢宏氛围的「魔石」。 「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似乎是相当感兴趣吧,克劳蒂雅伸手接过「魔石」后,沉醉神往地叹了一口气。此时,她意识到手上的是颗纯度非常高的「魔石」,双颊顿时翻起两抹嫣红。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借助着微弱的光源,克劳蒂雅难掩兴奋地打量着「魔石」。 「之前刚好有机会进入藏宝阁,当时觉得这颗宝石很珍奇,就请皇帝陛下赐给我了。」 这当然是谎言,但如果不这么说,克劳蒂雅一定不会信服的。 如同众所皆知的,现今的中央大陆已经不存在纯血统的「魔族(琐罗斯德)」,因此,可以取得高纯度「魔石」的手段相当有限。 千年前的大战后,据说魔族为了逃离迫害,而远渡至位于中央大陆南方的南列岛(安比席昂)。但传闻是真是假,如今已经无从确认。因为南列岛有着狂涛巨浪作为天然屏障,外人根本不得其门而入。不过,并非所有魔族全都逃至南列岛,还是有为数甚少的魔族仍留在中央大陆。那就是克劳蒂雅的祖先、同时也是「黑天五将」其中一人,名为罗可斯·凡恩·雷贝林古的男人。 「如何呢,你愿意接受吗?我个人认为那并不劣于『法石』喔。」 「感激不尽。如此一来,盟约就成立了。今后我一定会全力协助比吕大人的。」 克劳蒂雅大为满意地收起「魔石」后,优雅地躬身致意。 「太好了。那么就拜托你了。」 比吕虚伪世故地如此说道,克劳蒂雅同样回以矫作的假笑。 正因为双方利害一致,目前才能联手合作。不过,一旦其中一方落于劣势,彼此便会立刻化友为敌、驳火交战,拼个你死我活。简单来说,由于彼此尚有利用价值,所以才能维持当前的合作关系。 「话说回来——还真慢呢。」 比吕语气半带批评地转换话题。 「明明已经交待你混进背叛的士兵当中,原本还以为你会更早出面救我的。」 「因为那个时候是其他叛徒们最没有戒心的时候,对于确保比吕大人的计策能成功遂行,我个人倒认为出手当时是最为适当的时机。」 克劳蒂雅以责怪般的视线望了比吕一眼,接着伸手抵在额头上,像是感叹自己劳心劳力般地反覆摇摇头。 「再说,在那种敌我难分的混乱情况下,光是能及时赶上,就希望你分个奖章给我了呢。」 克劳蒂雅像是大吐苦水般半带忿懑地说道。 「比吕大人强人所难的要求未免有点太多了吧。」 当比吕歼灭了包围萨伯勒特城镇的巫璐佩司军后,便指示克劳蒂雅吞占其装备;并且在与联邦六国的决战之中,乔装成巫璐佩司骑兵队,诱使敌军自相残杀;再派遣优秀密探变装成中央贵族执掌指挥,由于那些密探们原本就不曾受过指挥官职务相关的教育,想当然地,军队三两下就瓦解了。 「我为了此次战役,共率领五千士兵出征,其中的两千人先留在后方待命,而其他投入突袭及各式各样任务的三千名士兵,拜此所赐,如今只剩一千左右。」 克劳蒂雅娓娓报告着受害状况,口气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后悔之意。 听起来就好像只是说着手上的棋子减少了,但只是这点程度的受害,算是很优秀了。 「只希望牺牲他们换来的代价够值得才好。」 克劳蒂雅眼神中夹带着一抹挖苦意味地望向比吕。虽然也可以从严解读她的态度,只是比吕认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闹大毫无建树的对话。 「话说回来,联邦六国有何动静?」 他强行切换话题后,克劳蒂雅当场蹙起眉头,还是开口回应: 「根据潜进敌阵的密探回报,敌军由于顺利讨伐比吕大人,连日不分昼夜地大开宴会庆祝。似乎相当得意忘形。」 「也就是说,我成功脱逃之事,几乎所有人都不知情吧?」 「多亏我的精湛演技,我想基本上应该没有问题吧。敌军确实已经认为比吕大人已死。」 听到克劳蒂雅自卖自夸的发言,比吕不以为然地冷笑以对。 似乎没把比吕的回应放在心上的克劳蒂雅,此时拿出一张报告书。 「而且,当比吕大人发动突袭时,敌军大多数的指挥官似乎都已经战死,高层阶级好像陷入严重混乱。因此,目前联邦六国分歧成两派意见,一派是以安古伊丝军的露希亚司令官为首,另一派则是以巫璐佩司军的露卡副司令官为首。」 坚持抗战到底的露卡,以及主张应暂时退至费尔瑟、重整阵势的露希亚。 双方的主张都没有错。最后就端看她们的部下选择支持哪一方了。 尽管如此,比吕依旧认为联邦六国阵营并不会分裂。 人类的欲望是深不可测的。 在看到眼前挂着一串甜美诱饵的状况下,任何人都会本能地渴望功绩。 尤其是梦寐以求的天大功绩——由于比吕已经事先深植下为此所需的「谎言」,联邦六国更加不可能轻易退兵。 「所以才会完全顺着我的意图起舞啊。」 「明知这一点,却又不得不为之,这种情况想必是气闷到了极点吧。」 大概是想像到联邦六国慌张无措的狼狈样吧,克劳蒂雅喜不自禁地接着说道: 「那么今后有何计划?目前比吕大人战死的消息已经是众所皆知。此时现身的话,便可以利用人民的支持,来提高士兵的士气,这倒也不失为好办法?」 「不,这可不行。再说,葛兰兹士兵在听到我的死讯后,想必正因为复仇心切而士气激昂吧。过度提升士气,只会导致军心浮动。根本没有意义。」 若是比吕在此时现身,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如此一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选择欺骗众人了。 更重要的是,一旦比吕现身,很可能导致丽兹从此无缘登上皇位。 若知道比吕还活着,人民一定会为之崇敬。士兵们也会欣喜若狂地颂赞其勇武。 他们会进而大声主张「军神(玛尔斯)」的后裔是不死之身,唯有他才最有资格坐上王座。 先是失去皇帝,接着又折损第一皇子,甚至连第三皇子也殒命了。另外的第二皇子又只对北方有兴趣。那么就只剩下第四皇子,与被誉为是第一代皇帝转世的第六皇女丽兹。 在这种局势下,若比吕继续留在葛兰兹大帝国,迟早会导致国家一分为二。 尽管是「军神」的后裔,但长久以来治理这个国家的,毕竟是亚堤邬司的血脉。 那些排斥比吕的人们肯定会不顾大局,执意推举丽兹,甚至不惜违抗民意,毅然掀起内战。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东方贵族势必将步上瓦解。在外敌来袭的当下这个混乱时点,若是再发生内战,葛兰兹大帝国绝对必垮无疑。 (唯有这一点务必得避免……) 克劳蒂雅看着正陷入苦思的比吕,开口说道: 「如果你现在正在思考的事与我所猜想的一样,我认为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吧?」 比吕抬起头,对上带着一脸复杂笑意望着自己的克劳蒂雅。 事实上,并非比吕多虑。 一千年前,支持比吕的派阀与拥护亚堤邬司的派阀,便实际陷入了无止尽的派阀之争。完全将当事人的心情抛诸脑后,自顾自地整日忙于权力斗争。 修瓦兹才是第一代皇帝的不二人选;不,应该推举亚堤邬司才对——众人自作主张地擅自决定,尽管比吕再三表明对皇位没兴趣,也根本没人听进去。 比吕就是因为不想牵扯上这些宫廷问题,才会一直投身战场,贯彻沉默立场。 只是,这样的做法却大错特错。反而让事态更加恶化。 那些权力薰心的人们,总会为了一点小争端而大作文章。 当与「魔族」的对战渐入佳境后,人们便开始将下一战的目标——转向「同族」。贵族之间的纷争、谋杀、暗杀与毒杀等开始浮上台面。尽管亚堤邬司主动介入仲裁,依旧未能浇熄火苗,最后斗争扩及全国——甚至也对国民的生活带来了影响。此时,有人跳出来主张一国两制,眼看政局陷入混乱至极的无解迷宫之中,于是比吕做出了决定。由于不希望政局更加混乱下去,他毅然放弃了至今累积的一切功绩。 比吕请辞大将军一职后,也一并将「黑天五将」的指挥权移转给亚堤邬司,并在他姊姊治理的东方领地建立国家。比吕将那个国家命名为巴欧姆小国,如今则是作为精灵王栖居的朝拜地而繁荣兴盛。当然,当初比吕二话不说地抛弃地位时,招来许多人的怨怼忿恨,所幸有第二代媛巫女出面力挺,才总算平息了事端。 (绝对不能再重蹈那样的覆辙……) 比吕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下一秒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物,实在无法肩负起一个庞大国家。正因为如此,此次为了解决表面上的问题,比吕才会同样选择让自己置身险境的手段。 (目前暂且可以放心了……再来就是设法因应潜伏于暗处的『真实』……) 当光芒愈是强烈,影子便愈是壮大。 葛兰兹大帝国的辉耀荣光投照出的巨大暗影——当事态演变至再也掩盖不住呼之欲出的黑暗面时,等在前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一点就连比吕也无法想像。所以,在事态演变成如此之前,尽管会是项艰钜的工程,但还是有必要替葛兰兹大帝国打稳地基。 比吕叹了口气道: 「有没有什么可以遮住脸的物品?」 由于必须掩藏身分,所以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得一直使用吧。 克劳蒂雅环起双臂偏过头,之后小幅点点头。 「我记得……好像有类似祭祀道具之类的东西……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她说完后,便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确认她的气息远离后,比吕拉来摆在附近的桌子。 他将手伸进「黑椿姬」的前襟里探找——取出一块人类的头盖骨。 比吕将那块骨头放到桌上,另外再从怀里取出「魔石」摆在一起。 「……『黑死乡』开始行动,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 比吕低喃道,声音里渲染着黑暗、混沌与丑陋,慢慢垂落地面。 「终于……可以亲手掌握住了吗……」 有一件事,比吕并没有告诉克劳蒂雅。 他之所以要取得「法石」,并不单纯只是为了换取克劳蒂雅的协助。 选择诈死的理由,也是有鉴于过去曾发生的往事,有必要替葛兰兹大帝国打稳地基。不过——这些都只不过是前提罢了。 「……我其实另有其他真正用意。」 比吕一拳捶打在桌子上,以愤恨腾涌的视线凝视头盖骨。 「你的遗志依旧残留在这个世界……绝对不能留下漏网之鱼对吧?」 比吕感觉得到,其带来的影响正一天一天地开始显露于这个世界。 此外,烙印在这副躯体上的诅咒,也开始侵蚀身体。 「……这次绝对不会再失败了。」 必须连粉尘渣滓都不剩地消灭殆尽。 多亏「法石」的力量,让比吕得以韬声匿迹。而「黑死乡」无法感应到比吕的气息,大概会误认为他已经死亡吧。 「快点现形吧。」 摆在桌面上的「魔石」绽放出诡谲的光芒,映照着比吕的脸庞。 比吕以寄宿着愤怒之色、宛若深渊的眼瞳,持续瞪视着头盖骨。 ***** 克劳蒂雅再度回到房间时,已经是夜幕低垂的时分。 她连同晚餐一起拿过来的是一张面具。 她先是开口道歉,接着解释发生了紧急事件。 由于比吕也早就隐约察觉到了,他开始享用起晚餐,同时望向窗外。 「看来是被敌军包围了吧。」 「没错,你已经知道了吗……」 「因为从刚才就一直听到慌张匆忙的声音。」 比吕举起汤匙就口,用像是闲话家常般的闲适态度说道。 「敌军的特遣队似乎发现此地了……虽然原本就认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没想到竟然会比预期中更早被找到。」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 一直忘了询问目前的所在地,比吕此时才一脸悠哉从容地开口问道。 克劳蒂雅拉来摆在附近备用的桌子,并且取出地图摊放于桌上。 「葛兰兹西方领域的中央一带,一座名为兹鲁司的基地。」 「坚固吗?」 「不,若是敌军大举来袭,不用三两下就会被攻陷了。」 「那么,总之先去确认情况吧。」 比吕囫囵吞下克劳蒂雅端来的餐点后,站起身。 「这个给你,要是忘了这个,一切的布局可都毫无意义了。」 克劳蒂雅说完,递给比吕一张面具。 「啊,差点忘了。」 比吕就像是过去配戴眼罩一般,动作十分熟练地戴好面具后,打开房门。 「你说这里名为兹鲁司基地吗?我对此处不熟,能否替我带路前往城垛呢?」 「这座基地其实也没有大到需要有人带路就是了。」 克劳蒂雅耸耸肩,迈步走在比吕前方。 不用多久,两人便已经走到屋子的门口,一出室外,迎接他们的是皎洁的月光。 比吕刚才所在的木造房屋,似乎已经是整座基地里最雄伟的建筑物。 周围还有数栋大概是士兵寝室的长屋并排而建,可以看到雷贝林古王国的士兵们手拿火把忙碌奔走的身影。 根据不久前从克劳蒂雅中口听到的情报,幸存的三千士兵当中,有两千留在后方待命,只带了剩余的一千士兵来到兹鲁司基地。 或许是因为基地规模很小吧,因此兵员数明明不多,却依旧让人感到拥挤。 光从营火光明可及的范围来看,城墙也相当低矮,只要架个梯子就能翻越了,若是敌军使用攻城武器,轻而易举就能将基地夷为平地。 兹鲁司基地说好听一点是少数兵力便能轻易防守,说难听一点的话,则是脆弱得根本不堪一击。 总之很明显并不适合进行封城战,比吕与克劳蒂雅经过巡逻的士兵们面前,顺着阶梯而上来到城垛。强风肆虐袭卷,放肆吹拂克劳蒂雅的发丝后扬长而去。 「对了,虽然敌军曾派人前来劝降,不过我只有出言挑衅一番后,便严正拒绝了。」 其实根本没必要刻意刺激对手,但若是想到克劳蒂雅的个性,倒也不难预料,因此比吕并不觉得惊讶。或许反而还很庆幸她并不是会选择投降的那种消极个性。 「喔,真像你的作风……」 比吕语调毫无抑扬顿挫地回应后,转头环顾起四周,确认当前的情况。 飘浮于黑暗之中的亮光——不,几乎足以照亮天际的营火遍布大地。 基地被团团包围住。 面对眼前大军压境,比吕自然是压抑不住激昂斗志而颤抖。 「这下……该如何脱困才好呢?」 克劳蒂雅一脸大伤脑筋地举手托腮偏过头。 一副明知故问的态度。因为她的表情中,流露出雀跃愉快的氛围。 (身处战场却乐在其中……不,她大概丝毫就不认为目前这个状况称得上是危机吧。) 理由根本无须多问。 她一定早就凭自己想出可以脱离眼前这场危机状况的计策。 既然如此,又为何迟迟没有行动?说穿了,她只是为了试探比吕。 「真的很伤脑筋呢。如果是比吕大人,你会怎么做呢?」 「你其实心中早就有底了吧。」 「呵呵,光是这样太无趣了嘛。虽然当初你出手拯救雷贝林古王国的事,我至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不过目前的状况与当时又有着许多差异。所以当然会想先摸清楚,今后将会共同行动的伙伴实力了。」 看来克劳蒂雅是希望可以近距离欣赏比吕的军略,再次确认他的实力是否未有衰退。此外还有另一项原因,就是她的部下们正用猜疑的眼神望着比吕。 一名神秘人物突如其来出现在女王的身边,还以一副旁若无人的态度赖着不走,要士兵们往后与他好好相处,恐怕没那么简单。换句话说,除了克劳蒂雅,同时也必须向雷贝林古的士兵们展现实力,好让众人认为,只要协助比吕,就能获得好处。 (不过,考量到往后的合作,会想试探我,也是无可厚非吧……) 克劳蒂雅打算借此评定比吕的价值。从她双眼绽放出的目光,可以强烈感受到这道意图。既然如此,比吕当然得回应她的期望了。 「知道敌军的战力吗?」 「是的,已经掌握到了。」 克劳蒂雅的眼神中寄宿着一抹奇谲光芒,她扬起嘴角说道: 「我军为数一千,至于另一方面的联邦六国则为两万大军。」 虽然比吕也想知道敌阵指挥官的来历,不过当前这个状况,实在容不得他多做奢求。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比吕伸手抵着下巴,陷入凝思。克劳蒂雅瞥了一眼他的侧脸后,放眼扫视四周。 「根据从此处望出去的景象来判断,敌军的戒备相当森严。看来是找不到可乘之机发动夜袭。而且,营火的数量也比想像中更多……似乎是不打算让我们安心睡觉了吧。」 克劳蒂雅此番话的意思就是——敌军已经做好夜战准备。 一旦敌军发现雷贝林古阵营的防备有所松懈,便会立刻发动大规模的攻击。反之,若是敌军判断比吕这方戒备严实的话,则大概会采取不让他们有时间休息的手段吧。 (既然如此,就需要招摇而大胆的计策才行。此时有必要也向敌军展现一下自己的力量。) 让敌军明白双方实力的差距。这对往后的战局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的。 在这个弱者淘汰的世界里,矗立着一道永远无法翻越的高墙。 优胜、劣败。 单纯而明快的自然真理——纵使横亘百年、千年也不会有所改变。 不是生就是死的世界里,唯有胜败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颠覆的。 「稍微动摇一下对手的军心吧。」 比吕脑海 中浮现出几道计策,以眼角余光望向克劳蒂雅。 「……动摇吗?」 「首先我想知道敌军的指挥官是什么样的人。是好战主义呢?抑或消极被动。等确定这一点之后,再来选择对策吧。」 「也就是说……你已经想出可以战胜两万大军的方法了?」 而且通往胜利之路还不只一条——克劳蒂雅的表情仿佛如此诉说着。 她的美貌当中渲染着惊愕,一脸难以置信般地瞪大双眸。 「当然了,否则我也不会说出口了。只要别踏错脑海中浮现出的步骤,等在前方的必定只有胜利两字。」 言易而行难——纵使脑中不乏良策,想要成功实践则极其困难。 有时一步错步步错,胜券在握之战也会惨吞败战,这正是战争之常道。 不过,比吕满怀自信地坚定断言: 「人类身上存在一种名为感情的事物。只要是人都一定会有。无论地位再怎么高高在上,无论麾下率领的大军再怎么浩荡,人类终究都是一样的。感情的种类千奇百种,当中的破绽随处可见。」 正因为如此,所谓的战争只要别误判这一点,就能随心所欲地操之在手。 易言之,重点就在于该如何透过了解对手的感情来看穿其思考,并且借此将自己的计策导向成功。只要能够让对手如自己所愿地行动,就绝对没有战败的道理。 「现在说明的话,也只会沦于纸上谈兵……所以就来试试吧?」 比起用口头说明,还不如直接付诸实行,让众人亲眼见证奇迹才是唯一的有效办法。 「你打算怎么做?」 「并不是什么难事。首先请你传令下去,把城墙上的营火全数熄灭。」 「……你是认真的吗?」 克劳蒂雅像是难以置信似地用满腹狐疑的眼神望着比吕。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愈是大胆的计策,对手愈会慎重看待。不管是多能之才或无能之辈,突然有人递出诱饵,本能都会升起戒心。虽说如此,以生物的天性而言,还是会忍不住上前确认有没有毒。」 比吕说着说着顺势打了个哈欠,之后又再继续接下去说道: 「此外,也减少负责戒备的兵力吧。今天尽可能让更多士兵好好休息。」 「万一敌军来袭该怎么办?」 「到时候,就命令留在城垛上的弓兵射箭——另外,交待休息的士兵们找好大小不一的石头——」 话语至此,比吕先是停顿了一下,故作思索般地盯着脚边。 「……嗯,每个人最少搜集十颗左右吧,如果前往中庭,应该比较容易找到。」 比吕对着哑口无言的克劳蒂雅露出一抹苦笑。 「尽管放心吧,相信我就是了。」 克劳蒂雅一脸半信半疑、像是慎选着用辞遣字一般,欲言又止地忸怩开口: 「真的可行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放心地相信我,我会很高兴的。」 「……我明白了。我就相信你吧。」 克劳蒂雅放弃似地垂下肩头,唤来一名近侍,一字不差地传达比吕的指示。之后不久,传达至各处的命令被忠实地付诸实行。 原本城垛上高挂的营火陆陆续续熄灭。 等回过神时,原本足以照亮路面的火光已然消失,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了周遭一带。 「……对方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局势接下来会如何演变呢?」 黑暗中传来克劳蒂雅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比吕紧瞪着浮现于黑暗前方的无数火光——敌军的扎营地,同时出声回答: 「首先司令部会一片混乱吧。接着当然会着手拟定对策,不过意见将会分歧为二。一部分的人会主张既然已经做好夜战准备,就应该发动攻击;当然也会有人认为这只是敌人布下的陷阱。光是这项争论就足以打乱军事会议,最后只是平白浪费时间。」 比吕就好像说着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一般,口气泰然地淡定说明。 「由于各方意见迟迟无法取得共识,于是便选择先派出几名密探。既然无从得知对手的意图,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派人调查了。」 毕竟当下这种情况,任谁都会直觉想到可能是陷阱。如此一来,绝对可以让敌军的指挥官感到退缩。 带着两万大军攻打仅有一千兵力困守的基地,结果却严重折损,势必会被骂得无以反驳吧。赌上人生所累积起的一切成果,也将一口气崩毁殆尽。克劳蒂雅听完比吕至此为止的说明后,仍难以释怀地低喃: 「万一敌军指挥官是个无能之辈,见猎心喜地大举发动攻击,届时该怎么办?」 「不管是否发动攻击,结果都是一样的。」 比吕说完,将手伸向半空。 任何人都畏惧着黑暗。因为若无法看清前方,就无从得知前方会有什么等着自己。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不断地徘徊,只为了索求光明。 只要内心永不停止无穷无尽的追求,人们便会持续窥探着深渊。 「无论再怎么挣扎,都将步向崩坏。在没有光明的世界,人们绝对难以承受恐惧的。」 ***** 夜气笼罩着大地,强风伴随着飒然呼啸,卷起刺人寒意。 火把的光影剧烈摇晃,飞散的火花,宛如洒满夜空的星子一般。 联邦六国巫璐佩司特遣队本阵——司令部就搭建在营区的中心位置。 麦克列将军站在司令部的入口前方,定睛确认消失在黑暗之中的兹鲁司基地。 「营火熄灭至今,约莫过了一刻左右吧……」 麦克列将军紧皱着眉头,将内心的疑惑表露无遗。 一名幕僚站在他的身边,口中吐露出白色气息,同时向他转达密探回传的报告。 「城垛上感觉不到敌人的气息。此时正是大好时机,应该全军一同进攻。」 然而,麦克列将军听着他的谏言,却面露难色。 「等侦察部队回来后,再下判断也不迟吧。万一敌军正屏息静待猎物主动送上门,到时该怎么办?」 「我军可是有两万兵力,要应付那种脆弱基地的抵抗,根本不成问题。我想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了。」 「现在乐观看待还太早。的确在人数上,是我方占优势。士气也是无话可说地高昂。原来如此,若是单纯就这几点来分析,或许可以轻易定出胜负吧。」 「既然如此,就请您立刻号令全军——」 麦克列将军举起单手打断幕僚的话,接着以冷静沉着的语调开口: 「不过,若是无法攻陷时,我方恐怕会陷入非常危险的绝境,不是吗?根据收到的报告,葛兰兹大帝国已经整顿好战力了。」 如果无法在葛兰兹大帝国的援军抵达之前攻陷兹鲁克基地,可以预期,到时巫璐佩司军的士气将会大幅下滑。 「若仅是如此倒还无妨,万一惨吞败战,到时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可是,明明已经包围猎物,最后却眼睁睁让其脱逃,恐会沦为周边诸国的笑柄吧。」 幕僚似乎相当在意世人的眼光,又再出口反驳,而麦克列将军则像是否定般地深深叹了口气。 「想笑的人就让他们去笑吧。还有什么事会比败战更可耻的?」 这一战的胜负就取决于能否攻陷兹鲁克基地。 即使同样让敌军脱逃,有没有主动出兵迎战,两者的评价也会大不相同。 该怎么尽力避免对于往后的战役留下影响,这才是最应该优先考量的事项。 如果凭着两万 大军仍无法取下仅千人困守的基地,造成的后续影响肯定是难以估算。若只是严重打击特遣队的士气,那倒还没什么问题,万一甚至影响到本军的话,到时恐怕难以承受葛兰兹大帝国的反击。 「吾等发起此战的大义正逐渐迷失。口口声声高喊着解放费尔瑟,实际上却只顾着掠夺葛兰兹大帝国的西方领域。我想再过不久,周边诸国就会开始将猛烈的批判炮口对准联邦六国了吧。」 基于包括这项理由在内的种种考量,麦克列将军预期今后的战局将会十分严苛。 至今为止的优势有如只是一场错觉,如今情势倏然翻转,六国军正逐渐落于劣势。 「经过好几场的胜战鼓舞,士气可说无从挑剔;尽管有许多同袍不幸战死沙场,全军仍保有充分的战力。再加上四处掠夺,军粮也不虞匮乏。如果先不论指挥官人数不足的这一点,或许称得上是最理想的军队吧。只是,当中却存在一道陷阱。」 骄慢——面对葛兰兹大帝国如此强敌仍节节胜利,因而变得自视过高、狂妄自大。心高气傲地认为无论遇上任何对手都能取胜。这一点虽然不能说不好,但当下军心因此而得意忘形,确实是一大忧忡。 再加上在与比吕第四皇子的对战中,失去了多名指挥官。因此缺乏可以适时给予当头棒喝的上级长官,也就更加难以拂除士兵们的骄兵之气。 「不过,各国的部队长同样为了在此战中争取功绩,正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这种状况下要大家保持冷静,或许只是痴人说梦吧。毕竟全是一群一心只想着该怎么将同伴踹下马,免得有人和自己抢功劳的家伙啊。」 正因为如此,麦克列将军才希望借由小规模的作战,尽可能压低损害。 这便是他真正的用意。 「那么,您是认为此时应该谨慎行事吗?」 「没错,看着挂在眼前的诱饵却必须忍耐,这当然很难熬吧,不过,此时若是勉强出兵,大概也别指望会有什么战果。究竟是否要出兵,就等听过侦察部队的报告之后再做判断吧。」 麦克列将军吐出一口白色气息,同时仰望夜空。 原本万里夜空晴朗得仿佛星辰的光辉就近在眼前一般,如今却笼罩着厚厚的云朵。 「……就连月亮都因为寒冷而隐去身影。今晚的夜色会替哪一方助阵呢?」 以夜袭而言,现在是绝佳的好时机。黑暗可以蒙蔽对手的视线。如果是平时,麦克列将军一定会下令出击吧。然而,在他内心的某个角落却有所踌躇。因为对手现在正潜藏在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窥探着己方的一举一动。 「真提不起劲……」 麦克列将军一脸苦涩低诉的话语,全被耳尖的幕僚听得一清二楚。 「提不起劲吗?」 「嗯,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吧,最近连直觉都变钝了——」 忽然一阵引人不安的脚步声划破夜晚空气,麦克列将军语声戛然中断。 他伸手握住插于腰间的剑柄,屏气凝神地注视着漆黑空间——至此为止所发生的事,仅在一瞬之间。 看着麦克列将军一连串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幕僚不由得发出苦笑。 「您的直觉丝毫没有变钝呀。」 「或许吧……」 麦克列将军耸耸肩,放开握住剑柄的手,改用双手环抱在胸前。 大概是对于自己方才因一点声音就反应过度的失态感到羞耻吧,他刻意摆出一张扑克脸。须臾后,从夜色当中出现的访客,走进营火亮光可以照达的范围内。 「……侦察失败了吗?」 来者是奉命前往兹鲁司基地打探动静的侦察部队。 不过与出发前相较起来,他们原本的霸气严重受挫,薄弱得几乎可说是气若游丝。 有人按着血流不止的肚子,有人满头鲜血,也有人神色恍惚地跛脚而行。 更重要的是,每个士兵身上皆被利箭深深贯穿。 「果然是诱敌之策吧。」 看着士兵们伤痕累累的模样,麦克列将军如此断言。 「很、很抱歉……」 率领侦察部队的部队长来到麦克列跟前,深深伏下头歉道。 「我们为了探察对手的动态……毅然深入巢穴,结果却蒙受到出乎意料的损害。」 这都是无视麦克列将军命令的结果。 他并未命令他们攻打兹鲁司基地。只要确认基地的动静,找找看是否有可乘之隙即可,侦察部队便是为此而存在的。 身为侦察部队的他们,大概也想争取功绩吧。 不过,麦克列将军无意斥责他们。即使动怒责备背上插着数支箭矢、脸色苍白的狼狈士兵们,也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悲罢了。 「是陷阱吗?」 「是的。敌军似乎早有准备,严阵静待我军的袭击,从黑暗中发射出大量箭矢。」 再也没有比黑暗中的箭矢声更加可怕的声音。 即使试着将盾牌高举过头抵挡,但划破空气的呼啸声撼动耳膜,更加助长了恐惧。于是,便会不由自主地缩起身体防备,反而成了最佳的标靶。 而敌军只要朝着传出哀鸿声的方向,肆无忌惮地射出箭矢即可,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接下来,侦察部队唯一仅剩的一条路,就只能有如在茫茫大海上载浮载沉一般,于黑暗中痛苦地翻滚挣扎,最后气绝身亡。 麦克列将军慰问完遍体鳞伤奔逃回来的士兵们之后,向幕僚下达指示: 「敌军果然埋伏在城垛后方,屏息静待我军自投罗网。接下来必须切换为让敌军疲于应付、无暇休息的作战。」 直到明天早上为止,持续击响太鼓、发出雄吼,让敌军随时处于警戒状态,不让其有片刻休息的空档。 「遵命。我这就去向各部队长传达指示。」 幕僚敬礼后,便转身奔跑离去。 尽管如此,麦克列将军认为效果恐怕不彰。如果是训练度低的士兵,或许还会有效,但困守兹鲁司基地的士兵们,根本不会理会噪音之类的干扰吧。 「最好选在明天一早发动攻击才对。应该倾尽全力呢,抑或是……」 麦克列将军下令要求幕僚前往司令部集合,接着瞥了一眼兹鲁司基地后,身影随即没入营帐之中。 ***** 隔天——当朝阳逐渐东升的时分。比吕站在城垛上俯望城门。 「声音那么响亮,结果却如此乏味……」 强风撩拨着他的发丝。 尽管几乎冻僵肌肤的寒风十分恼人,但比吕依旧面露只噙满了「无」的表情,定睛凝望着延展于眼前的景色。城门前躺着中箭身亡的敌兵。人数只要单手就能数完,此外还能看到大量的石头集中掉落在局部地面。 比吕看着那块地方,露出会心一笑。 「看来效果极佳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唯一可以用来掌握情况的根据就只剩声音。 当敌军听见小石头掉落地面的声音时,应该会误以为是大量箭矢倾注而下吧。 正是这些小石头造就出延展于眼前的这幕奇妙光景。 「哎呀,你已经起床啦。」 比吕闻声回过头,紫银女王——克劳蒂雅正绽开一抹清高脱俗的笑容站在身后。 「睡得还好吗?」 「多亏有那么热闹喧腾的摇篮曲,我一夜好眠。」 「看来比吕大人的作战非常成功呢,真是太好了。」 克劳蒂雅称赞了一番后,迈步走向比吕。 「摸清指挥官的个性了吗?」 「某个程度 上吧。说好听一点,是懂得冷静掌握事物的良将,说难听一点,则是平白错失大好时机的愚将。」 整体平均来看,就是个平庸之将。 不好也不坏,无趣且无味、无臭的凡人。 「那么,克劳蒂雅,这道计策有好几处破绽。敌将似乎是漏看了,你又有看出来吗?」 比吕重新将视线拉回身前,出声询问克劳蒂雅。 她并没有提出抗议,也没有露出诧愕,而是坦率地顺着比吕的话,伸手扶在城垛上俯望着地面。 她半眯起眼,在脑海中想像着昨夜可能经历过一场单方面攻击的战场情景。 「首先是尸体数量相当少。换句话说,生还的士兵反而还更多吧。」 从尸体来判断,来袭的敌兵只着轻装备,不过头部都有做好确实防护,因此没人是死于遭小石头击中这点程度的小伤。或许会有人因为冲击而一时头昏眼花,但根据每具尸体都遭到箭矢贯穿的这一点来看,敌兵当中,并没有会被小石头砸死的驽钝天兵,大多数的人都顺利逃回去了。 「另外就是,无法好好活用生还士兵的情报吧。」 如果指挥官能够详细询问士兵们事情的经纬,并确认伤势的程度,或许当下这个时候,早已攻陷此座基地了。 「话虽如此,究竟能不能攻陷……还难以断定吧。」 克劳蒂雅低声轻喃后,又再拉回话题。 「总之,敌将虽然相当冷静,却是个不懂得见微知着的人,缺乏正确判读战况的能力。」 「你说对了。易言之,如今天亮后,敌将应该就会发现自己中计了。」 此时对方大概就会察觉到基地的状况,接着再听取密探的报告之后,肯定会气得全身发抖吧。 敌将的自尊心愈是强烈,发动攻击的可能性就愈高。 不过,比吕这方也已经在昨晚完成所需的因应准备。 比吕的眼神中,噙满期待之色地望向敌军阵营,思忖着对方什么时候会攻过来。 「才刚说完,对方马上就如我所料地行动了。」 从联邦六国阵营响起轰天的太鼓声。军队发出威武雄吼鼓舞着军心,同时开始前进。当号角一吹响,包围在兹鲁司基地四周的敌军同时展开行动。不远处还能隐约看见攻城武器。 「那么就把城门打开吧——准备好了吧?」 比吕说完后,克劳蒂雅点头回应: 「是的,而且由于昨晚可以好好休息,现在士兵们的士气也相当高昂。」 「既然如此,就开始吧!」 比吕将手高高举起,旗手见状后,立刻大大挥动起大旗。 随即,比吕的脚下传来震动。位于下方的吊门打了开来。 面对比吕这方采取的意外行动,敌军发出阵阵鼓噪骚动。 然而,敌军并未停止前进。大概是未接获停止的命令吧。 敌军的前线明显露出困惑,尽管如此,在上级下达指示前,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你认为对方会怎么出招呢?」 「如果判断是空城计的话,应该会暂时撤兵吧。」 「若并非如此呢?」 「如果敌将误以为已经看穿我的战策,大概就会下达突击命令吧。」 由于敌将昨晚完全落入比吕的计谋之中,必定会恼羞成怒,自我戒勉下次绝对不能再上当,却因此过度解读情势。正因为受骗过一次,更无法冷静地下达判断。 而且,为了避免打击已经出动的第一阵之气势,必须立刻向前线下达指示才行。然而,又不能采取朝令夕改这种会扰乱指挥系统的手段。再者,现在也没有时间可以仔细衡量,因此,思考势必会偏向于单纯且能马上通达全军的命令。 「是要突击、抑或退兵,无论选择何者,很遗憾的是,都无法动摇我的胜利。」 比吕眼神半带怜悯地俯望城下,只见敌军第一阵开始有了大动作。 浩荡军势扬起漫天沙尘直攻而来。 「看来是选择了突击吧……那么,我先失陪一下了。」 不等比吕回应,克劳蒂雅便走下连接中庭的楼梯。 比吕并没有回头看克劳蒂雅,只是压着面具,哑然失笑地望着敌军。 「应该将所有情报、事项汇整一次才对。推导出如此单纯的指示,并不代表头脑反应够快,而是放弃思考的结果——内心的动摇完全显露无遗。」 比吕有如嘲笑般地高高扬起嘴角,对着旗手举起手。 于此同时,敌军的第一阵穿过大门,鱼贯涌进中庭。 然而,畅行无阻地侵入基地的敌兵,脸上却不见笑容。 因为中庭里,看不到任何雷贝林古王国的士兵。 『他们弃守基地了吗?』 『城墙!爬上城墙!他们一定就躲在上面!』 既然都已经攻进基地了,就不允许愣愣地站在原地。更重要的是,后路完全被堵住,他们也只能被迫往前进。 就在此时,大批的敌兵莫名其妙地接连打滑、摔成一团。 『什、泥巴吗?大家注意脚下!』 马匹侧倒在地,发出痛苦嘶鸣,骑在马背上的人们也随之重重摔在地面上。 阿鼻叫唤回荡四周,联邦六国的士兵们神色惊慌地奋力试图起身。 毫无防备的模样,正好成了躲在城垛上的士兵们最佳的箭靶。 「……真是窝囊。再怎么奋不顾身,也要有个限度吧。」 比吕看着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一头雾水的敌兵们,再度朝着旗手挥手。顿时,藏身在城垛后方的弓兵纷纷现身,并开始射出箭矢。 每支箭矢上皆缠绕着猛烈火焰。 箭矢划破空气,犀锐地插立于困惑无措的敌兵们脚下满是泥泞的地面。 瞬间——空气先是受到压缩,接着一道涛天火舌直窜而上。 『咿——咿咿咿咿,救、救命啊!』 临死的哀嚎声震耳欲袭。敌兵受不了高温而满地打滚挣扎,却无处可逃。 每个人早就忘了要战斗,纷纷抛掉手上的刀剑,甚至还试图脱掉用来防身的铠甲。 然而,由于烈火缠身的马匹失控,多数敌兵不是被马蹄踹飞,就是被马蹄踩个粉碎。 当然,并非所有敌兵都被困在火海当中。 从那片宛如地狱绘卷一般的光景当中侥幸逃出的人们,争相爬上架在城墙的楼梯。 但随即各个敌兵皆一脸惊诧地停下脚步,眼神笔直注视着前方盛气凌人的雷贝林古士兵们。 下一秒,铺天箭雨飞射而至。 『嘎啊!』 『可恶,是陷阱!快退后——?』 中箭倒下的敌兵一个接着一个从楼梯上一路滚落。 「骑兵队,突击!」 悲鸣声回荡不去的空间里,忽然,克劳蒂雅气势万钧的号令声响彻方圆。 正当轰然马蹄撼动中庭的同时,克劳蒂雅所率领的骑兵队,有如奔腾的洪流一般,以长枪陆续贯穿弃战而逃的敌兵背部,将其诛杀。 「一鼓作气击退敌兵!骁勇的战士们,跟我来吧!」 克劳蒂雅将剑高举指天,毫不留情地屠杀群聚在正门的敌兵。 面对超乎常理的攻击、以及灵活发动的陷阱,敌军第一阵彻底瓦解。 「好了,敌军是否会前来救援身陷劣势的同伴呢——」 此时,从敌阵传来号角声。 比吕远眺着敌军本阵,只见第二阵为了援救第一阵而开始行动。 收回视线的比吕,转身缓缓走下连接中庭的楼梯。 「这是错误之策。此时不该选择救援,而是必须下令撤退才对。」 比吕一抵达城门前,克劳蒂雅随即策马粗暴地踢开周遭敌兵,来到他的身边。克劳蒂雅的肩膀大幅地上下起伏,一副激昂难抑的模样。 「敌军第二阵好像开始行动了。」 「似乎是呢。」 「第二阵后方就是敌军的本阵,你有何打算?」 如果是克劳蒂雅,她应该会想乘着胜势,一鼓作气直捣敌军本阵吧。 凭她的话,或许真的办得到吧,只是,这么做未免太过危险。 敌军第一阵粗估约为五千人,却并非全部烧死在基地里头。死于火刑的敌兵大约仅有八百人左右。虽然之后克劳蒂雅趁乱发动突击,但敌兵的折损合计应该不到两千。兹鲁司基地的规模实在太小了。若是稍微再大一点,或许就能使敌军蒙受巨大损害吧。 「要以此定出胜负,果然太过薄弱了,还是再研拟一下对策吧。」 「你打算怎么做?」 「敌军本阵的后方有些什么?」 「这个嘛……我想应该有存放军粮吧——只是,守备相当森严喔。」 克劳蒂雅的表情就好像说着将矛头指向此处,比攻打本阵更加不智。 「现在还不到时候。」 比吕浅浅一笑后,接着开口: 「请你将弓兵……我想大约百名左右即可吧,调至城垛待命。」 「只有百名弓兵,能有什么作为?」 「我打算去捉回第二阵的指挥官。」 虽然俘虏第一阵的指挥官也可以,只可惜被他侥幸脱逃了,现在大概是躲到后方去了吧。想要再次捕捉曾经中过一次陷阱的猎物并非易事。再说,也不值得为了这种琐事浪费脑力拟定方策,所以当然只好改将目标锁定在气势当头的第二阵指挥官了。 「看来你是认真的吧……」 克劳蒂雅一脸愕然无语地看了比吕一眼后,唤来一名近侍。 「那么,我出去一下。」 比吕说着的口气,就好像只是要出去散散步似地,他轻轻挥了挥手后,便大摇大摆地迈步离去。 他穿过站在门口严加戒备的重装步兵之间,来到城外。 杀气腾腾的敌军第二阵各个为了争取功绩,无不杀红了眼,全力突击而来。比吕望着眼前的景象—— 「弓兵队,射击!」 语声细小得几乎快被四周的喧嚣声掩盖,实际上就有如耳边呢喃一般。 尽管如此,比吕的声音却足以传遍人心。绕过剑戟的风暴,撼动耳膜。 周围的弓兵忠实且分秒不差地应声朝着天空射出箭矢。 首先是威吓射击——城垛上一字排开的弓兵同样开始发动攻击。 敌军骑兵队的速度放慢下来,气势也受到重挫,队列开始出现紊乱。 比吕又再往前跨出一步。 「来啊,最显眼的大将首级就在这里喔。现在可没时间原地踏步吧?」 比吕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挑衅对手。 戴着面具的奇妙男子突然现身,让正在前线战斗的敌兵瞬间愣了一下。 不过,眼尖的敌兵一看到比吕那散发高贵气质的身影,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敌将出现了!全力讨伐那个男人!别去理会杂鱼了,把目标锁定那家伙就好!』 原本高举盾牌抵御箭矢的敌兵们,闻言纷纷拔出刀剑朝比吕杀了过来。 同阵线的重装步兵队为了保护比吕,挡在他的身前,顿时,剑戟声铿然响起。 尖锐的金属声此起彼落,无数火花朝四方迸散。 铠甲扭曲变形,鲜血溅洒一地,大量脑浆高高地喷向半空。 激昂的雄吼吞噬了悲鸣哀鸿,杀气又再抹煞了雄吼。 看见这幕光景的敌军骑兵队,大概是怕被抢走功绩吧,不等阵势整顿完成,便开始发动突击。这一步的错误,使得战场陷入敌我难分的状态,敌军队列也完全溃散。 「先找出指挥官吧。」 比吕浮现一抹浅浅冷笑,并且拔出黑刀。 「不要挡住我的路。」 随着他每前进一步,手中之刀一挥,便有一名敌兵倒地身亡。 他踩着轻盈的步伐,穿梭在敌军杂乱无章的队伍缝隙之间,往前不断迈进。 期间,大批敌兵蜂拥杀至比吕跟前。 然而——如以一言蔽之,只能说是白费力气。 敌兵猛然突刺的长枪被轻易躲开,砍落的战斧只是劈碎地面,奋力挥舞的刀剑也仅是划空而过。最后留下的只有惨遭残忍杀害的成堆尸体。 面对比吕那超乎常人的剑艺,敌兵们显得狼狈无措。 站在血洼上的比吕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朝着前方迈步而行罢了。 「恐惧带来踌躇,愤怒导致停滞,悲哀造就停止,昂扬成为负担。」 比吕对着近逼而来的一名敌兵如此说完后,随即挥刀贯穿其喉咙,接着一个旋身,又再顺势砍断两名敌兵的脑袋。 他身上的白衣没有沾染上一滴反溅的鲜血,衣摆随着血花翻飞于半空。 有如威吓一般,也像是劝谏放弃似地,比吕不断使出压倒性强大的绝招。 「是害怕还是畏惧,是愤怒抑或悲伤,投身战场时,最好只怀抱一种情绪就好。」 『咕啊!』 比吕以黑刀的刀柄撞碎头盔,接着一脚踩住倒卧地面的敌兵,对着四周宣告: 「千万不要踌躇。战场是处不容许丝毫松懈的地方,随时都要绷紧神经,屠杀敌人!」 从比吕口中吐露出冷酷的忠告,同时朝着敌兵释放出预告死期将至的明确杀意。 「来吧——好好品尝绝望吧!」 猛然贯穿的刺突、旋天乱舞的鲜血暴雨、未有中断的斩击——制造出满地的大量尸体后,比吕又再疾驰于战场,寻找新的猎物。而在亲眼见识到这幕残虐光景后,根本没人有勇气挺身阻止。 那股沉重的压迫感,常人是绝对无法抵抗,亦难以承受的。 须臾后,敌兵的气势愈渐减弱。既无处可逃,又前无去路,完全束手无策。而大致上在这种情况下,若要打破胶着的战况,无论古今东西,向来都是指挥官的任务。 『你们在做什么!进攻,快点进攻,敌军可是城门大开啊!居然被鄙夷到这种程度,究竟在搞什么!』 无论以斥责或激励的么喝来说,这都太不像样,声音毫无张力,蕴涵的本质也不足以提升士气。 坐在马背上大声咆哮的那名人物,全身包覆在华丽的铠甲之下,他将以宝石缀饰的长剑高举向天空。从那细心打理的马匹毛色来看,很轻易地便能猜出,他应该就是第二阵的指挥官。 「出现了吗?」 比吕脸上闪过一抹冷酷微笑,身体悠忽摆晃。 前线的敌兵已经完全受到恐惧所操控,仅仅以颤抖的剑尖指着比吕。 比吕夹带着如虹气势奔驰于战场。 挥剑斩杀无知反抗的敌人首级,同时放步疾奔。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亦即眼前大声呼喝的敌军指挥官。 敌军指挥官一发现冲出重围的比吕身影,立刻喜出望外地高高扬起嘴角。 『我的名字是——』 就在敌军指挥官准备报上大名时—— 「不用了,我没必要知道。你的命运早已操之在我手中。」 四周的护卫为了保护长官,纷纷发动攻击。 比吕一个腾身跃起,身影在空中描绘出一道美丽弧线,同时斩落两名敌兵首级,接着甫一 第四章 抱持希望的人们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三月十七日。 一支军队仿佛逐阳光而行一般,离开了贝鲁特领地。 军队所揭举的纹章旗为蛇——安古伊丝的旗帜。 总数三万的军队正行进于通往费尔瑟的城间道路上。 搭载指挥官的马车奔跑在队伍的中央附近。 车内的露希亚表情甚为不满地望向窗外——眺望着外头的景色。 坐在她前方的是一名给人轻佻印象的男子,他正是露希亚的副官塞琉古。 「……您似乎心情非常差呢。」 「这是当然的吧。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愚昧之徒!」 继续逗留在西方领域,也无法取得任何战果。然而,多数人竟然还是选择支持露卡。所谓的人心欲望无穷吧。 多数的将兵只因为讨伐了「军神(玛尔斯)」的后裔便得意忘形,过度偏执于这一点,不懂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完全蒙蔽了视野。 「不过,如果只从结果来看的话,会有这种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吧。」 「哼,由那种家伙担任部队长官,只能说底下的士兵还真是不幸呢。」 一听到葛兰兹大帝国召集到的兵力只有十三万,各国指挥官便纷纷提出进言,主张必胜无疑。 完全不去正视原本的二十万大军,在与区区的四万兵力交战之后,一口气减至十六万的这道事实,一味地妄自尊大。 由于是明知现况仍做出的发言,当时的露西亚也只能无言以对。 「看来『军神』的名字就足以抵过十万兵力吧。」 露希亚不以为然地讽刺道。 「率领万军,则于天无敌;率领千军,则于地无敌;『军神』的战略主宰三千世界——对手可是这样的强者,也难怪众人会那么得意忘形了。」 「哼,亏你居然能记住这种传说。」 毕竟战胜了写下众多传说的那个男人的后裔,当然会骄矜地认为十三万军力根本不足为敌。简直是愚昧至极,看在明知比吕第四皇子早已逃脱这道事实的露希亚眼里,根本就只是一群小丑盲目起舞罢了。 「要是露卡可以保有理性的话,或许就能免掉一堆问题,顺利撤退了吧。」 虽然露希亚早就预料到,尹格尔之死一定会导致露卡崩溃,只是崩溃的程度与负面发展,却远超乎预期。 原本想握住露卡痛失尹格尔的这道弱点、趁虚而入,把她当作傀儡的这项计划却也因此大乱,这点同样出乎露希亚预料之外。 「没有一件事顺利的。」 「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们的进攻对象可是葛兰兹大帝国啊。」 长年以来称霸中央大陆的国家。 对上如此的泱泱大国,居然还能连战连胜,会因此而变得自以为是,倒也无可厚非。 「而且,如今皇位继承权的持有者几乎都已经不在了,葛兰兹大帝国的式微化可说是再明显不过啊。」 「拿掉皇族头衔不提的话,也只不过是少了四个人罢了。如果放眼大局,此次的结果也未必真的握有多少优势。」 中央与西方虽然瓦解了,但其他领域则仍健在,因此才能迅速地召集到十三万兵力。无庸置疑的是,未来势必将演变成长期战。 尽管联邦六国全力进攻,葛兰兹大帝国却依旧是坚如磐石,既然如此,也只能静待其慢慢腐败垮台了。 葛兰兹大帝国内部的各方势力,目前是因为拥有共同的敌人才能团结合作,但骨子里尽是该怎么把其他敌手踹下马的祸心。因此,根本用不着勉强进攻,再过一段时间,葛兰兹大帝国便会擅自瓦解了吧。 「当初确实是错判了此战的盲点。」 若是继续深入内陆,只会无路可退。当初真应该先暂时退回费尔瑟,以重新打稳基盘为优先。等到葛兰兹大帝国陷入终日权力斗争不断的状态后,届时一定可以网罗到更多的内鬼。人类的欲望深不见底,一定会有可乘之隙。当初实在应该选择韬晦待时的。 明明这才是可以确实掌握胜利的唯一手段啊—— 「兴亡不可能在一日之间,凡事都有先后顺序。通往正确解答的道路不只有一条。」 即使审慎做好周全准备,仍难以成事时,只要另外再想手段即可。 一旦放弃思考,既无法使国家富庶,反而只会导致国家步向灭亡。 「若是妾身在这里平白枉送士兵们的生命,那么一切努力就全都化作泡影了。」 「可是,您真不该把『幽鬼队(斐德塔)』交给露卡大人的,没有必要连他们都拱手让出去吧?」 听见塞琉古的疑问,露希亚从鼻间发出一声冷笑回应: 「那群家伙妾身可应付不来。原本就打算找个机会处分掉了。」 如果是要用来对付葛兰兹大帝国的话,的确是没有比「幽鬼队」更加可靠的战力,但若是要与其他国家交战,他们那种不懂得区分轻重、见人就咬的狂暴戾气,实在无法放任不理。 「只要交给露卡,应该就能妥善地将他们处理掉了。」 「尽管如此,但舍弃的时机是否不太恰当呢?我认为往后的战役中,一定会有需要他们的情况。」 「那是指在他们依旧保有『戾气』的期间之内吧。不过,一旦拂除了这部分,他们将会变成一群毫无用武之地的家伙。」 「……拂除吗?」 似乎是在思量着话中的含义,塞琉古一脸不明所以地偏过头。 「若是不明白也无妨。说明起来太麻烦了。」 露希亚像是懒得搭理眼前的副官似地,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妾身的战争已经转入下一场。葛兰兹没有妾身想要的东西了。」 「您说下一场战争,是指费尔瑟属州吗……?」 「没错,妾身目前已取得讨伐『军神』后裔的名声。接下来当他国将注意力都摆在葛兰大帝国时,妾身则趁此机会,早一步抢先他国入主费尔瑟。」 「只希望那位大人不会出手妨碍才好……」 「如果你是指『无名氏』,那么大可不必担心。她正忙着调教『宠物狗』呢。在调教完成之前,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露希亚以铁扇抵着额头,绽开一抹大获全胜般的表情,然而—— 「嗯……?」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鼓噪,同时,马车也倏然停止。 「什么事?」 并不是士兵们起了争执。从车外传进来的那阵声音中,夹带的紧迫气氛更胜于此。 然而,由于多道不同的声音交杂混合,让人难以推测出明确的答案。 「我出去看看情况吧。」 正当塞琉古准备从座位站起来时,露希亚却伸手制止他,并指示他竖耳聆听。 『敌袭!敌袭!右方有敌人来袭!』 「喔……」 紧急事态——不过,露希亚却没有惊慌之色,反而兴味盎然地眯起眼。 她的脑海里首先闪过的疑问是——攻击是来自何处?接着思忖起山贼、怪物之类来袭的可能性,随后又像是否定般地摇摇头。 「露希亚大人,总之还是先出去……看看——……」 只见塞琉古维持着坐姿,凭倚在墙上昏厥过去。 露希亚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将视线探向一旁。 「哎呀呀,你还真是处变不惊呢。」 当下紧迫的氛围之中,响起一道格格不入的开朗声音。 就在失去意识的塞琉古身边——坐着一名戴着兜帽的访客。 「……是『无名氏』啊,好久不见了。」 露希 亚轻声低喃,只见被兜帽遮掩住的嘴角高高扬起,泛开一抹近乎悚然的邪笑。 「露希亚大人,真的是好久不见呢。近来可好?」 「擅自坐进别人的马车里,这点可让人无法苟同喔。你从什么时候就在了?」 「一开始就在了喔。」 露希亚当场作势要起身,但冷不防凭空出现的一把长杖却对准她而来。 「请你别乱动。我和你的『曼荼罗』实在不怎么合得来,有点讨厌。」 「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和安古伊丝交战吗?」 露希亚以铁扇指了指距离近到几乎快要抵住下巴的长杖说道,同时重新坐回椅子上。 「哎呀呀,我是来与你谈交易的。我今天之所以来此,是想带走比吕第四皇子的遗体。」 「………交易?」 「你应该也知道吧?就是『黑死乡(欧克斯)』呀。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要比吕第四皇子的遗体。毕竟也算有点交情,而且他们至今在各方面替我打点不少事,所以难以拒绝……真的很伤脑筋。」 「你居然还继续和那些家伙牵连在一起,要是被总统知道了,你可就——」 露希亚话说到一半,就被「无名氏」伸手打断。 「所以了,来交换条件吧。」 「无名氏」伸出的手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 「你让比吕第四皇子脱逃的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喔——……」 露希亚的锐利目光当中,迸射出杀气。她握紧铁扇的手愤怒颤抖着。 见状的「无名氏」一脸愉悦地轻笑出声,肩膀也随之起伏。 「为什么我会晓得——你一定感到相当匪夷所思吧?」 露希亚噤声不语。「无名氏」看见她的反应后,更是乐不可支。 「我并不是在套话。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一直『看』着,所以才会明白。不过说来说去,最重要的还是你和他的实力相差之悬殊一目了然,即使不『看』,我一定也会从最初就存疑的。」 感受到话里透露出的轻视态度,露希亚身上散发出的明确杀气也益发贲张。 一触即发——马车内的气温急速骤降。 「所以,你是希望妾身能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你夺走遗体吗?」 「这桩交易对你来说并不亏喔。若是要检查首级验明正身,你的谎言当场就会被戳破,不过,如果冒牌货的遗体被夺走,你反而还多了借口吧。再说了,你不是有本尊的『手臂』吗?只要把那个当作证据交给总统,并不会有什么不便吧?」 「既然明知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强硬的手段?」 「这场交易结束后,『黑死乡』那群家伙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等我把冒牌货的遗体交给他们,再取得我想要的目标物后,便会解除双方的合作关系。因此,根本没必要把真相告诉他们呀。」 「敢不履行交易,『黑死乡』可不会放过你……你是想找死吗?」 「哈哈,怎么可能,很不巧的,我个人并没有自杀的念头。再说,就算真的被暗杀者盯上,我也还有『看门犬』,不会有问题的。」 她那满不在乎的轻佻口气,像是刻意激怒一般,让人不禁一肚子火。 虽然露希亚很想当场折断「无名氏」的脖子,但身处在狭小的空间内,而且当下的状况就好像互相拿刀抵着彼此的心脏似地,就算是露希亚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即使恨得牙痒痒的,露希亚也只能紧咬牙根,拼命地安抚内心怒不可遏的情绪。 「你究竟有何目的——难道是为了让妾身离总统的王座愈来愈远,才想握住妾身的弱点吗?」 「我的一切行动皆是基于吾等之『王』意志之所至。区区的总统那张渺小王座,我可没有兴趣,你尽管放心吧。」 语毕,「无名氏」的身影如同出现时一般,宛若融入空气似地唐突消失。 露希亚没有显露惊讶之色。满腔的怒火反而更加凌驾于上。 「……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居然嫌总统王座渺小吗?」 自己却对那张渺小的王座求之不得,甚至不惜切割许多事物。一路踩着他人往上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一步。然而,「无名氏」竟然说对那张渺小的王座不感兴趣,闻言的露希亚,内心当然是波涛大起了。 「真敢说呢……妾身绝对会把你踹出竞争之列。」 就在露希亚下定全新决心时——她察觉到车外有其他人的气息,顿时戒心毕露。 「露希亚女王陛下!运送比吕第四皇子遗体的货车遭到袭击了!」 一知道来者是同伴而非敌人时,露希亚的四肢瞬间放松下来。 「结果呢?」 「遗体被夺走了!请立刻派出部队前去夺回——」 「无所谓。不要了。」 「咦?」 「就算追过去,也只会害部队全军覆没罢了。」 对上「黑死乡」实在太过不利了。纵使编组了追击部队,要夺回遗体恐怕非常困难。若是对方阵营还有「无名氏」在的话,更是只会让士兵们平白送死。 虽然正式开始行动的「黑死乡」令人忧心,但「无名氏」的目的同样让人在意。 其他还有许多让露希亚难以释怀的事项…… 「总而言之,首先也只能针对摊在眼前的问题逐一去解决了。」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四年三月十八日。 葛兰兹大帝国——中央领域最西侧的马尔克领地。 通往西方领域的城间道路中途一带,由丽兹所率领的葛兰兹十三万大军正于此处扎营。阵营中心是竖有狮子纹章旗的巨大司令部,环绕其周围的,则是要夸示自身阵仗般的华丽营帐。 丽兹等人之所以选择停留在这里,是因为联邦六国集结全军,布阵于拉瑞仕平原。那里正是传闻中,比吕遭到处决的地方,至今仍有大量尸体曝晒于苍穹之下的战场遗址。 巧合的是,丽兹扎营的地点正是过去比吕在与联邦六国的决战中,设置作为本阵的据点,仿佛是循着他的轨迹一般,丽兹与奥拉一同漫步于营区内。 「听说侦察部队已经从拉瑞仕平原回来了。」 丽兹对奥拉说完后,此时注意到一名神色紧张的士兵,正朝她们两人敬礼。 士兵之所以会那么紧张,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见到丽兹吧,不过最大的理由应该是已经预想到战争即将开打。丽兹向士兵回礼后,放眼环顾四周。 周遭的士兵们也和刚才那名士兵一样,每个人皆是一脸正色地埋首于各自的任务。 整座葛兰兹营区处于一种无以言喻的紧张状态之中。 尽管如此,看起来并不像是虚张声势,真要说的话,更有如弥漫着一股恰到好处的谨肃氛围。这么一来,即使发生紧急事态,也能立即采取行动吧。 之后,丽兹将视线重新移回正在读取报告书的奥拉身上。 「嗯,根据回报,敌军兵力数从十六万减至十万。」 联邦六国的兵力之所以明显大砍,除了是由于身为司令官的露希亚带兵撤离之外,与比吕的对战、以及在各地发动掠夺时,遭遇到顽强抵抗等,也都是原因之一。然而,掠夺行动不仅使得全军士气高涨,粮食更是存量丰富。 「虽说如此,却日渐流失对侵略领地的统驭。联邦六国根本管不住底下的大军。据说除了进行掠夺,甚至还会袭击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民。」 听见奥拉的报告后,丽兹不由得眉头深锁。 也就是说,联邦六国军在各地展开单方面的虐杀吧。对象 也包括倒戈的西方贵族领地。若是提出抗议,整座城镇都会被夷为平地,放火烧个精光。 「下手毫不留情。原本投降的西方贵族同样无一幸免地全数遭到处决。看来六国是决定彻底歼灭葛兰兹吧。」 那些西方贵族大概是因为投靠敌阵后,便松懈了戒心。天真地认定联邦六国绝对不可能攻击他们的领地。然而,就在门户大开、招待他们入城后,虐杀惨剧便于此展开。 「当中似乎也有成功击退联邦六国的例子。」 有成功、也有失败,其结果全都反映在十万这个兵力数字上。 尽管如此,这依旧不是能由衷感到欣慰的报告。毕竟造成了无以数计的牺牲者。丽兹一想到当下的这个时候,某处或许又有人民不幸牺牲,一阵撕裂心扉般的悲伤便朝她袭卷而来。 「西方……往后势必将度过一段艰难时期。」 奥拉严肃地说道。丽兹轻轻点头,并揪紧胸口。 流离失所的人们、横行的盗贼、肆虐的怪物……尽管战争结束后,这些问题仍会导致民怨四起。要让西方领域的人民享受平静安宁,势必需要耗费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毕竟是战争,这也莫可奈何——如果可以这么说服自己的话,该有多么轻松。 「首先全力摘下胜利吧。」 奥拉柳眉低垂地感叹,丽兹则是温柔地轻抚她的头。 「放心吧。你看好了,我一定会取回过去那个明媚幽美的西方。」 尽管丽兹故作开朗地说道,但内心的忧郁与随之而来的责任两相作用之下,让她的笑容显得僵硬。 未来将会有许多难题等着丽兹。一想到背后的沉重压力,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或许正是明白这一点,奥拉也跟着坦率点头。 「嗯,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奥拉「嗯!」地自我激励,握紧拳头仰望天空。她的眼神透露着一道纯粹而美善、近乎于使命感的情感,仿佛说着一定会战胜任何困难一般。 「话说回来,奥拉的父亲正在西方吧……他是否平安呢?」 听见丽兹的问话,奥拉点点头,取出一封信。 「似乎是借由封城战,顺利撑过来了。」 进一步详细询问后得知,比吕事前派人送了信过去,因此奥拉的父亲才没有中了敌军的挑衅,而是选择忍辱负重,最后顺利挺过攻击。真是太好了——丽兹并没有说出这句话。 因为要是她这么说,其他同样在这场战争中殒命的人们,就显得太不值了。 有人是为了国家而捐躯;有人是为了拯救家人而丧生;也有人不惜牺牲自我,好让挚友逃过一劫。 如此剧烈动荡的时代,为了国家的安定,使得生命饱受威胁。 唯有活着,人生才有意义——能说出这种话的,也可以说是生者的傲慢吧。 毕竟没有人是心甘情愿地赴上黄泉。 「也必须请奥拉的父亲好好努力才行。既然他能养育出奥拉,他的知识一定会成为莫大助力。」 「嗯,尽管使唤他做牛做马无妨。」 奥拉的回答,让丽兹不禁一阵莞尔。 「那么大家还在等我们呢,快去参加军事会议吧。」 「就让他们去等吧。」 不假思索地速答。奥拉摆出一张臭脸说道,完全表达出内心的不悦。 丽兹泛开一抹苦笑。她可以理解奥拉之所以会有这种态度的理由。 大概是看不惯统领南方贵族的五大贵族之一穆兹克家,总是一副目中无人地大放厥词吧。 若是罗莎也在,或许还不会有问题,偏偏因为贝图的阴谋诡计,导致罗莎无法同行参与此战。而失去主人的东方贵族,也因此完全被南方贵族的气势所压制。 「如果姊姊也在的话,情况或许就会有所不同吧。」 「……穆兹克家正处心积虑地想从失去权力的五大贵族手中抢夺领土。」 奥拉的担忧并非谬见—— 「我不会让贝图称心如意的。」 在与联邦六国的对战中,五大贵族的势力版图也正逐渐发生变化。 取代已然凋零的库罗涅家统领中央贵族的马尔克家,由于当家在对联邦六国之战中不幸战死,使得向心力日益流失。更重要的是,之前的内乱中出现了许多叛徒,有力贵族们甚至因而遭到讨伐,这或许也是马尔克家顿失权势的原因之一吧。 而统领西方贵族的明斯特家也是一样,因为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战死沙场,导致许多西方贵族纷纷起了异心,倒戈投靠联邦六国。这一点却成了他们步上灭亡的原因,最后还是难逃灾祸、含恨而终。 至于剩下的夏论家,现任当家是瑟雷涅第二皇子的傀儡,并不会现身于台面上。瑟雷涅第二皇子本身似乎也没有将势力触角伸出北方的野心,而这也是他无法取得贵族诸侯支持的原因。基于上述的种种原由,与穆兹克家齐名的其他五大贵族并未参与此次的战役,因此,贝图正积极拉拢各地区的中小贵族,想趁着此次机会,建构起独霸一方的势力。 所以有不少军事会议的内容,都会倾向于采用穆兹克家提出的议题。 「真没出息……只怪我不够好……」 看到奥拉难得吐露丧气话,丽兹苦思着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此时—— 「什么……?」 丽兹第一时间便将手伸向系在腰间的「炎帝」。 「………?」 奥拉同样注意到异状,顺着丽兹目光的方向望过去。 视线最后停在一处传来喧哄鼓噪声的地方。那阵紧张迫切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互相咆哮一般。 「吵架吗……去看看吧。」 丽兹随同奥拉快步前往声音的来源处。 基本上投身战场的士兵们当中,大部分都是爱逞能的家伙。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起争执,因此为了尽可能避免互生嫌隙,指挥官会借由赏赐美酒之类手段来加深情谊,然而,毕竟面对的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家伙,常常都是事与愿违。 「让我过去!究竟在吵什么?」 为了压过吵成一团的士兵们的声音,丽兹刻意提高音量。 一看到司令官——第六皇女的身影,士兵们各个露出一脸惊愕,乖乖让出路来。然而,却没有人开口说明。究竟在吵些什么呢?丽兹为了究明原因,拨开人群一路前进。 最后丽兹的脚步停在一块地面上积了一滩血洼的空地。 「——」 她瞬间不由得屏息。因为她的眼前倒卧着一头全身浴血的庞大生物。 周围的士兵们则是全力替它治疗。 『再多拿一点绷带过来!军医究竟在磨蹭什么,有人去叫军医了吗?』 一名士兵以布堵住喷溅的鲜血,同时大声吼道。 『快点去拿绷带过来,喂,你也别站着,快去叫军医!』 甫一说完,另一名士兵飞也以地经过丽兹身边离去。 那人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甚至根本没有留意到丽兹的存在。 丽兹踩着茫然的脚步走近那头庞大生物,并在它的身边蹲下。 「……幸亏你能平安归来。」 她伸手抚摸那头生物的肌肤,传回一阵粗糙的触感。带有微温热度的鲜血渐渐染红了她的手。 大概是对她的举动感到可疑吧,士兵盛怒之下开口: 『喂,不要随便乱——!啊、不,属下失言了!』 士兵立刻便发现丽兹的身分,随即别开脸,默默开始治疗。 丽兹对于士兵的反应并没有多作留意,也毫不介意沾染上血迹,只 是不停温柔轻抚着那头生物的肌肤。 「……真亏你承受得住呢。」 丽兹看着刺穿坚硬鳞片的无数箭矢,拼命强忍着快夺眶而出的泪水。 毕竟不能在士兵们的面前哭泣。 此时,就在丽兹水气氤氲的视野角落,奥拉同样跟着蹲下身,以布按住被箭矢刺穿的伤口。 「………比吕的吗?」 「嗯,正是『疾龙』。居然会落得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 据传「疾龙」是非常不亲近人、难以捉摸的生物。尽管如此,唯有这孩子却莫名地亲近比吕,这让丽兹感到相当惊讶。虽然「疾龙」不曾让丽兹骑在背上,不过也和丽兹相处得很融洽。和赛伯拉斯更是最佳玩伴,常常一起尽情地四处奔驰。然而,她如今这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丝往日的风采。 『喂喂喂,我的专门领域是救人耶?从来不曾替「疾龙」治疗过,别强人所难了。』 『就算是这样,众人实在无法置之不理呀!因为它可是比吕殿下的「疾龙」啊!』 「……要加油喔。」 丽兹一看到军医赶到,随即站起身。 自己现在还得去参加军事会议,总不能留下来照顾「疾龙」,必须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才对。如果在这里伫立不前,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奥拉?」 丽兹轻唤了一声娇小的少女,只见少女搭在「疾龙」座鞍上的手僵止于半空。 「怎么了?」 丽兹作势伸手轻拍奥拉的肩膀,但手尚未触上,奥拉却倏然站起身。 看到奥拉难得如此敏捷的动作,丽兹不禁一愣。 「丽兹,军事会议要开始了。」 看着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如今却一脸狼狈荒乱的模样,丽兹疑惑地偏过头,然而,都还来不及开口确认,娇小少女便转身迈开步伐。 「等、等一下,奥拉,你怎么了?」 「『疾龙』的生命力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一定马上就能恢复了。现在必须集中于军事会议才行,你就别胡思乱想,只要把全副心神放在联邦六国就好。」 奥拉难得饶舌地说道,同时快步走在丽兹身前。由于丽兹完全被奥拉那反常的反应吸引走目光,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被她藏进袖口里的一封「信」。 而在另一旁,有人正静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若是丽兹没有因为奥拉而分神的话,或许就会注意到一身奇异打扮的男子吧。 「………」 脸上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男子身上的纯白衣裳随风翻飞,他从丽兹与奥拉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接着走向正持续抢救「疾龙」的士兵们。 「不好意思,可以让一下吗?」 他光是开口发言,空气便顿时凝重起来。 愈渐增强的威迫感,夹带而来的压力逼得士兵们根本无从抗议,自然而然地让出路来。感受到男子霸气的士兵们,各个或是恐惧、或是敬畏,脸部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纷纷往后退开。 没人出声盘问他的身分。所有人都被他的霸气震慑住,当场为之噤声。 由于没有遭遇到任何担挠,他当然也就很顺利地来到「疾龙」身边。 「……太好了。看到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面具男单膝跪地,轻抚「疾龙」的头,同时肩膀微微颤动着。 『喂、喂,不要随便碰,否则它的伤口会——』 军医像是鼓足了决心似地想要提醒男子,却目击到一幕不可思议的光景,顿时惊讶得瞪大双眼。 『这……怎么可能……』 一阵幽微的光线包覆住「疾龙」,布满全身的伤口竟开始渐渐愈合。 可谓是自然的奥秘,打破常识的异象,奇迹的杰作。 士兵们亲眼见到那股不明所以的莫名力量后,也和军医一样惊愕不已,出神凝望着眼前的光景。面具男无心理会哑口无言的众人—— 「………被收走了吗?」 他确认「疾龙」的座鞍被解开后,便迳自站起身。 「把它交给我吧。」 『这、这件事恕我无法答应。这只「疾龙」可是比吕第四皇子的——』 面具男举起左手搭在军医的肩上,右手开张的掌心则停在他的眼前。 「……很抱歉,我非带走它不可。」 语毕,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面具底下流泄而出。周围的士兵们察觉到异常气息后,立刻伸手探向剑柄。面具男一脸无奈地抬头望向天空,忽然间,从天空飞来一根长棍,深深陷入地面、兀然竖立。 「真不像你呢。就算是因为确认它平安无事,而一时情绪太过激昂,也不该引起无谓的纷争吧。」 陷落的地面扬起大量沙尘弥漫于四周,此时,响起一道与现场氛围大相迳庭的明快女性声音。只见群聚的士兵有如摩西分海一般往两旁退开,一名紫银女子则步行于其间。 「克劳蒂雅,就算你这么说,但它毕竟是我的眷属。正因为是我必须保护的存在,我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吧?」 「所以,为了主张正当性,我才会把『那个』带过来呀。」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不然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发动攻击。」 有别于自顾自地聊了起来的两人,士兵们则是一脸茫然地僵立在原地。 不过并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奇妙二人组。 而是看到竖立在两人之间的长棍上头——随风飞扬于半空的纹章旗。 一面白底绘有天秤的纹章旗。 虽然只是小国,拥有的庞大影响力却扩及中央大陆的大国之象征。 没人在战场上亲眼见过。因为那个小国向来保持中立,形成独立于俗世之外的特有文化,从来不曾出现在斗争的舞台上。 然而,作为其象征的纹章旗如今就竖立于眼前,在场的众人顿时语结。 「啊,各位一定很惊讶吧。」 或许是注意到士兵们的反应,被唤作克劳蒂雅的那名女子,举起手掩嘴轻笑起来。 「你们好——」 ***** 同时间的另一方面,葛兰兹大帝国的司令部里,正准备召开军事会议。 虽然气氛称不上和乐融融,不过倒也不至于苦闷沉重,恰到好处的严肃氛围盈满于室内。此时,贵族诸侯们各个眼神充满期待地望向坐在上位的一名女子。 『刚才接到报告,克劳蒂雅女王陛下已经到达了。』 担任司仪的贵族率先打破寂静,随着他的发言,现场气氛顿时起了变化。 因为早在克劳蒂雅的人尚未抵达之前,她的名字便不时传进众人耳里。 例如拯救遭到盗贼袭击的难民、解救受到联邦六国攻击的城镇、甚至仅以一千兵力击退两万大军如此振奋人心的英勇事迹,诸如此类的美谈都在西方难民的走告下传了开来。其深受爱戴的程度,相信在不久之后,就会有吟游诗人为她赋诗歌颂,并且在酒坊间,被人们拿来作为畅饮麦酒的下酒菜,欣赏舞者的精湛诠释,同时为之心驰神往。 「必须好好感谢她。要是没有她,西方恐将陷入更加水深火热的状态。」 当然,如果考量她的功绩,光是口头上的感谢绝对不足以表达。不过,酬谢事宜只能择日再议。尽管如此,丽兹身为葛兰兹大帝国的司令官,还是必须先诚挚地向她致上感谢之意。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一定也会接受的。可以有如此可靠的邻国,真是有如打了一剂强心针。』 「 没错。不过,听说雷贝林古王国军的损失相当惨重。」 为了拯救西方的人民,导致众多雷贝林古士兵不幸牺牲。之后回报雷贝林古王国的酬谢当中,也必须加上要支付给这些牺牲士兵家属的补偿金才行。 「总之现在就展现出最大的诚意,欢迎雷贝林古王国加入我方阵营吧。」 对于丽兹的话,无人提出异议。先不论有力贵族的内心有何想法,克劳蒂雅确实比起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早一步解救众多的西方人民,感谢她都来不及了,谁还敢口出抱怨或酸言酸语呢? 「那么,开始军事会议吧。」 丽兹话一说完,现场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丽兹一脸满意地眺望着有力贵族们,之后向担任司仪的贵族使了个眼神。 「首先请说明目前的状况吧?」 『遵命。』 担任司仪的贵族将棋子摆在摊放于桌子中央的地图上。 『我军目前停驻在马尔克领地,为了因应接下来的决战,正向附近的贵族征收支援物资。同时派出侦察部队前往各地打探联邦六国的动静,根据前几天的回报,敌军现在正布阵于拉瑞仕平原。』 丽兹拿起分发到的报告书确认内容后,抬起头望向穆兹克当家。 「贝图卿,联邦六国的动静如何?联邦六国本军的侦察工作是交由你负责的吧。」 「是的,联邦六国的确正布阵于拉瑞仕平原,这一点千真万确。」 贝图的态度中,散发出自信满满的朝气,他站起身后,朝丽兹行礼致意。 「斥候的报告中提到,联邦六国军总数为十万,数字较开战当初减少许多,虽然这一点不免令人存疑,但周围埋有伏兵的可能性并不高。由于也有收到联邦六国内部分裂的情报,因此据我推论,十万这个数字应该可信。」 「的确是有听说司令官与副司令官不和的传闻……有造成什么影响吗?士兵是否因此流失士气或战意?」 「由于不断在各地大肆掠夺,士气相当高昂,战意同样未有衰减。」 贝图的口气仿佛是说着此战无法套用一般的常理或经验,对手十分强劲。 只是,丽兹察觉到贝图的表情似乎有异。总觉得他的脸上写满了为难,就好像苦恼着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似地。一眼就能看出绝对还有其他理由。 「贝图卿,有什么让你介怀的事吗?」 「不,养……」 贝图难以启齿,口气显得支支吾吾。 「这个报告很可能会对往后的战事带来影响。不知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之后,贝图露出一脸做好觉悟的表情,对着加强语气追问的丽兹,诵读起报告书的内容: 「……另外也有报告指出,敌兵高举着比吕第四皇子的『黑龙纹章旗』——辱骂他是『堕落的英雄王』。并且逼迫捕获的难民践踏纹章旗后,再将其斩首残杀。」 贵族诸侯们闻言后,仿佛遭到冰封一般僵止不动,甚至忘了要呼吸。由于内容太过令人震惊,思考也因此而中断。 无关乎比吕本人其实对此感到相当厌烦,在葛兰兹大帝国境内,「黑龙纹章旗」有着神圣的地位。因为葛兰兹十二大神——其中一尊的「军神(玛尔斯)」,是每一个生长在军事国家葛兰兹大帝国的人民皆虔诚崇拜、信仰的神祇。竟然逼迫人民践踏如此神圣的旗帜,这种行为简直是远远超乎想像的恶行。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比起愤怒,贵族诸侯脸上浮现出的困惑之色还更加浓烈。 他们各个身体僵直,额头上冒出大量汗水,不约而同地低头紧盯着脚下。这是因为——一阵近乎战栗的杀气,仅在一瞬之间便弥漫整间室内。 就在寂静蔓延之际,「啪」一声——传来一道某种物体断裂的声响。 令人毛骨悚然的异音,逼得在场众人本能地缩起身体。 每个人都在心底祈祷着不会被那股怒气的暴风圈扫到,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最后视线停在坐于上位的红发少女。 「……」 只见一道鲜血沿着丽兹的嘴角垂流而下。 她一方面散发出恨不得想要立刻拔剑直捣敌阵的危险氛围,另一方面又像是强忍着激昂贲张的情绪一般,将拳头用力抵在桌面上。 丽兹瞪得圆大的双眼紧盯着贝图。再怎么见过大风大浪的贝图,也不由得冷汗直流,拼命地举手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毕竟自己明明就与整件事毫无关联,却成了丽兹发泄怒火的标靶,也难怪贝图的心底会感到恐惧了。 尽管是至今经历过各种生死关头,神机妙算、运筹演谋的贝图,同样毫无招架余地,他连忙从丽兹身上别开视线。 「敌军想必就是利用这种卑劣手段……来提升士气吧。」 虽然并不是值得赞许的内容,但手段确实高明。 大多数对「军神」抱持憧憬的人们,都会和丽兹一样怒不可遏。 不过,众人看到丽兹震怒的模样后,却反倒是被她吓一大跳,各个不寒而栗。 因为丽兹并不是一个会表现出如此激烈愤慨的女孩。 平时的丽兹总是带着平静尔雅的气质,温和的个性在葛兰兹皇家当中实属罕见。 那些过去比起狮子,更把丽兹当成小猫看待的贵族诸侯们,这下或许也会大为改观吧。 狮子的孩子果然还是狮子,丽兹的愤怒甚至使得空间产生扭曲。 「后天全军再度开始移动。在那之前,周遭的侦察行动绝不得有所懈怠,就在拉瑞仕平原歼灭敌军吧!」 丽兹说着的低沉语气,沁寒得仿佛打从骨子里冷起来一般,在场所有人无不被迫点头同意。尽管水面上波涛激烈汹涌,底下则是一片沉着庄肃的无际深海。 由于贵族诸侯们各个噤若寒蝉、贯彻沉默,军事会议也因此笼罩于寂静之中。 担任司仪的贵族似乎也因心怀恐惧,而忘了自身职责,导致会议完全进入停止状态。即使众人将视线集中在担任司仪的贵族身上也没用。 在这片令人坐立难安的气氛当中,率先有所行动的是一名银发少女。 原本静静站在丽兹身后待命的她,将手伸进袖口里翻找了一下,接着踏着不带踌躇的步伐走向丽兹。 「……萨莉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请用吧。」 银发少女递上一块白布,示意丽兹擦掉嘴角流下的鲜血。 「啊、抱歉,谢谢你。」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当下的现状吧,丽兹蹙起眉,以白布覆住嘴巴。 看到丽兹身上散发出的险峻氛围缓和下来后,贵族诸侯们也像是放下心中大石般地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 从外头传来一阵喧哄的吵杂声。 『现在正在进行军事会议,请您稍等一下!』 「哎呀,那么我就更加必须出席军事会议才行了,毕竟我也会参与往后的战事呀。」 『在、在取得许可之前,请您先稍候。我立刻前去请示!』 「没必要那么浪费时间吧。」 一名美丽女子划开骚动的空气,跨入静寂笼罩的世界。 女子有着一对明艳动人的紫色眼眸,嘴角则噙着一抹妖媚的气息。 「我是雷贝林古王国的女王,克劳蒂雅·凡恩·雷贝林古。葛兰兹大帝国的各位,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克劳蒂雅优雅地躬身行礼,然而,态度却是无礼至极,好几名贵族当场忿然站起身。而当中大多数的贵族,其实是因为看到刚才的丽兹后,为了避免又再惹她动怒,才会率先发难。 『像雷贝林古这种小国,居然 敢打断重要的军事会议,太不像话了!』 『快点退下!只不过有点贡献,竟然就如此不识大体,真不知耻!』 「安静!」 丽兹大声一喝,贵族们立即鸦雀无声。 之后,丽兹从座位站起来,对着克劳蒂雅低下头。 堂堂的泱泱大国之首,竟向区区的北方小国女王低头,现场顿时一片骚然。 「请你原谅部下们无礼的举动。同时,感谢贵国出兵相助。」 丽兹说完抬起头,脸上挂着我见犹怜的可人笑容。 「我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面对率直地低头致谢的第六皇女,克劳蒂雅不由得一阵愣怔。 她原本大概是想采取高压的态度,故意挑衅、招惹丽兹吧。 然而,丽兹做出的行动却大出克劳蒂雅所料,才让她的思考完全打结。 不过,克劳蒂雅不愧是凭着攻于心计的智谋,一路爬上女王之位的女中豪杰,思考的切换相当迅速。 她随即单膝跪地,向展现出诚挚态度的丽兹行臣下之礼。 「我才要请您原谅我的无礼之举。」 克劳蒂雅以最恭敬的礼节开口致歉。她像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气感到羞耻般,深深伏下头。 「真切地期盼,今后可以更进一步地加深两国的情谊与无可动摇的羁绊。」 「当然,对于刚才的不愉快,彼此就尽释前嫌吧。」 请坐——丽兹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但一看到从克劳蒂雅身后出现的那名人物时,不自觉地又把话吞了回去。 只见那名人物一身奇异的打扮。 脸上的面具让人无从判断表情的情绪变化,身上却又穿着一袭带给人高洁印象的纯白衣裳。此外,腰间还佩带一把散发出危险气息的黑刀。 暗与光的均衡——非比寻常的风格让丽兹不禁愕然,贵族诸侯同样惊愕得全身颤抖。 「……那位是?」 丽兹眯细双眸,打探般地询问,克劳蒂雅则是绽开一抹笑容加以说明: 「这位是巴欧姆小国——第二代国王『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 「什……」 此时惊呼出声的,意外地竟是贝图。 当场的风向瞬间转至了面具男身上。 那股压倒性的存在感,就宛如他的出现是如此理所当然一般,所有人无不为之着迷。 男子的右眼绽放出金色光芒,同时,左眼则布满了比黑暗更加深邃的深渊。 沐浴在众人目光之中的面具男,不发一语地轻轻点头致意。 接着—— 「我手上也有媛巫女大人的亲笔信函。」 克劳蒂雅拿出一张文字闪闪发光的纸张。 那是只有媛巫女才会书写、称为精灵文字的书体。 「看见昔日盟友『狮子心王』陛下的国家遭受重创,对此甚感痛心的『黑辰王』陛下决定亲自出阵。」 「巴欧姆小国居然有国王登基……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贝图明显表现出反抗的态度,就好像说着难以置信似地,然而,克劳蒂雅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动摇,依旧不动如山。更甚而语带嘲讽地回应贝图。 「一切都是事实,你不信也不行。」 说着的克劳蒂雅将媛巫女的信递给贝图。 信里看不出有动手脚的痕迹。毕竟精灵文字是唯有受到精灵爱戴之人才能书写的神圣书体。尽管贝图一脸不愿承认的表情,但或许又不得不承认吧,只见他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情,双肩大幅垂下。 「无、无庸置疑的……这确实是精灵文字。是唯有媛巫女大人才能书写的文字……」 贝图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连反驳的心力都没有了。 就在克劳蒂雅与贝图一来一往攻防的期间,丽兹的视线分秒未离地紧盯着面具男,脸上始终布满疑惑之色——不久后,她的眼神像是逼问一般,指着面具男开口: 「那头黑发也是巴欧姆小国第一代国王——『双黑英雄王』后裔的证明吗?」 虽然丽兹询问的对象是克劳蒂雅,但目光依旧紧紧扣住面具男。 此时,克劳蒂雅将身体侧移半步,仿佛是要挡去丽兹那近乎执念的视线,将面具男护在身后,轻轻点头回应: 「真不愧是以学识渊博闻名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您说得没错。」 「呵呵,是吗………既然如此的话,就那样吧。」 丽兹泛起一抹沉静的笑容,同时眯细双眸,一脸嫌烦似地拨了一下侧发。 「那么可否让我们半途加入军事会议呢?」 克劳蒂雅问道,丽兹随即爽快地应允: 「当然,我正好想询问你有关联邦六国的情况,同时,也想听听那位『黑辰王』陛下的意见……所以,诚挚欢迎两位务必一同与会。」 「那么,我们就不客气地参加了。」 克劳蒂雅与丽兹眼神于半空交锋。 一旁的奥拉看着两人之间火花四散的氛围,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同时闭上眼。 ***** 夕阳即将西沉的时分。 地平线渲染着茜色霞影,远方的古拉欧萨姆山脉山顶在余晖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 此时的大帝都,原本朝气蓬勃的街道上,人潮也开始变得稀稀落落。 居高临下俯望着人民日常的皇宫凡涅塞恩——是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建筑物。 皇宫东侧的区块座落着众贵族们的住宅,其中有栋宅邸格外醒目。 那正是统领东方的五大贵族之一——凯尔海特家的宅邸。 「………变得真安静呢。」 罗莎放眼眺望着寝室,莫名觉得简直宽敞得离奇。 因为一直到不久前,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的。 丽兹总是追着比吕跑,斯卡塔赫则是一脸苦笑地眺望着这幕光景,一旁还有一副事不关己似地默默阅读的奥拉,透过窗户俯望中庭,则能看到于院子扎营的魔族与忠心耿耿的年轻人,此外还有一名恪守主人命令,寸步不离地随行在罗莎身边的女性佣兵。 那段情感深厚、愉悦又热闹的日子,真的让人刻骨难忘。 「虽然早就明白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但内心某个角落又不由得抱持期待。」 罗莎像是要转移寂寥般地轻轻叹了口气,躺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此时,赛伯拉斯则贴近她的脚边撒娇。 「你不跟着主人一起行动,真的好吗?」 如此问完后,也只是换来赛伯拉斯偏过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的反应。 现在的赛伯拉斯比起刚来到大帝都时,野性早已经退去。不,根本是完全被驯养成家犬了。 大概都是佣人们太宠它的结果吧。 「白狼」原本是栖息于东诸岛的生物。据说以东诸岛作为据点的兽族(安斯洛),必定都会饲养「白狼」随行于侧,此外更相传「白狼」是唯有王家血亲才能饲养的神圣动物。 虽然不知道赛伯拉斯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而漂流至中央大陆,当初丽兹将它捡回来时,众人全吓了一大跳。 罗莎回顾着一幕幕令人怀念的记忆,同时伸手抚摸赛伯拉斯的肚子。 「你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还是稍微注意一下体态比较好喔。」 最近愈来愈肉感了。 果然应该带它去狩猎才对,否则「白狼」这道崇高威名都要哭泣了。 「有空时,要不要去狩猎呢?还记得吧,以前丽兹常常会带你去呀。」 就在 罗莎泛起苦笑时,寝室的房门突然发出声响。 以敲门声来说稍嫌过重,似乎还混进了多余的杂音,罗莎闻声后,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她拿起放在附近的「狮子王」,朝着房门喊道: 「喂,发生什么事?」 自从丽兹出发后,罗莎便严密加强宅邸的警备。 房门的另一侧应该有两名强壮坚毅的士兵顾守才对。 然而,却没人回应。罗莎先是深深吐出一口气后,沉着地调整呼吸。 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然西落,黑夜的帷幕覆罩着世界。 就在月光即将盈满室内的这个时候,赛伯拉斯忽然压低身体,并发出低沉嘶鸣。 「………果然还是来了吗?」 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但可以的话,真希望不会成真。 「真是的……如果我真的怀了孩子,早就离开这个危险重重的大帝都了。」 若怀孕一事属实,自己绝对不可能留在因为投入对六国之战,而导致警备趋于薄弱的皇宫。 此时早就回到根据地,建构起比监狱更加森严的警备阵式了。 「好了,看来应该是某个贵族派来的暗杀者之类吧……」 罗莎怀有比吕子嗣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开来。 葛兰兹大帝国长达千年的历史下所衍生出的弊害,就在于过度重视血统。 如果罗莎肚子里的是「军神(玛尔斯)」的子嗣,势必会深受欢迎,只是对于敌对阵营来说,可就很难无条件地感到欣喜。因为那孩子早从出生以前开始,便已经以皇帝身分,肩负起国家的威信。如此一来,母亲与外戚肯定也能借此掌握大权。 换句话说,身怀贵胎的罗莎,生命安全遭到威胁的可能性也会随之升高。 正因为如此,罗莎才会严密加强宅邸的警备。 「从门口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已经配置了多名身手非凡的高手……」 尽管罗莎本身也有一定的武术底子,但实力终究只达一般男性的水准。 「看样子,前来取我性命的,是实力远超乎预期的高手……」 此时,房门轧然一声,缓缓地打了开来。 踏进房里的是一名散发出诡谲不祥之气、全身黑色打扮的人物。 「……一个人吗?」 不过,光看对方的步履,就能判断绝对是名非同小可的高手。 否则的话,绝不可能顺利到达这里。 罗莎像是要激发全身的活力一般,用力握紧「狮子王」,并且扎实地站稳脚步。 「很遗憾,我早就预料到一定会有暗杀者来袭。」 同时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所以,我已经张罗好丰盛宴席,会好好招待你的。」 说着的罗莎扬起一抹无所畏惧的笑容,同时弹了一下手指。 随即,从走廊、暗处以及连结隔壁房间的门扉,陆陆续续出现无数手持武器的士兵,鱼贯涌进房内。 「把他捉起来!逼他供出幕后的指使者!」 罗莎一声令下,士兵们随即发出雄吼,杀向那名暗杀者。 然而,遮掩在兜帽底下的脸庞罩着一层黑影,从中浮现出的嘴唇勾勒出一弯令人悚然的弦月。 『咕噗!』 一击必杀。暗杀者轻而易举地贯穿一名士兵的心脏,将其送下地狱。 接着以右脚为轴心一个转身,猛然刺向第二名士兵。拔刀的同时,将刀身滑进第三名士兵的头盔缝隙,当场使其脑浆迸散外露。斑驳飞溅的鲜血还来不及落于地板,暗杀者便轻易地削去第四名士兵的铠甲,从其左肩往右下斜划出一道深深斩痕。 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被贯穿要害、气绝身亡,所谓转瞬之间发生的事,就是指当下这种情况吧。士兵们甚至没机会发出呻吟,便陆续倒卧在地。双方压倒性的实力差距,近乎到了荒唐无稽的地步。 单方面的虐杀——没多久的时间,士兵们便已经沉入血海之中。 然而,罗莎眼前的那名暗杀者,依旧站在门口寸步未移,一如现身时一般。 「啐!」 罗莎从剑鞘拔出「狮子王」,但那名暗杀者却从她的视野中倏然消失。 「什……嘎!」 忽然一阵冲击窜过罗莎的腹部,肺里积存的氧气瞬间被迫吐出体外。 尽管如此,她力气顿失的手仍紧握着「狮子王」,凭着一股意志放步疾奔。 「别、别瞧不起人了!」 「白费力气。」 暗杀者轻轻松松地拍落「狮子王」后,一拳打在罗莎脸颊上,将她整个人往后揍飞出去。 趁着罗莎的身体狠狠撞上墙壁、摇摇欲倾之际,暗杀者倏然屏除两人之间的距离后,又再一拳直贯她的腹部。 「唔!」 接着,暗杀者一把抓住因剧痛而皱紧脸庞的罗莎头部,试图捂住她的嘴。 「呼——!」 「怕死吗?」 罗莎的头被压在墙壁上,意识有一瞬间的抽离,但暗杀者似乎不允许她晕厥过去,再度朝着她的腹部送上一记更加强烈的冲击。 「好了,顺顺呼吸吧。我还不会杀你。」 「呼……啊!」 正当罗莎为了汲取氧气而大口喘息时,暗杀者忽然捉住她纤细的颈子,并用力施压。 「骗你的。停止呼吸吧。」 罗莎的身体被暗杀者那股非比寻常的腕力高高举起,双脚也离地悬空。 她用力殴打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却毫无作用。 仅凭着孱弱的力量,终究无法挣脱桎梏。 「啊、嘎啊啊!」 从窗户洒入的月光照亮了两人,其中一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激烈挣扎着。 凌乱的金发不停摆晃,反射着月光,散发出不挠的艳色。 那道光芒即使面对如狂风骤雨般落下的残虐暴力,也丝毫不掩其光华。 「触感真好的头发呢。一定非常美丽吧……」 当暗杀者如此低喃完——加诸在罗莎脖子上的箝制唐突地消失,她也得以从痛苦中解脱。 「唔、唔咕……咳哈!」 罗莎双膝跪地、蜷缩着背,拼命地将氧气送进肺部。 此时,暗杀者将手伸向正大口呼吸的罗莎头部,冷不防地用力揪住她的头发。 「咿咿!」 「平时你很细心地保养吧。金发的话,就绝对不会看错了。一根也不留地全部送去给那家伙吧。」 「我才不会让你——唔咕!」 暗杀者将罗莎的脸猛然撞向地板。 「啊嘎!啊、唔、啊!」 暗杀者一而再、再而三、反覆再反覆、永无止尽般地重覆着暴行。 罗莎的意识逐渐朦胧,无奈强韧的精神力却在此时带来反效果,阻止她昏睡过去。 「真坚韧的头发。怎么也扯不下来。」 口气淡然而平静。 寄宿于声音当中的唯有沉着的憎恨,除此以外,感觉不出任何卑猥的情感。 暗杀者就好像肢解家畜一般,泰然自若地持续对着罗莎施虐。 又是殴打脸部,又是反覆踢踹肚子,接着将她整个人重摔在地板上。 然而,揪住头发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永无止尽地持续揪紧,仿佛说着直到扯断为止,绝不放手似地,固执得近乎赌气一般。 「既然如此,只好连头皮一起剥下来了,如果因此折断你的手臂,先跟你说声抱歉啰。」 暗杀者将脚踩在罗莎纤细的左手臂上,使尽全力地拉扯她的头发。 「唔、咕……嘎啊啊啊啊啊!」 一道骨头碎裂声响起的同时,罗莎的悲鸣随之响彻室内。 尽管如此,暗杀者依旧不肯罢手。 静静地持续着单方面的虐待。 「这样也不行吗?接下来改踩住手指吧?还是鼻子太碍事了?干脆割掉的话……不,从眼睛下手比较好吧,只要完整地贯通后——?」 此时,一直屏息以待的赛伯拉斯看准时机,飞扑至暗杀者的背上。 一白一黑的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在黑暗中激烈窜动。 罗莎的口中不断吐出一泓泓的鲜血,使劲地撑着颤抖的双腿站起身。 「别小看我了。你这区区的暗杀者……」 罗莎的碧蓝眼眸中燃烧着愤慨怒色,任由鲜血濡湿脸颊,弯身拾起「狮子王」。 「我可是前第三皇女——才不会轻易死在你手上!别小看我了,我好歹也继承了葛兰兹的血统啊!」 尽管表情因为剧痛而扭曲,罗莎依旧朝着暗杀者发动一记宛如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攻击,然而,剑尖却在仅隔分毫之差就能贯穿对手的距离被挡了下来。 「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饶你不得!」 原本紧紧咬住暗杀者背部的赛伯拉斯却被猛然甩开。 紧接而来的一记强烈踢击,让它狠狠撞向墙壁。 即使如此,高傲的白狼仍然没有露出一丝胆怯惧色,龇牙咧嘴地扑向暗杀者。 「别来碍事,臭狗!」 暗杀者伸手按住赛伯拉斯的嘴巴,并捉起它的尾巴,将它用力甩在地板上。 接着毫不留情地一拳挥向痛苦挣扎的白狼,而后仍不满足地用存心将其踏碎般的气势,高高抬起脚跟再猛然踹落。 「咕唔!」 然而,暗杀者的脚却未能触及赛伯拉斯,脚跟最后停在罗莎的背上。 只见罗莎整个人趴在赛伯拉斯身上,将它护在自己的怀里。 「它是我很重要的家人……绝不会让你杀了它。」 罗莎的双眼放出锐利目光,对着正俯望自己的暗杀者投以一抹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 暗杀者的杀气顿时攀升。难以抑制般地全身怒颤。 「那么就去死吧。连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受死吧!」 暗杀者一把抓住罗莎的头,将她用力扔向墙壁。 「唔咕!」 剧烈冲击从罗莎的背部传至全身,之后,她有如滑落似地重重跌在地上。 尽管如此,她仍然咬紧牙根,将拳头抵在地板上,强忍着剧痛试图站起身。 「够了吧,已经够了吧。死心吧,我要让你品尝到同样的痛苦!」 「可恶……」 暗杀者朝着罗莎伸长手臂,然而,他的手却冻结于半空。 并非比喻——暗杀者沐浴在月光下的整只手臂,全化成了冰块。 「到此为止吧。」 来者一头青绿色的发丝,即使置身于暗夜之中,仍旧绽放出宛若绢帛般的柔滑光泽。有如玻璃艺品般的精致脸庞上,漩涌着沉着的斗志。线条纤细的身体四肢,包覆在厚实的铠甲底下,使得在清明的静谧中,流露出杀气腾腾的怪谲氛围。 伫立于门口的人,正是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 「抱歉,罗莎大人。花了一点时间解决其他入侵者。」 斯卡塔赫全身散发出无可掩饰的怒气,向前跨出一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暗杀者说着的语气中,第一次夹带着情绪。 方寸大乱的无措模样,与不久前泰然大方的态度迥然而异,表现出的强烈动摇,更是几乎让人心生怜悯。 「这并不重要吧。反正我会在这里杀了你。」 斯卡塔赫仅在一瞬之间,便屏除了双方的距离,来到暗杀者面前。 「我可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 闻言的暗杀者一声咂舌,试图拉开距离,然而—— 「很遗憾的是,没人可以逃离『冰帝』的冷气!」 斯卡塔赫朝着双脚遭到冰封的暗杀者挥落长枪,当场斩断他的一只手臂。 「要是挣扎乱动的话,我也很伤脑筋,所以这只手臂,我就收下了。我来替你止血吧?只是很可能会腐蚀喔。」 「什、啊嘎,咕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 暗杀者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逐渐冻结,让他痛苦不堪地在地面上挣扎翻滚。 「从实招来,是谁派你来的?」 斯卡塔赫抬起脚猛然一踹,践踩在正满地打滚的暗杀者身上。 「咕噗唔!」 「先跟你声明,我可不会手软。因为一直以来,我最无法原谅的就是像你们这种选择卑劣手段的家伙。」 暗杀者的兜帽从头上滑落地面。 从窗外洒进的月光,清楚地映照出他的脸孔。 斯卡塔赫顿时倒抽一口气。 暗杀者似乎是曾遭受刑求,脸庞上留有严重的裂伤。双眼少了眼球,只剩下两处空洞的窟窿,额头上还有像是被挖掉某种物体后留下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 「那种肤色……你是魔族(琐罗斯德)吗?」 或许是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吧,暗杀者倏然僵止、一动也不动。 而后,咧开一抹令人悚然的邪笑。 「吾等之父啊。请赐『愚者』永劫不复的苦难吧。吾等之父啊。请赐『圣者』安详和平吧!」 瞬间,鲜血从暗杀者全身一切孔洞喷溅而出,脖子以下当场瘫软,四肢也完全失去力量,身体重重倾倒在地。血洼在地板上逐渐扩散。 斯卡塔赫惊愕得瞪大双眼,立即上前确认暗杀者的生命迹象,便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 「怎么会……自尽了吗?」 罗莎走近正震惊不已的斯卡塔赫身边。 「斯卡塔赫大人,多亏有你,我才能捡回一命。赛伯拉斯也做得很好喔。」 白狼来到斯卡塔赫的身边坐下,一旁的罗莎则伸手摸摸它的头。 斯卡塔赫重新调整好心情,对着罗莎深深伏下头。 「我来晚了,很抱歉。没想到来袭的暗杀者会是如此难缠的高手……」 罗莎摇摇头回应斯卡塔赫的歉意。 「不,你无须放在心上。反正我最后也平安获救了啊。」 幸好头发够强韧,不至于秃得太严重——罗莎笑着补充。 斯卡塔赫看得出她只是强颜欢笑。 因为罗莎的脸色十分苍白,还冒出大量的汗水。 「话说回来……『黑死乡(欧克斯)』吗……」 罗莎轻抚着白狼的头,同时将视线投向暗杀者的尸体。 「你认识这群人吗?」 「不,我对于他们的了解,仅限于一般众所皆知的情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想必非常憎恨葛兰兹皇家吧。」 罗莎说完停顿了一下,接着摇摇头。 「不,应该说是憎恨『军神(玛尔斯)』吧……」 「黑死乡」对于军神血脉的恨意非比寻常。最有力的证据就在于,罗莎的肚子刚才便遭到暗杀者近乎执念的猛烈踹击。罗莎抚摸自己的肚子,顿时窜起一阵强烈剧痛,逼得她不禁皱起脸庞。 「看来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吧……若是被知道怀有身孕一事纯属谎言,很可能早就已经死了……或许也只能想作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不——或者对方打从一开始,目标就不在于自己。 若真是如此,罗莎推测对方一定另有目的。 「只是顺便的话……出手也太狠了,看来是前途多舛了。」 罗莎的低喃被一阵骚动的噪音所掩盖。 从走廊传来近乎恼人的大批金属声。 「罗莎大人,士兵们应该也听到骚动了吧。总之先接受治疗吧。」 「也是……其他的事,等之后再好好思考吧。」 ***** 大批的士兵成群赶到凯尔海特家的宅邸。 各处升起大量营火,即使整个世界笼罩在夜色之中,唯有这里明亮得有如白昼一般。此时,有几道身影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这幕光景。比黑夜更加深沉,却又较流转的空气更让人忽略的存在,用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神,望着眼前情景。 「失败了吗……想不到对方居然会留下『冰帝』……」 其中一人以仿佛融入夜风之中的声音低语后,身旁另一人用同样的语气接着说道。 「怎么办?要由我们出马解决吗?」 「不,没必要。反正那只是扰敌战术。我们真正的目的并不在此。」 季里希宰相放开左手握住的物品。 只见那个物品随着一道回荡耳际久久不去的黏稠音色滚落地面。 「而且也没时间了。虽然有点唐突,现在就动身吧。」 季里希宰相转身迈开步伐。 「目前已经成功将所有注意力全移转至凯尔海特家的宅邸,皇宫方面的警戒也因此变得薄弱。应该可以一路通行无阻地抵达目的地吧。」 季里希宰相在数道人影的簇拥之下,踏乱了沐浴在月华之下的夜路,大步前进。 明明没有下雨,地面却发出有如泥泞般的声音,吞噬了夜晚的宁静。 然而—— 「能否也让我一起同行呢?」 一名绽发出金色光芒的人物从前方迎面走来,纵使身处于夜色之中,仍可感受到其强大的存在感。 季里希宰相丝毫不为所动,态度自在地举起手回应。 「哎呀,真巧呢——瑟雷涅第二皇子殿下,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舅父大人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瑟雷涅第二皇子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双手则是架在两侧腰间的刀柄上。 他微笑的脸上涌现出腾腾的霸气,就好像说着休想通过一般。 两人皆停下步伐、互瞪对峙。 「我在问你话,你和那群来路不明的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想与他们培养深厚情谊罢了。」 季里希宰相摊开双手说道,见状的瑟雷涅第二皇子不由得蹙起眉头。 然而,他并没有点破其中不自然的异样感,而是放眼环视周围。 「……他们对我的态度倒是不怎么友善。」 约五名戴着兜帽的可疑人士将瑟雷涅第二皇子团团包围。 「这是当然,因为您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嘛。这也不能怪他们吧?」 「原来如此,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才对呢?」 月光洒落大地,清楚映照出季里希宰相的周围。 放眼望去,周遭一带皆染成怵目的血红。 不,与泥土混合之后,呈现出漆黑而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之色。 尸体不只是一具、两具。 而是超过二位数的人们惨遭千刀万剐,曝尸于大地。 季里希宰相维持着笑脸盈盈的表情,指着落在地面的头颅。 那是他刚才拿在手中的头颅。 「一切只能怪德里库司二级武官。要不是他硬要问到底,我也不会杀了他。」 「他们的爱国之心不就是你养成的吗?」 倒在地上死状凄惨的尸体,全是隶属于称为「密颈(梵各)」的组织,他们是由季里希亲手栽培的暗杀部队。 「你们先走吧,由我来对付他。」 季里希宰相朝着周围的兜帽集团使了个眼神后,众人随即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瑟雷涅第二皇子并未作势追过去。而是一脸苦涩地注视着季里希宰相。 当下空气——骤然丕变。 一阵深厚的魔力以季里希宰相为中心浓缩聚集,仿佛遭到禁锢般地受控于他。 瑟雷涅第二皇子面对这道几乎灼烧肌肤的强大力量,也只能将全副精神集中于眼前敌人身上。 「对了,德里库司二级武官刚才是想问我歼灭『密颈』的理由。」 我就回答他吧——仿佛如此说道一般,季里希宰相摆出桀骜不逊的态度,仰望着夜空。 「因为今后他们的立场将会变得十分为难,于是我才决定亲手了结。」 他如此说完后,带着扭曲的表情重新望向瑟雷涅第二皇子。 喜悦、愉快、欢喜、欣然——宛如是正享受着这世界上的一切乐趣,绽开大大的笑容。 欢天喜地——开朗得就好像走错地方一样似地格格不入,仿佛随时都会翩然起舞般灿笑着。 「杀了他们,也是出自于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片苦心呀?」 瑟雷涅第二皇子甚是不悦地挑高眼角,露出险峻目光。 「你究竟有何目的——不,你究竟是何人?」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我会逼你吐实的。我一定会尽全力,了却德里库司他们的遗憾。」 瑟雷涅第二皇子带着沉着的怒气,霸气有如滑过水面的波纹一般阵阵腾涌。 庞大力量的洪流及难以抗衡的杀气,让空间出现扭曲。 「我们的敌人出现了喔——『干将莫邪(莫拉鲁塔·贝加鲁塔)』。」 瑟雷涅第二皇子拔出双刀,见状的季里希宰相不耐烦地搔了搔颈间。 「看来你是认真的吧?」 「当然,既然都要动手了,就要轰轰烈烈大闹一场。如此一来,即使我精疲力竭了,听到骚动的大帝国精锐们,也会立刻赶过来的。」 「舍身取义吗?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怎么可能,我是无法向他看齐的。因为我最讨厌输了。」 瑟雷涅第二皇子全身勃然散发出绝不退让的不变意志。 季里希宰相的气息开始紊乱起来。他双手扠腰,打从心底感到无奈似地叹了口气。 「……无聊透顶。」 季里希宰相全身上下的一切情绪慢慢退去。 就好像看着羽虱一般,他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汝——可知鬼胎?」 顿时天幕塌裂、大地隆起,一股庞大魔力迸散开来。 「尽管心怀恐慌、呐喊忧惧,并正视威胁吧。」 瞬间地面碎散、空间龟裂,一阵绝世霸气贲张逼人。 「陷入恐慌吧——『天地开辟(朗基努斯)』。」 大气为之撼动。 宛如哽噎一般,天空出现龟裂,像是乞求似地,大地布满裂痕。 混沌开始侵蚀世界。 「吾之名为——」 「我没必要听!」 瑟雷涅第二皇子放步疾奔,屏除了双方的距离后,以万钧之势挥落双刀。然而,他的攻势却被轻易挡开,一把枪尖掠过他的脸颊。 「………心胸宽大的『王』愿意当你这个小卒的对手,尽管感到光荣吧!」 「那么我就收下『弑王者』的称号吧!」 瑟雷涅第二皇子拭去脸颊滑落的鲜血,随即再次竭尽全力,使出猛烈的第二击。 挺身迎击的男子嘴角噙着喜悦,一副泰然自若地悠哉以待。 刹那——双方激 第五章 自黑暗中匍匐而来的绝望 有一群奔腾的骑兵队。 那是被派到战场来的独立部队。 他们高举的旗帜是魔族的象征——紫底配上两支交叉的尖角。 一旁优雅地飘在空中的纹章旗,则为紫底上绘有生着一支犄角的白马。 雷贝林古王国军瞥过本阵揭举的相同旗帜后,穿梭在葛兰兹中央军的第三阵之中。 打头阵的是一辆由四匹马拉动的战车。 雷贝林古王国女王克劳蒂雅单手持鞭,强风从正面吹来,使她紫银色的头发在空中跃动。 「你在战场上无法骑马,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即使战车激烈摇晃,克劳蒂雅仍熟练地操纵着缰绳,这么问道。 戴面具的少年将两只手臂挂在战车边缘,采放松姿势,望着天空说: 「之前有『疾龙』在,所以没什么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骑它?不是把它救回来了吗?」 「……」 比吕不作回应,但克劳蒂雅为他下了个结论——他不会。 「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也来和她聊聊好了。」 「它伤口虽然愈合了,但若乱动又会裂开,还是别勉强它比较好。」 比吕边说边打开地图,拿起手边的剑代替纸镇压在地图上。 然而地图仍被风吹得不断翻腾,比吕看着地图,苦恼地双手抱胸。 「这种状况下你看地图做什么?」 「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看着地图也比较容易想像。」 两人还在交谈,地图就被强风吹破,擦过比吕的脸颊消失在遥远的后方。克劳蒂雅露出「我就说吧」的表情哼笑了声。 比吕无意回嘴,只淡淡嘀咕道: 「『皇黑骑士团』似乎成功焚毁了粮食。」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克劳蒂雅听得莫名其妙。比吕总是会突然抛出一些测试克劳蒂雅的话题。她不知道个中含意为何,但无论在何种状况下,比吕都会抛出难题,要她仔细思考。 「你也会用这种方式和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相处吗?」 克劳蒂雅想起在军事会议上初次见到的,那名气质脱俗的少女。 红皇女出生在那个葛兰兹皇家,却罕见地给人一种纯真而文静的神秘印象。匀称的身材看起来既优雅又紧实,眉清目秀的模样仿佛名匠的雕刻品,浑身充满吸引众人目光的魅力,微微激起了克劳蒂雅的嫉妒心。 光是第一印象就如此强烈。 克劳蒂雅肯定能和她聊得很开心吧。 「考虑到今后的发展,我很想跟她培养良好的交情。」 「………若有机会就这么做吧。」 听见比吕冷淡的回答,克劳蒂雅开心地笑了。 因为她看见深藏在面具底下的眼眸,浮现出常人应有的情感。 克劳蒂雅知道,得到他的手段就藏在「那里」,不禁感到胸口一热。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要小心别惹到比吕,避免他将自己当作敌人。 赶紧回答刚才的问题吧——克劳蒂雅望向西方。 这次的问题并不难,因为战况有了明显的变化。 「如果那阵烟代表粮食遭到焚毁,接下来战况应该会一举逆转吧?」 「答对了。」 比吕想到,他留给丽兹的那封信已不在「疾龙」身上。 信上提到幸存的「皇黑骑士团」。饱受痛苦的他们长期潜伏在费尔瑟,一直窥探着联邦六国的动向。 「联邦六国太躁进了,若他们能好好扫荡残党,结果将会不同。」 如果变更后勤——补给部队的位置,可能就不会引发这场悲剧。然而光说些后悔的话也没有意义,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们也只能老实接受。 「不过,『皇黑骑士团』这种强大的办事能力还真教人佩服。」 西方冒起的黑烟——意味着计策已经生效,并且证明幸存的「皇黑骑士团」焚烧了粮食。 「奥拉似乎也没放过这次机会,开始行动了呢。」 比吕望向葛兰兹本阵,看见许多旗帜竖立起来,一缕尘烟也随之冒起。 那是下达给各部队指挥官的传令——看来奥拉决定要一决胜负了。 「接下来联邦六国的士气虽会下降,仍然会拼了命杀过来。」 「是啊,所以现在正是关键的一刻。」 联邦六国发现自己预期的正面迎击策略被看穿,肯定有所动摇吧。 那他们会怎么做呢?——事到如今也只能将计就计。 唯一的方法就是继续前进。葛兰兹中央军的队伍之中开了个洞。 既然如此,他们便打算让那个洞完全贯通。联邦六国本军为了击垮葛兰兹中央军,应该会拼死发动攻击。 「希望不会事与愿违……毕竟若论气势,现在还是联邦六国比较强。俗话说狗急跳墙,没有什么比被逼急的猎物更骇人的了。」 「这点我想他们很清楚。而我们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来到这里。」 在不被联邦六国发现的情况下,像是棉花吸水般一点一点绞紧对方的脖子,等到对方察觉时再一口气拧断,将他们解决掉。 这是获得最终胜利的必要之策,也是比吕他们所追求的结果。 「我们是来为他们争取时间,让包围歼灭战术得以完成吗……那我可要收点报酬才行。」 克劳蒂雅边说边停下战车。 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第三阵前列。 周围的葛兰兹士兵神情紧张,开始整队。 士兵们排好整齐的队伍后,个个用精焊的面孔望着雷贝林古王国军。部队长可能已经收到联络,因此士兵们见到比吕他们也毫不惊慌。 「别那么悲观。」 比吕从战车上跳了下来,一面确认地面的触感,一面对克劳蒂雅说: 「他们正是为了给你报酬,才会将这些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吧。」 为了回应那份期待—— 「我们必须把那群家伙收拾掉。」 比吕定睛细看第二阵后列——士兵纷乱杂沓之处,有一支卷起大量沙尘的骑兵队。 他们如恶鬼罗刹般,将挡在前方的葛兰兹士兵杀得落花流水,毫无阻碍地持续前进。 见到这支异常的队伍,克劳蒂雅不悦地皱起眉头,跟在她身后的雷贝林古士兵也举起枪矛,进入备战状态。 「………那群人真教人不舒服。」 克劳蒂雅毫不掩饰嫌恶,喃喃说道。 「他们好像叫『幽鬼队(斐德塔)』,是联邦六国前司令官率领的私设部队。」 比吕冷淡地回应后,克劳蒂雅却兴致盎然地追问: 「你还真清楚,有跟他们交手过吗?」 「不,可惜没有。我之前只有在报告中听过他们,称不上清楚,连他们实力如何都不知道……不过既然来到这里,就代表他们有着『相应的』实力吧。」 据说他们就像野兽般,不由分说地滥杀葛兰兹人。 将这种危险部队送上战场的人,只能用恶劣两字来形容。 不过前司令官的私设部队,为何至今还留在这里?比吕虽感到大惑不解,但再怎么想也得不到答案,就算晓得答案,也对战争的胜败没有影响。 因此他先将问题搁置。既然那支部队已经出现在敌阵中,比吕也只能除掉他们。 「不能让他们通过这里。克劳蒂雅,你也明白这点吧?」 「是的,没问题。我的部队即使遇到魑魅魍魉也不怕,他们没那么软弱。」 「那我就放心了。让我们把这些活死 人打回地狱去吧!」 比吕在面具下愉悦不已地勾起嘴唇。 下个瞬间,克劳蒂雅便以冷静而有礼的表情,举起有着透明刀身的宝剑说: 「他们竟敢在『王』的面前撒野,真是无礼至极,快把这些人给我收拾掉。」 克劳蒂雅朝着「幽鬼队」冷笑,手臂轻轻一挥。 仅此一个骄矜狂妄的号令,一点也称不上激励。 然而,雷贝林古王国军的斗志却就此爆发开来。 『令吾等女王之威名!传至先王罗可斯耳中!』 雷贝林古士兵踢了下马匹侧腹,抬头挺胸奔驰而去。 长枪尖端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放出光芒。 每当马蹄蹬地时,马上的身躯便随之晃动,使铠甲嘎吱作响。 他们夹紧腋下固定长枪,准备好迎击前方逼近的「幽鬼队」。 刹那间——两军交错。 只见战场上血肉横飞,首级、手臂四散各处。士兵们头盔损毁,肢体凹陷,内脏破裂。他们即使血流如注——纵然咳出鲜血仍咬紧牙关,拼命刺穿敌人的咽喉。 在这场血腥冲突中,互相撕裂肉体、粉碎骨骸、辗压灵魂。 『嘎啊啊啊啊!』 士兵们英勇地咆哮着,借此超越恐惧,自行投入死亡的怀抱。 一切都是为了女王。雷贝林古士兵满怀骄傲,不断屠杀敌军。 然而,纵使他们气势再强,仍有敌军从他们手中溜走。 「别在意后方,尽情发狂吧!由我来阻挡他们。」 克劳蒂雅露出陶醉的表情,开始攻击那些冲破军阵的「幽鬼队」。 「我要你们疯狂起舞,臣服在我脚下。」 四周刮起白雪。晴空之下,猛烈的斩击如暴雪般不断窜出。 「你们尽管扭曲丑陋的容颜、催眠狭隘的心灵,让我榨取那卑贱的灵魂吧。」 超乎想像的剑技。 即使对方骑在马上,她仍将每个出现在面前的敌军斩成两段。 见到这精湛的剑舞,不只雷贝林古士兵,就连一旁的葛兰兹士兵也士气大振。热血沸腾的战场瞬间让人有股错觉,以为自己误入了极寒之地。 「也让我尝尝那绝望的滋味吧?」 『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慢到令人想打哈欠,弱得我直打瞌睡。」 男子静静地将「幽鬼队」斩倒。他站在原地使出攻击,一步也没动过。 「凭这种程度是报不了仇的。你们实力弱成这样,什么也无法得到。」 他仅仅一刀,便让前方的敌人像断了线的傀儡般,倒地不起。 战场上的憎恶气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压倒性的恐惧逐渐支配整座战场。 『喔喔喔喔喔!』 「幽鬼队」的成员仿佛要吐出心中憎恨般大声咆哮,个个从马背上跳下,拔剑朝比吕冲了过来。 「根本没做好觉悟。你们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来背负绝望的?」 在这名面具男跟前,受轻微报复心驱使的剑击与儿戏无异。 地面无法吸纳的鲜血满溢四周,然而他的白衣上仍未溅到一滴血迹。 比吕站在血洼上散发惊人的霸气,毫不留情地展开攻击。 「无论你们失去什么、被夺走什么、有什么东西被人破坏,在心情上还是天差地别——没有一点相同。」 比吕往下望去。 他用虚无的瞳眸,睥睨着滑倒在血洼中的敌军,并在那人奋力站起时,毫不犹豫地举起「冥帝」刺向对方的颈项。 『啊嘎!?』 可悲的亡者沉入血洼之中,比吕从他身上拔起黑刀后环顾四周。 「然而,唯有绝望是平等的。」 比吕走向一个后退的敌军,挥刀将对方斩成两段。 他以冷酷的眼神,盯着那倒下的身躯和喷溅的鲜血说: 「若痛恨世上不合理的事物,就到天上去向神祈求变革吧。」 比吕仰望苍穹,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无人能够窥见他隐藏在面具后的表情。 在不绝于耳的喧嚣中,比吕以一副虚脱的姿态君临于血洼之上。 他仿佛枯木般脆弱,在一般人看来破绽百出,只需轻轻一推便会倒下。 然而,包围比吕的「幽鬼队」却像遭到捆绑似地一动也不动。 明明是个大好机会,却有好几个人步步后退。 『——呃啊!?』 这时忽然有支长枪贯穿他们的背部。那些「幽鬼队」太过专注地盯着比吕,因而松懈戒备,被身后悄悄接近的葛兰兹士兵刺穿了心脏。 伙伴的死,令其他「幽鬼队」成员回过神来。 『啊啊啊……啊啊……』 现场已经没有人因怨念而发狂。 他们一心只想活下去,模样极其悲哀。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幽鬼队」发出精神奕奕的吼叫自我激励后,不知为何却开始后退。 「…………我就说你们没做好觉悟了。」 他们卡在葛兰兹中央军之中,已经来到第三阵的位置,竟然还想全身而退,真是太愚蠢了——蠢到令比吕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嘲笑他们。 「真没劲。」 尽是些高声吠叫的弱者,披上野兽的外皮在逞威风罢了。 「恭喜,你们是一群如假包换的人类。」 比吕划出精准的轨迹,割裂败逃敌军的喉咙。对方微微惨叫一声,比吕便将他的头骨砍成两半。 「而且是手段最为卑鄙下流的人类。」 比吕一刀刺向弃械投降的敌军。 『嘎噗——啊、啊啊……』 「就算你们请求原谅,我也绝不宽赦。」 比吕优先斩杀那些想要投降的人,以免引起模仿效应。 无数人民身陷苦难,无数人民在绝望中死去。 「幽鬼队」冠冕堂皇地以复仇为由,残杀人民。 他们对于求饶者毫不留情,杀害女性和孩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欣喜地手刃毫无缚鸡之力的人。甚至大啖尸体,沉浸在逞凶的愉悦当中。 「像你们这种人,我怎么可能留活口?」 『啊呀……咿、啊啊啊啊咿!?』 比吕砍下一名敌军的头颅后,将之抛向持续无谓抵抗的「幽鬼队」。 「已不必多说什么,说再多也没用。」 他让刀尖划过地面,用肩膀扛起刀身,瞪着那些「幽鬼队」。 仅此动作便让他们全部停下脚步。 『…………啊!』 「幽鬼队」似乎终于明白—— 即使天翻地覆,他们也赢不过这个男人。他们抗拒似地颤抖着,开始倒退。基于本能,知道不能背对敌人。 一旦转过身去便会丧命。他们这样的处境,犹如误入猛兽牢笼的强盗。比吕往前走。 敌军退得多快——他就用加倍的速度前进。 「从上面来吧。」 一名惊呆的敌军瞬间被砍头,颈部喷出血来。 鲜血喷至空中前,比吕又喃喃说道: 「再来是下面。」 他锁定下个目标,轻轻地将黑刀横向一挥。 敌军的上下半身顿时断开。 「右边。」 比吕的剑速不快,力道也不重。 比孩子挥动木刀的力道还要轻,攻击速度也慢得可用肉眼看清。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避开他的攻击,敌军接二连三倒卧在地。 「我还没杀够。所以你们也别放弃,再抵抗一下吧!」 他们连为何会受到攻击都不清楚,遑论如何防御、如何阻止眼前这把凶刃。 「你们能不能继续挣扎,满足我的渴望呢?」 面具下的右眼——绽放出仿佛能射穿世上一切的金色光芒,里头饱含高昂的斗志,令人寒毛直竖。 即使在艳阳底下,那道光辉仍没有一丝阴影。 若只有右眼如此,很可能会被人当成「异彩眼(巴尔迪克)」。 然而,就连他的左眼也蕴含着深沉的黑暗,迸发出如利刃般的杀意。 面对这道侵蚀人心般的目光,「幽鬼队」明显感到惧怕。 两道光芒原本绝不可能同时存在——纵使翻遍史书,大概也无法在世上找到任何一个兼具这两种目光的人。 如果真的有这种人,那他肯定是非人生物,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怪力,亦即和神同等的力量。 因此,见证这般奇迹的「幽鬼队」士兵才会僵在原地。 「仅凭这点觉悟,也想挡在我面前?」 比吕出手毫不留情。 攻其不备,使出残酷的斩击。 这是当然的。 因为他心中没有「饶恕」的选项。 非得歼灭所有敌人,才会停止这场单方面的杀戮。 『啊……啊啊啊啊!』 光是这样对峙,双方的实力差距就一目了然。 敌军被那对迥异的双眼盯上时,应该会有种灵魂被切碎的恐惧感吧。 「闭嘴。」 比吕甚至不允许他们陷入恐慌。 他们这才绝望地明白,面对神的审判时,一切抵抗都没有意义。 「幽鬼队」的憎恶遭到根除,肉体也被残忍地切成碎片。 『咿、咿!?』 他们声音颤抖、满脸绝望,仅靠憎恨来维持平衡的内心终于彻底慑服。 「哎呀……我还以为你们打从心底恨着葛兰兹士兵呢。」 见到「幽鬼队」扔下武器、四处逃窜的模样,克劳蒂雅傻眼地说: 「……这样的收尾真没意思。」 克劳蒂雅似乎失去了战斗的兴致,紧抓武器的那只手放松下来。 她就像看到垃圾般,用鄙视的眼神望着「幽鬼队」士兵的背影——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偏过头。 「但你们真能从『王』的愤怒之中逃离吗?」 克劳蒂雅不带任何感情,对着那名少年呢喃道。 他的右眼酝酿出一股异常肃穆的气氛。 他的左眼散发大量杀气,直盯「幽鬼队」。 比吕将手伸向苍天,在面具后方露出诡异的笑容。 「汝——明白绝望为何物吗?」 话一说完,天空便卷起混乱的漩涡,大地也随之摇晃,发出悲鸣般的轰响。 一股庞大力量奔流而来——不分敌我,让所有人震慑不已。 「尽管悲观地哭泣、失意地流泪、享受这份绝望吧!」 地面大幅凹陷。 空间也不敌那股力量而破裂。 一切全被恐惧填满,绝望向四面八方扩散。 「堕入黑暗深渊吧——『冥帝』。」 声音自世上消失。 寂静笼罩大地,仿佛从天地初始就没有声音这个概念似地。 「吾名为——『黑辰王(史尔特尔)』。」 压力不断膨胀,四周逐渐受到莫名的压迫感支配。 无人能从这阵暴虐的寂静中逃离。 每个人都感到畏怯,这时比吕锁定目标,将「冥帝」水平举起。 「吾为引导一切生命平等走向虚无之人。」 ——死恐(穆斯贝尔)。 时间静止了——不,唯有心跳声仍响彻世界。 周遭所有生物全都忘了时间的流动。 不分敌我,只要是生物,就连马匹、昆虫、草木全都一动也不动。 「好了——来场死亡之舞吧。」 比吕像个对罪人下达判决的死神般,摸着面具这么说道: ——冥镜尸水(休瓦尔兹沃尔德)。 漆黑之颚显现,仿佛下了个诅咒似地堕入世界之中。 ***** 「————唔!?」 丽兹背部传来一阵恶寒,她一脸惊讶地朝那方向望去。 一只漆黑的龙,伴随着黑烟般诡异的气体从天空中落下。 发现这点的不只丽兹一人。 四周的士兵也忘了战斗,注视着这异常的光景。 那股恶意无情地覆盖并支配整个天空。 每个人都切身感受到骇人的空气。 「这股气息——……!?」 丽兹感到异样而眯起眼睛,但她察觉到战场传来的杀气,随即举起「炎帝」。 一瞬间——强烈的冲击窜遍全身,脚下土地大幅凹陷。 「跟我对战时也能分神……你还真从容。」 无精打采且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从大锤与红剑交接的缝隙传了过来。 丽兹无法确认浮在空中的黑暗物体究竟为何,不禁怒瞪碍事的露卡。对方用混浊的瞳阵回望着她。 「……你就这么在意『那个』吗?」 露卡确认似地往空中一瞥,加强手中大锤的力道想将丽兹压垮。丽兹也不遑多让地踩稳脚步,顶了回去。 「感觉到这种不知名的力量,任谁都会在意吧?」 「什么不知名——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们用各自的武器压制住对方,丽兹还在想下一步要怎么做时,露卡就回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是想搅乱丽兹的心神吧。 丽兹虽然感到不解,仍不动声色故作平静地回答: 「对啊……就是因为不清楚,才想确认一下啊。」 抵住大锤的红刃对丽兹话语中潜藏的愤怒起了反应,因而喷出火来。 露卡咂舌并往后跳开,与丽兹拉开距离。 「……这火真讨厌,简直像蛇一样缠人。」 她瞥了眼烧焦的左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丽兹的视线从露卡身上移开,再度望向天空。 然而,天空已和平常没有两样,刚才那股不祥的气息也逐渐淡去。 凭着些许残迹可以晓得那人身在何方,但无法确定他的身分。 「既然你的烦恼没了,可以请你去死吗?」 露卡低声说着威吓的话语,并露出爽朗的假笑。 不用说,她眼中绝无一丝笑意。 丽兹按捺住心中升起的不安,在不被露卡发现下,缓缓踏出步伐估算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不会死的。」 丽兹小心翼翼地接近露卡。 同一时间,露卡仍然继续对着空气说道: 「我讨厌你那种毫无根据的自信,也痛恨你那不知疾苦的美丽容貌。」 她的眼神黯淡无光,脸上挂着微笑,荒芜的情感从话语中浮现。 「对……跟你相比,我确实是不知疾苦。」 丽兹无法否认这点。 她知道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回想起来,出生至今经历到的几乎都是坏事。 然而,因为有许多人对她伸出援手,她才不致沉沦。 「没想到你竟然会承认。你顶着第六皇女这种崇高的身分,但还满『坦率』的嘛。」 「姊姊也说我老实过头了,不过没办法,这就是我的优点。」 丽兹本人并未察觉到,这颗单纯的心造就了 她的「魅力」。 她反而因为「坦率」,难以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在这种人人互相陷害的时代,她只要使点坏就能得到更多支持者。 只要学会一些花招手段,即使没遇见比吕,她也能巩固自己的地位。 丽兹当然也像同年纪的少女一样,有嫉妒、愤怒、憎恨等情绪。 然而,这些情绪和大人的恶意相较之下可爱多了。 宫中充斥着奸计、诡谋、策略,还有魑魅魍魉横行,丽兹这种洁癖显得格格不入。 「………啊啊,真的好美。就像新生儿一样不知人间的污秽。你既单纯又高尚,仿佛一道美丽的白光,白得如此残酷。」 露卡身上开始涌现杀意。 由之而生的恶意使气压产生变化,逐渐压缩整个空间。 「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肩膀也摇晃起来。 「啊哈哈——……不行。」 丽兹第一次见到她改变表情。 那副凶狠模样和正常人差距太大,实在难以用人类两字称呼。 露卡的面容扭曲到几乎要流出血泪,她像是要喊破喉咙般吠叫道: 「我不允许——……!」 地面承受不住露卡散发的凶恶气势爆裂开来。 「我绝不允许你这种人活在世上!」 露卡气势汹汹地朝丽兹冲来,背后卷起大量沙尘。 已经估算好距离并看准时机的丽兹,毫不犹豫地踏出一步,将「炎帝」突刺出去。剑在空中精准地绘出一条红色轨迹,朝露卡延伸。 露卡发现剑尖迫近眉睫,轻轻别过头去避开攻击。 强烈的风压冲破前方的空气猛然袭来,划伤丽兹的脸颊。 「唔!?」 丽兹立刻改变重心脚,使右脚移到后侧,扭转身体将手臂抽了回来。 「我很清楚你在盘算什么。」 露卡施予威力强大的攻击,丽兹好不容易才用红剑挡掉,却因大锤的反弹力道而双脚离地,整个人浮在空中。 「现在轮到我了。」 暴风狂啸。 大锤恣意刨开地面,朝丽兹逼近。 露卡竟能轻松地以单手操纵武器,其臂力委实令人惊讶;然而更骇人的是她再三使出的那些变化自如的攻击招式。 原以为大锤会从头顶落下,实际上却从右方猛烈进逼。 大锤以出其不意的动作玩弄丽兹,她仅做了个深呼吸便开始回击。 「哈啊!」 丽兹将左拳槌向红刃,强行以刀身充当盾牌。 她为了回避攻击,便松开抵在刀上的左臂,看准时机闪身躲过一击。露卡因大锤的反作用力而产生了一处明显的破绽,丽兹举起右脚全力踢了过去。 然而,身体前倾的露卡却正面迎接丽兹的踢击,右手腕一扭,便将大锤猛然从下方顶了上来。 「内脏爆裂吧!」 丽兹明白这一击无可闪避,便放松姿势使身体扑向大锤。 这看似放弃的举动令露卡皱起眉头。接着丽兹却将「炎帝」突刺出去,用刀尖抵住大锤。相互抗衡的两股力量,摩擦出大量火花。 「哎呀,你要跟我比力气吗?」 「怎么可能?你一个人玩吧。」 丽兹一回答完露卡,便将整只手从剑柄上松开。 「炎帝」失去平衡,瞬间朝天空飞了出去。 露卡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呆愣地抬头望着空中的「炎帝」。这时,落至地面的丽兹随即以右手撑地,扭腰将腿扫向露卡的双脚。 「什——」 露卡被撞了出去,姿势也随之松懈。 丽兹见状后迅速起身,朝着对方的腹部用力一踹。 「呃呜!?」 露卡仿佛坠崖般伴随着大量土沙整个人弹至地面,在血腥的战场上激起一阵旋风,消失在沙尘之中。 丽兹见露卡消失后,望向天空举起手来。 「……欢迎回来。」 「炎帝」的红刃喷出抗议的火焰,回到丽兹手中。 随后她再次定睛凝视那阵不断冒起的烟尘,并且调整呼吸。 丽兹侧耳倾听周遭喧嚣,发现「幽鬼队(斐德塔)」几乎已被收拾殆尽,该部分的战局也将告一段落。 即使因对方的强烈憎恶而感到震慑,「蔷薇骑士团」仍拼命战斗,一步也不肯退让,才换来这样的结果。 「……就要结束了。」 不知是因为与强者战斗,还是由于与「炎帝」共鸣增强的缘故,丽兹的五感变得相当敏锐,就连战场气氛如何也能清楚掌握。 整座战场的空气即将彻底改变。 迫近本阵的那支敌军部队似乎已经完全停下脚步。 葛兰兹中央军没能堵住被打开的大洞,但那个洞却发挥了陷阱的作用,将攻进来的联邦六国本军困在里面。 葛兰兹预备军也从敌军后方进逼,将他们团团包围。 「接下来就看右军和左军了……」 丽兹望向左右两方,看见远处扬起的战尘。 战斗似乎尚未结束。 该处的声音全被剑戟声盖过,虽然听不到声响,但可以想见那里肯定和这里一样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为了让死伤维持在最小范围—— 「………我必须打倒你才行。」 缓缓靠近的女性——左半身满是令人不忍卒睹的伤痕,袖子还随风飘动,就像在强调她失去的左臂似地。 然而,最让丽兹在意的还是她脸上的表情。 「………尹格尔、尹格尔,帮帮姊姊好吗?」 她仿佛迷路的孩子找寻母亲般,空洞的眼神不断游移,并在头盖骨前蹲下。 她一面拍去上头的沙子一面嘀咕道: 「对不起、对不起,就快结束了、就快结束了……所以请你在这里等一下。」 她的表情如圣母般充满慈爱,眼睛却如恶魔般混浊。她专心地抚摸头盖骨,每摸一下,头盖骨上干枯的肉片便随之掉落。 「很冷吗?再忍耐一下就好。」 长期的战乱造成许多人精神异常。 每个人的症状各有不同,但丽兹从未见过像露卡这么严重的人。 她置身战场的理由为何?——丽兹开始思索是何种情感驱使了露卡。 她想要复仇吗?还是来此求死?抑或是想找到生存目的?丽兹脑中浮现各种想法,但她认为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姊姊会根绝葛兰兹的血脉,为你达成心愿的。」 露卡依依不舍再一次抚过头盖骨后,起身面对丽兹。 「你是时候该为尹格尔去死了吧?」 「……你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她的心里什么都没有。 丽兹不知道那个叫尹格尔的男人是谁,但她明白,失去那个人让露卡恢复了本性,因此露卡肯定从一开始就疯了。 虽然不知那是何时、何地发生的事,也不晓得原因为何,但现在的她才是她本来应有的样子。 「……你失去了容身之处,很彷徨对吧?」 依赖的对象死去后,露卡变回了原本的自己。 她从一开始就是个活死人,不对这世界怀抱任何希望。 即使感到绝望、一心求死——仍因各种机缘巧合而活了下来。和丽兹完全相反的幸福人生——不,该说不幸才对。 在诅咒下出生却受许多人帮助的丽兹。 在祝福下出生却受 许多人虐待的露卡。 她们两者无论自己愿不愿意,都活到了现在。 「挖出别人内心的秘密,让你很满足吗?」 「我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有点了解你是怎样的人了。」 「就算了解又如何?我和你根本水火不容。」 「也许吧……」 丽兹遗憾地回道。 「那么,就让我们互相残杀吧?」 露卡将嘴角扬起到几乎要裂开的程度,口中牵丝的黏膜被风吹断。 「我要你像尹格尔一样——交出你的头颅!」 露卡蹬了下地面,跳向空中。 大锤发出尖锐声响从空中落下。 丽兹跳向一旁避开攻击,只见大地猛然凹陷并卷起尘埃。 露卡从尘烟中冲了过来迅速发动追击。 「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 「唔!?」 即使将红刃打横抵挡大锤,丽兹仍承受不住冲击而重摔在地。 「嘎哈!?」 「我要把你光滑的肌肤扒下来,献给尹格尔!」 虽然口中这么说,然而露卡根本不顾丽兹的肌肤如何,连一粒沙都不放过似地将大锤用力砸了下来。 丽兹用手槌向地面,卷起一阵沙尘。 露卡被沙尘挡住视线,武器因而偏离轨道砸在地上。 「啐!」 她咂了下舌后再次挥动大锤,然而丽兹已不在原地。 「我可不会在这里输给你。」 丽兹绕到露卡身后,将「炎帝」朝她挥去。 露卡侧过身避开丽兹的攻击,接着举起右脚做出反击。 丽兹双脚使劲踩紧地面,将上半身向后弯曲。 露卡的脚底伴随一阵巨响扫过丽兹的鼻尖,接着丽兹便用眼角余光瞥见——大锤从右侧砸了过来。 「哈啊!」 丽兹还没来得及站好,就咬紧牙关拧转身体,使尽全力用「炎帝」迎击。 红刃与大锤激烈碰撞——未能相互抗衡便反弹开来。 她们两人都想取对方性命,因此迅速调整姿势再次交战。 一次、两次、三次……她们像是要全力痛揍对方般互相攻击。 丽兹不时使出扫堂腿,若失败就用拳头出击,再锁定对方的腹部施予前踢。 她用尽浑身解数拼命进攻。 然而她的招式全被露卡看穿且迅速避开,露卡还会回以毫不逊色的反击。 这是一场讲究技巧和速度的持久战。 空气轰隆作响,形成旋风将两人卷入,并化作利刃袭击她们。 即使脸颊裂开、伤口发热,她们仍像忘了疼痛似地,拼命以斗志一决胜负,用全身来进行攻防,直到体力耗尽、气力衰竭、对方灵魂粉碎的那一刻才肯罢休。 然而,平衡崩解的时刻终于到来。 「烦死了、烦死了——……!」 露卡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望着天空大口吸入氧气。 丽兹立刻抓紧机会大刀一挥。 但是—— 「……骗你的。」 露卡发出哼笑说道。 「我当然知道。」 丽兹语带讽刺地回答。 她以斩击迎接对方的锤击,用捞水般的动作,仅凭右手的力量将「炎帝——从下方往上一挥。大锤自头顶砸下,她整个人向旁边移开半步闪过攻击。 这动作使得红剑的轨迹有所偏移,只发出呼啸,并未砍中目标。 丽兹无暇悲观。见到那只大锤砸进自己脚边的地面,她赶紧利用这个机会吼了一声: 「就是现在!」 丽兹气势十足地吁了口气,向前跨出一步。 然而—— 「你太慢了。」 「咦——噗!?」 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类似前兆的异样感。丽兹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几乎要震破五脏六腑的强烈冲击,骨骼碎裂般的声音在身体中回响。 丽兹为避免自己倒下而踩稳步伐并咬紧牙关,但她口中仍喷出大量鲜血。 斑斑血迹滴落地面,丽兹不禁压着右侧腹单膝跪地。 「为……为什、么?」 她满脸惊恐地抬起头,只见露卡用那双空虚的瞳眸俯视着她。 「抱歉,我好像还没跟你说明对吧……」 露卡爱怜地抚摸着大锤的把手,嘴上道歉,却用毫无悔意的态度说道: 「我是世界五大宝剑之一——法净剑五灭『金刚杵(梵桀喇)』的持有者。」 丽兹本来就知道露卡不是一个普通人,她边呻吟边站起身来。 「呜……」 不过就实力而言,丽兹可以确定自己更胜一筹。 但她没有因此自满,也不同情对方,更不敢有一丝大意。 「………啊!」 丽兹即使想提问也无法顺利发出声音,她口中溢出的唯有鲜血而已。 「喔,我懂了,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下场,感到很混乱对吧?」 露卡瞥了眼「金刚杵」后,望向神情困惑的丽兹。 「它的『天惠(格拉尔)』叫作『净让(梵桀喇达喇)』。使用时有几个必要条件,不过简言之就是献出自己的力量,借此使对手的体感速度钝化。」 「………所以我才会误判吗?」 「对,当你看见『金刚杵』的时候,它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了。」 「是喔……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丽兹还没弃械投降。 她还会继续战斗,因此让她晓得「天惠」的事对露卡而言非常不利。 「因为你让我充分使用了『净让』,这就当作给你的回礼吧,反正被你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接着,露卡满脸笑意地用手抵着下巴偏头说道: 「不过,不知为何『净让』对那个男的就是没有效果,让我觉得很困惑。但对你有效就是了。」 丽兹听完全身颤抖,因为她明白这段话语背后的含意。 见丽兹有所抗拒,露卡感受到无以名状的喜悦,甚至开心到忘我。 「你想听吗?那个少年的名字——」 不能问。她明白问了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身体却不允许她拒绝,大脑渴求那个答案而阻断了其它讯息。 「那个人凄凉地将头垂向大地,遭到斩首而亡。你想知道他的故事吗?」 露卡说着假惺惺的言语,借此享受丽兹的反应,就像擅长用花言巧语操纵人心的诈欺犯一样。她观察着丽兹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对世界感到绝望最后崩溃的过程。她肯定是为了讲这段话,才会说出「天惠」的秘密。 「………是谁?」 明明不想了解,明明不愿相信,丽兹还是冲动地问了这句话。她甚至忘记自己身在战场,一心只想知道他的名字。 「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 「啊——……」 即使听了也没有现实感。 她质疑自己为何要问,视线逐渐模糊。 痛苦之情自心底涌了上来。 她感觉到灰暗情绪在胸中扩散。 生存的希望被啃食殆尽,死亡的绝望无法抑止。 就在丽兹流下一道泪水时—— 「现在崩溃还太早喔。」 「嘎!?」 丽兹松懈了一下。露卡乘隙发动攻击,使丽兹重摔在地。 露卡朝着喘不过气的丽兹踹了下去。 丽兹腹部受到 重击,缩成ㄑ字形并吐出血来。 然而比起身上的伤,她的心脏仿佛撕裂般更为疼痛。 「呜……啊——!」 「让我把你送到他那里去,这样你们就不会寂寞了吧?」 「唔!?」 丽兹侧腹被踹了一下,整个人飞了出去。 她在空中急速滑行,露卡以惊人的脚程追上她,举起大锤以迅雷之势往下一砸。 「永别了,幸福的皇女殿下。你尝到一点痛苦的滋味了吗?」 丽兹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即将粉碎她身体的「金刚杵」。 她觉得大锤迫近的速度异常缓慢。 脑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各种经历。 心中千头万绪混杂,无法整合为单一情感而躁动不已。 不断重复的景象之中,不断崩坏的心灵之中。 ——丽兹「见」到了。 她一直追求、一直思念、一直想要依赖的…… ——少年的背影。 「我不会……再放弃了。」 已经哭得够多。 已经烦恼得够多。 已经后悔得够多。 已经说了够多的借口。 那么——就没必要再重复这些过程了。 「嗯……已经够了。」 鲜明的景象印在丽兹脑中,她终于得以找回五感。 丽兹辨认出迫近眉睫的大锤。 她在空中瞬间调整姿势,脚一蹬地,随即用拳头揍了过去。 爆裂声响起。殴打铁块般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令人战栗不已。 一般人都会认为碎裂的是丽兹的拳头吧。然而,丽兹仍安然地维持出拳的姿势,大锤则被狠狠揍飞,并将露卡整个人往后扯。 「什!?」 丽兹仅凭拳头就将大锤撞飞,让露卡满脸错愕。 「………我答应好要揍你的呀。」 决心下得不够彻底而受了挫折,差点又想向他求救。 她再三告诉自己这样不行。 然而她的心还是那么软弱,差点又要放弃用自己的双脚行走。 「你可别小看我!」 丽兹像在斥责自己似地喊完,怒不可遏地朝露卡砍了过去。 但露卡却能看穿她每一道轨迹,抢先挥动大锤予以回击。 「侧腹很痛吧?你的攻击很没精神喔。」 「那又怎么样!」 两人正面交锋,展开激烈攻防。 「顺带一提,杀了比吕第四皇子的人就是我。你恨我吧?恨到想要杀死我吧?」 「你闭嘴!」 「嘎呜!?」 露卡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红刃上,丽兹趁机朝她右颊痛揍下去。 那阵冲击强到足以让她脚下的地面爆裂,但露卡仍未倒下,斜着身体站在原地。丽兹正面回瞪那双混浊的眼睛。 「我相信。」 她毫不动摇的双眼中有股强大的意志力,使得「炎帝」咆哮起来。 通透的红色火焰发着蓝光流到世上。 丽兹每踏出一步,脚下便喷出火直冲天际。 「我决定不再迷惘。」 澄蓝的火焰——像要赐予她翅膀似地围绕在她身边。 「我决定不再受人影响。」 丽兹将剑尖朝下反手拿起「炎帝」,举至眼睛高度。她抚摸红刃,蓝焰便随之喷出并逐渐包围整个世界。 「我要使出全力了。」 那天她发誓要变强,她将当时的心愿放在心上—— 这道火是边狱(谢欧尔)。 这道炎是地狱(因菲尔诺)。 这道焰是炼狱(普嘉托利姆)。 「绽放吧——『炎帝』。」 ——百花缭乱(拉格纳洛克)。 「炎帝」从丽兹手中消失——世界被红与蓝包覆。 她身上也出现了变化。 围绕丽兹全身的蓝焰,在一瞬间治愈了她所有的伤。 「开始吧。」 甜美的嗓音从丽兹喉咙中传出。 不像之前那么勇猛,既不狂妄也不威武。 一旦听见这纯净而艳丽的声音——脑髓便会随之麻痹。 「啊……什么……咦?」 露卡茫然若失,嘴唇一张一阖,低头望向自己的「金刚忤」。 这时,她用眼角余光瞥见一幅光景。 「尹、尹格尔?」 她称作弟弟的那只头盖骨正熊熊燃烧。 「尹格尔!」 露卡着急不已地扑了过去,但是为时已晚。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火焰中,然而头盖骨早已消失,连灰都不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拼命想要收集骨灰,却什么也没抓到,那悲痛的声音更不可能传达出去。 艳红火焰将一切燃烧殆尽,露卡仰头望着焦黑的天空,将拳头砸向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抬起头时仿佛被恶鬼附身般,带着强烈的憎恶朝丽兹直奔而来。 「你们为什么要妨碍我!」 丽兹不作回答,右手一挥。 四周的火焰像要守护她似地形成防护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卡如野兽般咆哮,再三发动猛烈的攻击。 不过——攻击无效。 一切——都没用。 仿佛生物般蠢动的火焰紧紧挨着丽兹,挡下了所有攻击。即使如此露卡仍无畏而专注地持续进攻。 「我哪里惹到你们了!我只是想要幸福而已!这种处境我已经受够了!我只想和弟弟幸福过活!我要的只有这个!」 丽兹望着被火焰墙挡下的大锤,眉目因悲伤而皱起。 「现在的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她朝大锤一伸手,蓝焰立刻团团围住「金刚杵」。 就连握柄部分也在一瞬间被火焰吞噬。 「可恶!」 露卡承受不住灼热火焰的高温,皱着眉头放开自己的武器。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 丽兹四周的蓝焰开始膨胀。 火焰迅速成形,化为一头红蓝相间的狮子。 它的身长超过大型怪物(蒙斯特),长尾如蛇般在空中甩动。 火焰形成的口水从它的尖牙滴落大地,炎之脚爪重踩在地,刨刮着地面。 「哈……那是、什么……」 面对这慑人的怪物,露卡放弃似地双膝跪地。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助我?」 丽兹将手举向苍天,狮子便发出咆哮朝露卡扑了上去。 大概已经精疲力尽了吧,露卡盯着来袭的狮子,一点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尹格尔……对不起。」 露卡茫然望着这幅光景,混浊的双眼像是窥见什么似地流下一道泪水。 「姊姊没能为你报仇。」 她悲痛地呼喊——接着,那微小的声音便与眼泪一起被业火吞噬。 烈焰朝四方扩散开来。 大地撼摇,连黑烟也被大火掩盖,地狱业火袭卷地面,将一切生命烧尽。 不久后火势渐弱,留下一缕轻烟就此消失。 丽兹面无表情地望着一处。 该处有一名女性——受尽各种苦难的露卡正倒在那里。 丽兹没能杀死露卡。 「…………」 她也觉得自己太仁慈,但无论如何就 是下不了手。 然而,她已发誓不再迷惘。 她决定遵从自己心意,就算那是错误的选择也要勇往直前。 这是改变的第一步,丽兹还不知道自己能为露卡做什么。 但既然让露卡活了下来,就得负起支持她的责任。 「你得先赎罪,在那之后……我们再一起找个目标吧。」 当丽兹对昏迷的露卡这么说完—— 「你选了这条路啊。」 与世隔绝的空间内响起一阵掌声。 为防外敌入侵,她明明就用「炎帝」的火焰墙将四周围了起来。 丽兹目光锐利地望向声音来源,忽然见到一名男子伫立在该处。 他戴着奇特的面具,身穿白衣,腰际挂着一把不祥的黑刀。 「就连第一代皇帝……第二代皇帝,不,历代皇帝都没有选过这条路。」 男子有些欣喜地颤抖着声音走了过来。 「不过,这次我就尊重你的选择。」 他在丽兹面前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露卡。 「所以你也要把她让给我——……」 当他将视线移回丽兹身上时,话语却戛然而止。 因为—— 丽兹脸上浮现出笑容。 ***** 「你不要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说些自以为是的话!」 比吕脸部受到撞击,下一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望着天空。 他尚未感觉疼痛,也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腹部就传来一阵冲击。其原因一目了然,因为丽兹正骑在他身上。 「你做的事不会让任何人高兴!也不会让任何人幸福!」 她揪住比吕的衣领,强行将他的上半身拉了起来。 「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脑袋被猛力摇晃使他无法顺利思考,即使想说话也没办法说。 「可是,你为什么每件事都想自己解决!」 丽兹眼中透出一股怒意。见到那张脸,比吕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从来不依靠任何人!」 他被丽兹一把推开,倒在地上。 比吕看着忍住眼泪、发泄情绪的丽兹,想起了亚堤邬司说过的话。 「……原来如此。」 亚堤邬司说得没错。 比吕所做的事,或许全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吧。 因为丽兹一点也没有得救的感觉,还如此谴责比吕。 「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你……」 「你给我安静!别擅自猜测我的感觉!」 比吕将手伸向丽兹的脸颊,丽兹拍掉他的手,还使出头槌砸了下来。 他连哀号都忘了,只呆愣地看着对方带泪的面容,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很笨,你不好好说明我是不会懂的!」 丽兹将脸埋进比吕颈侧,抓着他衣领的那双手颤抖起来。 「呐,告诉我……」 「咦?」 「……我很、弱吗?」 她渐哑的嗓音震动着比吕的耳膜,满溢的泪水濡湿了他的颈项。 「我弱到让你无法依靠吗……?」 「………………」 丽兹见比吕一直沉默不语,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那么……我就、变强给你看。」 她伸手环住比吕的脖子,用微弱的力道抱住他。 「我会强到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她抬起头来,皱着脸强忍泪水,眼中蕴含稳定的光芒。 「我会强到可以扛起你的重担——」 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一阵温暖而温和的雨,落在比吕脸上。 「——……你要等我喔。」 丽兹温柔地抚上比吕的脸颊。 「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接你,把你背负的东西全都抢过来。」 她愧疚似地抚着他微肿的脸,颤抖着银铃般的声音继续说道: 「所以……在那之前,你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比吕脸上的疼痛感逐渐消失,蒸腾般的灼热感也慢慢散去。 「不过当你觉得撑不下去,或者受不了负荷力不从心时,尽管回到我身边。」 滂沱泪雨不断滴落,她呜咽着露出笑容。 「即使整个世界遗弃你,我也会陪你走到最后。」 丽兹难为情地擦拭眼角泪水,露出微笑。 「要是说了这么多,你还听不懂的话——」 她站起身来,压在比吕腹部上的重量也随之消失。 「反正我一定会超越你就是了。」 她那带着热烈情感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你好好期待吧。」 感觉到她就此离去,他抖动肩膀低声笑了起来。 「好——……」 比吕双手掩面。 丽兹话语中的力道打动了他。 这是诀别——不,他们仍有些微的连系。 就算丽兹对他百般抱怨,比吕也无法反驳吧。 纵使丽兹揍他以泄心头之恨,比吕也无法还手吧。 因为比吕对她做的事,就是如此过分。 然而,她却选择原谅——甚至留给比吕一个可归之处。 喜悦从心底涌了上来,无可抑止的欣喜之情在胸中扩散。 丽兹已不再盯着比吕的背影。 她开始凝视前方迈出步伐。 (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吗……) 像个孩子般只会闹别扭的他,根本就比不上她。 他从千年前就已停下脚步,相反地她却开始向前迈步。她很强——他单纯地这么认为,甚至对她抱有敬意。 (那么,我也继续前进吧。) 并非将她作为目标。 而是让自己作为一名可敬的对手,站在她面前。 他希望能抬头挺胸地回到那个地方—— (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超越我,我等着那天到来。) 比吕将掉落地面的面具再度戴回脸上。 终章 当她醒来时——那里的一切都已告终。 几欲让嗅觉失常的不祥恶臭,强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只见士兵们焦黑的尸体覆盖了整座草原。 「唔……我怎么还活着?」 她当时被火焰包围,早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然而她全身没有一处会痛,唯有被殴打后的钝痛自体内隐隐传来。 她正感到疑惑时,有人向她搭话: 「……你醒啦?」 他的外表只能用奇特两字来形容。 那人戴着诡异的面具,身穿白色军服,威风凛凛地坐在这个充斥死亡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她露出凶狠的眼神虚张声势,然而眼前这名男子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仍让她为之震慑,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反应。 她汗流不止,因恐惧而颤抖。 有种性命遭到削减的感觉——她的灵魂被对方如削肉般轻易剜去。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她的决心也就化为泡影了。」 每当面具男开口时,总散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霸气,灼烧她的肌肤。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 「一是在旧战场上等待腐朽,二是朝向新战场迈进。」 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他品评般的视线笼罩她全身。 她的喉咙愈来愈干渴,肺部缺乏氧气而喧腾不已。 两人经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面具男叹了口气,开始动作。 「这两个选项——要做决定确实困难。不过,当你做完选择,一切就容易多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缓缓地举起手来。 「唔……」 她随即绷紧身体。 「你不需要反应过度。」 男子将手放在遮掩容貌的面具上,静静地靠近她。而后—— 「你想要重生?还是要结束?」 他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要杀了你。」 她脱口而出的是明确的杀意。 「那么,我就给你希望吧。」 男子笑了,他的笑容爽朗到教人毛骨悚然。 当她醒来时——那里的一切都已告终。 几欲让嗅觉失常的不祥恶臭,强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只见士兵们焦黑的尸体覆盖了整座草原。 「唔……我怎么还活着?」 她当时被火焰包围,早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然而她全身没有一处会痛,唯有被殴打后的钝痛自体内隐隐传来。 她正感到疑惑时,有人向她搭话: 「……你醒啦?」 他的外表只能用奇特两字来形容。 那人戴着诡异的面具,身穿白色军服,威风凛凛地坐在这个充斥死亡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她露出凶狠的眼神虚张声势,然而眼前这名男子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仍让她为之震慑,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反应。 她汗流不止,因恐惧而颤抖。 有种性命遭到削减的感觉——她的灵魂被对方如削肉般轻易剜去。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她的决心也就化为泡影了。」 每当面具男开口时,总散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霸气,灼烧她的肌肤。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 「一是在旧战场上等待腐朽,二是朝向新战场迈进。」 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他品评般的视线笼罩她全身。 她的喉咙愈来愈干渴,肺部缺乏氧气而喧腾不已。 两人经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面具男叹了口气,开始动作。 「这两个选项——要做决定确实困难。不过,当你做完选择,一切就容易多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缓缓地举起手来。 「唔……」 她随即绷紧身体。 「你不需要反应过度。」 男子将手放在遮掩容貌的面具上,静静地靠近她。而后—— 「你想要重生?还是要结束?」 他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要杀了你。」 她脱口而出的是明确的杀意。 「那么,我就给你希望吧。」 男子笑了,他的笑容爽朗到教人毛骨悚然。 当她醒来时——那里的一切都已告终。 几欲让嗅觉失常的不祥恶臭,强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只见士兵们焦黑的尸体覆盖了整座草原。 「唔……我怎么还活着?」 她当时被火焰包围,早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然而她全身没有一处会痛,唯有被殴打后的钝痛自体内隐隐传来。 她正感到疑惑时,有人向她搭话: 「……你醒啦?」 他的外表只能用奇特两字来形容。 那人戴着诡异的面具,身穿白色军服,威风凛凛地坐在这个充斥死亡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她露出凶狠的眼神虚张声势,然而眼前这名男子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仍让她为之震慑,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反应。 她汗流不止,因恐惧而颤抖。 有种性命遭到削减的感觉——她的灵魂被对方如削肉般轻易剜去。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她的决心也就化为泡影了。」 每当面具男开口时,总散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霸气,灼烧她的肌肤。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 「一是在旧战场上等待腐朽,二是朝向新战场迈进。」 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他品评般的视线笼罩她全身。 她的喉咙愈来愈干渴,肺部缺乏氧气而喧腾不已。 两人经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面具男叹了口气,开始动作。 「这两个选项——要做决定确实困难。不过,当你做完选择,一切就容易多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缓缓地举起手来。 「唔……」 她随即绷紧身体。 「你不需要反应过度。」 男子将手放在遮掩容貌的面具上,静静地靠近她。而后—— 「你想要重生?还是要结束?」 他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要杀了你。」 她脱口而出的是明确的杀意。 「那么,我就给你希望吧。」 男子笑了,他的笑容爽朗到教人毛骨悚然。 当她醒来时——那里的一切都已告终。 几欲让嗅觉失常的不祥恶臭,强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只见士兵们焦黑的尸体覆盖了整座草原。 「唔……我怎么还活着?」 她当时被火焰包围,早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然而她全身没有一处会痛,唯有被殴打后的钝痛自体内隐隐传来。 她正感到疑惑时,有人向她搭话: 「……你醒啦?」 他的外表只能用奇特两字来形容。 那人戴着诡异的面具,身穿白色军服,威风凛凛地坐在这个充斥死亡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她露出凶狠的眼神虚张声势,然而眼前这名男子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仍让她为之震慑,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反应。 她汗流不止,因恐惧而颤抖。 有种性命遭到削减的感觉——她的灵魂被对方如削肉般轻易剜去。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她的决心也就化为泡影了。」 每当面具男开口时,总散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霸气,灼烧她的肌肤。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 「一是在旧战场上等待腐朽,二是朝向新战场迈进。」 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他品评般的视线笼罩她全身。 她的喉咙愈来愈干渴,肺部缺乏氧气而喧腾不已。 两人经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面具男叹了口气,开始动作。 「这两个选项——要做决定确实困难。不过,当你做完选择,一切就容易多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缓缓地举起手来。 「唔……」 她随即绷紧身体。 「你不需要反应过度。」 男子将手放在遮掩容貌的面具上,静静地靠近她。而后—— 「你想要重生?还是要结束?」 他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要杀了你。」 她脱口而出的是明确的杀意。 「那么,我就给你希望吧。」 男子笑了,他的笑容爽朗到教人毛骨悚然。 当她醒来时——那里的一切都已告终。 几欲让嗅觉失常的不祥恶臭,强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只见士兵们焦黑的尸体覆盖了整座草原。 「唔……我怎么还活着?」 她当时被火焰包围,早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然而她全身没有一处会痛,唯有被殴打后的钝痛自体内隐隐传来。 她正感到疑惑时,有人向她搭话: 「……你醒啦?」 他的外表只能用奇特两字来形容。 那人戴着诡异的面具,身穿白色军服,威风凛凛地坐在这个充斥死亡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她露出凶狠的眼神虚张声势,然而眼前这名男子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仍让她为之震慑,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反应。 她汗流不止,因恐惧而颤抖。 有种性命遭到削减的感觉——她的灵魂被对方如削肉般轻易剜去。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她的决心也就化为泡影了。」 每当面具男开口时,总散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霸气,灼烧她的肌肤。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 「一是在旧战场上等待腐朽,二是朝向新战场迈进。」 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他品评般的视线笼罩她全身。 她的喉咙愈来愈干渴,肺部缺乏氧气而喧腾不已。 两人经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面具男叹了口气,开始动作。 「这两个选项——要做决定确实困难。不过,当你做完选择,一切就容易多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缓缓地举起手来。 「唔……」 她随即绷紧身体。 「你不需要反应过度。」 男子将手放在遮掩容貌的面具上,静静地靠近她。而后—— 「你想要重生?还是要结束?」 他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要杀了你。」 她脱口而出的是明确的杀意。 「那么,我就给你希望吧。」 男子笑了,他的笑容爽朗到教人毛骨悚然。 当她醒来时——那里的一切都已告终。 几欲让嗅觉失常的不祥恶臭,强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只见士兵们焦黑的尸体覆盖了整座草原。 「唔……我怎么还活着?」 她当时被火焰包围,早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然而她全身没有一处会痛,唯有被殴打后的钝痛自体内隐隐传来。 她正感到疑惑时,有人向她搭话: 「……你醒啦?」 他的外表只能用奇特两字来形容。 那人戴着诡异的面具,身穿白色军服,威风凛凛地坐在这个充斥死亡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她露出凶狠的眼神虚张声势,然而眼前这名男子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仍让她为之震慑,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反应。 她汗流不止,因恐惧而颤抖。 有种性命遭到削减的感觉——她的灵魂被对方如削肉般轻易剜去。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她的决心也就化为泡影了。」 每当面具男开口时,总散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霸气,灼烧她的肌肤。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 「一是在旧战场上等待腐朽,二是朝向新战场迈进。」 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他品评般的视线笼罩她全身。 她的喉咙愈来愈干渴,肺部缺乏氧气而喧腾不已。 两人经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面具男叹了口气,开始动作。 「这两个选项——要做决定确实困难。不过,当你做完选择,一切就容易多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缓缓地举起手来。 「唔……」 她随即绷紧身体。 「你不需要反应过度。」 男子将手放在遮掩容貌的面具上,静静地靠近她。而后—— 「你想要重生?还是要结束?」 他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要杀了你。」 她脱口而出的是明确的杀意。 「那么,我就给你希望吧。」 男子笑了,他的笑容爽朗到教人毛骨悚然。 当她醒来时——那里的一切都已告终。 几欲让嗅觉失常的不祥恶臭,强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只见士兵们焦黑的尸体覆盖了整座草原。 「唔……我怎么还活着?」 她当时被火焰包围,早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然而她全身没有一处会痛,唯有被殴打后的钝痛自体内隐隐传来。 她正感到疑惑时,有人向她搭话: 「……你醒啦?」 他的外表只能用奇特两字来形容。 那人戴着诡异的面具,身穿白色军服,威风凛凛地坐在这个充斥死亡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她露出凶狠的眼神虚张声势,然而眼前这名男子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仍让她为之震慑,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反应。 她汗流不止,因恐惧而颤抖。 有种性命遭到削减的感觉——她的灵魂被对方如削肉般轻易剜去。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她的决心也就化为泡影了。」 每当面具男开口时,总散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霸气,灼烧她的肌肤。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 「一是在旧战场上等待腐朽,二是朝向新战场迈进。」 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他品评般的视线笼罩她全身。 她的喉咙愈来愈干渴,肺部缺乏氧气而喧腾不已。 两人经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面具男叹了口气,开始动作。 「这两个选项——要做决定确实困难。不过,当你做完选择,一切就容易多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缓缓地举起手来。 「唔……」 她随即绷紧身体。 「你不需要反应过度。」 男子将手放在遮掩容貌的面具上,静静地靠近她。而后—— 「你想要重生?还是要结束?」 他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要杀了你。」 她脱口而出的是明确的杀意。 「那么,我就给你希望吧。」 男子笑了,他的笑容爽朗到教人毛骨悚然。 当她醒来时——那里的一切都已告终。 几欲让嗅觉失常的不祥恶臭,强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只见士兵们焦黑的尸体覆盖了整座草原。 「唔……我怎么还活着?」 她当时被火焰包围,早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然而她全身没有一处会痛,唯有被殴打后的钝痛自体内隐隐传来。 她正感到疑惑时,有人向她搭话: 「……你醒啦?」 他的外表只能用奇特两字来形容。 那人戴着诡异的面具,身穿白色军服,威风凛凛地坐在这个充斥死亡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她露出凶狠的眼神虚张声势,然而眼前这名男子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仍让她为之震慑,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反应。 她汗流不止,因恐惧而颤抖。 有种性命遭到削减的感觉——她的灵魂被对方如削肉般轻易剜去。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她的决心也就化为泡影了。」 每当面具男开口时,总散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霸气,灼烧她的肌肤。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 「一是在旧战场上等待腐朽,二是朝向新战场迈进。」 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他品评般的视线笼罩她全身。 她的喉咙愈来愈干渴,肺部缺乏氧气而喧腾不已。 两人经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面具男叹了口气,开始动作。 「这两个选项——要做决定确实困难。不过,当你做完选择,一切就容易多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缓缓地举起手来。 「唔……」 她随即绷紧身体。 「你不需要反应过度。」 男子将手放在遮掩容貌的面具上,静静地靠近她。而后—— 「你想要重生?还是要结束?」 他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要杀了你。」 她脱口而出的是明确的杀意。 「那么,我就给你希望吧。」 男子笑了,他的笑容爽朗到教人毛骨悚然。 当她醒来时——那里的一切都已告终。 几欲让嗅觉失常的不祥恶臭,强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只见士兵们焦黑的尸体覆盖了整座草原。 「唔……我怎么还活着?」 她当时被火焰包围,早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然而她全身没有一处会痛,唯有被殴打后的钝痛自体内隐隐传来。 她正感到疑惑时,有人向她搭话: 「……你醒啦?」 他的外表只能用奇特两字来形容。 那人戴着诡异的面具,身穿白色军服,威风凛凛地坐在这个充斥死亡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她露出凶狠的眼神虚张声势,然而眼前这名男子散发出的异样气息,仍让她为之震慑,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反应。 她汗流不止,因恐惧而颤抖。 有种性命遭到削减的感觉——她的灵魂被对方如削肉般轻易剜去。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她的决心也就化为泡影了。」 每当面具男开口时,总散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霸气,灼烧她的肌肤。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 「一是在旧战场上等待腐朽,二是朝向新战场迈进。」 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他品评般的视线笼罩她全身。 她的喉咙愈来愈干渴,肺部缺乏氧气而喧腾不已。 两人经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面具男叹了口气,开始动作。 「这两个选项——要做决定确实困难。不过,当你做完选择,一切就容易多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缓缓地举起手来。 「唔……」 她随即绷紧身体。 「你不需要反应过度。」 男子将手放在遮掩容貌的面具上,静静地靠近她。而后—— 「你想要重生?还是要结束?」 他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要杀了你。」 她脱口而出的是明确的杀意。 「那么,我就给你希望吧。」 男子笑了,他的笑容爽朗到教人毛骨悚然。 后记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7」。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这一集依旧是中二马力全开,各位还喜欢吗? 第7集姑且算是一个分水岭,可以定位为第一部完结。 从下集开始,将迈入第二部,不过预计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呈现出中二满载的作品。另外,目前尚未出现的「小人族(德瓦夫)」和「兽族(安斯洛)」也或许会有机会登场吧……虽然说法有些含糊,一定还是值得期待的——以上是我故意提高门槛,借此对自己施压。 接下来,要冒昧地请各位读者再次回头看一下封面。 看了吗?那么,我想各位大概就会明白我希望大家注目的地方。 有看到超帅的比吕吗?很帅对吧,要是被他的金色眼眸瞪一眼,不是战意全消,就是为之着迷,肯定只剩这两个选择了。可以说是个帅气度随着集数一起增加的男主角。不过,要请大家注意的地方并不只有这里。不只有这里啊。 还有克劳蒂雅的肚脐,她的小肚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超煽情的吗? 收到图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劳蒂雅的肚脐。 紧实的腹肌与美丽的人鱼线两者相乘之下,更加衬托出肚脐的存在感。 简直是太要不得了!大饱眼福啊!我紧盯着看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胸部和大腿也很棒,不过,我个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想力推肚脐。 各位读者又想推荐哪里呢? 那么,接着请容我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所画的,美丽而帅气的无数美图,唤醒了沉眠于我体内最深处的全新可能性。真的非常感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i大人,我想自己一定依旧有许多不备之处吧,希望两位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相关人士,今后也请关照。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们。我可以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致上衷心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7」。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这一集依旧是中二马力全开,各位还喜欢吗? 第7集姑且算是一个分水岭,可以定位为第一部完结。 从下集开始,将迈入第二部,不过预计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呈现出中二满载的作品。另外,目前尚未出现的「小人族(德瓦夫)」和「兽族(安斯洛)」也或许会有机会登场吧……虽然说法有些含糊,一定还是值得期待的——以上是我故意提高门槛,借此对自己施压。 接下来,要冒昧地请各位读者再次回头看一下封面。 看了吗?那么,我想各位大概就会明白我希望大家注目的地方。 有看到超帅的比吕吗?很帅对吧,要是被他的金色眼眸瞪一眼,不是战意全消,就是为之着迷,肯定只剩这两个选择了。可以说是个帅气度随着集数一起增加的男主角。不过,要请大家注意的地方并不只有这里。不只有这里啊。 还有克劳蒂雅的肚脐,她的小肚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超煽情的吗? 收到图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劳蒂雅的肚脐。 紧实的腹肌与美丽的人鱼线两者相乘之下,更加衬托出肚脐的存在感。 简直是太要不得了!大饱眼福啊!我紧盯着看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胸部和大腿也很棒,不过,我个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想力推肚脐。 各位读者又想推荐哪里呢? 那么,接着请容我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所画的,美丽而帅气的无数美图,唤醒了沉眠于我体内最深处的全新可能性。真的非常感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i大人,我想自己一定依旧有许多不备之处吧,希望两位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相关人士,今后也请关照。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们。我可以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致上衷心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7」。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这一集依旧是中二马力全开,各位还喜欢吗? 第7集姑且算是一个分水岭,可以定位为第一部完结。 从下集开始,将迈入第二部,不过预计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呈现出中二满载的作品。另外,目前尚未出现的「小人族(德瓦夫)」和「兽族(安斯洛)」也或许会有机会登场吧……虽然说法有些含糊,一定还是值得期待的——以上是我故意提高门槛,借此对自己施压。 接下来,要冒昧地请各位读者再次回头看一下封面。 看了吗?那么,我想各位大概就会明白我希望大家注目的地方。 有看到超帅的比吕吗?很帅对吧,要是被他的金色眼眸瞪一眼,不是战意全消,就是为之着迷,肯定只剩这两个选择了。可以说是个帅气度随着集数一起增加的男主角。不过,要请大家注意的地方并不只有这里。不只有这里啊。 还有克劳蒂雅的肚脐,她的小肚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超煽情的吗? 收到图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劳蒂雅的肚脐。 紧实的腹肌与美丽的人鱼线两者相乘之下,更加衬托出肚脐的存在感。 简直是太要不得了!大饱眼福啊!我紧盯着看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胸部和大腿也很棒,不过,我个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想力推肚脐。 各位读者又想推荐哪里呢? 那么,接着请容我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所画的,美丽而帅气的无数美图,唤醒了沉眠于我体内最深处的全新可能性。真的非常感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i大人,我想自己一定依旧有许多不备之处吧,希望两位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相关人士,今后也请关照。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们。我可以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致上衷心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7」。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这一集依旧是中二马力全开,各位还喜欢吗? 第7集姑且算是一个分水岭,可以定位为第一部完结。 从下集开始,将迈入第二部,不过预计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呈现出中二满载的作品。另外,目前尚未出现的「小人族(德瓦夫)」和「兽族(安斯洛)」也或许会有机会登场吧……虽然说法有些含糊,一定还是值得期待的——以上是我故意提高门槛,借此对自己施压。 接下来,要冒昧地请各位读者再次回头看一下封面。 看了吗?那么,我想各位大概就会明白我希望大家注目的地方。 有看到超帅的比吕吗?很帅对吧,要是被他的金色眼眸瞪一眼,不是战意全消,就是为之着迷,肯定只剩这两个选择了。可以说是个帅气度随着集数一起增加的男主角。不过,要请大家注意的地方并不只有这里。不只有这里啊。 还有克劳蒂雅的肚脐,她的小肚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超煽情的吗? 收到图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劳蒂雅的肚脐。 紧实的腹肌与美丽的人鱼线两者相乘之下,更加衬托出肚脐的存在感。 简直是太要不得了!大饱眼福啊!我紧盯着看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胸部和大腿也很棒,不过,我个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想力推肚脐。 各位读者又想推荐哪里呢? 那么,接着请容我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所画的,美丽而帅气的无数美图,唤醒了沉眠于我体内最深处的全新可能性。真的非常感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i大人,我想自己一定依旧有许多不备之处吧,希望两位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相关人士,今后也请关照。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们。我可以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致上衷心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7」。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这一集依旧是中二马力全开,各位还喜欢吗? 第7集姑且算是一个分水岭,可以定位为第一部完结。 从下集开始,将迈入第二部,不过预计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呈现出中二满载的作品。另外,目前尚未出现的「小人族(德瓦夫)」和「兽族(安斯洛)」也或许会有机会登场吧……虽然说法有些含糊,一定还是值得期待的——以上是我故意提高门槛,借此对自己施压。 接下来,要冒昧地请各位读者再次回头看一下封面。 看了吗?那么,我想各位大概就会明白我希望大家注目的地方。 有看到超帅的比吕吗?很帅对吧,要是被他的金色眼眸瞪一眼,不是战意全消,就是为之着迷,肯定只剩这两个选择了。可以说是个帅气度随着集数一起增加的男主角。不过,要请大家注意的地方并不只有这里。不只有这里啊。 还有克劳蒂雅的肚脐,她的小肚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超煽情的吗? 收到图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劳蒂雅的肚脐。 紧实的腹肌与美丽的人鱼线两者相乘之下,更加衬托出肚脐的存在感。 简直是太要不得了!大饱眼福啊!我紧盯着看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胸部和大腿也很棒,不过,我个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想力推肚脐。 各位读者又想推荐哪里呢? 那么,接着请容我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所画的,美丽而帅气的无数美图,唤醒了沉眠于我体内最深处的全新可能性。真的非常感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i大人,我想自己一定依旧有许多不备之处吧,希望两位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相关人士,今后也请关照。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们。我可以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致上衷心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7」。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这一集依旧是中二马力全开,各位还喜欢吗? 第7集姑且算是一个分水岭,可以定位为第一部完结。 从下集开始,将迈入第二部,不过预计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呈现出中二满载的作品。另外,目前尚未出现的「小人族(德瓦夫)」和「兽族(安斯洛)」也或许会有机会登场吧……虽然说法有些含糊,一定还是值得期待的——以上是我故意提高门槛,借此对自己施压。 接下来,要冒昧地请各位读者再次回头看一下封面。 看了吗?那么,我想各位大概就会明白我希望大家注目的地方。 有看到超帅的比吕吗?很帅对吧,要是被他的金色眼眸瞪一眼,不是战意全消,就是为之着迷,肯定只剩这两个选择了。可以说是个帅气度随着集数一起增加的男主角。不过,要请大家注意的地方并不只有这里。不只有这里啊。 还有克劳蒂雅的肚脐,她的小肚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超煽情的吗? 收到图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劳蒂雅的肚脐。 紧实的腹肌与美丽的人鱼线两者相乘之下,更加衬托出肚脐的存在感。 简直是太要不得了!大饱眼福啊!我紧盯着看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胸部和大腿也很棒,不过,我个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想力推肚脐。 各位读者又想推荐哪里呢? 那么,接着请容我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所画的,美丽而帅气的无数美图,唤醒了沉眠于我体内最深处的全新可能性。真的非常感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i大人,我想自己一定依旧有许多不备之处吧,希望两位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相关人士,今后也请关照。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们。我可以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致上衷心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7」。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这一集依旧是中二马力全开,各位还喜欢吗? 第7集姑且算是一个分水岭,可以定位为第一部完结。 从下集开始,将迈入第二部,不过预计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呈现出中二满载的作品。另外,目前尚未出现的「小人族(德瓦夫)」和「兽族(安斯洛)」也或许会有机会登场吧……虽然说法有些含糊,一定还是值得期待的——以上是我故意提高门槛,借此对自己施压。 接下来,要冒昧地请各位读者再次回头看一下封面。 看了吗?那么,我想各位大概就会明白我希望大家注目的地方。 有看到超帅的比吕吗?很帅对吧,要是被他的金色眼眸瞪一眼,不是战意全消,就是为之着迷,肯定只剩这两个选择了。可以说是个帅气度随着集数一起增加的男主角。不过,要请大家注意的地方并不只有这里。不只有这里啊。 还有克劳蒂雅的肚脐,她的小肚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超煽情的吗? 收到图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劳蒂雅的肚脐。 紧实的腹肌与美丽的人鱼线两者相乘之下,更加衬托出肚脐的存在感。 简直是太要不得了!大饱眼福啊!我紧盯着看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胸部和大腿也很棒,不过,我个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想力推肚脐。 各位读者又想推荐哪里呢? 那么,接着请容我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所画的,美丽而帅气的无数美图,唤醒了沉眠于我体内最深处的全新可能性。真的非常感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i大人,我想自己一定依旧有许多不备之处吧,希望两位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相关人士,今后也请关照。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们。我可以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致上衷心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7」。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这一集依旧是中二马力全开,各位还喜欢吗? 第7集姑且算是一个分水岭,可以定位为第一部完结。 从下集开始,将迈入第二部,不过预计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呈现出中二满载的作品。另外,目前尚未出现的「小人族(德瓦夫)」和「兽族(安斯洛)」也或许会有机会登场吧……虽然说法有些含糊,一定还是值得期待的——以上是我故意提高门槛,借此对自己施压。 接下来,要冒昧地请各位读者再次回头看一下封面。 看了吗?那么,我想各位大概就会明白我希望大家注目的地方。 有看到超帅的比吕吗?很帅对吧,要是被他的金色眼眸瞪一眼,不是战意全消,就是为之着迷,肯定只剩这两个选择了。可以说是个帅气度随着集数一起增加的男主角。不过,要请大家注意的地方并不只有这里。不只有这里啊。 还有克劳蒂雅的肚脐,她的小肚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超煽情的吗? 收到图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劳蒂雅的肚脐。 紧实的腹肌与美丽的人鱼线两者相乘之下,更加衬托出肚脐的存在感。 简直是太要不得了!大饱眼福啊!我紧盯着看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胸部和大腿也很棒,不过,我个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想力推肚脐。 各位读者又想推荐哪里呢? 那么,接着请容我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所画的,美丽而帅气的无数美图,唤醒了沉眠于我体内最深处的全新可能性。真的非常感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i大人,我想自己一定依旧有许多不备之处吧,希望两位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相关人士,今后也请关照。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们。我可以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致上衷心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7」。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这一集依旧是中二马力全开,各位还喜欢吗? 第7集姑且算是一个分水岭,可以定位为第一部完结。 从下集开始,将迈入第二部,不过预计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呈现出中二满载的作品。另外,目前尚未出现的「小人族(德瓦夫)」和「兽族(安斯洛)」也或许会有机会登场吧……虽然说法有些含糊,一定还是值得期待的——以上是我故意提高门槛,借此对自己施压。 接下来,要冒昧地请各位读者再次回头看一下封面。 看了吗?那么,我想各位大概就会明白我希望大家注目的地方。 有看到超帅的比吕吗?很帅对吧,要是被他的金色眼眸瞪一眼,不是战意全消,就是为之着迷,肯定只剩这两个选择了。可以说是个帅气度随着集数一起增加的男主角。不过,要请大家注意的地方并不只有这里。不只有这里啊。 还有克劳蒂雅的肚脐,她的小肚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超煽情的吗? 收到图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克劳蒂雅的肚脐。 紧实的腹肌与美丽的人鱼线两者相乘之下,更加衬托出肚脐的存在感。 简直是太要不得了!大饱眼福啊!我紧盯着看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当然,胸部和大腿也很棒,不过,我个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想力推肚脐。 各位读者又想推荐哪里呢? 那么,接着请容我撰述谢辞吧!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所画的,美丽而帅气的无数美图,唤醒了沉眠于我体内最深处的全新可能性。真的非常感谢您。 责任编辑s大人、i大人,我想自己一定依旧有许多不备之处吧,希望两位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相关人士,今后也请关照。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们。我可以坚持到这一步,都是承蒙各位的支持,在此致上衷心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历史的脉动声」特典小册子 炽烈燃烧的记忆中 初代媛巫女的追想 从诞生开始,这个世界便染上清一色的血红。 接连的战争,让人们疲惫不堪、穷困贫窭,因此饱受相互猜忌之苦,加上无人能阻止执政者的蛮横专制,使得情况有如雪上加霜,陷入更加严苛的窘境,百姓的憎恨也随着战火的扩大益发贲张。 「尽管如此,象征希望的……强烈的光芒还是降临于眼前。」 难以忘怀。 在视野所及只有一片无色的世界中,飘然落下的一点漆黑色彩。 而更加令人惊诧的是,那点黑色华丽地妆点着世界,让原本空虚脉动的心脏,开始激烈地鼓跃。 「修瓦兹大人……请你原谅我。」 女子凝望着眼前炽烈燃烧蔓延的火焰漩涡,碧蓝的眼眸滑落一行泪水,同时平跪在地。 无法逃离。也无法奢望救援。甚至无法吐露丧气话。 墙壁崩塌的震撼力,仿佛要捏碎内脏一般,被火焰加热后的瓦砾灼烧着肌肤。 然而,女子并不觉得害怕。即使面对残虐的风暴,也没有一丝恐惧。 「我的道路已然注定于此走到尽头。不能责怪任何人,也绝非你的错。这是无可避免的命运。」 突然间,女子咳了起来。 这并不是弥漫于四周的不祥黑烟所造成的。 因为区区的黑烟,根本无法对有「加护」在身的女子带来丝毫伤害。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依旧无法阻止病魔的侵蚀呢。」 此时,她冷峻紧皱的眼角捕捉到的是——视线前方染成鲜红色的手。 女子泛起苦笑,像要遮掩血迹般握紧手,脸上隐约带着一抹豁达,仰望覆满白烟的天花板。 「……那里似乎正在下雨呢。」 女子的视线闪烁着微光,双瞳绽发出充满神秘色彩的苍色光辉。 倒映于眼瞳中的,是名投身战场的黑衣少年。少年一刀斩杀眼前敌兵,奋不顾身驰骋战场。 「修瓦兹大人,我至今过得非常幸福……」 女子对着远在他方的少年背影诉说着感谢。 碧眼眺望着眼前宛如地狱一般的光景——眼底却隐约可见布满星辰的夜空。 和平而幸福满溢的世界延展于她的眼眸深处。 「所以,请不要悲伤。所以,请不要哭泣。」 沿着脸颊滑落的泪水被烈火蒸发,就连显示泪水轨迹的濡湿泪痕同样立刻消逝无踪。 团团包围住女子的业火之炎,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晕死过去了,然而她却仍旧绽开微笑。 「我能『看』见在你所迈进的道路——在绝望的前方,那道灿耀的光芒。」 已经没有未竟之事。 虽然如此——却有唯一的一道遗憾。 再怎么渴望也无法得到的幸福(未来)——唯有这道遗憾一直盘踞在心底。 「唯有这一点……真的只有这一点……」 无法实现的愿望在心中大肆暴动。 「如果可以容我提出一道任性的要求——」 脱口而出的话语,是从来不曾吐露丧气话的女子唯一的心愿。 「——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也好,我好想多活一点时间!」 女子强忍泪水紧抿双唇,用力甩了甩头,试着挥散脑海中描绘出的光景。她的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再度将视线投向业火之海。 「……请不要停下脚步。请继续往前奔跑。」 女子对着不可能从火海另一端走来的那个人、对着不可能翩然现身的少年,绽开一道微笑。 「无论经过多久、多少岁月、几载星霜荏苒——我都会永远等待下去。」 女子对着不可能在场的少年低下头,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清朗得令人不禁感到惊讶。 「开始吧。」 女子用甜美的声音说道。话语当中,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情感。 纯净无瑕的音质。 静谧而婉约,只要听过后,那道优美音色便会永远回荡于脑海、缭绕不去。 可谓是天界之声。 「跨越绝望的前方——一定可以抵达满心期待的未来。」 女子那头即使业火也无法燃烧的金色秀发,优美地翻飞于半空。仿佛可以透光一般、白皙而眩目的肌肤,闪耀着更胜火焰的光辉。 被赞誉为看透万物之眼的碧蓝眼瞳中,即使看见的景象是绝望,仍寄宿着永不放弃的不屈精神。 「然而,被恐惧所主宰的世界——混沌只会带来悲伤。」 如此回应女子的,是从炽烈燃烧的烈火地狱出现的入侵者。对方尽管身处火焰漩涡中,身体却没有遭到灼伤,踩着无畏的步伐朝女子走来。 而后,入侵者在女子面前停下,缓缓开口: 「汝——可知鬼胎?」 与炎姬共度的愉快生活一景 「比吕~~」 一阵慌忙的脚步声响彻走廊。 隐约透露着雀跃的轻快步伐,无疑是心情愉悦的最佳证明。 第六皇女甩动着一头宛若烈焰盛燃般艳红而美丽的秀发,快步疾奔而过。 时间是朝阳刚升起后不久的早晨。 「比~吕~」 少女挂着开朗的笑容寻找少年的身影。那幕光景任谁看了都会不禁莞尔,自然而然地眼角为之上扬。 不过,这是仅限于第三者的情况…… 「比吕~……我不会生气的,你快一点出来吧!」 忽然,丽兹唐突地压低声音说道。藏身于暗处的黑发少年——比吕顿时肩头用力一颤。 大概是不想被发现吧,少年像只乌龟似地努力缩起身体。由于少年穿着一袭黑衣,更是有如同化一般自然融入阴影里,完美地隐去气息。 (不久前,顶多还只是抱怨碎念几句……) 比吕最近很难捉摸丽兹的态度。 虽然丽兹仍是一如往常地对自己绽开温柔的笑容,然而,她的双眸却不带任何笑意。 由于比吕很清楚原因就出在自己身上,因此不敢多做辩驳,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像这样,一味等待丽兹气消。 「我听说你又和斯卡塔赫一起洗澡了吧!而且昨天罗莎姊姊也一起对吧?另外赛伯拉斯、『疾龙』也在,甚至连特里斯也一起!平时你明明最讨厌和女生一起洗澡不是吗?究竟怎么回事?你今天一定要好好给我说明清楚!」 就是这么回事。由于后半段还混进了动物及男人,根本已经是莫名其妙的怒火。比吕怎么样也无法理解她的激愤。 (由于斯卡塔赫实在太过光明正大、从容大方,反而难以预测她的行动;罗莎则是十分奸巧地在中途趁乱加入……这大概就是所谓人生的历练吧?) 比吕脑海中淡然闪过的这番独白,要是被当事者们听见,肯定会当场暴怒发狂吧。 「馥金也在抱怨你都不肯和她一起洗澡呢!而且因为沐宁向她炫耀自己曾和比吕一起洗澡,结果馥金气得狠狠揍飞沐宁喔!」 比吕闻言后,不由得双掌合十,凭吊遭受蛮横无理的暴力的青年,接着大感头痛地抱紧头。由于自己确实有和斯卡塔赫、罗莎一起洗澡,使他更是无颜面对丽兹。 当然比吕也很清楚,选择躲起来的结果,只会无端替丽兹这盆怒火又再添油而已。然而,只能说是男人的天性吧,不知为何,就是会本能地想躲起来。 「明明平常只要一看到我换衣服,就会立刻逃跑。而且你有一次在浴室刚好撞见奥拉时,还被她拿《黑之书》的书角猛揍吧!」 那只是 所谓的幸运一瞥罢了,不过就算比吕这么说明,丽兹一定也不会懂吧。 「比吕自己不是就常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吗?你的行为和你说过的话根本背道而驰嘛!」 无言以对就是指这种情况吧……比吕更加蜷缩着身体。 「丽兹……你从刚才就在吵些什么啊?」 此时,一名女性叫住怒火益发贲张的丽兹! 出现的人正是元凶·罗莎,这名最爱火上添油的人物。 不过,如果以罗莎一个人来说,脚步声未免太过杂沓了。 躲在暗处的比吕,无从得知在场的还有谁。 「我是想问比吕关于一起洗澡的那件事,但他竟然躲在这附近,不肯出来。」 「你还在为这件事生气呀……不是就说了,下次我会记得也找丽兹一起洗吗?」 「光只是这样,根本不足以让我消气。必须由比吕亲口向我说明清楚才行!」 「原来如此……总之就是想取得他的口供对吧?」 罗莎愉悦地轻快说道。 「那馥金大人和斯卡塔赫大人也一起来帮忙吧。」 「我是无所谓……」 「虽然这么做等于背叛贤兄,让我内心无比痛苦,不过,我也好想和贤兄一起洗澡喔!」 「……真是无聊。」 「哎呀,虽然奥拉大人嘴上这么说,还不是收起《黑之书》了吗?」 「我、我是……刚、刚好读完了。」 看来全员是连成一气了吧,比吕顿时脸色一阵惨白。 「难得大家都到齐了,那么就捉住比吕大人,直接前往浴室吧!有这么多美人服侍入浴,这可是男人求之不得的梦想呢。」 察觉到人身威胁的比吕,正准备逃离现场—— 「…………嗨,赛伯拉斯。」 灵巧地偏过头的白狼,正睁着圆滚滚的大眼凝视着比吕。 比吕一想到接下来白狼可能会采取的行动,顿时难掩失望地大大垂落肩膀。 下一瞬间——白狼张开口,接着一阵高傲的狼嚎响彻走廊。 「啊啊——……我就知道。果然是会这么发展吧。」 抬头仰望天花板的比吕,认命地任由目光焕散飘远,同时流泄出一声干笑。 恪守堂堂正正之道的亡国王女 「这招如何!」 生为费尔瑟之人,就该勇猛——这是来自亡父的教诲。 「太慢了!」 正当少年的声音撼动耳膜之际,木刀激烈地缠斗互击。 承受不住冲击的斯卡塔赫,手中的武器比对手早一步应声折断。 「可恶!」 即使如此,她的双瞳仍强烈表达出不肯放弃的意志。寻求活路的热切眼神一发现备用的木刀后,身体随即采取反应。 她先是赤手空拳地挥拳牵制对手,同时不留间隙地跨步奔向木刀旁,在捉起木刀后,直接顺势发动攻击。 「还没完呢!再来!再来啊!」 身为费尔瑟之人,就该果敢——这是来自亡兄的教诲。 看穿对手使出的无数剑路,毫不畏怯地持续前进。 尽管因为肩膀挨了一记劈击而痛苦地皱起脸,斯卡塔赫仍拼命想找出对手的破绽,试图加以反击。 「你的攻击模式太好懂了!」 「我自己也知道!」 斯卡塔赫的剑技,说好听的话是端整,说难听一点就是死板。 有如范本一样按部就班,如此当然无法从中开出活路了。 如果是舞台剧,肯定是精彩无比,必能赢得满堂喝彩。不过,若是上了战场,遭遇到实力不分轩轾的对手,她是绝对不可能有胜算的。 斯卡塔赫的第二把木刀,依旧被少年硬生生打断,她随手抄起长棍,仿佛与身体合而为一似地灵活挥动,奋力攻向少年。 「枪技千奇百种、各有千秋。然而,你的枪技却过于率真。」 往前突刺的长棍被轻易躲开;纵使用力向下挥落,也只是徒然击碎地面;尽管猛然往上挑起,还是无法击中少年的下巴。改而瞄准身体,将长棍打横一扫,或许是错判了距离吧,结果只是陷于挥棍落空的丑态。 「啐!」 所谓急中生错,而一步错则全盘皆输。 「这或许是费尔瑟人的天性吧。尤其你又是王族之人,所以才更加过分正直。」 少年一语中的。 堂堂正正——最讨厌拐弯抹角,随时自我勉励保持正直心灵。这都是因为斯卡塔赫身为王家之人,心中怀抱着费尔瑟人的骄傲。 只是,光凭这点是无法在战场上活太久的,而她当然也是心知肚明。 「尽管如此,我还是会以这种方式持续战斗的。」 这是逝世的家人留给自己的羁绊。透过深深烙印在体内的各项武术,能与家人再度重逢。可以回想起温柔的父王教会自己的事,严厉的王兄给予的指导,以及促使自己萌生出想要守护重要之人这份心情的母后与弟妹们。 「身为费尔瑟王家最后的幸存者,我更加不能舍弃骑士道精神!」 像是逞强般,宛如闹脾气的孩子所说的台词。 大部分的人大概都只会嗤之以鼻吧。 然而,作为模拟练习对手的少年,似乎抱持着不同的情绪。 「是吗……那么,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份,想要维持王族的尊严、近乎愚直的心情吧。」 微笑说道的少年脸上,隐约流露出羡慕,也像是感到眩目般地凝望着斯卡塔赫。 「那么就把这回合的胜利让给我吧!」 「这是两回事喔。」 斯卡塔赫将长棍刺向从鼻间流泄出一声低笑回应的少年,只见长棍翻卷空气,发出呼啸风声,接着猛然打横一扫。 由于落空早在预料之中,斯卡塔赫正好任由长棍带动身体,借力使力地大掌一挥。她揪住少年胸口的手有一瞬间将他的身体悬空举起。 「嘎!」 「咕!」 然而,少年抬腿一踢,正中斯卡塔赫的肩膀, 双方皆未能抵销冲击,腾飞出去。 斯卡塔赫的背部重重撞上地面,肺里的空气当场全数吐尽,她凭着毅力忽略痛苦,以拳头抵着地面站起身。 「喝啊啊啊啊!」 斯卡塔赫凭着本身的直觉,比目视更早一步察觉危机,将长棍朝右方挥落。 激烈的巨响顿时穿透中庭、直贯天际。 「这下算是平手吧。」 斯卡塔赫循着声音,望向刚才自己武器挥落的地方。只见少年将木刀高举过头,纵身一跃而来。 「结果未能分出胜负吗……真不服气呢……」 双方的武器呈不规则状断成数截,木片相互紧紧卡在一起。 斯卡塔赫大口汲取氧气,接着吐出一口气后,扔掉长棍。 「好吧,反正刚好也流了汗,接下来就在浴室以格斗战分出高下吧!」 「……啥?」 「因为我已经宣告了一定要获胜。所以今天绝对要在某件事上赢过你才行。」 「喂喂,这太奇怪了吧……」 「我以前也常要弟弟当我的对手。而且又能顺便洗澡、一石二鸟,你不必跟我见外啦。」 斯卡塔赫一把捉住准备逃跑的少年的手,迈步走向浴室。 「没有可以防身的护具,也没有武器,有的只是自己的身体。换句话说,也就是战斗的基本吧。」 「呃,是没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要耍心机喔。就让我堂堂正 正地赢过你吧!」 军神少女获得一项礼物 为了讨伐入侵西方的联邦六国,比吕正忙着为出发做好准备。 就在收拾房间时,他发现了一件物品。 葛兰兹南方领域的饰品——在丽兹舅父所统治的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购买的物品。 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价格绝对称不上昂贵,只是南方随处可见的饰品。 比吕当时是送了手环给丽兹,另外送给罗莎一条项链,还有一只戒指,则是在姊妹两人对决的最后,落入罗莎的手中。 除此之外——还多出一件饰品,那是原本要买给奥拉的。 当时由于彼此所属阵营不同,而且局势瞬息万变,找不到机会交给奥拉,便一直留在比吕手上。 比吕一眼便觉得很适合奥拉而特别挑选的,是一条点缀着龙图腾的项链。 「还是先拿去给她吧……」 正当他如此下定决心时,房门冷不防响起敲门声,提醒着访客的到来。 「请进。」 比吕朝着房门喊道,只见房门静静打了开来,黑夜的寒气随之从门缝流进室内。 伴随着寂静氛围与沁寒冷风出现的,是一名个子相当娇小的少女。 少女有着一头银发与银灰色的眼瞳,给人冷漠的印象,然而,内心身为军略家的热情却是不容置疑,有时她所提出的划时代计策,甚至就连比吕都不禁为之惊叹。 「…………抱歉,深夜来访。」 奥拉先是开口致歉,而后踏着小碎步走向附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大概是有什么要事吧,只是奥拉什么话也没说,单纯静静注视着比吕的一举一动。 一直保持沉默也很尴尬,耐不住这股寂静气氛的比吕率先开口: 「要喝什么吗?」 「不用。」 「是吗……有什么事吗?」 「……没有。」 奥拉如此说道,双眼紧盯比吕,仿佛说着再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总觉得似乎被人贴身观察一般,比吕不由得叹了口气,之后—— 「我刚好有个东西想交给你。」 为了打破当下胶着的状况,比吕将那条点缀着龙图腾的项链递给奥拉。 似乎是被挑起兴趣了,奥拉略微睁大眼,表达自己的惊讶,接着从椅子跳下来,走到比吕身边。 比吕顿时不禁升起一股像是想要讨好小动物一般的心情,绽开一抹微笑,借此强调出善意。 「这条项链我之前就想拿给你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结果便拖到现在。」 「……给我的?」 奥拉又再露出一脸惊讶,视线在比吕与项链之间来回游移。 「是的,希望你会喜欢……姑且是依照你最喜欢的龙所设计的。」 「……好帅气。」 不是可爱,而是帅气吗……奥拉那有别于一般少女会有的反应,让比吕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但至少看得出她似乎相当中意,正借助房间内的照明光源凝望着项链。 奥拉平时总是面无表情,难得见到她的脸上仿佛露出微乎其微的一抹笑意。 比吕像是放下心中大石般松了口气,衷心觉得她会喜欢真是太好了。 奥拉迅速戴上项链,双颊浮现红晕望向比吕。 「很适合你喔。非常适合。」 「……嗯。」 奥拉伸手轻抚着垂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像是要确认似地再三点头。 比吕面对少女坦率的情感,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害羞,决定回头继续进行出发的准备。 「……谢谢。」 就在比吕转过身去时,奥拉略带颤抖的声音撼动他的耳膜。蕴涵着感谢之意的那道声音当中,夹带着万千情绪。比吕的嘴角扬起笑意,轻轻点头回应。 之后,他感觉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背—— 「……千万小心。」 「……我知道。」 尽管只是不带任何强烈主张、毫无气势的一句话,却是打从心底担忧着比吕的一份心意。 「你同样也要保重。虽然是在葛兰兹境内,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料。」 「……嗯。」 两人之间的对话至此中断,只剩寂静笼罩于房间内。 然而,一开始的尴尬氛围已然消失,弥漫四周的是一股莫名平静的惬意气氛。 奥拉始终寸步不离陪在比吕身边,眺望着他默默埋头作业的背影,就好像说着直到那一刻来临、直到那一天为止,自己绝不会离他而去。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那一天下着大雨。 未曾停歇的雨势,直到闪电消逝在轰隆雷鸣声之中,仍旧永无止尽般地持续飘落。 「啊啊……啊啊啊!骗人,骗人,骗人!」 天空风云变色,雷声撼动着大地,伴随呼啸的狂风压迫着世界。 轰隆雷声盖过了嘶哑泣喊的少年的声音。然而,他仍像是不肯服输般地持续高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只是,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传达。或是被风吹散,或是在雨滴冲淋下四散飘零,最后消失于虚空。 大雨打在置身于剧烈狂风之中的少年身体上,带来了近似于毒药般的效果。少年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持续流失,最后,吐息逐渐转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泛着铁青。 就好像被囚禁在冰原世界里似地,寒气几乎覆满了整片地面。 如此一来,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体温自然也逐渐地遭到剥夺。 「……停下吧——别再继续伤害她了。」 少年一心一意的恳求,同样被雨水冲散后消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毫不留情的沁寒雨滴,持续洒落在女子身上。 纵使少年拼了命地想要替女子挡去大雨,但光凭他那单薄的身体,终究无法完全地护住她。 「雷……雷……求求你睁开眼。拜托……求求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话想要诉说。 若是少年够冷静,若是他能保持平静,一定就会有说之不尽的千言万话。然而,当少年发现到女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脑海顿时被空白完全填满,一切思绪、话语消失殆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为什么她非得牺牲不可!」 尽管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少年仍像是要捉紧、留住女子的灵魂一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如是不想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似地,他将脸埋进女子的颈间,声不成调地不停哭泣。 「来人啊……来人啊……拜托!」 无人回应少年。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来人啊——……」 无人伸出援手。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恳愿。 「谁来救救她!」 无人前来协助。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哀求。 尽管祈祷终究落空,纵使恳愿遭到无情打碎,少年仍不死心地持续哀求。他拼了命地探索,深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女子。 「对、对了……精灵王!祢的话,一定可以救她!精灵王,祢一定都看见了吧!?请救救她吧!让她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这点小事对祢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 然而,就在仰望天空的瞬间——少年领悟到不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漆黑的乌云盘旋于天际,俯视着地面,肆虐狂作的风暴逐渐加剧威胁。 另一方面,仿佛与愈渐激烈的风雨呈现反比似地,女子的胸前微幅上下起伏,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随着呼吸流失而去。凄厉的落雷映照出少年染满绝望的脸庞。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喉咙因悲吼而撕裂,气管被气息所堵塞,呼吸因呜咽而停止。 即使心脏为了索求氧气而狂乱鼓动,少年却揪紧胸口,拒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誓言要一起活下去。所以,心灵崩毁。 曾誓言一定会拯救她。所以,灵魂溃散。 难以接受的现实,无法认同的真实,少年只是一味恸哭,借此否定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少年的灵魂(心灵)已然死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那一天下着大雨。 未曾停歇的雨势,直到闪电消逝在轰隆雷鸣声之中,仍旧永无止尽般地持续飘落。 「啊啊……啊啊啊!骗人,骗人,骗人!」 天空风云变色,雷声撼动着大地,伴随呼啸的狂风压迫着世界。 轰隆雷声盖过了嘶哑泣喊的少年的声音。然而,他仍像是不肯服输般地持续高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只是,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传达。或是被风吹散,或是在雨滴冲淋下四散飘零,最后消失于虚空。 大雨打在置身于剧烈狂风之中的少年身体上,带来了近似于毒药般的效果。少年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持续流失,最后,吐息逐渐转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泛着铁青。 就好像被囚禁在冰原世界里似地,寒气几乎覆满了整片地面。 如此一来,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体温自然也逐渐地遭到剥夺。 「……停下吧——别再继续伤害她了。」 少年一心一意的恳求,同样被雨水冲散后消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毫不留情的沁寒雨滴,持续洒落在女子身上。 纵使少年拼了命地想要替女子挡去大雨,但光凭他那单薄的身体,终究无法完全地护住她。 「雷……雷……求求你睁开眼。拜托……求求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话想要诉说。 若是少年够冷静,若是他能保持平静,一定就会有说之不尽的千言万话。然而,当少年发现到女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脑海顿时被空白完全填满,一切思绪、话语消失殆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为什么她非得牺牲不可!」 尽管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少年仍像是要捉紧、留住女子的灵魂一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如是不想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似地,他将脸埋进女子的颈间,声不成调地不停哭泣。 「来人啊……来人啊……拜托!」 无人回应少年。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来人啊——……」 无人伸出援手。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恳愿。 「谁来救救她!」 无人前来协助。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哀求。 尽管祈祷终究落空,纵使恳愿遭到无情打碎,少年仍不死心地持续哀求。他拼了命地探索,深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女子。 「对、对了……精灵王!祢的话,一定可以救她!精灵王,祢一定都看见了吧!?请救救她吧!让她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这点小事对祢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 然而,就在仰望天空的瞬间——少年领悟到不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漆黑的乌云盘旋于天际,俯视着地面,肆虐狂作的风暴逐渐加剧威胁。 另一方面,仿佛与愈渐激烈的风雨呈现反比似地,女子的胸前微幅上下起伏,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随着呼吸流失而去。凄厉的落雷映照出少年染满绝望的脸庞。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喉咙因悲吼而撕裂,气管被气息所堵塞,呼吸因呜咽而停止。 即使心脏为了索求氧气而狂乱鼓动,少年却揪紧胸口,拒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誓言要一起活下去。所以,心灵崩毁。 曾誓言一定会拯救她。所以,灵魂溃散。 难以接受的现实,无法认同的真实,少年只是一味恸哭,借此否定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少年的灵魂(心灵)已然死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那一天下着大雨。 未曾停歇的雨势,直到闪电消逝在轰隆雷鸣声之中,仍旧永无止尽般地持续飘落。 「啊啊……啊啊啊!骗人,骗人,骗人!」 天空风云变色,雷声撼动着大地,伴随呼啸的狂风压迫着世界。 轰隆雷声盖过了嘶哑泣喊的少年的声音。然而,他仍像是不肯服输般地持续高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只是,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传达。或是被风吹散,或是在雨滴冲淋下四散飘零,最后消失于虚空。 大雨打在置身于剧烈狂风之中的少年身体上,带来了近似于毒药般的效果。少年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持续流失,最后,吐息逐渐转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泛着铁青。 就好像被囚禁在冰原世界里似地,寒气几乎覆满了整片地面。 如此一来,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体温自然也逐渐地遭到剥夺。 「……停下吧——别再继续伤害她了。」 少年一心一意的恳求,同样被雨水冲散后消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毫不留情的沁寒雨滴,持续洒落在女子身上。 纵使少年拼了命地想要替女子挡去大雨,但光凭他那单薄的身体,终究无法完全地护住她。 「雷……雷……求求你睁开眼。拜托……求求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话想要诉说。 若是少年够冷静,若是他能保持平静,一定就会有说之不尽的千言万话。然而,当少年发现到女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脑海顿时被空白完全填满,一切思绪、话语消失殆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为什么她非得牺牲不可!」 尽管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少年仍像是要捉紧、留住女子的灵魂一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如是不想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似地,他将脸埋进女子的颈间,声不成调地不停哭泣。 「来人啊……来人啊……拜托!」 无人回应少年。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来人啊——……」 无人伸出援手。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恳愿。 「谁来救救她!」 无人前来协助。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哀求。 尽管祈祷终究落空,纵使恳愿遭到无情打碎,少年仍不死心地持续哀求。他拼了命地探索,深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女子。 「对、对了……精灵王!祢的话,一定可以救她!精灵王,祢一定都看见了吧!?请救救她吧!让她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这点小事对祢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 然而,就在仰望天空的瞬间——少年领悟到不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漆黑的乌云盘旋于天际,俯视着地面,肆虐狂作的风暴逐渐加剧威胁。 另一方面,仿佛与愈渐激烈的风雨呈现反比似地,女子的胸前微幅上下起伏,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随着呼吸流失而去。凄厉的落雷映照出少年染满绝望的脸庞。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喉咙因悲吼而撕裂,气管被气息所堵塞,呼吸因呜咽而停止。 即使心脏为了索求氧气而狂乱鼓动,少年却揪紧胸口,拒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誓言要一起活下去。所以,心灵崩毁。 曾誓言一定会拯救她。所以,灵魂溃散。 难以接受的现实,无法认同的真实,少年只是一味恸哭,借此否定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少年的灵魂(心灵)已然死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那一天下着大雨。 未曾停歇的雨势,直到闪电消逝在轰隆雷鸣声之中,仍旧永无止尽般地持续飘落。 「啊啊……啊啊啊!骗人,骗人,骗人!」 天空风云变色,雷声撼动着大地,伴随呼啸的狂风压迫着世界。 轰隆雷声盖过了嘶哑泣喊的少年的声音。然而,他仍像是不肯服输般地持续高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只是,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传达。或是被风吹散,或是在雨滴冲淋下四散飘零,最后消失于虚空。 大雨打在置身于剧烈狂风之中的少年身体上,带来了近似于毒药般的效果。少年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持续流失,最后,吐息逐渐转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泛着铁青。 就好像被囚禁在冰原世界里似地,寒气几乎覆满了整片地面。 如此一来,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体温自然也逐渐地遭到剥夺。 「……停下吧——别再继续伤害她了。」 少年一心一意的恳求,同样被雨水冲散后消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毫不留情的沁寒雨滴,持续洒落在女子身上。 纵使少年拼了命地想要替女子挡去大雨,但光凭他那单薄的身体,终究无法完全地护住她。 「雷……雷……求求你睁开眼。拜托……求求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话想要诉说。 若是少年够冷静,若是他能保持平静,一定就会有说之不尽的千言万话。然而,当少年发现到女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脑海顿时被空白完全填满,一切思绪、话语消失殆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为什么她非得牺牲不可!」 尽管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少年仍像是要捉紧、留住女子的灵魂一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如是不想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似地,他将脸埋进女子的颈间,声不成调地不停哭泣。 「来人啊……来人啊……拜托!」 无人回应少年。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来人啊——……」 无人伸出援手。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恳愿。 「谁来救救她!」 无人前来协助。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哀求。 尽管祈祷终究落空,纵使恳愿遭到无情打碎,少年仍不死心地持续哀求。他拼了命地探索,深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女子。 「对、对了……精灵王!祢的话,一定可以救她!精灵王,祢一定都看见了吧!?请救救她吧!让她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这点小事对祢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 然而,就在仰望天空的瞬间——少年领悟到不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漆黑的乌云盘旋于天际,俯视着地面,肆虐狂作的风暴逐渐加剧威胁。 另一方面,仿佛与愈渐激烈的风雨呈现反比似地,女子的胸前微幅上下起伏,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随着呼吸流失而去。凄厉的落雷映照出少年染满绝望的脸庞。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喉咙因悲吼而撕裂,气管被气息所堵塞,呼吸因呜咽而停止。 即使心脏为了索求氧气而狂乱鼓动,少年却揪紧胸口,拒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誓言要一起活下去。所以,心灵崩毁。 曾誓言一定会拯救她。所以,灵魂溃散。 难以接受的现实,无法认同的真实,少年只是一味恸哭,借此否定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少年的灵魂(心灵)已然死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那一天下着大雨。 未曾停歇的雨势,直到闪电消逝在轰隆雷鸣声之中,仍旧永无止尽般地持续飘落。 「啊啊……啊啊啊!骗人,骗人,骗人!」 天空风云变色,雷声撼动着大地,伴随呼啸的狂风压迫着世界。 轰隆雷声盖过了嘶哑泣喊的少年的声音。然而,他仍像是不肯服输般地持续高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只是,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传达。或是被风吹散,或是在雨滴冲淋下四散飘零,最后消失于虚空。 大雨打在置身于剧烈狂风之中的少年身体上,带来了近似于毒药般的效果。少年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持续流失,最后,吐息逐渐转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泛着铁青。 就好像被囚禁在冰原世界里似地,寒气几乎覆满了整片地面。 如此一来,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体温自然也逐渐地遭到剥夺。 「……停下吧——别再继续伤害她了。」 少年一心一意的恳求,同样被雨水冲散后消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毫不留情的沁寒雨滴,持续洒落在女子身上。 纵使少年拼了命地想要替女子挡去大雨,但光凭他那单薄的身体,终究无法完全地护住她。 「雷……雷……求求你睁开眼。拜托……求求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话想要诉说。 若是少年够冷静,若是他能保持平静,一定就会有说之不尽的千言万话。然而,当少年发现到女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脑海顿时被空白完全填满,一切思绪、话语消失殆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为什么她非得牺牲不可!」 尽管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少年仍像是要捉紧、留住女子的灵魂一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如是不想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似地,他将脸埋进女子的颈间,声不成调地不停哭泣。 「来人啊……来人啊……拜托!」 无人回应少年。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来人啊——……」 无人伸出援手。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恳愿。 「谁来救救她!」 无人前来协助。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哀求。 尽管祈祷终究落空,纵使恳愿遭到无情打碎,少年仍不死心地持续哀求。他拼了命地探索,深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女子。 「对、对了……精灵王!祢的话,一定可以救她!精灵王,祢一定都看见了吧!?请救救她吧!让她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这点小事对祢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 然而,就在仰望天空的瞬间——少年领悟到不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漆黑的乌云盘旋于天际,俯视着地面,肆虐狂作的风暴逐渐加剧威胁。 另一方面,仿佛与愈渐激烈的风雨呈现反比似地,女子的胸前微幅上下起伏,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随着呼吸流失而去。凄厉的落雷映照出少年染满绝望的脸庞。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喉咙因悲吼而撕裂,气管被气息所堵塞,呼吸因呜咽而停止。 即使心脏为了索求氧气而狂乱鼓动,少年却揪紧胸口,拒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誓言要一起活下去。所以,心灵崩毁。 曾誓言一定会拯救她。所以,灵魂溃散。 难以接受的现实,无法认同的真实,少年只是一味恸哭,借此否定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少年的灵魂(心灵)已然死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那一天下着大雨。 未曾停歇的雨势,直到闪电消逝在轰隆雷鸣声之中,仍旧永无止尽般地持续飘落。 「啊啊……啊啊啊!骗人,骗人,骗人!」 天空风云变色,雷声撼动着大地,伴随呼啸的狂风压迫着世界。 轰隆雷声盖过了嘶哑泣喊的少年的声音。然而,他仍像是不肯服输般地持续高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只是,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传达。或是被风吹散,或是在雨滴冲淋下四散飘零,最后消失于虚空。 大雨打在置身于剧烈狂风之中的少年身体上,带来了近似于毒药般的效果。少年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持续流失,最后,吐息逐渐转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泛着铁青。 就好像被囚禁在冰原世界里似地,寒气几乎覆满了整片地面。 如此一来,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体温自然也逐渐地遭到剥夺。 「……停下吧——别再继续伤害她了。」 少年一心一意的恳求,同样被雨水冲散后消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毫不留情的沁寒雨滴,持续洒落在女子身上。 纵使少年拼了命地想要替女子挡去大雨,但光凭他那单薄的身体,终究无法完全地护住她。 「雷……雷……求求你睁开眼。拜托……求求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话想要诉说。 若是少年够冷静,若是他能保持平静,一定就会有说之不尽的千言万话。然而,当少年发现到女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脑海顿时被空白完全填满,一切思绪、话语消失殆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为什么她非得牺牲不可!」 尽管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少年仍像是要捉紧、留住女子的灵魂一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如是不想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似地,他将脸埋进女子的颈间,声不成调地不停哭泣。 「来人啊……来人啊……拜托!」 无人回应少年。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来人啊——……」 无人伸出援手。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恳愿。 「谁来救救她!」 无人前来协助。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哀求。 尽管祈祷终究落空,纵使恳愿遭到无情打碎,少年仍不死心地持续哀求。他拼了命地探索,深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女子。 「对、对了……精灵王!祢的话,一定可以救她!精灵王,祢一定都看见了吧!?请救救她吧!让她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这点小事对祢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 然而,就在仰望天空的瞬间——少年领悟到不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漆黑的乌云盘旋于天际,俯视着地面,肆虐狂作的风暴逐渐加剧威胁。 另一方面,仿佛与愈渐激烈的风雨呈现反比似地,女子的胸前微幅上下起伏,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随着呼吸流失而去。凄厉的落雷映照出少年染满绝望的脸庞。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喉咙因悲吼而撕裂,气管被气息所堵塞,呼吸因呜咽而停止。 即使心脏为了索求氧气而狂乱鼓动,少年却揪紧胸口,拒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誓言要一起活下去。所以,心灵崩毁。 曾誓言一定会拯救她。所以,灵魂溃散。 难以接受的现实,无法认同的真实,少年只是一味恸哭,借此否定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少年的灵魂(心灵)已然死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那一天下着大雨。 未曾停歇的雨势,直到闪电消逝在轰隆雷鸣声之中,仍旧永无止尽般地持续飘落。 「啊啊……啊啊啊!骗人,骗人,骗人!」 天空风云变色,雷声撼动着大地,伴随呼啸的狂风压迫着世界。 轰隆雷声盖过了嘶哑泣喊的少年的声音。然而,他仍像是不肯服输般地持续高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只是,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传达。或是被风吹散,或是在雨滴冲淋下四散飘零,最后消失于虚空。 大雨打在置身于剧烈狂风之中的少年身体上,带来了近似于毒药般的效果。少年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持续流失,最后,吐息逐渐转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泛着铁青。 就好像被囚禁在冰原世界里似地,寒气几乎覆满了整片地面。 如此一来,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体温自然也逐渐地遭到剥夺。 「……停下吧——别再继续伤害她了。」 少年一心一意的恳求,同样被雨水冲散后消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毫不留情的沁寒雨滴,持续洒落在女子身上。 纵使少年拼了命地想要替女子挡去大雨,但光凭他那单薄的身体,终究无法完全地护住她。 「雷……雷……求求你睁开眼。拜托……求求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话想要诉说。 若是少年够冷静,若是他能保持平静,一定就会有说之不尽的千言万话。然而,当少年发现到女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脑海顿时被空白完全填满,一切思绪、话语消失殆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为什么她非得牺牲不可!」 尽管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少年仍像是要捉紧、留住女子的灵魂一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如是不想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似地,他将脸埋进女子的颈间,声不成调地不停哭泣。 「来人啊……来人啊……拜托!」 无人回应少年。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来人啊——……」 无人伸出援手。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恳愿。 「谁来救救她!」 无人前来协助。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哀求。 尽管祈祷终究落空,纵使恳愿遭到无情打碎,少年仍不死心地持续哀求。他拼了命地探索,深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女子。 「对、对了……精灵王!祢的话,一定可以救她!精灵王,祢一定都看见了吧!?请救救她吧!让她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这点小事对祢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 然而,就在仰望天空的瞬间——少年领悟到不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漆黑的乌云盘旋于天际,俯视着地面,肆虐狂作的风暴逐渐加剧威胁。 另一方面,仿佛与愈渐激烈的风雨呈现反比似地,女子的胸前微幅上下起伏,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随着呼吸流失而去。凄厉的落雷映照出少年染满绝望的脸庞。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喉咙因悲吼而撕裂,气管被气息所堵塞,呼吸因呜咽而停止。 即使心脏为了索求氧气而狂乱鼓动,少年却揪紧胸口,拒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誓言要一起活下去。所以,心灵崩毁。 曾誓言一定会拯救她。所以,灵魂溃散。 难以接受的现实,无法认同的真实,少年只是一味恸哭,借此否定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少年的灵魂(心灵)已然死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那一天下着大雨。 未曾停歇的雨势,直到闪电消逝在轰隆雷鸣声之中,仍旧永无止尽般地持续飘落。 「啊啊……啊啊啊!骗人,骗人,骗人!」 天空风云变色,雷声撼动着大地,伴随呼啸的狂风压迫着世界。 轰隆雷声盖过了嘶哑泣喊的少年的声音。然而,他仍像是不肯服输般地持续高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只是,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传达。或是被风吹散,或是在雨滴冲淋下四散飘零,最后消失于虚空。 大雨打在置身于剧烈狂风之中的少年身体上,带来了近似于毒药般的效果。少年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持续流失,最后,吐息逐渐转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泛着铁青。 就好像被囚禁在冰原世界里似地,寒气几乎覆满了整片地面。 如此一来,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体温自然也逐渐地遭到剥夺。 「……停下吧——别再继续伤害她了。」 少年一心一意的恳求,同样被雨水冲散后消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毫不留情的沁寒雨滴,持续洒落在女子身上。 纵使少年拼了命地想要替女子挡去大雨,但光凭他那单薄的身体,终究无法完全地护住她。 「雷……雷……求求你睁开眼。拜托……求求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话想要诉说。 若是少年够冷静,若是他能保持平静,一定就会有说之不尽的千言万话。然而,当少年发现到女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脑海顿时被空白完全填满,一切思绪、话语消失殆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为什么她非得牺牲不可!」 尽管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少年仍像是要捉紧、留住女子的灵魂一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如是不想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似地,他将脸埋进女子的颈间,声不成调地不停哭泣。 「来人啊……来人啊……拜托!」 无人回应少年。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来人啊——……」 无人伸出援手。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恳愿。 「谁来救救她!」 无人前来协助。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哀求。 尽管祈祷终究落空,纵使恳愿遭到无情打碎,少年仍不死心地持续哀求。他拼了命地探索,深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女子。 「对、对了……精灵王!祢的话,一定可以救她!精灵王,祢一定都看见了吧!?请救救她吧!让她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这点小事对祢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 然而,就在仰望天空的瞬间——少年领悟到不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漆黑的乌云盘旋于天际,俯视着地面,肆虐狂作的风暴逐渐加剧威胁。 另一方面,仿佛与愈渐激烈的风雨呈现反比似地,女子的胸前微幅上下起伏,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随着呼吸流失而去。凄厉的落雷映照出少年染满绝望的脸庞。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喉咙因悲吼而撕裂,气管被气息所堵塞,呼吸因呜咽而停止。 即使心脏为了索求氧气而狂乱鼓动,少年却揪紧胸口,拒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誓言要一起活下去。所以,心灵崩毁。 曾誓言一定会拯救她。所以,灵魂溃散。 难以接受的现实,无法认同的真实,少年只是一味恸哭,借此否定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少年的灵魂(心灵)已然死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黑羽 那一天下着大雨。 未曾停歇的雨势,直到闪电消逝在轰隆雷鸣声之中,仍旧永无止尽般地持续飘落。 「啊啊……啊啊啊!骗人,骗人,骗人!」 天空风云变色,雷声撼动着大地,伴随呼啸的狂风压迫着世界。 轰隆雷声盖过了嘶哑泣喊的少年的声音。然而,他仍像是不肯服输般地持续高声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只是,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传达。或是被风吹散,或是在雨滴冲淋下四散飘零,最后消失于虚空。 大雨打在置身于剧烈狂风之中的少年身体上,带来了近似于毒药般的效果。少年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持续流失,最后,吐息逐渐转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泛着铁青。 就好像被囚禁在冰原世界里似地,寒气几乎覆满了整片地面。 如此一来,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体温自然也逐渐地遭到剥夺。 「……停下吧——别再继续伤害她了。」 少年一心一意的恳求,同样被雨水冲散后消失无踪,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毫不留情的沁寒雨滴,持续洒落在女子身上。 纵使少年拼了命地想要替女子挡去大雨,但光凭他那单薄的身体,终究无法完全地护住她。 「雷……雷……求求你睁开眼。拜托……求求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话想要诉说。 若是少年够冷静,若是他能保持平静,一定就会有说之不尽的千言万话。然而,当少年发现到女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脑海顿时被空白完全填满,一切思绪、话语消失殆尽。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为什么她非得牺牲不可!」 尽管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少年仍像是要捉紧、留住女子的灵魂一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如是不想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似地,他将脸埋进女子的颈间,声不成调地不停哭泣。 「来人啊……来人啊……拜托!」 无人回应少年。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拜托来人啊——……」 无人伸出援手。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恳愿。 「谁来救救她!」 无人前来协助。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哀求。 尽管祈祷终究落空,纵使恳愿遭到无情打碎,少年仍不死心地持续哀求。他拼了命地探索,深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女子。 「对、对了……精灵王!祢的话,一定可以救她!精灵王,祢一定都看见了吧!?请救救她吧!让她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这点小事对祢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 然而,就在仰望天空的瞬间——少年领悟到不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漆黑的乌云盘旋于天际,俯视着地面,肆虐狂作的风暴逐渐加剧威胁。 另一方面,仿佛与愈渐激烈的风雨呈现反比似地,女子的胸前微幅上下起伏,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随着呼吸流失而去。凄厉的落雷映照出少年染满绝望的脸庞。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喉咙因悲吼而撕裂,气管被气息所堵塞,呼吸因呜咽而停止。 即使心脏为了索求氧气而狂乱鼓动,少年却揪紧胸口,拒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誓言要一起活下去。所以,心灵崩毁。 曾誓言一定会拯救她。所以,灵魂溃散。 难以接受的现实,无法认同的真实,少年只是一味恸哭,借此否定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少年的灵魂(心灵)已然死去。 第一章 巴欧姆之王 「……起床时间到啰。」 就在比吕听见这道蕴满危机的声音时,还来不及睁开双眼,便早一步翻身跃下床。 瞬间——一道破坏声响撼动他的耳膜。 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强烈得几乎足以震动身体内部。 「啐!」 声音源头的那名人物一声咂舌,不过并没有传进比吕的耳朵里。 因为被爆风轰飞的他,硬生生地跌落地面、连滚了好几圈。 「唔!?」 直到比吕的头猛然撞上墙壁,才好不容易停下来,接着以这个狼狈姿势睁开眼。 比吕那对金与黑——虹彩异色的眼瞳中,映照出的是一名目光混沌、单手举着一把大锤的女子。 「又是你啊……」 尘埃飞扬的房间里,坐在地上抚着头的比吕,眼神满是无奈地望向女子。 然而,女子完全没有一丝歉意,趾高气扬地低头俯视比吕。 「你明明很完美地避开啦……」 看着女子背后已然化作木屑的床铺,比吕同情地叹了口气,接着站起身。 「都已经过了两年了。你差不多也该死心了吧……」 「我记得当初说好与你一起行动的条件,就是可以随时动手取你性命吧。」 她话语中字字句句都暗藏着危机,就好像猫咪一般,全身上下散发着戒心,摆明了丝毫就不打算融洽相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 考虑到她的心情,她会有这番举动倒也无可厚非,所以比吕可以理解。 只是,被人打扰安眠,让他抱怨几句总可以吧? 「……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得像这样面临死亡威胁,精神根本无法好好休息耶。」 比吕将手伸向粉碎的床铺探找面具,却冷不防地被踹飞。 「……你干嘛踢我?」 「因为面具就在那里。」 「……你的兴趣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比吕对着那名一脸正经说道的女子投以一抹苦笑后,便迈步前去捡起飞落至窗边的面具。 「天气真好呢。虽然称不上是个清新舒畅的早晨就是了。」 不经意地透过窗户望见的天空,湛蓝得宛如大海一般。 鸟群优雅地翱翔于晴空之中。或是朝西、或是往东,最后一定会飞越过海洋吧。就好像是在嘲笑受缚于地面的人们似地,鸟儿想必正无比自由、畅行无阻地一路随兴落脚歇息,朝着新天地振翅而去吧。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五月二十日。 两年前,与葛兰兹大帝国分道扬镳的比吕,目前栖身于位在中央大陆最东侧的巴欧姆小国。而他目前所在的地方,正是巴欧姆小国唯一的城镇,名为那吐尔的中规模都市。人称《精灵王庙(弗黎典)》的神殿一室——过去比吕曾与丽兹一起共处的房间。 「请把尹格尔还给我。这样的话,我就会从你面前消失了。」 从刚才就一直对比吕露出充满攻击性态度的女子,是露卡·马蒙·德·巫璐佩司。 曾是位于中央大陆最西端的联邦六国之一——巫璐佩司国的前将军。 露卡两年前率兵进攻葛兰兹大帝国,但她的弟弟却在战役中不幸战死,她因此被仇恨蒙蔽了心灵,大肆横行为乱,几乎差点瓦解葛兰兹的西方领域。不过,最后被丽兹这道阻碍挡了下来,满腔的滚滚恨意顿时失去了归处。 当时的比吕便是利用露卡的这份情绪,将她拉进自己的阵营,只是,看着杀害弟弟的凶手本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任谁都无法保持平常心,于是露卡便像这样天天前来狙杀比吕。 没错——这两年以来,一天也没有缺席。 「哎,我确实有说过,如果你真的无法忍受时,可以尽管动手杀了我、夺我性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竟会落得随时随地都可能小命不保的窘境。 比吕泛开苦笑,抖落白色外挂上的灰尘后,走向露卡。 「但我应该也说过,等将来时机成熟时,就会给你『希望(手)』吧?」 他隔着鼻尖几乎就要相触的极近距离,投给露卡一抹微笑。然而,即使面对这般突如其来的意外插曲,露卡依旧面不改色。反而不闪不躲地正面回瞪比吕。 「在那之前,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这同样也是条件之一。你应该明白吧?」 比吕噙着笑容提醒后,露卡眼神冷峻地瞪起双眸。 「我很清楚,不用你一再重覆。所以这两年来,你下达的所有指示,我不是都一一遵行了吗?」 「对此,我当然很感谢了。接下来也要请你继续支持了。」 比吕拍拍露卡的肩膀后,动作十分熟练地戴好面具。 这段期间,露卡原本握在手上的巨型大锤——「妖精王」所精制的法净剑五灭其中一把「金刚杵」已不见踪影。 「话说回来,你应该不光只是为了取我性命而来吧?」 比吕再次望向露卡。不愧是过去曾贵为王女的人,她的确是位十分美丽的女性。 然而,她的半边身体覆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烧伤痕迹,单只手臂也在两年前与比吕的对战中被砍断了。想想这些旧恨,倒也可以理解她为何会天天锲而不舍地,前来狙杀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比吕了。 只可惜,她始终未能伤及比吕一根汗毛。 「哼,九成目的就是为了来杀你,另外姑且顺便替巫女骑士传个话。」 尽管口气尖锐带刺,还是老实完成了传话的任务,光从这一点,比吕就能确信露卡的本性一定非常认真、严谨。这两年来,她虽然天天企图刺杀比吕,不过对于交待的命令,倒也相当忠实地履行。 「巫女骑士说了,今天同样有来自各国的亲善大使,不厌其烦地前来求见。请你立刻前往正殿。」 「亲善大使吗……那么就交给迦达去应付吧。他现在人呢?」 迦达·梅泰奥尔,是比吕再次被召唤至这个世界时,曾经对峙交手过的魔族。 位于葛兰兹大帝国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比吕就是在那里遇见了当时互相为敌的迦达。两人展开一场搏命之战,最后摘下胜利的比吕,看中迦达的存在非常具有利用价值,于是决定留他一命,而迦达也因为双方利害关系一致,而同意加入比吕的阵营。 就在两年前——比吕舍弃了第四皇子的立场,改以「黑辰王(史尔特尔)」自居,而迦达也追随他的脚步,来到巴欧姆小国。 由于这里距离雷贝林古王国很近,因此迦达认为没必要再隐瞒身分,现在已经毫不避讳地露出堪称「魔族」特征的紫色皮肤,以国王辅佐官的身分,负责与各国接洽往来。 「他正外出视察周边村落。据说是因为最近怪物的出没愈来愈频繁,接到许多居民们的陈情。」 「迦达不在吗……那么就没办法了。只好由我去接待了。」 虽然也可以交待露卡去处理,但由于她原本是巫璐佩司国的人,一般世人都是将她视为逃兵看待,因此,顾虑到外交问题,还是不宜让她公然露面。 排除露卡后,其他可以交待的人就只剩下馥金和沐宁两兄妹,可是他们的身分明显低了一阶,恐怕会害亲善大使感到不是滋味。 换句话说,为了避免引起无端的嫌隙,只能由比吕亲自出马了。 (交给媛巫女去应付,倒也不失为好办法……只是我实在不想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去劳烦她。) 比吕认命似地轻叹了一口气后,便迈步走向门口。 露卡则贴身随行在他的身后。才走了几步,比吕透过背部,可以感受到露卡身 上毕露无遗的杀气。他很清楚,一旦自己露出破绽,肯定会被她咬断脖子。 「能不能请你走在前面呢?我可不想半路被你偷袭,平白浪费时间。」 比吕打开房门,以下巴示意露卡先走,只见露卡很刻意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半带轻蔑地望向他。 「哼,你根本只是想边走边看女人的屁股吧?原来如此,『黑辰王』陛下的这项兴趣,想必巴欧姆的人民听了都会摇头叹气吧。」 露卡的口气就像是要找碴似地,她用力踏着步伐,率先走在比吕身前。 「请你跟好了。《精灵王庙》的内部构造,简直有如一座迷宫呢。」 「这点我很清楚……毕竟都在这里住了两年了。」 比吕耸耸肩,穿过低着头并列在两旁的巫女骑士们中间,跟着露卡沿着走廊前进。 (再说了,虽然期间不长,但过去我好歹曾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被寂静所笼罩的纯白通路里,回荡着从大理石地板传来的轻快脚步声。 比吕眩目般地凝望着从石柱与石柱之间洒入的阳光,接着再将视线投向细心打理的花圃,任由思绪飘扬。 (只是……没想到我会再次取得这个国家的王位。) 比吕仅有一次曾就任巴欧姆小国的国王之位,那是在一千年前建国之初的事。 不过,这个新兴国家的年轻国王在位期间很短暂,当比吕退位之后,巴欧姆小国的营运,则交由过去担任他后盾的第二代媛巫女接手。 (原本巴欧姆小国应该会灭国的。之所以能存续至今,全都是历代媛巫女们的功劳。) 虽然已经无从得知历代媛巫女们是否早就预见到当今的局势演变,但无关乎她们的想法与本意究竟为何,巴欧姆国民对于即位的比吕,抱持着复杂的情感。 或是不满、不平,或是赞扬、喝采,一想到这个国家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即使本性再温文的巴欧姆国民,当下还是难免人心惶惶。 (由于能够击退怪物(蒙斯特),姑且还能让国民认为「鸦军」的进驻是有好处的,但万一因此而惹祸上身的话,可就无法置身事外了。不过,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也只能等遇上时才会知道了。) 比吕在心底如此思忖,默默地继续前进,穿过白色通路后,来到一处挑高打通的庭园。 半圆型的喷水池、缤纷盛开的花圃以及布满视野的树木蓊郁绿意。尽管细心打理,但此处原本设置的目的,并非是要长久使用,最后一次真正依照原用途使用,是在一千年前,比吕决定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当初打造这座人造庭园,是为了能让各国的重要贵宾赏心悦目,如今则不再使用于政治用途,而是成为媛巫女、巫女骑士与实习巫女的休憩场所。 通过两旁繁花锦簇的小径后,迎接比吕与露卡的是另一条与方才来时不同的通路。两人眼前出现的是一扇相较于其他房间更加高大——布满岁月痕迹的木制门扉。门的两旁各站着一名以头盔遮覆住面貌的精灵骑士,他们一见到比吕,立刻静静地低下头行礼。 此时,走在前方的露卡回头望着比吕。 「接下来就请你自己过去吧,我在其他房间待命。」 「你明明老是一直跟着我,这可真稀奇呢。我会负责应对,一起过来也无妨喔?」 虽说是他国的亲善大使,但充其量也只是表面上相互寒喧一番,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由于双方并不会谈及重要事项,即使露卡在场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过,只见她的脸上写满了厌恶感,摇摇头说道: 「只有一个人的话会害怕吗?真像个小婴儿呢。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等在这扇门后的是华纳三国的大使。我和他们或许曾经打过照面,为了以防万一,我最好还是别跟去吧。尽管我并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但再怎么说,我都是逃兵。难保不会因此而演变成外交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话说回来,还真是意外的稀客。」 华纳三国是位于西方国家·联邦六国以南的——华纳海姆教国、纳拉骑士王国、克瓦希尔僧国的统称。 其中的华纳海姆教国,主要是由崇敬「妖精王」的「长耳族(阿尔芙)」进行统治,至于纳拉骑士王国与克瓦希尔僧国,据说是由华纳海姆教国的教皇授予最高地位的人物们所建国,而后三国结成稳固的同盟。 也因此,「中央大陆」的西方至今仍保留着根深蒂固的「妖精信仰」,不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地理位置邻近「长耳族」之「圣地」所在的「西大陆」。 而位于华纳三国北方的联邦六国也深受其影响,正急速推动弃信「精灵信仰」、排除异端。根据这一点,可以猜测两年前,联邦六国之所以举兵侵略葛兰兹,应该就是受到华纳三国施压吧,只是真相如何则无从得知。 「……居然特地闯进异教徒的大本营。是想说服我们改信『妖精信仰』吗?还是妖精信徒特别不怕死呢?」 要穿过葛兰兹抵达巴欧姆小国,沿路上可不轻松。万一身分败露,就算是亲善大使,还是有可能被部分虔诚笃信「精灵王」的葛兰兹士兵逮捕。纵使双方在一千年前,曾为了讨伐共同的敌人「魔族」而携手合作,但这一千年来,彼此之间的鸿沟别说是要填补了,反而只是日益加深。 「哼,你明明心里有底吧。那些国家只是想来看笑话。知道葛兰兹正逐步瓦解,又听说精灵信仰开始动摇,但就在崩坏征兆尽显的这个时机点,这个偏壤小国却诞生了新国王。换句话说,只能说是嗜好乖僻吧,他们大概是特地来拜会你的尊容。」 露卡半是挖苦、半是讥讽地说道,可以如此拐弯抹角地说明,也让比吕不由得心生佩服。不过,要是比吕此时提出意见,只会换来她更加苛刻的言辞回应。一想到很可能会演变成争论,比吕只好作罢。 「虽然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不过他们似乎从未忘却旧恨啊……」 「对短命的『人族』而言,或许已经是遥远过去的往事,但对长寿的『长耳族』来说,时光从未远逝,仍宛如昨日一般,曾亲身经历过与『人族』决裂的祖父母一辈,想必是不厌其烦地向后代讲述当时所发生的事吧。」 一千年前,在讨伐「魔族」的大战期间,「人族」与「长耳族」反目成仇。 事情的争端,是由于某位「人族」贵族深深迷恋一名「长耳族」王族女子的美貌,结果竟胆大妄为地强掳那名女子。 当然,此举激怒了「长耳族」。尽管亚堤邬司发现此事后,随即将女子安全送还,但仍无法弭平「长耳族」的怒气,他们举兵进攻掳走女子的贵族领地,不仅烧毁村落,更将首谋者处斩。 而这件事也招来了「人族」的愤怒,双方阵营一触即发,甚至只差一步,就会演变成全面战争。亚堤邬司为了避免战事,邀请「长耳族」坐下谈判,并正式道歉,却依旧无法修复曾经崩毁的友情,虽然免去了两族之间的全面战争,但「长耳族」也就此带着军队撤回领地。 这是当时派驻至最前线的比吕所听到的经纬。 (这一千年来遭受到的歧视,更是加遽了他们对「人族」的憎恨。) 要拂除长年累积、早已根深蒂固的事物,可没有那么容易。 然而,要踏进憎恨对象的「人族」所信奉的「精灵王」本营,这对自尊心甚高的「长耳族」来说,想必是远远超乎厌恶感、甚至会想一死为快的耻辱。 「看来应该不只是过来看看我长什么模样吧……」 比吕伸手按着面具,郁闷地叹了口气。 「有时间烦恼的话,不如快去见他们吧。」 露卡冷 语说完后,便转过身离去。大概是打算找个地方藏身吧。不过,确实如她所言,继续站在这里苦思,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比吕做好觉悟,反复几次深呼吸后,站到大门前。 「开门吧。」 两名精灵骑士听见比吕的命令后,恭敬地低下头,将手伸向门扉。 ***** 《精灵王庙(弗黎典)》的内部表面上是划分成四个区块,但如果包括一处唯有媛巫女才能进入的地方,实际上共存在五个区块。 中央区块是祭祀精灵王的洗礼乡——刚出生的小婴儿、初次造访《精灵王庙》的人,都会被带到这里来。 东侧区块是实习巫女修行的地方,男宾止步,外人同样严禁进入。西侧区块则是巫女骑士和实习巫女们的居所,比吕之前所住的房间也在这里。南侧区块是对外开放的休憩场所,主要当作住宿旅馆及餐厅,提供给参拜者与旅人使用,此外也设有招待周边诸国大使等的大厅。 最后是北侧区块。 那里虽然位于《精灵王庙》内部,却又独立于外,穿过唯一的出入口之后,宛如来到另一个世界。 树木苍郁丛生,小动物们愉悦地欢鸣,悦耳的潺潺流水声轻掠耳膜。抬头仰望,中天高挂的太阳眩目得让人不禁眯起眼。 这里是只限特定人士才能进入的神圣场所——洗礼宫。 出入口附近的一块空地上,有一张白色桌子。上方摆着红茶的茶具,一旁还堆满了点心。四周流转着有如午后茶会般的惬意氛围,两名女子隔着桌子对面而坐。 「清新的空气、宜人的轻风、温暖的阳光与美味的红茶——感觉就好像不小心误闯了另一个世界……真想不到《精灵王庙》里,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有着一头紫发的女子陶醉地闻着红茶的香气,同时绽开一抹优雅微笑。隐约带点妖娆风情的举止,就连同性也会忍不住评然心动,尤其从她身上,还散发出一股与其说是吸引人的魅力,倒不如说是让人难以抗拒、深深着迷的美艳氛围。 「哎呀,我的红茶不合媛巫女大人的口味吗?」 犹如春风般的和煦微风,替堆满亲切感的温柔眼畔带起几分艳气,接着掠过直挺的鼻梁,最后划过勾起一道弧线的淡纷色唇瓣而去。 女子那细致的五官既梦幻,却也蛊惑——不过,更加吸引众人目光的,莫过于她那白皙的肌肤吧。「妖精化(阿尔芙)」——以「魔族(琐罗斯德)」身分出生,却只能无奈地以「长耳族」身分而活的异端儿。如此特殊的种族,「中央大陆」仅存在一人。 雷贝林古王国的女王——克劳蒂雅·凡恩·雷贝林古。 「没那回事,清爽的香气中,却蕴涵着富有深度的风味。非常好喝喔。」 略显困惑地回应的,是一名散发着婉约氛围的女性。 女子那覆罩着丰美躯体、完全不输克劳蒂雅的柔滑肌肤,给人水润而明艳的印象,沐浴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光泽。稀世美貌之下所蕴涵的性感,更加衬托出她的魅力,散发出的疗愈芳香与美貌相辅相成,让人情难自禁地被她吸引住目光。可谓是「长耳族」特征的细长耳朵,在随风飞扬的侧发之间若隐若现。她是《精灵王庙》的守护者,也是能与「精灵王」对话的第四代媛巫女。 「呵呵,真不愧是媛巫女大人,真识货呢。顺道一提,这个茶叶是我国的特产品之一。若是媛巫女不嫌弃的话,我国很乐意与《精灵王庙》进行交易喔。刚好这里以女性居多,我想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的确,实习巫女们必会很开心吧……我会慎重考虑的。」 「期待您的好消息了。那么,顺便再容我说一句,我国另外也有出产银、铜矿。现在的巴欧姆小国应该很需要才对,您意下如何呢?」 虽然克劳蒂雅提议的语气,就好像只是随口说说的闲话家常一般,但当中很明显夹带着外交用意。原本应该照规矩来,在正式场合商议才对,但克劳蒂雅的本意,或许是想借此事先取得口头应允吧。 媛巫女有一瞬间蹙起眉心,但随即换上不以为意的表情,啜饮一口红茶,沉默了须臾之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很抱歉,《精灵王庙》充其量也只是向『巴欧姆小国』借用部分领土,我实在没有权限作主。」 在比吕取得巴欧姆小国王位的同时,《精灵王庙》也随之从国家这道框架中完全脱离。《精灵王庙》拥有的精灵骑士虽然是支精锐兵队,但人数连一千也不到。比吕的私兵「鸦军」也仅有五千人左右。若是四方同时受敌,根本不堪一击。 巴欧姆小国东临海洋,越过大海后,会抵达「兽族」的始祖·十二支族所掌管的东诸岛。 北方紧邻的雷贝林古王国,是由克劳蒂雅君临顶点、气势正逐日高涨的「魔族」所治理。 西方邻国则是尽管历经连番战火而疲惫不堪,却依旧称雄于「中央大陆」的葛兰兹大帝国。 南方则与奴隶国家里菲泰因公国相接。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特地建立这么麻烦的架构吗?」 克劳蒂雅像是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笔直凝视着媛巫女。 「《精灵王庙》向来保持中立。很抱歉,我们无法插手任何与纷争有关的一切事务。」 当比吕登上巴欧姆小国王位时,周边诸国的批评声浪同时潮涌而至。 甚至就连长年友好的葛兰兹大帝国也不例外。 夺回遭到侵占的「人族」「圣地」——为了以防侵略者打着这类冠冕大旗来犯,比吕才会将「巴欧姆小国」与《精灵王庙》两者做出切割。 之所以会刻意让《精灵王庙》独立,并赋予自治权,建立出如此奇特的架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使其成为本国的弱点,同时也免于遭到他国利用。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死心了。我会耐心说服『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的。」 或许打从一开始就不抱期待吧,也或者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罢了,不管怎么说,克劳蒂雅倒是放弃得十分干脆。 此时,一道细微的声响掠过两人之间,听见那道踏过草皮的窸窣声,两人同时将视线投向来源处。 「……还真是难得的稀客呢。」 来者穿着一袭白色外挂,戴着让人无从探知情绪的面具,腰间则系着一把黑刀。 他以右手摘下面具,露出柔和的五官。 他的样貌与两年前相比,丝毫没有改变,容貌显得相当稚气。 尽管正值发育期,身高却完全没有长高。 仿佛唯有他的时间停止了转动一般,没有任何的变化。 「『黑辰王』陛下还真是青春如昔呢。我是因为流有『魔族』之血,老化的速度才会比『人族』更慢——」 克劳蒂雅如此说道后,捧着自己的胸部往上提。 「尽管如此,还是无法阻止胸部的成长。就算是身为『魔族』的我,有些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或许正持续不停成长吧。然而相较之下,您却始终未有改变。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呢?」 克劳蒂雅的眼神中夹带着一抹艳色,濡湿的双眸像是诱惑般地往上眺望着比吕。 不过,她的眼底深处荡漾的光影,却犹如盯上猎物的猛禽类一般。 「这个嘛,熬夜、想吃就吃、待在房间偷懒,应该就是好的方法吧。除了懒散度日之外,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秘诀了。」 最好就是足不出户——比吕语气坚定地说道,接着耸了耸肩,再度将面具戴上。 应该当作笑点大笑呢?还是应该回以白眼?比吕那无厘头的答案,让克劳蒂雅失望地决定 作罢。 「这件事日后有时间再聊吧……话说回来,她还是老样子,走到哪跟到哪呢。」 克劳蒂雅望向比吕身后的一片树荫下。 只见露卡正坐在隆出地面的树根上。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克劳蒂雅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露卡的嘴巴不知道正碎念着什么,从树荫下,眼神笔直地窥视着比吕的一举一动。那副模样已经超越了毛骨悚然的程度,单纯地让人感到恐惧。 「嗯?你是指露卡吗?」 尽管承受着如此深沉的嗟怨,态度依旧处之泰然的比吕,同样不得不说是异于常人。克劳蒂雅眺望着比吕,就好像发现什么珍奇生物一样。 「您该不会是……喜欢那种黏紧紧的女性吧?」 克劳蒂雅略作惊讶地睁大眼,注视着比吕的脸庞。 她的表情有如是抓到丈夫外遇的妻子,脸上顿失血色。 「你在胡说什么……?」 「不,我从之前就一直觉得奇怪了。您对于送上门的女性毫无兴趣,成天待在房里,也不出房门一步,只顾着看书。就算偶尔外出,也都是和全身汗臭味的男人们一起去讨伐怪物。还以为您本性如此,却又愿意让一心狙杀自己的女性留在身边,该不会您根本是有这方面的特殊嗜好吧?真让人感到不安呢。」 「哈!」 听见这番连珠炮般的质问,比吕从鼻间发出一声冷笑回应,接着转换话题开口: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有事的话,请在待客室等我吧。再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大概是明白比吕不会给出什么有趣的回应吧,克劳蒂雅耸耸肩后,针对比吕的疑问开始说明起来: 「我约莫一刻之前,就已经来到《精灵王庙》,询问了巫女骑士后,她们说您正在会客。既然如此,光只是等待的话,实在让人闲得发慌,于是我便决定四处逛逛。您也知道的,我的五感较常人更为敏锐嘛。循着感应到的奇妙空气前进,结果就来到这处美丽的天地了。」 克劳蒂雅故作无辜地说完后,啜饮了一口早已冷却的红茶。 比吕看着她的态度,满是无言地双手扠腰,仰望天空。 「然后碰巧遇见了媛巫女,就一起在这里喝起红茶了吗?」 「正是如此。」 像是说着「答对了」一般,点头回应的人是媛巫女。 「那么,反正茶也喝完了吧?正事就到我房间再谈吧。」 比吕望向露卡。 「露卡,带克劳蒂雅到我的房间去。」 「我为什么得替这只贼猫带路?」 露卡啃咬着指甲,同时忿忿然地瞪着比吕。 露卡和克劳蒂雅之间,存在着难以摒除的仇恨。 而祸根正是两年前,克劳蒂雅阻碍了露卡砍下比吕首级的大好机会。如果说露卡的第一个心愿是杀死比吕,那么第二个心愿绝对就是克劳蒂雅的项上人头。 「如果她半路上又打算溜去其他地方,就任凭你处置无妨。」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不过偏偏露卡听不懂玩笑,她像跳跃似地迅速起身,走向比吕他们。 「既然如此,我就答应吧。那边的贼猫,如果不想挨罚,就闭上嘴,乖乖跟我走。」 「呵呵,反过来教训一下你这只被拔掉尖牙的野狗,似乎也别有一番乐趣呢。」 双方嘴巴都不饶人。两人之间蕴酿出仿佛随时都会开始互殴似的危险氛围,有如相互牵制一般,齐肩迈开步伐。 「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就会跟上。」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两人就这么一路互瞪着,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比吕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去后,转头望向媛巫女。 「你应该从一开始,便全『看』见了吧?你认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尽管是道十分唐突的询问,媛巫女却像是了然于胸似地点头回应: 「现阶段还很难断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此行应是为了确认某件事而来吧。」 比吕刚才接见的华纳三国亲善大使,真的就只是前来打声招呼而已,这点令人大感意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特地从位于「中央大陆」西南端的华纳三国,长途跋涉来到远在最东之境的巴欧姆小国,竟然就只是为了打声招呼,实在让人难以释怀。至于谒见的过程,媛巫女坐在这里陪克劳蒂雅喝茶的同时,应该也都「看」见了。这是因为她拥有特殊的「眼」。 历任媛巫女代代相传的世界三大秘眼之一——「千里眼」——是可以窥探到相隔遥远之外的彼端,并透过颜色掌握人们的情绪反应,且拥有洞窸未来之力的神秘眼瞳。 「……果然是来确认『精灵王』是否存在吧,这么推测应该最为妥当的吧?」 「或许吧。不,我想这个可能性相当高。」 比吕摸了摸下巴,接着大感苦恼似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不想被华纳三国发现啊……」 「原本就很难彻底隐瞒。过去由于『精灵王』的力量十分强大,所以才能一直隐瞒至今,这反而才是奇迹了。」 媛巫女如此安慰说道,却依旧无法拂去比吕郁闷的心情。 「刚才露卡就成功进来这里了。可见『精灵王』尚未回归吧。」 照理来说,克劳蒂雅应该也无法来到此处才对。 不过,前提条件必须是「精灵王」的力量有确实发挥作用。 「是的……依旧消声匿迹。虽然我曾再三地呼唤祂,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被再次召唤过来时,『精灵王』就已经不在了。但这只是我的想法,不知道是否有错呢?」 「这个嘛……确实如您所言。当『黑辰王』陛下再次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无论我向『精灵王』禀告什么,都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 「在那之前,还能对话吗?」 「至少还能互通想法……不……说得也是。」 媛巫女略显踌躇地低下头,口齿难得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我想或许还是据实地告诉『黑辰王』陛下比较好。」 她下定决心后抬起头,露出一脸忧虑的表情。 「过去以来,『精灵王』的力量便一直随着『人族』人口的增加而逐渐减弱。正准备再度召唤『黑辰王』陛下时,就仅剩微乎其微的力量。」 而仅存之力大概都因为再度召唤比吕而耗尽了吧,之后即使媛巫女再怎么问话,「精灵王」都没有反应。在此同时,原本潜伏于地下的那帮家伙之所以开始大动作地频频出招,最有力的理由,就是因为少了「精灵王」这道阻碍吧。 「先不说人口因素,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契机才对——导致『精灵王』力量减弱的契机。」 一千年前,就在比吕即将返回「地球」的当时,「精灵王」的力量并不会因为人口增加的这点小事而减弱。 「当我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后,便一直着手调查某件事,却发现了一条线索。」 「……发现了一条线索?」 「嗯,我特别留意两个时代。一是五百年前,二是三百年前。」 阿耳寇恩雅尔达拜欧特 五百年前,正好是发现「嗜肉族(阿耳寇恩)」与「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的年代。而三百年前,则是发生皇帝遭人暗杀如此前所未闻之事件的年代,「黑死乡(欧克斯)」也在当时一举名震天下。 「据我推测,『精灵王』的力量应该是从五百年前开始减弱,并在三百年前,力量几乎全数耗尽。否则 的话,绝对不可能发生皇帝遭人暗杀的事件。」 比吕如此断言,接着竖起食指,凝视着媛巫女。 「还有另一件更加耐人寻味的事。自从葛兰兹大帝国建国起,一直到出现新种族为止,期间历任皇帝人数共为二十二人。不过,其后至今的五百年间,不知道为什么,愈来愈多的皇帝都在位不久。不只如此,自从发生三百年前的皇帝暗杀事件之后,真正寿终正寝的皇帝更仅在少数。」 比吕愈是调查,便愈加看清葛兰兹皇家所隐藏的黑暗面。 「我在某个地方『看』见了一名红发男子。」 就在亚堤邬司长眠的陵寝里,庞大的资讯量有如倒带般不断闪过的那处世界,比吕遇见了过去历任皇帝的幻影们,其中一名有着一头「红发」的男子,手中所持有的四把宝剑,更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原来他曾经持有『炎帝』。」 媛巫女瞪圆大眼,双肩重重地一颤。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一日。 晴朗的青空中,成群的飞鸟宛如云朵般翱翔而过。 鸟儿愉悦地悠游于畅行无阻的天空,从地面上汲汲营营的人们头顶上滑行而过。 巨大的城镇——四周环绕着城墙,大批的人潮挤满了井然并列于其间的露天摊贩,办完了该办的事之后,便又回到建筑物拥挤地一间挨着一间紧邻而立的区域。 就在城镇的中心,矗立着一栋诚如豪华绚烂一词所形容、同时散发庄重威严氛围的宫殿。 这里是大帝都克劳狄司——葛兰兹大帝国的首都,不仅是中央大陆极尽繁华的大都市,也是最古老的都市之一。 而皇宫凡涅塞恩则居高临下地,俯望着这座充满浩然历史风情的大都市。 广大的腹地里,弥漫着让人怯于发言的严肃寂静,与延展于眼前的市井间散发出的热烈气氛迥然而异。皇宫凡涅塞恩则宛如王者一般,君临于鸦雀无声的腹地中央。 骁勇的士兵伫立于壮观的大门前,附近设有提供士兵们就寝的兵营。这是有鉴于两年前接连发生外贼入侵的失态,而特地新设的。 穿过戒备森严的大门后,等在前方的是另一群骁勇士兵。所有访客都得在入口处接受行李检查,还会被彻底搜身。附近的会客室被来自各国的贵族诸侯挤得水泄不通。从会客室往前直走,通过正殿后,再拐过几处转角,则会来到仅限国家高层重镇才能进入的区块。 这里过去曾是葛兰兹皇家成员的寝宫,同时也是发生于两年前的第一皇子叛乱事件中,多数成员惨遭杀害的悲惨凶杀现场。 因此,有许多无人居住的空房,甚至有些房间里的血腥味,至今依然无法消失。 再往前走,有一处由女性士兵严加戒备的场所。 这里是专为皇帝所设置的大浴场入口,看守此处的女性士兵们,散发出仿佛说着连一只鼠辈都休想闯进般的轩昂盛气。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一手撑起葛兰兹大帝国的女子,目前正在里头沐浴。 水气氤氲的大浴场里,站着一大群围着薄绢、脸蛋秀丽的女子。 其中有些女子还配带着刀剑,使得周遭的氛围中,夹带一丝肃杀之气。 她们的视线全集中向宽敞的浴池。浴池中央摆着一尊巨大的狮子雕像,看似强而有力的大口吐出热水,蓄满浴池的热水水花,反射着从装设于天花板的窗户洒进的阳光,闪烁晶莹光辉。 「…………」 泡在浴池里的,是一名身上一丝不挂的红发少女。秾纤合度的躯体有着恰到好处的结实曲线,流露出的优美性感点缀着水气——汗水滑过犹如玉珠般的肌肤,宛若宝石般光芒闪耀,更加衬托出少女的艳丽韵味。巧夺天工般的完美体态,梦幻得给人一种有如众神杰作般的印象。少女散发出的魅力正是如此地引人瞩目。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也是「炎帝」的持有者,更是备受看好的下任皇帝人选。 此时的她,正进入瞑想状态。 双眼紧闭,仿佛正朝着水底而去,不停地反覆深呼吸。为了引导出精灵剑五帝「炎帝」的力量,她正试图前往最深的「领域」。 (还能更深入……继续……深入……) 明明呼吸很顺畅,感觉上却完全汲取不到空气,这是因为正潜入「领域」中。少女正凭空摸索地试图抵达掩盖于黑暗之中的那处地方——精灵剑五帝历代持有者的记忆。不久后,等她回过神时,四周正笼罩着光芒,而就在她睁开眼的瞬间,庞大的资讯量有如爆炸似地轰然涌现。震撼人心的光景一而再地反覆闪现于丽兹的眼前。 (不是这里……这里已经看过了。应该还有其他的才对。) 抛开强制烙印于视网膜的景色,丽兹又再朝着更深处持续潜入。 渐渐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表情也因为痛苦而益发扭曲。 (必须更深入……唔!) 丽兹紧抿下唇,努力地强忍痛苦,却已经濒临极限。 她的身体不断挣扎、扭动,索求着氧气,同时,在她伸长的手掌前方,一道全新的光芒迸散开来。 「啊、咳啊……不……不行——现在的我还无法继续潜入、吧。」 丽兹大量滴落的汗水,全被地面所吸收,她屈着身体,痛苦地喘息,而后抬起头。 灰蒙蒙的天空,阴郁得仿佛随时都会下起雨似地。 遍地都是人为挖掘的大窟窿,更加助长了天空中蔓延的不安。 战场遗址——然而,却不见任何尸体。 如此匪夷所思的景色之中,伫立着两道人影。 一位是金发碧眼、面貌端正的青年,另一位则是黑发黑眼的少年。 「……还不够。」 丽兹懊恼地握起拳捶打地面,接着站起身,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后,向前迈开步伐。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炎帝」过去的持有者·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的记忆。出现在她眼前的金发碧眼青年,正是赫赫有名的葛兰兹十二大神其中一尊——「始神(赛堤邬司)」。 信仰着葛兰兹十二大神的民众们若是见到他,肯定会惊讶得晕过去吧。贵族诸侯们或许还会喜极而泣。不过,丽兹对他毫无兴趣。 她视线锁定的对象只有一个人,正伤痕累累地倒卧在一具无头尸附近的少年。 「………比吕。」 少年仿佛随时都会断气般地反覆着气若游丝的呼吸,小幅度上下起伏的胸口,有一处像是遭长枪贯穿后所留下的空洞。鲜血不断汩汩流出,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此外,少年的嘴角同样因为吐出大量鲜血,而覆满了血沫。丽兹伸出手想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却只抓回虚无的雾气,无法触及少年。 『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去?「比吕(海德)」,你根本没必要背负起这种责任啊。然而……为什么……』 丽兹抬起头,对上的是双膝跪地、泪流满面的亚堤邬司。 『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个没用的义兄。原谅我什么事也无法替你做。』 亚堤邬司从比吕的黑衣中取出一张白色纸牌。 虽然和精灵纸牌很像,但根据从白色纸牌上感受到的氛围,丽兹可以断定两者并不相同。 她很轻易地推测出,那应该是更加特殊、专为比吕而准备的物品才对。 『都怪我失策吧……明明早就预料到,事态将会演变成如此,但优先考 虑到的,却是不想被你遗忘的这道私情。果然还是应该事先消除你的记忆后,强制把你送回「地球」才对。』 亚堤邬司将白色纸牌放在比吕的额头上,像是忏悔般地再三重覆着道歉的话语。而后,丽兹看见白色纸牌正绽放出光彩,同时开始从比吕的头部排除某样东西。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就在原本的世界——』 就在此时——忽然扬起一阵风。 丽兹察觉到一阵喉咙沾黏般的异样感,以及几乎让人全身汗毛直竖的悚然气息。 就好像被关进地牢似地,恼人不快的空气紧紧缠绕住丽兹的身体。 『承受着吾之「诅咒」,居然还能活着?你还真是韧命呢,小鬼。』 明明不是现实,但那道压倒性的存在感,却仿佛刺穿丽兹全身。 无法掌握来者是谁。因为根本看不见形影。 尽管如此,丽兹还是感觉得出来,身前正出现一道来路不明的存在。 不知亚堤邬司是否可以看见,只见他咬牙切齿、笔直瞪视着空无一物的半空。 『你就那么渴望再战,甚至不惜变成那副模样?「无貌王()」啊。』 『如今失去了身体,想再战也没办法。只好期待下一次机会了。』 『既然如此,就快滚吧。尽管好好地养精蓄锐,下一次,我的利牙一定会贯穿你。』 『哼,前提是三百年、五百年、七百年、甚至一千年后,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神代」就到我这一代为止吧。我一定会找到你,并且彻底消灭你,直到你魂飞魄散。』 『哼,呵呵,你办不到的。只要你的义弟还存在的一天——』 半带轻蔑的笑声撼动着空气,之后消失而去。 原本感受到的那阵令人战栗的气息也随之远去,最后只剩下无法反驳、一脸不甘地紧抿嘴唇的亚堤邬司。 就在经过了一段几乎让人窒息的寂静片刻后,比吕的身体开始出现异状。 胸前的大洞正逐渐愈合。 亚堤邬司见状后,才总算松了一口大气,露出安心的表情。 『比吕,我的「义弟」啊。这次将是真正的别离了。』 亚堤邬司绽开一抹依依不舍的笑容,抱起比吕后,迈步走过荒野。 『我临死前,会将一切都留给你。你是否愿意原谅只能留下力量的义兄呢?』 丽兹快步跟上两人的背影,就像是害怕被抛下似地,同时专注倾听亚堤邬司的话语。 『漫长的战乱之中,我们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尽管如此,却依旧深信一定会有希望,一路并肩勇闯至今。然而,剩下的就只有招来他人阿谀奉承的「权力」……重要的事物却都毫无着落。彼此至今尝尽了艰辛,却是换来这样的结果。』 亚堤邬司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空,最后望向丽兹。 『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或许吧。不过,并非是徒劳无功。」 尽管亚堤邬司绝对不可能听见丽兹的回答,但他却一脸满意地点点头。 『我的继承者啊。持续阔步走在自己相信的道路上吧。绝对不要留下后悔。』 「嗯,我明白。」 丽兹毫不迟疑地回答后,不知为什么,亚堤邬司露出一抹泫然欲泣的笑容。 记忆至此结束。而后,世界开始崩毁,瓦砾将一切埋没殆尽。 刺眼得令人目眩的光芒覆罩住丽兹的视野,然而,她的眼睛连眨也没眨一下,始终注视着一处地方。 「比吕……我一定会去夺走你的一切。」 那是丽兹的决心在历经两年的时光荏苒,大幅成长之后的呈现。也是鼓舞着过去曾在少年面前破口大骂的少女,变得更加坚强的话语,更是促使从未冷却的热意持续沸腾的觉悟。 「…………呼——」 丽兹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如往常的熟悉浴池。 她大口汲取氧气送往肺部,硫磺的气味瞬间盈满鼻腔深处。 她静静地站起身,热水顺着嫩滑的肌肤弹开,锁骨间积蓄的热水也随之滑落,煽情地濡湿纵长形状的肚脐。 随侍在旁的宫女们看见这幕光景后,无不发出声声惊叹,但随即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拿起毛巾跑向丽兹。 然而,看在第三者眼中,她们的每个动作,手法都十分俐落而熟练。 丽兹将湿淋淋的身体放心地交给宫女们,眼神则辨认着正从前方走来的人物。 「丽兹,里菲泰因公爵到了。」 来者是一名在玲珑精致的美貌中,蕴涵着半带婀娜之妖艳氛围的女子。 女子的头发于后脑扎成一束,越过右肩垂向身前,顺着替丰美身材更增风情的双丘,卷起美丽波浪。 她身上的服装,高衩一路大胆地开至大腿部位,若隐若现的美腿曲线风情万千而撩人,大大地挑逗着情欲。 「对方似乎非常紧张,你可别一过去,就开始咄咄逼人喔。」 蜜斯缇·嘉丽爱拉·罗莎·冯·凯尔海特。 前第三皇女——现为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与丽兹是同父异母的姊妹。 「那就要看对方的态度如何了。毕竟悠关国民的生计,我可不会让步。」 丽兹交待宫女取来军服后,再次回望姊姊,却不禁睁大眼。 「罗莎姊姊,怎么了吗?」 罗莎举手抵着下巴,视线有如舔舐般上下打量着丽兹的身体。 「没什么,只是想到,因为觊觎你的身体而自愿成为宫女的人正逐年增加。拜此所赐,我国的财政愈来愈紧迫了,真的很伤脑筋呢。对吧?」 罗莎向一名正在替丽兹擦拭身体的宫女征求同意,只见她双颊羞红地低下头。 「别胡说八道了……会害人家感到为难耶。」 「哎呀,直到现在,上门提亲的贵族们依旧是络绎不绝。明明只要想想丽兹现在的立场,就应该知道一切只是白费力气,但每个人遭到拒绝时,还是会露出一脸失望,只能说,你的美貌实在是罪孽深重呢。」 如此说道的罗莎,以食指轻抚丽兹的锁骨,接着一路下滑,在丽兹的胸前戳了戳。即使妹妹正对着自己投以冰冷视线,她也丝毫不以为意,接着开口: 「罪魁祸首果然是这两年来,稍微成长了一点的胸部吧。」 「……懒得理你了。」 丽兹满是无言地走过罗莎的身边,离开了浴室,在摆放于更衣处的专用椅子坐下后,再次任由宫女们打理自己的身体。 由于接下来将与里菲泰因公爵进行会谈,身为葛兰兹大帝国的代理皇帝,当然必须打理好门面才行。若是顶着一头湿发,实在说不过去。 「是因为长高了,再加上头发留长吗?隐约也开始流露出性感氛围了呢。即使是身为女性的我来看,内心深处同样可以感觉到一股隐隐泛疼的欲望。」 还没说完吗——丽兹将手肘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并以手掌撑着下巴,如实地表达出内心的不耐烦。 「对了,之前不是就有前例吗?有个厚颜无耻的大商人带着成堆如山的金币,想要与你共度一夜春宵。那时候的丽兹真的是很吓人呢。」 似乎是听不下去了,丽兹瞪视般地指着罗莎开口: 「蜜斯缇·嘉丽爱拉·罗莎·冯·凯尔海特宰相,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出去吧。」 这两年之间,葛兰兹大帝国阵营进行了大换血。 不,应该说不得不换血。先是皇帝死在两年前所发生的第一皇子叛乱事件中,接着又因为联邦六国入侵,而痛失第三皇子与第四 皇子。之后更有外贼趁乱袭击皇宫。在那场攻击中,力战入侵者的第二皇子,最后却不敌落败、身受重伤,就连季里希宰相也死在入侵者手中。 由于如此前所未闻的事件接连发生,使得大帝都陷入一片混乱。 可想而知,这对罗莎的敌对派阀南方贵族之首——穆兹克当家贝图而言,必定同样也是出乎预料的突发事态。 于是趁着贝图随同丽兹一同出征的空档,罗莎见机不可失,立刻一鼓作气地发动攻势。她以东方贵族的资金财力作为后盾,并且反过来彻底利用当初拜贝图的诡计所赐,而盛传开来的自己怀有比吕子嗣的这道谎言,成功拉拢了因为叛乱而失权的中央贵族,以及历经连番战事后,疲惫不堪的西方贵族。 之后,等到处理完战争善后事宜的贝图回来时,罗莎早就已经巩固好铁壁般的防线,顺利摘下宰相之位,接任季里希宰相的职务。 「……以前明明还口口声声喊着姊姊、姊姊、姊姊,成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转耶。」 罗莎嘟起嘴,一副像是在闹脾气似的态度,见状的丽兹边换衣服,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么就请你有点宰相的样子吧。」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威胁我。要是被丽兹讨厌的话,姊姊我可是会哭泣的。」 罗莎毫无反省之意地耸了耸肩—— 「那么言归正传吧。」 而后她神情倏然一变,换上一脸正色,并遣退服侍丽兹的宫女们。 换好衣服的丽兹重新坐正身体,注视着从姊姊身分切换成宰相角色的罗莎。 「穆兹克家——贝图捎来了一封信。」 尽管贝图在宰相地位之争中败给罗莎,仍凭借着征伐联邦六国的功绩,晋升为军务省长官,进而避免向心力下滑的危机。 原本人事权应该是掌握在皇帝手中,但上一任皇帝葛莱亥特早已在第一皇子发动的叛乱当中死去。虽然表面上对外宣称只是卧病在床——却让贝图得以趁着如此复杂的内情所衍生出的漏洞,顺利坐上长官之位。然而,由于罗莎同样乘机硬是抢下宰相地位,因此也无法炮火全开地批判贝图。 此外,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两年之间,贝图在台面上并无任何动作,仅派了代理人留在大帝都,他自己则是将重心摆在根据地赞司比亚。 「我原本就在想,他差不多该有所行动了,果然出招了。」 「是啊,他一心想把丽兹收作自己的傀儡,在水面下可是忙着很呢。」 「那么,信中内容写了什么?」 「有事相求葛兰兹大帝国第六皇女·丽兹。请求派军驰援休太岘共和国——※约顿海姆派。」(编注:j?tunheimr,典出北欧神话,为巨人的国度。) 「为何要驰援约顿海姆?」 休太岘共和国过去曾是由多个小国共同组成的联邦国。 据说一开始是在约五百年前,当时因为中央大陆的南方统治权而争战不休的三个国家——里菲泰因公国、约顿海姆王国以及※尼德威阿尔王国,为了对抗葛兰兹大帝国而结为同盟。(编注:nieavellir,典出北欧神话,为小人族居住之地,「黑暗原野」之意。) 不久后,里菲泰因公国脱离共和国独立,剩下的两大势力便共同掌管休太岘共和国的营运至今,但就在三年前,情势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由于元老院的最高议长去世,因此必须选出下一任最高议长,然而,却发生了约顿海姆派的候选人惨遭尼德威阿尔派毒杀。 于是一部分的约顿海姆派人士挺身报复,做出杀害尼德威阿尔派候选人的暴行。也因为这一连串的事件,加剧了两阵营之间的对立,使得休太岘共和国的情势一转,进入了内战局面。 「尽管如此,大多数的元老院议员却都选择投靠约顿海姆派,由此可见,应该是认为尼德威阿尔派胜算不大吧。」 「事情似乎并非如此……听说今年起,尼德威阿尔派正开始逐渐扭转颓势了。姑且是有收到密探回报,情势似乎相当紧迫。但出乎意料,调查始终毫无进展。不过,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们的背后一定另有黑手。」 丽兹听到这里,似乎心中也有了底,她靠坐在椅子上,举起单手。 「……也就是说,贝图想借由协助约顿海姆派来卖他们人情,以便日后可以有助于外交事宜吧?」 「说好听是如此,但贝图真正的用意应该别有所图吧。」 「真正的用意?」 「当然是希望把我拉下马。丽兹派军驰援约顿海姆派,却败给了尼德威阿尔派。如此一来,他就能批判丽兹的失策,并削减我的权力,这正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罗莎耸耸肩,盯着地板接下去说道: 「不过,此时也确实需要一些实绩。这两年来,我们都是放眼于内部,致力推动改革。因此目前有许多贵族都对政策大感不满。」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贝图才会丢来此道难题吧。 「不过,若是能够协助约顿海姆派取得胜利,一来可以对内外宣示丽兹的力量,二来也可以挫挫贝图的锐气。虽然被贝图牵着走,让人有点不甘心就是了。」 「既然如此,就去驰援吧。如果连这么一点障碍都跨越不了,是无法取得王位的。」 丽兹不加思索地回答。罗莎惊讶地睁圆双眼,随即眩目般地眯起。 因为丽兹此时正流露出满满的自信。罗莎欣喜地再三点点头,绽开一抹微笑。 「……我知道了。我这就开始准备。」 「那么,接下来就去和里菲泰因公爵进行会谈吧。」 丽兹从椅子站起来后,出声招回宫女们。 不必她开口下令,宫女们便开始谨慎地替她梳理头发。 丽兹的态度和刚开始还羞怯不已的时候相比,如今愈来愈有模有样了,注意到这一点的罗莎,不禁升起万千感慨,眼神也随之柔和了几分。 ***** 隔着装设于挑高上方空间的窗户,可以窥见耀眼眩目的太阳。 红色地毯底下若隐若现的大理石地板,沐浴在从天花板洒落的灿烂阳光中,反射着光辉闪闪发亮。 宽敞的空间里——占据两旁的白垩梁柱,一路排列至王座前方。 梁柱之间的空隙,都被葛兰兹贵族们挤得水泄不通。 这里是葛兰兹大帝国的中枢——皇宫凡涅塞恩当中的正殿。 (朗、朗吉尔将军……我果然难以胜任啊……) 里菲泰因公国的少公爵卡鲁·欧尔克·里菲泰因的神情,因为紧张而显得僵硬。他今天之所以来此,是因为过去与葛兰兹大帝国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已经到期。为了重新缔结条约,于是偕同文官们一起来到葛兰兹,然而,看到双方之间天差地远的排场,卡鲁完全被震慑住了。 (我方里菲泰因的人,很明显地格格不入……) 尽管身上服装的质料都相同,但与加入最新流行设计的葛兰兹贵族们相比,里菲泰因公国的众人水准硬是低了好几等。 (来到这里后,就算再不情愿,还是不得不看清双方的国力差距。) 就在卡鲁的气势愈渐消沉时,太鼓声突然响起。 那声太鼓有如宣告开始的暗号,乐队紧接着演奏起磅礴的乐音。 不过,卡鲁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惬意聆听。 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紧张吧,但更大的原因则是此时此刻的他,正被眼前出现的女子美貌深深吸引住目光。 (她难道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不,也或者是她姊姊——闪过如 此天大误会的卡鲁,同时努力搜寻两年前的记忆。 (错不了的……她身上散发出的氛围,还能感受到当时的风采,只是完全脱去了稚气。) 虽然当时就是位美丽可人的少女,但才经过短短两年的时光,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卡鲁当下的心情已经远超乎惊愕,甚至升起一阵恐惧感。 (太可怕了……如果她没有被精灵剑五帝选中,而是单纯以皇女身分而生的话,绝对会是一位名垂青史的倾国美女吧。) 各国君王势必会为了她而大动干戈。甚至不惜以葛兰兹金币填平古拉欧萨姆山脉,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卡鲁内心大为动摇,不禁涌现出无限的想像,等到他回过神时,演奏早已经结束,而被他评为倾国美女的第六皇女则高坐于王座上,冷冷俯视着他。 (糟了……) 卡鲁连忙单膝跪地,低下头行礼。他透过背部可以感受到,身后的文官们同样慌张失措地跟进动作。看来他们也是看着第六皇女出神了吧。 「我是里菲泰因公国的公爵,卡鲁·欧尔克·里菲泰因。此次前来拜访的目的,是想与贵国签订新的条约。我特别准备了一些里菲泰因公国的特产,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另外,还带了我国制造的医疗药品等,想献给龙体欠安的葛莱亥特陛下。」 「里菲泰因公爵,首先在此向你表达谢意,我早有耳闻,贵国的药品疗效极佳。相信葛莱亥特陛下的病症,一定可以迅速好转的。」 卡鲁再次伏下头致意。而后,第六皇女注视着他的头顶开口: 「好了,言归正传吧。里菲泰因公爵,请你说明想要签订的新条约内容吧。」 由于极度的紧张、以及内心翻涌而上的恐惧,卡鲁的背脊忍不住直发抖。 因为第六皇女的话语当中,隐含着一道仿佛拒人于门外似的冰冷氛围。 「那么就恕我冒昧直言了,虽然明白这样的请求有些厚颜,还是容我在此相求。两年前割让给葛兰兹大帝国的里菲泰因公国北部一带,可否归还我国呢?」 卡鲁根本不敢抬起头。 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承受,第六皇女暗藏于美貌之下的怒火。 尽管如此,气氛仍有一瞬间起了变化。 就在卡鲁语毕时——虽然微不可察,但第六皇女的身上,确实明显散发出一瞬怒气。 「这两年来,葛兰兹大帝国对那块土地投入了大笔资金。并在原本居民的协助之下,移居政策也推动得十分顺利。事到如今却希望我国归还,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年以来,里菲泰因公国北部一带,一直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地。 不过,这是指两年之前的状态,如今由于大兴水利,早已成功脱胎换骨。短期间内就能达到如此的成效,只能说葛兰兹大帝国的技术与手腕,实在令人敬畏。 正因为如此,里菲泰因公国内部陆续出现不满声浪。 开始有人针对两年前,卡鲁与朗吉尔侯爵自作主张割地给葛兰兹大帝国一事大肆坪击。也不想想当时若不这么做,里菲泰因公国早就灭国了,只会出一张嘴——卡鲁在心底大发牢骚后,接着字字推敲地开口: 「当然不会让贵国吃亏的。只要贵国愿意归还,接下来的两年间,北部一带的税收八成、与附近矿山的租借权,则归由贵国所有。」 称得上是很不错的条件。至今为止投资的资金,光是附近的矿山就足以回本了。 而且往后的两年,还能取得北部一带的八成税收,这样算下来,至今的努力倒也不至于白费。 只是—— 「我刚才也说过,在原本居民的协助之下,移居政策推动得十分顺利。目前已经有葛兰兹人民移居至北部一带,展开新生活。难道里菲泰因公爵是要我残酷地下令,要求好不容易融入当地的他们舍弃家园、返回故乡吗?」 第六皇女的怒气——已然贲张至几乎快要转为杀气。 卡鲁承受着第六皇女仿佛要将人贯穿般的视线,额头上冒出大量冷汗。 他事到如今才意会到,自己不小心误踩了老虎的尾巴,因此吓得牙齿不停打颤。 (完、完全如传闻所言……听说第六皇女向来是以人民作为第一考量,看来传言果然不假。) 在里菲泰因公国历任公爵当中,卡鲁算得上是相当慈民爱物的一人。 如果就向来以贩卖奴隶作为生计的里菲泰因公国的民风来看,或许可以说是相当稀罕的类型。 然而,或许卡鲁终究还是惯于以金钱衡量人类的价值吧,尽管他对于第六皇女的情感反应有所同感,却无法理解。 「里菲泰因公爵,我知道贵国目前正面临饥荒。」 卡鲁为了避免被他国看笑话,所以一直没有提及,其实里菲泰因公国正面临空前的大饥荒。国土半数以上都布满沙漠的里菲泰因公国,从去年起便一直没有下雨。因此,不仅农作物无法生长,零星散布于各地的绿洲也发生贵族相互征战、掠夺的暴行。 知道如此惨况的休太岘共和国,更将流往里菲泰因公国的扎赫勒川堵住,使得饥荒情况加速恶化。 「我可以理解贵国亟需水利完善的北部一带水源。不过,今天纵使没有葛兰兹大帝国的人民移居至此,我国也不可能放弃北部一带。」 卡鲁面对第六皇女投来的冷峻视线,尽管大失所望,还是放弃了继续积极争取。 毕竟若是太过坚持己见,就算当场被砍头都不奇怪。 因为第六皇女当下散发出的怒气便是如此惊人,袭向卡鲁的沉重压力更是难以计量。 「…………我、我明白了。」 「只要贵国开口,葛兰兹大帝国也会竭尽所能地提供援助。等一下我会派文官过来,待深入商讨后再作决定吧。」 「感、感激不尽。」 「里菲泰因公爵,我已经请人备妥了便饭招待,还请慢用。」 第六皇女最后留下这句话后,便从王座起身离去。 (朗吉尔将军……抱歉了。我果然无法胜任。) 此行毫无所获,只是反过来被比自己年幼的少女狠狠点醒双方之间赤裸裸的「实力差距」。 (……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了。) 对于如此窝囊的结果,卡鲁懊悔不甘地紧抿下唇。 由于畏惧第六皇女的威严霸气,他自始至终都不敢抬起头。 第二章 错综交会的思绪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四日。 战争的火种于各地持续闷烧的时代。 任何人都无法置身事外。然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却又无力解决。不知道星火何时会化为巨焰,蔓延整片中央大陆,人们天天饱受战争威胁的折磨,被动地等待着。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怀抱着对于未来的不安,战战兢兢、戒慎恐惧地过日子。 也因为如此,这两年来,造访巴欧姆小国的参拜者人数有着爆炸性的成长。 前来《精灵王庙(弗黎典)》的人们当中,有些人是为了祈求前往战场的丈夫、儿子能平安无事,也有人则是忧心黑幕罩顶的未来,甚至就连周边诸国的重臣也为了有备无患,而带着大量金币前来购买精灵纸牌。 被各怀思绪的人们挤得水泄不通的巴欧姆小国,国境内只有一座城镇。 那正是名为那吐尔、座落于平缓盆地的中规模都市。 参拜者熙来攘往的城镇中央,伫立着一栋威严四射的白色箱形神殿。 绽放着庄严光辉的神殿内,某房间里—— 和煦的清风悄悄从敞开的窗户侵入室内,恶作剧地翻动着随手一搁的书本页面后,又再混着空气逃匿无踪。望看一旁的书架,上头摆放的尽是已然泛黄的书籍。不过,或许是有人细心打扫,室内倒是一尘不染。 这里是比吕再度被召唤过来之初,途经巴欧姆小国时,曾经住过的房间。同时也是一千年前,他的个人寝室。内部装潢与当时毫无两样。窗边也与千年前一样,竖立着两面旗帜。 一面是白底绘有天秤的纹章旗。另一面纹章旗则是在黑底旗面上,绘有一条手握白银之剑的龙。 「嗯……」 布满岁月痕迹的办公桌——被成堆书山占据的某处地方,传出一声低吟。 (听克劳蒂雅说……由于第二皇子的力量日益衰弱,北方贵族正面临瓦解的危机,看来应该是两年前的袭击事件所留下的后遗症吧。) 两年前,葛兰兹大帝国的中枢——皇宫凡涅塞恩遭到外贼袭击。 事件当中,季里希宰相不幸惨死刀下,第二皇子也身受重伤。 比吕听说季里希宰相的丧礼办得十分盛大而风光。但第二皇子并没有出席,而是回到他的根据地北方领域,专心疗伤。 (丧失力量后,权势也跟着一落千丈……人类一不小心,就会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 同时失去了过去在北方握有庞大权力的两大巨头,使得原本合作无间的北方贵族,团结力完全溃散。 (今后的北方将会荒废。虽然对我而言,会更好办事,但就葛兰兹的立场来看,是不容忽视的问题。) 尽管如此,葛兰兹大帝国的中枢却无计可施。理由就在于现在的中央与西方,都因为连番的战事而疲惫不堪,但北方始终静静地按兵不动,持续累积力量。一旦发生战事,可以动员的兵力,据说超过了二十万。 (纵使失去团结力,但实力仍然健在……若是贸然插手,就好比是误戳蜂巢一般,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比吕一脸苦思地摸了摸下颚,接着站起来走近书架。 「如果我没记错……」 凡事都必须讲究缓急轻重。就连历史、战争、政治、外交也一样,过缓恐怕露出马脚,过急则容易绊到脚。 易言之,如果说北方至今为止是处于「缓」,则当前身陷的状况便可说是「急」。 (那么,接下来北方将迎接的,应该会是令人惊诧的寂静——「缓」吧。而后则是压垮最后一根稻草的「急」。) 这绝对不会是自然发生的现象。 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操弄,不可能演变成如此超乎寻常的事态。 而比吕深信,十之八九是「黑死乡(欧克斯)」搞的鬼。 (他们的目的难道是北方的掌控权……不,大概是在葛兰兹大帝国垮台之后的某项事物吧。) 比吕拿起一本书。 那是记载了建造于葛兰兹北方的巨大高墙——「精灵壁(弗里特荷夫)」相关内容的一本书。 (红发皇帝……「黑死乡」……还有丽兹的母亲。) 当比吕正准备继续阅读下去时,忽然一幕奇妙的光景闪入视野,于是停下翻页的手。他将原本望著书页的视线移向一旁,投落于床铺上。 一名女子正轻吐着和缓睡息,沉沉酣睡着。 在洒满房间的阳光映照下,女子的褐色肌肤上冒出些许汗水,闪烁着魅惑光芒。 「馥金也真是的,又穿着装备睡觉……不会很难受吗?」 她由于工作的需要,为了便于灵活行动,身上穿着的是在轻装备上施加特殊改造而成、讲究敏捷性的独特装备。因此,露出的肌肤面积相当大。不过,或许是因为有着结实的肌肉,不至于让人感到煽情,而是散发出一股健康美。 充满豪迈魅力的馥金,是在两年前发生于里菲泰因公国境内的一场内乱之中,历经一连串迂回波折后,投入比吕麾下的豪迈女性。 现在则是担任与派往各国的情报员进行连系的联络人——馥金和她的哥哥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偶尔像这样可以稍微偷闲时,就会过来比吕的房间休息一下。 「话说回来,你又在做什么……?」 比吕搭话的对象并不是正呼呼大睡的馥金。 而是专心一意地轻戳馥金脸颊的露卡。 「……果然和尹格尔好像。包括毫无防备的一面、倔强的个性、还有脸颊的弹性,都是如出一辙。说不定馥金是尹格尔投胎转世的……」 「……年龄并不相符吧?」 比吕指出疑点,但露卡就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依旧戳着馥金的脸颊。 「呵呵,哼呵呵,尹格尔尹格尔尹格尔尹格尔尹格尔尹格尔——」 露卡一旦进入自己的世界,便再也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这一点是这两年来,比吕不胜其烦地再三体会到的事实。要是胆敢打扰她,她必定会彻底发狂,动手狙杀比吕。 「………………总之,记得适可而止喔。」 比吕放弃说服露卡,决定别去管她,拿着书回到座位。 此时,就好像刻意算准时机似地,房门响起一道沉重音色。 「我要进去啰。」 不待比吕回应,便迳自开门进来的人是迦达。 他是正躺在床上睡觉的馥金的长官,同样也是在里菲泰因公国的内乱之后,加入比吕阵营的一人。他不发一语地朝比吕伸出的手上,握着一封信。 「谁寄的?」 比吕问道,迦达只是耸耸肩,将信递给他。 虽然迦达平时便十分寡言,但如此冷淡的反应,倒是很稀奇。 比吕带着一脸诧异,阅读起信件内容。 寄件者是在各国从事谍报活动的密探之一,那人目前正潜入里菲泰因公国。 「哼——里菲泰因公国正集结兵力,布署在与葛兰兹大帝国的国境交界处吗?」 「兵数为三万——真亏他们能凑到这个数字。虽然我很想夸奖他们,但我想应该全是由奴隶所构成的。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听见迦达刻意强调奴隶,比吕不禁皱起眉。 毕竟这个男人过去曾为了解放奴隶,而在里菲泰因公国揭旗叛乱。 对于依旧尚未废除奴隶制度的里菲泰因公国,迦达若是真的心有不满,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与其说他是看不惯奴隶的待遇,似乎更像是顾忌奴隶的行动。 虽然比吕大可以直接向迦达询问理由,但他明白迦达并不是会以私情为优先的男人,所以 耐心等他主动开口说明,或许才是上策吧。比吕如此决定后,便继续针对主题开口。 「在这个时间点开始行动,你认为他们的动机为何?」 「大概是饥荒吧。毕竟今年以来,里菲泰因公国依旧没有降下任何一场雨。既然本国没水,就只能向他国购买或强夺了。」 沙漠国家的生命线正是水源。纵使可以向他国买到水,也不足以栽种作物。一旦被截断水源,灭国将是必然的结果。甚至还听闻零星分布于里菲泰因公国各处的绿洲,掠夺暴行频传。 「是吗……」 这下比吕总算明白,迦达脸上布满焦躁的理由。 没水就用抢的——也就是说,里菲泰因公国的目标,是两年前割让给葛兰兹大帝国的北部一带吧。然而,那里正是迦达推举为奴隶解放军首领的少女——米璐耶所居住的村庄。 位于葛兰兹大帝国与里菲泰因公国国境交界处的那座村庄,一旦发生战争,势必会遭到牵连。迦达一定正是顾忌这一点吧。 (老实说……我现在实在不想插手去管里菲泰因与葛兰兹的问题。) 这两年来,葛兰兹大帝国并未着眼对外事宜,而是持续致力于重整内部。 坐上宰相之位的罗莎,首先第一步便是严惩从事不法的贵族诸侯。 征收部分财产、没收领土甚至摘除爵位,据说许多贵族都因为不堪重罚而凋零没落。罗莎此举当然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弹,不过由于严惩蛮横的贵族,成功取得因连番战事而积郁消沉的民众的支持,之后更以强势手段持续推动改革。 然而,就比吕预测,此番佳境到了这阵子,差不多就会来到瓶颈了。 (她差不多会想要能够对内、外展现力量的机会吧……如果是里菲泰因公国,更是再适合不过的对象了。所以这时候,我反而更想旁观啊。) 只是一旦葛兰兹与里菲泰因开战,将无法保证米璐耶可以平安无事。 万一她遭遇危险,届时迦达会采取什么行动,恐怕将是个未知数。 (更重要的是,米璐耶的父亲多少还是有恩于我……) 就私情来说,比吕很想出手相救,但若是考量到国情,置之不理才是上策。 「打扰了。迦达大哥有来这里吗?」 房里又出现了一名新的访客。来者是名脸上布满伤痕、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男子。结实精壮的身体,感受不到一丝沉着干练或优雅气质,真要说的话,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粗暴。青年全身散发出的氛围,很适合以盗贼或海贼来形容。 青年名为沐宁。过去曾是迦达的左右手,在奴隶解放军中担任副官的人物。 顺道一提,他也是正在床上熟睡的馥金的哥哥。 迦达脸上写满了讶异,越过肩膀回望沐宁。 「我怎么没听说你要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沐宁原本正潜伏于休太岘共和国。他会在未报告长官——迦达的情况下,擅自中断任务回营,或许是发生了什么问题吧。 「是的,原本也有想过写在报告书上就好……不过,还是直接回来请示比较快,毕竟事情也攸关到陛下。」 沐宁说着的语气就好像臼齿卡了什么异物似地,他将视线移向露卡,态度显得有些顾虑。比吕朝着露出奇妙反应的沐宁,大幅地点点头。就算被露卡听到也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就只有比吕的性命,对周遭事物则毫无兴趣。 「让她听见也无妨。你就说吧。」 「那、那么……陛下应该已经知道,休太岘共和国目前正分成两派势力,互相斗争吧。」 休太岘共和国是由元老院统治,并执掌国家的营运。 其中被称为两大势力的,分别是以「小人族(德瓦夫)」为中心的尼德威阿尔派、以及以「兽族(安斯洛)」为中心的约顿海姆派。 当比吕再度被召唤至这个世界时,元老院的最高议长便已经死去,休太岘共和国正因为继位人选问题而吵得不可开交。 「虽然普遍认为约顿海姆派的胜算较大,但听说最近尼德威阿尔派也开始逆转劣势。也因为出乎预料的演变,周边诸国目前全都慌了手脚。」 原本各国都对约顿海姆派的胜利深信不疑,所以并没有设立任何与尼德威阿尔派接洽的窗口。也因此,当然是不可能取得尼德威阿尔派的好感,于是,听说慌张失措的各国,目前不约而同地争相与他们套好交情。 「尽管周边诸国两面讨好的外交手段也让人感到不耻,但尼德威阿尔派之所以能扭转劣势,似乎是另有理由。」 「除了各国提供金钱及武具以外,还有其他理由吗?」 「那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据说率领尼德威阿尔派、名叫乌特加德的那名男子身上,流有葛兰兹大帝国第一代皇帝的血脉。」 比吕听见沐宁的话后,不禁有些惊讶,但随即摇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若是属实,照理来说,应该在更早之前就会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么想的话,此时他应该已经取得休太岘共和国了才对——因此,要以血脉一说作为理由,实在太过薄弱了。我认为只是空穴来风的谣言罢了。」 尽管比吕断然否定,但沐宁脸上却仍然挂着严肃的表情。 「关于这一点——我也确认过了,乌特加德手上持有第一代皇帝的项链,一条在狮子坠子上点缀着金、银装饰,作工十分精巧的饰品,而且上头还刻有初代皇帝的玉玺,借此证明他身为子孙的身分。」 沐宁并不是会说谎的男人。这一点比吕非常清楚。 向来不打诳言的他既然确认过了,就表示项链是真货的可能性很高。 「……第一代皇帝的项链吗?那的确可以作为他是血脉的证明。毕竟那么贵重的东西,是不可能流入他国的。」 即使如此,比吕还是感到匪夷所思。既然握有这么有力的王牌,为什么会等到被逼入绝境后,才对外公布?个中的理由令人百思不解。 (利用项链……诱敌。目前能想到的还有这道可能性,但若真是如此,对象就是丽兹了吧。)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比吕,应该会以「第二代皇帝」的后裔自居才对。 (但是,就算休太岘共和国诱出丽兹……) 无从得知其目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尼德威阿尔派的背后另有黑幕。 话虽如此,待在这里想也找不出答案的。 比吕调整好面具的位置后,做出决定。 「沐宁,休太岘共和国的密探……我想想,再加派三十人左右。」 「……三、三十人,需要这么多吗?」 「嗯,主要是从事谍报……另外也可能指派其他的任务。」 「我明白了。」 比吕将视线从点头应是的沐宁身上收回,转向迦达。 「备妥三千骑兵。另外,由于必须通过古林达边境伯爵的领地,请你先去取得通行许可。」 「你是打算前往里菲泰因公国……不,应该是路经里菲泰因公国,前往休太岘共和国吧?」 「没错,若是里菲泰因公国胆敢阻挡我的去路,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如果他们企图阻扰,就把集结在与葛兰兹国境交界处的里菲泰因军全数歼灭。」 比吕绽开一抹不羁的笑容,见状的迦达不禁露出轻笑。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比吕目送迦达走出房外后,正准备翻开书本的手却停在半空。 因为他注意到还留在房内的沐宁,正朝着床边走去。 「哎呀,我家妹妹在陛下的房间做什——呕噗!」 沐宁原本是 想叫醒馥金,但整个人却莫名其妙地飞了出去。 「咳哈、唔……唔咦?」 沐宁先是狠狠撞上墙壁后,再跌趴在地板上,一头雾水地愣愣瞪大双眼。一名女子则站在沐宁的身前,高高扬起嘴角。 「你这个山贼鼠辈,竟敢打扰尹格尔睡觉……找死吗?」 「呃……?尹格尔,谁啊?我听不懂露卡大姊头的意思——咿!?」 露卡高高抬起腿,接着用足以踏碎地板的力道猛然踹落,吓得沐宁眼泛泪光地从原地往后跳开。 「……别逃啊。免得脑浆平白地喷溅四散喔。」 比吕从正大大绽开一抹悚然冷笑的露卡身上收回目光,改望向书页。 (似乎没必要阻止。沐宁的话,应该死不了吧……) 若是和过去视他人为碎石的露卡相比,现在的她也算是稍微有点进步了,就长久考量来看,露卡对他人产生兴趣,倒也是个好现象。 ***** 葛兰兹大帝国的首都——也俗称为大帝都的克劳狄司。 这座千年古都的历史始于一千年前,第一代皇帝开始踏上帝政之道时,迁都至此起。而居高临下守望着市区的皇宫凡涅塞恩,同样有着悠久历史。 然而,无论再怎么小心对待,万物总有腐朽的一天。 这一点皇宫凡涅塞恩也不例外,在漫长岁月的洗礼下,虽然老旧的部分已经妥善修缮,但判断具有危险性的地方则只能拆除,而后再扩建为新的空间。 皇宫凡涅塞恩的外观与一千年前,几乎没什么两样。只是,内部的构造配合历任皇帝们的时代,历经一次又一次的改造,变得复杂许多。 设有对付入侵者专用陷阱的房间、只有皇帝才能入浴的大浴场、设计有如迷宫一般的走廊、召集名妓坐陪寻欢的大厅等,皇宫内部集结了各式各样配合当时时代所打造的格局。其中唯有一处历代皇帝都不曾动手变更的地方。 那是一条既没有房间、也没有任何装饰,就连光线也显得昏暗,而且前无去路的走廊。 即使有外人不小心误闯此处,也无路可走,一定只会在内心猜想着此处可能才改建到一半吧,然后摸摸鼻子原路折返。 不过,这里是只有少数特定人士才能进入的「无之通路」,对于隶属于葛兰兹皇家的人而言,更是一处神圣场所——通往历代皇帝长眠陵寝的道路。 「根据守陵官留下的日记,最后一位造访皇帝陆寝的人正是比吕大人。」 两名女子正走在这条神秘的走廊上。 「不过,为什么比吕会前往皇帝陵寝呢?」 红发皇女——丽兹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姊姊。 「还不都是因为休特贝尔发动叛乱时——听说有不明人士趁乱闯入皇帝陵寝。父皇当时就已经遇害了。会选择找来比吕大人,一方面也是为了征询判断……不过根据日记来看,最大的理由似乎是因为第二代皇帝陵寝严重受创。」 罗莎翻阅着手上的书本,同时回答妹妹的疑问。 「第二代皇帝的陵寝?」 丽兹下意识地反问,罗莎点点头。 「是的,守陵官的日记上有写到,只有第二代皇帝的陵寝遭到破坏,遗体也被带走。不过,其他地方似乎都是原封不动。」 太不寻常了。为何比起财宝,会更想要遗体呢?丽兹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 「不过,或许可以针对这一点调查起。」 「嗯,当时的状态如何,可以透过这本日记得知一二吧。」 在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引发的叛乱中,皇帝陵寝曾一度遭到破坏。虽然守陵官试图重整警备体制,然而,就在两年前——外贼再度袭击皇帝陵寝。只是碍于皇帝陵寝只限守陵一族与皇帝才能进入,所以无从厘清受害状况。 而且,由于遭逢两次的袭击,包含守陵官在内的守陵一族,全数惨遭杀害。所以至今为止,都只能土法炼钢地一边摸索一边调查,好不容易就在几天前,发现了守陵官留下的日记,才终于能够掌握皇帝陵寝的全貌。 「总之下去看看吧。」 罗莎如此说完后,便阖上日记,并点亮挂在腰间的提灯,接着拿出地图,率先迈开脚步,走在丽兹身前。 前方的走廊十分幽暗。虽然墙上高挂的提灯正发出亮光,却不足以完全趋散蔓延于脚下的黑暗。尽管很担心会跌倒,却又不能扶着墙壁移动。因为在遭到外贼袭击的隔天,当士兵们前来调查时,就曾不慎触动陷阱,导致多人受伤。 「不过,毕竟这条走廊是为了保护皇帝陵寝。就长久观点来考量,也无法撤除陷阱。所以,尽管还借用了斯卡塔赫的力量,但光是调查可疑地点,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在出现伤者之后,便改由丽兹接手主导调查,主要针对通往皇帝陵寝的入口,彻查设有陷阱的位置。而罗莎手上的那份地图,便记载了陷阱位置。 纵使真的触动陷阱,丽兹也还有「炎帝」的保护,安全无虞,至于罗莎,若是受到波及的话,绝对无法平安脱身。因此,罗莎只能凭借着绘制的地图前往入口,而丽兹则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多亏有守陵官留下的日记,总算能大致掌握住陷阱的位置。今后我打算动用士兵,展开大规模的调查……」 「恐怕会有难处。」 皇帝陵寝是历代皇帝长眠的神圣场所。所以还是希望避免让不特定的多数人员知道其所在。 关于皇帝陵寝的存在,目前就只是贵族诸侯之间绘声绘影的传闻程度罢了。 丽兹也是在外贼袭击事件后,才确信了皇帝陵寝的存在,其他知情的就只有罗莎、斯卡塔赫与奥拉——还有五大贵族们而已。 「只能慢慢深入调查了。」 罗莎将提灯举高,在一面遭到破坏的墙壁前停下脚步。 她以提灯照亮脚边,出现的是一条往下的楼梯。 罗莎走下楼梯,同时沿路点亮以等距离架在墙壁上的火把。 「我这是第三次过来,丽兹应该来过好几次了吧?」 「嗯,为了调查第二代皇帝的陵寝……已经数不清来过几次了。」 透过罗莎的背影,可以感受到她正绽开苦笑。不过倒也没有听见一句责备。或许是因为罗莎明白,之所以能够查出陷阱的位置,都要归功于数次踏足此处的丽兹吧。 「也是,丽兹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军神(玛尔斯)』嘛……有什么收获吗?」 「完全没有……就好像打从一开始便空无一物似地,里头就只是一处空虚的空间。」 「若是遗体未遭窃就好了。或许你会有不同的感触吧……」 并不是那个意思——丽兹还来不及开口,楼梯便走到了尽头。 接下来的前方,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地板上还留有大量血迹。 墙壁上可以看到无数的利刃斩痕与溅洒血迹,应该是守陵一族与外贼激战后所留下的吧。穿过至今仍残留着血腥味的通道后,迎接两人的是一处宽敞的空间。 笼罩在深沉且深邃之黑暗当中的皇帝陵寝。 即使抬头仰望,视线前方同样被黑暗吞噬,什么也看不见。 罗莎借由提灯稍嫌昏暗的火光照亮四周,趋散爬满脚边的黑暗。 「那么,你说有个东西想让我看看,是什么呢?」 当罗莎回过身时,原本覆盖在丽兹脸上的阴影也随之散去。 「有一处疑点,让我怎么也无法释怀。」 「嗯?」 丽兹从偏着头的罗莎手中接过提灯后,迈步走在她的前方。 「我来过这里好几次 ,发现好几处耐人寻味的疑点,不过——其中一处疑点,实在让我百思不解。」 放眼四周,座落着好几座坡度和缓的假山。 一座又一座的假山底下,便是历代皇帝的长眠处。假山有如划圆一般排列于辽阔的空间内,中心则摆了一颗巨大岩石。 「其他地方明明都规划、打理得美轮美奂,却在这里摆了一颗如此巨大的岩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丽兹以手背敲了敲出现于眼前的巨岩后,回头望向罗莎。 「……所以才会找我过来——不,你应该是需要守陵官的日记吧?」 丽兹点头回应罗莎的话,接着走向巨岩的另一侧。 「还有入口喔。虽然不知道设置入口的目的是什么,但岩石内部应该是规划成一处摆放某项物品的空间吧。」 「……换句话说,你的意思是陵寝吗?」 「嗯,而且我认为应该是第一代皇帝的陵寝。」 丽兹可以察觉到身后的罗莎正倒抽了一口气。 「为什么,又是怎么将陵寝盖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在巨岩当中?我很想知道理由。」 自从发现此处之后,丽兹便再三前来皇帝陵寝,却一直没有找到第一代皇帝的陵寝。不过,她从摆放于正中央的这颗巨大岩石上,感受到一股异样感,几度调查之后,发现了像是入口的地方。 「不过,里头也是一片狼籍,被彻底破坏了。外贼的目的说不定就是这里?」 说着的丽兹,朝着岩石内部走去。 延展于眼前的是一片枯萎的花田。已然干涸的小池子里,散落着鱼儿的尸骨。 中央应该曾经摆放着棺木吧,只见类似底座的物品早已化为瓦砾。 每跨出一步,便会响起踏过枯叶的空虚音色,渲染成棕色的地面上,偶尔可以看见不知是什么东西,反射着提灯的光影闪闪发亮。注意到这一点的罗莎,蹲下身打探地面。 「红玉……与黄玉吗?这里则掉了一只戒指——嗯,这是……?」 丽兹替她照亮手边—— 「似乎是书本的残骸。虽然都烧光了,但过去应该是放了书本文具之类吧?」 罗莎神情严肃地低语,接着站起身。 「如果这些是给死者的陪葬品,那么应该要有棺木才对……」 「就是没有呀。别说是棺木,也没有遗体。所以我才想请姊姊看一下守陵官的日记里,是否有关于此处的记述。」 「这里真的是第一代皇帝的陵寝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是一开始就已经毁损了?还是某人基于某种目的,带走了第一代皇帝的遗体?你是想知道这部分吧?」 丽兹用力地点头肯定罗莎的推理。不过,罗莎却露出一抹苦笑。 「很遗憾的,你的期望恐怕要落空了,我并没有读到任何有关于这颗巨岩的记载。而且,日记里与第一代皇帝相关的记述,仅有一句而已。」 「仅有一句?」 「第一代皇帝的陵寝——唯有下一任皇帝才能进入。就只有写了这句。」 「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第一代皇帝的陵寝啰?」 「不,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 罗莎环顾四周,最后又将视线移回丽兹身上,耸了耸肩。 「现在的确是一筹莫展。不过在这间房间内的某个地方,或许存在密室之类的机关。这就要仔细调查过才会知道了。」 「那么就动手调查吧。」 丽兹将提灯举高,但肩膀随即被罗莎捉住。 「不,今天已经很晚了,先回去吧。」 「不过,难得都过来了,至少也……」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明天还得启程前往赞司比亚吧。还是别无谓增加身体的负担了。」 丽兹已经决定明天离开大帝都,远赴赞司比亚。预计会在途中与第四皇军的精锐「蔷薇骑士团」会合。到了赞司比亚后,先与五大贵族之一的穆兹克家的当家贝图进行会谈,接着再出发前往休太岘共和国。 「可是……」 「我知道你心急的理由。然而,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强求答案,只是招来混乱罢了。凡事都得谨慎而行,一步一步地依序确实解决吧。」 虎视眈眈地觊觎宰相之位的五大贵族穆兹克家、在台面下操弄局势的敌对组织、费尔瑟属地持续闷烧的火种、岌岌可危的中央、尚未从战火伤势中复原的西方——各式各样的问题与心机思绪正笼罩着葛兰兹大帝国。 虽然皇帝陵寝的疑点,同样是不容忽视的问题,但以现阶段来说,优先度并不高。目前还只是无须劳烦代理皇帝丽兹亲自处理的小事。 「那么,接下来就拜托姊姊了。」 如果是两年前的话,凭丽兹她那倔强的个性,绝对不会乖乖点头的。 不过,这两年来,她的身上多了一道近似老练的圆融。 由于上一任皇帝驾崩,皇位继承者们又陆续死亡,被迫站上风口的丽兹,在毫无准备之下,被丢进了政治战争的魔境之中。天天忙到甚至没时间嫌累,埋头处理不断接踵而来的问题,但也多亏于此,使得丽兹有了飞跃性的成长。 「嗯,交给我吧。从明天起,就会开始正式进行调查。一有收获,会立刻通知你的。」 罗莎拍胸脯坚定保证,丽兹则回给她一抹苦笑。 「调查的事,晚点再着手也无妨。罗莎姊姊同样也有许多问题要烦恼吧?」 「啊……你是指里菲泰因公国吧。真是的,没必要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行动吧。」 就在昨天,古林达边境伯爵派人快马捎来消息。 据说里菲泰因公国正集结兵力,部署于割让给葛兰兹大帝国的北部一带国境上。正为饥荒问题所苦的里菲泰因,看来是打算采取最终手段吧。虽然很想立刻召集兵力因应,但南方领域是由五大贵族的穆兹克家所管辖。因此,除非他们正式要求援军,否则丽兹她们也莫可奈何。若是丽兹自作主张动员军力,很可能只会无端给了穆兹克家借口,让他们找到机会拉垮丽兹的阵营。 「姊姊等着瞧吧,抵达赞司比亚后,我会设法与贝图谈妥动员军力的约定。只是,万一来不及的话……或许就必须请东方贵族出兵了。」 「无妨。我事先已经指示东方贵族召集好兵力,随时都可以出动。你不必顾虑我。若是贝图想要伺机暗中放箭,你尽管回以颜色。我已经备妥因应之策,你就放心地进行会谈吧。」 「别担心。我可不打算让步。」 丽兹将侧发往后一拨,充满自信的双阵明亮闪烁着。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五月三十日。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有处名为喀库特司的地方。其地点就位在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南侧,原本是由里菲泰因公国统治的北部一带。 因此,喀库特司一年到头饱受热浪袭卷,水分不断蒸发的地面更出现了海市蜃楼的景象。虽然割让给葛兰兹大帝国后,水利已有大幅改善,但贫瘠的土地仍难以说是完全重生。尽管如此,对处于饥荒之苦的里菲泰因公国方面而言,仍是求之不得的土地。 宛若盛夏的炽热阳光普照之下的这片土地上,有一处扎营地。 位于营地正中央、明显较其他帐篷大了一号的营帐——正是司令部所在。 里菲泰因公国的纹章旗高举飞扬着。 「朗吉尔将军,传令兵传来消息。卡鲁大人差不多就快抵达这里了。」 幕僚对着坐在上位的一名人物说道。 朗吉尔·克里葛拉·吉尔贝 里斯特。 今年将满三十七岁的这名男子,是里菲泰因公国的英雄,更以回天荒鹫之名,备受周边诸国的敬畏。只是,他虽然才能出众,个性却古怪难搞,因此也是贵族诸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是吗……卡鲁大人回来后,立刻通知我。」 朗吉尔松了一口气般地回应,上下交换环于胸前的双臂。 他正苦恼着——究竟该不该进攻葛兰兹大帝国。 「还无法做出决定吗?」 朗吉尔听见幕僚的声音后,双眼紧盯着地图,从鼻间大大地吐出一道气息。 「这是当然的吧。」 「可是,我里菲泰因公国已经没余力再撑下去了。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人民与贵族。而是饥饿的奴隶一旦濒临极限时,后果将会十分可怕。」 「这点不用你说,我也明白。真没想到奴隶制度的弊端,竟会以这种形式暴发出来……」 没有水源,就无法栽种作物。没有粮食,人们便会饥饿削瘦。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就不曾得到一顿温饱的人们又会如何……他们明知道可能会饿死,是否还会继续保持安分呢? 不可能。他们肯定会将至今累积的所有憎恨,回头报复在饲主身上。 「里菲泰因境内,奴隶人数比平民更多。若是他们夹着人数优势,集结起来肆虐作乱,不难想像到时候的里菲泰因,将成为无法地带。」 「既然如此,更无须犹豫了吧?目前所剩的唯一生路,就是向他国掠夺了。」 既没有水源,粮食也严重不足。 如此的状况引发奴隶怨声载道,导致人民的不满持续累积,同时更加速了贵族们的蛮横暴行。 「再这么下去,不出一年、不,最快再过半年,里菲泰因就会灭国了吧。」 一个国家灭亡的原因,并不只有内乱。若是人民饥饿,士兵同样也不可能温饱,这将会导致国力下降,进而给予他国侵略的机会。 「真是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里菲泰因绝对受到诅咒了。原本在卡鲁大人的主导之下,政局好不容易开始步上轨道,所谓的冷水浇头,大概就是如此吧。」 如果想要避免最窝囊的结局,唯一办法就只有入侵他国掠夺了。 所以朗吉尔才会苦恼着该不该打着收复北部一带的大旗,进攻葛兰兹。只是,万一战败,不但无法取回北部,若是还得支付赔偿金的话,到时国库恐怕会见底。虽说如此,如果一直毫无作为,最后不是会因为饥荒而引发内乱,就是西方的休太岘共和国会趁机来犯。 当下的里菲泰因公国就仿佛误闯迷宫一般,陷入前程混沌不明的窘境。 「那么,此时是否要将目标转向休太岘共和国呢?如果可以解放被他们堵住的扎赫勒川,就能取得水源了。再说,事情本来就是因他们而起,我国有充分的理由出兵。」 「我当然也有想过这一点……只是考量到牺牲与时间,进攻葛兰兹相对较为容易。」 朗吉尔一开始是打算攻打堵住河流的休太岘共和国。因为负责国境警备的是尼德威阿尔派的士兵。不过,原本应该是居于劣势的尼德威阿尔派,最近却开始扭转颓势,并且派兵增援国境,使得警备愈来愈森严。 相较之下,葛兰兹大帝国才刚开始建设北部一带,好不容易正慢慢步上轨道,许多基地都尚未完工,多的是进攻的破绽。 比起翻越矗立在里菲泰因公国西方的高墙,收复北部一带只需短时间就能完成。 因此,朗吉尔才会带着三万大军来到国境,然而,下一步的判断实在太过沉重,他不禁自问自答,是否真的要赌上国家的命运发起战争。 「那么,总之先等卡鲁大人抵达再说吧。或许卡鲁大人会带回好消息。」 「也是……」 幕僚乐观地说道,朗吉尔却难掩失望地点头回应。 朗吉尔并不像幕僚一样,对未来怀抱期望。 因为答案早就摊在眼前了。 「真是的……没一件事顺心如意的。」 朗吉尔望向放在桌子角落的一封信。 那是卡鲁回报外交会谈失败的信。不过,朗吉尔早就预料到谈判会破局了。尽管如此,他确实也曾抱持渺茫的一丝期望。 「既然无法奢求葛兰兹归还……接下来就只能看准时机了。」 关于这件事,朗吉尔尚未告知幕僚。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公开的话,难保不会有人擅自率先攻进葛兰兹。如果是零星的小规模掠夺,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尽可能想避免赶尽杀绝。要是随心所欲地恣肆掠夺,原有的正义大旗恐怕化成碎片。更重要的是,考量到往后的情势,朗吉尔希望避免失去劳动人力,更何况统率无方的军队,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收复领土之后,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尽早平定混乱,并且持续管理。 「总之,就想成是刚好可以让卡鲁大人借此机会累积经验吧……」 就算朗吉尔亲自前去谈判,大概也是铩羽而归吧。 既然横竖都是失败,就累积经验的这层意义来看,人选方面并无不妥。再说,像卡鲁如此怯懦的人选反而才好,即使不慎失言,也不至于让对方留下坏印象。 「朗吉尔将军,古林达边境伯爵送来抗议信函……」 「又来了吗……不过,多达三万的大军压境,会感到不安也是人之常情。」 朗吉尔露出苦笑,以拳头抵着下巴低喃道: 「哼……那么这样吧,你就回覆由于国内情势不稳定,因此前来迎接卡鲁大人,并无他意。」 「遵命。不过,在古林达边境伯爵整顿好战力之前,是否差不多该开始行动了?」 「我明白。但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南方领域同样并不稳定。」 「不稳定吗?」 一时意会不过来的幕僚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朗吉尔。 这是只看见葛兰兹大帝国表面情况的人,理所当然会有的反应。 然而,只要调查内情后,就可以知道,葛兰兹大帝国身处的状况,其实比里菲泰因更加严峻。 由于新任宰相运用权势,大刀阔斧推动改革,因此引发极大的反弹。 「想召集兵力,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古林达边境伯爵似乎是支持宰相的。所以大概无法指望贵族们会提供支援吧。若是如此,他最多只能召集到五千左右的兵力。这点兵力的话,根本无需担心。」 正因为身为大国,暗藏的问题当然也不会太小。 应该提防的是,统整东方贵族的凯尔海特家——亦即宰相的动向,不过对方目前的立场,同样无法轻易动用军力。宰相与南方贵族之间的权利斗争正陷入胶着,在此状态下,若是迸发出不必要的火种,转眼便会烈焰四起。 「如此一来,趁两者相互牵制的时候,我国就能确实取得北部一带。」 「那么,我会先做好准备,以便随时进军。」 「这倒是无妨,不过也没必要过度逼迫士兵。同时也得握紧奴隶们的缰绳,唯有这点绝对大意不得,否则我方恐怕难逃败北。」 「遵命。」 幕僚说完后便走出营帐,他前脚才离开,一名气喘吁吁的传命兵后脚跟着进来。 「急报!一支人数约三千的军队正朝此处而来!」 朗吉尔挑高单边眉毛,双眼扫视着地图开口: 「是古林达边境伯爵吗?」 「不、不是,是天秤纹章旗,旁边也有发现黑底龙纹的旗帜。」 「你是说巴欧姆小国吗!?」 朗吉尔大感惊讶地站起身,身体靠着桌子探向前,盯着传 令兵。 营帐里的每个人同样难掩惊讶地,将视线投向传令兵。 「是的,正笔直朝着此处而来。」 「……目前位于何处?」 朗吉尔以下巴示意传令兵看地图,随即传令兵便慌慌张张地靠近桌边,视线慌忙移动。 「目前正行军至距离此地二塞尔(六公里)的地方。」 「为什么一直到距离这么近才发现呢?」 「对不起。因为原本光顾着注意古林达边境伯爵的动态,没有分派人手顾及巴欧姆小国,才会太晚发现。」 「怠慢——不,或许任谁都不会顾虑到巴欧姆小国吧。」 至今为止,一向保持中立的巴欧姆小国。 即使翻开历史,除了追溯至建国之初时,否则大概找不到出动军队的纪录吧。 理所当然会认定他们不会有所动作。所以一时看漏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即使如此,依旧是严重失策。」 朗吉尔恼火地将拳头用力抵在桌面上,为自己的思虑不周感到羞愧。 「理当如何、理当不会如何,抱持这种想法是件多么愚昧之事……明明一直以来,我都再三地如此提醒自己啊——现在真应该好好训诫自己才行。」 「这也没办法。任谁都料想不到,巴欧姆小国会在此时有所行动。」 「立刻编组部队吧!」 朗吉尔点头认同幕僚们的进言,接着望向围在桌边的众人。 「目前尚未决定开战。首先派遣军使拖延时间。为了因应万一真的开战的情况,总之先以三千奴隶步兵组成人墙排在最前列,并趁着这段期间,完成全军编制。」 「是!」 朗吉尔眺望着匆匆忙忙开始行动的幕僚们,之后再度将视线落在地图上。 「……此时行动,究竟有何用意?」 关于对手的情报少之又少。只知道巴欧姆小国有新国王上任。 同一时间,朗吉尔虽然派出数名密探前去打探内情,却没有发现对里菲泰因有所助益的情报。不——正确来说,是没有任何一名密探归来。 「其他国家的状况想必也相同吧。同样无法掌握到有用的情报。居然会像这样打探不到一点资讯,不禁让人感到恐惧……」 巴欧姆小国虽然曾一度与葛兰兹大帝国起争执,但最后两国仍旧维持同盟关系。 若是考量到巴欧姆小国所生产的精灵石与精灵纸牌,还有「精灵王」这道伟大存在本身的价值,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虽然是个小国度,但说是大国反倒更适合。」 朗吉尔再次体会到巴欧姆小国与自身国家之间判若云泥的差异,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半带自嘲的笑容。 「首先是巴欧姆小国的目的……」 会在这个时机行动,想必一定有所企图吧。 只是,实在很难想像巴欧姆小国的目的会是里菲泰因。 国土虽然狭小,却拥有肥沃土质的他们,没有理由会想要里菲泰因公国这块荒芜的土地。至于资源方面,只要他们向葛兰兹开口,一定就能取得大量支援吧。 即使再次仔细思索,仍想不出里菲泰因会有巴欧姆小国想要的物品。 「哈,完全一头雾水。」 朗吉尔面对突然丢来的这道难题,决定一笑置之。 「反正再怎么思考也无解,就没必要再去烦恼了。既然想不出答案,除了直接确认,也别无他法。」 久违的战争烟硝味——朗吉尔感受着环绕全身的紧张感,加深了笑意。 他命人收拾好摊在桌上的地图,换上另一张详细描绘地形的地图。 「总之还是抛开无谓的思考,先处理眼前出现的问题吧。」 朗吉尔把玩着掌心间的棋子,同时俯望地图,就好像追捕猎物的猎人似地眯细双眸。 他的内心正为了即将展开的战争激昂不已,此时,一名幕僚走近他的身边。 「巴欧姆小国的军使前来求见。」 朗吉尔停下手边的动作,瞪视着传来意外消息的幕僚。他散发出的压迫感,逼得幕僚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看见幕僚畏缩的反应后,朗吉尔以手指捏了捏眉间,仰起头试图压抑怒气。 「呼……真让人不是滋味。尽是采取仿佛是在试探我方似的行动,简直就像期盼开战一样。」 己方军势三万,对方仅三千,双方战力差距一目了然。然而,对方却借由挑衅般的行动扰乱己方,甚至可以感觉得出来,对方正看着己方的动静放声嘲笑。 「让他进来。我倒要好好问清楚,他们究竟有何用意?」 朗吉尔说完后,巴欧姆小国的军使随即来到他的跟前。 来者是名十分美丽——不,是名有着一双令人不禁寒颤的混沌眼眸的女子。 她的半侧身体布满严重烧伤痕迹,那副容貌就连男性看了也会不禁退怯。女子给人的印象就好像对这个世界不抱任何期待,虽然活着,却有如早已死去的幽鬼一般。她的左侧袖管随着从营帐入口偷偷溜进来的微风翻飞摆动。 「我国正于葛兰兹大帝国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进行视察。贵国为何于国境集结军力,并持续做出挑衅之举,还请贵国好好说明。」 连礼貌性的寒暄都省了。开门见山,有如自抬身价、故意触怒对方的言行举止,已经超越了无礼的程度,那副态度甚至让人感到爽快不羁。 话又说回来,军使居然是女性,这一点让朗吉尔颇有微词。 虽然军使的立场原本便受到保护,但根据谈判对象的心情,还是有可能轻易地丢掉性命。更重要的是,居然把女性送进杀气腾腾的敌阵中央,真不敢相信对方是认真旳。 尽管如此,从女子身上却看不出任何一丝动摇,有别于放肆无礼的态度,女子更像是胸有成竹,这反而激起朗吉尔的好感。 「我是朗吉尔·克里葛拉·吉尔贝里斯特。巴欧姆小国的军使大人,我国并无挑起对立之意。说来见笑,由于我国政局并不稳定,为了迎接我国君王,才会在此等候,只是如此而已,别无他意。还请贵国海涵。」 「是吗?那么就直接向『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说明吧。」 女子丢出一句让人忍不住想要出声反问的回应。 只是,朗吉尔还来不及反问,巴欧姆小国的军使便迳自快步离开。 徒留一片难以言喻的奇妙气氛。 「……将军认为如何?再怎么说,那种态度都令人难以接受。是否要将其斩首,借此杀鸡儆猴呢?」 听到幕僚的进言,朗吉尔一副受不了地看向他。 「住手,这么做只会给了对方开战的正当理由。他们或许也正在寻求契机。」 「契机?再怎么说,对方军势都只有三千,即使师出有名,也不足为惧吧。」 「愚昧之徒,对方的背后可是有葛兰兹大帝国啊。」 朗吉尔一说完,幕僚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似乎是总算注意到了吧。由于古林达边境伯爵是站在宰相这方,故无法取得南方贵族们的支援。不过,若是巴欧姆小国请求援军的话,无论南方贵族内心作何感想,都不得不出手相助。 「别忘了『虽是小国,却堪比大国』这句话。只要巴欧姆小国开口,以葛兰兹的立场而言,为了顾及国民感受,势必得提供协助才行。正因为如此,当初新王即位,葛兰兹尽管提出异议,表面上却不敢轻举妄动。精灵王之名正是如此深具份量。」 感到坐立难安的朗吉尔,重新坐回椅子上,接着环起双臂,用力咬紧牙根。幕僚尽管对于朗吉尔的 神情感到畏怯,还是喏诺开口: 「那么,您认为该怎么做呢?」 「只能等待了。先做好接驾准备吧。」 登上巴欧姆小国的王位、在中央大陆引起热烈讨论的人物。 然而,过去却不曾有人亲眼见过他。倒是形形色色的奇妙传闻,时不时便会传进耳里。例如「以面罩掩去丑陋面貌的国王」、「由于绝世美貌而招来他国嫉妒,因此才会遮住脸庞」、「十分年轻,与『长耳族』一样」、「不识何谓年华老去的天人」、「宛若悬挂于夜半时分的太阳——无疑是白夜的最佳写照」等。只是,每道传闻都欠缺了可信度。 「这正是个好机会。我就趁机好好拜见一下『黑辰王』陛下的尊容吧。」 朗吉尔从座位站起身,来到营帐外头。 天空湛蓝得让人仿佛感到一丝恶意,几乎快要灼伤肌肤的强烈阳光,蒸烤着地面。 「真是可恨啊。降雨过量,土地涝害,作物无法生长。降雨不足,土地难以肥沃,同样无法栽种作物。曝晒于艳阳下的土地,简直就好像正高喊着让我吸取人血吧。」 朗吉尔举起手,在脸上落下一道影子,他抬头仰望天空,瞪视着太阳埋怨说道。 「朗吉尔将军,巴欧姆小国的众人抵达了。」 听见幕僚的话后,朗吉尔点头回应,接着望向沙尘飞扬的方向。 一支骑兵队沿路扬起沙漠地带特有的沙烟,逐渐靠近。 奔驰在最前方的,是一辆有着璀灿装饰的中型马车。大概是为了保持良好通风吧,马车并没有墙壁,而是由立于四角的柱子支撑起天花板。 紧紧跟随在后的是全身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 「鸦军」——之前曾耳闻,由于前主人·葛兰兹大帝国第四皇子已死,于是他们便离开葛兰兹,栖身于巴欧姆小国。 原来如此——朗吉尔点头低忖。清一色全黑装扮的军队,人马整齐划一行进的景象,令人为之震慑。更重要的是,足以让对手感到畏缩。朗吉尔看得出己方武器参差不齐的奴隶们正心生胆怯。而且,尽管对方人数不多,但一眼就能看出,各个都历经严格训练。那股威武气势,正是目前里菲泰因所欠缺的。 「看来与之为敌的话,果然会是个可怕的对手吧。更重要的是,黑色对于我军而言,是不祥的象征,也是落败的颜色啊。」 朗吉尔无论如何都会回想起两年前的败战。满是屈辱的过往,在他的神情上落下一道阴影。因为对他而言,黑色同样是挥之不去的惨败证明。 不久后,马车在朗吉尔的面前停了下来,一名面具男走下车。 首先让人惊讶的是,虽然对方戴着奇妙的面具,仍无法掩饰他的年轻。 面具下半部露出稚气未脱的脸庞,身高也比周围其他人更为娇小,据此可以推测,对方的年纪应该介于十四至十六岁之间吧。 (而且还是黑发,难道……真是的,看来我真的很不走运。) 有一瞬间,朗吉尔的脑海中闪过第四皇子的柔和脸庞。 他甚至猜想着「该不会是本人」的可能性,只是这道念头仅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因为第四皇子与眼前这名面具男的年龄并不相符。 或许会因人而异,但人类是种会成长的生物。 如果是两年前,朗吉尔可能就会认同,然而从马车上下来、站到自己身前的面具男身上,却感觉不到老化的痕迹。重点是,没入面具底下的眼瞳颜色闪烁着金黄光辉,更让人不得不否定两者是同一人的可能性。 尽管面具男的另一边单眼是黑色,但第四皇子双眼皆为漆黑。 就在面具男的身后,站着一名少了单臂的女兵——朗吉尔不由得一脸瞠目地看着她。 (她不是刚才的军使吗……) 女子混沌的双瞳中,散发出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咒杀般的视线——狠狠瞪视着朗吉尔。 「露卡,不要那么威吓对方。」 「哼,是那个空有块头的男人先瞪我的。」 被叫作露卡的女子啮咬着指甲,退到面具男的身后。 尽管对于这群诡异访客的出现感到困惑,但朗吉尔随即重新转换思绪。 「我是里菲泰因公国的候爵,朗吉尔·克里葛拉·吉尔贝里斯,同时也是本军的总司令。只能在这种地方接待巴欧姆的国王陛下,还请原谅我方的无礼。」 朗吉尔态度恭谨地说道,面具男只是沉着冷静地点点头。 「我是巴欧姆小国的第二任国王『黑辰王』。」 回应十分简洁,朗吉尔却能从中感受到王名的份量,一道不知名的沉重压力朝他袭卷而来。 (假冒古王之名吗……) 这个「世界(亚雷堤尔)」是由过去的一尊大神所创造。 然而,据说大神却感叹这个「世界」只是个失败作,于是将「世界」交由自己创造出的五个分身统治后,便消失了踪影。那便是「五大天王」的诞生——「神代」的开始。 (不过,竟然在「精灵王」居住的国度里,以「黑辰王」自称……) 朗吉尔知道,在复杂交织的历史中,这绝对不是一件会引起悲愤的事。 也明白若是要自称的话,比起「精灵王」,「黑辰王」会是更为适当的选择。 尽管如此,一名区区人类想要扛起「黑辰王」这道名讳,未免太过沉重了。 (究竟是有着绝对的自信呢?抑或是虚张声势……) 这一点等交谈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吧。即使没有开诚布公,但言语中透露出的情感却无所遁形。无论身处于任何状况下,都会不经意流露出来。光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足以改变氛围。 「今日刚好阳光也很炙热,或许稍嫌简陋,但我准备了会谈的议席。」 请往这边走——朗吉尔带着一行人来到事先命令部下准备好的简易式营帐。 一进到里头,凉爽清风随即迎面而来。房间的四个角落摆放着珍贵的冰块,奴隶们则以巨大扇子持续地对着室内扇风。 朗吉尔入座后,面具王者也在他的对面坐下。而名为露卡的女子则以几乎快要贴上的距离站在他的身后。 「我准备了葡萄酒。也替您等在外头的部下们送点水吧。」 朗吉尔拍拍手,奴隶们立刻端来水与酒。然而,即使都摆在面前了,面具王者却碰也不碰。闪烁着诡谲光辉的金黄眼瞳凝视着朗吉尔。 「希望里菲泰因公国立刻从此地撤兵。」 朗吉尔透过奴隶倒在银杯里的葡萄酒,看着染成紫色的面具王者。 他唐突地开口,还以为是要说什么,居然劈头就丢出撤兵命令。 朗吉尔不禁倒想反问,有谁会老实回应「好的,这样啊」便乖乖撤兵的?不过,他并没有将内心的不悦表现在脸上,只是啜饮了一口葡萄酒后,嘴角扬起一道弧线。 「等我国君王卡鲁·欧尔克·里菲泰因大人回来后,我军便会撤离此处的。」 「如果违背这道约定时,该怎么办?」 「毕竟没有交换正式书面。充其量只是口头约定罢了。未来会如何演变,我也无法知晓,或许会引起零星的小规模较量吧。」 朗吉尔眼神锐利地半带挑衅说道。 「那么,就把你口中的未来稍微提前一下吧。」 「什么意思?」 「这是我将以贵军队的士兵之血,染红此地的宣言。」 面具王者握起拳,以手背轻敲桌面的同时,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压力也随之加重。 似曾相识的气息,让朗吉尔的身体忍不住寒颤。 那是在两年前,与第四皇子对峙时的事了,当时也是同样的感觉。 不过,他已经死了。 自己刚才也做出如此结论。然而,窜过背脊的恶寒究竟是怎么回事? 「朗吉尔将军,卡鲁大人回来了。」 一名士兵掀开营帐入口的帷幕,探头进来说道。朗吉尔在心底咂了一下舌,正准备开口时,面具王者却抢先一步,以浑厚的声音打断他。 「这下正好,那么就问问你家主人如何判断吧?」 面具王者不假思索地说道,朗吉尔表面上也只好佯装平静地点头。 「也好。去请卡鲁大人过来。」 不久后,一脸困惑的卡鲁依照朗吉尔的交待前来。大概是感受到流转于室内的沉重气氛吧,卡鲁满是不安地眼神不停游移。 (就是这道坏习惯,阻碍了卡鲁大人的成长……不仅如此,同时也是无法取得贵族诸侯信赖的最大原因。) 卡鲁只要遇到出乎预料的突发事件,便会立刻显露出动摇,畏缩不前。若是他能多少具备一点前任公爵的胆识,就能消除贵族诸侯对他抱持的不信任感,即使里菲泰因公国面临饥荒,也能更加沉着地应对吧。 「卡鲁大人,这位是巴欧姆小国的国王陛下。」 「啊……为什么如此了不起的大人物,会来到这种地方?」 卡鲁一旦陷入惊慌,事情根本谈不下去。朗吉尔尽管有些不耐烦,还是决定先简短地向他说明事情原委,只是,抢先一步开口的却是面具王者。 「卡鲁大人,与葛兰兹大帝国的交涉似乎是失败了吧?」 冷不防地被说个正着,卡鲁顿时一阵僵直,朗吉尔眼带憎恶地望向面具王者。 「想要脱离没有出口的迷宫,走出笼罩于十里迷雾当中的死路,就只能采取强硬的手段。是要破坏、抑或改变,贵国将如何选择呢?」 面具王者眺望着默不应声的两人,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 「饥饿野兽做出的选择,永远就只有掠夺。再冠上野兽自以为是的理由——打着收复被葛兰兹大帝国抢走的土地这面堂皇大旗。更重要的是,葛兰兹大帝国正在北部一带积极推动移居政策。钢材、木材、水以及食料等大批物资也跟着运至此处。物资量足以让饥饿野兽保住族群。」 「就算如此……也与巴欧姆小国无关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 黑辰王(史尔特尔)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手肘抵在桌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 「由于葛兰兹大帝国的移居政策,众多的葛兰兹人民才能在北部一带取得安身之处。他们是《精灵王庙(弗黎典)》的保护对象。对于敬奉『精灵王』的巴欧姆小国而言,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地任由他们受到伤害。」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呢?您打算以区区三千的嶙峋瘦羊,阻止浩荡三万的饥饿野兽吗?」 「当然是自古以来流传至今的惯例了——借由斗争来测试自己的生存本能之强弱。若是贵国希望的话,我可以在此陪贵国好好测试。」 「黑辰王」说着的语气毫无抑扬顿挫,金黄眼瞳只是笔直地注视着朗吉尔与卡鲁两人。 一股不知名的恐惧爬上朗吉尔的背脊,冷汗完全止不住地涔涔流下。 卡鲁同样吓得缩起肩膀,视线像是逃避似地紧盯着脚边。 看着两人惶恐的模样,「黑辰王」轻笑出声。顿时,奇妙的紧张感全然退去。 「不过,里菲泰因的饥荒问题,我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管。因为里菲泰因的人民之中,也有『精灵王』的信徒啊。」 「您至今为止所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您究竟想做什么?」 朗吉尔出声质问,「黑辰王」起身俯望着两人。 「我就大发慈悲吧。赐与被困难打败的贵国慈悲。」 「黑辰王」继续接着说道: 「里菲泰因公国若想要脱离饥荒,水源是不可或缺的要素。说到唯一的水源,当然就是绿洲,只是光凭绿洲,不足以供应全国人民。既然如此,要不就是从其他国家掠夺,再不然,就是解放被堵住的扎赫勒川。」 这一点朗吉尔当然也有考虑过。只是,由于尼德威阿尔派近来大幅扭转颓势,要越过国境高墙难如登天。正因为如此,几经思索后,才会决定进攻葛兰兹大帝国。 「既然您如此了解的话,一定也知道我之所以在此的理由吧?」 「当然了。所以,就借由我的军略,解放被堵住的扎赫勒川吧。」 「……请恕我无法相信您。再说,即使您这么做,依我国目前的情况,恐怕无法提供您想要的物品。」 「我当然不会平白出手相助。我希望贵国让出一、两座矿山。」 「……这倒是无妨。」 反正原本就打算若是与葛兰兹交涉成功,便交出矿山的。失去一、两座矿山,对里菲泰因而言也不痛不痒,不过,面对一个因缺乏水源而逐步迈向灭亡的国家,却只开出这样的合作条件,对巴欧姆小国而言,实在并不划算。 朗吉尔试图看穿其中暗藏的企图,但「黑辰王」却不给他思考的空档。 「那么,交涉成立了。等一下就透过正式书面缔结合约吧。」 「请等一下。横亘于里菲泰因与休太岘之间的,是一座堪称铁壁要塞的长长围墙。我国过去虽然与休太岘多次交锋,但直至今日,始终未能翻越围墙。就我粗估,『黑辰王』陛下率领的士兵仅有三千左右,再怎么说都太过无谋了吧?」 「那么,就请贵国出借一万兵力给我吧。不要奴隶,而是正规军队。」 「只有一万——即使再加上您带来的三千兵力,合计也不过一万三,光凭这点军力,是不可能攻陷国境高墙的。若是轻易就能攻下,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朗吉尔侯爵,并不是只有正面突围这个手段而已。」 「黑辰王」举手扶着面具,轻笑出声。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六月四日。 若是问起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最大的都市,想必任何人都会回答赞司比亚。 如果说大帝都是座繁华璀灿的都市,那么赞司比亚就是一座朝气蓬勃的都市。 然而,之所以形成如此自由而豁达的民情风气,并不是统治此地的穆兹克家刻意养成的。而是因为赞司比亚是各国商人们经商往来时,必将途经的中继点,也是五花八门的异国商品汇集之地,甚至被称为陆上港口。 交通四通八达,北通大帝都,南接里菲泰因与休太岘,西至第三帝都,东达铁鹫城。由于也是金矿产地,因此吸引许多梦想一攫千金的人们前来此地。更重要的是,赞司比亚同时也是葛兰兹大帝国富裕阶层聚集的土地。 因此,整座城市才会源源不绝地散发出蓬勃的生气。 「这是我第五次造访赞司比亚,还是一如往常地充满了活力呢。」 一名骑在马背上的老兵轻抚着蓄满苍白胡须的下巴喃喃说道。 「的确呢。大概是因为也有他国的商人吧……相较于大帝国开朗多了。」 并骑在老兵身旁的红发皇女丽兹,一脸向往地从马背上眺望着朝气十足的人们。 紧跟着两人身后的,是负责守护南方的第四皇军精锐「蔷薇骑士团」,兵数为两千。 丽兹一行人占据街道浩荡行进,群众则站在两旁夹道挥手欢迎,不时会有满天的纸片飞落,还有舞者随着乐器的音色为众人献舞。每每都会引起沸腾的欢声,民众们有如赞扬一般高呼着丽兹的名字。 「如此热烈的欢迎阵 仗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但更让人震慑的是在背后撑腰的穆兹克家的财力。」 听见特里斯的话,丽兹也深表同意地点点头。一切政事皆是靠钱堆出来的。 不过也有例外。即使富有,但缺乏雨水,还是可能和里菲泰因公国一样迈向灭亡。面对大自然的力量,人类终究无力胜天,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深信只要握有财富,万事皆能实现。 「是啊。并不是说这样不好。虽然无意否定,不过一旦失去金钱,一切将会在瞬间消失。」 简而言之,若是调整不当,纵使拥有万贯财富,也会在一瞬间化作泡影。 「用在无益事务上,只是流于浪费。不过,即使用在有益事务上,也不保证财富就会增加。」 丽兹的姊姊罗莎也是凭着凯尔海特家的财力,拉拢中央贵族与西方贵族,一口气爬上宰相之位。然而,听说她也因此牺牲掉至今累积的一半资产。而且,尽管付出了如此庞大的牺牲,中央与西方仍称不上稳定,想要回收之前投资的金钱,恐怕暂时遥遥无期——在回收之前,凯尔海特家的资产,在未来恐怕还会继续减少吧。 「穆兹克在金钱的使用上就十分高明。太过盛大的排场,有时会变成一股压力,甚至让对手备感威迫。」 动员全城的欢迎阵仗,同时也暗藏着给丽兹的忠告。 一是为了夸耀穆兹克家的财力。 二是宣示穆兹克家才是南方的统治者。 三是利用不带恶意的欢声,向丽兹施压。 「而他正做好准备、严阵以待。就在那座金壁辉煌的宫殿里——若是这么一想,那里根本就只是伏魔殿吧。」 特里斯的比喻十分巧妙。 丽兹放眼望向前方,目的地——以纯金打造、品味极差的宫殿格里特利尔随即映入眼帘。贝图笑容满面地等在宫殿入口,身旁还站着一名陌生的美男子。 当丽兹来到两人身前跃下马后,他们立刻与护卫的士兵们一起低头行礼。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感谢您远道而来。久候多时了。」 「劳烦你们特地出来迎接,快快免礼吧。」 贝图抬起头,脸上挂着百般讨好的笑容,伸手搭在身旁美男子的肩上。 「首先向您介绍一下。他离开赞司比亚多年,直到前阵子才刚回来。」 「我是洛德·弗雷·冯·因古纳尔,从小便一直效忠贝图大人。」 非常不适合战事的纤瘦男子。 不过,他的一举一动十分沉着干练,每一个动作都隐约流露着高雅,与在皇宫工作的侍女们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重要的是,不同于南方人民特有的浅褐肌肤,他的肤色白皙得几乎令人感到眩目——不,应该说苍白。甚至可以说是到了病态的程度。也因此,使得他的存在感,相对于其他人都更加显目。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从他身上,可以感受到一阵比他的主人贝图更加强大的霸气吧。 「久闻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大名。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听见您与已故第四皇子的话题。」 洛德仰望天空,露出一脸愁怅的忧容,接下去说道: 「人民们无不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呢。说你们两位是双精王(凯里肯昂)转世,还说你们一定可以为葛兰兹大帝国带来进一步的繁荣……真的是痛失一名英才呢。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心情,我也感同身受。」 「谢谢你的安慰。我相信壮志未酬的第四皇子的灵魂,一定也会因此得到抚慰。」 由于丽兹知道与自己同为双精王转世的另一人其实还活着,所以只能抱着微妙的心情,接受洛德的安慰。只是,毕竟也不能表现在态度上,丽兹表面上还是故作哀伤地道谢后,重整心情,转头望向贝图。 「先用餐吧。另外,可否请你说明一下休太岘共和国的情况?」 「我明白了。」 点头回应的贝图,一脸愉悦地接着开口: 「一听到殿下要来,内人尽管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决定大展厨艺。有一部分的料理就是她亲手准备的,不嫌弃的话,请务必尝尝看。」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呢。过去在大帝都就曾好几次品尝到穆兹克夫人的亲手料理,每一道都非常美味呢。」 「……喔,在大帝都?」 「是的,罗莎宰相也一起喔。」 丽兹点头回应后,转身朝着紧跟在后头的一辆马车——前方负责驾驭的车夫打了个手势。贝图看着她的背影,举起手抵在下巴,并眯细双眸。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中明显夹带了弦外之音,不过贝图随即巧妙地打圆场,因此丽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之后,贝图维持着世故的假笑,开口询问: 「……另外还有其他人同行吗?」 「是的,只是那孩子特别怕热,所以一路上都坐在我的马车里。」 丽兹一说完,一道白色身影随即从马车上跃了下来。 接着气势如虹地奔向丽兹身旁。 贝图视线捕捉到的,正是一头散发出高傲氛围的白狼。 丽兹摸了摸赖在脚边不停磨蹭的白狼——赛伯拉斯的头,绽开微笑道: 「贝图卿,这孩子也可以一起用餐吗?」 「当然没问题了……我立刻叫人准备餐点。」 大失所望的贝图带着一脸错愕,背过身迈开步伐。 丽兹他们也跟上他的背影,一同走进宫殿。 此时——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居然二度大驾光临格里特利尔,真是光荣之至。」 走廊前方出现的,是贝图的妻子赛尔维雅·瑟芬妮·冯·穆兹克,她低下头恭迎着丽兹。 「餐点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往这边走。」 赛尔维雅未经丈夫贝图同意,便迳自转身走在前方。 贝图愕然地目送着妻子的背影,而近侍洛德则是一脸不予置评地看着夫妻两人的互动。至于丽兹与赛伯拉斯,则不发一语地跟上赛尔维雅。之后,被带至餐厅的丽兹率先在上位坐了下来,赛伯拉斯也在她的身边端正坐好。 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餐点。丽兹注意到当中又以水果摆得特别多。 「毕竟女性都喜欢水果嘛。希望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务必尝尝看赞司比亚目前最盛行的椰枣。」 塞尔维雅双手捧颊,喜孜孜地绽开笑容。 盛情难却的丽兹,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么就免去那些繁文缛节,快点趁热享用吧。」 塞尔维雅愉快地拍拍手说道,随即就见到佣人们同时忙碌起来。 当佣人们于银杯中斟满蜂蜜酒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大快朵颐。 「话说回来,奥拉大人没有一起同行吗?」 率先开口的是贝图。 「是的,她现在正在西方。」 葛兰兹大帝国最近正在研拟夺回费尔瑟,奥拉正是为此而远赴西方。另外,基于安全考量,便让斯卡塔赫贴身跟着奥拉。 「喔——那么奥拉大人正前去与布拿达拉卿——她的父亲会合吗?」 「是的。为了前去夺回费尔瑟。」 两年前发生的对联邦六国之战中,奥拉的父亲由于征伐有功,因此晋升为五大贵族。 原本五大贵族之一的明斯特家,自从布鲁达尔第三皇子死后,便向心力尽失,如今则由奥拉的父亲身任当家的布拿达拉家取而代之,统领西方贵族。基于这层理由,想必针对夺回费尔瑟所拟定的计划,一定可以顺利无碍地进行吧。 「听说与费尔瑟交界 第三章 小人族与兽族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六月十三日。 里菲泰因的天空晴朗得有如盛夏一般,璀璨的阳光持续普照着大地。 荒野上,一支军马部队正朝西前进。即使烈日当空,队列依旧整齐不紊。 奔驰于最前方的是一辆通风良好的马车。 上头乘坐的是一名有着一头黑发、配戴奇妙面具的少年。 「差不多快要抵达与休太岘共和国交界的国境了吧……」 巴欧姆小国的年轻国王——比吕伴随着一记哈欠说道,接着扭了扭脖子。 布满视野的尽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枯萎的花草渲染成棕色,地面布满龟裂痕迹。 每个迹象都证明了此地已经许久未逢甘霖。此处虽然与不毛之地这个形容词十分相符,但就在地平线的尽头上,零零星星还是可以看到像是人影的影子。 「完全化作一片丑陋荒凉的土地了,听说直到去年为止,放眼所见,都还是、一望无际的农园。里菲泰因人这下想必也深切地领悟到,人类果然是靠大自然吃饭的。」 露卡尖酸地补充说道后,针对人影的真正身分做出了回应。 「……纵使没有水,人民依旧紧握一丝希望,试着栽种作物吗?」 对于吃着这片土地种植出来的作物长大的人们而言,即使此处化为不毛之地,还是无法轻易地放弃。 相信着「或许」这道希望,每天不辞辛劳地来到这里。 抱持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死去的恐惧,度过了无数个辗转难眠的黑夜,持续等待奇迹。 「正因为如此,才更能体会到的慈悲。当深受死亡恐惧所折磨的人们,内心怀抱着可以平安活到明天的这道奇迹时,如此的天大恩情,更将牢牢刻划于心中。」 比吕以右手抵着面具,加深脸上的笑意,一旁的露卡看着他的动作,不禁流露出厌恶。 「明明就是趁虚而入,再怎么想卖弄人情,也要有个限度吧。」 「这是自古以来的惯用手法。为政者就是借此掌握人心的啊。」 「这就是你解放被堵住的扎赫勒川的理由吗……?」 比吕听见这道问题后,耸了耸肩回应: 「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理由而已。我真正想要的,是解放扎赫勒川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 露卡像是偷窥似地以斜眼打探比吕的表情,想当然地,她的视线被无法窥探任何表情的面具所阻挡。似乎是因为得不到答案而使她顿失兴趣吧,她改而低头望着地面。 「你就好好想想吧。反正剩下的时间还很多。」 比吕如此说完后,转头眺望前方。一座巨大的土墙有如横切过地平线一般,一路延伸至视野彼端。附近可以见到奴隶们正在搬运沙包。大概是为了防范遭到敌袭,而进行补强吧。也或者眼前的土墙很可能才盖到一半。 「部分墙面的颜色不同,不禁让人有种扭曲的印象。过去曾遭受过攻击的地方,更是一目了然。」 而这些稍有违和感的地方都设有瞭望台,还能发现到许多士兵们正透过城垛的缝隙严加戒备。 (大多士兵都是面黄肌瘦……难道没有配给充分的粮食吗?) 就在比吕浮现这道感想时,一扇以木头与铁组合而成的大门映入眼帘。 想必它至今曾数度阻止了敌军的入侵吧。 门板上可以看见刷洗不去的鲜血与人脂的痕迹,以及无数的斩痕。 「接下来的路途,请恕我们无法再同行了。」 一名里菲泰因公国的士兵并骑于马车旁说道。 向朗吉尔侯爵借用的一万军力,必须在此处道别了。 从巴欧姆小国带来的三千「鸦军」——当中的两千五百,比吕也打算先留在此处。 「辛苦了。接下来就请耐心静候捷报吧。」 「是,祝您旗开得胜!」 比吕举起单手回应里菲泰因公国的士兵,而后,随着一阵地鸣般的沉重声响,眼前的大门打了开来。 「接下来就将两百兵力布署于前列,剩余的三百则垫后巩固后方。有异议吗?」 在通过大门的途中,迦达靠近马车旁。 「无妨,就依你所言吧。不过,我想是不会遭到攻击的。」 比吕事先已经向休太岘共和国——尼德威阿尔派通知将前来拜访一事。 对方则是回答「欢迎之至」。 虽然是欢迎,却也附加条件,就是比吕仅能带着三千「鸦军」当中的五百随行。 不过,比吕另外也带着迦达和露卡同行。 「沐宁和馥金呢?」 「刚才接到回报。已经成功潜入了。会先行做好准备。」 「那就好。接下来就是好好探清乌特加德那个男人的底细了。」 围在马车前方的军马铠甲沐浴在阳光下,受到反射的光线,逼得比吕不由得眯起眼。他像是要回避光线似地转头环顾四周,放眼尽是战后的残迹。 那里正是位于休太岘共和国与里菲泰因公国之间的国境交界——漫长的岁月中,曾发生过无数次的战事。 早已锈蚀的刀剑散落一地,无人回收的铠甲埋在黄土之下。弃之不理的尸体化作白骨,瘠瘦的怪物口中叼着人骨,瞪视着比吕一行人。 天空明明湛蓝无比,但或许是处在充满了死亡与怨念的战场遗址吧,四周景色显得混沌。 「河川完全干涸殆尽了。」 露卡看着像是河道的地方,低声呢喃。 那应该就是从休太岘共和国流往里菲泰因公国的扎赫勒川吧。 岸边倒卧着大量尸骨,生前想必是为了滋润干渴的身体而来此求水吧。 「难怪只剩怪物还能存活。不过,大概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刚才看见的那只瘠瘦怪物,在失去饵食后,过不了多久,应该也难逃一死。 由于失去水源,这一带的生物与花草都已经全数灭绝。 「只要穿过这片死亡大地后……就会抵达休太岘共和国了。」 此时,比吕眼前出现的是一道长长横亘的巨大围墙。 远比里菲泰因公国的围墙更加高耸的这道巨墙,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其厚实感,名符其实的难攻不落铁壁。或许是为了防范敌兵入侵,在几处重要关口都盖了堡垒,若是贸然进攻,转眼之间便会堆尸如山。 「也难怪他们会想要进攻葛兰兹了。要跨过如此艰险的铁壁,可不是凭着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军力就能达成的。更遑论还是一支由奴隶占了过半数的军队。」 比吕一行人接近休太岘共和国的围墙后,一名士兵从瞭望台上探出头来。 「站住!」 语毕,城垛后方随即出现大批的弓兵。箭尖全都瞄准了比吕他们。 「鸦军」同样举起盾牌,团团围住比吕的马车,手握长弓,进入临战态势。 周遭鸦雀无声。 哪怕奏起的仅是一点声音,恐怕都会引起暴虐之风袭卷这片大地。 正当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蔓延四周时,比吕带着满脸笑容,举起单手开口: 「我是巴欧姆小国的第二任国王『黑辰王(史尔特尔)』。已经取得准许通行的承诺,不知道贵国是因为没有收到传令呢?抑或是个违反约定的野蛮之国?究竟是何者,还请告知了。」 比吕在离开里菲泰因公国之前,便已经向尼德威阿尔派的根据地——贾萨的领主乌特加德送出信函,并且连同回信一起收到通行许可证。 「拿去,请好好确认吧。」 比吕取出盖有乌特加德印 玺的通行许可证。 然而,休太岘共和国的士兵们仍旧没有放下弓箭。也没有派人过来确认许可证。比吕满是无奈地将通行证随手丢至地上。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与里菲泰因公国过去小规模战事频传,或许在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为『小人族』与『人族』之间的战争了吧。」 「所以才会故意找碴吗……」 听见露卡的话后,比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马车配备的长椅横躺下来。 「那么就稍作静候吧。若是我方一怒之下而妄动,只会正中对方下怀。」 「不过当前的状况,战火何时引燃都不奇怪吧?」 露卡再次打量周遭的动静,只见在艳阳高照之下,士兵们涔涔流下的汗水连擦也不擦,在一片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中,瞪视对峙着。不过,双方大眼瞪小眼的时间并没有太久。不久后,随着厚重的大开缓缓开启,四周的寂静也顿时被嚼碎。 一名人物从阴影笼罩下的空间内走了出来。 那人的身形有如一口大汤锅,身高也较比吕更加矮小。虽然如此,却又不会给人有如孩童的印象,外表面貌显得苍老,下巴蓄起的胡须还绑了漂亮的辫子。但根据铠甲底下若隐若现的肌肉,可以推论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从外表特征来看,无庸置疑的正是「小人族」。 那人身上穿戴着比其他士兵更加上等的铠甲,不难猜想,应该是队长级的人物。 比吕坐起上半身,俯视着靠近马车的那名人物。 「请原谅我军方才的无礼之举。乌特加德大人已经交待过了。请通过吧。」 「你的名字是?」 「我叫作托基尔,负责指挥国境守备军。」 「那么,托基尔大人,我想给你一个忠告。」 「是,您请说?」 「今后务必圆融行事。太过明显的话,很可能会演变成国家之间的问题。若是审视休太岘共和国的现况,肚量狭窄恐怕也将是导致灭亡的原因之一。最好避免可能导致他国反目为敌的愚昧之举。」 比吕半带挖苦地说完后,托基尔眼神难掩憎恨地望着比吕。 (原来如此,看来他对于「人族」的恨意非比寻常吧……) 比吕冷眼俯视着托基尔,而托基尔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毕露的情绪,连忙低下头,试图遮掩。 「承蒙您出言忠告。我会铭记在心的。」 托基尔说完后,转身走在前方带路。 比吕瞥了一眼城垛,刚才的大批弓兵已经不见踪影。 他向旗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军队前进。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比吕一行人总算得以踏进休太岘共和国。 当一行人穿过建造得十分坚固的大门后,随即被三千名休太岘士兵团团包围。其中格外显目的是骑在小马上的士兵——应该是「小人族」吧。他们身上穿着一般士兵根本无以比拟的厚重铠甲,腰间挂着镶有宝石之类的刀剑。而且每个人胸前都有着尼德威阿尔特有的装饰。此外,他们看着比吕的眼神中,充满了丝毫无意掩饰的轻蔑。即使再不愿意,还是能清楚感受到,他们仿佛说着「要是敢做出不轨之举,便会立刻发动攻击」的强烈意志。 「主要由『小人族』构成的部队,投来了十分炽热的视线呢。」 「休太岘共和国——东侧的名产·尼德威阿尔的选良军(精英)。真是个让人反感的国家。」 露卡如此丢下一句后,大概是嫌碍眼吧,她难掩不耐地啮咬大姆指,同时用力踢了一下地板,忿忿然地碎语起来: 「『小人族』是被誉为拥有神之手的种族。若是论到炼造刀剑,无人能出其右。正因为如此,有许多态度傲慢、蛮横的家伙,原本受聘于宫殿,最后却因粗暴的个性惹祸,而惨遭驱逐。」 「你与『小人族』有什么私人过节吗?」 「并没有。只是看不惯那些缩在本国的家伙们,大肆宣扬部分格外优秀的『小人族』在他国取得的功绩,还说得一副像是自己的功劳似地,明明比一匙盐都更派不上用场,只会借机沾光。」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造就了选良军……进而衍生出这次的骚动吧。」 「真是莫名其妙的制度。」 露卡的语气愈来愈粗暴。看来最好暂时别去搭理她比较好。免得她在这里失控动武,那可就伤脑筋了。 尽管她的身上留有烧伤疤痕,但安分的时候,仍是一位大美人,只是因为疤痕,别说是男性了,连女性都不禁退避三舍。不过,别看她一脸凶恶,听说她其实非常喜欢小孩子,然而想当然地,小孩子根本不会亲近她,想与小孩子游玩,简直是痴人说梦。 「话说回来,选良军吗……」 休太岘共和国——尼德威阿尔领地里,存在一种特殊的特权阶级,只是比吕对此所知有限,仅止于传闻的程度。 唯有祖父、父亲或是本人对国家有所贡献者,才能加入的机构。 ——选良军。 在元老院中占有半数席位的「小人族」,各个都是选良军出身,也被称为尼德威阿尔派,长年以来,负责休太岘共和国的营运。 选良军向来不论出身背景,讲求实力挂帅,乍看之下,甚至会认为是非常美好的制度。只是,所谓的贡献,是必须经由他人承认才行的。 然而,负责判断贡献与否的也是选良军,表面上说是不论出身背景,但选良军当中只有「小人族」也是不争的事实。 换句话说,在休太岘共和国——尼德威阿尔领地里,无论留下再耀眼的功绩,若是无法得到选良军的认同,一切都前功尽弃,如果不是「小人族」,根本别妄想可以升官。所以,想要出人头地的人,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转往他国,寻求留下功绩的机会。 「我记得之前读过的书里也有提到。在休太岘共和国里,『人族』是被当成奴隶饲养,『兽族』更是有如家畜一般,被强迫劳动,而『长耳族』则被当成花瓶摆饰,此外,即使是『小人族』,最低层的人民同样会遭受虐待。」 建立了选良军这种特权阶级后,当然会引起分裂。 这次休太岘共和国所发生的骚动,正是起因于此。 「话又说了,这种家伙们的代表,竟然也敢自称是第一代皇帝的后裔。」 「因为执政者全是一群自我中心、夜郎自大的家伙啊。当地位岌岌可危时,便会顾不得颜面,任何可以利用的事物都不会放过。」 「真是单纯明快得令人无言以对,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回答了。」 比吕露出一抹苦笑,接着思索起今后的行动。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 自己手上的王牌有限,不过,可以选择的方向则相当广泛。 如何选择才能更有效率,并且创造出最大利益呢? 「这么说来,葛兰兹似乎也开始行动了吧?」 露卡出声打断比吕的思考。 「嗯,我是有收到报告。」 「而且我听说,还是由那个红发丫头担任指挥官吧?」 「似乎是呢。据说丽兹正亲自率军驰援约顿海姆派,有什么让你挂心的事吗?」 「不,没什么。」 露卡如此说完后,又开始进入自己的世界。 看见她露出如此罕见的反应,比吕不解地偏过头,只是再怎么苦思也想不出答案,于是很快地便将这道疑惑赶出思考范畴之外。 ***** 葛兰兹大帝国——穆兹克领地赞司比亚。 黄金宫殿沐浴在夕阳下,绽放出七彩光辉,普照着城镇。 就在 黄金宫殿里的某间房间内,两名男子正对饮言欢。 穆兹克当家贝图与身为其左右手的美男子洛德。 「你认为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会怎么克服难题呢?」 贝图躺靠在椅背上,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叽嘎作响。他将视线投向坐在对面的洛德,只见洛德一脸气定神闲地啜饮了一口葡萄酒后,加深脸上的笑意。 「这个嘛……对于她的性格,我算是有了某程度的掌握。」 「喔——你怎么看她?」 贝图兴味盎然地询问,洛德则是转头望向窗外,眯起眼眺望着美丽夕阳。 「或许该说她笨拙却直率吧……」 洛德一说完,随即摇了摇头,推翻自己的话。 「不,她果然是位聪颖之人。直觉敏锐,脑筋也动得很快,对于我的企图有了某一程度的洞窸之后,似乎便全盘了解了,更重要的是,可以看出她仍想继续追求成长的企图心。凭着那股意志,一定还有无限的成长空间,正因为如此,才更可怕。」 「确实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媲美『长耳族』的美貌让人为之惊叹。所以才更教人婉惜啊。如果单纯以皇女身分养育成人,至少可以交换到一、两个国家吧。」 「呵,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只是说笑罢了——话又说了,那副容貌同时也是身为本尊的最有力证明啊。」 「在长达千年的漫长岁月中,葛兰兹皇家融入了各种不同的血统,正因如此,可以诞生出像她一样拥有他人望尘莫及之美貌的皇女,确实难得。」 洛德停顿了一下,品味着葡萄酒的香气,同时于嘴角扬起笑意。 「尽管如此,任谁都料想不到,她竟会带着一头红发出生吧。」 「注意到这一点的,除了如今已故的葛莱亥特陛下以外,就只有其他五大贵族了。」 「不,还有其他人喔。」 贝图听见洛德的回答后,不由得蹙起眉,将银杯放在桌上。 「第一皇后吗?」 「答案半对半错。第一皇后只是名遭到利用的可怜女子。拜此所赐,我国才会没有皇后。」 被人指正答案有错,使贝图陷入片刻的沉默。 不久后,他恍然大悟地出声: 「啊——『黑死乡』吗?」 似乎是对贝图推论出的答案感到相当满意,只见洛德愉悦地开口而笑。 「没错。这也是葛莱亥特陛下之所以开始侵略他国的原因。更棘手的是,葛兰兹皇家的任何骚动,『黑死乡』必定都会掺和其中。早晚必须对此研拟出必要对策才行。」 「在那之前,首先必须看看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能否跨越此次的难题啊。」 「如同我刚才所言,她的成长确实令人惊艳。而且,她丝毫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而是将目标摆在更高处。此次于休太岘共和国发生的问题将会是一道分歧点,就端看她是否能将其消化成为本身成长的粮食,抑或是从此一蹶不振了吧。」 真让人期待——仿佛正如此说道的洛德,将葡萄酒一饮而尽。 贝图看着他那豪迈的喝法,像是反胃似地露出一脸不悦,把自己那杯斟满葡萄酒的银杯推开。 「你似乎设下了好几道陷阱,有把握成功吗?」 「天晓得……究竟结果会如何呢?」 「说什么也不能让凯尔海特家的那头女狐狸继续为所欲为。除非将她拉下台,否则我穆兹克家永远只能屈居第二。」 贝图在洛德空了的银杯里,重新酙满葡萄酒,同时吐露出内心的担忧。 「这件事,另外有的是机会,现在还不到焦急的时候。而且,真要说的话,此次最大的用意,还是在于试探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试探?」 贝图脸上冒出问号,洛德俐落地将斟满葡萄酒的银杯推向他。 「没错。看看她是否拥有足以独自解决问题的能力。回顾她至今为止的战历,每次她的身边都有优秀的人才跟随,如此一来,根本无从得知她的真正实力。」 酒精似乎开始起了作用,只见洛德将手肘撑在桌上,并伸手拿取摆在盘子里的水果。 「总之,若是她失败了,到时只要把罗莎大人从宰相之位拉下来就好。」 洛德的眼眸中,闪过一瞬霸气,他大口咬下手中的苹果。 「即使约顿海姆派获胜,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能获得利益。因为胜者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我们就坐享其成、隔岸观火吧。」 之后,洛德一副像是兴致全消似地将苹果用力丢在桌上,神情不悦地皱起眉头看着贝图。 「比起这些,能否容我询问两年前的事?征伐联邦六国之际,听说参谋之位是让给了布拿达拉家的千金对吧?当时包括贝图大人在内的其他近侍们都在做什么?」 贝图闻言后,随即脸色一变,就好像说着「果然切入主题了」。他一脸坐立难安地别开头,逃离洛德锐利的视线。然而,洛德继续毫不留情地咄咄逼问。 「不,还不只如此。与罗莎大人互争宰相之位时,为什么不把我召回来?」 过去的三年期间,洛德一直待在休太岘共和国展开各种谋略。 例如提前最高议长的死期,暗杀两阵营的候选人,以及分裂休太岘共和国。此外,更煽动尼德威阿尔派堵住扎赫勒川,使里菲泰因公国的饥荒灾情加速恶化。洛德在亲眼见证长年来的计谋全都一一成功后,便返回赞司比亚,但一回来就听到贝图的众多过失。 「我有点太小看她了。」 「何不坦率地承认是你自视过高呢……?」 贝图的声音因为屈辱而略显颤抖,不过,他依旧大言不惭地挺胸回应: 「没错,是我太过高估了我方的实力。以为即使你不在,单凭众人之力,区区的凯尔海特家根本不是对手。」 「真让人无言。中央与西方的实权被抢走,就连宰相之位也拱手让人后,你才终于认清吗?」 「没错。没什么好辩解的,我就是落败了。我也感到很愧疚。」 对于洛德严厉的指责,贝图没有多做辩驳,坦率地低下头。 贝图的态度似乎让洛德稍微消气了,感觉得出来他的怒意缓和了几分。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多说也无益。而且你已经坦率承认落败,并且深刻反省,关于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反正你至少升上了军务局长官,从现在开始一步一步逆转得胜,倒也挺有意思的。」 为此,该撒的种子都已经播好了。 「第一代皇帝的项链会引发什么样的效应,真让人期待。」 洛德呵呵地低声轻笑起来。看到洛德似乎是重拾好心情了,贝图不久前脸上布满的阴郁也随之一扫而空,他倏然抬起头。 「对、对吧?再说,我们一直以来,不是早就习惯面对逆境了吗?」 「我可没说要原谅你。今后务必严禁骄矜自恃。而且,你还有其他的失策。为什么会由尊夫人担任代理长官?如果目的是要当成人质留在皇宫的话,我还能理解,但她一直在赞司比亚与大帝都来来去去吧?这样根本没有意义。」 再度被洛德戳中痛处,贝图的脸色顿时刷上铁青,仿佛陷入缺氧状态似地。 「……内人吵着要当代理。尽管是一族当家的我,也无法反抗她。」 平时总是自信满满的贝图,语气难得如此软弱,声音中甚至夹带着一抹忧愁。 每次谈到这方面的话题,贝图总会显得支支吾吾。 「就是所谓的『先动情的人就输了』吗?」 洛德一脸不以为然,嘴角还微微抽搐,贝图则是失望地叹了口气,沮丧地垂落肩膀。 「如果是这样的话,该有多好啊……」 贝图用仿佛正任由思绪驰骋于遥远过往般的眼神,转头望向窗外。 太阳已然西沉,夜幕正笼罩着世界。 ***** 野狗的咆哮声撼动了夜晚的空气。 日落后的大地,空气中的氛围骤然一变,与白天时迥然而异。 引人不安的诡谲音色,助长恐惧的无尽黑暗,就连气味也变质成夜晚独特的味道。然而,这一天更加有别于往常,夹带着危机四伏的气息。 一群散发出威严气势的集团,正走在被月光照亮的道路上。葛兰兹大帝国,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所率领的五千军势。 红发皇女的身影就出现在最前方的领头集团里,她的身边有一名老兵随行在侧,不远处还跟着一匹白狼。 「皇女殿下,总算抵达了。」 老兵特里斯从马背上朝丽兹说道。 黑暗中,火把的光芒打在丽兹姣好的美貌上,形成阴影,摇曳舞动。 「嗯,现在太阳也下山了,气温开始逐渐转寒,等越过国境后,就联络约顿海姆派,请他们准许我们进城寨休息吧。」 丽兹望向前方。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半空中飘浮着光芒。 数道光芒以等距离横向排开,飘浮于半空随风摇曳。 「虽然太暗了看不清楚,但根据火把的高度推想,城寨规模相当大呢。」 这里是休太岘共和国与葛兰兹大帝国的国境相接之处。丽兹生平还是第一次造访建造于此地的这座国境城寨。 「毕竟休太岘共和国是个居住着各式各样人种的国度。而且由于也有许多『小人族』,因此建筑物十分坚固,那座要塞也被誉为是难攻不落之城。」 「所以其他国家才会放弃趁机侵略,而是采取了提供援助的手段吧。」 「似乎是呢。无论休太岘的政局再怎么混乱,要攻陷依旧绝非易事。因为城镇有高耸城墙包围保护,城寨更是坚不可摧,除非拥有庞大兵力,否则是不可能将其攻落的。尤其是横亘于休太岘共和国与里菲泰因公国之间的国境围墙,据说更是壮观。」 「特里斯曾经造访休太岘吗?」 「过去曾和迪欧斯来过一次。」 特里斯口中的那道名字,正是在与里菲泰因公国的战役中不幸身亡的青年。特里斯被火把照亮的脸上流露出哀愁之色,望着前方城寨的眼神中,带着一道莫名的怀念。 「不过当时随即便返回葛兰兹大帝国了,对于详细情况并不了解……」 「是吗……」 丽兹仅是简短地回应,并未再深入追问。 因为特里斯身上正散发着感叹无常的氛围。 之后,两人之间再也没有像样的对话往来,只剩无言的沉默盘据其间。 四周只有军马踏响的蹄声撼动夜色,铠甲的磨擦声威震着空气。 置身于森严的音色之中一路前进,前方看到的火把光芒逐渐放大。不久后,原本没入夜色的城寨也在月光的映照下现踪。 此时,出现在停止行军的丽兹一行人眼前的是—— 「欢迎莅临休太岘共和国约顿海姆领地。明知各位都累了还来打扰,很抱歉。请问贵军队的长官在哪里?请容我简单地与他打声招呼。」 一名穿着裸露度甚高的——民族服装,给人强势印象的女子。 她的腰间挂着看似锋利无比的斧与弓、以及放完血的免子。 那名充满狂野气息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群身穿兽皮、壮硕结实的战士们。 或许是因为散发出粗暴的氛围吧,眼前那群异样集团不禁给人一种盗贼的印象。 「我是葛兰兹大帝国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丽兹跃下马走到女子面前,女子被火把照亮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真是位大美人呢。你真的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皇女吗?」 女子一副少见多怪似地,将丽兹从头到脚打量个仔仔细细。 面对态度亲昵地挨近自己身边的女子,丽兹满脸困惑地偏过头。 「请问你是?」 「我吗?我叫作丝卡蒂·贝斯特拉·米迦勒。负责治理休太岘共和国约顿海姆领地。」 丝卡蒂自我介绍的同时,还以鼻子吸啊吸地闻着丽兹的味道。 「……也就是约顿海姆的代表,没错吧?」 丽兹往后退开一步,逃离对着自己闻个不停的丝卡蒂。 「没错,不必太拘谨,叫我丝卡蒂就好。」 说完后,丝卡蒂又再拉近距离,将鼻子凑近丽兹嗅闻着。丽兹难掩惊诧地看着动作举止与动物莫名相似的丝卡蒂,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吧,丝卡蒂也回望丽兹。 当丽兹一看到丝卡蒂的双瞳时,总算意会到那道异样感的真正理由。她的瞳膜并不是白色,而是黑色。 而且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头上长了像是山羊角的物体。 「你难道是……『兽族』?」 丽兹问完后,丝卡蒂带着灿烂得几乎令人眩目的笑容用力点头。 「没错,正如皇女殿下所言,我是『兽族』喔!」 在休太岘共和国诞生以前,此处原本分成了九个国家。 据说有「兽族」之国、「人族」之国,以及「小人族」之国。 在人种各异的九个国家当中,又以「人族」的里菲泰因、「兽族」的约顿海姆与「小人族」的尼德威阿尔的势力最为强盛。为了对抗葛兰兹大帝国,这三个国家决定结为同盟,这正是休太岘共和国的起源。 尽管随着世代交替,各国的种族分布有了大幅变化,不过人们大多还是会选择同族最多的地区,因此,各派势力仍旧是以原有的种族占了最多数。 「太感谢贵国的协助了。尼德威阿尔派的家伙们真的很难缠。我正大伤脑筋呢。」 丝卡蒂朝着丽兹伸出手,作势与她握手。 「你太客气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就是了——」 丽兹正打算回握丝卡蒂的手时,却落了个空。 因为丝卡蒂突然蹲了下来,紧盯着丽兹的腰间。 「喔——这就是传闻中的『炎帝』啊……虽然久闻其名,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耶。」 「……你似乎不太听别人说话呢。」 「大概是因为『兽族』的天性吧。常常被叨念说静不下来。」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丽兹也只能接受。 「好了,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跟我来吧。」 不等丽兹回答,丝卡蒂便将双手环抱在头上,迳自迈开步伐。 不过,她随即停下脚步。 「啊、差点忘了——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她说完后,转过身。 「告诉我,迪欧斯哥哥是怎么死的?」 一阵寒风掠过。火把的火焰大幅晃动,光明也随之从丝卡蒂的脸庞上移开。 因此无法得知丝卡蒂的表情。丽兹只能一脸茫然地呆立于原地。她身后的特里斯同样因为丝卡蒂的话而惊愕不已,身体重重一颤。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六月十五日。 休太岘共和国——尼德威阿尔领地·贾萨。 时值清晨时分,天色才刚亮不久。 向来总是宁静的地方,如今却回荡着宛如战场般的骚动声。 一支三千五百人的军队正奔驰 于城间道路,地面随之大幅震动,朝露也沿着叶子滑落,最后被泥土吸收。轰然马蹄声,吓得栖息于树林间的鸟儿成群窜飞向天际,藏身在草丛里的动物们同样飞也似地朝着四方一哄而散。 比吕眼神幽远地眺望着那幅景象,同时支起上半身。还留有体温的毛毯顺势从他身上滑落,掉落在地板上。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并放眼环顾马车内,只见全身裹在包毯里的露卡,像只猫咪似地缩成一团酣睡着。她的身旁则睡了馥金,不知是否做了恶梦,她的表情显得相当痛苦。不过,真正的原因应该是露卡的手臂正圈在馥金的脖子上吧。 「……为什么馥金会在这里?」 她现在应该正潜入贾萨才对。而且,如果比吕没记错,在就寝前——换搭这辆马车的时候,还没有看到馥金。 「她是在天亮之前回来会合的。因为她看起来似乎累坏了,便让她进马车休息。报告都在我这里了,要听吗?」 说话的是迦达,他大概是听到比吕的自言自语,于是从车夫专用的小窗探头进来。 「不用了,等馥金醒来后,我再直接问她就好。话说回来,沐宁人呢?」 「正坐在我的身边驾驭马车。虽然我叫他进马车休息,但他说有天敌在的地方,他会睡不着。所以明明很累了,还是硬撑着替我驾驭马车。」 「因为靠近露卡大姊头的话,我怕会挨揍……」 沐宁用充满浓浓倦意的声音,接在迦达的话尾说道。 「的确,一个不小心,很可能真的就此一睡不醒。」 比吕深感同意地点点头。露卡似乎非常不能认同沐宁居然会是馥金的哥哥。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半开玩笑,不过她常常动不动企图抹杀掉沐宁的存在。 「不过,看在馥金的面子上,我想她应该不会真的杀了你吧。」 比吕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并如此回应后,就听见沐宁发出一声细微的悲鸣。 他身边的迦达则是轻声地笑了起来。 「你就别太欺负沐宁了。话说回来,你醒来得正是时候。已经可以看到贾萨的街景了。」 「呼——长途旅行总算结束了吗……真怀念巴欧姆的床铺。」 比吕将双臂高举过头,伸了伸懒腰,同时继续说道: 「对了。抵达贾萨后,沐宁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咦,真的吗,陛下?」 「我想短时间内,还不会开始行动。你就趁着静观情势的这段期间,好好养精蓄锐吧。」 「好耶、好耶,放假了、放假了,我要天天泡在酒馆里!我发现了很棒的酒馆喔!那里的蜂蜜酒实在太美味了,舞女也很可爱。另外还有吟游诗人,声音非常沉稳,很能打动人心喔。只是偶尔会有人打群架,有点烦人就是了!」 「也要适可而止喔……」 平时洒脱、随性的沐宁,难得如此欣喜亢奋。也或许只是因为熬夜过头,以致于思考回路错乱了吧。 「先别说这个了,士兵们的情况如何?」 「『鸦军』的话,完全没问题。过去也曾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行军啊。」 从国境来到这里共耗时一天半,途中,比吕一行人都没有扎营休息。而这一切都是拜随行于「鸦军」之侧的选良军所赐。他们似乎是故意不让比吕一行人有时间睡觉。堪称是相当阴险的找碴手段,不过选良军同样也是不眠不休地持续行军,就某种意义来说,已经演变成双方的耐力赛了。 「我可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足以让人怨恨到这种地步的事。」 比吕将手环在脖子上,侧躺下来。 「啊——……关于这一点,都要怪托基尔那个指挥官。我在酒馆听到一些传闻,听说五年前,托基尔率兵进攻里菲泰因公国时,却被回天荒鹫——朗吉尔打得体无完肤,事后被追究责任,领地也因此遭到没收。在那之后,他似乎就开始憎恨『人族』,这次堵住扎赫勒川的提议,听说托基尔就是第一个举手赞同的。」 听完沐宁的说明后,恍然大悟的比吕从鼻子冷笑了一声。 「迁怒吗……如果是因为家人被杀而想报仇的话,我还能理解。」 「因为『小人族』原本就是一支有如自尊心聚合体的种族啊。何况又是选良军,那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一旦名誉受损,事情将会变得非常麻烦。即使根本是自己恩将仇报,就算对方是『同族』,他们记恨的程度是至死方休啊。」 在酒馆里也是,说到那些家伙喔——如此云云,今天的沐宁格外多话。比吕甚至不禁觉得,沐宁的话匣子大概不会有关上的时候,只是几乎都被他当成耳边风就是了。 比吕将异常亢奋的沐宁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抛在脑后,透过窗户眺望着贾萨的街景。 首先第一眼便被高耸的城墙所震慑。城墙高高地耸入天际,即使抬头仰望,除非后脑勺贴到地面,否则几乎看不见天边。 虽然大帝都的城墙也很高,然而相比之下,贾萨的城墙仍旧是压倒性地高峻挺拔。 「不愧是『小人族』建造的城市……确实是难以攻陷。」 侵略者光是看到这面高耸的城墙,进攻的气势大概就会当场受挫吧。 就连攻城塔也无法伸及城墙,梯子就更不用说了。 即便想着「不然就破墙而入」,但堆叠得十分厚实的城墙有如大地一样坚硬,不管是使用一般的投石机或平衡重锤投石机、甚至动用大型弩炮,恐怕都无法将其粉碎。就算想以破城槌针对城门进攻,建筑于上方的瞭望台势必会射出无以数计的大量火箭。 「虽然雇用优秀的『小人族』打造新的攻城武器也不失为好办法,不过,如果想采用更安全的计策,另一个办法就是将其团团包围,让城里的人们饿死。」 若是真的展开正式侵略,势必得投入大规模的兵力,而且将会是一场长期战吧。因为光凭着半吊子的战力,绝对休想粉碎那面巨大高墙。 「不,扎赫勒川就在附近,水攻应该也很有效。」 如果够有钱的话,还能雇用周边的人民,或是向里菲泰因公国借调奴隶,大兴工程将河川改道,如此一来,贾萨很快就会变成陆上孤岛。 「只是,考量到日后的统治,强行破坏太浪费了。最好还是培养内鬼,从内部使其瓦解,以便可以重新利用城镇。」 比吕兀自沉入思考的汪洋,拟定起一道又一道的计策。 「虽然必须做好长期战的准备,但这也是症结所在。」 「为什么是以进攻为前提来考虑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露卡,以狐疑的眼神看着比吕。 「啊,不是的,只是眺望着城墙时,总觉得城墙仿佛正在向我挑衅『有本事就攻过来吧』。再说,越过如此耸入天际的城墙粉碎敌人,也算是男人的浪漫吧?」 「也就只有你会联想到这么危险的浪漫。」 露卡尖酸地回应比吕,同时伸手从背后抱住仍旧沉睡的馥金不放。 不——馥金已经醒来了,双眼正睁开一道小缝向比吕求救。由于一时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被露卡紧紧抱住,面对这股莫名的恐惧,只好继续装睡。 比吕对着无措的馥金露出一抹苦笑,此时,迦达再次透过车夫专用的小窗望进来。 「接下来的路程,将改由选良军在前方带头。而且他们还要求只能有十名左右的『鸦军』护卫,除此之外的士兵都得留在这里,怎么办?」 「接受对方的要求吧。护卫的人选就由迦达作主。留下来的人员就地扎营,等待指示。」 「知道了。」 尽管只有区区的五百人,但让他国的军队入城,难免会有顾虑吧。毕竟这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一点不管任何国家都相去不远,所以比吕倒也不会感到不悦。只是,既然都已经有如此坚不可摧的城墙作为防守了,就观感而言,实在没必要设下只许十名骑兵入城的限制,真希望他们可以表现出大器的一面。 「算了,不管怎么说,可以轻易地获准进城,还是值得高兴的事。」 比吕在面具底下,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见状的露卡一脸不以为然地转头望向窗外。 穿过有如凿穿壁面似地装设于巍峨城墙上的正门后,眼前出现的是一座石造的城镇。所有建筑物几乎都是以石头堆砌而成,坚硬而充满厚实感的房舍布满了视野。 「……似乎必须收回前言。看这样子,三两下就能攻陷了。」 观察城镇的景象后,比吕低声说道,然而,露卡仍是兴趣缺缺似地不予回应。 尽管如此,眼前奇妙的光景还是成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小人族』真多呢。」 「因为休太岘原本就是以『小人族』为主的国家啊。不过,应该几乎都是混血的半人才对。」 然而,却不见其他的种族。路上来来往往的全都是「小人族」,作为尼德威阿尔派的根据地来说,未免稍嫌冷清。 「难怪会有那么多间锻冶工房,闻起来都是油臭味。」 「他们制作出的每件物品,都堪称为一级品。毕竟自古还相传——只要经由名匠再次加工,甚至足以媲美精灵武器。」 接着,比吕指向城间道路两旁栉比鳞次的摊贩。 「而且你看,只要是经由他们研磨过的玻璃,各个都像宝石一般绽放出美丽光辉。」 「…………确实挺有本事的。」 摊贩上陈列的商品沐浴在阳光下,绽放出宛如万花筒似的光彩,然而,倒映于露卡混沌的眼瞳后,却没入黑暗消失而去。纵使凭着「小人族」的技术,似乎还是无法替她的眼眸点亮光彩。 「好像有许多无人居住的空屋。而且城间道路旁开设的店家,似乎都是由『小人族』经营的。」 「看来其他种族受到排挤的传闻是真的。能在此开店的可能都是『选良军』的亲属之类吧。」 窗外翻飞而过的景色中,有好几间被破坏得只剩断垣残壁的店家。还能看到已经风干的血迹。是士兵发动的掠夺?还是因为种族歧视所引发的民众暴动?无论是何者,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场悲惨的事件。 「战争除了会催生出猜忌心,同时也会带起团结力。然而,种族多元的休太岘共和国,出现的效应似乎是以前者最为强烈。」 大概是锁定观光客吧,摊贩上陈列的多是璀璨耀眼的金属制品。只是,根本无人购买,每家店都是门可罗雀。此外,沿着城间道路愈往前进,周遭贩售的商品种类也开始有了变化,武器防具、茶器食器,从摆饰品到生活家俱等五花八门,类别涵盖甚广。 然而,若是没人购买,也与掉在路边的石头无异。 「这一带的木造建筑真多呢。而且死气沉沉的。」 马车驶出城间道路后,改行驶在有些颠簸的道路。 周围是一整排的木造长屋,看起来像是人民的居所。过去大概是其他种族所住的吧,目前正拆解到一半。 虽然这一带算是市中心,但应该说是果不其然吗?在外头走动的人,就只有「小人族」。 「……或许当初建城时,就是以战争为考量来构想吧。例如城墙附近是采用石造建筑,即使被火箭射中,也不必担心起火。」 「我不认为有人类能够射出可以飞越那面高墙的火箭就是了……?」 「『人族』当然不可能,但另外存在一支可以办到这一点的种族。」 「啊……你是说那群全身泥巴土味的家伙吗……如果是那群野兽们,确实没道理办不到。」 休太岘共和国的西侧主要是由「兽族」占多数。而与尼德威阿尔派敌对的约顿海姆派便是隶属于西侧,想当然地,是以「兽族」为中心。凭着他们的惊人臂力,轻而易举地就能射出足以飞越高墙的箭矢。 「不过,明明施加了如此不合理的迫害,却还能扭转颓势,真是令人惊讶。毕竟第一代皇帝的项链,唯有对于『其他种族』才能发挥作用吧。」 如果说对于尼德威阿尔阵营而言,「其他种族」只是他们轻蔑的对象,那么被人称为第一代皇帝后裔,根本只会惹来厌恶,绝对不可能取得支持。反而还有极高的可能性,会陷入增加敌对者的窘境。 「似乎是因为有他国介入,所以引起的反弹也比较少。」 如此说明的是放弃装睡的馥金。 「据说是不知从哪取得了大笔的金援,而尼德威阿尔阵营的代表乌特加德便是借由贿赂支持自己的元老院议员,加强团结力。」 其他国家当中,有许多葛兰兹大帝国第一代皇帝的崇拜者。只要能引起他们的关注,要说服他们提供援助并非难事。再来就是将收到的金钱分给贪得无厌的有力人士,借此便能减少怀有二心者。 「看过刚才城里的情况后,我想贤兄应该也猜到了吧,其他种族或是挺身反抗的同族都会被强制征兵,军队阵容也因此得以壮大。抵抗者会受到严厉的施压,即使如此仍不肯服从的人,就会连同家人遭到选良军处决。」 不过,处决的作法只有在初期,现在则是胁持家人作为人质,强迫其服从。尼德威阿尔派的元老院议员当中,也有部分「小人族」认为乌特加德太不人道弃他而去,甚至陆续有人转而支持约顿海姆派,只是,他们最后同样因为家人被擒为人质,而不得不屈服的样子。 「对同族居然也毫不留情……这是权力薰心者最要不得的末路。」 使这个国家迈向腐败的并不是「小人族」。无庸置疑的,选良军这个特权阶级——进一步来说,亦即立于顶端的乌特加德才是万恶的根源。 「再也没有比操弄智谋的独裁者更加棘手的存在了……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利用第一代皇帝的光环,吸引诸国的关注,并以力量逼迫反抗者屈服,他便是借此得以力挽尼德威阿尔派的颓势吧。 (不过,恐怖政权是无法维持太久的。当中必定会出现破绽。反覆肃清异己的结果,将面临的是文化崩坏、国家衰退——以及毁灭。) 然而,约顿海姆派仍持续抵抗。只要他们能战胜约顿海姆派,休太岘共和国就能免于崩坏,重头来过吧。 「此外,乌特加德之所以这么干脆地同意贤兄入国,是因为他认定找到新金主了。只要可以拉拢贤兄成为同志,周边诸国也会开始倾向提供协助,他肯定就是打定这个歪主意吧。真是个丑恶至极的家伙。」 馥金的猜想大概没错。尼德威阿尔阵营肯定打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邀请比吕。 「贤兄……你应该不会打算助尼德威阿尔一臂之力吧?」 馥金的双眸中写满了不安。明明用不着多此一问的事,却还是特地问出口,就是因为她明白比吕十分尊崇第一代皇帝。 比吕不经意地移开视线,正好对上从馥金背后环抱住她的露卡所投来的无声压力。他朝瞪视着自己的露卡扯开一抹苦笑后,努力地以平静的态度开口: 「放心吧。我并不打算协助尼德威阿尔阵营。纵使乌特加德真的是第一代皇帝的后裔也一样。」 「听、听到贤兄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馥金喜出望外地绽开笑容,露卡的杀气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话说回来,我想请你先查 出被擒为人质的那些民众的下落。因为唯有事先掌握被囚在何处,才能够解放他们。」 「我明白了。我会传令部下,连同他为何自称第一代皇帝后裔的真正用意,一同查清楚的。」 「拜托你了。」 比吕满意地点点头后—— 「是——」 「真是太好了呢,尹格尔。」 「咿!?」 正当馥金朝气十足地准备回应时,却莫名其妙地被露卡推倒在地板上,而且还开始受到蹭脸攻击。不久前有如低气压笼罩的紧张感,如今全都消失殆尽。 比吕从嬉闹的两人身上收回视线,望向上方——车夫专用的小窗。 前方映入比吕眼帘的,是一座在湛蓝青空衬托下的巨大宫殿。 以巨木和岩石所建造、有如雕刻品一般的富丽建筑。环绕住气派宫殿的低矮白墙周围,有大批的士兵来回巡逻,以防发生暴动。 「选良军」向守备铁门的士兵示意后,门扉便随同一道沉重声响缓缓开启。 比吕一行人的马车毫不迟疑地穿过那条开启的大道。 不久后,开始可以远远望见宫殿入口时,就看到前方聚集了一群人。每个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都相当富裕。 仿佛正说着全世界的财富全都汇集在此似地,绽放出的光彩几乎让人感到粗俗。 「宝石果然还是要看人戴的。戴在他们身上时,根本与路边的石头无异,简直蹭踏了宝石。」 比吕如此感叹时,坐在迦达身边的沐宁透过装设于墙上的小窗望进马车内。 「陛下,他们好像都是与尼德威阿尔派的元老院议员相当亲近的有力人士。」 「明明不久之前,还被约顿海姆派压得死死的,穿着打扮居然还能如此阔绰。」 「愈是权力薰心的『小人族』,似乎愈是喜欢打扮。在坊间还被揶揄是一群失去荣耀、甚至忘记战争的家伙。城里也有受到迫害的人们聚集的违法酒馆,我在那里听说,就算是『小人族』,但并非『选良军』的人民们,似乎也对尼德威阿尔派没有好感。」 接着,沐宁轻声地低吟几声后,开始哼唱起来。 「尼德威阿尔早已失去荣耀,以宝石取代黑油装饰外表,拿铁锤的右手数着金币,握火钳的左手捉紧宝石。正因为不知底层人民的疾苦,才能如此胆大妄为。酒馆里的人们无所畏惧地如此大声高歌。」 沐宁一脸羞赧地搔了搔染上红晕的脸颊,一个脸上布满伤疤的臭脸男,做出这个动作也可爱不起来。一旁的馥金似乎也与比吕有着同样的想法吧,她铁青着一张脸,冷眼看着哥哥的羞涩表情。至于露卡,甚至开始散发出不祥瘴气。 「……被人嫌弃到这种程度,却还不知道改进,真令人傻眼。」 比吕夹带着给沐宁的忠告,拐弯抹角地说道,但沐宁却丝毫不以为意,口气像是哼歌似地轻快开口: 「说是『小人族』,但几乎是半人、半兽啦。像选良军那种专挑纯血的特权阶级制度已经过时了。现在在平民之间,似乎已经很少会有歧视眼光了。」 「那么,包括这一点,正好可以拿来利用。」 就在比吕陷入思索时,马车恰巧在此时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的同时,强烈的阳光随之射入车内。 比吕静静地走出车外,迎接他的是一群「小人族」。 「喔喔,『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吾等老盟友啊!感谢您至今还守着古老的盟约,动身前来拯救友人的危机!」 那群「小人族」伴随着有如演戏一般的浮夸动作,大声说道。 再配上他们身上华丽招摇的打扮,感觉就好像在演歌剧似地。 一名「小人族」作为代表跨步向前,将手抵在腹部上,单膝跪地。 「初次见面。我是贾萨的领主乌特加德。另外——也是葛兰兹大帝国第一代皇帝亚堤邬司陛下的后裔。」 比吕掩藏在面具底下的鼻头顿时蹙起好几道皱纹,内心的厌恶感显露无遗。 ***** 休太岘共和国——约顿海姆领地※索列姆海姆。(编注:prymheimr,典出北欧神话,位于约顿海姆,充满冰雪之地,意为「喧嚣的房子」。) 由于过去曾以「兽族」之国而繁盛一时,在风俗民情上,人种分布是以「兽族」占了过半数。而约顿海姆领地也是休太岘共和国当中,唯一地处于平原地带的领地,视野辽阔无阻的地平线环绕于四面八方。 往西是一块由肥沃土壤所孕育的富饶谷仓地带,朝东是一座名为嘉仕妥普尼尔的城廓都市,管理着全世界最大的狩猎场。嘉仕妥普尼尔活用地形,推动马匹的品种改良,并输出至各国,不仅为约顿海姆赚进财富,更进一步支撑着休太岘共和国的经济。 如果说「小人族」是锻冶的达人,那么「兽族」就是培育的专家了。 制作出最高精良武具的「小人族」、与培养出最强壮「军马」的「兽族」并存。 这正是为休太岘共和国带来稳定、并能以强国之姿幸存至今的理由。 然而,这都已经是往日的荣景,如今两者正面临丑陋斗争的凄惨末路。 就在如此局面中——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六月十七日。 葛兰兹大帝国第六皇女丽兹,来到约顿海姆领地的根据地索列姆海姆。 「星星好近喔。」 太阳西沉后的天空染成一片漆黑,夜幕覆罩了整个世界。 只剩星子们像是抗拒着夜色,竭尽全力地绽放出光芒,向人们传达自己的所在位置。 如此奋力强调本身存在的星子们所俯望的地面上——位于索列姆海姆城里的宫殿里,正举办一场以晚餐会为名的宴会。 院子中心堆叠的大块木头正熊熊燃烧。 围绕在火堆周围的人们单手端着酒杯,或是愉悦地轻踏舞步,或是激动地狂欢热舞。 明明正值战事期间,却没有人感到不安,各个脸上皆挂着朝气蓬勃的笑容。 这或许可以说是种族的特性吧。「兽族」凡事都能乐在其中。在战争当中,喜欢冲上第一线,就连葬礼时,他们也是笑着欢送故人。 「白狼可是非常罕见的生物呢。我还以为它们只栖息于东诸岛呢。」 统领休太岘共和国约顿海姆派的丝卡蒂说着的同时,扔给赛伯拉斯一块带骨的肉排。 只见赛伯拉斯立即以惊人脚力跃上半空,不偏不倚地一口咬住带骨肉排。 「你有去过东诸岛吗?」 丝卡蒂询问坐在隔壁的丽兹后,丽兹单手端着麦酒摇摇头回应。 「没有,从来没去过。再说,治理东诸岛的十二支族只欢迎纯血种的同伴吧。至于其他种族的话,听说会被他们以武力驱逐呢。」 「你曾经想去吗?」 「以前是想过……现在就无所谓了。毕竟历经了千年,如今东诸岛就像一处虚构的境地。甚至就连是否真的存在都没人可以确定。就如同南列岛一样,从来没人活着从东诸岛回来。」 丝卡蒂啜饮了一口麦酒,将双颊染上红晕的脸庞转向丽兹。明明才第一杯,眼神便如此迷茫,这已经不叫酒量差,真要说的话,干脆别喝还比较好。 「皇女殿下要提问是可以。不过,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 「就是啊,你是怎么得到那匹白狼的?」 丝卡蒂指着正大口啃碎骨头的赛伯拉斯。 「过程中,并没有什么可以取悦你的感人故事。就只是当初赛伯拉斯身受重伤、飘流至中央大陆时,刚好被我发现而 已。」 「有那么恰巧的事?」 丝卡蒂狐疑地蹙起眉心,接着随性地说声「算了」之后,将银杯里剩下的麦酒一饮而尽。而后,她以万钧之势横扫肉类料理,另一方面的丽兹则是静静地吃着堆得像座小山似的蔬菜。总觉得继续看着丝卡蒂,自己恐怕连蔬菜都吞不下去了,于是丽兹像是逃避似地将视线转向庭院中心,看着正翩翩起舞的人们。 「……虽然之前就听说约顿海姆是个朝气蓬勃的国度,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虽然丽兹并不讨厌热热闹闹的餐会,但裸身跳舞实在令她难以接受。 「怎么,你不喜欢吗?」 「不会,真的很有意思呢。光是看着就已经很享受了。」 丽兹察觉到捉住自己手臂的丝卡蒂的企图后,立刻挪了一下屁股,拉开两人的距离。 「哼——『人族』的皇女殿下果然羞耻心比较强烈吧?」 「这和是不是皇女没有关系,再说,你身上不也流着『人族』的血统吗?」 「也是啦。我国是个多元种族的国家,我身上也有『长耳族』和『小人族』的血统。只是,由于『兽族』的血统比较浓,所以比起羞耻心,乐在其中才是最优先的。」 丝卡蒂以手指敲了敲头上长出的角,绽开一抹笑容。 「不过,我也和你一样,只要看着其他人玩闹,就很满足了。」 丝卡蒂又再斟满麦酒,眯起眼望着正在火堆周围热舞的部下们。 而后,她像是闲话家常似地若无其事切入正题: 「我三天后就会从这里出发,皇女殿下有何打算?」 「当然是一起同行了。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呀。」 「这次我打算直捣黄龙,攻进尼德威阿尔派的根据地贾萨城里。」 「那种事在这里聊好吗?」 丽兹环顾四周,寻找是否有间谍潜伏于暗处,而丝卡蒂却高高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笑容。 「放心吧。我很擅长洞察人心,甚至比常人更强一倍,可以说是野生的直觉吧。再说,在如此喧闹的场合里,要是有人隔墙窃听,立刻就会露馅了吧?」 「那么就可以尽管放心……了吧?」 由于丝卡蒂实在太过充满自信,反而莫名地让人感到认同。 再加上丝卡蒂接连不停转换话题,这也使得丽兹少了些紧张感。 「喔,你家的大叔被举起来啰。」 「咦?」 丽兹随着丝卡蒂的视线望过去,特里斯正被「兽族」们团团包围,并且高高抛上半空。每当老兵的身体悬空时,他的眼角便飞洒出透明的水滴。 丽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呵,呵呵,特里斯也真是的,居然那么开心。」 「咦?那是在开心喔……也就是所谓的喜极而泣吗?」 「不是的,只是单纯的惧高症罢了。」 平时的话,丽兹一定会前去解救特里斯,不过自从来到休太岘共和国后,大多时候他都是一副若有所思似地。不仅话变少了,还常常看到他独自陷入沉思。 因此,像这样可以替他解解忧的小插曲,丽兹倒也挺乐见的。 于是,她决定别去插手。如果他可以恢复成过去那个一下笑、一下哭、有时发发脾气、元气十足的特里斯,置之不理倒也不错。 「原来是吓哭啦……那个大叔明明长得那么壮,胆子也太小了。」 丝卡蒂举起银杯,以特里斯的哭脸作为下酒菜,大口喝着麦酒。 「他意外地也有胆小的一面呢。」 「哼——你们相识很久了吗?」 「是的,从我还很小的时候起,他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了。」 过去的第六皇女丽兹并不被看好,但特里斯和已故的迪欧斯却愿意追随她。 不知道未来有没有机会,可以报答特里斯的恩情?由于他并不是贪钱的人,究竟该送什么,他才会高兴呢?虽然相识已久,但丽兹却完全摸不着头绪。 看着苦思的丽兹,丝卡蒂搔搔头上的角,叹了一口气。 「……珍视部下虽然是好事,尤其又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近侍,我可以理解你对他格外包容的心情。不过,再怎么强大的人,都无法战胜衰老。也可能像我的父亲一样,最后死在区区的暗杀者手中。」 丝卡蒂盘起腿,抬头仰望夜空,继续接下去说道: 「不可能永远并肩而战的。明白地告诉他,他已经不成战力,这也是身为长官的职责,千万别错判了让他功成身退的时机。更重要的是,忠臣可是无可取代的存在。因此,更应该好好珍惜才行。」 「嗯,我已有心理准备,早晚会跟他说的。」 「那就好,不过啦,那个大叔看起来锻炼有素,应该死不了吧。」 不过一旦上了战场,可就很难说了。无论年轻人或老者,遇上死劫的机率都是平等的,这就是战争。弱者幸存、强者殒命也不无可能。就连勇将迪欧斯也一样,如此强壮、勇健的青年,却还是英年早逝、命丧战场。 「关于迪欧斯的事……」 「嗯?啊……对喔,刚才我只有先问了你,却没有进一步详谈吧?」 丝卡蒂原地侧躺下来,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后,双眼凝望着火把的亮光。 「我们家一共有五个兄弟姊妹,全都是同父异母。其中只有迪欧斯哥哥的母亲是『人族』。因此,他和其他兄弟姊妹之间,还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力量差距。所以,过去的他一直饱尝在人前抬不起头的辛酸。」 这也是当然的,无关乎种族,只要是生物,本能上都会具有自尊心这种情绪。 然而,正因为生长在这个国家,光只是生为「人族」的这个身分,就足以将他的自尊心完全粉碎。 「和尼德威阿尔比起来,约顿海姆已经算是人种歧视较少的地区了,只是,若是身为统整『兽族』的首领嫡长子,可就另当别论了。所有人期望的是身为『兽族』的迪欧斯哥哥。可惜,他的身体能力相当平凡——大家知道他是『人族』之后,便擅自对他感到失望。尽管如此,迪欧斯哥哥个性好胜、不服输,于是相当努力……只是,毕竟与生俱来的差距是无法轻易填平的。迪欧斯哥哥最后被周遭的期待与沉重压力给压垮了。」 随处可见的故事。 出身名门、富有责任感的少年最后承受不了这份重责。 就仅是如此罢了。 「再加上哥哥和父亲也处得不好,于是没多久,他便离家出走、下落不明。虽然部下想去找人,但父亲却要大家别管那个一族之耻。只是,这么说的父亲却在三年前遭到暗杀了,其他哥哥们也在当时受到池鱼之殃。再加上迪欧斯哥哥也不在,才会轮到我继承约顿海姆。」 听到欧迪斯的身世居然和自己如此相似,丽兹不由得大感惊讶。难道当初迪欧斯就是在丽兹身上,看到年幼时的自己影子,所以才会对她伸出援手吗……然而,无论再怎么思索,也找不出明确的答案。生者终究是无法了解故人的想法。 「喂,皇女殿下,你现在是不是把迪欧斯哥哥的处境与你自己重叠了?」 被看穿心事的丽兹,吓得双肩重重一颤。这就叫作野生的直觉吧?丽兹想到丝卡蒂刚才说过,她很擅长洞察人心。 「这也是野生的直觉吗?」 丝卡蒂支起上半身,将手举在面前挥了挥笑道: 「不是、不是啦,是因为皇女殿下的遭遇很有名嘛。我只是听了很多而已。」 丝卡蒂以食指抵在丽兹的鼻子上。 「所以,我在这里郑重地告诉你,迪欧斯 哥哥逃避了,不过,你却没有。你们完全不同,绝对不要把迪欧斯哥哥的遭遇投射在你自己身上。光是没有逃避这一点,你就已经够厉害了。」 之后,丝卡蒂像是感慨般地叹了口气,以眼角余光望着丽兹。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问你……逃避、再逃避,一路逃避到最后的迪欧斯哥哥——」 丝卡蒂换上认真的眼神,转头凝视丽兹。在月光照射下,她那对宛如野狼般的眼瞳闪烁着晶莹光辉。 「——是否没有临阵脱逃,而是像个战士一样慷慨赴义呢?」 忽然一阵风扬。突起的和煦清风,仿佛是要替噙满悲伤波光的丝卡蒂,拂去双眸中的泪滴一般。 清风接着抚过丽兹的发丝,再轻抚丝卡蒂的头之后,朝着夜空飞扬而去。 丽兹的双眼紧追着那阵风,随之抬头仰望天空,等回过神时,四周喧嚣的歌声仿佛变得好遥远。 布满夜幕的满天星辰绽放出更胜先前的光芒,近得就好像即将坠落地面一般。 丽兹泛开一抹微笑,接着重新敛起正色,凝视着丝卡蒂。 「是的,就像个战士一样,迎接了最壮烈的死期。」 为了确实传达给丝卡蒂,为了不被周遭的喧闹声掩盖,丽兹语气坚定有力地说道。 那番真挚话语想必如实传达到了吧,只见丝卡蒂打从心底感到欣慰似地扬起笑意。 「是吗——像个战士一样吗……」 丝卡蒂的背部大幅颤抖,她猛然将银杯高举向夜空,像是要渲泄内心难以自禁的喜悦似地。 「那么就无须再多说什么了。对『兽族』而言,像个战士慷慨赴义,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这样就好吗……?他都是为了我才会——」 丽兹的最后一句话根本没机会出口,全数又吞了回去。 因为丝卡蒂突然揪住她的下巴。 「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恨意。毕竟就算憎恨你,也于事无补啊。」 「可素——」 「不要可是了,打从一开始,我想问的就只有迪欧斯哥哥是否死得像个战士一样?你就别龟毛地钻牛角尖了。」 丝卡蒂的话语虽然粗鲁,声音却蕴涵着满满的温柔。 「明白的话,就点个头,不过我会直接捏碎你的下巴喔。」 她说着的眼神非常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困惑不已的丽兹,下巴仿佛正发出悲鸣一般叽轧作响。 喝醉的丝卡蒂或许是错判了下手力道吧。 丽兹带着满心的困惑点点头,好不容易才获得解脱。 就在她连忙伸手确认下巴是否完好无缺时,丝卡蒂对着她投来温柔的目光。 「既然男人可以死得像个战士一样,那么就应该笑着送他最后一程。或许皇女殿下很难理解吧,但这就是约顿海姆的民情啊。」 之后,她再度豪气地将银杯举向夜空。 「这么想才更贴近本能的思考,也才更像野兽的作风嘛。」 如此说道的丝卡蒂站起身,开始脱去衣物。 「好,我也一起跳舞吧!今天就开个特例。必须替迪欧斯哥哥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由于她原本身上的衣服便游走在难以判断有穿或没穿的边缘,因此不用三两下,她那身健康而紧实的肌肤——即将外露的最后一刻,再度被完全包覆住。 丽兹抽起原本铺在桌面上的布帛扔向丝卡蒂。 「你可是个女孩子耶,拜托更矜持一点啦!」 丽兹脱口说出过去不知在哪里、曾听谁说过的台词。 ***** 休太岘共和国——尼德威阿尔领地贾萨。 由于时间已过半夜,街道上毫无人烟。此时此刻的虫鸣声听起来格外嘈杂。 在窸窣骚动的夜色中,整座城镇笼罩着宛如守灵般的静谧。 另一方面的贾萨宫殿则是完全相反,无比光辉灿烂,火把的火焰摇曳生姿,明亮得有如白昼一般。 就在宛若不夜城的宫殿中,比吕一行人在安排好的房间内打发时间。 比吕坐在床铺上。迦达则是在他的面前盘腿席地而坐。 至于露卡则是披着一件毛毯,抱膝坐在窗边望着比吕,窗外射入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 「沐宁和馥金呢?」 比吕开口询问迦达。 「馥金正与事前奉命潜入贾萨的谍报员们取得联络。沐宁的话,是你说让他放假的吧?他现在大概正在城里的违法酒馆喝酒吧。」 迦达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比吕。 「话说回来,这下可以肯定了吗?」 「还是必须拿到实品亲眼看过后,才能知道。不过,我认为那条项链应该是第一代皇帝的遗物没错。」 「那么,他真的是后裔啰?」 迦达问完后,比吕偏过头低忖了一声。 毕竟那个男人过去确实处处留情,甚至也会对侵略国家的王妃或王女出手。 就算对象当中有「小人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他真的是第一代皇帝的血脉,你有何打算?」 「馥金也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放心吧,我并不打算协助他。不过,如果他真是第一代皇帝的后裔,也不排除可以留他一命,当作手中的棋子。」 「如果不是呢?」 「到时候,当然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既然如此,只能将期待寄托在带回情报的馥金身上了。」 迦达耸了耸肩,仿佛说着「你不会犹豫不决就好」,接着他话锋一转: 「对了,我收到报告指出,小丫头已经和约顿海姆阵营合流了。而且还听说来自各地的士兵,正陆续集结至约顿海姆的根据地索列姆海姆。」 「那么,在事态有进一步的发展之前,先静观其变吧。而且,在乌特加德有所行动前,我们也莫可奈何。」 比吕说完后,迦达点点头站起身,正准备走出房外。 「你要去哪里?」 「去和扎营野宿的部下们喝一杯。总不能只有沐宁享受特别待遇,也得好好慰劳一下众人才行。」 「那么军资金随你运用吧,要赏酒给士兵们也可以。」 「知道了。那么我先退下,有什么事的话,立刻派人通知我。」 就在迦达将手伸向房门时,比吕想起刚刚忘了说的事,于是对着他的背影补充道: 「对了,总之先做好准备吧。计划不会再更动了。」 「……明白了。」 迦达说完便走出房间。目送他离去后,比吕在床上侧躺下来。 他任由思考愈渐陷入深沉。什么事该如何进展,什么事又该如何串连,才能顺利达成目的。 不过在此之前,比吕的脑海中浮现出最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乌特加德并不是亚堤邬司的后裔……那么第一代皇帝的项链又是何人经由什么途径取得后,再转交给他的呢?幕后的黑手实在让人很在意。) 第一代皇帝的遗物可没有那么容易取得。 犯人会是葛兰兹皇室的相关人员吗——也不排除会是五大贵族的可能性。 此外,两年前季里希宰相惨死外贼刀下的那一天——据说当时皇帝陵寝也有遭人入侵。由于当天便立刻下了封口令,所以究竟有什么东西失窃,相关情报应该就只有被认定是下任皇帝人选的丽兹、与刚取得宰相之位的罗莎才知道了。 (也有可能是『黑死乡(欧克斯)』所为……) 多亏他们近来大动作频频,因此关于「黑死乡」的情报 第四章 风的讯息 休太岘共和国——约顿海姆领地索列姆海姆。 天色刚亮不久、朝露尚未散去的时分,索列姆海姆的正门前,一群为数可观的士兵们正整齐列队待命。 他们是约顿海姆派的元老院议员们从各地召集来的士兵,一切都是为了因应即将与尼德威阿尔派展开的决战。武具种类乃至于人种十分多元,每个人都对未来怀抱着期许,各个脸上带着精悍神色,等待出阵的命令。 其中,也不乏有曾经遭到选良军严重迫害的人们。有人是因为家人遭到杀害而立誓复仇,有人是因为看不惯高压政权而加入讨伐之列,当然也有人是为了求取功名,整支军队欠缺了统一性。 然而,纵使内心翻腾的热切意志不够刚强,但满溢的万千气慨要弥补这项不足,倒是绰绰有余。 就在与士气高昂的约顿海姆军相隔一小段距离之外,葛兰兹大帝国的军队正整齐列队而立。第四皇军当中,被赞誉为精兵的「蔷薇骑士团」两千士兵,以及向穆兹克家借调的葛兰兹骑兵三千——合计五千的军队当中,在最前方打头阵的正是丽兹。 特里斯骑马跟在她的身旁,赛伯拉斯则是坐在地上,以后脚搔着脖子。 此时,一名男子走了过来。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让您久等了。我是布鲁特斯。」 这名以葛兰兹式敬礼向丽兹行礼、名为布鲁特斯的男子,是穆兹克当家贝图所介绍的。对于这名身材瘦长、隐约散发清高气节的男子,丽兹感到一股莫名的异样感。 「你没有受封爵位吗?」 「没有。」 男子不加思索地立刻回答。他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变化。感觉上也不像是在说谎。 尽管如此,依旧未能拂去丽兹内心的那股异样感,她接着又再发问: 「有兄弟吗?」 「我没有手足。因为对方两年前,便不幸惨死在盗贼手中。当时包括房子、农田全都被夺走了。」 布鲁特斯的双瞳中,复仇烈焰正熊熊燃烧着。丽兹见状后,总觉得那股怒气仿佛是朝着自己而来似地,让她不由得全身颤栗。 「不过,就在我流落街头时,承蒙贝图大人好意收留。一想到可以在这次的战役中,替殿下贡献己力,并借此回报贝图大人的恩情,我的内心便激昂不已。」 布鲁特斯吸吐着紊乱的鼻息,情难自抑地以颤抖的手紧握住剑柄。丽兹因为害他想起悲痛的回忆,不由得升起罪恶感,开口向他致歉: 「害你提起伤心的往事了,请你见谅。」 「不会,您别在意……话说回来,我想关于这次的事,殿下应该都听说了,贝图大人交待我,包括带路等在内,务必在各方面尽力协助殿下。可否准许我与您同行呢?」 「当然,我已经听贝图卿说过了。请入列吧。」 「遵命,我一定会誓死达成任务的。」 此时,一名来者打断了正在交谈的两人。 『在下是丝卡蒂大人派来的传令兵,奉命传令给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请问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人在何处?』 「我在这里。」 丽兹举手回应后,那名传令兵立刻飒然奔至她的面前。 『再过不久便要出发了,请问您这方准备得如何了?』 「完全没问题——替我这么转告丝卡蒂大人吧。」 『是,在下会如实传达。』 传令兵将马匹调头,伴随着阵阵漫天沙尘,奔回丝卡蒂的阵营。 「特里斯!」 「是,皇女殿下,有何交待?」 「差不多要出发了,打起精神来。既然葛兰兹大帝国特地出兵助阵了,就绝对不容许战败这等耻辱结果。」 「遵命,士兵们的士气也无可挑剔。在这一战中,就能验证我军是不是虚张声势,有没有保持适当的紧张感,而且,正好也是对外展示葛兰兹大帝国力量的好机会!」 同时,透过这一战,也能让各国再次见识到沉寂两年的葛兰兹大帝国的实力。由于拥有皇位继承权的皇族相继战死,葛兰兹大帝国的基盘出现动摇的消息,早已传遍他国。再加上隐匿皇帝的死讯,仅对外宣称皇帝卧病在床,使得各国开始虎视眈眈地觊觎葛兰兹大帝国的领土。尽管如此,各国之所以迟迟按兵不动、静观情势,其中一个理由,或许就在于葛兰兹大帝国接连发生了多起事件,导致各种误传及不实情报复杂交错吧。就牵制各国的这层意义而言,这一战绝对不容许落败。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为了粉碎处心积虑夺取政权的贝图的野心,所以说什么都必须助约顿海姆摘下胜利才行。 就在丽兹的红瞳中闪过一抹霸气时——号角嘹亮吹响。 有别于葛兰兹风格,约顿海姆的号角高亢嘹亮。同时,随之传来约顿海姆军意气昂扬的雄吼。足以穿破云层的震耳怒号直贯天际,他们爆发出的情感划破空气,甚至扎刺着肌肤。 丽兹倾耳聆听着悠扬回荡直达遥远彼方的宏亮呼声,同时反覆地深呼吸,沉淀心绪。而后,她以眼角余光确认约顿海姆军开始行动后—— 「全军前进。」 丽兹意气风发地将「炎帝」出鞘,并下达号令。 她率先策马出发,葛兰兹士兵也跟着有条不紊地开始行动,相较于大张旗鼓的约顿海姆军,葛兰兹军显得安静多了。不过,在这片肃静氛围之中,他们身上散发的激昂斗志却是翻涌沸腾。 接下来葛兰兹军将前往的目的地,正是尼德威阿尔的根据地、向来以难攻不落而备受赞誉的贾萨。 丽兹对着并骑于身旁的特里斯开口: 「特里斯,你会紧张吗?毕竟很久没有上战场了吧?」 「这个嘛……虽然一把老骨头了,还是热血沸腾。」 特里斯羞赧地拍拍后脑勺笑道。 丽兹一脸担忧地凝望着特里斯。因为在丽兹眼中看来,总觉得特里斯有些激昂过头了,或许是因为久违地亲身感受到战争的气氛吧。 然而,她却无法开口叫他别太逞强。 正因为彼此相识已久,因此更加熟知他的个性。 「若是太过卯足全力,抢了年轻士兵们的功绩可不行喔。」 「这个……我可不保证。毕竟这可是久违的战场啊。」 特里斯带着幽远目光戚然低语,一脸懊悔地紧抿嘴唇。 「因为我没能参加之前对联邦六国之战。正因如此,这次我有着绝对不能让步的理由。」 自从两年前开始,特里斯的霸气便开始迅速减弱。 与全盛时期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理由无他——正因为老迈。 过去的特里斯是名强壮勇猛的老兵,即使数名现役的一般士兵联手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如今的他甚至已经无法追上丽兹的疾奔速度。 丽兹好几次看到特里斯独自进行训练。 只是,体力仍持续不断流失,肌力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衰弱。 这想必令他很不甘心吧。当特里斯向丽兹表示,希望这次的远征也能同行时,他是一脸视死如归地再三央求,甚至还说即使只能在后方待命也无妨,务必带他一起上路。 一直到了要出发的前一天,特里斯仍不断拜托丽兹,最后丽兹实在拗不过他而退让,允许特里斯一起同行。 如果在这一战中,可以让他找回自信倒也就罢了,但丽兹认为恐怕是不可能的。 对方是以「小人族」为主的军队。对于身为「人族」、且力量开始走下坡的特里斯来说,将会是很吃力的对手。似乎是察觉到丽兹的这道想法,特里斯绽开一抹苦笑。 「皇女殿下,您不必对我太客气。与其他士兵一视同仁就好。因为我自己也很清楚,现在的我是派不上太大用场的。」 由于年事已高,特里斯已经无法再与丽兹一起并肩而战。 话虽如此—— 「我的阶级只有三级武官,纵使往后的军旅生涯想改走指挥官之路,无论经验或阶级皆嫌不足。」 以特里斯的情况来说,他的阶级和待遇并不相符。 虽然是备受看好的下任皇帝人选丽兹的近侍,却是个仅受封为三级武官的百旗长。这样的落差,使得阶级更在特里斯之上的五百旗长与千旗长们对他有所顾虑。因此,他既无法被指派去担任部队长,又由于年迈的关系,无法在丽兹身旁并肩作战。尽管如此,特里斯也不是会利用丽兹的权力,博取晋升的自私自利的男人。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即使无法站在前线也无所谓。」 特里斯拔出插在腰间的长剑。一看就知道从未怠忽保养。 没有一点污渍,剑刃也毫无缺损,反射着阳光洒落地面。 「一切全凭皇女殿下判断。」 尽管丽兹不忍见到软弱丧气的特里斯,但她终究无法替他暂停时光。 毕竟任谁都无法反抗。可以阻止时光流逝的,唯有神而已吧。 「我明白了。」 丽兹用力地点头回应特里斯后,转头面向前方。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炽热的太阳艳光四射,与丽兹的心情迥然而异。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六月二十日。 休太岘共和国——尼德威阿尔领地贾萨。 城镇一如往常地笼罩于静谧之中,然而,宫殿则有别于平常,陷入一阵匆忙慌乱。 许多人脸色铁青地在房间来来去去,提着大小包的行李飞奔而出。佣人们同样抛下被交待的工作,抱着包袱神情惊慌地快步奔过走廊。宫殿前停靠了多辆马车,人们有如被吸纳进去似地鱼贯坐上车后,随着马儿发出一声嘶鸣,马车开始启程出发。 就在怒号声此起彼落的宫殿里,有间房间正弥漫着飞扬的尘埃。 戴着奇异面具的少年——比吕甩了甩还留有睡意的脑袋。 「呼啊……天亮啦?」 他坐在化作瓦砾的床铺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惺忪迷蒙的睡眼望向窗户,鸟儿们正群聚歇息。 比吕看着那幕光景,由衷地觉得真是和平的一日之始,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绽开微笑,然而此时,从房外传来的巨大声响,吓得鸟儿们成群振翅飞向天空。 「发生什么事了?」 比吕指的并不是粉碎的床铺,而是慌慌忙忙的宫殿。 他将视线投向正一脸事不关已地,站在化作一片狼借的房间角落的女子——失去单臂的袖管正迎风摆动,永远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露卡。 「天晓得……我一直只专注地看着你一个人,其他事我才不在乎。」 这句话若是搭配染满红晕的双颊,很可能会让男人误会,擅自谱起恋曲吧。 然而,露卡是以光芒尽失的双瞳、面无表情地说道。 而且,声音中甚至还透露出无以掩饰的杀气。那种态度再怎么错判,也绝对不至于误会。 「呃,走廊吵成这样,一般都会在意吧?」 「我就完全不在意呀?」 简直有如鬼打墙了。露卡的这句回话,让比吕也只能无言以对。 就在称不上尴尬、却略显微妙的气氛正逐渐扩散开来时,从走廊传来一阵慌乱声响。露卡听出是铠甲所发出的声音后,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却被比吕举手制止。 在此同时,房门被人猛然打开。 「喔喔,吾等之老盟友、拥有坚定羁绊的同志啊!很抱歉,吵到您了。您一定很不安吧?」 乌特加德一如往常有如表演歌剧似地浮夸登场。然而,有别于之前见面时,此时的他身上穿着金光闪闪的铠甲,腰上还插着一把镶满大量宝石的宝刀。穿戴着一身品味极尽庸俗之装备的乌特加德身后,跟着两名与他同样穿上重装备的士兵,以及之前替比吕一行人带路来到宫殿的国境守备队长托基尔。 (金色铠甲吗……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实力高强的样子,这种装扮,只会让他成为标靶罢了。) 指挥官显眼并不是坏事。带头站在前线时,反而可以激励军心。 只是,像他这种大概从来不曾握过剑的男人,实在很难想像他会站上前线。 「乌特加德大人,看你的打扮,你是打算站上前线吗?」 听到比吕这么问,乌特加德大惊失色地缩起肩膀。 「怎么可能,我向来都是待在后方,耐心地等待胜利啊,毕竟我又不像『人族』或『兽族』,会把站上前线视为荣耀之事。」 既然如此,就好比是参加葬礼一样,只要穿上得体的装备,蹲守在本阵就好了。 (指挥官自己一个人待在安全的地方,这样只会拉低士兵们的士气罢了。) 若是老实说出这番心底话,只会惹得乌特加德愤慨不已吧。于是比吕仅是以宛如看着可疑之徒的冰冷目光注视着他。 「话说回来,『黑辰王』陛下,这间房间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就好像遭到某人袭击似地……?」 乌特加德看着房间的惨状,眼神满是讶异地望着比吕。 「抱歉。刚才与她起了点口角,结果不慎被她打坏了。可以请你替我准备一张新床吗?」 比吕态度不慌不忙、语气毫无抑扬顿挫地谎称道,乌特加德看了一眼露卡后,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还真是刚烈的姑娘呢。无妨,等一下我会交待佣人替您准备的。」 他对比吕的说辞丝毫没有存疑。若要说很像是向来不拘小节的「小人族」的作风,倒是没什么异议,不过,正确来说的话,应该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暇顾及这点琐碎的小事。终于笑完的乌特加德,眼神略带焦虑地望向比吕。 「先别提这些了,『黑辰王』殿下,约顿海姆阵营正出兵往这边过来。我方尼德威阿尔也已经决定出兵迎击了。」 比吕不发一语地听着乌特加德的话。 尽管众所皆知,他只不过是凭借着第一代皇帝的威名四处征求献金,并据此掌握人心罢了。 然而,站在比吕眼前的这个一身黄金的可悲之徒,却妄自尊大地以为是自己的实力。 那么,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自然也就不难预测。 「『黑辰王』殿下有何打算?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同行。」 如此一来,他便能向他国宣称,已经成功拉拢巴欧姆小国成为同伴。此外,他大概也打算利用比吕的存在,离间约顿海姆阵营吧。 若是巴欧姆小国也能从中获利的话,助他一臂之力倒也无妨,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好处,只会破坏此地居民对巴欧姆小国的印象罢了。因此,比吕瞬间便做出结论,摇摇头回绝: 「不了,请容我婉拒。我带来的士兵仅有五百人。即使乌特加德大人出借兵力由我指挥,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忠实服从。」 比吕明确地点出理由后,就见到乌特加德低下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遮覆在阴影之下、难以看清的脸庞,仿佛正说着「尽管如此,还是希望比吕能同行」似地。 「再说,我方此行目的只是为了交涉交易事宜,并不是特地前来助阵的。更重要的是,只有区区五百名护卫的话,就怕上了战场后,反而会成为勇敢的『小人族』的绊脚石。所以,还是让我留在这里,静待你的捷报吧。」 比吕尽可能地吹捧乌特加德,并由衷盼望他能赶快离开。 虽然不知道比吕的心意是否传达到了,总之,只见乌特加德喜不自禁地再三点头。 「那么,就请您在宫殿里稍候吧。等我将那群愚昧之徒抓来血祭后,就会立刻回来的。只是,现在正值战事期间,也不方便让您自由行动。」 乌特加德动作浮夸地伸手一挥,接着扶着额头故作感慨。 「很抱歉,您留在宫殿的这段时间,可否容我派人监视、并限制您的行动?」 「这是当然了,我没有异议。」 「那么,就让这个人跟在您身边吧。」 乌特加德所指的对象正是托基尔。他还是老样子,以十分无礼的态度瞪视着比吕。不过,被点到名的托基尔立刻在表面上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恭敬地向乌特加德躬身行礼后,转身面向比吕。 「请多多指教了。」 「啊……我才是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比吕出声回应向自己点头致意的托基尔后,又再询问乌特加德。 「对了,从刚才开始,宫殿便一片匆忙慌乱,发生什么事了吗?」 「由于开战在即,所以现在正忙着准备,得先把碍事的家伙们赶出去,再让附近的有力人士进宫避难。『黑辰王』殿下无须在意。」 乌特加德伸手在面前挥了挥后,转过身。 「那么,『黑辰王』殿下,我先告辞了。军事会议就要开始了。」 说完的乌特加德与来访时一样,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房间。 当门一关上——比吕努力地压抑面具底下几乎令人寒颤的情绪。 「尽管不是选良军……但只为了让有力人士进宫避难,居然要把佣人们赶出去,简直让人愕然无言。」 他伸手调整面具的位置,借此压抑怒火,此时,他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气息,于是回过身。 「那么,结果如何呢?」 「全写在这里了。结果应该正如贤兄所预料的吧。」 出现在比吕眼前的是,正单膝跪地、并将双手高举过头的馥金。 她双手端举着一张报告书,比吕接过后,迅速地阅读起来。 「哼……原来如此。」 比吕轻笑了一声,接着望向正在等他指示的馥金。 「做得很好。也这么慰问你的部下吧。」 「是!」 馥金喜孜孜地绽开笑容回应,比吕摸了摸她的头之后,伸手抵着下巴,在脑海里盘算起下一道步骤,同时毫不迟疑地说出想到的点子。 「馥金,替我传话给在城墙外扎营野宿的迦达,请他依计划开始行动。」 「了解!」 「接下来得和时间赛跑才行。也帮我把这句话转告给沐宁吧。」 「遵命!」 馥金留下朝气十足的回应后,便纵身翻过窗户离去。 「你似乎非常悲伤呢?」 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露卡,走到目送着馥金背影的比吕身边。 「我给你这种感觉吗?」 「对。那张报告书上写了什么?」 似乎是对信的内容相当好奇吧,露卡开口询问,但比吕只是回给她一抹笑容。 「上头写着非常愉快、有趣的内容喔。」 然而,比吕的眼里绝对不见一丝笑意。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六月二十六日。 晴空万里的蓝天令人为之心旷神怡。 没有下雨的迹象,天空晴朗无云。 强风吹袭着大地,鸟儿们则乘着风展翅翱翔。 休太岘共和国——洛克近郊。此地在不久之后,将成为休太岘共和国历史性的分岐点,并写进史书之中。只是,目前还只是一块疏林遍布的无名之地,没人知道胜利女神将会对哪一方露出微笑。 大地扬起一阵又一阵的大量沙尘,分据在东、西两侧,就好像是在相互较劲沙尘量似地,将天空染成一望无际的棕色。 「真是占到好地方了。」 丽兹以单手压住随风翻飞的侧发,站在一处小山丘上了望战场。 身为丽兹近侍的老兵特里斯,则是面有难色地站在她身边。 「视野是很好……但相对地死角也更加显著了。」 由于疏林遍布,即使从山丘俯瞰,还是有几处无法一眼看穿的地方。 「只能稍后编制索敌部队,搜查周边一带了。」 「也好。至少还能看到约顿海姆的本阵,这样就已经很足够了。」 约顿海姆的本阵是位在与葛兰兹本阵相隔一塞尔(三公里)的右前方。 敌军尼德威阿尔似乎也已经准备就绪了,从设置在三塞尔(九公里)之外山丘上的本阵,传来喧腾喊杀声。然而,位在相隔一小段距离外的尼德威阿尔本军则是鸦雀无声,虽然队伍井然有序,但看得出来士气十分低迷。 「尼德威阿尔的本阵和本军,在士气上可说天差地远呢。该不会尼德威阿尔的本军,全是由传闻中家人被胁持作为人质的士兵们所编成的?」 「可能性很高。只是,可以寄予同情,但出手绝对不能心软。唯有战胜,才能解放他们的家人啊。」 「……也是。再说他们为了家人,一定会奋死抵抗。纵使士气低迷,也绝对不能大意轻敌。」 丽兹如此说完后,便随同特里斯进入一座只有围住四方的简易营帐。 幕僚们与千旗长们正围着备妥的长桌而立,上位处则空了出来。 丽兹朝着正向自己敬礼的众人回礼后,直接走到上位,接着视线扫过聚集于此的每位成员。 「有人在虚张声势吗?」 丽兹作势确认,只见幕僚及散发着刚勇盛气的千旗长们,无不立刻端正好姿势。虽然略显紧张,但不至于虚张声势,流露着恰到好处的企图心。 「很好,那就开始召开军事会议吧。司仪由特里斯担任,交给你了。」 丽兹向站在身后待命的特里斯开口说道。 「是。失礼了,请容我特里斯·冯·塔密耶在此向各位说明吧。」 他恭敬地走向前,以指挥棒前端,轻轻敲了敲摊放在长桌上的地图。 「首先,根据从我方友军约顿海姆传来的报告指出,尼德威阿尔军总数约三万——其中,本军共有两万,剩下的一万则固守本阵。由于敌军主要是由『小人族』所构成,比重是以重装步兵占了多数,因此可以推测,使用的阵形应该也不出此类。」 特里斯迅速地摆上一只用来代表尼德威阿尔军的棋子,接着再摆上代表约顿海姆军的棋子。 「另一方面的友军约顿海姆,兵力约有两万。几乎全军都会投入主战场才对。由于是以骑兵为主,采取的应该是活用机动力的战策吧。」 他最后摆上的棋子则是代表葛兰兹军。特里斯配合着说明,将棋子往东推进。 「那么首先就容我说明一下我方——葛兰兹军的任务。约顿海姆军提出的要求是,希望我军绕过战场,先攻陷敌军本阵后,再乘胜进击主战场,从心生动摇的敌军背后杀个他们措手不及。」 丽兹接着开口,替特里斯补充道: 「趁着约顿海姆军牵制住尼德威阿尔军时,葛兰兹军则前去攻陷敌军本阵,之后再从背后突袭敌军本军——与约顿海姆军合力发动前后夹攻,这样没错吧?」 「正是如此。约顿海姆似乎是考量到今后的外交,打算将锋头留给我们吧。」 丽兹闻言后点点头,手指在地图上游移,同时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 如从命了。依照约顿海姆军的要求,迂回绕道,前去攻陷敌军本阵。接着再向敌军本军发动夹攻,一口气改变战况、结束战争。」 说到这里,丽兹先停顿了一下,并向特里斯要来一只新的棋子,摆在地图上。 「在那之前,我想用不着我多言,我军对这一带的地形相当陌生。万一敌军利用死角,从我军背后突袭,恐怕会很棘手。」 万一敌军同样绕道而行,直攻我方本阵而来的话,很可能会和葛兰兹军撞个正着。除此之外,或许也会派兵埋伏在零星散布的树林里。到时候,希望能先发制人、发动攻击。 「所以,首先派出斥候部队打头阵。众人谨记一点,一旦发现敌军,就当场歼灭,并一路直捣敌军本阵。」 「那么就请约顿海姆方面,派出熟悉地形的人吧?」 一名幕僚提出建言,丽兹点头同意。 「另外组成索敌部队,负责葛兰兹本阵周边的警戒吧。」 正当丽兹打算选出数名负责指挥索敌部队的人选时—— 「殿下,能否交给我呢?」 布鲁特斯跨步走上前来。他是贝图要丽兹尽管差遣他而派来的人。 「只是为了索敌,而特地要求约顿海姆派人带路,这实在说不过去。关于这一点,我对这一带也算熟悉,就人选上来说,我自认为没有问题。」 由于丽兹并不清楚他的实力,将部队交给他,难免有些不安,但在场的众人当中,确实就属他对休太岘共和国的地形最为了解。只是,丽兹从他身上,隐约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加上他又是贝图派来的,如果太过信任,总觉得会有危险。然而,当前事态紧急、不得不有所妥协,这也是事实。 经过一番苦思后,当丽兹正要开口时,至今一直默不作声的特里斯,突然走到她的面前。 「由我率领索敌部队吧。再说,我的战历比在场任何人都更加丰富。」 特里斯瞥了一眼布鲁特斯后,眺望地图再度开口: 「敌军可能埋伏的地点,我心中大致有底,但为了以防万一,可否请布鲁特斯大人担任我的辅佐官呢?」 似乎是从丽兹的表情中看穿了一切吧,特里斯露出一脸意味深远的不覊笑容。 「……是吗?那么就交给你百名士兵吧。麻烦布鲁特斯在旁辅佐了。」 「是!」 大概是因为很高兴可以替丽兹尽一份心力吧,特里斯回给她一道久违的霸气横生的回应。之后,他转身朝布鲁特斯伸出手。 「布鲁特斯大人,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我在这里待了很久,包括地图上未标示的小路,我同样了若指掌。」 丽兹看着互相握手的布鲁特斯与特里斯两人,开口说道: 「特里斯、布鲁特斯,那么就交给你们了。一旦发现任何细微异状,就立刻升起狼烟。」 「遵命!」 两人意气激昂地回答,同时当场单膝跪地、伏下头致意。丽兹满意地点点头后,指示另一名幕僚传令下去,立刻编组索敌部队。 「那么,特里斯、布鲁特斯,你们也快去做好准备吧。」 「是!」 两人回应后,便飞也似地离开了营帐。 丽兹目送他们离去后,转而对第四皇军的指挥官开口: 「蔷薇骑士团都准备好了吗?」 「随时都能出阵。」 「好,那么就依照原订计划,派出蔷薇骑士团两千与葛兰兹骑兵一千,直捣敌军本阵。剩下的一千九百名葛兰兹骑兵则固守本阵。」 之后,丽兹又再陆续向幕僚们下达指示,同时也不忘慰问千旗长们。 丽兹此次并不会亲上前线,而是坐镇本阵、运筹帷幄。 如果奥拉也在的话,丽兹大概就会投入前线吧,只可惜这次的阵营当中,并没有足以让丽兹放心托付本阵的武官。 「军事会议就到此结束吧。指挥官带着千旗长们返回指挥岗位。等约顿海姆军一行动,我军也立刻开始进军。」 「遵命!」 接获丽兹命令的众人同时开始行动。 四周顿时忙碌了起来,而丽兹则是静静地在椅子坐下来。 「只能静待结果——这种感觉还真是难以言喻呢。」 这场战役说到底,终究都是休太岘人为了本国的安定所发起的,而葛兰兹人只是为了利用这场战役,当作自己权力斗争的筹码,于是擅自介入罢了。虽然很不愿意这么想,但为了确保万一战败时,可以事不关己地彻底置身事外,因此才会始终贯彻配角的立场。 「得好好感谢丝卡蒂才行呢。」 丝卡蒂明知丽兹这方的目的,却还是将此战的锋头让给葛兰兹军,赋予他们足以左右战况的重要任务。她明明大可以把葛兰兹军晾在后方,如此就不必担心事后他们会开口邀功了,只能说丝卡蒂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性——不,应该说是个十分大器的人物。 「只是话又说回来,她的作风还真是大胆。」 对葛兰兹军而言,休太岘无疑是异国之地,对地形相当陌生。 虽说如此,就算编进约顿海姆军之中,也不可能合作无间。毕竟双方不曾进行共同训练,当然不能奢望可以默契十足。 「因此,丝卡蒂才会决定把约顿海姆军和葛兰兹军彼此分割、个别运用。」 居然将突袭敌军本阵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葛兰兹军,该说丝卡蒂是豪爽,还是粗枝大叶呢?相识至今不过短短两周,她表现出的完全信任,甚至让丽兹感到有些难为情。 「绝对不能辜负她的期待——只是……」 不可否认的是,正因为身处异国之地,内心一直有股莫名的不祥预感。 而丽兹也是因为如此,才会选择留在本阵坐镇。 丽兹重整思绪,再次眺望摊放在长桌上的地图。 「适合暗地移动的地形……对方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敌人尼德威阿尔军由于是强制征兵,因此士气低迷,纵使装备齐全,却训练不足。 另一方面的约顿海姆,不但具备团结力,同时也拥有机动力。虽然是紧急召集的军队,训练度稍嫌不足,但各个实力高强,士气更是没话说。 以幕僚们的见解来看,都认为约顿海姆胜券在握,但战场上凡事难料,过去就曾发生过农民战胜身经百战之勇将的奇迹。不到最后一刻,都无法判定胜负,这就是战争。 「大意轻敌可是大忌。丝卡蒂,祝你旗开得胜了。」 就在此时,一阵高亢的音色震天吹响。 ***** 骑在马背上的丝卡蒂,倾耳聆听着磅礴宏壮的号角声。 两万大军正列队于她的身后。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们,有着毫无赘肉、宛如钢铁一般的肉体。不过,众人的武具并不统一。有些士兵穿着有如落魄山贼的轻装备,也有人打着赤膊,一副像是正要去洗澡似地。 身为司令官的丝卡蒂也一样。她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打扮,裸露的范围相当大,即使身处战场,还是不免引人遐想,万一被敌军擒住的话,绝对别想平安脱身。 更重要的是,全军都是闹哄哄的。如果说葛兰兹军是静,约顿海姆军就是动了。 或许正是因为四周流转着如此粗暴的气氛,因此从士兵们身上,感受不出任何紧张感。队伍凌乱得甚至让人怀疑根本没有整队,甚至还有人直接坐在地上谈天说笑。散漫得就好像即将举行宴会一般。 向来重视纪律的葛兰兹军若是看到这群士兵们的模样,肯定会昏倒吧。 约顿海姆军便是如此地缺乏秩序 与统一性。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欢声沸腾。 站在阵头的丝卡蒂转身面对士兵们。 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在责备毫无紧张感的自军,而是绽开一抹无比清朗的笑容。 「哈哈,天气真好。多亏于此,才能清楚地看见各位的脸。」 沐浴在阳光下的丝卡蒂,眩目般地眯起眼环顾四周。 她举手回应围绕在自己身边、群情激昂的士兵们所发出的尖叫声。 「你们可别搞砸了喔。务必将胜利献给吾等之王——『黑辰王(史尔特尔)』!」 「人族」崇敬的神祇是「精灵王」,「长耳族」崇敬的神祇则是「妖精王」,亦即被称为「五大天王」的五尊大神们。不过,对「兽族」而言的神祇就只有「黑辰王」。 「这么说来,大姊头。听说巴欧姆小国诞生了一位自称『黑辰王』的新国王。」 「嗯……?喔,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竟敢冒用相同的名讳,但都和我们无关。」 「简直太无法无天了吧?区区的『人族』居然打着吾族『战神』的名讳,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脸皮再厚也要有个限度吧。」 丝卡蒂看了一眼愤慨不已的近侍的表情,不禁大笑出声。因为他的主张实在太过可笑了。 「哈哈哈,我们『兽族』也是擅自将『黑辰王』当作神祇崇拜呀。我们根本没有那种权力吧。所以,我才会说,不管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冒用名讳,都和我们无关。」 千年之前,凭着压倒性的强大力量蹂躏各国的传奇黑龙。 其翼足以划破天幕,其咆哮足以震碎山峰,其利爪足以掘穿大地。 深深臣服于其力量之下的人们,便擅自将「黑辰王」当作一族的神祇崇拜。 那正是「兽族」的始祖·十二支族。 将恐怖蔓延至全世界的「孤高」且「最强」的「黑辰王」,却在对上一名英雄时,落败而去,尽管如此,「兽族」对祂的敬仰仍持续至今。 「热情来得快、冷却得也快,凡事三分钟热度,没三两下就失望放弃,对于如此我行我素的『兽族』来说,这确实很难得。」 虽说如此,其实没必要连丝卡蒂这一辈都继续信仰,只是信仰这种事,是本能当中与生俱来的。 「不过啦,让人不解的是,明明本族之『王』遭到讨伐,祖先们却还是一直协助『人族』的对战对手。甚至还一直与『人族』携手合作,直到葛兰兹第三代皇帝开始大肃清为止,这点尤其让人匪夷所思。」 这对性情阴晴不定的「兽族」来说,真的很难得。 虽然一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无从得知,不过如今「兽族」再次与过去曾经交情深厚的「人族」携手合作,而且对象还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这也让丝卡蒂莫名地感到热血沸腾。只是,那名近侍则是抱持着与丝卡蒂迥然而异的心情,他一脸像是闹脾气似地开口: 「祖先们就是因为太过天真温吞,才会被赶到东诸岛去啦。」 「这倒也是。如今已经无从查证十二支族是否存在了。不过,这片中央大陆上还有『兽族』存在。所以必须替他们确保栖身之处才行。」 丝卡蒂认真地回应近侍的话。此时,一名传令兵来到她的身边。 「大姊头,葛兰兹军表示,随时都能行动。」 「是吗,我军方面如何呢?」 听见丝卡蒂询问的近侍,大大张开双臂,像是说着「何必多此一问,自己确认吧」似地。 「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随时都能出阵。」 丝卡蒂满意地点点头,用锐利目光望向并列而立的士兵们。 「替吾等之王献上贡品吧。如此一来,吾等便能再无后顾之忧。」 丝卡蒂的喊话传遍方圆,不久前还笼罩四周的开朗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不——时间静止了。 原本谈笑的人们张大了嘴,一脸呆愣地看着丝卡蒂。 「将胜利献给吾等之王所在的天空。借此恳请赋予吾等之敌无尽绝望!」 兵士们陆续站起身,握紧武器的手又再加重力道。 他们的眼中噙满了狂暴的光芒。 心底原本闷烧的火花,一口气延烧开来,散发出更胜炽热太阳的热气。 「对吾等兵戎相向的敌人,则挥落铁锤;向吾等乞求原谅的敌人,则广施慈悲;为吾等带来斗争的敌人,则赐予死亡。」 不见任何一名士兵还坐在地上。原本散漫的表情也敛起了正色。 队伍也在不知不觉间,排列整齐得令人不禁目眩神迷。 「如果有任何生人挡在吾等所经之处,就这么问他吧——」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动也不动。 即使狂风掠过,也只有发丝淘气地翻飞,众人甚至忘了眨眼,视线聚焦于一点上。 眺望着众人的丝卡蒂,以女王之姿从容不迫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汝——可知绝望?」 丝卡蒂将马匹调头后,伸手打横一扫。 「将绝望深深烙印在敌人心中吧,全军进击!」 就在四周响起此起彼落的号角声之前,丝卡蒂气势如虹地带头奔驰而出。 她转头看了葛兰兹本阵一眼。 「皇女殿下,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而后,重新面向前方的丝卡蒂眼前,尼德威阿尔军也开始有所行动。 尼德威阿尔军的重装步兵将盾牌举在身前,并从缝隙间伸出长枪,第一阵逐渐成形。 其后方则有大量的弓兵搭弩张弓、蓄势待发。有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的鲨鱼。想要贯穿、咬碎约顿海姆骑兵的那道企图心昭然若揭。 「还是老样子,很有『小人族』风格的凡庸、无趣的防御。也难怪士气会一如所料地低迷了。」 丝卡蒂从敌军身上,察觉不到一点激昂。感受到的就只有不想死的恐惧。 一见到有如浪涛一般潮涌而至的约顿海姆军的气势,尽管无可厚非,但就向来以刚毅而闻名的「小人族」来说,实在是相当没出息的窝囊样。 「既然如此,我军也就不客气了……就容我军紧咬这处破绽吧!」 丝卡蒂以惊人臂力,将斧头用力掷向前方三十辘(九十公尺)附近。 斧头夹带着怒涛之势,正中尼德威阿尔军的前列,随之扬起漫天的沙尘。 丝卡蒂站立在马背上,张开双臂。 「好了,就来一决雌雄吧!」 她的手上出现一副钩爪。 钩爪有如美玉一般透明晶莹,锐利地反射着阳光。 像是替士兵们指路一般,丝卡蒂以钩爪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光线,一路逼近至敌军前列后,随即纵身跃下马。 丝卡蒂越过铁壁般的守备人墙、出现在遥不可及的半空中,尼德威阿尔的士兵无不大惊失色地抬头仰望。 「王爪的锋利度——你们就好好地亲身体会一下吧!」 跃上半空的丝卡蒂说完后,猛然一记扭身。 身体顺势在空中翻转一圏,以钩爪利刃划过尼德威阿尔士兵的脸庞。而后她翩然降落在敌军的正中央,手臂一挥,气势万千地向前疾奔。 「哈哈!真不错!血腥味果然让人感到兴奋!」 丝卡蒂以惊人速度放步奔驰,所经之处血花四溅纷飞,任谁都无法以刀刃伤及她分毫。 纵使也有人凭着直觉刺出长枪,却反而被她的钩爪贯穿铠甲、当场毙命。 尼德威阿尔士兵根本无法触及丝卡蒂,只能任凭她在身上刨开大洞,接受 她撒下的恐惧。接下来,周围只听见沸腾喧天的悲鸣。 约顿海姆军成功突破尼德威阿尔军前列。 「哈哈哈哈哈,来啊,来啊,有本事就阻止我啊!还不够,尽管来!」 丝卡蒂有如野兽一般,喜不自禁地杀戮着猎物。 在她面前,尼德威阿尔军简直像是黏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斩断。 狼狈、焦躁、急切,尼德威阿尔军释放出万千情感。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拼命地激励自己 挥舞武器。即使无法击中对手,还是骁勇地高吼着,挺身迎敌。然而,这一切最终只是成为取悦丝卡蒂的乐子罢了。 「很好,真不错呢!」 丝卡蒂以手背拭去反溅在脸颊上的敌兵鲜血后,舔舐了一口,脸上漾满了无以掩饰的愉悦。 「啊……真让人难以自制……」 『啊、咿、咕啊!?』 她按住敌兵的头,缓缓地将钩爪刺入其眼窝,只见敌军的脑浆顿时从后脑迸散而出。敌军的身体反覆地抽搐,就好像被捞上岸的鱼一般,四肢痉挛不止。 「嗯哼……真希望能有更具活力的对手呢。」 丝卡蒂享受着以钩爪贯穿敌兵头部的触感,同时放眼寻找下一个猎物。 『这、这个女人——简直疯了!?』 「哈,特地叫住我这个标致美人,却只是骂我疯了,未免太过分了吧?」 她终于甘心丢下手中的尸体,将头往后仰,以侧眼看着对方。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或许是感受到丝卡蒂飞射而来的恶寒吧,那名失言的尼德威阿尔士兵立刻转身而逃。 只是,丝卡蒂瞬间便绕到他的身前,赏给他一记猛烈踢击。 『咕噗!?』 「哈哈,你没听过吗?」 丝卡蒂一把捉住胆怯的士兵头部,煽情地舔舐着嘴角。 「『兽族』的女人白天贞洁贤淑,夜晚淫荡奔放。平时像只小猫,战时宛如恶虎。」 『野兽!』 「这可真是无上的夸奖喔!」 丝卡蒂以惊人的握力用力握紧敌兵的头部,将其捏碎。 即使全身浴满了大量的敌兵鲜血,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从她唇间吐露出飘然陶醉的气息,最后融入四周的喧嚣之中。 「一旦站上战场,内心便会不由自主地激昂起来。难以压抑的兴奋之情渲泄而出,自己也将变得不再是自己。这份情绪无关乎种族,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会抱持的情感。只是『兽族』比较容易展露出来而已。」 丝卡蒂自言自语地呢喃,昂首阔步于战场上。 任何阻碍在她面前皆有如无物。她手臂一挥,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便陆续堆起一座座尸山。 「上了战场,每个人都像是走在生死边缘。所以,如果不好好乐在其中,不就亏大了吗?」 丝卡蒂身上绽放出贲张的战斗烈焰——不由分说地威迫着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敌兵。 「好了,有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打败我呢?」 尼德威阿尔士兵拖着步伐,缓缓退开丝卡蒂身边,然而,他们身后的约顿海姆士兵正发出震耳雄吼,以敌兵召开血祭。 「混帐,休想包围大姊头!」 就在怒号响起的同时,原本包围丝卡蒂的敌兵们,瞬间飞了出去。 丝卡蒂的亲卫队以惊人速度、有如排山倒海一般鱼贯攻向尼德威阿尔军,并大肆蹂躏。其中一人则策马来到丝卡蒂身边。 「大姊头!别一个人冲过头啦。也考虑一下后面的伙伴吧!」 那名近侍上气不接下气地面红耳赤说道,丝卡蒂只是从鼻间发出一声轻笑回应: 「明明是你们自己太慢了。我只是以平常速度奔跑而已呀。」 她边说,边一脚踹飞尼德威阿尔军,接着从右上往左下挥落一记斩击。 「话说回来,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上一代的尼德威阿尔感觉强多了。」 大量的鲜血在地面形成一处血潭,丝卡蒂大脚一踩,往前迈开步伐。 「根本只是大姊头太强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算了,总之就乘着胜势,一股作气直捣敌军本阵吧!」 丝卡蒂抖落浴血钩爪上的血滴,再次放步疾奔起来。 ***** 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的尼德威阿尔本阵。 开战至今还不到一刻,本军的前线就已经溃灭,第二阵也在约顿海姆的强力突围下分崩离析,目前情况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会瓦解一般。 从山丘上眺望战况的乌特加德,露出一抹半带嘲讽般的笑意走进营帐。他朝正弥漫着凝重沉默的重臣们绽开笑容说道: 「哈哈,『兽族』果然很强。一旦战斗起来,我军根本束手无策。」 「乌特加德大人,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一名将军像是斥责似地提醒笑容满面的乌特加德。 看着对方一脸染满苦涩的表情,乌特加德又再放声嘲笑起来。 「勇猛果敢的哥尔摩将军居然会露出那种表情,真是太有趣了,你在焦急什么?」 「本军就快输了。当然会焦急吧?」 哥尔摩将军气愤地用力捶打桌面,乌特加德这下才耸耸肩,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你是担心士兵人数减少吗?那么只要再征兵就好啦。真的征不到人,就向里菲泰因公国购买奴隶,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您知道为何本军会输得那么难看吗?」 哥尔摩面红耳赤地质问乌特加德。 「因为太弱了吧?真是的,那种弱者居然会是我方人民,实在太没出息了。果然应该趁早杀掉他们的。」 乌特加德吃着摆在桌上的水果,同时悠哉地闷声笑道。 「那才是原因所在吧!您对选良军太过礼遇了!如果只有对其他种族残虐也就罢了,您甚至对同族也毫不留情,这正是最根本的原因吧!?」 乌特加德像是嫌吵似地捣住耳朵,见状的哥尔摩将军一时为之气结,脸色逐渐由红转紫。 「您、您真是——」 他伸手握住插在腰间的宝剑,其他近侍们连忙拉住他。 「哥尔摩将军,冷静一点。现在这种情况下还闹分裂的话,就真的输定了啊!」 「咕唔……」 哥尔摩将军紧抿着下唇,几乎都快渗出血了,他忿忿然地坐回椅子上。 看见他那副模样的乌特加德又再放声失笑,接着将手肘撑在桌上,眺望起地图。 「话说回来,万一本军溃灭可就不妙了吧?你们应该已经想好各种致胜计策了吧,那么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哥尔摩甩了甩头,试图挥去怒意,而后将手伸向地图,开口说道: 「……一旦本军溃灭,我军必败无疑。所以,首先——」 「那么就撤退吧。」 听见这道不假思索的轻率决定,近侍们各个倒抽了一口气。 哥尔摩将军甚至忘了要动怒,整个人陷入愣怔。 「我一开始就是持反对意见的。是你们说选在此地开战就能获胜,所以我才来的,既然赢不了,倒不如返回贾萨,采取封城战还比较保险。」 乌特加德半带戏谵地以鼻子哼笑一声,哥尔摩将军当场气得背部不停颤抖,却仍努力压抑着怒火。 「如……如果是他国的话,或许还行得通,但此战的对手也居住于同国,他们对贾萨城镇的构造同样了若指掌。而且,既然对手是『兽族』,我方的城墙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不过就是可以 把箭矢射过城墙罢了,又能如何?」 「毕竟是居住于同国之人,对方的技术也与我方相等。万一他们使用兵器,我们绝对抵挡不住的。而且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固守贾萨。正因为如此,才会决定出城迎击啊。」 由于彻底厉行高压统治、以及强制征兵等暴政,导致许多人民争相逃离。 而乌特加德为了拢络人心,撒下大笔金钱连日召开宴会,更使得粮食的储备比想像中更少。此外,即使此时逃回贾萨,低迷的士气根本无法进行封城战,最终就只剩饿死一途了。 「更重要的是,里菲泰因公国的动向也相当令人挂心。的确,若是采取封城战的话——尽管撑不了太久,但至少可以换到短暂的平安。然而,如此一来,除了贾萨以外,其他城镇都会被约顿海姆和里菲泰因夷为平地。」 「这样的话,此时就不能弃战而逃了。那么,你有何妙策呢?」 乌特加德露出一脸奇妙表情,眺望着地图,实在难以判读他究竟真的听懂了没有。哥尔摩将军满是感慨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的,当然有。所以,请不要选择逃跑这道窝囊的选项。」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那样瞪着我嘛,是我错了,请你快点说明吧。」 「现在已经不能奢望可以重整本军了。所以,就反过来以本军作为诱饵,而我们则绕到敌军后方发动攻击。」 哥尔摩说明的同时,还配合着移动棋子,好让乌特加德可以理解。 「不过,敌军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吧。因此,暂时先让藏身于右方林子里的伏兵退回本阵,并尽快调去支援本军。」 「为什么只留下左方伏兵,单单召回右方兵力,而且还派去增援本军呢?直接留下来固守本阵不是比较好吗?」 「我先回答您第一个问题吧,这是因为葛兰兹军所在的位置是从我方望过去的左边。虽然不知道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兽族』是群性格耿直、不爱耍小花招的家伙。因此,我才会判断敌军不会从右方过来。另外,之所以不留下右方伏兵固守本阵,是为了让身为诱饵的本军可以撑久一点。」 「争取时间吗?」 「是的,毕竟事到如今了,干脆就让本军遭受足以全军溃灭的打击吧。」 反正都是一群以人质作为威胁、强召而来的士兵。根本没人有力气战斗。再说,他们若是幸存下来,反而才让人伤脑筋。因为他们最珍视的家人,已经不在休太岘共和国了。 「他们的家人都已经被乌特加德大人您当作奴隶贱卖掉了。若是让他们活着回家,势必将会掀起暴动。」 「哈哈,不过,赚来的钱都换成武具回馈在他们身上啦?」 乌特加德拍手大笑,哥尔摩将军露出一脸愠色。 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乌特加德更加笑不可抑地捧着肚子,口无遮拦地说道: 「呵呵,被当成人质牵制自己的家人,变成了守护自己宝贵生命的防具。这样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各位说对吧?」 乌特加德向周围的近侍们征求同意,选良军出身的他们毫不犹豫地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绝于耳的哄笑声响彻营帐,乌特加德似乎终于笑够了,他噙着泪光望向哥尔摩将军。 「别说这个了,回到刚才的话题,万一敌军从右方——也就是约顿海姆侧来袭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哥尔摩将军耸了耸肩,回应乌德加德的话: 「战争本来就如同一场赌局。有时战况会受到运气左右,这种情况也是履见不鲜。所以,我希望能尽可能将运势拉向我方。」 「喔……那种有如神迹的事,真的办得到吗?」 乌特加德的双瞳炯炯发光地注视着哥尔摩将军,就像是倾听着枕边童话的小孩子一般。 「将待命的五千『选良军』兵分两路,分别从左右两侧绕至葛兰兹与约顿海姆两军的本阵。右方大张旗鼓地移动,左方则谨慎而行,避免和敌军撞个正着。」 「左方万一正面遇上敌军,又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因为我有准备了压箱的王牌。」 哥尔摩将军眼阵中绽发出诡谲的光芒,双唇抿成一直线,瞪视着地图。 他的表情散发出一股骸人氛围,就连原本一直愉快倾听的乌特加德,都不禁全身僵直。 ***** 因两军混战而卷起的剧烈沙尘漫天飞扬,若是张口汲取氧气,沙土便会随之侵入口腔,折磨着干渴的喉咙。即使什么事也没做地伫立原地,也会被溅满一身他人的鲜血,而后伴随着悲鸣、人头落地。 丝卡蒂踩碎倒在地面上、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手臂,以钩爪刺穿追击而来的敌兵,使其永远噤声。 「……果然有股异味。」 她将双臂垂放在地面,确认周遭的动静。 剑戟声较开战时更加激烈,怒号声于空中交织飞错,全身寒毛直竖的模糊肉块所发出的临死哀嚎震耳欲聋。因此使得那道异样感被铁锈气味所掩盖,难以掌握真面目。 「怎么回事……总觉得让人无法释怀。」 丝卡蒂用力甩头抖落汗水,跨坐在一具尸体上,大口喘息着。 亲卫队为了保护突然卸下戒心、毫无防备的主人,奋力攻向周围的敌兵。 「大姊头,您累了吗?」 「说什么蠢话。我怎么可能会累。」 丝卡蒂「呼啊~」地张大口打了个哈欠后,不解地偏着头,扫视四周。 「从刚才就一直嗅到一股异味。」 「这个嘛……不就是汗水、鲜血和眼泪的味道吗?」 战场上确实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尸横遍野,几乎连踏足的空间都没有。 泪流满目的尸体,或许是临死之刻想起了家人吧。 表情扭曲的尸体,必定是死前饱受了折磨吧。 死不瞑目的尸体,双眼散发着深沉怨恨。 然而,却完全无人在意。每具尸体被践踏得面目全非,宛如是对死者的冒渎。每个人都不想死,一股脑儿地往前冲,拼尽全力地持续战斗着。 万千的情感彼此冲突、互斥,两军的欲望夹带着热气闷熏着战场。 「不对,是更臭的异味。」 丝卡蒂的本能正发出危险警讯。 她左右张望确认,但遍目所及的就只有拼死战斗的两军士兵。 抬头仰望,天空晴朗无云,与内心的不安骚动完全相反。 「本阵有传来任何联络吗?」 「完全没有。也未见到狼烟升起,可见没有问题吧。」 「那么就是葛兰兹吧……不,不对。究竟会是什么?」 丝卡蒂起身撩起浏海,眯细眼。 接着,她捡起掉在脚边的头盔,疑惑地偏过头。 大量的鲜血有如水龙头全开似地,从装着断头的头盔里不断流出,最后被大地全数吸收殆尽。 不过,尽管手臂沾满了鲜血,丝卡蒂依旧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啊……原来如此啊。」 总算找出那股异样感真相的丝卡蒂,眺望着北方天空,同时唤住正与敌兵缠斗的近侍: 「本阵有留下后备兵力吗?」 「没有,因为打从一开始,就是处于敌众我寡的劣势。为了彻底歼灭敌军本军,几乎所有兵力全都投入战场了。」 「是吗……那么,只好现在过去了。」 丝卡蒂吹了一声口哨。随即只见她的爱马一路奔过战场中央。 「本军的指挥就交给你了。另外,通知后方,指示下去,调派两百名左右的士兵随 后跟上我。」 「咦?」 无视错愕回应的近侍,丝卡蒂舔了一下嘴唇,高高扬起嘴角。 「我现在就去宰杀藏身暗处的土龙们。」 丝卡蒂话一说完的同时,便已经跨步奔驰于战场。 她的爱马也随之加速,一转眼便与她齐肩并跑。 「哈哈,真亏你能跟上来呢。等一下会好好奖励你的!」 丝卡蒂腾身一跃,跨坐在马背上,乘着激昂气势,一路横切过敌军本军。同伴们一看到自家司令官冷不防地突然转向,各个面面相觑,不过这一点就连敌兵也一样,即使刺出长枪,也少了劲道。乏善可陈的攻击,当然无法阻止丝卡蒂了。 「别挡路!」 她将钩爪一挥,瞬间便在敌阵杀出一条血路。 丝卡蒂气势万钧地从敌军本军的右方突围而出,接着直接冲进眼前的树林之中。 她的爱马避开挡在前方的树木,同时丝毫没有减速地全力奔驰。 「喔,来了吗?」 丝卡蒂察觉到从身后逼近的气息,即使看不见身影,还是判断得出是同伴追过来了。 这都要感谢近侍忠实地完成工作。 「好了,异味的真相究竟会是什么呢?」 轰然马蹄声吓得鸟儿纷纷窜飞离去,丝卡蒂的杀气逼得动物们从草丛后方飞也似地奔逃。就在周围的树木愈渐稀疏时,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辽阔光影。 ——是出口。 加深笑意的丝卡蒂站在马背上—— 「我是丝卡蒂·贝斯特拉·米迦勒!」 就在爱马穿出树林的同时,她纵身跃上高空。 「土龙们,狩猎的时间到了!」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支骑乘在小马上的「小人族」集团。 『怎么——会、嘎啊!』 面对冷不防出现的丝卡蒂,「小人族」各个大惊失色,瞬间便成为她钩爪下的亡魂。 「因为刚才看见微不可察的沙尘。于是猜想该不会是——依直觉行事果然是对的——而且,居然还是选良军,真是押中大宝了。」 失去主人的小马穿过丝卡蒂的身前逃奔而去。 看到原本走在眼前的同伴突然消失,跟在后方行军的敌兵们无不一脸瞠目。 「真不愧是只敢挑女人、小孩对战的选良军。居然弃本军于不顾,反而发动突袭,还真是有意思的战策——只可惜,这下只能以失败收场了。」 丝卡蒂伸舌舔舐钩爪上沾染的鲜血,见状的敌兵们,各个脸颊抽搐地一步步往后退。 『你、你是女人吗……?』 「是又如何?」 面对全身散发出异样氛围的丝卡蒂,敌兵们先是咽了一口口水后,拔出刀剑。 他们团团包围住丝卡蒂,蹲好马步并高举武器。 另一方面的丝卡蒂,纵使面临当下这种情况,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甚至漾起一抹浅浅笑容。 她以双臂自然垂落的姿势,将钩爪刺入地面。 虽然不管从哪个方向砍去,应该都能正中丝卡蒂,但无奈找不到可乘之机,因此敌兵们也不敢贸然往前。丝卡蒂满是无奈地扫视着踌躇不决的敌兵,接着张开双臂。 「真的不行动?你们平白错过大好机会了喔?」 『什——』 别瞧不起人了——只可惜这句话永远没有出口的机会。 『突击!救出丝卡蒂大人!』 『呼——咕!?』 从树林里陆续窜出的骑兵,拦腰突击选良军集团。 『杀个他们片甲不留!把重装部队——!』 原本处于优势的「小人族」,一口气被逼进了死亡之渊。 『喝啊啊啊啊!』 面对「兽族」的惊人腕力,铁盾不用三两下就被打凹,「小人族」娇小的身躯更是轻而易举地便被打飞。马蹄踏乱的地面扬起剧烈的沙尘,悲鸣与怒吼错综交织。血肉迸散四溅,发出的悚然音色回荡四周,最后全数没入马儿的嘶鸣声之中。 「在援军抵达之前,务必撑住!」 在混战中,丝卡蒂高声大喊。虽然借由出其不意的突击,暂时居于优势,但战况会如何演变还很难说。毕竟对手可是选良军。不管再怎么说,「小人族」纵使缺乏敏捷性,其腕力相较于「兽族」,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听好了!要是让他们逃掉,我绝对不会轻饶!」 过不了多久,主战场应该就会派来一定程度的援军吧。正因为近侍是个爱操心的家伙,丝卡蒂才会毫不担心。只是在那之前,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被敌军的奇袭部队反败为胜。 「只能尽可能地……在这里削减敌兵人数了。」 丝卡蒂举手一挥,瞬间就让从漫天沙尘当中飞窜而出的「小人族」当场殒命,之后,她腾空跃起。 「尽情跳舞吧!」 ***** 与主战场相隔一段距离之外的某处地方,周围显得恬适而静谧。 北方天空染成一片棕色,还卷起阵阵的激烈狂风,然而,南方天空却是流转着和煦清风,树叶也随风窸窣低语。小动物们一脸安稳地睡得香甜,还能听见潺潺水声伴着轻脆鸟啭悠悠传来,附近应该是有小溪吧。 「这里也没有异状吗……」 特里斯静静地策马移动,他放眼环顾四周,偶尔深深叹息。 每一次叹气,都一定是视线正好望向北方天空时。 「怎么了吗?」 「嗯……?」 特里斯闻声回过头,一名年轻士兵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的身后还跟着约莫十五名的骑兵。他们都是索敌部队的成员。 丽兹交给他的百名士兵——当中的十五人。 剩下的八十五人则前去调查特里斯认为相当可疑的地点。 「不,没什么。」 特里斯摇摇头回应,然而,他的侧脸却流露出一抹落寞。 年轻士兵或许是眼尖地看穿他的心思吧,也跟着眺望北方天空。 「那里的战况似乎相当激烈。」 年轻士兵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道。特里斯原本封藏于内心的情感,又再重新萌芽。 他满是钦羡地凝望着沙尘飞扬的那处地方。 「就是啊。正当我们停在这里谈话的时候,大概又再增加一、两百道的亡魂了吧。」 那里想必正展开激烈的战斗吧。 强劲的风势,使得沙尘大范围地覆满了北方天空。 过去,自己同样投身于那处地方。站在丽兹的身边,在战场中央持续奋战。 如今年老力衰,那些荣景已经无法再实现了,思及此,特里斯绽开一抹落寞的微笑。 「又有年轻生命不断殒落,而我这个老兵却继续苟活着。」 「您在说什么,特里斯大人还很年轻呀,即使无法亲上前线,还是能够带队索敌呀。」 「这么说的你,难道不想站上前线吗?」 「总有一天还是会想吧,不过索敌同样十分深奥、有意思啊。」 「不过,和其他任务相较起来,取下敌人首级的机会少了很多。你难道没有建立功绩、搏取晋升的壮志吗?」 「壮志当然有了。您就拭目以待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取得五大将军之位。」 特里斯耳闻后,不由得眯起眼。因为眼前这名不屈不挠、积极上进的青年,令他感到眩目。 他不禁感慨万千地想着,自己过去也是这样。 而后,明白一切已经无法再实现,挫折消沉的苦涩情绪,也随 之涌上心头。 「……那么就站上前线,并且幸存下来吧。如此一来,很快就能爬上五大将军的地位了。」 「哎呀,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很简单喔,因为唯有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人才是强者。万一丧命,不管过去割下再多的敌兵首级,也是枉然啊。」 「原、原来如此……」 年轻士兵被特里斯那股莫名的魄力震慑住,愣愣点头——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也有可能只爬到三级武官就止步了。」 就在特里斯半带自嘲地笑道时,他蓦然注意到已经离开本阵有点远了。 「这里应该没问题了。再调查完剩下的一处地点后,就和其他部队会合,一起回营吧。」 「是!」 特里斯朝着跟在后方的部下们挥挥手,指示他们跟过来。 之后,他低头俯望地图,再与延展于眼前的景色相对照,接着朝目标地点策马前进。 「也没有接获其他部队的报告,敌军发动奇袭的猜测,或许只是杞人之忧吧。」 「或许吧。不过……」 特里斯将视线投向前方,眯起眼、露出锐利目光。 眼前这片树林的另一端,正扬起一阵不寻常的沙尘。以动物大迁徙来说,沙尘的规模未免太大了。特里斯竖直耳朵倾听,掠过耳畔的风声之中,还夹带着十分细微的金属声。 他低头眺望地图,确认在他看来十分可疑的地点。特里斯收好地图后,从马背上跃下来。接着把缰绳系在附近的树上。其他部下们,皆是诧异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然而,特里斯却一脸不以为意地走向年轻士兵。 「还是必须事先备妥保险之策才行,毕竟世事难料啊。所以,能不能借搭一下你的马?」 「是……这当然没问题,您说保险之策吗?」 「嗯。有股挥之不去的奇妙异样感。」 「异样感——唔?」 特里斯身手矫健地跃上马,整个人被推挤向前的年轻士兵,身体猛然往前倾。 虽说是老兵,但特里斯从未怠忽训练。非但如此,他训练有素的身体,结实壮硕得有如一头野熊似地。身后坐了一个如此魁梧的男子,会感到拥挤也是理所当然的,反而是马儿不只承受住特里斯的重量,还十分安分、没有失控,才更应该好好夸奖一番才对。 「不过,也不排除只是老人家太多虑罢了。」 「那、那么,出发吧。」 年轻士兵轻踢一下马肚,静静地开始前进。其他的葛兰兹士兵也随后跟了上来。无事可做的特里斯抬头仰望天空,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葛兰兹本阵,他下意识地一鞠躬。 「这么说来,布鲁特斯大人的部队分配到的人员相当多,我们这队也应该多加几个人才对吧?」 「比起老兵的直觉,过去实际在当地进行过调查的人,还是比较可靠吧。」 特里斯是在说谎。这样的人员分配,其实都是因为他并不信任布鲁特斯。虽然丽兹似乎也对他相当提防,但又不能仅凭着认为他很可疑的这个理由,而故意冷落他。若是大摇大摆地做出如此蛮横之举,只会无端在葛兰兹军内部引起不和。 正因为如此,特里斯才会以索敌的名义,主动请缨,担下监视布鲁特斯的任务,但是毕竟还有部下们在看,没办法随时贴身跟监,于是才会故意分配较多的人员给他,让他无法轻举妄动。若是有任何可疑举动,应该立刻就会有人前来通知特里斯了吧。 「或许是我疑心病太重了吧。希望一切只是我多心才好。」 「啊……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不是什么值得让你挂心的事!」 「噗呕!?」 强劲的一记掌击,隔着铠甲硬生生地拍在背上,大概是那道冲击太过震憾了吧,年轻士兵一脸苦不堪言地越过肩膀回望特里斯。 「特、特里斯大人,您、您这是做什么……?」 「现在可还不能松懈!好了,快看前面,我们到了。」 特里指示年轻士兵停马后,下马站到地面,仰望前方的树林。 「五个人留在这里警戒四周,其余的人跟我来。」 特里斯迅速下达指示后,带着十名部下走进树林里。 「接下来务必尽可能别发出声响,跟着我走。」 透过气息感觉身后的部下点头回应后,特里斯望向前方。树林并不算幽深,一眼就能看到从另一端透进的光芒。只是由于树木相当高大,挡住了阳光,使得树林里流转着令人不适的潮湿空气。更重要的是,这里感受不到任何生物的气息。似乎是畏于弥漫四周的紧张感,而消失无踪了吧。 「……真是个让人感到窒息的地方。」 特里斯大口地喘息着,试着将新鲜氧气送进肺部。 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汗水从脸上滴落之前,就被特里斯以袖口拭去。 他蹑手蹑脚地快步走在路不成路的小径上,就在即将走到一处开阔空地前,他忽然惊慌地蹲下身。 「这是……」 映入特里斯眼帘的是,在他视线前方——约莫二十六辘(约八十公尺)处,有一支多达两千人以上的骑军部队正在移动。 「这下不妙,敌军利用视线死角突袭的话,等到发现时,便为时以晚了。」 「唔,必须立刻通知皇女殿下才行。」 无庸置疑的,敌军正利用视线死角逼近葛兰兹本阵。可是,就算想放出狼烟示警,也只会被树木挡住,而且现在风势又强,很可能根本看不见。而且,若是升狼烟时被敌军发现,在回报本阵之前,特里斯他们就会先遭到灭口了吧。 「立刻离开这——」 特里斯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他身边的葛兰兹士兵,头部冷不防地喷出大量鲜血。 沐浴在血花之中的特里斯,瞬间便完全理解眼前的突发事件,并且往一旁跳开。 「敌袭!快散开!」 特里斯刚才所站的地方,如今插满了数根箭矢。特里斯在地面连翻了几圈后,奋力地重整态势,甫一站起身,便立刻拔出宝剑。 瞬间——他察觉到一股奇妙的感觉。 「唔——?」 一股外物缓缓侵入体内的战栗触感,令他全身寒毛直竖。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站在特里斯眼前的是毫不掩饰内心愉悦、大笑出声的布鲁特斯。 刹那间——剧痛窜过特里斯全身。 远远超乎想像的痛楚,自然而然地吸引住特里斯的视线。异样感的实体倒映在他的眼瞳中。只见一把银白剑刃在放血的同时,深深刺进特里斯的侧腹。 「嗯、唔咕!?」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布鲁特斯边笑,边朝特里斯跨近,将长剑更进一步地刺进深处,而后,他的肩膀撞上特里斯的胸膛。特里斯以颤抖的手捉住布鲁特斯的双肩,强忍着不断翻涌而上的反胃感,开口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布鲁特斯……?」 「你知道涅可尔家吗?你还记得在对里菲泰因公国之战中,被迫扛起责任的那个可悲贵族吗?」 影子将军——奇洛的脸庞浮现于特里斯的脑海之中。 奇洛将军在对里菲泰因公国之战中,完全不理会丽兹的忠告,再三采取无谋的用兵之策,结果被领有皇命的比吕剥夺了指挥权。此外,据说他还命令部下从事掠夺,并将根本无法配合的奴隶们编进部队,导致前锋部队平白惨遭歼灭,而他自己也落得战死沙场如此颜面无光的下场。 第五章 蔷薇皇姬与白夜王 太阳正开始西沉。再过一刻钟,夜幕低垂后,气温也将凉爽许多吧。 然而目前地面上肆虐的热风却丝毫没有衰弱的趋势。鲜血交杂着汗水,散发出独特的臭味,让四周持续笼罩在令人作呕的臭气之下。 在战斗渐入佳境的这一刻,葛兰兹本阵当中显得有些慌乱。 往来于营帐与战场上的传令兵,前脚匆匆交来报告后,后脚便又急急离去。仔细审查新情报的幕僚们,在地图上摆上棋子,整理好报告书后,递交给坐在上座的人物。 「殿下,主战场胜负已经底定。我方应该可以确实获得胜利。」 幕僚说着递上报告书,丽兹接过后,撩起侧发阅读起文件。 隐约散发出娇艳气息的这个动作,看得幕僚不禁双颊泛红。他逃也似地移开视线,改望向正在女子脚边沉睡的白狼。 「辛苦了,那么葛兰兹军已经抵达对方的的本阵了吗?」 「不,似乎尚未抵达。根据传令兵的报告,他们似乎发现敌军的伏兵并展开战斗,目前已经轻松地将其击破。但还是需要时间来重整凌乱的队列!所以比当初预定的时间迟了一些。」 「是吗……不过,今天内应该还是能结束吧。」 虽然是三万对两万五千的大规模战斗,但似乎一天就能分出胜负。 即使尼德威阿尔军的士气原本就很低落,但还是不得不称赞约顿海姆军的战斗力。他们轻易就击破尼德威阿尔闻名于诸国的重装步兵防线。 报告里头写道,丝卡蒂不断地摘下敌兵首级,约顿海姆军的士气与气势也连带一飞冲天。另外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一举歼灭了从左方出现的敌军奇袭部队。但由于司令官荒唐地暂时脱离,也让主战场上的约顿海姆军转而陷入劣势。不过丝卡蒂立刻就回归,带领士兵们重新扳回局面,其指挥能力之高明,确实令人佩服不已。 「因为『兽族』是战斗民族啊。可以说是为了战斗而生的种族。」 先不论是好是坏,「兽族」的民族性就在于直率。从这一点来看,就能知道他们在用兵策略上可以说是很不擅长。 而这样的民族性也明显表露在这次的战役当中。本阵的防守相当稀薄,几乎所有兵力都投入主战场了。虽然靠着天生的第六感发现伏兵的存在,但稍有差池的话,现在约顿海姆的本阵应该早就被烧毁了吧。 另一方面的「小人族」,虽然有着职人的天性,却同时也有商人性格的一面。虽说就是对自身能力过于骄傲,才会演变成当今腐败的现状,但不论如何,正因为这两个种族至今一直顺利合作,休太岘共和国也才得以持续营运。 「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还很难说呢。」 过去由「小人族」掌握主导权的时代,将在这次的战役中告终,取而代之的「兽族」将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仍属未知数。 「毕竟元老院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但愿它能顺利发挥机能就好了……」 希望不要跟腐败的「小人族」一样独占议会,而是由不同种族的成员联合营运。 「在那之前得先步步为营……确实地拿下这场战役的胜利才行。」 丽兹再次望着摊放在桌上的地图。接下来尼德威阿尔军要逆转战局,恐怕是难如登天。想要削减约顿海姆军的气势绝非易事。虽说如此,屈居劣势的尼德威阿尔军想必也不会默默地坐以待毙。 当下的情况,尼德威阿尔军还有另一条路可选,那就是就此撤退回转根据地贾萨,并展开封城战,接着呼吁诸侯全力一博,力求东山再起。只是由于一直以来实行高压统治,愿意响应的人大概不多…… 「不过,若是进行封城战,就要有长期抗战的觉悟才行。」 对葛兰兹来说,这是不乐见的状况。因为葛兰兹大帝国目前没有皇帝。在皇位继承者相继死亡的现在,丽兹希望尽可能能避免长期间离国不在的情形。老实说,若情况允许,她希望能在这里逮捕乌特加德,让这场战争就此结束。 「……呼……」 停止思索的丽兹松开紧皱的眉间,接着把视线移向幕僚。 「接到索敌部队的联络了吗?」 丽兹对特里斯的迟归感到诧异。 「不,还没有。这时候差不多应该要回来了才对……」 由于特里斯向来小心谨慎,也有可能将搜索范围拉得比较远。但他绝不是会疏于定期联络的男人。丽兹安抚着感到骚动不安的胸口,开始考虑起是否要重新编制部队。 就在这个时候—— 「急报!急报!急报!」 一名满身鲜血、泥巴的士兵,夹带着一阵沙尘,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帐里。 正在进行作业的人们停下手来,视线全集中至闯入者身上。 「本阵右后方出现敌影,人数约两千!人数约两千!」 「什么……是奇袭吗!?」 从位子上站起来的幕僚们惊愕地颤抖着。 丽兹虽然没有起身,仍瞪大眼睛凝视着年轻士兵。她脚下的赛伯拉斯也因为吵杂的声音跳了起来。丽兹为了转移内心莫名的不安,把手搭在赛伯拉斯头上。 这段期间幕僚们已经冲向地图,同时七嘴八舌地逼问起新兵。 「大概是多久以前发现的?」 「半、半刻之前左右。」 「这样的话,距离应该还不远才对。抱歉,我知道你很累了,但麻烦你看着地图,指出正确地点吧。」 听见幕僚的话后,年轻士兵点了点头,接着便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走向地图。 「在本阵右后方约两百辘(六百公尺)的树林里,确认到敌影。人数约两千,全部都是骑兵。」 「传令下去,找人前去确认一下。既然敌军是利用死角来袭,应该可以预测到大致上的进军路线才对。任何一点小小的沙尘都不能放过!」 接到命令后,好几个人急忙冲向外面。 「本阵还有一千九百多名兵力。应该足以迎击敌人的奇袭。」 「同时指示各部队长做好准备,以便随时都能行动。不论对方从何处进攻,都要能及时对应。」 至今为止,都没有关于特里斯安危的情报。但丽兹还是闭起眼睛,默默听着对话。她紧握的手心,几乎都快渗出血来。或许是顾虑到丽兹此时的心情吧,赛伯拉斯以鼻尖磨蹭着她的脚。丽兹则对着温柔的白狼露出微微苦笑。指挥官可不能先乱了阵脚。目标成为皇帝者,绝对不能以私情为优先,只顾着询问特里斯的安危。 「话说回来,其他人怎么样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其中一名幕僚开口问道。结果,原本说明敌踪的年轻士兵,脸庞顿时扭曲了起来。 「布鲁特斯大人似乎和尼德威阿尔军勾结……我们在那片发现敌军的树林里遇上了敌袭,而且敌军就好像早就已经埋伏在那里似地。其他的索敌部队应该也全灭了!」 「什……」 幕僚们各个顿时噤声。 前来他国支援,结果内部却出了奸细,再也没有比这更不名誉的事情了。 「我是多亏特里斯大人的掩护,才能幸运逃出来……」 一片寂静笼罩于四周。 幕僚们像是遭到雷击一般全身僵硬,同时以担心的视线看向丽兹。 他们很清楚特里斯是什么样的人物。 虽然只是低阶士官,但丽兹从遭到打压的时代起,这名忠义的部下就一直相挺她,这件事在士兵之间也蔚为美谈。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丽兹的幕僚们,只能够茫然地望着她。 这时候,意气消沉的众人又再接获另一项悲报。 「急报!约顿海姆本阵请求支援!似乎是受到了奇袭!」 瞪大眼睛的幕僚们捣住发出呻吟的嘴巴。这是几乎让心脏从嘴里蹦出来的冲击。 虽然幕僚们差点陷入思考停摆的状况,但看见丽兹的模样后,立刻重新打起精神。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似乎是从约顿海姆本阵的左前方出现。」 「怎么会?竟然被逃脱了!?没有详加调查,就一心认为已经歼灭敌军,实在太愚昧了!」 幕僚愤怒地敲打桌面,再次看向传令兵。 「知道数量吗?我们这里也有奇袭部队逼近,可没有多余的兵力啊。」 「人数大约是六百,可是,约顿海姆军几乎所有军力全都投入主战场了,所以本阵的防守相当稀薄,应该撑不了太久。」 「两千与六百吗……」 葛兰兹本阵里剩余的兵力仅仅只有一千九百。要同时对应的话,就得分散兵力。 「或许也可以选择放弃驰援约顿海姆军本阵。」 「少说蠢话了。如此一来,葛兰兹的名声将会尽扫落地啊。」 「主战场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既然如此,就算约顿海姆军本阵沦陷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约顿海姆军的司令官似乎也到前线去了。想要重整态势,应该很容易吧。」 「但是,也可能因此而与约顿海姆军心生芥蒂吧?考虑到今后外交上的关系,还是最好避免打坏印象。」 意见无法整合。或许是至今为止出乎意料地顺利,当下情势的强烈落差,使得思考能力无法正常发挥。而且,在时间底限不断进逼之下,焦虑感也让幕僚们的判断力变得迟钝。 「现在敌人正持续逼近我军本阵!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应该立刻出动,前去歼灭右后方的奇袭部队。没有比葛兰兹本阵沦陷更加颜面无光的事了!」 「如果只要求胜利的话,那么做当然没关系。但就长久考量来看,对约顿海姆军本阵见死不救,将会成为诸国的笑柄啊。」 正当众人几乎快打起来时,一盆冷水冷不防地浇在争得面红耳赤的幕僚们头上。 「到此为止了。」 那是零度的视线——由第六皇女散发出的异常气息,让所有幕僚屏住了呼吸。 「现在可不是窝里反的时候。请别露出那种会让士兵们心生怀疑的窝囊样。」 「……但、但是——」 「住口。」 「是……真、真的很抱歉。」 这比刀刃更加锐利的言词,使得幕僚额头浮现大量汗水。 陷入一片沉默的营帐当中,丽兹从椅子上站起来后就开始移动地图上的棋子。 「派一千兵力前往驰援约顿海姆军本阵。」 幕僚们的脸色因为震惊而紧绷,但丽兹毫不在意地继续表示: 「留下四百兵力固守本阵,剩余的五百兵力由我亲自指挥,迎击从右后方出现的奇袭部队。」 话一说完,丽兹飒然迈开步伐,外挂也随之翻扬。赛伯拉斯也踩着无声的脚步跟在后面。看见这道背影的幕僚,立刻吓得脸色苍白并且急忙开口叫住她: 「殿下,请您重新考虑。这时候分散兵力实在太危险了。」 丽兹在出入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幕僚表示: 「约顿海姆的本阵沦陷的话,敌人就会趁势往这边进攻。他们将与右后方发现的奇袭部队联手发动攻击。届时葛兰兹的本阵便会遭到包围。」 「这、这样的话,就在葛兰兹的本阵迎战敌人不就好了吗?」 丽兹转过头,对依然不肯退让的幕僚说: 「若约顿海姆军本阵沦陷,会在休太岘共和国撒下巨大火种。」 尼德威阿尔军的目的是两败俱伤。即使陷入劣势,仍不死心地驱使奇策来攻陷约顿海姆军本阵,同时让葛兰兹本阵半毁——接下来只要把这件事情当成美谈来大加宣传,就会有新的支持者聚集到乌特加德的阵营里吧。 只要打出名为奇迹的光辉,不论任何种族都会聚集而来。 「何况主战场目前仍未分出胜负。不论占了多大的优势,只要后方存在隐忧,不安就会使得士气明显下滑。」 太阳马上要下山了。今天内没有分出胜负的话,不难想像失去本阵的约顿海姆军会有什么下场。但是从幕僚们的表情就能知道,他们即使能够理解丽兹的说明,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做法。 「我自有一道计策。所以,此时就相信我吧,好吗?」 丽兹转身正对着幕僚们,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我相信只要有你们在朕(我)身边,朕(我)就能克服任何困难。」 一阵风扬。 营帐入口开始晃动,从缝隙射入的阳光,让丽兹整个人闪闪发光。 在场每个人都闭上嘴巴,为她那种神圣的模样感到着迷。 最后,在没有人开口的情况下,幕僚们便端正自己的姿势行了一个葛兰兹式敬礼。 「遵命。」 丽兹的存在感愈显醒目。 谁能想像得到,这名生为皇族却完全不被期待,同时又遭到所有人排挤的少女能成长到这个地步。既然如此,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贬低她「只是个丫头」了。 幕僚们此刻肯定都深深地感觉到,眼前的少女正是自己所应该崇敬的下一任皇帝。他们露出严肃的面容,并且迅速地开始行动。 「快点进行部队编制,与各部队长联络,率先派遣援军到约顿海姆的本阵去。」 「斥侯传来联络了吗?有无发现潜伏于右后方的奇袭部队?」 幕僚们原本就是一群优秀的人才。葛兰兹人在下定决心之后,便会全力以赴。 当丽兹满意地点点头,并且准备离开营帐时—— 「殿下,索敌部队该怎么办?既然已经知道地点,考虑到可能有生还者——」 「……没有必要。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敌人上。」 丽兹留下这些话后便离开营帐。 ***** 「差不多快无法利用死角了……」 如此说道的人是从尼德威阿尔本阵左方朝葛兰兹本阵前进的选良军副官·凯特。他是一名虽然年轻,脸上却有浓密胡须的二十四岁「小人族」青年。 「安德大人,到这个地方应该很足够了。」 凯特对骑马并跑在自己身边的指挥官这么表示。 「嗯。已经靠得这么近,应该没问题了。再来就看对方会产生何等动摇了。」 指挥官安德从树林阴影处望着山丘上方——设置于该处的葛兰兹本阵笑道。 「刚才本阵派了传令兵过来,目前主战场似乎仍未分出胜负。」 「那是当然了,这么快分出胜负,我们也很头痛啊。而且主战场上的军队,全是由家人被掳为人质的家伙所构成。当然会拼命作战了。」 指挥官安德半带戏谑地冷笑出声,而凯特也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要是他们知道家人都被卖作奴隶了,应该会气到发疯吧。」 「到时候,就得把交到我家的『人族』女人们还回去才行了。」 凯特听见安德的话后,不禁回想起访问他宅邸时的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没看到什么像是人质的存在才对。 「府上有人质在吗?之前我前去拜访时,好像没有看见任何人质啊。」 「啊啊,她们全在地下。」 指挥官安德从马背上指着地面。 「被关在地下吗……也是,考虑 到逃走的可能性,这么做可能比较好。」 凯特迳自豁然开朗地说完,指挥官安德却一脸否定地在脸前摇了摇手。 「因为她们一直哭闹,我就把她们全埋了。」 面对露出残酷笑容的安德,就连凯特也张大嘴巴,为之语结。 凯特既然隶属于「选良军」,当然不喜欢其他种族。 但也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像指挥官安德如此残虐。指挥官安德无视做出这种反应的凯特,直接打开话匣子。 「所以啰,反正也回不来了,就算生气也没有用。再说,那些家伙留下来也是得死。要恨的话,就恨他们的父母亲没把他们生成『小人族』吧。」 以嘲弄的口气愉快地如此说道的安德,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正常人。 虽然凯特不会同情可悲的其他种族,但再继续听下去的话,可能连自己都会发疯,所以他决定停止闲聊,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话说回来,刚才还接到了歼灭葛兰兹军索敌部队的报告。」 「哦,干得好。葛兰兹军也没想到自己内部会有奸细吧。」 「但很可惜的是,该名奸细似乎也战死了。」 「……真是的,『人族』实在太脆弱了。」 或许是没什么兴趣吧,指挥官安德之后就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我听说哥尔摩将军想让这次的战争变成两败俱伤?」 凯特一这么问,安德大方地点了点头。 「嗯。因为主力部队似乎讨不了什么好处。哥尔摩将军应该也觉得很头痛吧。不过,只能说真不愧是哥尔摩将军,除了获得葛兰兹方面的奸细之外,更使用了以主力部队作为诱饵的大胆策略。」 「对于直来直往的『兽族』,这确实是相当有效果的策略。」 「哼,乖乖套着项圈就好了,竟然想反咬饲主一口,真是群愚蠢的家伙。不过,借由这次的战役,就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居于上位者了。」 说完后,安德将手伸向挂在背后的斧头。 「那么,差不多该出发了,再拖延下去的话,可能会挨骂的。」 指挥官安德的眼睛因为斗志高涨而闪闪发亮。 从舔着嘴唇的指挥官安德身上,能感受到打从心底享受着战斗的热情。 他是个从未败北,而且获得许多功勋的男人。 「感谢他们吧。竟然为了我的名誉,大老远地从葛兰兹来到这里。」 这场战斗是能够证明自身力量的机会——之后将有庞大的奖赏在等着自己。 既然如此,当然会享受这场战斗吧。实际上目前就选良军内部来说,功勋优于这个男人的人大概就只有哥尔摩将军。如此一来,「人族」的葛兰兹怎么可能获胜呢。 「只要想到能折断『人族』纤细的脖子,我的手就开始痒了。」 指挥官安德像要熟悉手感一般,挥舞了几下斧头后又把它放在肩膀上。 「接下来就要一口气从暗处攻下敌人的本阵。」 「遵命。我会对全军发布命令。」 凯特对旗手传送讯号后,指挥官安德高举起斧头。 「举起旗来吧,让我们赢得光荣!将我们强大的实力发泄在远道而来的葛兰兹身上!」 指挥官安德喊完激励的台词,尼德威阿尔军便威风凛凛地从树林后面冲了出来。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打破到刚才为止的寂静,让大地产生了震动。 各种武具反射着阳光,凌乱地挥舞着。 「哈哈,胜利就在眼前——」 「全军突击!」 「——咦?」 就在下一秒,尼德威阿尔奇袭部队遭到来自右方的猛烈攻击。 突发状况让指挥官安德在瞪大了眼睛的情况下,头颅直接被缠绕着火焰的剑斩断。旋转飞起的头颅,皮肤在空中融化,肉也跟着烧焦,血液则是蒸发殆尽。当头盖骨掉落地面时,随即变成粉末被风吹散。 在指挥官安德失去头颅的躯体从马背上跌落地面时,凯特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立刻为了保护自己而抽出剑,准备抵挡敌人朝自己逼近的剑刃。 「咿、咦——!?」 缠绕着火焰的头颅飞上天空。他的剑先是断成两半,剑尖的部分接着插入地面。 追随正副指挥官往前冲的尼德威阿尔士兵们,脸上都因为悲伤而扭曲。 右方的树林里不断冲出不曾见过的马匹。其后方可以看见狮子纹章旗正随风飘扬。尼德威阿尔的士兵们看见远远超越己方的兵力,不禁笼罩在死亡的恐惧底下。 更悲惨的是,以葛兰兹本阵为目标全力冲刺的尼德威阿尔奇袭部队,这时候已很难转换方向。遭到横向拦击的两千名尼德威阿尔奇袭部队,瞬间断成两截。 『转、转进!动作快一点!敌人攻过来啰!』 发动奇袭的一方却反遭奇袭。没有比原本是猎人,却忽然变成猎物更让人害怕的状况了。他们的脑袋拒绝理解这种情况,为了保护自尊心而阻绝了现实,使得接下来的行动也受到延迟。 「别挡路。让开。」 『嘎啊!?』 一道影子如入无人之境般,纵横于混乱的尼德威阿尔奇袭部队之中。 影子背后散发出红色火焰,身上的红发随风飘扬。 女神般的女子在马背上舞动着。每个人都被这样的光景迷住了。 不管死亡是否逼近,仅是紧盯着她的身影。 即使在血光飞溅的世界当中,她依然跟蔷薇一样美丽。 她的每一剑都宛如春风般平稳。 然而——又具有猛烈的威力。 每个敌人都在那把红刃之前倒下,即使是名匠锻造的剑也被砍断,盔甲同样轻易地遭到贯穿。她经过的道路上,堆积着大量露出出神表情的尼德威阿尔士兵尸体。 尸横遍野——不断增加的尸体布满整片视野。 「盛开吧——『炎帝』。」 突然间,以她为中心的火焰漩涡冲上天空。 热风到处肆虐,每个人都因为炙热的温度而扭曲脸庞。 『你是什么人————!』 尼德威阿尔士兵赶走恐惧心,对着逼近的女子挥出气势十足的一击。但是,他耗费一生才学会的招式却挥空了。 『啧——』 来不及使出第二招,他的躯体便已经掉落到地面上了。 这时候红发女子——丽兹停下了马。 护卫的葛兰兹士兵瞬间包围她,形成了铁壁般的防御。 旗手高举着象征第六皇女的百合旗帜。接着则是狮子纹章旗。 这就代表着—— 「歼灭敌军!」 丽兹把自己手上「炎帝」的剑尖指向天空,一口气挥落。 像是配合她的动作一般,各地都传出高声悲嚎。 葛兰兹军只有五百兵力,尼德威阿尔军则有两千人。 战力虽然相差悬殊,但刚才的悲嚎声全是出自于尼德威阿尔军。 『把胜利献给吾等蔷薇皇姬!』 先是失去指挥官,接着又失去副官的尼德威阿尔军已经陷入混乱当中。 再加上误判在右方树林里挥舞大量纹章旗的葛兰兹士兵数量,尼德威阿尔士兵只能在一头雾水下,陆续殒命。就算种族之间有再大的差距,失去指挥官与统合之后,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当然,这时候像是无头苍蝇的尼德威阿尔军,绝对敌不过化身为狮子的葛兰兹士兵。尼德威阿尔士兵的队列凌乱不堪,每个人都拼命想保存自身的性命。一旦开始混战,任何人 都会为了存活下去耗尽心力。但葛兰兹兵丝毫不敢大意,也没有过度骄傲。只是确实地屠杀尼德威阿尔士兵。 只能以骁勇善战来形容他们的表现——一面对这样的威胁,尼德威阿尔军完全束手无策。 他们最后的倚靠就只有各自奉为上官的部队长。但在队伍一片紊乱的现况之下,部队长们也是三两下就遭到诛杀。 『啊、啊啊啊……』 毫无胜算。尼德威阿尔军很快地便领悟到这一点。跟自身的性命相比,自尊心根本就不值一顾。尼德威阿尔士兵开始丢下武器逃走。 『可恶、可恶、可恶,别过来!』 尼德威阿尔士兵们抛下盾牌与长剑,已经顾不得体面地狼狈抵抗后,将马匹调头,于大地上疾驰了起来。 失去战意之后,等在前方的就只剩恐惧。他们被迫感受着从背后逼近的敌人,同时全力逃亡。另一方面,不愿逃亡而被伙伴舍弃的勇敢尼德威阿尔士兵,灵魂不断被葛兰兹士兵践踏。一瞬间就遭到瓦解的尼德威阿尔奇袭部队,这时根本想不到还有更悲惨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继续追击。彻底蹂躏敌军。」 丽兹立刻做出判断。为了让他们今后不再成为敌人阻挡在前方,必须把恐惧深深植入他们的内心。看见踏过尸体往前冲的丽兹,葛兰兹士兵们当然不可能不追上去。他们一一砍杀掉失去战意的尼德威阿尔士兵,并发动追击战。 『过、过来了!快逃啊!』 尼德威阿尔士兵发出悲鸣并且到处逃窜,而追逐他们的葛兰兹士兵,看起来就像是固执地追着猎物的狮子。 丽兹所率领的葛兰兹士兵,发挥出比平常多出数倍的实力。他们应该也询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涌出如此多的活力」吧。不对,葛兰兹士兵内心完全没有出现这种无谓的问题。他们只是委身于心中燃烧的熊熊烈火,让「抹杀主人之敌」的思考支配着自己。 『愚蠢的「小人族」啊,臣服于我们的蔷薇皇姬之下吧。』 气势如虹的葛兰兹士兵刺出手中长枪。舍弃盾牌,甚至连武器都已丢失的尼德威阿尔士兵,现在只能用靠不住的铠甲抵挡枪尖。背部被贯穿的「小人族」不断从马背上跌落到地面。 尼德威阿尔奇袭部队鸟兽散般往四方逃窜时,远方传来了胜利的吼叫声。这时红发少女才终于停下追击敌人的脚步。 「……看来丝卡蒂获胜了。」 丽兹眺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北方天空,同时深深呼出一口气。 肺部再次吸入氧气后,让人呕吐的血腥味便钻入鼻腔。 「……停止追击。传令下去,继续警戒周围的环境。」 丽兹如此命令部下,环视战场并默默策马前进。 周围已是一片血海,无法言语的肉块跌落在地面。失去主人的马匹发出悲伤的嘶鸣从旁边经过。走了一阵子,地面才变回熟悉的颜色。 「赛伯拉斯,回去吧。没有必要继续追击了。」 丽兹对如自幼一起成长的妹妹般存在搭话。 它的白毛被飞溅的血染成深红,经过夕阳照耀之后变成近似黑色。 「赛伯拉斯?」 坐在地面的白狼,对于丽兹从刚才就发出的呼唤没有反应,只是用鼻子在空中嗅着。丽兹原本以为它是不是受伤了,但赛伯拉斯突然就跑了起来。 「等一下。赛伯拉斯!」 它惊人的脚力,一瞬间就拉开与丽兹之间的距离。 丽兹也踢了一下马腹,开始在大地上奔驰。 「殿下!?您要上哪去!?」 护卫的士兵急忙如此大叫,丽兹感觉到他们从背后追了上来。 丽兹为了不跟丢白狼,在只看着前方的情况下持续策马奔跑着。 最后丽兹在远离战场的地点放慢马匹的脚步。 「这里是……」 丽兹的眼前是一片树林。 她以眼角余光看见赛伯拉斯消失在茂盛的草丛当中。 「殿下、殿下,请稍等一下,您要到哪里去啊?」 追上丽兹的葛兰兹士兵们也策马靠了过来。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即使部下这么询问,丽兹也没有回答。 她只是默默眺望着眼前的树林。然后在到达入口附近后就跳下马来。 「殿下,太危险了。请回来吧。」 就算听见背后传来阻止的声音,丽兹还是一言不发地往深处前进。 她笔直地凝视前方,就像被什么引导着一样往前走去。 这座树林并不深邃。 树木不算太密集,直接便能看见另一侧的光芒,也很容易行走。 划开杂草丛生的地面往前走了一阵子,丽兹终于不再前进。 到刚才为止都还能享受自然的香气,但接下来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通风不佳,到处都充满血腥味。不过也难怪会这样,因为地面上躺着许多尸体。 看来没有任何幸存者。 「殿、殿下……这里是……」 护卫从后方跟着丽兹来到此处,身上铠甲的摩擦声打破了寂静。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折断的刀剑及陷入树木里的斧头,而被血濡湿的杂草也深陷入地面,看来经过多次践踏。从脚底下传上来的恶心声响,是来自于烂泥还是被血渗入的地面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确实经过一场凄惨的战斗。 远离主战场、不会出现在历史当中的无名战役。 这想必是一场谁也不会在意的战斗吧。 只为了让一个人逃走,就以少数挑战多数的勇敢战士们便是命丧于此。 「…………」 丽兹虽然为倒地的遗体献上默祷,但里面没有自己熟悉的脸庞。 不过还是没有时间让她抱持细微的期待,因为已经可以听见赛伯拉斯悲伤的鸣叫声了。 这座树林里,唯一一棵受到夕阳照耀的树木。 那名老兵靠在这棵树的树干部分——白狼正用鼻尖蹭着他的手臂。 丽兹静静地往前走。 像是害怕打扰到对方的睡眠般,不发一声地靠了过去。 「……我呀,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 丽兹双膝跪地,窥探着老兵的脸庞。 「但是……」 双手伸向老兵脸颊的丽兹,在噙着泪水的情况下露出笑容。 「看到你这种表情之后,不是什么都不能说了吗……」 特里斯是在露出满意笑容的情况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九日。 休太岘共和国——贾萨的宫殿当中。 满天星斗之下,袭卷着凛冽冷风。 座落于地面上的城镇却与明亮的天空完全不同,正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 过去曾作为锻冶之都而繁荣一时的贾萨城,现在却因为迫害与强制征兵而失去活力,人口出现显著的衰退。 在这个日薄西山的城镇当中,有一处灯火通明的地点。 贾萨的领主·乌特加德居住的宫殿。 但是乌特加德目前正前往西方与约顿海姆派展开决战,所以不在领地中。而他出征时,就由各地聚集到此的有力人士来守卫贾萨。 与弥漫着寂静的街道不同,宫殿内部相当吵杂。 或许是在举行宴会吧,连外面都可以听见欢乐的歌声。 巡逻的「小人族」士兵,以愤恨的眼光瞪了一眼宫殿才又回到岗位上。 在这样的宫殿当中,巴欧姆小国的国王——比吕待在其中一个房 间内。 「真是吵闹。」 比吕在床铺上压抑着呵欠,同时听着从走廊上传过来的噪音。 他不耐烦般地摸了一下耳朵后,再次看向眼前的人物。 面容凶恶的男人——沐宁对着比吕低下头来。 「陛下,尼德威阿尔似乎落败了。」 这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从开战之前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了解这一点的只有尼德威阿尔派有力人士,所以才会到今后将成为战场的贾萨避难。而且还趁着领主乌特加德不在,擅自不断举行宴会,浪费了大量食材。从他们今天同样举行了宴会来看,就能知道他们尚未取得战败的报告。 「那么,乌特加德怎么样了?」 「根据密探的报告,他似乎顺利逃走了。但是相对的,作为左右手的哥尔摩将军,以及一同参加本次战役的众幕僚似乎全都牺牲了。这是三天前的情报,如果他没被逮住的话,应该差不多该回来了。」 一群有能力的人代替无能的家伙丧命于战场上,让无能者存活了下来。 虽然时常发生这种事情,但听见之后总是令人不快。 「话说回来,那个哥尔摩将军尽是做些残酷的事情呢。」 就算乌特加德发动封城战,应该也没办法守住这座城镇吧。 而且宫殿的储粮早已被寄生虫侵蚀,几乎不可能进行长期的封城战。 再加上士兵们都是心怀不满来进行警备工作,士气当然相当低落。就士兵们满是抱怨的现状来看,到了生死关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乌特加德交给约顿海姆派吧。既然已经从内部开始崩坏了,就算贾萨具备高大的城墙,也没办法挡下约顿海姆军的攻势。 「看来尼德威阿尔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如此一来,比吕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只剩下和乌特加德碰面,达成目的后就能回到巴欧姆小国。 「还有另一件事……」 沐宁露出难以启齿的模样,像有东西卡在牙齿里似地张动嘴巴、欲言又止。他那种犹豫的模样让比吕感到诧异,于是便帮忙推了他一把。 「怎么了吗?」 「特、特里斯伯伯他……似乎战死了。」 瞬间——无法呼吸。 「……………………」 这巨大的冲击,让比吕好一段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错综复杂的感情从内心往外膨账,最后某种东西在身体内侧发出声音崩毁。理解这段话的意思之后,无法压抑的感情整个爆发了。 「骗人!」 如此大叫着的人,是一道横越比吕视界的人影——她直接朝沐宁扑去。 「骗人!你说特里斯伯伯死掉了?怎么可能……应该是弄错了吧!?」 那道人影正是馥金。她为了报告其他的事情而早沐宁一步来到比吕的房间。 她的脸色苍白到像被丢进极寒之地一般,充血的眼睛则因为不敢相信听到的事情而瞪得很大。 「那、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死呢?哥哥应该也知道特里斯伯伯的实力吧?」 她抓住沐宁肩膀的手,因为无法掩饰自身的动摇而发抖。 沐宁像是要逃避如此鬼气逼人的馥金般,把视线移到了地板上。 「我知道。所以我也确认过好几次了。但这是事实……」 「怎、怎么可能……特里斯伯伯死掉了……绝对是骗人的。」 馥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全身无力,额头靠在地板上的她为了压抑不断涌出的呜咽,肩膀不断颤抖。这时候露卡把手放到她头上,温柔地抚摸了起来。 比吕仰头看着天花板,直接瘫坐到床铺上。 「这样啊……他死了吗?」 他是个顽固,而且严厉又温柔的人。 比吕还记得他经常混在新兵当中进行训练。 「本来应该是能成为将军的人……」 他留下的功绩已经难以数计。 之所以没有出人头地,完全是因为——他是丽兹的部下。 丽兹年幼时受到许多人排挤,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在受到「炎帝」青睐后,这样的情况更是变本加厉。敌对派系也因为产生危机感而操弄谋略使其左迁,丽兹更因此数次遭到陷害差点丧命。身为她直属部下的特里斯当然也跟着受罪,但就算是这样,他依然没有背叛丽兹,持续在她的底下做事。 「这样啊……特里斯先生战死了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比吕曾经从丽兹那里听说她小时候的事情。 失去母亲之后,丽兹似乎总是自己一个人玩。 这时对丽兹伸出温暖之手的是迪欧斯,以及他的长官特里斯。 他们即使被贵族排挤也毫不在意,就算知道将会因此而无法出人头地,还是教会了丽兹剑法——以及活下去的方法。 (那一天……你来跟我见面了吗?) 比吕将视线移向窗外,看见飘浮在夜幕当中的一轮明月。 (是来跟我说些什么吗……?) 现在已经无法得知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比吕相当清楚……没有人可以知道故人的心思。 (特里斯先生……你是在生气,还是觉得悲伤……又或者是正在笑着呢?) 面对窗户的比吕暂时低下头,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后,便从床铺上站了起来。 「……让一切结束吧。」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空气的性质就完全改变了。 与其说是变质,倒不如说是变形了!从比吕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强行让空间产生扭曲。 感觉到不祥的黑暗充满整个房间后,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比吕身上。 「…………陛下?」 沐宁忍不住对他搭话,但比吕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经过多久的时间,在近乎永远的寂静当中,比吕踏响了地板。 「……下雨了。」 沐宁对比吕的自言自语产生反应,直接把视线往窗外移去,结果发现星光点缀之下的夜空是一片宁静。 「……下雨了吗?」 沐宁无法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他感到困惑时,比吕已经举步来到房门前面。 「从那天开始——太阳就一直被遮住了。」 迅速推开房门之后,尼德威阿尔士兵便带着惊讶的表情跑了过来。 「『黑辰王(史尔特尔)』大人,您在做什么?想从房间出来的话,必须先取得托基尔大人的许可啊。」 比吕以带着威严的视线,看向两名前来阻止他的尼德威阿尔士兵。 「真碍事。」 比吕拔出黑刀,毫不犹豫地砍下两个人的首级。 由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尼德威阿尔士兵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头颅就滚落到走廊上。接着是沉重的声音响彻整条走廊。尼德威阿尔士兵们的身躯飞溅出血沫并且倒了下去。黑色污渍在铺于走廊上的红色绒毯往外扩散。沐宁与馥金瞥了尸体一眼,在比吕身后单膝跪地。 「陛下……请下令吧。」 听见沐宁从背后这么搭话,比吕一边搜寻周围的气息一边开口说道: 「传令给所有人——开始原定计划。」 「遵命。」 沐宁回答完就无声地消失了。 「馥金,潜伏在城镇中的人们,就交给你指挥了。」 对以红肿的眼睛往上看的馥金这么宣告完,比吕摸了摸她的头。 「拜托你啰?」 「是! 」 深深低下头来的馥金也跟哥哥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段期间,露卡则是翩然贴在比吕背后。 「我要做什么呢?」 耳闻露卡在耳边的呢喃…… 「到正殿去吧。」 比吕笑了一下,踏过躺在地上的尸体往前走。 听见声音后赶过来的尼德威阿尔士兵们,同时从比吕的前后方靠近。 数量总共是六人。被包夹的比吕依然面向前方,露卡则像是要保护他的背后般转过身。 「醒过来吧——『冥帝』。」 比黑暗还要浓密的黑开始侵蚀走廊。 空气、空间、这整个世界——碎裂、破裂、粉碎了。 无限深邃、无限黑暗的永夜,如同浮现的泥泡般溢出。完成变形的黑暗吞食世界,产下了绝望与渴望。 对这种光景感到惊讶的尼德威阿尔士兵们停下脚步。 「您、您想做什么!?「黑辰王」大人,您疯了吗!』 「演奏开始了。」 比吕把食指靠在嘴上并且竖起耳朵。 「给我静静地听。这是献给特里斯先生的安魂曲。」 比吕在面具底下的脸庞,有如蛇一般眯起眼睛。 ***** 今晚适逢满月。 月亮庄严而娴雅地,以宛如少女般含蓄的光芒普照着大地。 这时一阵巨大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样的风情——杀气腾腾的甲胄声划破夜空。 「还剩下几个人!?」 全力策马奔驰的男人,正是在与约顿海姆派的战争中落败,拖着一条命从战场中逃出来的尼德威阿尔派代表人物——乌特加德。 「三个人!其他人没办法跟上来!」 「可恶!都是哥尔摩将军害我沦落到这种地步!」 乌特加德放慢马匹的速度,调整自己的呼吸,同时吐出污言秽语。 「呼……可恶,我回去要把哥尔摩将军的领地烧光。家人也要负起战败的责任判处死刑!」 「请等一下。哥尔摩将军是为了让乌特加德大人逃走才会留在战场上。让尽忠的将军家人背负战败责任实在太过残酷——」 「闭嘴!」 眼里带着剧烈愤怒之色的乌特加德,直接砍死做出劝谏的心腹。 失去主人的马匹,发出一声嘶鸣后就逃往黑暗当中。 用鼻子冷哼一声并且目送马匹离开后,乌特加德把视线移到剩下的两名士兵身上。 「你们也打算对我说教吗?」 「不、不敢……我们绝对无意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就好,要是再说些无聊的话,就连你们都砍了。」 乌特加德挥了一下剑甩开上面的血痕,把剑收回剑鞘里。接着默默伸出手来向士兵要水。士兵急忙把水壶递了过去,乌特加德一口气把水喝干。 「啊啊——虽然不凉,但很好喝呢。真是的,为什么我得沦落到这种下场。」 「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因为邻近的有力人士依然健在,只要从他们的领地征集士兵就可以了,而且我们还有『黑辰王』在,只要利用那个家伙,就能从各国搜刮金钱吧。」 乌特加德眼睛捕捉到月亮照射下的城墙,忍不住露出笑容点点头。 「必须充分利用那个家伙才行。首先进行封城战来争取时间,然后促使贵族诸侯群起抗敌。接着再付钱给盗贼,要他们到约顿海姆派议员们的领地去烧杀掳掠,让他们深切地明白,究竟依附哪一边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要能争取到时间就没问题了。 失去的金钱只要利用初代皇帝的项链,以及「黑辰王」带来的甜头,就能够要回来了。 「呵呵,看来老天爷还没有舍弃我。只要在这个难攻不落的城镇里隔岸观火,问题就会自动解决了。」 乌特加德以深深着迷的眼神眺望着贾萨的高墙,同时往城门靠近。 但他立刻就察觉异变而停下马来。 「啥?门为什么开着?」 「真是奇怪。似乎也没有卫兵。」 「谁去看看情——!?」 马匹突然整个站立起来,让乌特加德直接跌落到地面。 「啊嘎!?搞、搞什么?」 乌特加德虽然被甩落到地上,但根本没时间感到惊讶。因为他发现站起来的马正朝他这里倒下。他即使产生动摇还是立刻逃向旁边,顺利避开成为马匹肉垫的命运。 「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 而他同时也没有时间确认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因为背后持续传来巨大的声响。 一回过头—— 「……你们这些家伙想做什么!」 一大群「其他种族」的成员站在该处。手上全拿着剑、枪、斧头——其中甚至有打扮寒酸的家伙拿着锄头。他们就像野兽一样,以闪闪发亮的眼睛瞪着乌特加德。他们的脚下则躺着还来不及发出呻吟就被残忍杀害的两名士兵。 『看来这家伙的身分地位相当高。最重要的是,他是「小人族」,直接杀掉他吧!』 他们发出喊叫声冲了过来。 「这些贱民,想造反吗!?」 虽然是无法理解的状况,但乌特加德感觉到生命的危险,迅速拔剑对其中一人使出突刺。当他继续用剑砍落第二个人的手时,这群作乱者便因害怕他的剑技而拉开距离。 『可、可恶!』 「区区农民还以为能赢得过我吗!」 乌特加德对周围挥剑来加以威吓,趁那群家伙感到害怕的空档逃入门内。乌特加德虽然嘲笑着在背后发出喊叫声的那群人,但脸颊立刻就抽搐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 街上难得出现这么多人,但眼前的光景却十分诡异。每个人都拿着沾血的刀剑在街上昂首阅步。他们的手上拿着酒瓶与食材,身上则配戴着宝石等贵重物品。 他们的视线随着火把移到乌特加德身上。 『喔哦,有个打扮华丽的士兵还活着。』 脸色苍白的乌特加德,低头看向自身在火把照射下的黄金铠甲。 『这是用从我们这里夺走的金子打造出来的好东西吧?』 充满憎恶的视线贯穿乌特加德的心脏。乌特加德虽然对包围自己的民众挥剑,但他们的胆子都相当大,并没有人因此而感到害怕。 「宫殿的那些家伙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哈,那些家伙才没有注意到呢。他们跟平常一样,正连日连夜地举行宴会。』 「你说宴会——噗!?」 抬头看向宫殿的乌特加德,脸颊受到一阵冲击。原来是靠近过来的民众揍了他。 当乌特加德倒地呻吟时,又有踢击直接往他的颜面招呼。 『没错!就是用你们这些家伙从我们这里夺走的物资!』 「快、快住手。你知道我是谁——嘎!?」 在不断朝自己袭来的暴力之前,乌特加德虽然用手臂与手拼命保护住身体,但这在多数暴力前,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 贾萨宫殿——正殿里,没有注意到街上发生异变的众人正在举行宴会。 每个人都拿着斟满葡萄酒的银杯,手臂则是绕在情妇的脖子上。而剩下来的一只手又放在另外一名情妇的腰部。 他们的脸颊一样红,动作同样迟钝,大醉特醉的众人完全沉浸于享乐当中。 『话说回来,法拉利斯议员……听说你又入手新的「玩具」了?』 『是啊, 之前的因为玩得太过火而坏掉了。目前是培里洛斯议员的家人,在我的宅邸当『人质(奴隶)』。不过,除了他儿子之外,我全卖给奴隶商人了。』 『即使从战地回来也只剩下儿子还在,这样不会太残忍了吗?』 『他应该要感动地痛哭流涕吧,因为继承衣钵的儿子平安无事。』 到处都可以听见类似的对话。其中有人把作为「人质(奴隶)」的良家妇女聚集到一处,然后让她们在那里卖春。也有人因为获得新玩具而感到喜悦,立刻开始施加拷问,还有人表示要先尝尝甜头而把人质带到房间的角落。由于酒醉者完全不知道拿捏力道,所以明天早上应该又有好几具尸体要从正殿搬出去了吧。 但没有人会追究这种行为。因为被领主乌特加德任命留守宫殿的托基尔,也对这交杂着叫声与娇声的空间感到颇为舒适。 「即使有人痛骂这是腐败的行为,也不会有任何人感到心痛。因为这是只有站在顶点者才能获得的特权。」 强者开心大笑,弱者只能遭到凌虐。这就是自然的道理,也是理所当然的光景。 不想沦落到跟他们同样的下场,就一定得经常站在胜利者这一边。 「法拉利斯议员,请别忘了那件事喔。」 托基尔在耳边这么呢喃完,兴高采烈的法拉利斯便慷慨地点点头。 『你都帮忙举行如此豪华的宴会了。当乌特加德大人凯旋归来时,我一定向他进言,迎接你进入元老院。』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之后会送上耐玩的『人质(奴隶)』作为谢礼。」 『呵呵,那我就拭目以待啰。只不过,你也真是太多虑了。』 法拉利斯议员无奈地耸耸肩,托基尔则是抬头看着他。 『我曾经食言过——!?』 「咦?」 温热的液体喷到脸上,感到茫然的托基尔直接用手触摸自己的脸。 「这是……什么……?」 先是看见黏糊糊又染成红色的手,然后又低头看见脑浆喷洒出来的法拉利斯议员。 这时视界笼罩在沙尘当中——周围则回响着悲鸣。 食器掉在地面的破碎声响彻整个空间。 正殿里满是食材遭到疯狂践踏的呻吟声,以及痛苦的喊叫声。 「可、可恶——来人啊,卫兵不在吗!?」 托基尔这么大叫的同时,人就趴到了地板上。结果立刻有某种物体快速通过他的头上。 因为沙尘的影响,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可以鲜明地听见声音。周围全是陷入混乱的人们慌张地到处乱窜,特别大声的悲鸣则助长了不安的情绪。 「首先得解决这些沙尘才行……」 托基尔下定决心后便站起身子,在脑海里勾画出正殿的构造图跑了起来。 他的目的是通往露台的大窗户——只要打开它,应该就能确保视界了。 托基尔踢开脚底下恶心的感触,同时还不时把出现在眼前的人物推走。毫不减缓速度一直线往前冲出的他,直接用身体撞向窗户。左右两扇窗虽然被用力撞开,但玻璃也因为冲击而碎裂。托基尔则因为用力过猛滚落到露台上。 「怎么样……?」 定眼看向内部,便看见沙尘在天花板附近像龙卷风般旋转着,最后被吸向外面。同一时间,撒在地板上的葡萄酒香气,以及充满一整面地板的铁锈般鲜血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恶臭刺激着鼻腔。 紧接着—— 「……你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视界恢复正常之后,托基尔吐出混杂着惊讶的声音。 正殿里出现大量尸体——有力人士们带着绝望的表情倒在地上。 在那中央站着一名男子,他手拿仿佛将黑夜实体化般的漆黑长刀,即使在凄惨的现场,身上飞扬的纯白外挂依然没有一点脏污。 这也给人一种即使在午夜当中,太阳依然持续浮现的印象。 「白夜王……」 很奇怪的是,这种印象刚好与他的名字完全相反。 烙印在托基尔眼里的,是伫立在房间中央成堆尸体上的一名男子。 ——那副身影宛如是君临肉林血海之中的「王」。 「『黑辰王(史尔特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答托基尔怒声的是一阵失笑。 「黑辰王」夸张地耸起肩膀,并且朝着托基尔摊开双臂。 「哎呀,我只是也想参加宴会罢了……」 「黑辰王」转动脖子,而托基尔也跟着确认室内的模样。 幸存下来的有力人士,全以沾满眼泪与鼻水的狼狈模样躲在阴影处。 看见他们的这种模样,「黑辰王」露出完全不符合现场气氛的温柔微笑。 但是,同时也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感觉像是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高傲情感。 「国家丑陋也就算了,想不到连宴会也如此丑陋,这种狼狈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参加。」 「别开玩笑了!明明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根本没有质问的必要。只要看见死者身上的刀伤,以及「黑辰王」极度沉稳的态度,答案根本是一目了然。火冒三丈的托基尔,踩碎地上的苹果后拔出腰间的剑。 「你在生什么气?是因为自傲的宴会变得如此丑陋吗?」 「黑辰王」用的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内容无疑是在挑衅对方。 「以残忍手段杀害我的同胞,竟然还讲出这种话……看来你根本是疯了。」 托基尔的脚紧贴着地面,像滑行般缩短与「黑辰王」之间的距离。 流畅的脚步让敌人感觉不到一丝异状,沉稳的动作亦相当令人佩服。 「别说得好像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你们是如何对待其他种族的人质?同为『小人族』的人质又有什么下场呢?」 「黑辰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并且开始念了起来。 里面写的全是选良军的恶行恶状,比如说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利,在这个国内造成多大的牺牲,同时还列举出他们排挤同族、迫害其他种族以及买卖奴隶的种种罪状。 「闭嘴!你又懂什么!?」 以憎恨眼神瞪着「黑辰王」的托基尔,在嘴角冒泡的情况下连珠炮般说着: 「你根本不了解我国吧。在这个国家,『选良军』就是正义。而你只是其他国家的人。犯下这种恶行后,诸国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像巴欧姆那样的小国,瞬间就会被消灭了!」 他得到的回答是冷淡的微笑。「黑辰王」脸上闪过漆黑的感情。 「很可惜,诸国听不到你的希望。因为你们国家迟早会承受这种命运!面临群众的制裁、家园受到焚毁、族人全数遭到杀害。我只是稍微加快了一下速度罢了。」 这似是而非的回答,让托基尔脸上浮现诧异的表情。 「黑辰王」嘲笑了这样的他之后,将手贴在耳朵上,闭起面具底下的眼眸。 「你应该听得见吧。悄悄朝你们靠近的——」 爆炸声响起。 那是让空气产生震动的强烈爆炸——但并不是来自于内部。 「——尼德威阿尔崩坏的脚步声。」 远方传来一道、两道、三道、四道的爆炸声,而且完全没有止歇的模样。 托基尔忍不住回过头去。从自己撞开的窗户冲到露台上。 原本躲起来的众有力人士也为了确认发生什么事而赶往露台。 ——整座城镇正陷入火海。 原本笼罩在黑暗当中的街 道绽放出巨大的火光,并猛然喷发出一道昙花一现的冲天烈焰。当惊慌失措的「小人族」在露台上露出狼狈的模样时,「黑辰王」从在他们背后投以嘲笑的发言。 「任谁都会认为是逃离强制征兵体制的人们所发动的武装叛变,没人会想到是我主导的。这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边说边往前走的「黑辰王」——比吕来到皇座前就停下了脚步。 「——就让你们自己招致的业火,烧得你们皮焦肉烂吧。」 比吕毫不犹豫地坐到皇座上,接着将视线移向站在入口处的女子。 「露卡,把幸存者全都杀了。」 众有力人士应该都听见他的发言了吧,只见群聚在露台上的他们全以震惊的表情转过头。 但在他们离开露台之前,露卡已经快一步抵达窗户,以强壮的手臂拔出「金刚杵(梵桀喇)」。站在后列的五名倒楣有力人士,立即承受了一阵强烈的打击。 贯穿空气、撕裂肉体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逐渐远去的悲鸣,似乎是无法承受暴风的几个人从露台上掉了下去。 露卡的身体虽然被「金刚杵」的去势带走,但她踏稳脚步后以惊人臂力将其拉回,然后再次将加倍的破坏力集中到有力人士身上。 难以分辨是悲鸣还是呻吟的尖叫声充斥整个房间后——接着立刻朝上空窜去。 露卡最后将「金刚杵」高举过头,对着露台挥出猛烈的一击。 『啊?咦?』 众有力人士凝视着龟裂的露台嘴角抽搐,他们的精神可能是因为恐惧而崩溃了吧,脸上全挤出似笑非笑的复杂表情。露卡就这样对这些人展现了开朗的笑容。 「去死吧。」 立足处同时崩坏,众有力人士消失在支配地面的黑暗当中。 「哎呀……」 偏着头的露卡看着窗户与天空的境界线,同时往该处靠近低头往下看。 只见托基尔正拼命抓住了窗框。他在被风吹动之下,似乎立刻就要掉落下去,但看见面露喜色的露卡后,托基尔的脸就像快流下眼泪般扭曲了起来。他应该以为自己会被踢落吧,然而露卡却放开「金刚杵」,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起来。 「玩具还活着呢。」 露卡直接用力把托基尔扔到地板上。托基尔将堆积在肺部的氧气呼出,因为剧痛而发出呻吟,但露卡又轻而易举地把他丢出去。 「啊、嘎!?呜咕!?」 头部数次撞上地板的托基尔,一路滚到皇座前面。 托基尔因为剧痛而挣扎,露卡踩着地板靠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脚。 「咿、咿!?」 从托基尔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对面无表情往下看的露卡有着什么样的感想。想逃走的他把手臂伸到极限。死亡的恐惧让他忘记疼痛,以含着泪水的脸抓住比吕的脚。 「救、救救我……| 「如果你有活下去的价值,那么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什……」 「也就是等价交换。既然你竭尽所能地想活下去,那就交出足以让我留你一命的物品吧。」 「只要你愿意救我的话,我会让你平安离开这个国家!在这样的骚动之下,宫殿的卫兵马上就会赶到。我会说服他们,让你们平安逃走!」 「……看看外面吧。你有看见整座城镇正陷入火海吗?在这种状况之下,你觉得卫兵还会来解救引起这种骚动的罪魁祸首吗?」 「这、这个……那、那么!我给你财宝。我告诉你乌特加德大人累积下来的财宝藏在什么地方!你一定会很惊讶的,那里的财宝足够买下一、两座城镇啊!」 「很可惜,那些财宝已经没了。」 「啥?」 面对茫然的托基尔,比吕发出带着轻蔑之意的失笑。 「因为发动武装叛变需要资金。」 其实考虑到之后的事情,比吕他们已经把一部分乌特加德的财宝搬到宝物库里了。 (算是给胜利者们的战利品——希望能够派上用场。) 但是,没必要把这个事实告诉托基尔。 「本来就是你们抢来的东西,这样也算是还给民众了。」 比吕把托基尔缠在自己脚上的脸往上踢。 「嗯、咕!?」 托基尔的鼻骨因此骨折,喷出血来。他虽然因为剧痛而按住鼻子发出呻吟,但注意到自己正被露卡拖着,又拼命想用指甲抓住地板。 然而这种程度的抵抗当然没办法阻止拖行。留下剥落的指甲,托基尔在地板上画出十道细细的血痕,逐渐被拖向远方。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会改过向善,今后凡事以人民为优先——」 托基尔没办法把话说完。 因为比吕正以可说是冷峻且毫无感情的表情俯视着托基尔。 「……带着忏悔之心,被无尽深渊吞噬而亡吧。」 「啊、啊,我、我不要,我不想死……不想死——」 托基尔消失在月光与街上的亮光都照不到的黑暗当中。 「住、住手,咿!?嘎啊啊啊啊!?咿叽!?」 之后回荡在现场的是骨折声及刺耳的悲鸣,肌肉被撕裂的可怕声音亦窜进耳朵之中。此外还有女子的笑声混杂在里面。露卡就像是享受着做菜过程的主妇般,以鼻子哼着歌。 「躲在那里的『小人族』过来吧。」 托基尔消失之后,比吕看向相反方向的黑暗处丢出这么一句话。 虽然没有回应,但可以感觉到充满恐惧的气息正在发抖。 「你们再不出来,就别怪我动手了。」 比吕带着杀气这么宣布完,就有几名年轻女子与中年「小人族」一起走出来。 比吕皱起眉头,以手指示意他们来到皇座前面。 当他们靠近后,比吕发现女孩们身上的穿着就好像一只肮脏的麻布袋,而中年「小人族」的身上则配戴着宝石,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的贵族。 「还真是个大家庭。你们是父女吗?」 虽然不可能是这种情形,但比吕一这么问,中年「小人族」就疯狂点着头。 相对地女孩们则是低头看着地面。光是从她们的态度,就大概能了解一定程度的内情。 「这样啊……」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宴会。虽然也有贵族会找娼妓到场,但这些女孩看来并非从事这种工作。 女孩们都没有化妆,给人一种秀美朴质的印象。应该是被人从什么地方掳来的吧。连同族都受到这种对待,可想而知这群贵族真的已经腐败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比吕对中年「小人族」招手,当他靠近时就抓起他的脖子。 『嘎啊!?』 「就留你一命吧。」 痛苦中的「小人族」一听见他这么说,眼睛因为希望而发光。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听见骚动声的卫兵就快要过来了。为了拖住他们的脚步,你就用到城墙外进行戒备的名义,打发他们离开,可以吗?」 「小人族」虽然点点头,但比吕还是用力折断他的脖子。 「抱歉,骗你的。」 放开手后,那名贵族就像断了线的傀儡般瘫倒在地上。女孩们则发出几声细微的悲鸣。但当比吕一看向女孩们,她们立刻用手捣住嘴巴安静下来。 「叛变的群众都集中在北门附近。」 那是聚集了许多贵族宅邸的地点。他们应该在那里不停地掠夺吧。不难想像她们要是靠近那种地方会有什么下场。 「所以你们就从南门逃走吧。门已经打开了,很 轻松就能逃脱。可以拿走一些现场有力人士的财物,回到父母身边。对了,离开宫殿时记得走后门,那里没有任何巡逻的士兵。」 比吕像是要赶走她们般挥了挥手,女性「小人族」立刻发出高兴的呼声,连忙迈开脚步, 接着从附近的尸体夺走宝石等财物,再从入口逃到外面。当中也有人把宝石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花了好一段时间搜刮宝石后,才抱着战利品逃走。这时就连比吕都受不了这样的行为,如果因此而无法顺利逃走的话,自己也顾不了她的死活了。 女孩们离开之后,现场便相当安静,只剩下空虚的夜风吹拂过遭到掠夺的有力人士尸体。这时候露卡来到比吕身边。她擦拭脸颊上沾到的血,娇艳地舔着嘴唇。直接坐到比吕脚边的她,将头靠在比吕的膝盖上。 「满意了吗?」 「嗯,真是耐玩的对手呢。」 露卡那不带任何光芒的眼睛所发出的视线在空中游移,比吕则对她露出一抹苦笑。 接着他又环视起周围。火焰从倾倒的烛台上烧到尸体,同时借由洒满地板的酒猛烈往外燃烧。火焰的亮光在面具上制造出跃动的阴影。 「雏鸟离巢之后,已经过了两年的岁月。」 这是他的自言自语。 在月光照耀下的血腥世界里,比吕对着炽烈燃烧的火焰伸出手。 「不知道现在的你,有着什么样的成长?是挂着笑容呢,抑或是哭泣呢?」 被寂静包围的世界当中,比吕把背靠到皇座上仰望着天花板。 「丽兹,你的天空是否一片晴朗呢?」 比吕的眼睛里已经不再出现苍穹。只有一整片死气沉沉的黑暗世界。 此时,一缕清风从通往露台的破裂窗户吹入。充满室内的呛鼻血腥味被吹散而去,火势也在风势煽动下,变得更为猛烈。 「希望可以看见有所成长的你。」 比吕的笑容在迸散的火花当中愈渐加大。 红发皇女的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今后,动荡以及杀戮的时代即将到来。 「血肉模糊的斗争,即将促使停止的世界重新开始运转了。」 千年的齿轮发出巨响,并缓缓转动起来。所有种族将再次跃动于中央大陆。 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纵使是神祇也一样。 「至今一再地反覆上演。一路以来经历无数次的失败,又再卷土重来的——」 比吕像要握紧眼前这片熊熊烈焰一般,向前伸出拳头。 「『转换期』。」 正当比吕愉悦地轻笑出声时,露卡以空虚的眼神由下往上看着他。 比吕虽然注意到她散发出的隐约带着悲哀的眼神,却已经无法停下脚步。 只能够不断前进。就在他选择这条道路时,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真是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最后收起笑容的比吕,就像感到疲累般重重坐到皇座上。 忽然进入视界当中的右手——让他想到遥远的过去与丽兹交换的誓约。 「丽兹……我会在遥远的巅峰之上等着你。」 收起到方才为止的刚毅气息,比吕眼角因为悲伤而有些扭曲,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符合己身年纪的少年。 「到时候,请你把我——」 仅此而已的一道心愿。少年一直在内心祈求着的唯一愿望。 比吕明白,自己一直深藏在心中的事情,将迫使她做出痛苦的选择。 不过,这是无法闪避的道路。 爆炸声响彻正殿。 高高飞扬至半空的火花,扫开盘据在房间角落的黑暗,并带起了新的火种。 就在此时,比吕注意到某种细微的声响,于是将视线移向崩坏的入口。 「贤兄,煽动群众的部下,发现受到凌虐的乌特加德。」 因为热风而蹙起眉头的馥金静静出现。 身后还跟着两名部下。 被夹在两名部下中间的「小人族」——乌特加德则是双手被反绑住。 「做得很好。」 慰劳众人的比吕把手伸到眼前。理解到那个动作之用意的馥金,随即带着乌特加德靠过去。在皇座前跪下的乌特加德狠狠瞪向比吕。肿起的脸庞透露出欲言又止的氛围。但因为嘴巴被堵住而说不出任何话来。 「乌特加德,好久不见。真是太好了,以残兵败将来说,你的脸色算是很健康了。」 比吕举起手随口说道,就在馥金松开乌特加德原本被堵住的嘴巴后,就听见他破口大吼:「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来和休太岘共和国缔结同盟的吗?」 「没人说过这种话吧。我只是来交涉而已。」 比吕把手臂靠在扶手上,并且举起一只手来,以轻蔑的眼神往下看着乌特加德。 「什么?」 「希望你能够解放扎赫勒川。里菲泰因公国的人民正因为水源不足而受苦。」 「解放扎赫勒川……就为了这件事?」 瞪大眼睛的乌特加德,复诵了一次问题。 「没错,就为了这件事。」 比吕耸耸肩并叹了一口气,乌特加德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只为了这件事的话,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哎呀,你放心吧。还有其他事情想问你。」 察觉到比吕打算起身的露卡,抬起了她的头,比吕也顺势离开皇座走向乌特加德。 『托基尔大人!诸位议员,请下达指示!民众发生暴动——?』 这时可以听见走投无路的声音。士兵们无法应对街头所发生的异常事态,于是冲进正殿。但当他们看见愈来愈旺盛的火海、尸横遍野的正殿那种凄惨的景象后就僵住了。结果乌特加德对着这些士兵大叫: 「快点救我!这里有作乱的鼠辈!」 或许是这道声音让他们惊醒过来了吧,重新打起精神的士兵立刻拔出武器。 『乌特加德大人!可恶——』 乌特加德的希望一瞬间就消失了。馥金发射的箭准确地贯穿他们的喉咙,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再次站在绝望深渊边缘的乌特加德,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你、你这家伙,打算和尼德威阿尔作战吗!?」 「无城、无兵、无力的王,拿什么来跟敌人作战呢?」 「还有愿意援助我的人。只要让他们出资的话——」 「出资给连国家都丢掉的人吗?」 比吕身上散发出来的异样气息,让乌特加德把话吞了回去。 「没有人会援助你。你已经一无所有了。放弃吧。」 「这、这样的话,就以解放扎赫勒川为条件,和里菲泰因公国缔结和约,并且进行奴隶贸易——」 比吕用力踏响地板,打断了乌特加德的话。 「很可惜,里菲泰因公国的一万名军力已经解放扎赫勒川了。」 「什么?」 「虽然我方只有五百名士兵,但是从内侧受到敌袭的话,你们就束手无策了吧。」 和比吕一起前来的五百名「鸦军」,这时应该已经攻陷国境。 乌特加德以监视的名目,把国境守备队长托基尔放在宫殿里,同时把大部分守备兵调来防守贾萨。应该是认定铁壁般的高墙不可能被攻陷,才会只用少量的人数来防守吧,这样的话只要从背后突袭就能很轻易崩解防线。再来只要让一万名里菲泰因公国的军队,像雪崩般从国境涌入,就能把事情解决掉。 「这、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不 后记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8」。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由于是第二部的开始,所以附了地图及角色介绍,有些角色茁壮成长,也有新角色陆续登场——该说是剧情急转吗?总之相较于第一部有了大幅变化,不知道各位还满意本集内容吗?超有趣的!如果可以听到这样的感想,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各位读者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没错,看到封面和插画后,相信大家一定都明白吧! 丽兹实在是太美了云云……真的变漂亮了——我深切地如此觉得。各位读者看到封面的丽兹时,视线有没有飘向胸部呢?还是锁定屁股? 我就不同,以上两者皆非。我希望大家瞩目的重点并不在此。 ——而是背部喔。 肩胛骨太棒了,不会太骨感,也不会太肉,正因为有着适中的肌肉,才能描绘出完美的曲线。与几乎快要渗出封面的,比吕的帅气度相辅相成之下,更加使得丽兹美得令人难以招架。足以百看不腻——不觉得这样才是最棒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不要忘记还有丝卡蒂这个新角色的存在喔。 御姊气质的女性也别有风味对吧?虽然还不能点破细节,不过下一集,她会和丽兹一起有着活跃表现喔,敬请期待!当然,也会在适当时机让奥拉和斯卡塔赫她们登场的,这部分也请耐心等待喔。 那么,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激励我中二心灵的原动力——想必距离新能力觉醒之日已不久矣。 责任编辑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一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自己一定还有许多不备之处,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最后是各位读者们,我可以一路写到第二部,主要还是多亏有大家的支持。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8」。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由于是第二部的开始,所以附了地图及角色介绍,有些角色茁壮成长,也有新角色陆续登场——该说是剧情急转吗?总之相较于第一部有了大幅变化,不知道各位还满意本集内容吗?超有趣的!如果可以听到这样的感想,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各位读者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没错,看到封面和插画后,相信大家一定都明白吧! 丽兹实在是太美了云云……真的变漂亮了——我深切地如此觉得。各位读者看到封面的丽兹时,视线有没有飘向胸部呢?还是锁定屁股? 我就不同,以上两者皆非。我希望大家瞩目的重点并不在此。 ——而是背部喔。 肩胛骨太棒了,不会太骨感,也不会太肉,正因为有着适中的肌肉,才能描绘出完美的曲线。与几乎快要渗出封面的,比吕的帅气度相辅相成之下,更加使得丽兹美得令人难以招架。足以百看不腻——不觉得这样才是最棒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不要忘记还有丝卡蒂这个新角色的存在喔。 御姊气质的女性也别有风味对吧?虽然还不能点破细节,不过下一集,她会和丽兹一起有着活跃表现喔,敬请期待!当然,也会在适当时机让奥拉和斯卡塔赫她们登场的,这部分也请耐心等待喔。 那么,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激励我中二心灵的原动力——想必距离新能力觉醒之日已不久矣。 责任编辑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一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自己一定还有许多不备之处,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最后是各位读者们,我可以一路写到第二部,主要还是多亏有大家的支持。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8」。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由于是第二部的开始,所以附了地图及角色介绍,有些角色茁壮成长,也有新角色陆续登场——该说是剧情急转吗?总之相较于第一部有了大幅变化,不知道各位还满意本集内容吗?超有趣的!如果可以听到这样的感想,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各位读者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没错,看到封面和插画后,相信大家一定都明白吧! 丽兹实在是太美了云云……真的变漂亮了——我深切地如此觉得。各位读者看到封面的丽兹时,视线有没有飘向胸部呢?还是锁定屁股? 我就不同,以上两者皆非。我希望大家瞩目的重点并不在此。 ——而是背部喔。 肩胛骨太棒了,不会太骨感,也不会太肉,正因为有着适中的肌肉,才能描绘出完美的曲线。与几乎快要渗出封面的,比吕的帅气度相辅相成之下,更加使得丽兹美得令人难以招架。足以百看不腻——不觉得这样才是最棒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不要忘记还有丝卡蒂这个新角色的存在喔。 御姊气质的女性也别有风味对吧?虽然还不能点破细节,不过下一集,她会和丽兹一起有着活跃表现喔,敬请期待!当然,也会在适当时机让奥拉和斯卡塔赫她们登场的,这部分也请耐心等待喔。 那么,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激励我中二心灵的原动力——想必距离新能力觉醒之日已不久矣。 责任编辑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一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自己一定还有许多不备之处,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最后是各位读者们,我可以一路写到第二部,主要还是多亏有大家的支持。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8」。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由于是第二部的开始,所以附了地图及角色介绍,有些角色茁壮成长,也有新角色陆续登场——该说是剧情急转吗?总之相较于第一部有了大幅变化,不知道各位还满意本集内容吗?超有趣的!如果可以听到这样的感想,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各位读者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没错,看到封面和插画后,相信大家一定都明白吧! 丽兹实在是太美了云云……真的变漂亮了——我深切地如此觉得。各位读者看到封面的丽兹时,视线有没有飘向胸部呢?还是锁定屁股? 我就不同,以上两者皆非。我希望大家瞩目的重点并不在此。 ——而是背部喔。 肩胛骨太棒了,不会太骨感,也不会太肉,正因为有着适中的肌肉,才能描绘出完美的曲线。与几乎快要渗出封面的,比吕的帅气度相辅相成之下,更加使得丽兹美得令人难以招架。足以百看不腻——不觉得这样才是最棒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不要忘记还有丝卡蒂这个新角色的存在喔。 御姊气质的女性也别有风味对吧?虽然还不能点破细节,不过下一集,她会和丽兹一起有着活跃表现喔,敬请期待!当然,也会在适当时机让奥拉和斯卡塔赫她们登场的,这部分也请耐心等待喔。 那么,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激励我中二心灵的原动力——想必距离新能力觉醒之日已不久矣。 责任编辑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一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自己一定还有许多不备之处,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最后是各位读者们,我可以一路写到第二部,主要还是多亏有大家的支持。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8」。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由于是第二部的开始,所以附了地图及角色介绍,有些角色茁壮成长,也有新角色陆续登场——该说是剧情急转吗?总之相较于第一部有了大幅变化,不知道各位还满意本集内容吗?超有趣的!如果可以听到这样的感想,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各位读者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没错,看到封面和插画后,相信大家一定都明白吧! 丽兹实在是太美了云云……真的变漂亮了——我深切地如此觉得。各位读者看到封面的丽兹时,视线有没有飘向胸部呢?还是锁定屁股? 我就不同,以上两者皆非。我希望大家瞩目的重点并不在此。 ——而是背部喔。 肩胛骨太棒了,不会太骨感,也不会太肉,正因为有着适中的肌肉,才能描绘出完美的曲线。与几乎快要渗出封面的,比吕的帅气度相辅相成之下,更加使得丽兹美得令人难以招架。足以百看不腻——不觉得这样才是最棒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不要忘记还有丝卡蒂这个新角色的存在喔。 御姊气质的女性也别有风味对吧?虽然还不能点破细节,不过下一集,她会和丽兹一起有着活跃表现喔,敬请期待!当然,也会在适当时机让奥拉和斯卡塔赫她们登场的,这部分也请耐心等待喔。 那么,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激励我中二心灵的原动力——想必距离新能力觉醒之日已不久矣。 责任编辑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一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自己一定还有许多不备之处,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最后是各位读者们,我可以一路写到第二部,主要还是多亏有大家的支持。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8」。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由于是第二部的开始,所以附了地图及角色介绍,有些角色茁壮成长,也有新角色陆续登场——该说是剧情急转吗?总之相较于第一部有了大幅变化,不知道各位还满意本集内容吗?超有趣的!如果可以听到这样的感想,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各位读者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没错,看到封面和插画后,相信大家一定都明白吧! 丽兹实在是太美了云云……真的变漂亮了——我深切地如此觉得。各位读者看到封面的丽兹时,视线有没有飘向胸部呢?还是锁定屁股? 我就不同,以上两者皆非。我希望大家瞩目的重点并不在此。 ——而是背部喔。 肩胛骨太棒了,不会太骨感,也不会太肉,正因为有着适中的肌肉,才能描绘出完美的曲线。与几乎快要渗出封面的,比吕的帅气度相辅相成之下,更加使得丽兹美得令人难以招架。足以百看不腻——不觉得这样才是最棒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不要忘记还有丝卡蒂这个新角色的存在喔。 御姊气质的女性也别有风味对吧?虽然还不能点破细节,不过下一集,她会和丽兹一起有着活跃表现喔,敬请期待!当然,也会在适当时机让奥拉和斯卡塔赫她们登场的,这部分也请耐心等待喔。 那么,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激励我中二心灵的原动力——想必距离新能力觉醒之日已不久矣。 责任编辑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一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自己一定还有许多不备之处,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最后是各位读者们,我可以一路写到第二部,主要还是多亏有大家的支持。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8」。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由于是第二部的开始,所以附了地图及角色介绍,有些角色茁壮成长,也有新角色陆续登场——该说是剧情急转吗?总之相较于第一部有了大幅变化,不知道各位还满意本集内容吗?超有趣的!如果可以听到这样的感想,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各位读者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没错,看到封面和插画后,相信大家一定都明白吧! 丽兹实在是太美了云云……真的变漂亮了——我深切地如此觉得。各位读者看到封面的丽兹时,视线有没有飘向胸部呢?还是锁定屁股? 我就不同,以上两者皆非。我希望大家瞩目的重点并不在此。 ——而是背部喔。 肩胛骨太棒了,不会太骨感,也不会太肉,正因为有着适中的肌肉,才能描绘出完美的曲线。与几乎快要渗出封面的,比吕的帅气度相辅相成之下,更加使得丽兹美得令人难以招架。足以百看不腻——不觉得这样才是最棒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不要忘记还有丝卡蒂这个新角色的存在喔。 御姊气质的女性也别有风味对吧?虽然还不能点破细节,不过下一集,她会和丽兹一起有着活跃表现喔,敬请期待!当然,也会在适当时机让奥拉和斯卡塔赫她们登场的,这部分也请耐心等待喔。 那么,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激励我中二心灵的原动力——想必距离新能力觉醒之日已不久矣。 责任编辑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一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自己一定还有许多不备之处,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最后是各位读者们,我可以一路写到第二部,主要还是多亏有大家的支持。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8」。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由于是第二部的开始,所以附了地图及角色介绍,有些角色茁壮成长,也有新角色陆续登场——该说是剧情急转吗?总之相较于第一部有了大幅变化,不知道各位还满意本集内容吗?超有趣的!如果可以听到这样的感想,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各位读者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没错,看到封面和插画后,相信大家一定都明白吧! 丽兹实在是太美了云云……真的变漂亮了——我深切地如此觉得。各位读者看到封面的丽兹时,视线有没有飘向胸部呢?还是锁定屁股? 我就不同,以上两者皆非。我希望大家瞩目的重点并不在此。 ——而是背部喔。 肩胛骨太棒了,不会太骨感,也不会太肉,正因为有着适中的肌肉,才能描绘出完美的曲线。与几乎快要渗出封面的,比吕的帅气度相辅相成之下,更加使得丽兹美得令人难以招架。足以百看不腻——不觉得这样才是最棒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不要忘记还有丝卡蒂这个新角色的存在喔。 御姊气质的女性也别有风味对吧?虽然还不能点破细节,不过下一集,她会和丽兹一起有着活跃表现喔,敬请期待!当然,也会在适当时机让奥拉和斯卡塔赫她们登场的,这部分也请耐心等待喔。 那么,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激励我中二心灵的原动力——想必距离新能力觉醒之日已不久矣。 责任编辑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一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自己一定还有许多不备之处,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最后是各位读者们,我可以一路写到第二部,主要还是多亏有大家的支持。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8」。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由于是第二部的开始,所以附了地图及角色介绍,有些角色茁壮成长,也有新角色陆续登场——该说是剧情急转吗?总之相较于第一部有了大幅变化,不知道各位还满意本集内容吗?超有趣的!如果可以听到这样的感想,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各位读者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吧? 没错,看到封面和插画后,相信大家一定都明白吧! 丽兹实在是太美了云云……真的变漂亮了——我深切地如此觉得。各位读者看到封面的丽兹时,视线有没有飘向胸部呢?还是锁定屁股? 我就不同,以上两者皆非。我希望大家瞩目的重点并不在此。 ——而是背部喔。 肩胛骨太棒了,不会太骨感,也不会太肉,正因为有着适中的肌肉,才能描绘出完美的曲线。与几乎快要渗出封面的,比吕的帅气度相辅相成之下,更加使得丽兹美得令人难以招架。足以百看不腻——不觉得这样才是最棒的吗? 不过,即使如此,也请不要忘记还有丝卡蒂这个新角色的存在喔。 御姊气质的女性也别有风味对吧?虽然还不能点破细节,不过下一集,她会和丽兹一起有着活跃表现喔,敬请期待!当然,也会在适当时机让奥拉和斯卡塔赫她们登场的,这部分也请耐心等待喔。 那么,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激励我中二心灵的原动力——想必距离新能力觉醒之日已不久矣。 责任编辑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一直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自己一定还有许多不备之处,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最后是各位读者们,我可以一路写到第二部,主要还是多亏有大家的支持。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那么,期盼下次有机会再度相逢。 奉 「江山的镇魂歌」特典小册子 笑看天命——初代媛巫女的终焉 火花漫天飞扬。 在逐渐塌毁的世界里,受热涨裂的数片瓦砾崩落于地面。 带起的强风更加助长了火势,又再扬起另一波迸散纷飞的火花。 此时,响起一阵异音。高亢的尖锐声响不绝于耳。 腾涌袭卷的烈焰之中,无以数计、成千上亿的剑戟刮起阵阵暴风。 在这片堪称地狱绘卷的景色当中——一名人物的身影正狂然窜跃。 「疾!」 四周一片肃杀之气,初代媛巫女挟带着庞大光辉持续疾奔。 为了屠杀挡在眼前的敌人,只是一股脑儿地以超高速不停挥舞长剑。 然而—— 『以半吊子的水准来说,的确是很快……原来如此,一般的魔族根本不是对手吧。』 绰绰有余。对手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初代媛巫女——雷的攻击,并顺势回击。 那人以手中的武器扬起暴风,借此牵制雷。 杀伤力十足的旋风。不过,雷冷静地做出判断,迅速拉开双方距离。 「……再次地深深体会到,『王』的存在简直是超乎常理呢。」 不同于沉着说道的语气,雷的美貌当中,流露出一丝焦躁。 因为「王」始终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移动,一如方才现身时的姿态。 雷将戒心提升至极限,举起自己的武器,严阵以待地瞪视着男子。 「『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固执呢?魔族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是——!?」 雷话还来不及说完,她的身体便有如受到禁锢般,顿时一阵僵直。 因为「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正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气息。 然而,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怒气,也没有任何杀意或杀气。 不——「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本身并不存在所谓的感情。 他只是笔直地注视着雷,但光只是视线,就让雷感受到一股仿佛灵魂被刨空般的惊人压迫感袭卷而来,使她不由自主地冷汗直流。 『别擅用自以为是的臆测来评论我——这对「王」太无礼了吧?』 直到此时,「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才终于踏出了一步。 光是如此,便让空气扭曲。空间像是承受不住他的存在般发出悲鸣。 每当「无貌王(戴密邬尔格)」跨出一步,足以削去灵魂的一道强烈压力,便会随之袭向雷。 雷使劲地站稳脚步,轻叹了一口气。 「到此为止吧——『天帝』。」 她如此低喃后,万丈光辉顿时吞噬了烈焰的火光。 令人为之惊叹的白色光芒笼罩下来,布满房间内的每处角落。 雷的身后出现龟裂。一处、四处、六处——慢慢形成无限的辽阔空间。 主宰空间之剑——以精灵残渣锻造而成的剑、无以数计的精灵武器,仿佛追随雷而来似地乍然出现。不过,「无貌王(戴密邬尔格)」的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焦虑。非但如此,他甚至还一脸佩服地眺望着眼前的光景。 『……喔——恩赐予人类的领域外——与「冒牌之王」相同吗?』 雷丝毫不理会他那感叹万千的感想,她反手握紧白银之剑,左手则扶在剑刃上,将剑端举起来。而后,她将嘴唇贴近剑刃上反射出的波纹。 「万物归无,使万物归于光辉之下。」 ——神光雷火(黎亟古拉扎特)。 瞬间,雷的身影消失无踪。原本浮现于周围的大量精灵武器也同时消失。 接着,剑光闪现。 以超高速反覆发动的强烈猛击。远超乎数百、数千、数万次的压倒性出剑次数。 面对肆虐的攻击暴风,「无貌王(戴密邬尔格)」被迫采取单方面的防守战。 不—— 『白费力气。』 他仅以一击便结束了战局。 「无貌王(戴密邬尔格)」往前刺出的长枪不偏不倚、毫无慈悲地向雷宣示着两人的力量差距。 武器深深贯穿了雷。 「……就连一剑……也无法砍中吗……」 当「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拔出枪尖后,雷只是茫然地凝望着从自己身上喷溅而出的鲜血。 『就这么乖乖死去吧。尽管因为剧痛而打滚吧,尽管因为畏惧死亡而挣扎吧,好好咀嚼品尝王罚的滋味!』 雷的身体逐渐枯朽——她紧咬下唇,努力地强忍剧痛,但鲜血仍不断地从嘴角汩汩流下。原本浮现于周围的精灵武器已然消灭,世界笼罩在一片宛如樱花雨般的白银之光当中,而后,白银之泪像是粉雪似地洒落地面。 (修瓦兹大人……请您原谅我。看来这里就是我的人生终点了。) 如果说她没有遗憾,那是骗人的。因为她无法将最后的遗言留给他。 不过,难以释怀的也仅此而已。 (即使如此……我的灵魂也……一定会……) 终究没能取得内心描绘的未来。不过,至少她曾经窥见深切盼望的未来。 光是如此,就足以鼓舞自己跨越死亡的恐惧。 倘若可以实现一道心愿—— (修瓦兹大人,无论经过多久、多少岁月、几载星霜荏苒——我都会永远等待下去。) 红发皇女与少女军神——亡国王女的独白 「请协助我复兴费尔瑟吧。」 当斯卡塔赫如此说完,她眼前的两人顿时瞪大眼。 两人分别是银发少女奥拉与红发第六皇女丽兹。 「呃……你是怎么了?」 丽兹难掩困惑地出声询问。会有这种反应也是无可厚非的,斯卡塔赫点头回应道: 「因为我寄身葛兰兹的理由已经消失了。当初是为了防止费尔瑟解放军举兵对抗葛兰兹,我才会扮演人质的身分,接受葛兰兹的庇护。」 虽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与比吕订下的誓约,但关于这件事,斯卡塔赫只字未提。 「不过,费尔瑟如今已经落入联邦六国手中。我的角色只是徒具形式罢了。」 事到如今,斯卡塔赫的存在对葛兰兹而言已经没有价值。而对费尔瑟来说,敌人也早就从葛兰兹换成了联邦六国,如今费尔瑟各地都陆续暴发小规模的冲突。 然而,为了避免再次将人民卷进战火之中,斯卡塔赫严禁费尔瑟解放军采取激进的行动,因此,他们目前正化明为暗。 虽然在台面下投注了各式各样的苦心,无奈效果不彰。 甚至可以说,反而导致组织逐渐式微。 「听说那些无法认同方针的人们,在各地发动武装起义,却遭到各个击破,使得战力明显地大幅削减。」 正因为如此,部下们才会热切期盼葛兰兹可以让斯卡塔赫回归,毕竟她留在葛兰兹也没有意义了。只要她能再次带头高举解放的大旗,人民一定也会再度拿起武器的。 部下们愤慨激昂地宣誓,下次一定会驱逐侵略者。只是,纵使斯卡塔赫回归,费尔瑟解放军依旧毫无胜算。就算多了精灵剑五帝持有者之一的斯卡塔赫加入,仍然无法填平双方的战力差距。 「更重要的是,人民在历经连番的战事之后,早已精疲力竭。根本没有体力再与联邦六国对战。因此,我希望尽可能避免将疲惫的人民们送上战场……虽然我明白这个请求很自私——不过,可否请葛兰兹助我一臂之力呢?」 正当丽兹准备开口时,奥拉举起手打断她。 「……这点恐怕有困难。对费尔瑟的人民来说,葛兰 兹终究是侵略者,绝对不会张开双臂欢迎的。这么做反而可能害斯卡塔赫成为众矢之的。」 必须是费尔瑟的人民本身渴求解放、并群起击退侵略者,这样才是最理想的作法。 若是借助他国之力,会使得力量失去平衡。届时,势必会在某个环节产生破绽,进而衍生出新的龃龉。 再说,葛兰兹师出无名。如果费尔瑟的人民并不领情,被视为侵略者的葛兰兹又要从何帮起?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奥拉双瞳中,染满了为难之色。斯卡塔赫看着她的眼睛,低下头开口: 「所以……我的目的并不是解放费尔瑟,而是为了复兴而战。我知道这样的请求有些厚颜无耻。或许对葛兰兹来说,根本毫无利益可言。不过,还是恳求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至今为止,斯卡塔赫一直是以解放费尔瑟为诉求,持续一路奋战。现在则是换上了复兴的大旗。虽然表面看来只是大玩文字游戏,却可能带来难以置信的效果。 可以再度复兴一度灭亡的国家,这对于居住在费尔瑟的人们来说,可是求之不得、深具魅力的事——只是,出力协助的葛兰兹方面却尝不到半点甜头。 「一旦完成复兴后,我打算挂冠而去。到时就由葛兰兹方面选出费尔瑟的君王吧。这样的条件对葛兰兹而言,应该并不算差吧。」 「那么做的话,人民恐怕不会认同吧?」 丽兹出声质疑,斯卡塔赫摇摇头回应: 「只要佯称指派的人选流有费尔瑟王家的血统就好了。由于之前对葛兰兹的战役之中混乱四起,使得王家的相关情报错综复杂。要说有其他的王家幸存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再者,比起女性,男性人选反而更容易为费尔瑟人民所接受。」 听见斯卡塔赫的觉悟后,丽兹与奥拉不由得一阵屏息。 因为她已经决定,即使成功复兴费尔瑟后,也将放弃一切遗产。 不求回报的觉悟——诚如骑士的精神,也是自我牺牲的具体呈现。 「……我明白了。我会思考多项方案的。」 丽兹如此说完后望向奥拉,只见她像是妥协般地垂落肩头。 「……嗯,我会竭尽所能的。」 「感激不尽。」 斯卡塔赫再度伏下头,一滴清泪随之落于地面。 她在心底对着已故兄弟姊妹与父王、母后喃喃低诉万千歉意。 费尔瑟王家已亡——她深切地忏悔,同时请求原谅。 不过,只要可以使费尔瑟重新建国,相信众人一定会原谅她吧。 不求复兴费尔瑟王家。往后,她将为了夺回费尔瑟这个美丽国度而战。斯卡塔赫抬起头,将视线望向窗户。 (再说,我的苍枪已经献给那个人了。) 那位「王」如今已经不在。不过,彼此的关系并未因此而断绝。 斯卡塔赫已经和他交换了誓约。斩不断的羁绊——借由诅咒牵系着彼此。 (吾等之「王」啊。难道我的苍枪,至今仍不为天所需吗?) 黑辰王与复仇心切的女神 在反覆上演的梦境之中——无可回避的光景闪入眼帘的瞬间,吓得惊醒过来。 一再重播的恶梦,一再被迫看着挚爱弟弟殒命的悚然记忆。 「呜呜……呜呜……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女子一如往常有如猛兽般地喃喃低咒,向这个世界倾吐憎恨。 而后,女子像是要逃离黑暗似地,贴着地面爬行起来。 目标正是她视线前方的——床铺。 这里是位于巴欧姆小国的《精灵王庙》当中的一室——「黑辰王」的寝室。 爬行于房内地板上的女子,名为——露卡·马蒙·德·巫璐佩司。 她最爱的弟弟死于「黑辰王」之手,就连她的左手臂也被他夺走。 永无止尽的憎恨。在杀意驱使下的这道情绪,纵使天地反转,恐怕也无消解之日。 而誓死狙杀可恨仇敌的这道念头,正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原动力。 她伸手搭住床缘,身体则贴着床架慢慢攀上来。 此时,仇敌的身影映入眼帘。 仇敌正发出平稳的睡息安眠着。露卡宛如蛇一般爬上他的身体。没多久,便爬到可以窥视他脸庞的位置,而后,她那混沌的眼瞳贴至他的面前极近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然而,盘据于双方之间的是一道明确的杀意。 沉睡的少年有着一张仿佛连一条小虫都不忍心杀害的温文面貌,与过去在战场上对峙时的表情相比,此时的睡脸严重缺乏了紧张感。 露卡跨坐在少年身上,伸出仅剩的右手臂。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的手掌抚过少年的胸口,指尖滑过少年的喉咙,就在她的手指顺着少年的脸颊游移时,露卡忽然停下动作。 她收回手,借着从窗户洒进来的晨曦亮光,凝视自己濡湿的指尖。 「…………是眼泪吗?」 被挑起好奇心的露卡,再次认真打量起少年的脸。 而后,她伸出舌头,口腔与舌尖之间随之牵起一丝唾液。 她低头舔舐少年的脸颊。有如动物一般粗鲁地舔吮泪水。 露卡流露出恍惚迷茫的吐息,泪水的咸味让她不禁泛起一抹凄绝的笑意。 刺激味蕾的是一道蕴涵着悲哀、憎恶、愤怒等,万千情感的疯狂情绪。 啊啊——露卡再三地品味。内心的热切、执着显露无遗,几乎可以说是一心一意地不停舔舐着少年的脸颊。 感受到少年泪水当中所夹带的怨念,露卡不禁欣喜若狂。 「什么事正折磨着你呢?什么原因让你留下泪水呢?」 誓言报复的对象痛苦、悲伤的模样,替露卡带来了无上的愉悦。 兴奋难抑。少年的痛苦表情令她难以自制。好想撕裂他腹部、翻搅他内脏的冲动,正排山倒海袭来。涌现的喜悦催生出残虐的思考,并在耳畔怂恿着杀掉少年。然而,露卡仿佛被热切执念冲昏头似地,持续舔舐少年。 好想看到少年更加痛苦的面容。好想看到少年更加悲伤的表情。 ——好想看看少年放声哭喊的模样。 露卡强忍下袭卷而来的杀人冲动,嘴巴从少年的脸颊退开。 她凝望着唾液牵起的银丝,舔了一下舌头,达至忘我的境界。 「休想逃走休想逃走休想逃走休想逃走休想逃走休想逃走休想逃走!」 永远都会待在身边。至死都会紧跟不放。 会一直睁眼盯着。绝对不会放手。 所以,露卡甘愿献上这个男人想要的一切,只为了让他无法抛下自己。 无论力量、身体、心灵,一切全都交给这个男人吧。 有如妻子、宛若恋人、像是奴隶、也同娼妓一般,给予他想要的一切。 可爱亦可怜的「仇敌」——将自己的灵魂牵制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存在。 「对可爱亦可怜的吾之仇敌,做出更卑劣、更肤浅的行为。」 一切都是为了因应终将到来的那一天,而必须不断累积憎恶。 必须持续往复仇之炎中添加新炭。 直到这个杀弟仇人在绝望中灭顶的那一天为止,直到可以戏谵地看着他的狠狈模样,斩下他的首级为止。 暂且接受吧。无论什么命令、不管再怎么屈辱,直到这个男人死去的那一天,暂且持续追随他吧。 「啊啊……届时,我也会死去。抱着你的头颅、啜饮 你的鲜血、啃食你的内脏,而后勒紧喉咙、浴满鲜血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是给予无法解救弟弟的自己的惩罚。 露卡跨坐在少年身上,仰望着天花板心醉神迷地轻笑起来。 她在脑海中编想着未来,情难自禁地轻颤着背脊。 「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露卡不由自主地大叫出声,使得在她身下沉睡的少年挪动了一下身体。 察觉到少年眼皮睁动的气息,露卡眯起眼眸。他醒来了。被他听见了。猥琐不堪的喘息声被他听见了。 因此,露卡就有如一名羞涩的少女一般,两颊翻上两抹红晕,同时,于右手召唤出大锤。 「还不死吗?还不死吗?还不死吗?还不死吗?还不死吗?还不死吗!?」 庞然大锤划破空气,毫不留情地袭向少年。 始终觊觎黑辰王的紫银女王 于眼前飞窜而过的白光——瞬间便造就一片血海。 喊叫声、饱受痛苦折磨之人的声音、被绝望所牵引的人们临终前的悲痛哀嚎,在此处空间缭绕不去。 尽管如此,仍是一片纯白——无限的纯粹、一望无际的洁白,然而,漆黑却一步步地企图将其覆盖。每当白与黑交错时,便会堆叠出大量的尸山。不敢反抗、也无力抵抗,一条条生命就这么轻易地殒落。 这里是藏身于巴欧姆小国,一处山岳地带之隘路上的盗贼巢穴。 盗贼人数超过三百,另一方面与之对峙的「鸦军」则有五百。 「魄力十足的战役……却无趣得让人不禁想打哈欠。」 设置于山崖上的「鸦军」本阵里,克劳蒂雅正一边品茗着红茶,一边眺望眼前上演的战斗。 「必须是更大规模的对战,『黑辰王』陛下的实力才能真正发挥,真是可惜呢。」 而后,克劳蒂雅在潜藏于隘路的敌阵之中,发现一名正气势如虹地骁勇奋战的女子。 「可悲,唯有可悲足以形容她。明明贵为王女,如今却流落异国之地,让人呼来唤去,还被厌恶的男人颐指气使。还真是个嗜好异常的人呢。」 在联邦六国之战中,被「黑辰王」捡回来的前王女。尽管左手袖管虚无地摆晃,仍以右手肆意挥舞着大锤,替「黑辰王」严守背门。 「话说回来,盗贼团似乎全是一群愚蠢之徒呢。何苦选上这种地方,前往里菲泰因公国一带不是更好?」 盗贼团在隘路上持续拼死顽抗。从规模大小和装备的完善度来看,推测成员们应该是从葛兰兹大帝国辗转来到此地的暴徒吧。 也不排除是哪户贵族为了挑衅巴欧姆小国而雇来的人们。 无论是何者,只能对他们说声节哀顺变了。为何他们会特地选择这个地方,这让克劳蒂雅百思不得其解。隘路的地形确实无可挑剔。无论对手人数再浩荡,只要进到隘路,便能以寡敌众——只是,如果敌阵当中有一名身手格外高强的对手该怎么办,更甚而有两个人、三个人的话呢?可以想像站在前线者的心情。 「呵呵,一定很想逃吧?不过,有人绝对不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的。」 光坐在本阵远眺,并无法清楚窥探盗贼们的表情。 然而,克劳蒂雅却了然于心。 不——任谁都能轻易想像到。要推测盗贼们当下正抱持着什么样的情绪,根本是易如反掌。 站在「黑辰王」的面前,所承受的压力有多么沉重,就和面临天灾时没有两样。 任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无论怎么做都毫无胜算。实力差距?并没这回事。 而是好比面对大自然的愤怒,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束手无策地交出生命。 这便是挑战「黑辰王」的下场,毫无觉悟便贸然挺身反抗,简直是不知好歹。 「大自然总是反覆无常,有时会狠咬一口,有时又会赐与令人为之惊叹的恩惠。」 必须学会与大自然共存才行。既然不是对手,就尽可能别去忤逆。 「愚蠢至极。全是一群无知之徒。完全不明白该怎么因应吾等君王。」 虽然是以大自然作为比喻,但对手终究还是人类,内心存在着情感这种心性。 除非针对这一点猛攻,否则绝不会有胜算。 「在外人看来,或许难以理解吧,但从同伴角度持续观察的话,自然就会明白了。『黑辰王』陛下可是相当扭曲的。」 「黑辰王」对自家人非常心软。虽然对外人十分严苛,对自家人却无比心软。 就像直接将蜂蜜倒进喉咙一般,宠溺得几乎会让人忍不住对他盖上愧为国主的恪印。 不过唯有他,没人会有异议。因为他拥有的实力,强大到即使夹带私情,也没人有异议。 「与其和他敌对,不如成为他的同伴,如此一来,他也会转头正视我吧。一旦得到他的认同,他便会为了我不惜牺牲自我地奋战到底。善良而温柔的吾等君王。」 不过相对的,自己也必须持续倾注爱意才行,否则他的爱很轻易就会崩毁。 说好听是利害关系一致,实际上就和同归于尽没两样。 「抽身的时机非常重要呢……但不可否认的,要划清界线确实很难。」 与他并肩而战有如是身陷无底泥沼一般。一旦双脚深深陷入后,就再也拔不出来了。就好比棉花染上水渍似地慢慢晕开,一寸一寸愈加深陷。如果考量到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可能性,趁早逃离或许方为上策——这道近似于强迫意念的情感,正盘旋在克劳蒂雅的脑海中。 「真让人无比亢奋呢。」 有如生与死一体两面的男子——「黑辰王」,害自己如此苦恼不已的他,是克劳蒂雅一心想要得到手的对象。 这正是克劳蒂雅的目的,也是协助他的理由,要让「魔族」再度称霸中央大陆,他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兼具权威、权力与名声之人,在这个世界上仅有一人而已。 既然杀之可惜的话,那么至少希望当作自己的玩具,永远留在手边。 「我一定会得到手的。即使不择手段,也要独占吾等君王的身体。」 克劳蒂雅凝望着歼灭盗贼的「黑辰王」,从唇间流泄出炽热的吐息。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残虐无情」一言足以蔽之。所作所为堪称恶鬼畜生。 纵然如此,也只能认命接受。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戴着面具的少年,眺望着烈焰通红的市区,轻声低喃。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少年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少年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少年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少年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摊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残虐无情」一言足以蔽之。所作所为堪称恶鬼畜生。 纵然如此,也只能认命接受。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戴着面具的少年,眺望着烈焰通红的市区,轻声低喃。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少年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少年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少年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少年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摊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残虐无情」一言足以蔽之。所作所为堪称恶鬼畜生。 纵然如此,也只能认命接受。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戴着面具的少年,眺望着烈焰通红的市区,轻声低喃。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少年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少年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少年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少年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摊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残虐无情」一言足以蔽之。所作所为堪称恶鬼畜生。 纵然如此,也只能认命接受。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戴着面具的少年,眺望着烈焰通红的市区,轻声低喃。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少年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少年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少年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少年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摊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残虐无情」一言足以蔽之。所作所为堪称恶鬼畜生。 纵然如此,也只能认命接受。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戴着面具的少年,眺望着烈焰通红的市区,轻声低喃。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少年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少年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少年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少年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摊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残虐无情」一言足以蔽之。所作所为堪称恶鬼畜生。 纵然如此,也只能认命接受。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戴着面具的少年,眺望着烈焰通红的市区,轻声低喃。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少年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少年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少年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少年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摊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残虐无情」一言足以蔽之。所作所为堪称恶鬼畜生。 纵然如此,也只能认命接受。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戴着面具的少年,眺望着烈焰通红的市区,轻声低喃。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少年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少年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少年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少年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摊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残虐无情」一言足以蔽之。所作所为堪称恶鬼畜生。 纵然如此,也只能认命接受。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戴着面具的少年,眺望着烈焰通红的市区,轻声低喃。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少年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少年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少年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少年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摊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化物语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蹂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残虐无情」一言足以蔽之。所作所为堪称恶鬼畜生。 纵然如此,也只能认命接受。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戴着面具的少年,眺望着烈焰通红的市区,轻声低喃。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少年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少年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少年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少年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摊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第一章 暴风雨前夕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八月十三日。 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大帝都克劳狄司。 中央大陆历史最悠久的古都之一,极尽奢华之能事,堪称是「人族」的理想仙境。 同时也以不夜城而名闻遐迩的这座大帝都里——人潮最多的区域莫过于中央大道。 道路两旁林立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所开设的摊贩。引人食欲的香气弥漫整条街道。此起彼落的爽朗吆喝声,天天不绝于耳。 孩子们单手拿着玩具,在广场上追逐嬉戏,父母们则是一脸慈爱地在旁守望。 驰名世界的大帝都原本该是如此才对,但平时总是人潮络绎不绝的地方,此时却笼罩着诡谲的异样氛围。 太阳逐渐西沉。云彩融入黑暗之中,缝隙间隐约可见的繁星正闪烁光明。婉约的皎月取代怒张的烈阳探出头来,照耀着大地。 本该在入夜之后,因摊贩林立而更显热闹的中央大道,如今却犹如一座废墟,任由寂静主宰着四周空间。夜气凝重僵冷,就连一根细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此处流转着令人敬而远之的氛围,仿佛有座任何人都不可侵犯的神域正存在于此。 因而杳无人烟。 萧瑟凄凉的空气蔓延在人潮销声匿迹的街道上。而始终庄严厉目地俯瞰荒凉街道的,是并排伫立于两侧、被敬称为葛兰兹十二大神的铜像。 『始神(赛堤邬司)』。 『军神(玛尔斯)』。 『美神(瓦尔黛特)』。 『锻神(柯尔帕尔)』。 『护神(贝尔伯德)』。 『贤神(迦楼拉尔)』。 『丰神(欧若袈)』。 『商神(邦尼艾特)』。 『武神(梵尔康)』。 『医神(帕尔拉)』。 『音神(邬尔拉尔)』。 『水神(瑟尔朵拉)』。 十二尊神祇当中的十尊,都是曾替葛兰兹大帝国带来进步与繁荣的历任皇帝。 其余的两尊则并非皇帝,而是因为生前立下庞大功绩,在死后被人民敬奉为神的女神。 每尊铜像的做工都相当精巧,但仍不乏有些细小的缺损瑕疵,历经岁月洗刷的痕迹更是历历可见。尽管如此,却丝毫无损其威严。 方才还普照大地的柔和月光,逐渐没入云层后方,铜像也随之慢慢融入黑暗夜色。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划破寂静,响彻于街道。 脚步声的主人正是葛兰兹大帝国当中,唯一有权进入这处地方的人物。 纵使身处于黑暗之中,一头宛若烈焰般的红发仍旧耀眼夺目,散发出无以隐藏的存在感。 乍然现身的少女伴随着宏亮的脚步声,走到『美神』的面前停下。 身为葛兰兹大帝国第六皇女,并握有第一顺位的皇位继承权,目前更以代理皇帝的身分君临国家之巅——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的胞姊,同时也是带领先民们的初代媛巫女……」 为了解救「人族」脱离「魔族(琐罗斯德)」的凌虐,而与弟弟亚堤邬司一同揭旗起义的勇敢女性,也是锻造精灵剑五帝的推手之一。 换句话说,被敬奉为『美神』的她,堪称是带领葛兰兹大帝国迈向胜利的重要功臣之一,其功绩与「军神」不遑多让,生前还留下了无数传说。 「萨利亚·雷·辛慕尔·冯·葛兰兹……」 获得「精灵王」青睐的她,不仅是「人族」与「长耳族(阿尔芙)」之间的和事佬,据说就连处于敌对的「魔族」,她同样也能一视同仁地对待。 然而,深受各个种族爱戴的她,却不幸罹患流行病而早逝,根据文献记载,在她去世时,不分种族、无论男女老少都为她流下泪水。 此外,历史学家们的见解也指出,她还有更多的成就是文献当中未有着墨的。而丽兹也十分赞同此一说法。否则并非皇帝的她,不可能会被敬奉为葛兰兹十二大神。 「不过……为什么祢会进到我的梦里呢?」 两年前——丽兹因为失去比吕而一蹶不振时,在梦境里温柔开导她的女子。 当时的丽兹升起一道莫名的不协调感,直到回到大帝都,见到『美神』的铜像时,才总算揭开不协调感的真相。只是,铜像与本人不像到几乎令人发噱。 梦境中出现的她,更加美丽得令人由衷生羡。 「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要问祢……」 尽管丽兹很想和女子天南地北地好好畅谈,但她很清楚,女子是不会再出现了。 丽兹原本还想向她询问少年(比吕)的事。 询问女子自己所不知道的往事——千年前那位名为比吕的少年所成就的伟业。 少年究竟得到什么、了解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也想明白少年在时隔漫长的千年之后,再度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偏偏丽兹没有勇气向少年直接确认这些疑惑。因为她害怕一旦开口询问,很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之所以会晓得少年的真正身分,也是丽兹根据「炎帝」的前任持有者——初代皇帝的记忆,比对现存的零碎片段资讯,拼凑推导出的结论。 「怀疑,再怀疑……始终不愿相信。不,其实是害怕。内心的脆弱让我一直不肯去正视事实。」 丽兹握拳抵在胸口,轻轻地叹了口气。 留下无数传说的人物——光是同处于一个空间内,便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压倒性存在感。酝酿出的玄妙氛围更是尽显无遗。 然而,丽兹害怕接受事实,于是始终假装没有察觉。 并且逃离了曾经憧憬的「军神」——少年的身边。 「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我立下决心,一定要变强。」 也因此,丽兹才想知道,在背后激励少年的原动力究竟为何? 「祢一定晓得吧?」 丽兹又再开口询问『美神』。即使明白不可能得到任何答案,她依旧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铜像,静静等待女子现身。 只是无论再怎么等待,最后等到的只有夹带着夏季气息的温暖夜风。 丽兹泛起一抹苦笑,放弃般地摇摇头。 「原本还以为来到这里,或许会发生什么奇迹呢……」 正当丽兹依依不舍地准备转身离去时,蓦然间……她察觉到有人接近。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回荡在月光未能照及的黑暗当中。 丽兹眯起锐利视线、定睛察看,从来者散发出的奇妙气息中,并未感受到敌意,这才让她蓄势应战的身体,慢慢退去紧张感。就在丽兹的警戒心一扫而空的同时,唐突现身的那名来者走到她的身边,沐浴在月光下的脸上,挂着端雅柔和的表情。 「丽兹大人……这么晚了,女孩子怎么能只身一人——」 来者原本正打算开口劝谏,却又突然噤声,接着扫视周遭一圈后,一脸豁然开朗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真是优秀的部下呢。纵然不见身影,却站在随时可以出手援助的距离暗中守护。」 丽兹脸上难掩惊讶地望着如此微笑说道的来者,同时跟着她一同环顾四周。 随即发现有数道气息正藏匿于黑暗之中。虽然感觉得出略带紧张,却没有敌意。 「真亏你可以察觉。他们可是从亲卫队当中精选出的佼佼者。」 「就算他们屏除一切气息,也无法逃出我的『眼』。」 虽然来者的话听起来像是自卖自夸,但语气绝对没有任何骄慢之气,反 而带着些许谦逊。因此,丽兹也回给她一抹半是苦笑、半是钦佩的笑意。 「真不愧是拥有『千里眼』的媛巫女。」 丽兹望着眼前的来者——媛巫女,大方地赞誉道。 媛巫女有着一对长耳,这道身体特征宣示着「长耳族」的身分。 实际年龄不详,但外表则维持着宛如十几岁少女一般的青春容貌。 只是,几乎所有「长耳族」到了某个一定的年纪,便会停止老化。因此,如果以为每位「长耳族」都是同个年龄层,而用同一套模式去相处的话,将会惊讶地发现,当中不乏有些世故奸狡之人。 身为如此特殊种族的媛巫女,拥有着一双比天空更加浓艳、闪耀的碧眼,而这正是受到精灵王钦点之人的证明。任何事物在那双清澄、透澈的双眸之前,仿佛都会被一一看穿、无所隐遁。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过去从来不曾踏出欧巴姆小国一步的媛巫女,目前因为某个特殊原因,而留在葛兰兹大帝国。 担任代理皇帝的丽兹当然十分清楚个中的复杂缘由,因此她并不是询问媛巫女来到这个国家的理由,而且问她为什么会出现于此处。 然而,媛巫女不发一语地走近丽兹身边,抬头望着她刚才一直凝望的『美神』铜像。 「理由就和丽兹大人一样。若不是刚好有这个机会,我大概永远都无法见到初代媛巫女吧。」 丽兹对于这番话也深表认同,她环顾四周。 平时总是摊贩林立喧腾、人潮汹涌的中央大道,如今却只有丽兹与媛巫女两人。 这是由于欧巴姆小国的国王——「黑辰王(史尔特尔)」即将在近日造访葛兰兹大帝国,于是才会封锁中央大道。而为了恭迎「黑辰王」,媛巫女破例踏出欧巴姆小国,提前来到葛兰兹大帝国进行准备——这便是媛巫女之所以在此的起因。 「我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专注地仰望『美神』了……更何况还是与媛巫女一起,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呢。」 欧巴姆小国上一任国王即位,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因此对于此次新国王的诞生,不只是葛兰兹大帝国,包括周边诸国都宛如青天霹雳般震惊不已。 虽然葛兰兹大帝国对于「黑辰王」即位一事提出异议,但唯恐加剧两国的龃龉,最后只是形式上抗议几句便不了了之。旧疙瘩尚未拂除,这次又因为媛巫女离开欧巴姆小国、造访大帝都,使得葛兰兹全国上下一片骚动。 「这都得好好感谢『黑辰王』陛下。多亏有他,我才能有机会与丽兹大人一起会见初代媛巫女大人。」 「的确。我也因此才能看到部下们难得一见的表情,真的是收获良多。」 这几天,整座皇宫就像是惊动了蜂巢一般忙乱骚动。 就连平时习于接待各国君王与达官显要的高官们,也是近乎可笑地全都失了分寸。 大概是和平的日子过久了而太过安于现状吧,与两年前叛贼入侵时一样,高官们在面对突发状况时,反应总是晚了一步。可见尽管历经了多番袭击事件,也未能彻底摘除他们内心根深蒂固的傲慢。这确实是道光想就令人头痛的问题,但也不能置之不理。该如何圆满地平息混乱,将会是往后的重大课题。 媛巫女凝望着正陷入思索的丽兹侧脸,开口道: 「丽兹大人,您知道初代媛巫女大人其实并没有陵墓吗?」 「是的……我当然晓得,毕竟是很有名的传说。」 听见媛巫女突然转了话题,丽兹虽然有些困惑,但也随即跟着切换思绪。 「关于陵墓的所在地……由于『军神』特别在初代媛巫女生前最钟爱的土地——葛兰兹大帝国的东侧,建立了欧巴姆小国,因此后世便认定这个国家就是初代媛巫女的陵墓。这是目前最有力的说法。」 初代媛巫女也和「军神」一样,在死后留下了无数谜团。 「军神」在写下壮烈的历史之后,却从某个特定时期起,忽然从台面上消声匿迹。再次出现则是在登上第二代皇帝之位的时候。只不过即位一年后便辞世,文献中也未载明死因。 而初代媛巫女同样也是早早便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场,死因则仅记载「突然病死」。或许正是因为两人留下了无数谜团,因此才更加引起后人兴趣吧。 至今仍有无以数计的历史学家们奋袂而起,持续从文献当中翻找线索。 「无论是陵墓、死因或生平等,皆存在暧昧未明的谜团,也因此吸引欧巴姆小国的人民造访『美神』铜像所在的大帝都。就有不少人是为了一睹『美神』的真面目而来的。」 自己国家的初代媛巫女,竟成了其他国家的神祇,欧巴姆小国人民的心境想必相当复杂吧。虽说如此,又不能在本国兴建『美神』的铜像。若真这么做,无疑是接纳了其他国家的神祇。对于信奉精灵王的信徒们而言,是绝对无法坐视旁观的问题。 「听说贵国这次就为了是否该以君王规格迎接『黑辰王』陛下,而吵得不可开交吧?」 「……是的。许多人对于迎接『黑辰王』陛下入国,仍是有所顾忌,却又不敢违抗精灵王的旨意。」 「精灵王的旨意吗……一听到这个理由,人民确实不得不从。」 信奉精灵王的欧巴姆小国人民,凡事总会优先相信媛巫女的话。 既然是深信不疑的媛巫女所传达的精灵王旨意,当然也会不疑有他如实遵从了。 「您是对此存疑吗?」媛巫女问完后,丽兹只是耸耸肩。 如果说从未质疑,那是骗人的。只是又无从确认真伪。 因为可以听见精灵王声音的人,就只有媛巫女一个而已。 「没有,只是有些难以释怀。」 为了避免心思被看穿,丽兹泛开一抹微笑摇摇头。 「是吗……如果有任何介怀的事,请您尽管问吧,不必客气。」 媛巫女面不改色地始终保持着盈盈笑意,目不转睛地直视丽兹。 「毕竟欧巴姆小国与葛兰兹大帝国之间,有着连系千年的羁绊呀。」 语毕,丽兹的背脊顿时窜过一阵不知名的恶寒……媛巫女脸上略显森然的笑容,在月光下忽隐忽现。媛巫女的角色就该清浊并蓄、善恶兼容,而这或许也正是身为国家治理者应有的模样吧。她那近乎圣洁的狡狯,让丽兹好生羡慕。 「你真的很厉害呢……」 「您过奖了,我并不厉害。尽管外界都认为我深具影响力,但事实上,我甚至无法任意离开本国。这样的我要说是毫无用处也不为过吧。」 无法自由自在地行动。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提高了媛巫女的存在价值。 欧巴姆小国规模虽小,却堪称大国的理由,或许就在于此。 媛巫女的处境对丽兹而言,也不再只是事不关己的他人之事。未来若是她无法再像现在一样自由行动,届时恐怕也无法再随意与人民或士兵交谈。 一旦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将会彻底与世界隔离,天天待在魑魅魍魉横生蔓延的伏魔殿里,过着战战兢兢的生活。 「——看来丽兹大人现在内心正有所迷惘吧。」 媛巫女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丽兹惊讶得肩头重重一颤。 「全写在脸上了吗?」 四周一片黑暗。纵使有月光洒落,但要看清人类的细微表情是不可能的。 原本如此思忖的丽兹,立刻转了念头。 因为媛巫女正指着自己的「眼」。 「『千里眼』可以探察他人的情感,虽然丽兹大人已经比过去更懂得隐藏『颜色』,但我还是能『看见』你内心 持续摇摆不定的动摇。」 「千里眼」与「狮王眼(凯路斯)」、「天精眼(乌拉诺斯)」并称为世界三大秘眼。 站在继承了历代媛巫女相传至今的特殊眼瞳——「千里眼」的媛巫女面前,想要隐藏情感是近乎不可能之事,哪怕仅是丝毫的动摇,在她的「眼」中都会化作颜色呈现,根本无所遁形。 「我时常耳闻丽兹大人的事。也知道您现在十分努力地扮演好代理皇帝的角色。正因为如此,想必您一定也再次为了葛兰兹大帝国的规模之宏大而深感震惊吧。」 如此说道的媛巫女抬头仰望夜空,一旁的丽兹也跟着抬起头。 快速流转的夜风带走了厚厚的云层,随之现身的月亮正照耀着光明。 洒落的月光替大地带来了温暖之色,满天的星辰仿佛要与月亮较劲般不停闪烁。 「当自己继承王位时,不知是否有能力操控这头巨大狮子……」 媛巫女凝望着不屈不挠的星辰们,从她的侧脸难以探察任何一丝情绪。 「您就是对此感到不安吧?」 「……」 虽非一语中的,亦不远矣。 是该敷衍带过,还是要坦率承认,丽兹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毕竟终究是逃不过她的「眼」。不——若是被她旁敲侧击地推敲出真正心思,反而更加棘手。 因此,丽兹噙满微笑地肯定了她的猜测: 「是的,真亏你能明白我的心情。我确实很苦恼,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有能力当个称职的女帝。」 愈是接近顶点之后,就愈能详细且正确地掌握葛兰兹大帝国所面临的问题。隶属于各领域的贵族诸侯专制横行,从中衍生出的不满与闷烧的火种正日益膨大。战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持续蔓延。许多国家都巴望着葛兰兹大帝国垮台,为此也纷纷于台面底下采取行动。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是现在才冒出来的。而且长达千年的漫长岁月中慢慢蓄积的恶脓,终于濒临胀裂喷发的极限。 过去的历任皇帝一定也和丽兹有着相同的烦恼。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就怕轮到自己从前人堆好的积木中抽掉一片后,结果全垮在自己手中。 「听前任媛巫女说,前任皇帝葛莱亥特陛下似乎也与丽兹大人有着同样的烦恼。」 「那么无所畏惧的父亲?」 年轻时的前任皇帝葛莱亥特,梦想便是统一中央大陆,并跻身葛莱兹十二大神之列,成为第十三尊大神。他不仅剿灭了多个小国,且面对叛乱时,向来都是诉诸武力、强势弭平。有关于他的传闻,多是将他描述成一个本性傲慢而毒辣——甚至比目前行踪成谜的休特贝尔第一皇子更加好战的人物。而且从丽兹懂事时开始,葛莱亥特便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灭掉费尔瑟。 「难以置信吗?那位大人过去常会造访『精灵王庙』,与前任媛巫女商量事情喔。」 媛巫女如此说完后,转头望向皇宫,眼角浮现一抹温柔笑意。 「前任媛巫女对那位大人的评论,与世间传闻完全相反,认为他是个内心相当温柔的人。」 不得不说这是极为出人意料的评论。因此丽兹完全无法认同。 媛巫女大概是看穿丽兹的想法吧,她轻掩嘴角,貌似莞尔地笑了出来。 「呵呵,丽兹大人是否知道『五年之春』呢?」 这件事同样相当有名。 「五年之春」是指在丽兹出生之前,中央大陆曾短暂经历过的一段战事未兴的和平时期。历代皇帝当中数一数二好战的人物·前任皇帝葛莱亥特——在他统治期间内,这五年是唯一无风无浪的时期,也因而取名为「五年之春」。 「其实这也是丽兹大人的母亲——普利玛维菈大人,与前任皇帝葛莱亥特陛下邂逅的时期喔。当初为了顾全皇帝的名誉而命名为『五年之春』,但实际上,则是葛莱亥特陛下为情所困的期间。」 向来视人为无物的葛莱亥特,竟然也会拥有「爱慕」如此纯粹的情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因此,丽兹错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愣地望着媛巫女。 不等丽兹回过神,媛巫女又再继续接着开口: 「据说他们两人初识的场面相当具有冲击性呢。甫一见面,丽兹大人的母亲便二话不说地揍了葛莱亥特陛下一拳。而且当时您母亲原本正在下田,所以是用沾满泥巴的手,朝陛下的脸颊招呼过去。」 昔日被沉重税赋压得喘不过气的南方,对皇帝累积了许多不满。而为了平息民怨,皇帝便决定出巡南方都市。 期间,厌倦了出巡行程的葛莱亥特,带着亲卫队造访一座名为林肯司的小镇。他们一到镇上便占领酒馆、喝酒狂欢,由于看不惯一行人的恶行恶状,当时林肯司的领主、也就是丽兹的祖父——他的女儿普利玛维菈再也忍无可忍,于是便动手揍了葛莱亥特陛下。 「普利玛维菈大人还大喊着:『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真亏母后居然没有被处死呢……」 「听说您的母亲一溜烟便逃跑了。速度快到就连周遭的众人也全傻住了。」| 媛巫女轻声笑了起来。若不是碍于夜深人静,她或许就会放声大笑吧。 只见媛巫女拼命地强忍笑意,甚至连肩头都不住轻颤。 「不过,终究还是逃不掉的。再说,开朗活泼、貌美如花的普利玛维菈大人,在南方可是颇富盛名,所以很快就被找到,几天后,她跟着父亲一起来到大帝都赔罪。」 当时的普利玛维菈一心认定自己绝对会被处死,因此自暴自弃地当着高官和贵族诸侯的面,放声大喊「愚钝昏君」,当场引起一阵大骚动。 「然而,前任皇帝葛莱亥特陛下却笑着原谅她。不仅如此,还赏赐她大笔财宝。」 「是不是挨揍时,脑子被打坏了?」 丽兹如此说完后,媛巫女的眼里顿时露出些许的惊讶之色。 「是的……当时的普利玛维菈大人瞪圆双眼,盯着眼前堆满的大笔财宝,并对葛莱亥特陛下说出与丽兹大人同样的话。」 不过,丽兹的母亲·普利玛维菈希望能将财宝分给人民,因此分毫未取,便空手返回领地。对此,贵族诸侯纷纷痛斥她太过无礼,但前任皇帝葛莱亥特仍然笑着原谅了她。 之后,他重新调整税率,并致力于改善地方统治,尤其是支援南方时,出手更是毫不手软,那股热情可说是无与伦比。 「听说前任皇帝葛莱亥特陛下不断写信给普利玛维菈大人,大约持续了三年之久。而且常常一有机会,便会亲自前往南方。大概是被陛下的热切心意所打动吧,只是小贵族出身的普利玛维菈大人,最后以第四皇妃的身分,成为葛兰兹皇家的一员。」 至于接下来的后续,媛巫女则闭口不谈。 像是表明了话题至此结束一般,她再次抬头仰望『美神』的铜像。 媛巫女沉默的理由,丽兹当然也很清楚。 因为「春天」并没有维持太久。 丽兹出生后不久,便发生了由第一皇妃一手主导的后宫虐杀事件。 等到外出视察北方的前任皇帝葛莱亥特返回时,后宫早已经烧成灰烬,一切尘埃落定。包括事件的罪魁祸首第一皇妃以及丽兹的母亲普利玛维菈,最后从现场被抬出时,皆已面目全非。 事发当时,人正好在祖父身边的丽兹,奇迹似地逃过死劫。然而过没多久,祖父就像是追随女儿而去似地撒手人寰,之后由丽兹的舅舅奇欧尔克继承当家之位,只是对当时年纪尚轻的他而言,当家这个担子显然太过沉重,古林 达家也从此步上衰退一途。在失去后盾之后,丽兹开始受到贵族诸侯们冷落,至今一路走来,可说是苦难重重。 「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母后也留给我许多重要的事物。」 丽兹对母亲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深刻的回忆,而普利玛维菈不知是否早已预见自己恐遭不测,在生前留下多封亲笔信给丽兹。 「就是因为有这些信,我才能怀抱梦想,并且认识特里斯与迪欧斯。也因为坚持不放弃,才能在命运的安排下遇见比吕,进而和奥拉、斯卡塔赫等……许许多多的人们结下缘分。」 丽兹望了一眼『美神』后,转身背对媛巫女,并迈开步伐。 「差不多该回去了。离开皇宫太久,可是会引起骚动的。媛巫女也赶快回去吧。我想此刻大家一定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吧。」 「好的,我再待一会儿就会回去了。」听见媛巫女的回答,丽兹停下脚步回过身,偏头问道: 「那么我交待亲卫队们留下来吧?」 「不用了,您无须费心。」 丽兹闻言后,试着察探周遭的气息,这才发现有好几个人正暗中观察两人的动静。那些人的身影完全与夜色同化,微不可察的气息融入空气之中。 看来媛巫女的身边,同样跟着优秀的护卫。 「确实是无须担心呢。那么就容我先告辞了。」 丽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回荡于寂静之中,似乎是顾虑夜色已深,刻意放轻步伐。 媛巫女凝望着体贴善良的红发皇女背影,用不至于传进丽兹耳里的音量,宛若叹息般地流泄出一串声细如蚊的低语: 「丽兹大人啊,纵使是精灵剑五帝持有者,但一般来说,不可能会发现我的护卫们。」 媛巫女逐渐从惊愕中恢复平静——只是视线里仍残留着尚未完全退去的讶异之色。 最后,她的表情转为感叹,接着又再掩去情绪,抬头望着夜空。 「开眼之刻不远了……该怎么向『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说明才好呢……」 媛巫女一脸苦恼地摇摇头,之后定睛注视着一颗格外硕大、闪亮的星子。 「难道这也在祢的计划之中吗——」 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媛巫女有如恳切祈求般接着说道: 「『精灵王』……祢究竟在想什么呢?」 毫无回应。 媛巫女只好放弃,视线犹如追随似地再度望向丽兹的背影。 然而,覆满前方视野的只有无尽的黑暗——无边无际延展的深渊,助长了人心的不安。 「丽兹大人……您可知道葛莱亥特陛下之所以对普利玛维菈大人一见钟情,其中一个理由为何吗?」 夏季的夜风缓和了几分空气中的凉意。即使如此,仍未能带给媛巫女一丝平静。 一道不明所以的寒意窜过她的全身,一点一滴夺走她的体温。 不安持续膨胀,最后化作一团巨大恐惧,盘据在心底。 「正是因为『红发』喔。」 随着言语一同吐露出的不安,尚未成形便随风流逝。 无以复加地复杂交错着,最终融入黑暗之中。 ***** 欧巴姆小国唯一的城市·那吐尔中央,座落着一座名为「精灵王庙」的箱形神殿,而「精灵王」便坐镇其中。 「精灵王庙」的历史相当悠久——始于一千年前,「军神(玛尔斯)」建立欧巴姆小国时起,换句话说,是栋与葛兰兹大帝国的皇宫拥有相等历史的建筑之一。 欧巴姆虽然只是小国,其影响力却完全不亚于葛兰兹大帝国,周边诸国的君王与贵族诸侯,常会以亲善之旅的名义造访媛巫女。然而,如今由于欧巴姆小国新王登基,接见亲善团的工作,现在则是落到「黑辰王」——比吕的头上。 「媛巫女真了不起,居然有办法一个人应付那么多访客。」 比吕透过房间的窗户,眺望着明月低喃道。 他背后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大量的文件与书籍,像是害怕直视那幅光景似地,比吕刻意将椅子转至反方向而坐。 「我可不是放任无为,也并非虚度光阴。虽然都很重要,但着手处理那些优先顺序较低的事情,根本只是浪费时间。」 「所以你就望着窗外,逃避现实吗?洋洋洒洒举了一堆的借口,反而才更加浪费时间吧?」 毫不留情面的刺耳忠言,从比吕的床铺方向传来。 只见一名女子以棉被罩住自己。有如野兽般的锐利目光,从黑暗盘据的缝隙间飞射而出。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早就吓得退避三舍了吧,但比吕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回给她一记耸肩。 「我并不是逃避现实。就只是觉得麻烦罢了。毕竟我必须被迫牺牲睡眠时间,将干劲投注在毫无利益可言的事情上面。」 比吕捡起一份掉在脚边的文件,浮现一抹苦笑。 如果这是欧巴姆小国人民的陈情,为了找出解决之道,或许自然就会涌现干劲吧,但这却是周边诸国——里菲泰因公国的贵族所寄来的信件。 内容十分简单扼要——请娶小女为妻吧,文件当中还不忘同时附上肖像画。另外也有来自德拉路大公国的提亲。明明已经拒绝了好几次,还是不断地寄过来。但拜这些不肯死心的贵族诸侯们所赐,欧巴姆小国暂时是不怕没纸用了。另外也不乏来信请求让售精灵石的,透过纸张都能感受到,对方只想利用欧巴姆小国的卑劣心机。 「如果是正值和平的时代,这或许也别有一番乐趣吧,但此时此刻,战火正于各地窜烧蔓延。应该思考的是到了未来时,自己将如何立足,而不是只求当前的身分地位。」 「…………是吗?那么把这些麻烦事,全丢给那个傀儡老头不就好了?毕竟辅佐国王好歹也算是他的份内工作吧?」 辅佐国王的责任——就落在那名有着紫色肌肤的「魔族(琐罗斯德)」身上。 勤勉忠心的部下之一,迦达·梅泰奥尔——有如比吕左右手一般的存在。 如果少了他,国家的营运恐怕会陷入停摆吧。这也代表欧巴姆小国正是如此仰赖迦达。而且迦达近来获得人民的深厚信赖,与民众相处得十分融洽,甚至走在街上时,还会有人递上慰劳品。 「迦达刚才严正拒绝我了。他说他收到的信件更多,我不过这点程度,要我自己应付。」 「……不然,也可以交待你的双翼处理,他们一定会很乐意接下任务。」 露卡说的是与迦达一起投入比吕麾下的「人族」兄妹——沐宁与馥金。 他们兄妹两人对比吕而言,同样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沐宁与馥金负责的任务,主要是潜入各国进行调查,而说到他们底下的谍报部队,或许掺杂些许私心,但比吕敢自豪地担保,其实力绝对更胜葛兰兹大帝国。尽管两人总是缺乏几分紧张感,但看着表里如一的兄妹两人开朗朝气的模样,好几次都让比吕得到救赎。 比吕的脑海里闪过沐宁与馥金的率真笑容,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笑意。 「馥金目前正潜入他国,沐宁则在执行我另外交待的事。更重要的是,如果把国家营运大任交给他们,大概不出三天就会灭亡了吧。」 至于其他可以委任的对象,就只剩现在正霸占比吕床铺的女子。 「……我绝对不要。」 女子丝毫没有要从棉被里出来的迹象,只是持续从黑暗中窥探着比吕。 她正是联邦六国之一的巫璐佩司国前王女——露卡·马蒙·德·巫璐佩司。 露卡在先前一战中败给丽兹,之后经过一番迂回曲折,最终投 入比吕麾下。 她平时只要一逮到机会,便会企图狙杀比吕。而且两年来始终如一,几乎已成为她每天的例行公事。若是将政治事务交给她掌管,结果会如何,可说是昭然若揭。 「交给你的话,大概明天就会爆发战争了吧?这实在太危险了,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所以,你尽管放心吧,我不会劳烦你的。」 「……………啐!」 露卡不悦地咂了一下舌,接着直接倒头躺下,将整个人缩进棉被里。 比吕决定放弃寻求他人的协助。 他思索着该怎么下笔婉拒各国的提亲,同时再度投入文件工作。 此时——房门传来一道沉重声响。 「我要进去了。」 不等回应便迳自开门进来的,是一名身穿重装备的魁梧男子。 说人人到,来者正是「魔族」迦达。 比吕好不容易才拿出干劲,却立刻被泼了一桶冷水,让他感到十分扫兴。 迦达进房后朝着比吕走去,却发现比吕正不发一语地望着自己,他一脸莫名其妙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如果有什么话想说,就先摘掉面具。你戴着面具,我无法判读你的表情。」 「不,没什么。话说回来,你找我什么事?」 比吕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接着再度望向迦达。 只见迦达抬起单手,端举着握在手里的两张羊皮纸。 「两兄妹传回的定期报告。好消息和坏消息各一,你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好消息吧。」 「那么就先说馥金的报告吧。」 迦达话一说完,棉被的缝隙之间,顿时闪现露卡的目光。 承受着那道有如诅咒一般的强烈视线,迦达却丝毫不以为意,兀自摊开羊皮纸。 「馥金已经成功潜入驻留在费尔瑟的安古伊丝军中。而且还是担任露希亚女王的侍女。」 「……她怎么有办法争取到那个职位?」 这实在太超乎一般常理了。比吕原本预估最好的情况,顶多也就是进入军队的伙食单位吧。女王的侍女——比吕做梦也没想到,居然可以一口气逼近目标。 「由于费尔瑟至今历经连番战火,造成许多人顿失生计。当然,必定也有不少家庭痛失经济来源的男丁。所以,听说费尔瑟人民当中——女性可以优先取得工作的仲介机会。尽管包藏的算计心机显而易见,却是十分有效的手法。」 无论是治安的安定化或是国政的正常化,两者都与民心密不可分。 优先给予女性工作机会,背后真正的目的或许是想借此拉拢人心吧。 尽管无法短期间看到成效,但的确是个风行草偃的好办法。 对于居住在百废待举之国的人民而言,管他是否包藏算计心机,只要能供应衣、住、食的需求,就是明君。 「如此一来,往后葛兰兹想要抢回费尔瑟,势必会愈来愈困难了。」 比吕将手肘支在桌上、双手交握,下巴则抵着手背,一脸苦恼地叹了口气。 纵使葛兰兹阵营还握有费尔瑟王家幸存者·斯卡塔赫这张王牌,但任何的凛然大义在人民情感之前,都只是过眼云烟。再说,就算真的取回费尔瑟,若是百姓不愿接受,统治起来恐怕会非常困难。先不提是否会欢迎再次引发战争的王族,但无论对王家怀有再深厚的敬意,也不可能会有人民离奇到愿意接纳夺走自己家人的罪魁祸首。 此外也尚有其他的挂虑—— 「也许太过接近露希亚了。这下馥金反而陷入无法动弹的处境。」 这究竟是佳机抑或危机,目前还很难做出判断。但这一点对敌阵而言也是相同,就算明知馥金相当可疑,若未能谨慎地采取因应对策,最后绝对会尝到苦头。 如果露希亚左思右想之后,做出的判断便是决定将馥金就近放在身边,那么应该不会感情用事地轻举妄动才对。换作是比吕的话——一定会把对方卧底做最大限度的利用。若是考量到费尔瑟当前的状况乃至于往后的情势,更便需如此……只是,就不知道露希亚是否拥有如此的实力了。 「潜入费尔瑟的,应该还有其他人吧。搜集情报的事就交待给他们。另外替我转告馥金,指示她如实履行侍女的职务,务必谨慎行事。」 此时下达的指示若稍有差池,只会造成反效果。因此目前的优先要务,就是取得露希亚的信任,并且确保馥金的人身安全。 「了解。既然如此,也改变与馥金的联络手段比较好。」 迦达以手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重重点头。 不过,虽然称不上是好消息,但站在其他观点来看,的确可以说是拿到一张王牌。只是,如果这算是好消息,那么坏消息的内容又会是如何—— 「另外的坏消息呢?」 「是正在北方从事谍报工作的沐宁传回来的。」 迦达压低语气说道,眼神冰冷地望向比吕。 他的眼瞳深处正刮起凛冽寒风,仿佛示意着比吕做好觉悟。 「原本由夏论家统领的北方贵族完全瓦解了。据说北方的大贵族布罗梅尔家从夏论家手中抢下了实权。」 迦达话说到这里便打住,静静地注视比吕,等待他的反应。 「夏论家在失去季里希宰相这根支柱后,势力也因此显著衰退了吗……」 其实比吕早就知道答案,根本不需要迦达回答。 但就算是如此,夏论家也还有瑟雷涅第二皇子。 尽管他因为败给叛贼而身受重伤,但就皇位继承顺位来说,他的地位仍是仅次于丽兹。 「现在就放弃他,未免也太早了……」 「北方正盛传着,下任皇帝人选已经确定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了。到时候,抢下主导权地位的,肯定就是凯尔海特与穆兹克两家。北方贵族大概就是因此而爆发不满吧。」 第二皇子过去就时常把「对皇位没兴趣」挂在嘴边,而且爱乡心切,只求北方平安无事就好。但或许就是这样的消极态度,才带来了反效果吧。 在失去季里希宰相之后,眼看北方权势开始动摇,北方贵族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话又说回来,你对布罗梅尔家了解多少?」 之前还待在葛兰兹大帝国时,曾耳闻过几次。布罗梅尔家的历史与夏论家相当,而且同为葛兰兹大帝国的名门之一。只是,也就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特别突出的事迹。 「这两年来,我持续密切关注北方的动向,但布罗梅尔家一直按兵不动、保持沉默。直到最近才有所行动。」 「是在周遭的抬轿之下而顺势窜起的呢?抑或是打从一开始,便暗中布好桩了?」 「我想是后者吧。如果只是被拱出来的花瓶,其存在感未免太过显目了。」 比吕用力点点头,对迦达的话深表认同。 「那么该怎么做呢……是要诉诸武力,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 「至今为止的战役,北方一直都是采取静观,因此势力几乎没有受损。所以,我不认为他们会选择坐下来谈这种温吞的手段——至少一定会向葛兰兹的中枢施压。」 比吕低头思忖着。 葛兰兹的中枢当前是将焦点摆在费尔瑟属州上。 当主力军全数离城出征后,届时大帝都必须避免遭到攻陷的命运。 (想不到北方居然这么快就瓦解了……瑟雷涅第二皇子究竟在做什么?) 比吕摘下面具,疲惫地以手指轻捏眉间,小声叹了口气。 「总之,先做好因应之策吧。刚好趁这个机会 ,让我见识一下她的实力。」 「这样好吗?那道计策还不到实行的时候吧?」 「目前这个情况,也没得选择了。我当然也希望能有更多时间来处理北方的事,但万一葛兰兹垮台,可就得不偿失了。」 比吕靠在椅背上,抬头仰望天花板。 (果然不可能事事都依计划进行。毕竟人类的行动是难以预料的。一定会在某个环节露出破绽。) 比吕再度坚定决心,投给迦达一抹笑容。 「这次的事,或许可以说是大好佳机。要说哪里美中不足的话,就是来不及稍微修正一下计划。」 「那么……这件事可以放心交给『独眼龙』吧?」 迦达慎重地再次确认,比吕则是回以微笑。 「对,不过先别张扬出去。今后关于北方的事,就由我来处理吧。」 「既然如此,沐宁该怎么办?让他继续进行调查吗?」 「不,另外派人以布罗梅尔家为中心,调查北方贵族的底细。沐宁的话,则请他直接前往『精灵壁(弗里特荷夫)』。」 耸立于北方领域西侧的「精灵壁」。 越过高壁后的另一侧,据说栖息着三支夷狄种族——嗜肉族(阿耳寇恩)、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与怪物(蒙斯特)。 五百年前出现的嗜肉族与刻印族两支新种族,其令人惊愕的力量,将北方推入恐惧的深渊。眼看事态愈演愈烈,第二十二代皇帝——同时也是葛兰兹十二大神之一的『武神』,挺身击退嗜肉族与刻印族,而后借助精灵们的力量,将他们驱逐至北方边缘之境。 自此之后,人们便将「精灵壁」的另一端称为「未开拓领域(圣克突亚律姆)」,直到现在,葛兰兹的北方一直受到厚实高壁的保护。 『精灵壁』目前是由五大将军的其中一人负责守备,至今的五百年间,也曾发生过数次侵略之战,但都多亏历代的五大将军们奋勇抵抗,才未曾让嗜肉族与刻印族越过壁垒。 不过,这种说法终究只是葛兰兹单方面的发言…… 「我想进一步了解现在的详细情况。如今北方情势动荡,我担心会连带影响到『精灵壁』。更重要的是,难保附近的北方贵族不会怀有二心。」 葛兰兹大帝国正面临错综复杂的状况。 内忧外患、里外受敌。 知道内情的比吕站在欧巴姆小国——亦即外侧的角度来看,更是一目了然。 「的确,小心驶得万年船……包括那一带在内的密探,我会特别严选高手过去的。另外还有其他事要交待沐宁的吗?」 「替我转告他,一旦察觉到生命危险,就立刻撤退返回。其他派出的人员也是一样。北方从之前便一直飘散着异样感,看来源头正是来自于烟硝味吧……」 比吕神情严肃地说道,迦达也深表同意地用力点头。 「问题真是堆积如山。就好比『独眼龙』的桌子。」 迦达半带挖苦地说着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后,高高扬起嘴角。 比吕只能回以一记苦笑,接着他像是蓦然想起似地转开话题: 「后天就要启程,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从『鸦军』中拨出两千兵力同行护卫。其实原本还想拨调更多兵力,但由于精灵骑士目前并不在欧巴姆小国内,因此考量到维持治安与关注他国动向等业务,两千已经是极限。」 媛巫女为了迎接比吕,早一步出发前往葛兰兹大帝国。而负责守护欧巴姆小国的精灵骑士和巫女骑士们,也全数一起同行护卫。 虽然人数不到一千五百,但每个人皆持有精灵武器,来袭的敌军若没有相当的战力,根本只是以卵击石。如此的阵仗要说过度浩荡,确实是有一点,但毕竟媛巫女是中央大陆最知名的人物,且对各国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以她的身分来说,这点护卫兵力或许还稍嫌不足吧。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一抵达葛兰兹大帝国后,就会立刻请媛巫女回国的。若是我们两人同时不在,欧巴姆人民一定会不安。」 正当迦达准备接着比吕的话尾说下去时—— 露卡突然用慵懒的声音,从一旁插话进来: 「如果把『魔族』代替媛巫女坐镇的事说出去,欧巴姆人民肯定会群起暴动吧。然后明天一早,就会看到傀儡老头的首级出现在那吐尔的广场上了。」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露卡,却冷不防地吐了一口剧毒。 迦达闻言后,无奈地泛开苦笑,接着以大拇指比了比露卡,朝比吕开口: 「『独眼龙』……你真的要带着那家伙同行吗?她的身分曝光是一回事,重点是她的嘴巴那么恶毒,恐怕会引起外交问题喔。」 「那也没办法。即使把她留下,她还是会立刻追过来的。」 露卡无时无刻都在看准机会狙杀比吕。最近出手袭击的频率似乎还有增加的趋势。 或许是她有预感联邦六国与葛兰兹大帝国之间的战火即将引爆,才会如此杀气腾腾吧。 在这个非常时期,带着她一起前往葛兰兹,确实是有相当的风险。 不过,若是强迫露卡留在欧巴姆,又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如果只是在房里大肆破坏倒还无所谓,但无论如何都得避免演变成流血伤亡的事态。 「……如果把我留下来,明天一早,就会看到傀儡老头的首级出现在那吐尔的广场上喔。」 虽然不晓得露卡是抱着什么心情,再三刻意强调那吐尔的广场,但从话里可以感觉得到她是认真的,比吕有些牵强地僵笑了一声,又再对着迦达开口: 「我可不希望美轮美奂的广场染血啊。看来只能带她一起去了。」 「也是。你尽管把那匹不受控的野马带走吧。我也不想看到这房间被搞得血迹斑斑。」 麻烦透顶——从迦达苦涩的表情中,可以清楚得知这个讯息。 「那么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也会在出发之前,完成份内工作的。」 比吕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无以数计的肖像画,满是忧郁地叹了口气。 得尽可能减少才行——毕竟回来的时候数量不知会膨胀为现在的几倍。 「我了解了。那么我先告退。如果有什么事,会立刻派人通知你。」 迦达说完便转过身,反手在背后挥了挥,接着走出房间。 比吕目送迦达离去后,从椅子站起身,并瞥了一眼床铺。只见露卡整个人正躲进棉被底下所形成的黑暗空间内。 比吕从床铺上收回视线,而后走到窗边,眺望高挂在夜空中的繁星。今晚的夜空同样一如往常地无视地面上汹涌的波涛如何狂骇,兀自映照出亘久不变的美丽星海。 「正因为有黑暗为衬,光明才能呈现出来。也正由于有繁星辉映,月亮才更显美丽。」 密不可分、缺一不可的关系。 几年、几十年、甚至几千年……在永恒的时光中,永远形影相随。 「尽管如此,两者却永无相逢之日。月亮可以高挂天空的时间相当短暂,最后终究得将掌控权移交给太阳。」 夏季轻风透过敞开的窗户溜进室内,吹拂过比吕的脸颊,煽动他内心深处闷烧的斗志。 「地面上的统治者只能有一人……无法像太阳与月亮一般相容共存。」 千年之前,伸手却无法触及。直到如今,依然遥不可及,只能远远眺望。 然而,一切都将结束了。 「我会持续伸长手臂,直到触及那片星海。我会不断延展臂膀,直到摘下那轮明月。」 不管累积再多的努力,黑暗终究 无法战胜光明。 「一旦夜色退去,身体便会被太阳灼烧殆尽。」 尽管怀有再恳切的憧憬,月亮终究无法成为太阳。 「丽兹……将会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加强大。即使与众神为敌也能毅然杀之,实现万物归一——」 太靠近会被灼伤,即使远离,却依然为之眩目,比吕无法以手掌握的唯一一颗太阳。 「——世界并不需要五名『王者』。」 ***** 治理葛兰兹大帝国北方领域的,是以五大贵族之一的夏论家为首的北方贵族。北侧的气温非常低,终年笼罩在严苛的酷寒之中,相对之下,南侧则较为温暖,因此人口主要集中居住于此处,至于遍布于南部的黑土地带,更是夏论家重要的财富来源。 夏论家的根据地,就位在北方领域中央的《白银城(理森黎拉)》。 即使中央大陆时值盛夏,北方领域却是四季如冬。 不会有人的喜好特殊到选在夜幕低垂后的这个时间外出。因此,回荡于街道间的,就只有窗户随着强风剧烈晃动的声响。 通往城内的大门紧闭,凄冷得有如寒冰一般。可以看到城墙上有全身穿着御寒衣物的士兵来回走动,偶尔会从城垛探出头来,查看前方的动静,此时,手上的火把便会随着动作而摇曳。 白雪覆盖下的《白银城》里,众多士兵正四处巡逻,全城布下森严的警备阵势。虽然当下一的现况只是常态,但面临的处境却堪称战时。或许正因为如此,士兵们各个都是一脸认真、充满了紧张感,散发出的气概仿佛正说着「连一只老鼠都休想溜进来」。 如此风声鹤唳的《白银城》里,唯有一处区域不见任何士兵的身影。 那正是瑟雷涅第二皇子寝室的所在处。 目前的他正卧病在床。两年前所发生的叛贼袭击皇宫事件中,瑟雷涅第二皇子身受重伤,并失去了单眼。他的舅舅季里希宰相也因为那场袭击事件而丧生——这是表面上的对外说法。 然而——事实上却不然。 「已经在季里希宰相寝室的地下室里,发现他的遗体了。」 一名近侍满是遗憾地说道——他是瑟雷涅第二皇子最引以为豪的双狼将军其中一人·赫马。这名今年将满三十的男子,体形相当纤细,但藏在铠甲底下的则是锻炼精实——完全削去一切多余赘肉的完美肉体。原本宛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瞳,如今则因为染满遗憾之情而显得扭曲。 失望的赫马垂下头,从他视线望去的方向,传来轻声的叹息。 「是吗……舅舅果然遇害了吗……」 如此说道的是瑟雷涅第二皇子。他的半张脸缠满了绷带,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舍。 伤势未愈的瑟雷涅第二皇子难掩失望,内心的哀伤连同感叹一起流泄而出。 「状态呢?」 「从已经化作白骨的情况来看,应该经过了好一段时间吧。」 北方万年处于冬季,肉体要腐化成一堆白骨,需要很久。 也就是说,季里希宰相的死亡时间,绝对超过一、两年以上。 「舅舅最后一次回到《白银城》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三年前吧。当时葛莱亥特陛下率兵出征费尔瑟,期间刚好有段空档,于是季里希宰相便绕过来一趟。」 「父皇的……『风帝』正好监视不到的绝佳机会吗……只是,居然敢大摇大摆地选在大白天,而且还是在《白银城》内痛下如此毒手——不,也不排除是在半路上动手的。」 然而,其中仍是疑点重重。 季里希宰相是个警戒心相当重的男人。表面上看来破绽百出,实际上却对身边的防护戒备非常谨慎,甚至设下数十道的陷阱。尽管如此,仍然死在敌人之手。瑟雷涅第二皇子纵然难以置信,但毕竟已经找到季里希宰相的尸体,他也只能接受事实。 「如果敌人是在《白银城》内杀害舅舅,之后再用替身顶替他的话,就表示内部一定有叛徒吧……」 瑟雷涅第二皇子的话里夹杂着愤怒与悲伤,赫马闻言后,不禁倒抽一口气。 他的表情仿佛说着不敢相信。 这也难怪了,北方向来是以季里希宰相与瑟雷涅第二皇子马首是瞻,建立起钢铁般的羁绊。 北方贵族也相当崇敬他们,团结齐心地认定瑟雷涅才是最适合的下任皇帝。 「就算不愿相信,但仍不可否认确实存在叛徒。看看我们目前身陷的状况就能知道吧?」 敌人想必是耗费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做好周全准备吧。小心翼翼地避开季里希与瑟雷涅的耳目,潜伏在水面下伺机而动。 这一点只要观察北方贵族们当前的行动,就能一目了然。 「一得知我败给叛贼,而且舅舅也不幸丧生的消息后,就显现出这种态度。每个人都为了追求个人私利而开始采取行动。什么义气、人情都只能排在第二位,这就是当今时代的潮流啊。」 听见瑟雷涅自暴自弃地说道,赫马的表情显得苦涩难堪。 「这么说……或许没错吧……不过舍弃道义,是无法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季里希大人曾经说过,『北方的每位人民都是我的儿子、我的女儿』。各个北方贵族也一定都曾受过季里希大人的关照,然而他们居然忘却这份恩情,将剑尖对准自己的主人。」 赫马想必是怒不可遏吧,只见他像是要嚼碎石头似地用力咬紧牙根。 瑟雷涅苦恼着怎么安抚眼前这名忠心义胆的近侍,却只能想到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空话。 「赫马……你不要误会了。夏论家只是奉命治理北方,真正的主人是葛兰兹皇家才对。再说,北方贵族只需对葛兰兹皇家有义,对舅舅感恩在心,而我则是从未替他们做过些什么。」 瑟雷涅在不知不觉之间竟忘记了这一点,一心一意只专注于北方。 他用近乎傲慢的心态,擅自认定北方贵族们应该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或许此时的自己,正承受着这些报应吧——一思及此,瑟雷涅的眼角不禁弯起一抹孤度。 然而,赫马似乎是无法接受,他用力地以拳头捶打地面。 「那么,身为第二皇子的瑟雷涅大人,不正是主人吗?受到布罗梅尔家挑拨的那些家伙,所作所为等同于是反抗皇家啊!」 「丽兹也是葛兰兹皇家之人,如果北方贵族们要支持她,旁人也无从置喙吧?」 相信任谁看来,都会认为比起败给叛贼的第二皇子,在休太岘共和国立下功绩的第六皇女,才是最适合的下任皇帝人选吧。 更重要的是,目前一般世人都以为是躺在病床上的葛莱亥特皇帝陛下向丽兹下达指示,然而实际上,则是丽兹与她身边的近侍们运作着当前的葛兰兹大帝国。 那些经历过荣光与挫折、繁荣与衰退,并且尝尽酸楚与甜蜜的资深贵族们,一定不可能漏看中枢内部发生的细微变化。 「如果说『一心只求北方平安无事就好』的想法,正是导致事态演变至此的原因,那么我们过度掉以轻心的这一点,的确也是事实。」 「重视生长的土地,何错之有?再说,北方还有『精灵壁(弗里特荷夫)』,相较于其他领域,我们可是随时处于紧迫的状况之中啊。」 赫马说得没错。 若说北方的稳定攸关着葛兰兹大帝国的安和,此言并不为过。 一旦夷狄种族越过「精灵壁」,不消片刻,葛兰兹便会重演五百年前的惨剧吧。况且当时在位的第二十二代皇帝,同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三把,但当前的葛兰兹大帝国内,根本无人拥有足以与之匹敌的实 力。 目前葛兰兹境内,就只有丽兹所持有的「炎帝」一把精灵剑五帝。 「父皇已经去世,如今舅舅也不在了。西方疲弊不堪,中央混乱无章。只有东方与南方仍保持正常运作。剩下的北方则是不知道,闷烧的火种什么时候会扩大成燎原大火。」 瑟雷涅从床铺半支起身,望向窗外。 即使时节已经转入夏季,北方仍是白雪纷飞。冰冻的空气使得失去的右眼隐隐泛疼。 尽管如此,随着时间的经过,身体还是逐渐恢复了行动力。 「我的伤势再过不久就能痊愈了。到时候,应该就能安抚那些反弹不满的北方贵族们吧。只是,不晓得来不来得及等到那个时候……」 「布罗梅尔家召集了主要的北方贵族,连日大开宴会,借此拉拢势力。摆明了是想挑拨离间吧!」 「就算是这样,或许还是应该先和布罗梅尔家好好谈过才对。」 「您又说那种话……如果是前任当家的话,或许还有得商量,但现任当家可不是个听得进意见的人。他根本就像是野心的化身,一心只想把瑟雷涅大人当成傀儡。」 「不管怎么说,前任当家过去毕竟曾关照过我。即使有冲突,双方至少也该好好地深入商谈一次……也许可以从中找出折衷办法。」 尽管到了现在,瑟雷涅依旧对于争取王位毫无野心。他的态度更加助长了北方贵方的不满。只是瑟雷涅很有自知之明,就连北方的安定都维持不了的自己,绝对不是当皇帝的料。 更重要的是—— 「我没有资格登上王位。我并不像丽兹一样,获得精灵剑五帝的青睐,而且出身是否和丽兹一样正统,这点也尚待商榷。」 「您又说那种妄自菲薄的话……过去未受到精灵剑五帝青睐的皇帝大有人在。您没有必要受到市井间的传闻所影响。」 「那么,你可知道未受青睐的第二十八代、第三十代与第三十六代皇帝,共通点是什么吗?」 「……我听说的是,他们连剑怎么握都不清楚。」 赫马不明白瑟雷涅这么问的用意,只能直接说出当下想到的答案。 然而,他一看到瑟雷涅射来的仿佛要将他贯穿般的视线,全身顿时一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连剑怎么握都不清楚——虽然世人都将焦点摆在这里,但事实上,直到三百年前,才开始出现未受到精灵剑五帝青睐的皇帝。」 在许多贵族们之间还流传着另一道假设。 现在的葛兰兹皇家,并非初代皇帝的血脉——众人正如此窃窃私议着。 虽然直到最近,才有人敢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件事,但早在更久之前,便已经盛传开来。 三百年前发生的皇帝暗杀事件——从当时起,初代皇帝的血脉便断绝了。两年前起,葛兰兹皇家的亲族们相继死亡,使得这道传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贵族们之间都在议论纷纷,就是因为登上皇位者并非初代皇帝的血脉,所以才会惹怒「精灵王」,导致葛兰兹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个说法原本是被视为葛兰兹皇家的黑幕,但如今也逐渐为一般市民所知晓。 「只、只因为那种无凭无据的流言,就认定蔷薇皇女是登上王位的最佳人选吗……?」 「毕竟红发与黑发有着同等的神圣性。因为红发同时也是『武神』——亦即第二十二代皇帝的特征。」 瑟雷涅先是瞥了一眼无可反驳的赫马,接着将视线投向随着强风激烈晃动的窗户。 「据说父亲就是基于这个理由,而将拥有一头『红发』的丽兹母亲,娶进葛兰兹皇家的。另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认过初代皇帝为主人的『炎帝』,如今选择了丽兹。所有条件全凑在一起,逼人不得不相信传闻啊。」 「这些终究都缺乏可信度吧。就好比之前比吕第四皇子的事,葛兰兹大帝国的人们都反应过度了。」 是不愿意相信,或者只是意气之争?赫马的口气愈来愈强硬,搭配着浮夸的动作开口反驳: 「就算初代皇帝的血统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断绝!但一直以来撑起整个葛兰兹大帝国的,依旧还是葛兰兹皇家不是吗?」 「毕竟难以轻易地割舍啊。居住在由神祇——葛兰兹十二大神的末裔所统治的国度,是葛兰兹人民向来最引以为豪的事实。注重历史、尤其对血统有着强烈的向往,这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 瑟雷涅收回原本眺望窗外的视线,用无比认真的眼神再次望向赫马。 「如果三百年前发生的皇帝暗杀事件,幕后的黑手正是现今的皇族,你认为人民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呢?」 「这、这个……」 「每个人一定都会想让身分正统的主君登上王位吧?不,也或许会对真相视而不见吧。」 被猜忌心所蒙蔽的人民很可能会受到敌国煽动,全国各地甚至恐将涌现投诚敌国的人潮。 「若是我的即位只会害葛兰兹垮台,那么我情愿不要王位。或者应该说,即位的人若是丽兹,我就能更干脆地放弃了。」 如果是三年前,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与布鲁塔尔第三皇子都还在的时候,会追随丽兹的人应该不多吧。依当时的情势,最糟的情况,葛兰兹大帝国很可能会一分为二,但若是现在,绝对不会有人反对丽兹登上王座的。 「葛兰兹皇家的黑幕绝对不能公诸于世。」 瑟雷涅坚定地说完后,完全无法反驳的赫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瑟雷涅对着噤声无语的赫马再度微笑开口: 「话说回来,普罗蒂托丝人呢?」 瑟雷涅口中的那道名字,是和赫马一起效忠自己的双狼将军另一人。 普罗蒂托丝是赫马的妹妹,个性血气方刚,是个喜爱征战沙场的女豪杰。有鉴于雷贝林古王国的势力日益壮大,因此她正奉命前往座落于两国交界处的基地进行监视,一方面也是为了借此达到牵制的效果。 「她一直持续侦察雷贝林古王国的动向,目前大致上的调查都完成了,预计明天就会回来。」 从赫马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一丝对于妹妹平安归来的喜悦。反而大大地垂落肩头,失望之情尽显无遗。瑟雷涅想安慰他,朝他泛开一抹苦笑。 「看来调查的结果并不乐观吧?」 「西侧的许多北方贵族都纷纷倒戈向雷贝林古王国。应该多少也有受到欧巴姆小国的影响吧……」 瑟雷涅看着赫马像是臼齿卡了异物似地有口难言的模样,不由得半带自虐地扬起嘴角。 「因为我一直放任布罗梅尔家为所欲为,那些北方贵族们大概是对我彻底死心了吧?」 自从克劳蒂雅女王登基以来,雷贝林古王国的气势可说是锐不可挡。 毕竟过去曾是袭卷中央大陆的种族,只要有个像样的明君,想取得这样的成果,要说是理所当然也不为过。 反之,由于葛兰兹的北方情势动荡,北方贵族——尤其是领地就位在雷贝林古王国附近的贵族们,更是无法置身度外,每天肯定都是夜不成眠吧。最后因为难以克服对于「魔族」的恐惧,而选择了保身之道,这也无可厚非。 「……哈!总有一天,那群家伙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报应!」 「与其等待那天到来,还是先加强防御吧。普罗蒂托丝回来后,就交待她负责《白银城》周边的戒备工作。还有,除了布罗梅尔家以外,也要密切注意雷贝林古王国动向。这个时期的情势相当微妙,若是无端刺激对方,恐怕会引发战争。」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安排。」 赫马用力点头应允,接着一脸担忧地看了瑟雷涅一眼 后,便退出房间。 瑟雷涅静静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而后一脸忧愁地再度望向窗外。 「『戴密邬尔格』……被梦幻操控下的『无貌王(戴密邬尔格)』吗……唔咕!」 瑟雷涅伸手抚摸受伤泛疼的右眼,强忍着剧痛皱紧脸庞。 「你都已经知道了吗?」 他蓦然想起两年前分道扬镳的第四皇子。 当时定下觉悟的他,绝对早已有所知悉了吧。 只是,那会是指这次的事件呢,还是另有他事,则无从得知…… 但不管怎么说,当初提出忠告的自己,却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结果。 「抱歉了——比吕……」 凛冽寒风撼动着窗户。 就好像刻意煽动不安似地,恐惧持续于世界蔓延开来。 晦暗乌云盘据于低空,四周的景色隐没在漫天纷飞的白雪之中,一无所见。 ***** 葛兰兹大帝国的北方领域,存在着许多名门世家。 其中历史最悠久的就属夏论家、海姆达尔家与布罗梅尔家——由于这三大名门过去都曾诞生过皇妃,因此与葛兰兹皇家有着深厚交情,也被合称为三公家。 先是说到海姆达尔家,其现任当家爱马仕·冯·海姆达尔不但是五代将军之一,而且长年以来,一直尽忠职守地守护北方要塞「精灵壁」,只可惜所有锋头都被近年兴隆繁盛的夏论家抢走了。而爱马仕的两个孩子,目前则是作为瑟雷涅第二皇子麾下的双璧,效力于夏论家,并借此光耀门楣。 至于布罗梅尔家,两年前上一任当家去世时,曾一度因群龙无首而陷入混乱,但靠着后来继位的长男高明手腕,现在布罗梅尔家的权势已经逐渐压过夏论家。 布罗梅尔家的根据地,是在《白银城》以东约一百塞尔(三百公里)处。 名为罗古——是北方领域相当繁荣的大都市之一。然而近年来,雷贝林古王国的兴隆光景吸引商人们前仆后继地转往投资,如今的罗古,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阴郁的氛围之中。 而悠然耸立于罗古中心地带的,则是《希明毕尔格城》。 城堡腹地内有许多士兵正勤奋地进行操练,凝重紧张的气氛,不由得让人误以为正处于战时。城堡内也与外头相同,随时都有身着重装备的士兵来回巡逻。 其中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就属布罗梅尔当家的寝室前——然而,负责戒备的士兵们,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呆滞,双瞳也有如丧尸一般毫无光采。 就在死气沉沉的士兵们所顾守的房间内,一群来路不明的可疑人士正齐聚一堂。 明明没有风,摆在桌上的烛台火光却不停摇曳,并于四方的墙壁上映照出数道人影。在场共有七人——每个人都以兜帽遮去样貌。 「吾等之王啊,吾等之主啊,吾等之父啊……您的玉体可安好?」 其中一人出声说道,身影也随之晃动。 那人问候的对象,是一名正坐在椅子上啜饮着葡萄酒的男子——然而,男子对聚集在房间内的众人连看也不看一眼,兀自凝望着从窗外洒入的月光——表面看起来是如此,但他的眼神却又显得有些幽远,出神地注视着遥远彼方。 男子名为堤福俄斯·冯·布罗梅尔——由于前任当家相当长寿,因此他是在高龄六十七岁时,才承袭公爵之位。尽管他是以大器晚成的公爵之称而打开名号,不过本人的样貌非常年轻,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只有三十岁左右。此外,金发、金眼酝酿出的威严魄力,让他全身上下散发一股雄伟气势。他那宛如狮子一般的威武氛围,使得房间内的空气也为之严肃紧绷。 「状况很好——只是,最好也事先另外做准备比较好。」 「那么,剩下的是否也要试试看?」 「不了,那个蓄积了太多的『诅咒』。甚至就连我都觉得痛苦了——真亏那样子居然还能活命。」 堤福俄斯说着的口气毫无抑扬顿挫,平板到近乎不可思议。 有如寒冰一般的冷陌态度,却又不至于冷酷——单纯只是在他的声音当中,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罢了。就仿佛是在自语,淡淡地与戴着兜帽的众人交谈。 而其他在场者也像是理所当然似地欣然接受。 「这就表示,当时所承受的威胁,确实严重到不得不接受如此强烈的『诅咒』吧。」 「然而,每个时代都只有给予威胁,却始终未能造成致命伤。所以我们才只能一直遁迹潜形地等待时机,持续折磨他们。」 不同于懊恼不甘的发言内容,从堤福俄斯的声音当中感受到的依旧只有无。 另一方面的兜帽男们则是明显流露出憎恶。长年累积的恨意所迸发出的激昂情绪,几乎让空间产生扭曲,甚至令人为之畏怯。 「是,没错,确实是如此,不过,所有的忍耐都将划下句点了!」 戴着兜帽的男子动作浮夸地开口,有如唱歌剧似地。 然而,对于部下的独角戏,堤福俄斯依旧只是侧耳聆听,看也未看一眼。 「如今,『精灵王』已经失去力量,且行踪不明,而『妖精王』同样早就谬耄力衰,消失恐怕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 戴着兜帽的男子口气粗暴地说道,激烈恨意使他的嘴角有如野兽般逐渐扭曲。 「至于过去曾与吾等之『父』不分轩轾的『黑辰王(史尔特尔)』,则是败在一个来路不明、没没无闻的男人手中,最后就只剩栖身于北大陆、始终保持静观态度的『铁钢王』了!」 那名部下甚至忘了呼吸、欣喜若狂地语无伦次说完后,堤福俄斯像是要拂去厌恶感般举手一挥,接着静静扫视房里的众人。 「看着兄弟姊妹凋零而去,实在令人悲伤难禁。不过如此一来,世界总算合而为一。自古持续至今的斗争,终于即将落幕了。」 堤福俄斯说完后,忽然一脚将摆在桌上的葡萄酒踢落地面,接着以视线紧追着滚落在地却完好未破的酒瓶。 而后,他用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洒了一地的紫色液体。 「已经没有必要关注中央领域。反正他们迟早都会自动垮下的。我们只要坐等时机成熟,再动手消灭『人族』即可。」 堤福俄斯将手心朝下举在半空,随即只见洒落在地面的葡萄酒开始爬动,慢慢形成一幅世界地图。 「切莫心急,无须躁进,平心静气地逼近猎物吧。」 从椅子站起来的堤福俄斯以脚尖踢了一下酒瓶,接着猛然踏住绘于地面的北大陆。即使葡萄酒溅起,他也丝毫不以为意,忿忿然地用力踏踩地面。 「首先便是击垮北大陆——击垮『铁钢王』!」 兜帽男们闻言后肃然噤声,内心涌现出满腔热血,动作整齐划一地低头躬身。 期待之情与愉悦相互交织,让他们喜不自禁地不约而同高高扬起嘴角。 「是,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由于北大陆早已建立起独自的文化,虽然在细节调整上费了点心力,但大致上都完成了。」 「很好,那么就让那群小矮人知道,谁才是『王』吧!」 「遵命!」 四名兜帽男在接获命令后,随即无声无息地消失,接着堤福俄斯望向剩下的另外三个人。 「我也有任务交待你们。尼米亚前往雷贝林古王国,奇迈拉前往联邦六国,至于海德拉则前往费尔瑟,尽可能重创这三个国家。」 「是否可以介入费尔瑟的战事呢?」 名为奇迈拉的男子往前一步出列,出声问道。 「一切随你高兴。尽管好好享受吧!」 第二章 划破寂静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八月十五日。 葛兰兹大帝国建造于费尔瑟属州交界处的要塞——迪里夏城塞。 这座要塞目前是由奥拉担任代理司令官,在丽兹来之前,先暂代她的职务。 「……呣——」 奥拉大伤脑筋似地叹了口气,渲染着银灰色彩的浏海也随时轻晃。蕴涵认真光采的铅灰色眼瞳正骨碌碌地转动着。虽然这两项特征常会给人冰冷的印象,但只要仔细观察,相信每个人都会为她那端正精巧的容貌所着迷吧。 齐眉平剪的浏海与大大的眼瞳,有如小动物一般我见犹怜,刺激着人们的保护欲。再搭配她那娇小纤细的外貌,更加突显出她的可爱,同时充分展现出个人魅力。尽管已经十九岁,这样的体型或许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换句话说,两年的岁月并未替她带来任何发育。 虽然本人一直不愿放弃成长的梦想,但已经过了发育期的现在,也不得不死心了。然而,奥拉毕竟身为呼声最高的下任皇帝人选·第六皇女的近侍之一,而且一直以来,持续展现出令人眩目的飞跃进步,因此,根本没人敢开口向她点破如此残酷的现实。 只是,贵为代理司令官的她,在迪里夏城塞里被分配到的寝室却十分简朴。 房内只摆了床铺、办公桌椅以及三张客人用的椅子。 另外墙边则放着一座气派的巨大书柜。上头陈列的,几乎都是与她狂烈热爱的「军神」有关的资料。 如此奇特的房间里,目前来了一名访客——费尔瑟皇家唯一幸存的女性。 「我收到部下传回来的消息……」 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 年约十八、十九岁的绝色佳人。 她将一头散发着宛如绢丝般光泽的蓝绿色秀发,先是梳至后脑扎成束,再缠卷成包子状。她的五官细致得有如玻璃艺术品,足以媲美瓷器的白皙肌肤吹弹可破,艳美中又不失高雅。纤细修长的身体包覆在厚重的铠甲之下,为她清秀文静的气质,增添了一股肃杀扭曲的氛围。此外,历经两年岁月所带来的性感风华,更加能衬托出她那有如女战神般的纯粹魅力。 「奥拉大人……?你有在听吗?」 由于奥拉始终低着头,迟迟没有回应,感到疑惑的斯卡塔赫于是进一步靠向她。 她一看到奥拉手中——捧着的书籍后,不由得一脸愕然地双手扠腰。 「又在看《黑之书》,你还真的百看不腻耶……」 「……现在正读到精彩处。」 「原来如此……那么就是『军神(玛尔斯)』与魔王之一的海德拉之战吧?」 斯卡塔赫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对海德拉之战是奥拉相当喜欢的章节之一。 被奥拉一再洗脑——不对,是听她一讲再讲,斯卡塔赫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甚至还能倒背如流。 「……海德拉想要诋毁『军神』,结果却失败了。『军神』果然还是技高一筹。」 「既然已经看到那一段的话,那么差不多就快分出胜负了。」 斯卡塔赫决定等奥拉看完,于是伸手拉来一张摆在附近的椅子坐下。 当奥拉读书读得正投入时,要是被人打断,可是会气上一整天。 尤其若是与「军神」有关的书籍,更是会愤怒到极点,甚至影响工作。 或许是这两年来,奥拉对「军神」的崇拜又更加强烈了吧,总之,众人一年比一年更拿她没辄。 「…………嗯。」 终于读完《黑之书》的奥拉,心满意足地再三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阖上书本后,像是拿取什么易碎物似地,动作细腻地把书放回桌上。尽管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氛围却截然不同。 「解放军人数减至五千的事,我也有收到消息了。」 虽然这两年来,奥拉的容貌并未有任何改变,但她的智略却持续成长着。碍于目前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因此无法指望取得功绩,但只要有机会让她展露至今累积的知识与智慧,她的名声绝对能够一举传遍天下。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么事情就好谈了……目前的状况愈来愈不乐观。」 过去曾经群情激愤地试图解救费尔瑟脱离葛兰兹的解放军,由于统治者换成了联邦六国之后,原本混乱的情势开始露出安稳的曙光,因此陆续有士兵为了家中的妻小而辞职。 斯卡塔赫并无意责怪他们无情,当然也无法强人所难地硬逼他们留下。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幸福。 前任统治者的王家成员执意而为的任性之举,没有理由强迫他们奉陪到底。 「即使我方师出有名,胜算恐怕也不大。」 「……嗯。若是继续放任联邦六国不管,时间拖久了,就怕费尔瑟国民会愈来愈容不下葛兰兹。」 费尔瑟属州的战争伤痕尚未愈合。但国民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新的统治者,并且往前迈进。好不容易重拾生活的百姓,若是再次陷入战火之中,对他们来说,就好比被人狠狠重击后脑勺一般。 「露希亚女王手腕确实高明呢。先是屏除一切危害国民的政策,接着再打出与民同在的措施。」 斯卡塔赫将部下送来的资料摊开摆到奥拉面前。 「不只如此,听说她还将费尔瑟的首都迁移,并且招揽人民移居。除了提供三餐和住处,更调低税率,借此吸引人们前往。」 这项政策的用意就在于利用诱人的饵料,来促使解放军瓦解。 甚至也准备「为了家人好」这道无懈可击的理由,来说服士兵丢掉武器。露希亚大概是打算借由取得人民的支持,让葛兰兹大帝国无法再拿斯卡塔赫作为出兵的堂皇大旗吧。 奥拉浏览着资料,同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纸。 那是详细画出费尔瑟全貌的地图。 「如果率先攻打露希亚女王——也就是联邦六国之一的安古伊丝国所统治的地区,根本是愚昧至极。真要动手,从其他国管理的地区开始,或许才是聪明之举。」 安古伊丝国所掌控的地区,相对于其他的联邦六国,较为费尔瑟人民所认同。 若是出兵,必定会引起反弹。既然如此,就必须思考从其他地区进攻的路线。 「那么,最好就从目前治安仍旧黑暗无光的地区开始吧……不过,由于其他的联邦六国也逐渐仿效安古伊丝,祭出相同的怀民政策,因此恐怕也不好动手。」 「或许吧。只是,毕竟其他统治者全都是高傲的『长耳族(阿尔芙)』,即使和『人族』使用相同的政策,也不可能成功的。」 「不过,若就历经连番战火而民不聊生的现况来说……我们其实就与侵略者无异。根本无关乎我们是『长耳族』或『人类』。」 虽然费尔瑟王家的推崇者很多,但想必任何人都不愿意再次舍弃好不容易才取得的安稳生活。因此,尽管那些推崇者正持续进行开战的准备,但就是缺乏契机来展开下一个阶段。然而,葛兰兹这方同样尚未取得确切契机。 「下周丽兹就会率领第四皇军来到这里。在那之前,必须找出打破僵局之策才行。」 来自葛兰兹各地的战力正陆续集结。 有人是想讨好下任皇帝、有人则是暗藏野心、也有人是为了可观的报酬而来——抱持着形形色色各异心思的人们,全都聚集至迪里夏城塞。 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不能信任的小人。此战之中,必须谨慎筛选才行。 得趁现在找出未来将会成为丽兹绊脚石的家伙,并且想好因应对策——或者事先铲除,否则恐怕会导致葛兰兹大帝国的根基发生倾斜 。 「我会交待我的部下,详细调查目前情势——唔!」 斯卡塔赫从椅子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去时,冷不防一个踉跄。 「……你没事吧?」 只见她以大字型、正脸着地的姿势往前扑倒,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然而—— 「请、请你忘掉刚才看见的事……」 斯卡塔赫随即倏然站起身,整张脸也因为羞耻而胀红。她别开头,逃离奥拉的视线,反省似地抬头盯着天花板。 「你一定是因为积劳过度了。多少还是得休息一下才行。」 奥拉从椅子上跃下,绕过桌子走到斯卡塔赫的身边。 「说得也是……可不能成为大家的累赘啊。」 看着以双手捂住脸的斯卡塔赫,奥拉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只不过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好丢脸的。」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人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丑态……所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才好。」 「…………我或许也一样吧。」 奥拉如此说完后,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递给斯卡塔赫。 「我、我没事。先、先离开了!」 斯卡塔赫一脸羞窘地婉拒后,便快步走出房间。 「啊——」 奥拉连话都还来不及说不口,房间就被用力关上。 当斯卡塔赫逃也似地奔出走廊时,负责守卫的士兵们顿时全将视线投射至她的身上。斯卡塔赫不等士兵们开口,便率先举起单手简单打过招呼后,迅速离开当场。 她一路走着,直到走廊的灯光愈渐昏黄时,才终于停下脚步,凭靠在墙壁仰望天花板。她将头用力抵在墙上——不,正确来说是一而再地以后脑勺撞击墙壁。 宛如是想一扫恶梦阴霾似地,然而,却始终未能拂去她脸上的不安神色。 「可恶……可恶……」 斯卡塔赫咬牙切齿地说道: 「——完全止不住!」 接着以右手随意擦去从鼻子不停流出的鲜血。 她移动视线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沾满血迹的手背。 不管她再怎么擦拭,鼻血仍旧止不住地不停流下。 鼻腔内弥漫着铁锈的气味,人中传来的温暖触感始终挥之不去。 「哈哈……一切都是软弱的我自找的吧。」 就在斯卡塔赫带着满满自嘲低声嗤笑时,一道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她望着走廊上的斑斑血迹,脸上落下一层灰暗阴影。 「………没时间了。」 斯卡塔赫以手撑着墙壁,踩着沉重的步伐,再度迈步走在走廊上。 她掏出一块布捂住鼻子,同时低着头藏起脸庞,避免被周围的人看见。 「『冰帝』……再一下就好。请祢暂时继续助我一臂之力吧!」 恳切的心愿——斯卡塔赫开口询问着并不在场的伙伴。 得不到回应。 她皱起眼角,泫然欲泣地继续沿着走廊前进。 现在还不能停下脚步,更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退出前线。 因为复仇大业尚未完成。 只要那家伙还活着,斯卡塔赫便只能持续投身于战场。 「纵使这是一条错误之路,我也在所不惜……」 直到现在,她依然会梦见父母与兄弟姊妹。 他们就在染满鲜血的世界里,向她声声呼救。挂着两行血泪,恳求她杀了自己。他们正承受着宛如永恒一般的无止尽酷刑,即使已经不成人形,却又无法死去。父母与兄弟姊妹的痛苦身影,始终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透过『冰帝』可以感觉得到,你就在附近——」 自从失去祖国的那一天起,那家伙的笑声便一直回荡在斯卡塔赫的耳边。 那道令人恨之入骨的猖狂笑声,缭绕在耳朵深处。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仇恨之火在憎恶柴薪的助长之下,形成阵阵怨愤爆发迸散。 高张的憎恶化作剧毒,有如黏稠的泥土一般,开始侵蚀斯卡塔赫的身体。 ***** 盛夏的烈阳无情蒸煮着世界。 阳光投射在西方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反射后普照于大地。 所幸栽种的树木替生活于城镇的人们提供了遮荫,免于阳光的曝晒,此外,从海洋吹向内陆的海风,也带来了些许凉意,降低人们的体感温度。今天同样可以看到一群晒出一身小麦肌的人们,先是从贸易船卸下货物后,接着搬进新的货物,最后再目送船只离港。 这里是位于格莱夫国首都·非耶鲁特的港口。 在身为联邦国家的联邦六国当中,菲耶鲁特的港口无论是规模或贸易量,向来都是冠居第一。 一方面是因为现任的联邦六国总统,就是出身格莱夫国,再加上格莱夫国与他国的贸易十分兴盛,而且人潮往来热络——因此,城镇的人口有半数以上都是外国人士。而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可以俯瞰繁忙港口的山丘上,矗立着豪华绚烂的王宫。 通往王宫的山丘小道上,被众多的士兵挤得水泄不通。 士兵人数粗估有一万人以上,只能以声势浩大一词来形容。有如箭在弦上般的紧张空气,使得安心感荡然无存,唯有不安盘据胸口。 与充满肃杀之气的山丘小道相隔一段距离之外,设置了一座营区。 联邦六国各个成员国的纹章旗正散落于其间。 然而,却不见率领军队而来的各国王者。 通过守备森严的山丘小道之后,便是菲耶鲁特王宫——同时也是联邦六国的中枢,而各成员国的君王目前正齐聚于一室内。 「斯寇尔皮伍仕王又缺席吗?」 一名女子坐在沿着圆桌摆放的椅子上,开口说道,同时以手中的扇子朝着自己扇风。 她是联邦六国之一的安古伊丝国女王,露希亚·蕾比亚·德·安古伊丝。 说到她的容貌——唯有妖艳一语足以形容。 挟带性感韵味的芬芳甜美无比,直接刺激着人们的脑髓,风华万千的一颦一笑,衬托出她的端正五官,任何人只要见过她一眼,便会立刻拜倒在石榴裙下。而且细致柔嫩的肌肤,比起「长耳族」更是毫不逊色,如此得天独厚的容貌,说是绝世极品也不为过。她婀娜地跷起脚,白嫩的大腿随之展露出来,视线顺着望去,根部形成的阴影让人自然地被吸引住目光。 「由于国王龙体欠安,因此这次的集会,同样由身为宰相的我代为出席。」 出声回答露希亚的,是斯寇尔皮伍仕国的代表。 那人戴着白色兜帽,只有露出一张嘴巴,很难判读他的情绪变化。不过,由于关键特征的一对长耳从兜帽两旁伸出,再加上白皙的肌肤,可以断定他是「长耳族」无误。 那名代表云淡风轻地回应后,露希亚百般无趣地从鼻间发出一声冷笑: 「哈——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妾身上个月与斯寇尔皮伍仕王会面时,他明明精神还很好啊?」 「国王当时只是在逞强,因为不想害露希亚大人替他担心。」 「话又说回来,斯寇尔皮伍仕王都已经病了四年,负责诊治的又是向来以聪明才智见长的『长耳族』,但至今却仍然查不出病因,能否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即使是『长耳族』,也并非全知全能。例如以政治来说,我自认还算略懂,但若是医疗领域,可就是个大外行了。无论是『长耳族』或『人族』,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事物吧。」 斯寇尔皮伍仕 国的宰相顾左右而言他地避重就轻说道,这反而挑起露希亚的坏心眼,她扬起不怀好意的邪笑,准备设下陷阱套话。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打断她。 「他说得没错,安古伊丝女王。请别对我们『长耳族』抱持过度期待了。」 插话进来的,是一名完全颠覆『长耳族』优雅印象的粗野男人——泰古利司国之王。很可惜的是,由于他从头到脚全都罩在一袭连身的白色外挂之下,因此无法掌握他的容貌。 「我认为斯寇尔皮伍仕国的宰相已经很厉害了。斯寇尔皮伍仕王卧病期间,多亏他把国家治理得有声有色。你实在不应该怀疑如此忠心的功臣吧?」 但这也正是惹怒露希亚的原因之一。 她以扇子轻遮嘴角,掩去升起的怒气,美目瞪着泰古利司王。 「让『长耳族』主导国家的营运,这算什么功臣?」 不但轻蔑「人族」,还厚颜无耻地让「长耳族」掌握实权,这点让露希亚打从心底感到不屑。 联邦六国当中,除了安古伊丝国之外,由「人族」统治的国家只有两个。 一个是现任总统所属的格莱夫国,另一个则是厄瑟路国。只是,厄瑟路国的女王年纪尚轻,拥有的发言权等同于零,甚至国家的营运上,也是对他国的国王唯命是从。 就连现在出席六王协议,厄瑟路女王也是双眼紧闭,仿佛是想逃避当下紧张沉重的气氛似地,而且始终保持沉默,就怕惹怒了各国王。 「你也说句话吧,厄瑟路女王。虽然你是新人,但完全不必客气喔。」 感受到露希亚的视线,厄瑟路女王吓得直挺挺地站起身,一动也不敢动。 她就好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全身僵硬,惹人怜爱的圆润额头上,冒出了大量冷汗。 「是!我、我、我没什么话想说——不、不、不过,并不是漠不关心,只是、那个……」 厄瑟路 女王说到最后,声音愈来愈小,而后她重新坐回椅子,开始小声『对不起、对不起』地再三道歉。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甚至反而弥漫起一股阴森的寒气,但随即被露希亚的铁扇挥散,她叹了口气道: 「真是的,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出身为女王的威严呢……」 在场者果然没人能与露希亚站在同一阵线。 自从由「长耳族」主导六王协议之后,「人族」便丧失了发言权。 各国的人口比例,也由「人族」以外的种族居冠。 尽管如此—— 「既然各位都到齐了,那就快点召开六王协议吧。」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正是从巫璐佩司两姊弟——露卡与尹格尔手中抢走王座的元凶。过去曾是巫璐佩司国的前任国王,目前则是担任格莱夫国宰相的「无名氏」。 「『无名氏』大人,这样好吗?巫璐佩司王还没到吧。」 「嗯,无妨。我刚才收到他寄来的道歉信。他说刚好有其他事要忙,无法离开本国,但会遵从协议的结果。」 「无名氏」一脸若无其事地坐下,那副态度就好像自以为王似地。 (就是自从这家伙出现之后,一切才开始变了调。) 大约十年前,「无名氏」在巫璐佩司国崭露头角。一个来历不详、身分成谜的小人物,却一路爬上前前任巫璐佩司王的近侍之位。 虽然当时曾掀起一阵小话题,但那时候的各国根本无暇顾及他国的动向。 因为除了格莱夫国以外,其他各国都在忙着王位交接,如此的现象可说是相当稀奇。 (就结果来看……每个国家登上王位的全是『长耳族』。) 前前任巫璐佩司王之死,不但疑点重重,而且有许多身为巫璐佩司国重要栋梁的重臣也接连殒落。其他国家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因为国王病倒、抑或是王族颓败,而使得「长耳族」顺势扩增主导权,而且总统的健康状况也是在此时亮起红灯。此外,也是从此时期起,位于南方的华纳三国开始插手干涉联邦六国的内政。 「总统也缺席吗?」 「总统他人不太舒服,所以此次的六王协议,也是交待我来主持。」 自从总统不再公开露面之后,目前都是由「无名氏」代理总统领导联邦六国。不,应该说——由「长耳族」开始掌控联邦六国。 「那真是太遗憾了。」 斯寇尔皮伍仕国的宰相如此说道,但喜上眉梢的笑意却与话语背道而驰。 「这也莫可奈何啊。总之就交给『无名氏』大人吧。」 泰古利司王爽朗地笑着表达体谅之意。 「我、我尊重各位的意见。」 厄瑟路女王还是老样子,一副诚惶诚恐的态度,观察着周遭的脸色。 仿佛早就写好了剧本似地,众人对于「无名氏」的话,丝毫不疑有他地全盘接收,甚至让人怀疑根本早就套好话了。 (简直是闹剧!何必召开什么协议,反正最后的结果,全都会如『无名氏』所愿吧。) 露希亚此刻的心情只想赶快结束无谓的协议,早一点返回费尔瑟属州。名存实亡的联邦国—在毫无发言权的场子进行协议,根本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不过,此时若是摆出顽固的态度,只会使得「人族」的立场更加岌岌可危。 想要重新取回过去的联邦六国,就不能做出任何可疑之举被抓到,必须虎视眈眈地暗中累积力量才行。这都是为了驱逐「长耳族」,再次实行「平等」的联邦运作。 (话虽如此,妾身可一点也不想和『长耳族』套交情。) 露希亚瞥了一眼「无名氏」,一如往常地只能看见对方嘴巴,脸上的表情则隐没在兜帽的阴影之中。似乎是注意到露希亚的视线,「无名氏」兜帽底下盘据的黑暗蠢动了起来。 「那么开始进行协议吧。本次的议题是有关于费尔瑟。」 从语气当中,同样难以判读「无名氏」的情绪。声音听起来明明很高兴,却又莫名地有些僵硬。 不知道究竟是演技还是出自真心,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矫情。 「现在费尔瑟全域都归我联邦六国管辖,不过,由于葛兰兹军仍驻留在两国边境,因此愈往东侧,我方的影响力便愈是减弱。正因为如此,许多畏惧葛兰兹的费尔瑟贵族和大批难民,开始纷纷移往西侧。」 这也是导致各国财政捉襟见肘的原因。露希亚所统治的安古伊丝国当然也不例外。 费尔瑟属州在脱离葛兰兹的掌控之后,却因为费尔瑟解放军与联邦六国的战争,而摧毁了好几座村庄与城镇。造成的影响连带使得治安恶化,人民不得不抛下已成废墟的故乡,一路流亡至西侧,而提供这些人们食、衣、住的便是联邦六国。 其中最是烦恼的,莫过于辖管地区范围最大的斯寇尔皮伍仕与泰古利司两国了。由于统治的初期阶段,采取了错误政策,因而引发严重反弹。急忙想要亡羊补牢,却陷入人手不足的窘境,再加上为了拢络民心,优先将补助发配给「人族」,造成同族爆发不满声浪。 (这都是短视近利所导致的后果。) 露希亚所统治的安古伊丝国,被总统分配到的是一块位于费尔瑟西侧、面积不算大的地区。 此处相较于其他地区,治安还算安定。多亏于此,露希亚也只需要全心全意地设法屏除人民的不信任感即可。她的努力也受到了肯定,并在总统的许可之下,成功扩大辖管的地区。如今,不但领土一口气增加至原本的三倍,统治的执行上也相当顺利,甚至还将新王都设置于此。虽然其他国家也纷纷效法安古伊丝国的手法,但至今仍未能回收利益。 「绝不能亏待难民,尽可能配给足够的粮食。就减少未来叛乱份子的这层意义来看,这么做是绝对有必要的。如果光靠本国实在难以负荷的话,就请求他国协助安顿难民。」 「无名氏」忽然转头望向露希亚。 「首先必须全面掌控费尔瑟。为此,得要取得费尔瑟国民的认同才行。此外,也别忘了还有解放军这群碍事的家伙。当然也可以使用武力彻底排除,不过,还是得避免让葛兰兹抓到借口介入。因此,希望能以和平的手段,削弱解放军的力量。」 「无名氏」如此说完后,于嘴角噙满了笑意。 「只是,要透过谈判来解决,恐怕并非易事。所以,希望安古伊丝国能够提供协助。」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露希亚毫不掩饰地皱起眉。 察觉到这一点的「无名氏」,又再加深脸上的笑意。 「安古伊丝国意外地相当受到费尔瑟国民的认同。露希亚女王陛下的手腕着实令人佩服。请务必提供各国作为参考。」 「『无名氏』……你究竟想说什么?」 「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能与其他国家分享一下统治的技巧。能否从安古伊丝国派遣拥有相关知识的人才,前往其他国家所掌管的地区呢?」 「恕难从命。妾身的国家可没有多余的人才可以外借。这部分只能请其他国家各自努力了。为此所需的技术协助,安古伊丝也不会推辞。」 「我明白,所以,贵国不足的人才,就由格莱夫补足——当然,也会从其他国家征调。一定会特别挑选优秀者,所以不必担心能力会比不上你的部下。」 「无名氏」的要求,让露希亚气得咬牙切齿。而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都赞成「无名氏」的提议,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至露希亚身上。当场开口拒绝当然很容易。只是,真这么做的话,「无名氏」绝对会行使强权,将露希亚拉下王位吧。 因为「无名氏」是在担心,等到全面掌控费尔瑟之后,安古伊丝国的力量会扩增过度。她正是为了预防这一点,才会企图借由强制送出人才,趁早削减安古伊丝国的力量。 「当然,各国也会提供物资方面的援助。为了使联邦六国能有更加繁荣的发展,能否请贵国协助培育人才呢?」 终究只是协助——利用联邦国的「平等」立场提出的请求。 尽管如此,一旦拒绝,可想而知的是,绝对会危及露希亚的立场。此时绝不能撕破脸,免得间接助长了「长耳族」的权势,但若是答应协助,又会导致安古伊丝国的技术外流,甚至连人才都被抢走。 (……她的目的究竟是为了监视,还是想从内部渗透夺权?无论是何者,都必须采取因应之策才行。) 露希亚迅速抛开盘据于胸口的憎恶,展开扇子轻掩嘴角,眼神冷峻地望向「无名氏」。 「好吧。既然你都说是为了联邦六国的繁荣,妾身不协助也不行吧。」 露希亚极力压抑愈说愈强硬的语气,以冰冷沁骨的声音撂下最后一句话: 「——妾身会让你后悔的。」 只有「无名氏」听得见的音量,从声音中感受到的唯有无限的杀气。 「我会期待的。」 「无名氏」神色泰然地接受她的挑衅,欢欣之色在嘴角渲染开来。 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流转于两人之间的紧绷气氛,但对于了解两人过节的众人而言,这已经是家常便饭的光景,因此都只是默默地观望。 ***** 葛兰兹大帝国的皇宫凡涅塞恩——有间房间里,摆满了从世界各地搜集而来的家俱与摆饰。然而,整间房间稍嫌欠缺特色,而且形形色色的物品混杂在一起,尽管一眼望去豪华绚烂,却也显得有些没格调。 主人是上一任皇帝葛莱亥特——目前则是由担任代理皇帝的丽兹接收。丽兹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豪华椅子上,聆听着坐在对面的罗莎报告。 「两万名第四皇军刚才已经抵达了。同行的还有穆兹克家的两万私兵,共计四万军势。另外,调派至南方的三万东方军势,近日就会投入守备任务。如此一来,便无后顾之忧了,可以专心进行费尔瑟的收复作战。」 「这方面我倒是不担心。反而是四国协议,才更让我挂虑。」 近日休太岘共和国、里菲泰因公国、葛兰兹大帝国与欧巴姆小国,四国将召开协议。 议题是有关于休太岘共和国与里菲泰因公国的仲裁事宜。 目前休太岘和里菲泰因两国,正为了扎赫勒川的权利而闹得不可开交。 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导致目前的状况变得如此麻烦。 事件的开端,要回溯到上个月休太岘共和国爆发内乱时,里菲泰因公国趁着混乱跨越国境,并占领休太岘用来管理扎赫勒川的布鲁克基地。不过,因内乱而导致国力疲弊的休太岘,本意是希望能以整顿内政为优先,另一方面的里菲泰因则是饱受饥荒灾情所苦,因此同样也是希望避免战争,以便全力稳定国内情势。再说,两国也都没有多余战力开战。 「真是的……想不到里菲泰因公国居然会请出欧巴姆小国。」 休太岘共和国认为扎赫勒川的问题,并不是光凭着与里菲泰因公国进行双方谈判就能解决的,于是请求葛兰兹大帝国进行仲裁。而里菲泰因公国大概是担心会任人宰割,因此请出欧巴姆小国。 「拜此所赐,中央大道必须封路,造成收入锐减。而且为了接待媛巫女,还得增加警备,国库的资产明显少了一大笔。怎么想都觉得欧巴姆小国根本是故意整人。」 虽然罗莎满口牢骚抱怨,不过倒也不是真心这么想的。 毕竟欧巴姆小国方面也有提供资金。 只是就算如此,连续数日封闭中央大道,损失仍然十分惨痛。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刚好可以把三国的国王牵制在葛兰兹大帝国境内。多亏于此,就不必担心南方的邻国会妨碍费尔瑟的收复作战了。」 包括这一点,或许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四国协议——对葛兰兹大帝国而言,也并非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欧巴姆小国之所以会插手此事,应该也是有其目的吧。 「姊姊,最好还是小心为妙。欧巴姆小国绝对是另有所图。他会答应协助里菲泰因公国,绝对不可能只是单纯出于善意。」 「我当然明白。顺便趁机套出真相吧。看看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又在焦急些什么?只要找出答案,或许就能知道他离开葛兰兹的理由。」 丽兹已经向罗莎揭开「黑辰王」的真正身分。 一方面是考量到未来的情势,务必得避免双方发生不必要的龃龉。另一方面则是担心万一罗莎在四国协议上发现「黑辰王」的身分,精神状态肯定会当场失常吧。丽兹认为与其到时候丑态百出,还不如趁早说明真相,这样也有助于事情顺利进展。 (斯卡塔赫早就知情了吧,在我告诉她之前……为什么呢?) 正当丽兹的思绪即将潜入汪洋之中时,罗莎立刻打断她。 「另外是有关于第一皇军的事。」 号称葛兰兹大帝国最强精锐的狮子军队。 由于第一皇军的指挥权向来都是握在皇帝手中,因此在上一任皇帝葛莱亥特去世后,他们只能借由分散至中央各地维持治安,来消解满腔忿忿不平的怒火。 「凭我是无法擅自动用的。就算想利用代理皇帝或宰相的权限,也只会惹来贵族诸侯的反弹。再说,目前也还不到事态紧急的状况,为了往后着想,我想最好还是先维持现状吧。」 不能让南方贵族——穆兹克家有机会抓到 把柄。目前对于丽兹阵营来说,应该将心思集中于费尔瑟的收复作战,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无端树敌。 「不必动用到第一皇军,而是以维持治安的名目,仅将『金狮子骑士团』调往西方。毕竟状况特殊,没理由明明有兵力,却闲置不用啊。」 「该由谁掌握指挥权呢?」 「派遣后的指挥权,就交给丽兹吧。反正目前都在盛传,下任皇帝就是丽兹了。我想他们也会顺从地听令于你的。」 「这么做的话,我不认为掌管军务的穆兹克家会保持沉默喔?」 「我自有对策。毕竟难得欧巴姆小国都远道而来了,当然就要好好利用一下。为了往后可以一步步削减穆兹克家的权力,必须事先布好局才行。」 罗莎脸上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轻笑出声。大概是想好可以早穆兹克家一步,先下手为强的计策了吧,罗莎脸上的表情,将她欣喜若狂的情绪表露无遗。 丽兹泛开苦笑忠告道: 「不过,另外还有个棘手的男人,最好也要提防一下。我不觉得他会一直闷不吭声。」 「啊……你是指名叫洛德的那个男人吗?他似乎也会参加此次的费尔瑟收复作战喔。他大概是认为比起我,打倒丽兹才更有价值吧。」 相对于愉快说道的罗莎,丽兹的脸上则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这下恐怕连喘息的空档都没有了。不过换个方面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刚好能探清洛德的实力。」 「这部分我也有考量过了,而且去到基地后,还有奥拉大人和斯卡塔赫大人在。她们一定,会成为你的助力。你就别凡事往自己身上揽,多找她们商量吧。」 「嗯……我当然会的。」 「总之,贝图目前依旧守在南方、闭门不出。所以才派了洛德以代理人的身分率兵前来。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但据我推测,他这次很可能也会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 迟早有一天,免不了将会面临与贝图直接对峙的局面。贝图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吧。所以才会闭关自守在领地里,为了终将来到的那一天做好准备。 「务必注意贝图的动向,不排除他可能会勾结联邦六国。」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国政总是变化莫测的。像这类的情况,宁愿多做提防,以利日后万一发生什么异常事态,才能及时因应得宜。 「我不认为贝图是会自暴自弃的人……但姑且还是先做最坏的打算吧。」 「嗯,那么就交给你了。」 剩下的问题—— 「再来就是北方了吧……之前就曾耳闻一些不好的传闻,最近愈来愈甚嚣尘上了。瑟雷涅皇兄还好吗?」 「听说伤势恢复得很顺利,只是远比不上布罗梅尔家日益扩展势力的速度。北方的均衡瓦解在即,虽然我曾向瑟雷涅皇兄表示可以提供协助,但他并不接受。所以目前也只能暂时静观了。」 「我也会写信过去。要是等到木已成舟后,就什么也不用提了。」 「别看瑟雷涅皇兄外表柔和,其实个性倔强得很。」 罗莎的神情中透露着疑虑,一脸凝重地俯下头。 「虽然只能耐心地说服他,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时间……」 「情况这么危急吗?」 「表面上夏论家的势力依旧占了上风,但如果从地图上来看,被布罗梅尔家拉拢的那些贵族诸侯,分布的位置正好将《白银城(理森黎拉)》团团包围。」 四面楚歌——若遭受攻打,恐怕孤立无援,届时《白银城》势必将会落入布罗梅尔家手中。如此一来,北方的安定必将崩解,南方也不可能安分旁观。很可能会连成一气,进攻中央吧。 「真要动手的话,最佳时机当然就是我们将全副心神投注在联邦六国的时候。我想布罗梅尔家应该会采取速战速决的闪电战。也或许会先将瑟雷涅皇兄身边的近侍都铲除后,再退居幕后,以皇兄作为人质,和我们进行交涉。」 「若是如此,更是片刻大意不得。即使瑟雷涅皇兄不需要我们协助,一旦判断情况危急,就主动插手介入北方。至于掌控权,就交由罗莎姊姊定夺吧。」 「我明白了。我会先做好准备。」 说到这里,还以为事情都谈完了,但罗莎却像是蓦然想起似地再度开口: 「这样的话,将『金狮子骑士团』调派至北方或许也是个好选择……你认为呢?」 虽然如此一来,也能对布罗梅尔家达到牵制的作用,不过当前的情势下,此举极有可能会引发相当危险的局面。 「谁都无法预料,会在什么样的契机下爆发战火。如果无端刺激北方而引起混乱,可就伤脑筋了。况且,说不定瑟雷涅皇兄早已有所对策,现在还是先别多事,静观其变吧。」 依瑟雷涅的个性是绝对不会乖乖束手就范,一定早就想好反击之策。 罗莎似乎也是如此认为吧,她直率地点点头,绽开满脸笑容。 「我知道了。总之,我会增派密探前去打探情况。」 「好,有劳你了。」 「那么,我还有其他工作得处理,容我先退下了。」 罗莎站起来,正准备转身时,忽然停下动作。 「差点忘了。这个先给你吧。这是皇帝陵寝的调查报告。只不过,劝你别抱持着太大的期望。至于后续部分,我也会接着调查下去。」 罗莎将一叠厚厚的报告书放在桌上—— 「明天即将出发前往费尔瑟了。你今天就早点休息。报告书在半路上看就好。」 她慎重起见地提醒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即使丽兹如今已有了大幅成长,罗莎却始终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虽然这两年来,两人的立场完全颠倒过来,但罗莎仍旧保持一贯的态度,这对丽兹而言,着实获得不少救赎。两年前还会随意与自己搭话攀谈的人们,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尽管难免有些落寞,但距离王位愈来愈近的兴奋之情,却更加强烈。正因为如此,丽兹时刻提醒必须铭记在心——她并不是单凭一己之力走到这一步的。 「……得仔细详读才行。」 丽兹将额头抵靠在双手端举起的厚厚报告书上。 这是罗莎趁着忙碌的空档,持续进行调查的成果。尽管这不属于宰相的份内工作,但罗莎却从未有一句怨言,甚至不惜牺牲睡眠时间,一而再地亲自前往皇帝陵寝,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丽兹。 既然如此,若是没有认真详读,可是会遭天谴的。 「只是话又说回来……在这里读报告书,实在让人静不下心呢。」 丽兹将视线从报告书上移开,接着环顾四周一圈。 「真奇特的房间……历代的皇帝们都是睡在这种地方吗?」 毫无一致性可言的房间。 说好听是豪华绚烂,但看在丽兹眼里,就和仓库没两样。 据说其中也不乏价值连城的物品,但老实说,丽兹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变卖掉后,把钱上缴国库才更实在。 「掠夺的历史——这里有多少家俱摆饰,就有几个国家被歼灭。」 摆放在皇帝寝室里的,尽是这类的物品。 将自己的功绩装饰在寝室里,之后再传承给下一任皇帝。 仿佛是在说着——「你们也要歼灭他国,借此展示身为强国的实力」。 「清算的时刻总有一天会到来的……也许是几十年、或者是几百年后,谁也不知道。」 盛极必衰,败极必复。 历史总是如此反复重演,葛兰兹大 帝国同样也无法逃离这道轮回。 「即使如此……至少不该是此时。」 丽兹独自待在黑暗笼罩下的房间里,放眼望向窗外。 「比吕……你是否也是这样想的呢?」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八月二十日。 葛兰兹大帝国——位于大帝都近郊的律翁村一角。 此处是一座墓园,包括邻近村落的人们,都会将逝世的亲人埋葬于此。 由于规格不大,因而萦绕着一股苍凉感,但每座坟墓似乎都有细心打理过,看不见杂草丛生的景象。 在这处墓园中,特里斯·冯·塔密耶的墓冢也静静座落于其间。规模和其他墓冢相比并无二致,也没有宝石装饰,毫不突出地融入环境之中。以「代理皇帝近侍」的墓冢来说,是十分低调的安排。 比吕单膝脆地,将手中的鲜花供奉于坟前。 和煦的清风撩动着浏海,比吕以手指描绘墓碑上刻写的名字。 「特里斯先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与你重逢。」 墓中之人正是死于休太岘共和国内乱当中的,丽兹的忠臣。他的一生历尽了万丈波澜,却从不曾背叛丽兹,忠诚之心至死不渝。比吕听说特里斯就连临死之际,都依然保有他的风格,死得壮烈而凄怆。 「请你在天上好好守望丽兹吧。她接下来将会踏上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今后,丽兹也会继续饱尝痛失忠臣之苦吧。 至亲之人将会陆续早她一步死去,即使如此,战争依旧不会结束,而她的心灵终将一点一滴遭到侵蚀。 就如同千年前的自己。心灰意冷,甚至就连灵魂也为之崩坏。 「不过,你尽管放心吧。她和我不一样,是个坚强的女孩,绝对不会轻易丧志的。」 比吕站起身,对着墓碑轻轻点头致意。 「丽兹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不会让她踏上和我一样的路。」 他说完一个转身,身上的外衣也随之飞扬,气宇轩昂地迈开步伐。 「一切的绝望都由我来吞噬。丽兹只要相信光明,坚定地持续前进就好。」 比吕以右手抚摸面具,流泄出一抹轻浅笑意。 「刚才有传令兵快马送来信件。对方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于是来信询问我们何时才会到。」 露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比吕身后。不过,比吕并未停下脚步,兀自继续走着。 「是吗……不过,吸引我前来葛兰兹的第一个理由,就是这里。」 比吕这次之所以会接受里菲泰因的请求,前来葛兰兹大帝国,背后有几个理由。 首先就是想来特里斯的坟墓致意。 国王这个身分、立场非常麻烦,无法轻易外出。根本不可能单独来扫墓,而且考量到与他国的关系性,未经许可便擅自越过国境更是天方夜谭。 要是没有找个好借口,就连想来扫墓都难如登天。 「来信抱怨的是谁?」 「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休太岘共和国的最高议长、里菲泰因公国的胆小鬼公爵,同时收到三封信,你意外地挺受欢迎的嘛。」 「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受欢迎吗?真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明明是你不好吧?都说了是很重要的协议,居然还迟到。」 「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主角向来都是最晚登场的。」 「哼!妄自尊大也要有个限度吧!」 露卡如此说道,接着一脸不耐烦地随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 大概是因为被迫戴上平时根本不会戴的东西,才让她感到烦躁吧。 「居然得戴着这种东西……尹格尔现在一定正躲在草丛后面哭泣吧。」 「如果是在欧巴姆倒还无所谓,反正你生活的范围都只在封闭的空间内,但这里毕竟是葛兰兹的领土,四处都可能布有眼线。所以再怎么说,都不能让你光明正大露出真面目。」 听见比吕的说明后,露卡从鼻子发出一声冷笑。 「哈,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听不出来吗?该说你迟钝吗?真是一点也不机灵。男人只要闭上嘴,安静听着就好了。」 「………真是抱歉喔。」 只是稍微说明两句,下场就是这样。 要是跟她开个玩笑,她大概会回敬几十倍的挖苦嘲讽吧。 比吕明明对露卡的个性再清楚不过了,但或许是不小心一时大意了吧。比吕将手环在颈后,重新调整心情,再三平顺呼吸。 「……那么,媛巫女没有捎来任何传话吗?」 「因为『看』得见,所以才什么也没说吧。虽然比不上欧巴姆小国,但葛兰兹大帝国里似乎也存在着许多精灵,监视的眼线可是无所不在喔。」 「听你这么一说,更让人体会到她的厉害之处。」 能够望穿远方的「千里眼」。尽管无法听见谈话,却能够判读他人的情绪,因此还是可以对当场的状况有一定程度的掌握,可以说是相当不合常理的眼睛。 「虽然你的『天精眼(乌拉诺斯)』也很不寻常……不过,你的右眼同样有种奇妙的异样感。」 「喔……」 比吕停下脚步,兴味盎然地回头望向露卡。 「怎样?」 「不,没什么。大概只是因为左右异色,才会让你感到新奇罢了。」 他说完后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而后又再迈开步伐。 「…………或许吧。」 比吕感受着露卡从背后投射而来的视线,同时以右手捂住右眼。 (说不定有必要再做调整。) 在对联邦六国之战中失去的右眼——之后多亏了亚堤邬司留下的「奇迹」而重生。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相同,但对现在的比吕来说,是绝对不可或缺之物。 (这么说来……丽兹又是什么呢?) 那一天在皇帝陵寝里,前任皇帝葛莱亥特手上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丽兹。 自从看到那一幕起——比吕便有了确信。 (亚堤邬司……如果丽兹真的是你的子孙,她一定会开眼的。) ***** 葛兰兹大帝国的皇宫凡涅塞恩里,回荡着引人不安的骚动声。 广大的腹地内,飘扬着休太岘共和国与里菲泰因公国的纹章旗。 旗海以玫瑰园为中心,分为东西两侧。 西侧是有力贵族的宅邸栉比鳞次的区域,而在入口处,可以见到休太岘士兵——「兽族(安斯洛)」连队伍也没排好,只顾着谈天说笑的身影。 东侧原本是第一皇军的精锐「金狮子骑士团」的宿舍与训练场所在区域,如今静静列队于入口处的,则是露出一脸紧张神色的里菲泰因士兵。 北侧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国家中枢·皇宫凡涅塞恩——入口处布署的葛兰兹士兵除了要负责戒备,同时还得持续监视里菲泰因与休太岘两国阵营,是否有任何可疑之举。另外也能看到一群又一群的各国士兵,分列于各处待命,整座皇宫弥漫着凝重的肃杀气氛。 而这些士兵的主人们,目前正齐聚在皇宫凡涅塞恩内的一间正方形宽敞会议室里。 会议室相当朴实,只摆了圆桌和椅子。 「那位『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什么时候才会到啊?」 率先发难的是「兽族」之首、也是休太岘共和国的最高议长—— 丝卡蒂·贝斯特拉·米迦勒。 她内心的烦躁、不悦全都写在脸上,好像随时都可能失控。若是忽略她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确实是位惊为天人的美丽女性。丝卡蒂穿着一袭暴露度相当高的民族服饰,但有着宝石饰品相互辉映,倒也散发出非凡的格调。然而可惜的是,她腰上挂着的熏肉和粗鲁的谈吐,再再突显出她的野性。 「不、不晓得耶……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呢?哈哈哈。」 挤出一脸讨好笑容的男子,是里菲泰因公国的少公爵卡鲁。他的体弱多病直接表现在苍白的气色上,而且大概是长途跋涉的疲劳尚未恢复吧,双颊有些凹陷。似乎是看不惯卡鲁那副怯懦软弱的态度,丝卡蒂咂了一下舌。 「啐!你是怎样啊,从刚才就一直畏畏缩缩。」 「没、没有……我只是太紧张了。」 「哼——要吃熏肉吗?」 丝卡蒂拔出短刀,迅速俐落地削下一片熏肉。 她将切下的肉片摆在刀尖上,直接递给卡鲁。 「谢、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不好意思,我刚好不饿……」 「是吗?」 丝卡蒂豪迈地以刀尖将熏肉送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一旁的卡鲁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视线不断游移,试着向在场的另一名女性求助。 蜜斯缇·嘉丽爱拉·罗莎·冯·凯尔海特。 葛兰兹大帝国的前第三皇女——现为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同时也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 她的玲珑美貌早已驰名其他各国。傲然荣显的大贵族气宇之中,飘散着婀娜风情,冶艳勾魂的举止刺激着脑髓,几乎令人为之震慑。不止如此,她身上萦绕的魔性魅力,比起两年前,可说更加臻至化境。 当卡鲁与罗莎四目相接的瞬间,他立刻害羞地别开视线。被两位风格迥异的美人左右包夹的卡鲁,着实令人深感同情,但丝卡蒂和罗莎两人却毫无自觉地持续魅惑着周遭众人。 罗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深深压低头的卡鲁,同时开口说道: 「各位刚才应该都有听见,从中央大道方向传来欢呼声吧……想必是『黑辰王』殿下抵达了,只是陛下或许还有许多事情得准备,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例如葛兰兹与欧巴姆等历史悠久的国家,很容易流于拘泥形式,无关乎本人的意志如何。因为众臣们一定会提出谏言,认为该做的准备绝对不能少,以免损及祖先们建立起的威严。 即使是罗莎,偶尔也会有嫌烦的时候,但尽管如此,若是以国家代表的身分出访他国,除非是天塌下来了,否则无论时间再怎么紧迫,还是会依循形式来行事。 「……有必要欢迎他吗?」丝卡蒂一脸不悦地嘟起嘴。 「欧巴姆小国对葛兰兹大帝国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同盟国,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不过实在搞不懂,特地封闭中央大道来迎接『黑辰王』,有什么意义?」 不久前丝卡蒂来到葛兰兹时,民众们只是一脸兴趣盎然地打量她,却感觉不到欢迎之意。然而,如今只是区区一个最东之境的小国国王来访,欢呼声居然响亮到连待在皇宫里都听得见。「兽族」无论在战场上或是日常中,向来最爱愈招摇愈好。因此,看到「黑辰王」竟然比自己更加显眼,当然也使得丝卡蒂益发烦躁不耐。 「算了……至少还是比里菲泰因公国好啦。」 丝卡蒂眼神中带着一丝同情地望向卡鲁。 葛兰兹人民想必是相当厌恶里菲泰因公国吧,自始至终骂声不断。 虽然以泱泱大国的国民来说,这种肚量实在让人不敢苟同,但丝卡蒂倒也明白葛兰兹人民的心情。 因为至今为止的一连串战争,可以说都是起因于里菲泰因公国。 人民皆认为,要是他们三年前没有与葛兰兹开战,进而刺激周边诸国的话,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般局面。 「哈哈……没被丢石头就很好了。」 卡鲁露出窝囊模样,边擦汗边如此回答。他的表情明显说着「好想立刻返回祖国」。不难想像,要是真的被人丢石头,他的内心肯定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吧。 「真是太没出息了!不能因为是他国的人民,就不敢计较。像那种会破口大骂客人、心胸狭隘的人,你应该一巴掌甩过去!」 原本就已经战战兢兢的卡鲁,被丝卡蒂这么一吼,结果只是变得更加颓靡不振。 丝卡蒂对着窝囊的卡鲁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扬起嘴角说道: 「不过啊,你要是那么做,恐怕会和葛兰兹开战吧。」 丝卡蒂说完后放声大笑,卡鲁脸上则瞬间褪去血色。 「哎呀,请恕我国人民做出如此无礼之举,我在此向你致歉。他们只是对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战争感到不安罢了。还请见谅。」 「啊、别这么说,我并不妄求道歉……我可以理解贵国百姓的心情。」 一听见罗莎开口道歉,慌张无措的卡鲁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丝卡蒂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互动,高举起双臂交环在后脑,同时吹起口哨。 「话说回来,我有事情想问宰相。」 「什么事?」 丝卡蒂用一副装熟的态度说道,但罗莎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一丝厌恶之色,仍是笑脸盈盈地回应。虽然丝卡蒂的确是个不懂礼数的女子,但表里如一的性格,非但不会惹人反感,反而还十分讨喜。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罗莎之前就从丽兹口中,得知丝卡蒂的为人了。 「皇女殿下不是出发前往费尔瑟了吗?这么一来,葛兰兹会不会战力不足?」 虽然不清楚她是存着什么样的意图如此询问,但身为宰相的罗莎,当然不可能泄露这方面的情报。 「……这个嘛,很抱歉,由于攸关我国的机密,恕我无法回答。」 「原来如此。不然换个方式,我不用发问的,改成提出一个提议。」 「嗯?」 丝卡蒂翻来覆去的说法,令罗莎不解地偏过头。 尽管之前就听丽兹说过,丝卡蒂相当急性子,但程度远超乎罗莎的想像。 「这次我带了五千兵力来到葛兰兹。如果需要协助,休太岘也会义不容辞。」 「喔——」 能听到他人率直地承诺愿意随时提供协助,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畅快的事了。 只可惜丝卡蒂似乎有点搞错了顺序。 「休太岘目前应该正与里菲泰因对峙中吧?而且根据此次协议的结果,也不排除会立刻开战,此时做出这种承诺好吗?」 罗莎的指摘可说是一针见血。就连卡鲁也在听到丝卡蒂的提议后,立刻一脸惊讶地望向她。然而,丝卡蒂带着满脸喜悦之色点头回应: 「别担心,就算休太岘与里菲泰因真的开战了,我也不会改变承诺。因为我和皇女殿下约定好了。『兽族』是绝对说一无二的。」 丝卡蒂的拳头重重敲击桌面,接着像是锁定猎物般眯起眼,盯着卡鲁。 「我会先派五千军力过去费尔瑟。再趁着此段期间灭掉里菲泰因,而后立刻动身前往费尔瑟。」 「请、请等一下。怎么能在谈判之前,就说那种话……」 卡鲁完全被丝卡蒂自信满满的发言震慑住。 「我们兽族啊……愈是被逼入绝境,就愈能发挥出真正本领。」 丝卡蒂说着的口气,就好像决定一件已无商量余地的既定事项似地。而卡鲁则是露出一脸有如被宣告死期般的表情,当场从座位站了起来。 「包括这次的事也是,幸亏你们在占领基地时,并没有伤害我国人民,所以我才会决定坐下来协议。因为我判断双方还有谈判的空间。如果你们当初动手烧毁村落城镇的话,哪怕会影响内 乱局势,我也不会拿兵力不足、粮食短缺当借口,早就倾尽全力狙杀你了。」 卡鲁从如此狰狞笑道的丝卡蒂身上,感受到一股挟带着强烈热度的杀气,他顿时冷汗直流。卡鲁甚至连发言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束手无策地被动等待丝卡蒂的判决。 「另外,你可要庆幸有欧巴姆小国在里菲泰因公国的背后撑腰喔。」 「…………」 卡鲁咕噜地用力咽了一口唾液,但或许是脑袋意外冷静吧,他并没有移开视线,并且始终保持沉默。这确实是聪明的选择——因为万一不慎失言,双方很可能在交涉之前便决裂了。 丝卡蒂的发言半带恫吓、半是真心,很明显是在试探卡鲁。罗莎立刻便看穿丝卡蒂只是想趁这个机会,摸清卡鲁的实力。不过,这种试探行为万一踏错一步,绝对会演变成流血冲突, 原本应该严加警告的,不过罗莎决定转个话题带过: 「容我询问丝卡蒂大人一件事……你之所以没有直接歼灭里菲泰因公国,是否考量到欧巴姆与葛兰兹可能互相勾结呢?」 「不是,想也知道葛兰兹和欧巴姆,不可能为了协助区区的里菲泰因而联手。所以这一点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最在意的,其实就只有敢以『黑辰王』自称的欧巴姆国王罢了。」 丝卡蒂说到「黑辰王」三个字,语气中蕴涵着慎重的余韵。 虽然罗莎还无法完全掌握她的心情,但对于她是抱持着什么用意参加此次的协议,隐约开始有了头绪。 「我记得『兽族』是将『黑辰王』敬奉为神祇崇拜吧?」 换句话说,她只是好奇那位胆敢以本国神祇之名自居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吧? 万一那人的实力不符合期待,丝卡蒂或许会当场动手斩下他的脑袋。照理来说,身为一国之首的人,绝不可能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但如果是向来以好战种族而闻名的「兽族」,会有什么行动一直都是未知数,当然此次也不例外。 「没错,既然他都特地以神自称了,我当然要来见他一面。」 「原来如此……」 正当罗莎了悟般地点头回应时,大门冷不防被人猛然打开。 进来的是原本顾守在会议室入口处的士兵。 『报告!「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驾到了!』 士兵神情紧张地大喊,声音还不小心破音。 从敞开的门扉间,吹送进来的徐风里,挟带着「他」的气息,这点当然逃不过罗莎的神经。由于毫无掩藏,当然立刻便察觉到了。可以释放出如此惊人霸气的人物,全世界屈指可数。 难怪身经百炼的士兵也会紧张无措。而卡鲁更是无所适从地当场一脸铁青。甚至就连豪迈不羁的丝卡蒂也不禁敛起正色,警戒似地发出「兽族」特有的低吼声。 然而不知为什么,罗莎却一点也不觉得紧张,反而忍不住泛开微笑。 理由其实相当简单。 因为她注意到空气当中,混杂着一道十分和煦的气息。 正是由于对他再熟识不过,才能感受到那份沉着与温柔。 「放行。立刻请他进来吧。」 『是!』 士兵转身朝着正站在门扉另一端等待的人物开口。 随即——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伴随脚步声出现的,是一名身穿白色外衣的面具男子。 男子给人朦胧虚幻的印象,身上更散发出一股就连空气也为之撼动、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力波动。 其存在感有如浮云一般难以掌握——腰间佩带的不祥黑刀散发出异样的氛围,并化作一阵诡谲的威严,重压于在场众人身上。 「我是欧巴姆小国第二代国王『黑辰王』,请多指教。」 忽然,一道强烈重压袭向房里的两人。 不明所以的莫名力量侵蚀室内空间,最早注意到的是丝卡蒂。 「我说你啊……」 由于本能正发出危险讯号,她全身汗毛直竖。 「——这是在挑衅吗?」 丝卡蒂威吓性地发出低吼,并随手戴上原本挂在腰间的钩爪。 一旁的卡鲁被她那突如其来的好战态度吓了一大跳。 「咿,丝卡蒂大人!」 而「黑辰王」则是扬起猖狂的笑意,瞪视着丝卡蒂。 看见他那挑衅的举止,丝卡蒂先是嘴角一阵抽搐,接着怒火完全引爆。 「怕你不成!」 刹那间——丝卡蒂消失了身影。 连眨眼的空档也没有。 胜负仅在一瞬之间。明明窗户紧闭,室内却刮起一阵肆虐的强风。 近乎爆炸巨响的剑鸣声响彻室内,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全集中至「黑辰王」身上。 「就这么点程度吗……真让人失望。」 迸发出巨大黑暗之气的黑刀,硬生生挡下透明钩爪。 所有人的脸上无不露出惊讶之色,但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发动攻击的丝卡蒂本人。她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望着「黑辰王」。 「什——我的攻击居然……!」 丝卡蒂二话不说地立刻拉开距离。不过,她并未发动第二波攻势,只是忿忿然地瞪着「黑辰王」。看着怒火贲张的丝卡蒂,「黑辰王」低声轻笑起来。 「结束了吗?」 顿时,一阵令人背脊发凉的杀气,吞噬了室内的紧张空气。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 就在众人连指尖都不敢移动半吋的氛围之中,比吕开始释放出无边无境的深沉黑暗—— 「等一下!」 大声制止的是罗莎。她不顾危险地挺身介入丝卡蒂与比吕两人之间。 比吕像是在抗议罗莎多事,瞥了她一眼,而后耸耸肩,将黑刀入鞘。不久前还剑拔弩张的杀气,瞬间雾消云散,随后一阵寂静有如后浪般推涌而来。罗莎视线冰冷地望着丝卡蒂开口: 「丝卡蒂大人,是你不对。怎么可以唐突发动攻击,你究竟在想什么?」 「明明是他先挑衅的——……」 丝卡蒂原本还想开口反驳,但一对上罗莎的强势眼神后,也只好举起双手。 「知道了啦。我不该先动手,是我不对。」 还以为她坦率地认错了,但下一秒就见到她满是不服气地下压嘴角,狠瞪着比吕。 「啐,我就是看不过去嘛!他那一脸仿佛说着自己无所不知的表情,还有充满鄙视的——那种眼神!」 「如果惹你不开心的话,我在此道歉。」 对于丝卡蒂的抗议,比吕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他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虚应后,便在座位坐了下来。 「好了,丝卡蒂大人也快点回座吧。」 罗莎推了推丝卡蒂的背,示意她就座。 之后,罗莎也回到座位,为转换原本微妙的气氛,她假意地轻咳一声。 「那么,人员都到齐了。现在就开始四国协议吧。」 罗莎一一扫视与会的其他三名国王。 丝卡蒂盛气凌人地点点头。卡鲁则是不停来回游移视线,举止显得相当可疑。比吕则是泰然自若地交环起双臂。三人浑然迥异的态度,让罗莎顿感疲惫地叹了口气。 「唉……那么,此次的议题是关于休太岘与里菲泰因两国的休战条件——」 忽然一道沉重的闷响盖过罗莎未完的语声,回荡于室内。 只见丝卡蒂将脚根重重跨在桌上,接着以锐利的视线射向卡鲁。 大概是方才与比吕的争执火气仍余波荡漾吧,她的眼神蕴藏 着骇人气势。 「休战的条件当然是叫至今仍驻留于休太岘的里菲泰因军立刻撤退,离开我国境内!」 难以计测的压力——卡鲁就像是受困在暴风雪之中,身体不住颤抖。 尽管如此,或许是肩负着国家兴荣的责任感使然吧,卡鲁也不认输地回瞪丝卡蒂。 「……我、我希望将布鲁克基地的周边,划为里菲泰因和休太岘的共同统治区,由双方共同管理扎赫勒川。」 「你在说什么梦话?我都说了愿意解除札赫勒川的封堵耶。这样还不知足吗?」 「光、光是那样,里菲泰因依旧像是随时被人握住心脏一样。在这道不安疑虑尚未消除的情况下,我实在无法答应如此充满不确定性的约定。」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不,你当然不会信任我吧——」 丝卡蒂泛开一抹半带自嘲的笑容后,搔了搔自己的兽角低喃道: 「话又说了,堵住扎赫勒川的是尼德威阿尔派,我才不会做出那么卑鄙的事咧。」 「就算是尼德威阿尔派堵住的,但一样都是休太岘共和国吧。」 「这么说也是没错啦,但即使如此,若是你们继续占领布鲁克基地,里头的士兵们早晚都会饿死喔?依我方目前的状况来说,随时都能夺回防壁。」 位于休太岘与里菲泰因国境上的防卫高墙,目前正被里菲泰因公国占领,不过,那座基地虽然擅于抵抗外来的攻击,却不利于主动出击。早已饥饿不堪的里菲泰因士兵,根本没有体力死守到底。由于这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卡鲁也强势不起来,只能一脸不甘地咬紧牙根。 「我都释出善意了耶。你还是不愿意接受吗?」 「里菲泰因正深陷困穷窘境,实在不容许吞纳这样的条件。毕竟好不容易才能解放被堵住的扎赫勒川,结果也就可想而知,若是在人民欢欣鼓舞的此时此刻,宣布要归还布鲁克基地的话,势必会引发叛乱的。」 卡鲁强忍着屈辱,开始诉说起里菲泰因的内情。他或许是想借此表达,即使被看清底牌,也绝不让步的坚定意志吧。只是,纵使向对方公开弱点,也不可能赚取到同情。这一点卡鲁当然也很清楚,尽管如此,他还是接着说道: 「如今才稍微平息贵族诸侯的不满。万一扎赫勒川再次遭到封堵,到时候,里菲泰因公国就真的必亡无疑了。所以,我说什么也要阻止再次封河的事态。」 「不是都说了,我不会封河吗?」 「毕竟口说无凭吧。况且『小人族(德瓦夫)』是支利欲薰心、不可信任的种族,『兽族』同样也是贪心好利,难以信任。」 双方的对话犹如是两条平行线。从彼此的意见听来,想要找出折衷的方案,恐怕是不可能的。肩负起仲裁之任的罗莎,一脸为难地抱头苦思。 就在此时,比吕举起手。 「我有个提议……」 顿时,在场众人的视线全集中至比吕身上。 不过,他仍旧是不动如山地沉着开口: 「把原本兴建用来管理札赫勒川的布鲁克基地,夷为平地吧。」 「你没头没脑地鬼扯些什么啊?」 也难怪丝卡蒂会一脸狐疑地蹙起眉,还以为他突然插嘴是想到什么好办法,居然是要破坏争议点的布鲁克基地。就连罗莎闻言后,也是略显惊讶地看着比吕。然而,比吕对于众人的视线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淡定自若地说明用意: 「那座基地的存在意义,单纯只是用来防卫扎赫勒川而已,拆了也没有影响才对。」 「那确实只是尼德威阿尔派为了找碴而建造的,以削减非必要军费的观点来说,其实我也很想拆掉算了。」 「我希望将拆除的工作,交给无法农耕的里菲泰因人民来执行。」 「……原来如此。」 丝卡蒂似乎是意会到比吕的企图了,她一脸不悦地皱起眉间。 「这么做,我方有什么好处?休太岘同样也有许多人因为内乱而失业。这种情况下却还雇用外国人,会引发什么结果,你应该也知道吧?」 比吕轻轻点了一下头,对丝卡蒂的疑虑表达认同,接着他竖起一根手指。 「休太岘的失业人口当中——原本是尼德威阿尔派的『小人族』,就由我国安置部分吧。只是必须容我订下些许的条件限制。」 丝卡蒂似乎是有意先保持沉默,听比吕把话说完吧,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里菲泰因公国也有部分村落或城镇,因为饥荒而遭到摧毁。休太岘同样大可派遣『小人族』过去赚外汇。尽管内乱结束,『兽族(安斯洛)』和『小人族』之间的心结也不会打开吧?」 「老实说,确实是如你所言。」 「既然如此,此时不如干脆让『兽族』和『小人族』保持一点距离,给彼此一段冷却期,你认为如何呢?」 这确实是道不错的提议。里菲泰因与休太岘同样都有为数众多的失业人口,而且全都是还能工作的身强体健者。让这些人口赋闲在家,实在太可惜了。既然如此,不如派到国外去赚钱,还更能获利。 「我是认为这样的条件挺不错的……你呢?」 丝卡蒂瞥了一眼卡鲁,他随即毫不迟疑地点头。 「我也赞成『黑辰王(史尔特尔)』大人的意见。」 刚才还对丝卡蒂诚惶诚恐的男人,这时候却突然不假思索地坚定表态。 升起一股奇妙异样感的丝卡蒂,眯细美目打量着卡鲁,只见他又把头压得很低。 「……是吗?既然这样,我也没有理由反对了。」 「那么,就请里菲泰因公国于近日内,从休太岘共和国撒兵了。可以吧?」 罗莎向卡鲁确认道,他立刻点头如捣蒜回应: 「这是没问题。只是,我希望休太岘可以做出保证,在布鲁克基地拆除后,也绝对不会再堵住扎赫勒川。」 卡鲁一副理直气壮地说道,见状的丝卡蒂不悦地皱起脸怒瞪他,只是效果并不彰。 「那是当然了。如果今后——前提当然是指协定依旧存续的话——休太岘共和国一旦违背约定,葛兰兹与欧巴姆将会负起责任,出兵驰援里菲泰因。这点休太岘也同意吧?」 「无妨。反正『兽族』是说一无二的。虽然不敢保证避免与里菲泰因发生冲突,但至少绝对不会做出封河这种卑鄙行为。」 若是休太岘堵住扎赫勒川,里菲泰因就能得到欧巴姆与葛兰兹的助力。 反之,只要扎赫勒川没被堵住,葛兰兹与欧巴姆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这对里菲泰因与休太岘双方来说,都是不错的提议,只是对丝卡蒂而言,似乎有种被人一步步牵着走的感觉,让她很不是滋味。 「既然方针已经确立了,那就来商议结论吧。」 当罗莎将议题导入下个阶段的期间,丝卡蒂始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比吕。 ***** 四国协议结束后,当比吕正要走出会议室时,却被罗莎从身后叫住。 「某位——『黑辰王』大人,可否留步一下?」 「……什么事?」 比吕回过头,站在眼前的是脸上隐约带着一丝喜悦的罗莎。 听说罗莎就任宰相之位后,成天忙得焦头烂额,与两年前相比,似乎略为消瘦了一些。尽管如此,她仍然一如初遇时美丽动人。或者应该说,更加增添了几分淬炼后的内敛美。 「我有些话想与你谈。今晚可否前来我的寝室呢?」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去的。」 比吕大致上可以猜到她想谈什么 第三章 各怀鬼胎 葛兰兹大帝国——皇宫凡涅塞恩。 在正殿的附近有间宰相的房间。室内的摆设与皇帝的寝室相比,显得朴素许多,甚至空荡的有些诡异。 这并不是因为前任宰相季里希生性不喜奢华,而是现任宰相罗莎将他的个人物品与留下的家俱摆饰全都处分掉了。 因此,房间里除了新买的桌椅之外,就只有一张简易式的床铺。 比吕打量着室内的风貌,接着重新望向坐在中央的罗莎。 「以宰相的房间来说,未免太冷清了。」 「如果摆了东西后,住起来太舒适的话,不就得一直住在这里了吗?」 罗莎这番话的含义,大概是想彻底区分工作与私生活吧,或者她本身并不恋栈宰相之位。 「再说,我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尽可能还是会回凯尔海特家的宅邸休息。」 如果站在警备的观点来看,皇宫的戒备相较于之前造访时,确实森严许多,但对手再怎么说都是曾三番两次袭击皇宫的高手,考量到安全面的话,不安因素实在太多了。不过,又不能擅自改建宰相的房间。也无法像凯尔海特家的宅邸一样布下陷阱。尽管凯尔海特家的宅邸同样曾一度遭到突破,但比起什么对策都没有的宰相房间,至少还是让人安心多了。 「话说回来,你别光是站着,坐下来吧?」 罗莎开口邀请比吕入座,闻言的比吕也随之就座。 之后—— 「恭喜你顺利登上宰相之位。」 「应该感谢你的祝贺吗?不过,我可是损失了大半的私有财产啊。」 罗莎苦笑说道,比吕也只是回给她一抹微笑。隐约有些生疏的两人之间,弥漫着些许的紧张感。 不——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比吕吧,罗莎显得有些僵硬。 「呵……真不像我呢。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这也无可厚非吧。想必罗莎一定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吕。 愤怒、悲伤、喜悦,她的内心现在一定正百感交集、难以自制吧。 就算真的对着比吕破口大骂,或许也情有可原吧,只是—— 「首先,我真的很高兴看到你平安无事。」 她选择了原谅——不,应该说是妥协。她的表情透露着身为执政者的坚毅态度。再说,她原本就不是一个会像孩子一样大吵大闹的女性,凡事总会谨慎思考后再行动。易言之,她偏好的是一步一步慢慢将猎物逼进绝路的手段,如此才能让自己随时处于优势。令人为之生畏的态度,难以捉摸她究竟有何企图,比吕的背脊不由得窜过一阵恶寒。 「你不在的这段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有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向你报告才行。我和你所生的孩子,目前正藏在避人耳目的地方,秘密养育着。」 实际上当然并未生下什么孩子,只是为了取得宰相之位,而不得不撒下的谎言。虽然很有罗莎的作风,但在此同时,比吕的内心也不经意闪过一丝不安。 「原来如此……势必有许多鼠辈企图狙杀遗腹子,这个做法相当合情合——」 比吕的疑问还来不及说出口,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笑意的罗莎,便冷不防地开口打断他: 「就算这道谎言早晚都会被拆穿,但我现在已经坐上宰相之位了,即使东窗事发,影响应该也不大吧。毕竟目前中央与西方领域的实权都握在我手上,而且我也几乎掌握了整个葛兰兹的中枢。」 「那真是太好——」 「是啊,的确是太好了。反正那只是随时都能移除的不安因素。」 罗莎几乎在比吕开口的同时,便出声打断他的话,完全不留空档让比吕有时间说话。 「既然你还活着,当然就得请你好好负起责任了,不过,你是否做好觉悟了呢?」 面对罗莎那一口气将猎物逼入绝境的怒涛炮火,以及几乎将人贯穿般的锐利视线,比吕遮覆在面具底下的脸颊上,滑落一道冷汗。若是比吕有意拒绝,他绝对可以轻易办到,只是这么一来,将会导致两人之间的约定出现关键性裂痕。为了往后的局势着想,这点绝对得避免才行,只是,一旦比吕认罪后,一辈子都休想在罗莎面前抬起头了。 「呵,算了。总有一天,会让你好好负起『责任』的。」 如此说道的罗莎,朝着始终保持沉默的比吕绽开一抹温柔的表情。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偏偏以比吕目前的立场,他实在没有资格多说什么。毕竟自己确实曾经一度背叛了罗莎。 「另外还有欠我的『人情』,也请你务必偿还喔。」 她是指四国协议——会议中,为了让讨论能够圆满进行,罗莎相当努力地扮演好司仪的角色。虽然之前丝卡蒂认为罗莎并没有发现比吕的企图,但事实上,罗莎早就注意到了,却还是,配合演出那场闹剧。一切都是为了卖人情给比吕,也因此,才会把他叫来这里,好向他讨人晴。 「啊……对了。刚才休太岘共和国的最高议长丝卡蒂大人捎来一封信。」 「信里写了些什么?」 「此次协议中所决定的事项,她一回到本国后,便会立刻执行。真是礼数周的人呢,居然还特地来信告知……你做了什么吗?」 「只是稍微与她聊了一下。她似乎对各方面都感到相当不安。」 听到如此敷衍含糊的回答,会介意也是人之常情。 罗莎看来也不例外,只是她应该不会为了这点琐碎的小事,而拿出「人情」与「责任」当盾牌吧。她是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王牌,浪费在这种无聊小事上。比吕露出一抹苦笑后,随即又再敛起正色。 「……那么,你想和我谈什么?」 至今为止的对话,只不过是为了进入正题的导言罢了。也是罗莎为了让自己站在优势的策略。 她之所以提起丝卡蒂,同样只是附加的题外话。想借此让比吕掉以轻心,松懈他的心防。她大概是认为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抓住对方弱点吧,只是比吕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为了「道义」而做出那么大的让步。 「在聊正事之前,能否先摘下你的面具?」 顺应罗莎的请求,比吕伸手摘下面具。 他那柔和的五官随之露了出来。与两年前一模一样——不,罗莎似乎是注意到比吕闪烁着庄严光辉的右眼,她悲伤地垂下眼,而后一脸欲言又止似地,却又随即小幅摇摇头。 「……这样比较好。比起隔着面具交谈,感觉贴近多了。」 为了营造出明亮的气氛,罗莎故作爽朗地笑道,同时交环起双臂,强调胸前的雄伟。 即使性感攻势不管用,也要将自己的武器发挥到淋漓尽致。她的动作自然到就好像是精通熟练的特技。 「那么我就直说了,有件事需要你的协助。」 「协助?」 「请你帮我方收复费尔瑟。」 「……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吗?」 如果掺杂私情的话,比吕确实有可能会出手奥援。 但若是真的参战,以欧巴姆小国的立场来说,根本毫无利益可言。 说到底,收复费尔瑟之战只不过是葛兰兹为了挽回尊严所发动的战争。 欧巴姆小国并无法借此进一步扩展领土。再说,就算真的取得一部分的费尔瑟土地,但毕竟相隔遥远,根本鞭长莫及。 (啊……不过,就我『个人』来说,仍然需要费尔瑟……) 然而,罗莎当然不会知道比吕「个人」需要费尔瑟的理由。如此一来,罗莎应该会拿出「人情」或「责任」来施压吧,如此猜想的比吕,也做好接招的准备—— 「葛兰兹大帝国可以派遣 值得信赖的人手给欧巴姆小国。你们不是正在与那吐尔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兴建某项工程吗?今天进行协议时,听到你提出愿意收容『小人族』时,我才突然灵光一闪。」 比吕不发一语地催促罗莎继续说下去。罗莎就像是锁定猎物的猛禽一般,闪现锐利目光。 「另外还听说欧巴姆小国向里菲泰因公国借了矿山是吧?而事实上,此次休太岘共和国的内乱,似乎也都如同比吕大人所愿地发展。原本还在想,为什么欧巴姆小国愿意不计得失,出面协调仲裁,并且一肩担起最吃亏的角色,若从最终结果来看,欧巴姆小国才是端走了最吃香的甜头吧。」 「原来如此……你的直觉依旧一样敏锐。」 想要朦混带开话题很简单。只要故意露出丑态就行了。不过,那么做在谈判桌上,就代表了失败。比吕双手一摊,抬头挺胸地加深笑意。 「既然你知道得这么详细,我也没必要隐瞒了。的确,我很需要『职业人才』与『人手』。不过,这部分已经透过此次的四国协议解决了。并不需要葛兰兹大帝国的协助。」 比吕如此说完后,罗莎愉悦地轻笑出声: 「比吕大人,原本应该由你开口请求帮忙的,如今我可是替你开口喔。你就别再做无谓的牵制了。何不坦率一点呢?」 虽然很好奇罗莎究竟握有几分情报,但她的确极有可能早已正确掌握欧巴姆方面的内情。 因为这两年来,往来欧巴姆小国的人潮突然热络了起来。 情报提供者会是经常出入国境的商人吗?尽管都有特别经过审查才放行,但看来有必要重新检讨制度了。故而,比吕对此并未涌现任何怒意。纵使有的话,怒意的对象也是针对误判对手实力的自己。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老实说吧。」 泄漏情报毕竟是己方的失态——既然如此,就必须加以修正才行。为了回归原本的轨道,势必得把她一起拖下水。到时,恐怕会害她走上一条无法逃脱的道路吧。而如此的觉悟——在看到罗莎双瞳的瞬间,比吕便明白了。既然如此也无须再顾虑,比吕决定拉罗莎成为共犯。 「我方物资不足,希望葛兰兹大帝国可以提供援助。还有人手也是。只要能取得上述的约定,欧巴姆小国愿意全面支持葛兰兹大帝国,也会一同参与费尔瑟收复计划。欧巴姆——不,我『个人』保证会毫无保留地全力协助。」 比吕话说到此,先是停顿一下,接着高高扬起嘴角: 「也可以尽管利用『黑辰王(史尔特尔)』的名号牵制北方。」 闻言的罗莎顿时睁大双眼,但随即便像是意会到话中含义似地,漾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呵……交涉成立了。那么再加上一点吧,我会利用『个人』的权限交待下去,来自雷贝林古王国的物资可以无须检查,直接通关。反正只是大量的『茶叶』罢了,我正好也想节省时间与人力。」 「感激不尽。我待会儿汇整成书面后,会重新派遣文官过去的。」 比吕起身准备走出房间。罗莎对着他的背影开口: 「比吕大人,我成为宰相了,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虽然我个人的力量十分薄弱,但对于头衔则相当引以为豪。两年前的我或许不太可靠,但现在的我不可同日可语了。所以,你大可以多依赖我一点喔。」 「……我会好好考虑的。」 比吕戴上面具后,微微点头回应。 「丽兹也是如此希望的。在这两年期间,她变得更加美丽而坚强——」 罗莎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像是要宣告什么重大事项似地,静默须臾后,再度开口: 「——现在的丽兹,已经比你更加强大了。」 坚定断言。今天的这场协议中,与比吕再度重逢的罗莎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又是根据什么,而得到如此的感想,比吕并不清楚。不过总归而言,罗莎判断现在的丽兹更胜于比吕。 「这样就好……很值得欣慰的好事。」 「等你去到费尔瑟后,尽管亲眼见识一下吧。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嗯,我会期待。」 似乎是对比吕冷淡的反应感到无趣吧,罗莎的嘴角压成ㄟ字型,深深地躺靠在椅背上。之后,她凝望着比吕的背影,当他再度迈开脚步的同时,罗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蓦然闪过什么坏心眼的念头。 「今晚要留下来过夜吗?」 「嗯……——嗯?」 出其不意的一句话,让比吕惊讶地忍不住回过头。 只见罗莎脸上挂满了天真的笑容,犹如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 「还在有效期限内喔。」 「今天就先算了。毕竟有监视的『眼』啊。」 比吕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罗莎则是一脸遗憾地深深叹息。 「是吗……媛巫女刚刚在呀?就算是我,也没有被人偷窥的嗜好。只好留待下次再说了。」 「谢谢你愿意谅解。那么趁着尚未被怀疑之前,容我先告辞了。」 「嗯,下次再会了。」 将罗莎温柔的道别抛在身后,比吕迈步离开了房门。 他反手在身后将房门带上,而后放眼望去,烛台上的微弱烛光,照耀着走廊。 尽管无法完全驱散黑暗,但持续摇曳燃烧的火苗,仍替走廊带来了昏黄光明。 只是,仍有一部分的角落,是烛光未能照达的。比吕望向盘据着深邃黑暗的走廊一隅。 「你还没回去吗?」 像是回应比吕的声音一般,黑暗开始摇曳晃颤起来。 不久,一张熟悉的女性面孔从中缓缓地走出来。 是媛巫女。 她低下头,神色严肃地开口: 「因为有点事想与『黑辰王』陛下谈,于是才会决定延到明天再启程。」 「要到我的房间谈吗?」 由于媛巫女的态度异常严谨,比吕不由得打探起四周的气息。不过,他并未发现可疑的迹象,只是若要论这类的能力,还是媛巫女更胜数筹。 「不必了,尽管放心吧,此时此刻没人会听见的。再说,不会花太多时间。」 既然媛巫女都这么说了,比吕当然也只能相信她了。而且,他也不想把时间无端浪费在移动上。更重要的是,无论比吕是否感到不安,但至少她的「眼睛」是绝对不会错判的。 「……是吗?那么你说吧。」 比吕倚靠在墙壁上,并将视线移至媛巫女身上。 媛巫女挺直背脊、端正站姿,而后像是斟酌着用字遣词似地缓缓开口: 「丽兹大人似乎出现征兆了。我想再过不久,她就会开眼。」 「…………是吗?不过,没什么好悲观的。反而是值得欢迎的好事啊。」 「我刚才都『看』到了,『黑辰王』陛下将会前往费尔瑟吧。既然如此,到时是否应该与丽兹大人见一面,亲自确认呢?」 与罗莎会面的过程,她果然都「看」见了。由于媛巫女落落大方地坦承不讳,反而让比吕无法多说什么。而且,她丝毫没有愧疚之意,甚至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让人不禁感到畅怀。比吕带着一脸苦笑地摇摇头。 「……不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虽然很好奇丽兹开眼的会是何者,不过倒也不是需要特别前去确认的事。而且这么一来,比吕唯一的挂虑也屏除了。 「多亏于此,总算弄清了一件事。」 「您是指什么?」 「葛兰兹纯正血统的证明——她无庸置疑,确实是亚堤邬司的后裔。」 比吕退离墙壁,接着加深笑意地将外衣往后一甩。 「媛巫女,我接下来会前往费尔瑟。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媛巫女朝着伴随清亮脚步声迈步离去的比吕背影,深深低头致意。 「遵命。请您尽情展现力量吧。」 不安、戒惧、忧虑,媛巫女的声音中,透露出各式各样的情感,然而,她却无意开口阻止。因为她很清楚,搬出再多苦口婆心的道理,都无法让比吕停下脚步的。而且,比吕其实也相当明白媛巫女担忧的心情。只是不管再怎么说,毕竟费尔瑟那里,有许多对他有恩的人在。 「当然——我刚好也想去讨回一笔『旧帐』。」 ***** 夏季即将进入尾声,但炙人的艳阳仍与盛夏时分无异。 与中央领域相比,西方领域可以说是凉爽多了。只是,仅有极少数的人感受得出如此细微的气温差异。因为即使凉快了一分,汗水也并未因此而止住,就好比冬天终究是冬天,而夏天也终究还是夏天一样的道理。 若要说到两个领域的不同点,大概就是产业了吧。相对于盛行农业的中央领域,西方则是木棉与芝麻的知名产地。另外也致力于推动马匹培育,例如公共马车等所使用的马匹,便大多产自西方领域。 另外还有一点,也与中央领域大相迳庭。 西方领域由于与他国领土相接,又没有天然的屏障为隔,时常会爆发小规模的冲突。因此,国境沿线建造了许多基地,利用城塞发挥监视的作用,长年以来持续守护着国土。 名为迪里夏的城塞便是其中之一。 迪里夏城塞位在葛兰兹与费尔瑟的国境交界处,是座堪称为葛兰兹大帝国防卫重地的坚固城塞。目前则是使用作为费尔瑟收复计划的主要据点之一。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九月四日。 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现为代理皇帝的丽兹抵达了迪里夏城塞。 住在城塞里的葛兰兹人民们,无不热烈欢迎她的到来,众多的贵族诸侯也争相前来问候。 整座迪里夏城塞笼罩在一片宛若小型祭典的氛围之中,然而同一时间的司令部里,却是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奥拉、斯卡塔赫,好久不见了。你们过得还好吗?」 走进司令部的丽兹,对着出来迎接她的两人绽开笑容。 丽兹的出现——光只是如此,便让原本充满室内的沉闷空气骤然一变,转换成近似清凉感的和煦氛围。 「奥拉是不是稍微长高了?」 「………完全没有。」 奥拉一脸不服气地嘟起嘴说道。她依旧与两年前一样地娇小——丝毫未有成长,让人不禁都要怀疑,她是否混有「小人族(德瓦夫)」的血统。 甚至忍不住质疑,她的年纪真的比丽兹大吗?由于军服的袖长并不合身,只能空虚地垂摆着。尽管奥拉身上穿着的军服姑且已经是女装款,但对她而言还是太大件了。偏偏又没有童装款,原本应该替她特别订制军服的,但她本人对于女装款情有独钟——当然这只是对外的官方说法,其实是她坚称正在发育,袖管留长一点比较好。 丽兹对着仍旧保有孩子气一面的奥拉投予一记微笑,而后转头望向站在奥拉身边的斯卡塔赫。 「斯卡塔赫……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发生什么事了?」 斯卡塔赫正散发出一阵略显阴沉的氛围。 隐约有道沉重的空气重重压在她的身上,与周遭众人相比,差异更是一目了然。 「不,没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问?」 斯卡塔赫挤出一抹虚笑,嘴角则噙满了无力的笑意。 丽兹知道斯卡塔赫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强颜欢笑。 正当她打算进一步追问时,却注意到奥拉正一脸讶异地望着自己。 这时候,丽兹才猛然意会过来。自己又「看」见了。 丽兹连忙堆满笑容地摇头,试图敷衍过去。 「是吗?既然只是我多心了,那就好。对不起喔。」 「呵,好不容易才看到王家再兴的征兆,现在的我可没有时间感到沮丧。反而情绪正慷慨激昂呢。」 从斯卡塔赫显得有些急促的语气,可以判断她绝对有所隐情。虽然丽兹非常清楚,斯卡塔赫绝对隐瞒了些什么,但其他众人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状。 忽微的变化——仅是霎时之间的插曲,甚至就连「看」在眼底的丽兹都会怀疑是否多心了,因为斯卡塔赫随即便巧妙地藏起异状。 「说得也是呢。斯卡塔赫的梦想,终于就快要实现了嘛。」 似乎是感受到丽兹打探似的视线吧,斯卡塔赫别开脸,稍微低下头并交环起双臂。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隐忧。」 斯卡塔赫似乎是铁了心,不想让丽兹看穿心思吧。顾虑到她从不示弱的好强个性,若是太过探究,恐怕会有危险,甚至很可能逼得她就此封闭心灵。丽兹仅在瞬间便将各种考量做出总结,并判断最好等两人独处时,再与斯卡塔赫深入谈谈,于是,她立刻转了念头,改将视线移向奥拉。 「还是找不到可以介入费尔瑟的契机吗?」 「嗯,目前的状况对我方很不利。联邦六国居然在这时候,进一步增加物资的配给。」 联邦六国至今为止都只有重视西侧地区,但最近也开始对东侧配给物资,并且派员维持治安,同时也积极着手重建遭到破坏的村落,借此一步步地争取费尔瑟人民的支持。 「尽管如此,还是有可乘之机的。」 奥拉转身背对丽兹,接着迈步走向被幕僚们包围住的桌子。 丽兹则是走向与奥拉相隔一段距离的上位。她来到座位旁,一一扫视围绕在桌边、直立不动的幕僚们。众人各个神色紧张地向丽兹敬礼,见状的丽兹也敬礼回应,而后坐了下来。奥拉确认丽兹入座后,随即指着地图上由联邦六国之一的泰古利司国所治理的瑟南地区。 「泰古利司国是仅由『长耳族(阿尔芙)』所构成的国家。是联邦六国当中,对『人族』歧视最严重的国家。这个情况到了费尔瑟也是一样。由于施政态度十分傲慢,因此在各地引发激烈的反弹。」 奥拉云淡风轻般地低喃,向丽兹说明现况。 「联邦六国为了打破当前情势,从安古依丝国征调了新的指挥官进驻泰古利司,却碍于人种不同,在调整上并不顺利,导致指挥系统大乱。」 「换句话说,这正是大好机会吧……有接获瑟南地区人民的陈情吗?」 「费尔瑟解放军方面的确是有收到。这下出兵的理由与名义都备齐了。就先拿下瑟南地区作为据点,再将势力扩展至费尔瑟全域。」 奥拉在地图上摆放一枚新棋后,转头望向丽兹。 「五大将军——之一的盖殷大将军,已经带着为数三万的第一军,在费尔瑟解放军的协助下展开侵略。根据昨天接获的报告,己经成功解放三处基地与两座城镇了。」 丽兹听见奥拉的话后,一道疑问在胸口油然而生。 她的视线在地图上游移,试图找出疑问的解答,同时开口: 「盖殷大将军多久前出发的?」 「六天前。」 居然在这么短的期间内,便攻陷三处基地与两座城镇。范围几乎相当于半个瑟南地区。就算是五大将军率领的兵队,这种速度再怎么说都太过惊人了。 「对方都未做反抗吗?」 丽兹询问道,奥拉则回给她肯定的答案。 「对方一看到第一军的踪影,便立刻不战而逃了。由于担心可能布下陷阱,所 以姑且有指示务必慎重行军……但直到目前为止,什么事也没发生。」 敌军打出的策略是故意让葛兰兹军取得连胜,并因此大意轻敌吧。无论再怎么训练有素,若是一再获胜,纵然拥有如虹气势,也会松懈了紧张感,并萌生怠慢之心。万一被敌军趁着警戒松散之际来袭,即使有五大将军的率领,恐怕也难以立刻重整态势。还是先暂时停止行军,观察状况吧——正当丽兹思及此时,脑海忽然闪过方才奥拉的话。 「……或许是无意为了『人族』而战吧。」 位于联邦六国的泰古利司本国,与费尔瑟的瑟南地区相隔太过遥远。才短短两年的时间,根本还不足以对远在他处的土地产生认同感,将其当成自己的领土看待。 更重要的是,如今指挥官换成了「人族」,即使他下令士兵死守到底,丽兹也不认为自尊心甚高的「长耳族」会乖乖服从。就算没有这层因素,但光从指挥系统的混乱迟迟未能改善这一点来看,似乎也让丽兹的猜测多了几分真实性。 不知道奥拉又是怎么想的,丽兹好奇地望向奥拉,只见她满意地点点头。 「没错,并没有陷阱。因此目前无须担忧后方,只要遇到泰古利司军,皆准许就地开战。关于今后的方针,预计今天内就会派出第二军,两天后再派出第三军,以车轮战术展开侵略。目标在一个月后,由葛兰兹本军进驻占领费尔瑟的旧王都苏格,再以此为据点,监视并吓阻西侧地区。如此一来,费尔瑟的东侧便重新收归葛兰兹所有了。」 奥拉边说边陆续摆放起棋子,桌面随之响起「叩咚」的悦耳落棋声。 「此次最大的敌人便是时间。所以必须选择最短的路径,重新铺设后勤站。过去使用的路线则作为陷阱,好好运用在今后的作战中。」 听完奥拉的报告后,丽兹再次于脑海中汇整计划,确认有无问题点。 奥拉眼神充满信任地看着正谨慎思索的丽兹,同时—— 「联邦六国势必会舍弃东侧。」 说得十分笃定。因为费尔瑟东侧原本治安便严重恶化,情势并不稳定。 既然会成为绊脚石,那么唯有舍弃一途了。如果联邦六国预期此战会演变成长期战的话,他们应该会利用费尔瑟东侧作为缓冲地带,待整顿好军备后,再度进攻葛兰兹。 丽兹略显顾虑地望了一眼斯卡塔赫,而后开口说道: 「也是……从刚才的话听来,联邦六国似乎对东侧长期置之未理,既然接下来将化为战场,反正也得不到好处了,他们一定会断然舍弃吧。再说,虽然目前有送了物资过来,但趁现在收手,损失也还不大。」 如此一来,考量到葛兰兹未来接手统治的后续事宜,现在务必得避免演变成更加混沌的局势,而且也得趁早着手改善治安。即使收复了瑟南地区,但是盗贼、山贼出没横行的地方,依旧无法吸引人们回笼,万一又再爆发叛乱的话,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嗯,费尔瑟人民已经濒临极限了。为了让往后的统治能更加顺利,必须采取最短的途径,收复费尔瑟才行。」 丽兹默默等待奥拉说完后,以认真的眼神望着斯卡塔赫。 「我再向你做最后一次的确认——」 丽兹的态度严肃而凝重,在尽可能留给斯卡塔赫思考空档的同时,字字句句斟酌说道: 「关于收复费尔瑟之后的事……你真的愿意吗?」 「啊……无妨。」 斯卡塔赫用力地点点头,接着浮现一抹半带自嘲的笑意。 「我虽然是费尔瑟王家的幸存者,却也是将杀害父母、兄弟姊妹的仇家再度引进国门的王女,没有人会接受我的。等到重振费尔瑟王家之后,我便会将王位让贤给他人。」 这是斯卡塔赫为了请求葛兰兹协助收复费尔瑟,所提出的交换条件。 毕竟站在称霸中央大陆的王者葛兰兹的立场,是不可能无偿出兵参战的。 先决要件当然就是钱——但庞大的战争费用,斯卡塔赫当然是拿不出来,唯一可以用来代替的,就只剩下她的头衔了。 因此,斯卡塔赫以费尔瑟王家作为担保,答应在收复之后,由流有王家之血的人登上王座,借此将统治权转让给葛兰兹。就是基于这项条件,葛兰兹的贵族诸候们才会勉为其难地协助此次的费尔瑟收复作战。 「我明白了。我会竭尽所能,全力取回费尔瑟的。」 无论再怎么于心不忍,还是必须舍弃私情。 目标成为葛兰兹大帝国皇帝之人,做起事若只会被同情心牵着走,可以说是一大禁忌。 「谢谢你。我也会毫无保留全力以赴。」 看着深深低下头致意的斯卡塔赫,丽兹此时此刻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回应的话语。 ***** 「喔……葛兰兹从泰古利司开始攻打吗?」 露希亚听完报告后,愉悦地眯起美目。 「可恶的葛兰兹,还真懂得研判情势呢,知道必须从『长耳族』进攻起。」 「您怎么还笑得出来?费尔瑟东侧好不容易看起来稳定一些了,在这个关键点,却又发生这种事。」 担任近侍的青年将校塞琉古如此说道,不过,真不愧是露希亚的部下,他似乎也十分享受当下的情况。因为在他的言谈之中,流露出些许对于「长耳族」的嘲讽。 「葛兰兹目前气势正如虹,我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占领半个东侧了吧。」 「泰古利司的那些家伙,大概只会四处窜逃吧。」 「确实如您所言,只是我实在想不透。既然要逃的话,为何当初还要占领瑟南地区,再说,他们在东侧或多或少也有投入部分资金吧。」 露希亚明白塞琉古想说什么,不过,她认为泰古利司采取的行动是相当正确的。若光从表面上的情况来看,的确可以说是很没出息,但实际上却是非常聪明的判断。反正横竖赢不了的话,也就没必要平白折损本国的兵力,既然如此,纵使会招来骂名,最好还是先逃离,在找出胜算之前暂且撤退,方为上策。 何况,联邦六国占领费尔瑟的时间,倒也还没有长到日久生情的程度,而且投入的资金也不算多。要论「金钱」、「生命」孰轻孰重,当然是后者了。 「话说回来,葛兰兹大帝国的军势多少?」 「目前正进行攻略的第一军为三万、第二军为四万,合计共七万大军。剩下的第三军与本军人数则有待确认。但推测至少也有十万以上。」 「真了不起呢,居然能凑到如此庞大的数目。」 国土与人口的差距果然是难以颠覆的。 两年前的冲突,明明导致葛兰兹受创甚重,但才过了两年,居然就能召集到如此的兵力,看在至今仍像多头马车、各自为政的联邦六国眼里,只能说是无比钦羡。 「大概是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目前局势暂且趋于平静,葛兰兹判断已无后顾之忧了吧。葛兰兹军的中心虽然是由东方领域坐镇,但士兵大多都是征调自南方领域。」 「只能按兵不动地坐视旁观,也让人挺不是滋味的。」 这种状况绝不能置之不理。必须及早采取必要的对策,否则费尔瑟恐怕会在一瞬之间,便换上葛兰兹的旗海。只是,想要击退葛兰兹,若六国无法团结起来,结果也只会被各个击破。 就算安古伊丝派兵驰援,但若是泰古利司依旧只会一味窜逃的话,反而会害本国重要的士兵平白送死。再说,还是得等泰古利司主动请求派遣援军后,安古伊丝才能有所动作,不过,从「长耳族」的自尊心来看,他们是绝不可能向「人族」求助的。 联邦国家的弊端— —这么说当然也没错,但更正确地来说,其实就是「长耳族」与「人族」的不和。尽管都危在旦夕了,种族的壁垒却还是存在,这点露希亚也无可奈何。 「或许有点浪费时间,但也只能等待了。总之,还是姑且送封信给泰古利司吧。」 「遵命。另外,虽然只是片段的情报,但根据回传的报告指出,欧巴姆小国的国王正前往葛兰兹西方。」 「喔……」 露希亚此时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两年前从自己手上逃过一劫的比吕第四皇子的脸。 谎诈的「死亡」与国王的「诞生」,若根据两者的时期来推敲,十之八九就是同一个人没错。 「也许是打算参与此次的战役吧。若真是如此,情况将会变得相当棘手。只要能讨他的欢心,自然也能提升在媛巫女心中的好感度,这对葛兰兹的贵族诸侯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站在周边诸国的立场,可就开心不起来了。」 欧巴姆是获得「精灵王」加持的国家。贸然对其动手的话,恐怕会惹怒「王」。可说是个不容忽视、影响力无远弗届的国家。大概不会有哪个势力,胆敢犯下趁乱进攻欧巴姆或葛兰兹的愚昧之举吧。周边诸国应该都会暂时保持静观的态度。 「此外,『金狮子骑士团』、『皇黑骑士团』与『蔷薇骑士团』等葛兰兹大帝国五皇军的精锐部队也一起同行,看来他们收复费尔瑟是势在必行了。」 「原来如此……」 不过是要取回一个已经灭亡的国度——一片荒烟蔓草的土地,这样的战力未免太夸张了。可以确定的是,在费尔瑟恢复往日风貌之后,一定会替葛兰兹带来莫大的利益。 只是,费尔瑟要全面安定下来,可不是明天、后天就能达成的事,而是得要历经十年、一二十年的岁月才行。 纵使葛兰兹方面有出兵的正当理由,但露希亚并不认为现在的费尔瑟有这么大的魅力,值得葛兰兹如此倾兵而出。 「有什么事让您无法释怀吗?」 「没什么,只是在想,葛兰兹究竟将目标摆在哪里?」 「不就是收复费尔瑟吗?」 「不,你错了。」 露希亚以扇子敲了敲地图,并伸手抚摸下巴。她试着站在葛兰兹的立场,思索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将各种情报相互对照,同时拿起棋子摆在地图上,但随即又全数撤了下来,再重新摆放。 露希亚专心一致地重覆着同样的动作,塞琉古则是瞠目不语地在一旁守望着。 「他们是打算乘胜攻打联邦六国吧。」 「怎么会……即使真的顺利取回费尔瑟,后续该处理的事可是堆积如山啊。如果真的这么做,后勤路线恐怕会拉得过长。」 「召集十万以上的兵力——甚至出动葛兰兹的精锐五皇军,就连欧巴姆的国王都请出来了。集结了如此豪华的战力,战果却只有收复费尔瑟的话,他们肯定是不会满足的。」 塞琉古咕噜地用力咽了一口唾液,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敢置信,直直盯着露希亚刚才使用的地图。如果露希亚的假设成真,那么联邦六国将会被逼进九死一生的险境。 「不过以葛兰兹的立场来说,应该并无意将联邦六国彻底歼灭。就现实面来考量,要攻打有拉邦德山脉为屏障的格莱夫国,并不切实际,因此,他们或许是打算占领厄瑟路一带,再以该处作为缓冲地带,将整个费尔瑟完全纳入管辖之下。」 「一旦厄瑟路沦陷……」 「没错,联邦六国将化作一盘散沙。格莱夫与安古伊丝更会完全遭到孤立。」 联邦六国的优势就在于联邦国家的体制。一旦失去这项优势,每个小国各自的战力根本不足为道。一旦对上葛兰兹大帝国,没有任何一个小国能够独自与之抗衡。 「仔细想想的话,或许就是多亏了有费尔瑟这道屏障在,联邦六国才能幸存到现在吧。」 「这样下去……恐怕不妙吧?」 终于触及话题核心了,塞琉古收起总挂在脸上的客套笑容,始终注视着地图。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少见的露希亚,不禁笑了出来。 「呵呵,不妙呢——如果继续放置不管的话……」 最坏的情况便是泰古利司选择从费尔瑟完全撤兵。 「长耳族(阿尔芙)」脑筋动得很快,也因此,容易早早便做出判断。 绝不能忍受自己高洁的血统,被蛮族的脏血玷污。不排除他们会以这种无聊至极的理由而撤退。 如此一来,其他国家很有可能也会开始逃离。 联邦六国当中不容许撤逃的,就只有总统隶属的格莱夫以及与费尔瑟相接的厄瑟路了。而一旦厄瑟路遭到攻陷,最伤脑筋的就是露希亚所率领的安古伊丝。 「三国的军力联合起来,总数连五万都不到。而且也不是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分散于费尔瑟各地。」 若是葛兰兹知道了联邦六国的内情,炮火肯定会更加猛烈。 不——他们极有可能早就全盘掌握联邦六国的现状了。 「所以葛兰兹才会召集多达十万以上的大军,进攻而来。看来是真的打算彻底歼灭联邦六国吧。」 「光凭我们这点兵力,要与葛兰兹大军正面交锋,根本毫无胜算。」 「漫无章法地贸然进攻,当然不会有胜算了。」 露希亚陷入思付。她在脑海里边构思、边摸索着数道计策。 现在最需要的便是能让联邦六国逃出生天的活路——不,应该是可以促使侵蚀联邦国家体制的「长耳族」拿出全力的良策。而且还必须是能够让安古伊丝将其他各国远远抛在身后的,大快人心之策。这也是让露希亚进一步接近总统之位的好机会。绝不能轻言放弃。好比是解开错综缠绕的丝线一般,露希亚深入分析至今搜集到的所有情报,最后导出的答案便是—— 「嗯……妾身想到两道计策。」 她轻轻以扇子敲打桌子,不带迷惘地出声说道: 「首先设法争取时间,再传令给『无名氏』,请求增援。」 「请求增援一事我会照办,但要怎么争取时间呢?泰古利司、斯寇尔皮伍仕和巫璐佩司这三国,可是不能指望喔。」 塞琉古点名的都是由「长耳族」统治的国家。 这几个国家主要是掌管费尔瑟东侧,要是遇上葛兰兹军,绝对第一时间便会弃战而逃的。就算露希亚下令迎战,他们也不会乖乖听从。 真是如此也无可奈何,总之也只能尽可能将这个状况做最大限度的利用。 「旧王都苏格以东的土地,就让葛兰兹占领无妨。」 但也不能永无止尽地持续退逃下去。 最后的底线就是进入费尔瑟西侧的大门——旧王都苏格。 最多只能容许联邦六国逃至苏格,顺便将葛兰兹军引过来。 「在那之后,再拖住葛兰兹的行动。」 露希亚以扇子指着由安古伊丝治理的区域。 光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塞琉古便恍然大悟,他乐不可支地泛开笑意。 「……啊,您是打算利用费尔瑟的人民,使情势陷入胶着吧?」 「没错,放出风声。就说葛兰兹将再度将费尔瑟人民推入水深火热的地狱。若是师出无名,则进军实属无理,一旦立场站不住脚,则无法拉拢民心。」 「再趁着情势胶着时,将分散于各地的军势集结起来,对吧?」 「嗯,费尔瑟的领土相当辽阔,葛兰兹军目前正势如破竹,所以或许还不受影响,但等战局稳定下来后,各地就会陆续爆发出重大问题。到时候,就能顺势削弱葛兰兹的战力。」 「我明白了。那部分我也会事先做好准备。」 塞琉古大表认同地点点头,但随即又偏过头望向露希亚。 「不过,您说的另一道计策又是什么?」 「没什么,就只是保险起见的对策罢了。」 如此回应的露希亚,不知为什么,目光的焦点并不是塞琉古,而是天花板。她全身散发出一股妖艳的氛围,嘴角则扬起一抹凌人的笑意。就好像是在对并不在场的某人挑衅似地。 塞琉古看见露希亚的举动后,不由得叹了口气。表示着她的坏习惯又来了。 「保险起见吗?」 眯细美目轻笑出声的露希亚,有如是发现猎物的毒蛇一般。她那副模样,就连站在同一阵线的伙伴,也会窜过一阵强烈恶寒。塞琉古的身体寒颤不止,露希亚凝视着他。 「最近不是新雇用了一名女孩吗?名叫梅亚莉的褐肌侍女。」 「喔……您是说做事很俐落的那个女孩吗?」 「有带来这里吗?」 「有的,今天用餐时,就是她在一旁服侍的,怎么了吗?」 「交待她今天晚上,到妾身的房间来。」 露希亚随性不羁地以舌头舐舔濡湿的唇瓣。 根本没必要过问理由。一旦被她锁定,只能认命地成为她的猎物。 「……遵命。我会转告她的。」 「哼哼,那么——该陪她玩什么好呢?」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室内。露希亚完全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挟带着猥琐、残虐而灰暗之情感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回荡不去。 ***** 漆黑的帷幕笼罩住整个世界。 厚厚的云层遮去了星辰,甚至就连月光也无法射落地面。 明天应该会下雨吧——馥金如此思索,来到了领主的宅邸。 『啊、梅亚莉小姐。今天有什么事吗?』 顾守入口的士兵叫住馥金——正确来说,是为了便于潜入而取的假名……总之,馥金没想到自己会被叫住,因此吓了一跳地望向那名士兵。 「呃、咦?是领主大人召我过来的……您没听说吗?」 『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听说了。请进吧。』 「呃——可以帮我开门吗?」 平时的话,都是由士兵替她开门,但唯独今天,士兵却只是挂着一抹令人反感的笑容注视着馥金。他那有如打量般的视线,让馥金感到一阵发毛。 『啊……差点忘了,抱歉。好了,快去见领主大人吧。』 士兵的态度有些故意,馥金抱着满腹的疑惑穿过了大门。 就在此时,一道令人战栗的触感滑过她的臀部。 「咿!」 『哎呀,抱歉。关门时,不小心手滑了。』 馥金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士兵露出一脸色眯眯的下流表情。 虽然她很想一拳揍扁那张蠢脸,但还是拼命地安抚自己的激动情绪。 「请、请小心一点~~」 尽管气到额头都冒出青筋了,馥金的脸上仍是堆满世故的笑容,同时快步离开当场。 「可恶,那个王八蛋,要是让我在战场上遇到他,我绝对会射穿他那丑陋的眉间。」 馥金忿忿然地怒步穿过走廊,在走廊墙上高挂的火把亮光照映之下,影子在愠容上激烈地跃动。 「话说回来,这套衣服是怎样?这身打扮根本无法好好工作嘛!」 馥金看着身上所穿的可爱制服——上头缀饰的荷叶边,打从心底感到嫌弃般地嘟起嘴。她用力拉扯荷叶边,好像巴不得当场撕破,但是当她听到前方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时,随即端正好仪态。 是巡逻的士兵。馥金刻意靠着墙边走,在与士兵错身而过时,她露出讨好的微笑,与他们点头打招呼。 「辛苦了~今天工作也请加油喔~」 听见自己居然发出如此谄媚阿谀的娇滴滴声音,她不禁一阵反胃,就连嘴角也有些抽搐。 『喔,今天也是工作到这么晚呀,辛苦了。』 『葛兰兹已经开始攻打过来了,你最好赶快回去故乡吧——不过,现在的费尔瑟,不管逃到哪里都一样吧。』 巡逻士兵如此说完后,便逐渐走远。馥金潜入安古伊丝之后,与许多士兵都算是打过照面,老实说,她实在不想与他们在战场上正面对决。若是生死交关之际遇上的话,她当然并不打算手下留情,只是,看到有些交情的人死去,难免还是会感到难过。虽然由于职业的关系,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但馥金却怎么也无法习惯。这次也一样,等到潜入调查结束后,她便会投入战场。迟早都必须与刚才那些士兵们交战吧。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产生感情之前,尽早结束工作……但问题就是无法结束啊。」 这次在安古伊丝逗留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而且,由于是担任露希亚的侍女,与她的近侍们几乎都碰过面。 「虽然义兄有交待,一察觉到危险就要立刻返回。不过,我可不想一无所获地空手而回……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算毫无收获地回去,比吕大概也不会多加责备,温柔地迎接她吧。 但是,馥金没有想过要撤逃。 她无论如何都想带回有用的情报。当然,若是铤而走险地强行调查,或许就会有所收获,但真的这么做的话,比吕肯定会大发雷霆,绝对不会夸奖她的。 易言之,这次的任务迟迟看不到终点。馥金也因此而焦急不已。 就在她抱头苦思时,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目的地。 「……我实在不会应付那个人。真的非去见她不可吗……」 从第一次见面时起,馥金便对名为露希亚的那名女性,感到生理上的抗拒。 明明嘴角勾勒出美丽弧线,眼底却没有笑意。眼瞳深处闪耀着妖邪光芒,同时潜藏着一道有如爬虫类的战栗恶寒。馥金曾一度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身分被她视破了,但并非如此。基本上,她不管对谁,都绝对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 「唉~~真是讨厌。」 馥金小声地嘟嚷,同时伸手敲了三下门。 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门直接打开了。 「请问~……露希亚大人?」 馥金探头窥看房间内,室内出奇地昏暗。 唯有摆在办公桌上的烛台火光不停摇曳着,显得分外眩目。 馥金小心翼翼地踏进房开,顿时一阵恶寒朝她袭卷而来。 「……打、打扰了,露希亚大人?」 室内不寻常的氛围,让馥金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身体也不停颤抖,双脚连动都不敢动。 当下的她犹如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但室内并未发现向她施压的人。 馥金的喉咙感到干渴无比,她拉开衣领,好趋散闷在衣服内的热气。 瞬间——她的背后传来一道震耳巨响。 「……咿!」 馥金吓得立刻回过头,并不是演技,而是真实的反应。只见房门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却自动关上。 面对如此诡异的状况——如果是一般人,大概会大感不解,并且心生动摇而慌乱失措吧。不过,馥金深呼吸一口气后,便重新恢复冷静,立刻做出离开此地的判断。只要有一瞬间的踌躇,就会当场殒命,必须当机立断,找出能逃出生天的最佳活路。 然而——即使如此,也不保证一定能够幸存下来,这便是现实。 「以侍女来说,你还真是身经百战呢?」 「唔!」 馥金一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便迅速地做出反应。她撩起长裙,将手伸向暗藏的短刀。在回过身的同时,拔出短刀——刀光一闪。一连串的熟练动作,以常人的肉眼根本难以捕捉,然而—— 「什——?」 短刀被人从刀柄处折断,只有刀刃直直插进地面。馥金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一幕,突然,一道像是巴不得碎之为快的力量按住她的下颚,让她几乎快要窒息。 等她回过神时,便发现自己被压在墙上,而站在眼前的是一名妖艳的美女——露希亚。 「好了,老实回答妾身的问题吧。」 「谁、谁理你——唔!」 下颚响起令人颤栗的声音。仿佛被万力钳挟住一般,颚骨开始叽轧作响。 激烈剧痛袭向馥金,但她却连发出哀号都办不到,只能闷声呻吟。 「你是哪个阵营派来的间谍?葛兰兹?还是欧巴姆?」 「……你、你以为我会回答吗?」 「真是倔强。还是要妾身扯下你一只手臂,才肯说呢?」 露希亚捉住馥金的脖子,将她往上举起,接着又再重重地摔在墙壁上,并用力压住。 「虽然妾身很喜欢像你这样好强的女孩,不过在某些情况下,则非常厌恶喔。」 露希亚松开捉住馥金脖子的手,下一秒,改揪住她的胸口,将她猛然甩在地上。 「咕啊!」 馥金肺部的氧气当场全数吐光,整张脸也因为缺氧而胀红,尽管如此,她的坚定意志仍旧不屈不挠,双眼狠狠地瞪视着露希亚。 「原来如此……真有胆量的女孩呢。」 露希亚抬起脚根,重重地踏在馥金的肚子上,而后展开手中的扇子。 「既然如此,只好给你一点惩罚了……在你愿意吐实之前,乖乖成为士兵们的玩物吧。」 露希亚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她以染满了残酷之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俯望着馥金。 馥金拼命地挣扎,试图逃走,但露希亚的脚却纹风不动。 「可别太轻易崩溃喔。好好取乐妾身吧。」 ***** 费尔瑟属州过去曾是足以和葛兰兹大帝国齐名的泱泱大国。 北方面临的安费尼海,可以捕捞到丰富的海鲜,因此渔业相当盛行。再加上地处西方联邦六国与东方葛兰兹大帝国的中间,在连结东西贸易上,具有重要地位,在灭国之前,便是借由与两国贸易往来而繁盛兴隆。然而,自从与葛兰兹大帝国展开决战却不幸落败之后,治安便急速恶化——商人们经商往来都会刻意避开费尔瑟,原本肥沃的土地,也在历经连番战火的摧残后,与民心一同化为荒芜。 过去曾经各种异国语言飞织交错、四方商人挤满街道的景象已不复见,美丽的草原枯萎殆尽,昔日的风貌完全荡然无存。 其中战况最激烈的,就属与葛兰兹国境相接的瑟南地区。 由于一而再地受到战火摧残,原本被赞誉繁荣程度更胜首都苏格的费尔瑟玄关口——内克司,如今俨然化为一座废墟,居民们也是逃得一个也不剩。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九月十七日。 内克司城镇目前是被葛兰兹军占领。由于许多建筑物都有倒塌的危险,因此放眼所及之处,皆搭满了帐棚。位在城镇中央的领主公馆外头,葛兰兹大帝国的纹章旗与第六皇女专属的百合纹章旗正迎风飘扬着。 而距此不远处,有一座可以俯瞰领主公馆的小山丘。 上头有座为了供贵族们娱乐休闲所建造的公园,据说内克司的领主过去很喜欢来到这里眺望自己的宅邸,以及延展于四周的城镇街景。 只是,如此闲情雅兴的他,在败给葛兰兹之后,便遭到前葛兰兹五大贵族之一的库罗涅家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而当时被当作刑场的便是这座小山丘——当地人也称此地为悲剧山丘。 像这种藏有隐情的地方,葛兰兹大帝国方面当然没有哪个怪胎会想留下来过夜,然而,不知是否好奇心作祟,欧巴姆小国的精锐部队「鸦军」却刻意将营帐搭建在这座悲剧山丘。 「尽管安心地长眠吧。你们誓死复仇的对象——库罗涅家已经没落了。」 欧巴姆国王——比吕献上鲜花致意,沁凉的寒风,吹得他忍不住缩起脖子。 此时,露卡走到他的身后,单边空荡荡的袖管迎风不停摆晃着。 「馥金有传来任何消息吗?」 露卡单手提着的火把驱散黑暗,映照出她的表情。虽然双眼望着比吕,焦点却不在他身上,露卡的视线正投向遥远的彼方。 「没有,因为之前暂时避免与她联络。不过,差不多正打算联络她了。」 比吕自从抵达费尔瑟属州后,每天都会被露卡逼着与馥金联络。她似乎认定馥金就是亡弟尹格尔投胎转世的,虽然比吕一直对于她究竟是怎么得出这道结论感到匪夷所思,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对馥金的执着无庸置疑。 「如果出事了怎么办?现在就立刻派人联络她!」 「我事前有交待她尽可能保持低调、按兵不动,所以别太担心了。」 哥哥沐宁或许会独断独行地擅自展开调查,但馥金基本上都会如实遵照命令行事。因此,比吕认为她不可能无视自己的指示,任意行动。 「馥金她……正待在毒蛇女露希亚身边吧?」 「那又如何?」 「一想到那个性格恶劣的女人弄伤了馥金柔嫩的肌肤,我就忍不住好想动手杀了她!」 听见露卡危险的发言,比吕露出一脸挟带着浓浓无奈的苦笑。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都不担心馥金吗?」 「当然担心了。不只是馥金,包括沐宁和其他派出的密探们,我都担心。因为他们的任务随时都得与死神打交道,所以我没有一天不挂意的。」 一旦身分曝光,情报员很轻易地便会殒命。在群雄割据的中央大陆,每个国家无不对他国的动向随时保持警戒。君王在疑心生暗鬼之下,就连忠臣都会狠心处斩。潜入各国的情报员若是被发现,不难想像会有什么下场。 「我只担心馥金一个人而已。」 露卡将火把丢到地上,接着倏然屏除与比吕之间的距离,捉住他的手臂。 「其他人我才不在乎,那些闲杂人等就算死光了,我也不会心痛。」 露卡以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从下往上瞪视比吕。 比吕被她捉住的手臂骨头发出叽轧声响。虽然从之前就一直觉得露卡对馥金的执着简直超乎寻常,却万万没想到她对馥金的依赖,会严重到甚至就连精神也失去平衡。 正因为如此——才无法向她坦诚「事实」。 然而,如果放任她继续处于这种状态,难保她不会只身闯进安古伊丝的地盘。 「我知道了。既然你那么担心的话,我会派人快马送信过去。」 比吕安抚地说完后,不急不徐拉开露卡的手。 而露卡像是不信任比吕似地,以质疑的目光望着他。 「绝对喔!」 「嗯,我保证。」 比吕用力点头,并绽开一抹微笑。露卡虽投射出满是疑惑的视线,但她清楚再追问也没有意义,沉默一会儿后就退到比吕后方。 「……话说回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根本不必多此一问,站在小山丘上往下望,视野前方正是葛兰兹军的营地。座落于中央的领主公馆里头,被公认是下任葛兰兹皇帝的丽兹正在此休息。露卡顺着比吕的视线望过去,顿时了然于心 。 「红发丫头吗?就连最东之境——欧巴姆小国都能听到她的传闻呢。听说要不是她生不逢时,肯定会是名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虽然市井流言不足为信,不过关于她的这项传闻,你可以相信。」 成长后的她,是会像亚堤邬司,成为一名骁勇坚强的女性呢?抑或是尽得母亲的真传,成为一名好胜、活泼的女性呢?但无论是像谁,一定都有着绝世的美丽容貌。 「我会期待……不过比起外表,我更在意她的内在。」 「既然如此,你就去参加军事会议吧?」 在费尔瑟与葛兰兹军会合至今,比吕一直还没和丽兹见过面。 每次召开军事会议时,他都会以身体不适为由而缺席,改派「鸦军」的指挥官代理参加。 「反正欧巴姆小国在此次战役中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来就看我方被分配到哪支部队,到时只要跟在后头行军就好了。参加军事会议根本毫无意义。」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项理由。若是比吕出席,恐会导致葛兰兹阵营出现不和。 葛兰兹将校与贵族诸侯当中,多少还是有一小部分的人会特别礼遇欧巴姆小国。但相对的,也有不少人只把欧巴姆小国视为眼中钉。 这种情况下,如果比吕参加军事会议,一定会有人向他征询意见,但想当然尔,也一定会有听得进去与听不进去的人。如此一来,两者之间必定会互生嫌隙。 「所以无须多嘴生事,只要静静看着——唔!」 比吕话说到一半,语声戛然而止。因为有名女子正从领主公馆里头走了出来。 女子的红发在火把亮光衬托之下,更显闪耀动人。拥有此一特征的人,全葛兰兹仅有一人——大帝国第六皇女,同时也是代理皇帝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站在比吕身旁的露卡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眼神笔直地望着丽兹。 「…………长得真美,简直美得难以言喻。」 露卡的毒舌完全少了锋利度。脱口而出的老套感想,以她来说算是非常稀罕。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她无法口出恶言的理由。因为丽兹的容貌完全超乎「想像」的范畴。 「她真的是『人族』吗?真要说的话,她散发出的氛围反而更接近『长耳族』。」 「…………为什么?」 「嗯?怎么了吗?」 露卡在黑暗之中定睛望向比吕,只见他用手捂住嘴巴,哑口无言。 如果她此刻发动攻击,绝对可以百发百中——一定能确实取他性命,因为比吕当下整个人有如石化了一般。 虽说如此,但比吕看起来并不像是因为丽兹长得太亭亭玉立,才会一时看出神了,比较像是不管看再多次,事实都摆在眼前,因无法接受而愕然无语呆立在原地一般。那副模样就和当初露卡亲眼目睹弟弟死亡时如出一辙。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你不就是来看那个红发丫头的,她当然在呀?」 「我不是在说那个……不是那个意思……」 比吕有如梦呓般不断喃喃自语。 根本不成回答的回应,比吕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眼神却蕴含着强烈意志,他目不转睛地只注视着丽兹一个人。然而,如此失态的模样并没有维持太久。 丽兹忽然将视线移向比吕他们所在的位置。 露卡急忙压着比吕的头,拉着他趴在地面上。 「……没必要躲起来吧,她不可能看见我们的。」 露卡像是对自己的行动感到羞耻般露出苦笑。 「再说,就算被她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愚蠢至极——如此嘟嚷的露卡正准备站起身时,眼角余光正好扫过比吕的侧脸,她顿时停下动作。 「不!她『看』得见。」 「你在说什么?」 「如果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会发现在这片连月光都无法照达的黑暗之中有人在。」 露卡带来的火把已经被泥土捻熄了。要说其他光源,就只有「鸦军」的帐棚而已,不过由于隔了好一段距离,亮光根本不可能照到比吕他们所在的地方。 更何况此时此刻,月亮正被厚厚的云层遮去,一般人不可能发现比吕与露卡。然而,丽兹却毫不迟疑地「看」向他们两人。 「错不了的……她——」 ***** 「丽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察觉到一股奇妙的气息,所以出来看看。」 「是敌国间谍吗?」 「不,只是草木被风吹动罢了。」 丽兹绽开苦笑,接着转身面对来到她身后的奥拉。 「居然连草木的气息都能感受得到,丽兹大人的成长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接着出现的斯卡塔赫如此打趣说道。 她一来到室外,随即瞥了一眼刚才丽兹凝望的悲剧山丘,而后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一脸兴趣盎然地望向丽兹。 莫名有种被人观察的感觉,让丽兹下意识从斯卡塔赫身上移开视线,然而——对于自己当下的举动,就连丽兹本人也难以理解,不由得感到一阵困惑。 为了避免斯卡塔赫进一步深入追问,丽兹拼命藏起内心的动摇,同时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斯卡塔赫,那样真的好吗?」 斯卡塔赫从明天起,将会和「鸦军」同行。是她本人主动要求,要与丽兹她们分开行动的。丽兹她们也隐约察觉到理由。因为接下来的目标正是费尔瑟的旧王都——苏格。 根据密探回报的消息,苏格的现况也和葛兰兹军目前驻扎的内克司一样,残破得有如废墟一般,凄惨景象令人不忍卒睹。因此,当斯卡塔赫表示,与其要她前往荒废的旧王都,她宁愿与欧巴姆小国一起行动时,老实说,丽兹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的……苏格现在的情况,绝对会比两年前更加惨不忍睹吧。」 失去国王、失去士兵、最后连人民也失去的旧王都,迎来的只有盗贼之辈——犯罪者集团。 联邦六国便是因此而决定迁都的吧。比起重建烧毁的房舍、修缮被抢夺一空的宫殿、唤回远逃他方的居民,直接迁都显然省事多了。 「说来见笑,如果看到现在的王都,我没有自信可以保持平静。」 听到斯卡塔赫坦率的真心告白,丽兹只是默默地点头。 丽兹不知道应该对斯卡塔赫说些什么才好。追根究柢,毁掉费尔瑟的正是葛兰兹大帝国。而她这个可以说是幕后元凶的葛兰兹皇家出身之人,就算对斯卡塔赫说出「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也无法带给她任何安慰吧。 因此,丽兹唯一能做的便是诚恳地向斯卡塔赫——不,是向费尔瑟表达歉意。与其透过言语表达,态度更是重要,而又比起态度,行动才是最直接的方式。 「之后再会合吧。到时候,就是解放费尔瑟之时。」 一开始的方针做了部分的变更,改为兵分两路攻略费尔瑟。 主要的理由是因为第一军、第二军的进攻速度,比想像中快了许多。 目前已经展开行动的第一军、第二军依原订计划,直接攻进旧王都苏格,丽兹所率领的本军再随后与之会合。至于剩下的第三军,则与欧巴姆小国一起从南侧开始攻略,负责牵制安古伊丝的行动。 之后,拿下旧王都苏格的丽兹一行人南下,与斯卡塔赫这方共同发动夹击战术,歼灭安古伊丝——将联邦六国驱离费尔瑟,这便是此次的作战。 「没错,终于来到这一步了。我也 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对了,虽然事先取得欧巴姆小国的同意,但毕竟你过去那边,就像到了陌生的环境,一定会很累吧,要保重喔。」 「谢谢你的关心……费尔瑟对丽兹大人与奥拉大人而言,同样也是陌生的土地。请你们务必好好保重身体。」 斯卡塔赫的贴心叮咛,让丽兹绽开一抹微笑,同时脑海却也闪过一丝疑问。 「不过,为什么是欧巴姆小国呢?」 斯卡塔赫选择与「鸦军」一起行动,而不是第三军。 从费尔瑟的现况来看,会听从斯卡塔赫领导的国民的确不多。尤其是安古伊丝所治理的西侧,这个情况更是显著。如果只是夹道唾骂倒还无妨,难保不会有人朝她投石头。 不过,既然只是不方便站上前线,其实大可以跟在第三军的后方就好。但她却故意选择待在更后方的「鸦军」,其中的理由让丽兹百思不解。 「……我有点事想与『黑辰王(史尔特尔)』大人谈谈。」 丽兹原本还以为斯卡塔赫会回避问题,没想到她却坦率地回应。 「两年——不,应该已经三年了吧,他究竟在想什么,我要亲自找出答案。」 「祝福你能顺利得到回应了。」 虽然丽兹很好奇斯卡塔赫想和「黑辰王」谈些什么,但想也知道,她是不可能连内容都老实招出的。依她的个性,等她想说时自然就会坦诚吧。丽兹也只能这么想,尊重她的去留。 「先别说这些了,刚才的话还没谈完,你是说『眼睛』有异样感吗?」 刚才由于丽兹突然往外冲,谈到一半的话题也不了了之。 「是的,所以我想听听你们两人的意见。」 丽兹进到公馆后,向两人招招手。 「进来里头再详谈吧。」 就在大门即将关上前的最后一刻——丽兹瞥了一眼悲剧之丘,而后身影消失在公馆内。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九月十八日。 正对着安费尼海的费尔瑟属州港口——此处也与其他地方相同,都受到对葛兰兹之战的影响,而化为无法地带。海贼船大剌剌停靠在港口,不断对周边的村落展开掠夺。 不过,这都是之前的事了,如今海贼们察觉到葛兰兹即将来袭,早已逃回大海,整座都市空荡荡有如一座空城。 血流成河的沙滩上堆满了大量的尸体。从服装来看,应该是逃之不及的居民们吧。尸体上隐约可以看出受到刑求的痕迹,全身伤痕累累。 一名来者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弥漫着尸臭味的沙滩上。 那人戴着兜帽、手持锡杖,身上的打扮有如是一名苦行僧。 如果有第三者在场的话,或许会误以为那人是专程来替这些死不得其所的亡者们超渡的宗教人士吧。 不过,认识那名来者的人们,都是这么称呼她——「无名氏」。 「无名氏」离开沙滩后,走进一处岩石遍布、崎岖难行的地方。 最后抵达一处内部仿佛埋没在黑暗之中、深不见底的悚然洞窟。 一般人绝对不会轻易踏足的这座洞窟,「无名氏」却毫不犹豫地大步走了进去。 洞窟内部布满了有如监狱一般的冰冷空气。萦绕于四周的野兽般低吼声,仿佛是在抗拒外人入侵,而顺着岩石表面滑落地面的水滴,更加提升了洞窟内的诡谲氛围。 尽管如此,「无名氏」的嘴角竟然还能噙着一抹淡淡笑意。 就好像是前往秘密基地的孩子一般,她的步伐轻快得像是随时都会飞起来似地。 不久后,「无名氏」终于停下脚步。她的视线前方蹲踞着一座像是祭坛的物品。 祭坛上的数万根蜡烛同时点燃,上头还杂乱地摆满了人类、动物与「怪物(蒙斯特)」的骨头。周遭溅满了未干的斑驳血迹。怎么看都像是凄惨凶杀现场的中央,一名四肢被铁链绑住的精壮白发男子正发出痛苦呻吟。 「噢噢噢——……」 男子目光焕散的双眼瞪得圆大,不停挣扎着企图扯断铁链,但不一会儿便筋疲力竭,四肢虚脱般地垂落。他的肤色呈现深紫色,实在很难想像会是人类。 既不是「人类」,更不是「野兽」。两者皆非的暧昧存在——真要形容那名男子的话,或许说是「妖怪」也不为过。「无名氏」往前跨了一步,朝男子走近,踩过沙地的窸窣脚步声,随即回响于洞窟内。 「……你终于来了。」 男子一改方才的异样,态度显得沉着而冷静。 他抬头仰望「无名氏」的眼瞳中,虽然有些混沌,但确实流露出理性之色。 「感觉如何?」 「……还不错。而且『饵食』也很丰富。」 大量的唾液从男子半张的嘴巴不停垂落,他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骨头。 「那真是太好了。选择这个地方,果然是正确的。」 「无名氏」满意地反覆点头说道。而后,她偏过头,脸上的笑意又再加深了几分。 「差不多该轮到你上场了,没问题吧?」 「……当然。我可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失控了。」 「那么,刚好有个很适合让你小试身手的对象。」 「无名氏」语气轻佻地说完后,以锡杖尖端重重敲击地面。 顿时,轻脆的铃铛声响彻洞窟,原本正在休息的蝙蝠成群窜飞而出。 「……是谁?我认识吗?」 「葛兰兹大帝国的五大将军之一——力大无穷的盖殷。」 男子听见这道名字后,有些轻蔑地从鼻子喷笑一声。 「那家伙是隶属中央领域……满脑子只想着战斗的男人吧。」 「以试身手来说,是最适合的对手吧?之后,则要请你与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对战。」 「……不知道她是否变强了一些。」 「当然了,比你所想像的更加强大喔。」 听到「无名氏」如此断言,男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泪流满面地像是迫不及待一般,甩动着绕捆于四肢的铁链,猖狂的笑声也愈加激烈。 「呵、哼哼哼哼……真不愧是正统的葛兰兹,拥有神圣血统的葛兰兹——继承了毁灭焰红的皇女。」 男子的喜悦仅在一瞬之间。他立刻又再换回面无表情的模样,混浊的双瞳彷徨游移,嘴巴不停滴落大量唾液。见状的「无名氏」高高扬起嘴角,以近乎冰点的声音开口: 「恩赐死亡给那位受到诅咒的可悲皇女吧。」 「…………我当然会。」 男子不假思索地点头回应,而后,「无名氏」倾身靠近他身边,明明只有他们两人在场, 「无名氏」却刻意压低音量,在他耳畔轻喃: 「这就是你的任务,明白了吗?」 「啊……我会带回胜利,献给我最深爱、最擎爱的——……你。我一定会亲手扭断他们的脖子,将他们被诅咒的灵魂献给你。」 「无名氏」从愈说愈激动的男子身边退开,抬头仰望开始崩塌的洞窟天花板。 似乎是承受不住失控男子的力量,灰尘与碎石从天花板上源源不绝地掉落。 「很好,就是如此。战胜精灵的诅咒吧。如此一来,你便能升华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无名氏」的话语宛如一道暗号,男子倏然扯断锁链,发出震耳雄嚎。 愤怒、悲伤、喜悦——夹杂着三种情绪的狂暴嘶吼。 「无名氏」的嘴角染满喜悦之色。 永无止尽的深邃,无边无垠的漆黑,深不见底的心机邪笑。 第四章 悲壮觉悟 『小姑娘……你又来啦。』 一道甚是无奈的声音传来。丽兹睁开眼,感觉身前有个散发着压倒性存在感的…… ——不明存在。 纯白的世界。只有中央摆了一张王座。一张装饰着从世界各地搜集而来的金银珠宝、独一无二——刻划着染血历史的王座,镇于此处空间中。 不过,坐在王座上的究竟是谁,丽兹依然一无所知。 明明四周白得几乎令人眩目,唯有那人的脸上,罩着一层黑影。 『你究竟所求为何?希望我怎么做?』 那道声音相当具有魅力,听起来似乎稍微有些年纪,却又挟带着正值壮年般的骁勇。 给人不可思议印象的那道声音当中,富含着让人难以忘怀的韵味。 纤细的身躯散发出的威严魄力,有着青年般的威武豪气,而那如少年般的青春朝息,则带给人一股安心感。丽兹心底很清楚,那人绝非泛泛之辈。 因为丽兹来过这个世界好几次了。 所以,她不会再像第一次踏足时那般畏怯,也不会再被震慑住。 「我想知道真相。」 丽兹开门见山地说完后,随即感觉到一道仿佛射穿心脏般的视线。 『时机还未到。』 「唔!」 『别太心急了,小姑娘。你连这个世界有多么辽阔都还不晓得,就想明白真相,哪有那么好的事。』 随同那声拒绝,一股沉重的压力朝着丽兹袭来。就好像被巨人踏在脚底似的,丽兹被逼得屈身弯下腰,她握紧拳头用力捶打地面,终于从压力中获得解脱。 『喔……居然能逃离我的「眼睛」,你成长了不少嘛,小姑娘。』 男子的声音当中,挟带着些许的惊讶。 丽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吃力地从喉咙硬挤出声音大喊: 「三年——或许你会说,只不过短短三年。不过对我而言,却是漫长得几乎令人晕眩的时间!」 丽兹竭尽全力地持续奔跑,只为了追上他。 拼了命地一路追赶,就怕他再次远去。 「不过,距离依旧遥远!」 并不是力量的问题,也不是才能的隔阂,更不是经验的差距。 当丽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至某个程度后,便迟迟无法再进一步拉近。她非常清楚原因。也自认为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跨越那座高墙。 可是,无论她表现出再多的谅解,再怎么为他着想,依旧无法缩短距离。 因为—— ——她根本不了解比吕。 无法填补的巨大鸿沟阻隔在两人之间。 「他究竟是什么人?」 她知道比吕是「军神(玛尔斯)」。 她知道比吕是「双黑英雄王」。 她知道比吕是「黑皇子」。 她知道比吕是「无尽绝望(德斯培雷休恩)」。 她知道比吕是「独眼龙」。 她知道比吕是「黑辰王(史尔特尔)」。 「斗争之子、谋略之超越者、面具男子、胜利的主导者……」 丽兹缓缓地屈指细数,列举出数道称呼。 「我晓得各种身分的比吕。因为葛兰兹的史籍上,不可能不提及他的『头衔』。而且这三年来,我和奥拉一起对他进行了许多调查。不只如此,『炎帝』也透过初代皇帝,告诉我许多关于他的事。」 说到这里,丽兹一脸不甘心似地咬紧嘴唇。 「可是——我却不了解真正的比吕。」 丽兹所知道的比吕,已经是被人们颂咏为「军神」之后的他。 而在那之前的事,她则是一无所知。 她像是为了自己的不成器感到羞愧一般,用力握紧拳头捶向地面。 「比吕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 原本一直静静听着丽兹诉说的那名神秘男子,此时终于开口: 『只是必然。不过,绝对不是需要感到悲观的事。』 男子第一次卸下庄严的态度。 『比吕的事,你应该都明白了才对。』 谜样男子说着的口气十分平静,就好像安抚小婴儿似地,而后,他爽朗地轻笑出声。 『当然,我很清楚他的事。只不过,没有必要特地告诉你。』 男子走下王座,来到丽兹的身边,接着动作十分自然地伸手抚摸她的红发。 『还记得吗?你之前曾说过,看见比吕的过去时,让你感到非常悲伤吧?』 「是的……我确实曾说过。」 过去的比吕脸上写满了拂之不去的深沉悲伤。他拼命地强颜欢笑,强忍住想哭的念头。现在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丽兹觉得胸口好像快被撕裂一般。 『既然如此,只要你永远记得那份心情……早晚有一天,一定会知道真相的。』 男子竖起食指说道。 『你是我的希望。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将一切托付予你。』 「……一切?」 『永远保持坚强的心灵吧——我曾这么告诉你吧?』 男子说完后,将食指高举向天空。 丽兹顺着他的动作抬头仰望,只见空中飘浮着一扇巨大门扉。 虽然巨大,却朴实无华。上头雕刻的花纹尽管复杂,但屏除这一点不提,与豪华绚烂一词仍相距甚远。 简单来说,就是平凡乏味——看不出巧心匠意的木制拱门。 然而,从中却能感受到一股独特氛围,犹若置身山明水秀之间,让见者为之震慑。 只是,有别于上次见到时,这次门扉不再紧闭,而是打开一道小缝。 『等在未来的不一定只有幸福。也会因为不安与悲伤而饱受折磨。不过,无须感到悲观。绝对会发现出路的。』 谜样男子展开双臂,泛开一抹温煦的笑容。 『小姑娘,我会期待下次与你再会之时的。』 唐突的道别台词。丽兹抬起头,门扉依旧纹风不动。 『虽然对她很过意不去,不过这次并不是「那边」。』 「咦——?」 当丽兹俯下视线时,一道刺眼的光芒笼罩住整个世界。 眩目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强光洒落在她的身上。 散发出的热度突破视网膜、灼烧视神经,甚至几乎要将脑髓燃烧殆尽似地。 「啊、嘎!」 忽然,丽兹感觉到一阵脖子快被扯断般的触感,她伸手按住喉咙,奋力抵抗。 当她喉咙干涸不已、难以呼吸,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时—— 「嗯唔………!」 一道宛如从海底急速升上水面般的压迫感朝她袭来。 超乎想像的剧痛,逼得丽兹睁开眼—— 「噗哈!呼……呼……呼………」 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色。 丽兹拼命地大口汲取氧气,同时环顾四周。白色布缦围绕。整座营帐被外头的风势吹得摇摇晃晃,就连吊在天花板上的油灯也随之摆动。 「…………咳咳、哈啊!」 再怎么攻其不备也该有所节制吧。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死人的。 「水……」 喉咙的干渴非比寻常。丽兹起身走向摆在桌上的水瓶,就连杯子也省了,直接以瓶就口、豪迈地畅饮。 要是在皇宫的话,这个举动肯定会被臣子们规谏制止吧,不过很不巧地,现在就只有丽兹一个人在。 水滴从她的唇瓣间滴落,一路滑过锁骨,最后没入双峰之间。不过丽兹丝毫不以为意,心无旁骛地 将水瓶里的水一饮而尽。而后,她将空水瓶放回桌上,豪迈地坐上椅子。 「呼……下次再见到那个男人,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正当丽兹对着天花板大撂狠话时,从外头传来一阵惊慌的脚步声。 「丽兹,有急事报告。」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虽然缺乏抑扬顿挫,却字正腔圆、而且讨人喜爱。 「请进。」 「……打扰了。」 恭敬有礼地走进来的,是一名个子娇小的女子。 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 帝立训练学校首席毕业。过去曾以史上最年轻的年纪,被提拔为第三皇军司令官的幕僚。现在则是在背后支持丽兹的近侍之一,并且在此次解放费尔瑟的作战中,担任葛兰兹军参谋长的人物。 拥有《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的异名,同时也被称为银发妖精的奥拉,在一见到丽兹后,便立刻蹙起眉心。 「在谈正事之前,想先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丽兹微微偏过头,随即就看到奥拉猛然伸出食指比着她。 「能不能套件衣服呢?那身打扮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会吗?」 丽兹低头打量自己的打扮,只穿了内衣裤——不过,反正在场的也就只有同样是女性的奥拉而已。 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奥拉态度冷淡地仅以视线示意她快点穿上衣服。 「若不小心进来的是男性士兵怎么办?」 「放心吧,如果有什么紧急事件,都会由住在隔壁帐棚的侍女过来通知我。万一真的有男性未经许可闯入,『炎帝』也会替我把他烧成灰的。」 听见丽兹一脸认真地如此回答,感到一股无力感的奥拉,脸上写满了同情。 「那么就请你在闹出人命之前,先随便套件衣服吧,如果是三年前也就算了,现在的你即使是对女性来说,同样太过刺激了。」 如果是三年前——丽兹还来不及反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奥拉擅自翻找起她的行李,并从中取出一件可以罩住全身的外衣扔给她。 「穿上那件吧。」 「是是是……」 丽兹草率敷衍地回应,顺手披上外衣,接着重新坐回椅子上。 「那么你说有急事报告,是什么事?」 「打前锋的第一军几乎瓦解了。」 虽然奥拉态度淡然地报告,但听得出来事态相当严重。 丽兹脸色一沉,等待奥拉继续说下去。 「第一军陷入瓦解状态是在三天前。我刚才已经派出快马传令给第二军,指示他们在本军抵达前,先按兵不动。」 「就那么办吧。另外,请第二军编组特遣队,优先救助伤兵。本军也派出几支特遣队,前去协助周边的戒备。」 看到奥拉点头后,丽兹又再接着说道: 「第一军的伤亡状况如何?」 「相当惨重,原本的三万军势当中,有一万战死,五千以上轻重伤……听其中一名幸存者—也就是传令兵说,盖殷大将军已经被一名使用莫名之力的白发男子所诛杀了。」 「……莫名之力……白发男子……」 丽兹此刻脑海闪过的,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临死前的样貌——如果在那之后他的外貌没有改变,诛杀盖殷大将军的凶手,八九不离十就是休特贝尔。 话说回来,他居然会潜藏在费尔瑟,这让丽兹大感惊讶。丽兹伸手捏紧眉心,百般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禁庆幸还好斯卡塔赫并不在场。 斯卡塔赫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万一休特贝尔还活着的消息传进她的耳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还好斯卡塔赫不在。如果她发现白发男子的身分,肯定会单枪匹马硬闯险境吧。」 「你认为真的会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吗?」 「毕竟对方可是能够讨伐五大将军的高手。我想可能性相当高。况且那名男子还有着一头白发,外表体格又宛如『魔族(琐罗斯德)』,绝对就是休特贝尔错不了的。」 精灵剑五帝——当中的「风帝」与「雷帝」目前都在休特贝尔的手上。纵使五大将军再强大,终究也仅仅持有精灵武器,情势相当不利。更何况对手还是「堕天」的「人族」。即使出动一整师的军队,都未必能取胜了,就算是被赞扬为万夫莫敌的五大将军,真的与其正面交锋的话,不得不说恐怕凶多吉少。 「指示第一军的幸存者直接返回本国吧。等第二军和本军会合后,得再重新进行编制。完成编制后,接下来就是迎战挡住前路的泰古利司和斯寇尔皮伍仕两国了。」 「……我明白了。我会先拟好重新编制的草案。」 「第三军有捎来消息吗?」 「果不其然,第三军正遭到费尔瑟人民的阻挠。根据传来的报告指出,他们正停止行军,设法说服人民。」 「今后也继续保持密切联络。必须和第三军步调一致,才能将联邦六国赶出费尔瑟。总之叮嘱他们,千万不要伤害费尔瑟人民。」 「嗯,这一点我会再三交待下去。」 「那么,虽然有点临时,可以请你把幕僚们召集至司令部吗?」 「我知道了。」 「我也会立刻换好衣服过去。」 「我先过去等你。」 奥拉点头致意后,便快步地走出丽兹的营帐。 丽兹取来军服穿上,迅速换好衣服。 如果是在皇宫里,向来都是由侍女服侍更衣,但一旦出了皇宫的话,基本上丽兹并不喜欢劳烦他人。 自从被罗莎告诫说「身为上位者,不应该抢夺侍女们的工作」之后,她便会尽可能地招来侍女,不过,果然还是自己换衣服最自在。 丽兹最后再披上外衣,接着随手拿起立靠在桌边的「炎帝」挂于腰间后,便走出营帐外。天幕上布满了一望无际的星斗。 丽兹感动着今天的星星看起来特别近,同时朝司令部迈开步伐。尽管已经是深夜时分,聚集了数万人的营地却显得杂沓吵嘈。 由于也准许士兵们小酌,因此四周回荡着不绝于耳的谈笑声。 看来第一军瓦解的消息,尚未在士兵们之间传开吧。 不过,即使士兵们知道了,对士气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因为葛兰兹本军里,集结了「金狮子骑士团」、「皇黑骑士团」以及「蔷薇骑士团」等三支葛兰兹大帝国的精锐部队。根本不会有人抱持「可能会输」的杞忧。 再说,率领葛兰兹本军的可是第六皇女,她持续展现出的卓越成长,确实不禁令人刮目相看。 士兵们只会满怀期待,会感到不安的人大概仅有少数吧。 而背负着众人期待的丽兹,在即将抵达司令部前,却突然停下脚步。 「……出来吧。」 丽兹语气凛然地对着营火无法照达的黑暗处开口。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语毕,一名戴着兜帽的人物,伴随着一阵踩过沙砾的脚步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一开始就察觉了。居然敢大摇大摆地闯进营地,胆子真不小嘛。」 听见丽兹的斥责——入侵者有一瞬间结舌无语,但随即绽开笑容。 「真是太令人意外了……看来您也拥有和我相同的『眼睛』吧。」 「什么意思?」 「不,我只是开开玩笑。您听听就算了。」 入侵者先是摇摇头后,接着优雅地躬身行礼。不带任何嘲讽的优美动作,更加显得相当有 气质。 「葛兰兹大帝国,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殿下。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无名氏』。」 丽兹听过这道名字。毕竟曾经是一时蔚为话题的人物。更重要的是,「无名氏」同时也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的前近侍,在发动叛乱期间便消失无踪的那号人物的名字。 「原来……是你啊。那么,你这次来是什么事吗?」 丽兹并没有拔出插在腰间的「炎帝」,不过,她严加戒备,不露出任何一丝破绽地睥瞪着「无名氏」。 「……真惊人的成长速度。两年前的第六皇女,明明还只是个爱哭鬼,柔弱得无可救药呢。」 充满挑衅的发言,丽兹却只是一脸不以为意地左耳进、右耳出。 「两年足够让一个人成长了。」 「还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呢。」 「你就是特地过来说这些的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前来给您一句忠告……」 「有话就快说吧,我可是很忙的。」 以巧遇入侵者的情况来说,丽兹表现出的异常冷静,或许才更让人难以理解吧。 因此,反而使「无名氏」下意识地加强警戒,说起话来也显得格外小心斟酌。 「多加提防欧巴姆小国的『黑辰王(史尔特尔)』大人。他的目的恐怕是想推翻葛兰兹大帝国——」 忽然,出奇不意的事件袭来。 「无名氏」原本所站的地方冷不防地发生爆炸。地面上猛然喷出一道赤红火柱,将周遭照耀得如同白天一样明亮。 「我在两年前便决定好了。所以,不会听信那些流言蜚语。」 丽兹将视线移向与火柱相异的方向。「无名氏」正站在那里。 「……您不会感到不安吗?」 「很抱歉,我已经立下誓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直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丽兹的拳头上,缠绕着蓝色火焰。 「因此,请注意你的发言。」 她扬起一抹悲壮而凄美的笑容。 「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死刑宣告——善良的第六皇女忽然丕变的态度,让「无名氏」不禁感到震慑,往后连退了数步。 而后,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胆怯吧,表情显得有些困惑地望着丽兹。 「…………原来如此,您真的变强了呢。」 「无名氏」如此说完后,转头环顾四周。 目击到赤红火柱的士兵们开始骚动起来。划破夜气的军靴声正逐渐筑起包围网。众多的声音朝她们这里而来。 「那么,后会有期吧。」 「无名氏」礼数周到地点头致意,丽兹也回以微笑。 「好的,我可不会手软,请你做好觉悟喔。」 转眼间,「无名氏」已无声无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丽兹目送她离去后,便转身走向营帐。 奥拉正好从入口处探出头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奥拉一脸诧异地询问后,只见丽兹将手指抵在下巴上,艳红的眼眸有些游移。 「抱歉,只是『炎帝』一时调皮贪玩。就向士兵这么说明吧。」 「嗯?」 奥拉小幅地偏过头,「炎帝」则是发出微弱的小火苗抗议。 ***** 「太美妙了……那就是『炎帝』——『终焉之剑』吗?」 即使那道有如太阳一般照亮地面的火焰消失之后,留下的余韵依旧未有冷却。亲眼见识过那道霸绝力量后,烙印于视网膜的景色,煽动着无限想像。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机下一饱眼福,我这次真是来对了。」 洛德·弗雷·冯·因古纳尔。 效忠于葛兰兹大帝国五大贵族之一穆兹克家的青年。隐约给人一种虚无飘渺印象的男子。 虽然削瘦身形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另外更加引人注意的,莫过于他近乎病态的白皙肌肤——不,或许该说是苍白。 洛德环顾四周,就发现原本正在休息的士兵们,纷纷急忙奔出帐棚外。然而,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只见每个士兵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司令部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发出指示了吧,但在那之前,营地里的骚动氛围恐怕暂时还不会平息。 「隐约可以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第六皇女也把事情闹得太大了。」 当前正处于收复费尔瑟这道重要的分岐点,实在不该引起无谓的混乱——只是,如果基于其他观点来看,这场骚动倒也不全然是坏事。 想找出可以妥善因应突发事件的人才,这或许可以说是相当有效的好办法。 有些长官可能会无端害得部下更加慌乱。当然一定也不乏有能够保持冷静地,向下属传达指示之人。或许也有一部分蠢材,非但迟迟无法平息混乱,甚至还导致部下们受伤。 利用这场骚动筛选出各类的对象,倒也不失为上策。 「只带新兵过来,果然是正确的。」 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无论是就振奋士气的这层意义来看,或是站在让新兵们习惯战场氛围的这个角度而言,此战必定能替士兵们带来各方面的成长。 实战果然还是远比训练获益更多。 「由衷期待此战当中,能够出现崭露头角的人才。」 否则的话,特地参战就没有意义了。洛德眼神满是期待地望着司令部所在的方向,之后便转身返回自己的帐棚。 洛德的帐棚内摆放着一组桌椅,他在椅子坐下后,将双臂交环于胸前。 「那么,您之所以如此正大光明入侵的理由,是否可以说来听听呢?」 烛台光芒未照达的角落盘据着深沉黑暗,洛德对着那处空间询问道,之后,黑暗中竟不可思议地慢慢形成一道人影,并且浮现出轮廓,接着宛如爬行般脱离而出。 「没什么,只是认为这么做,对彼此都好。」 来者戴着兜帽,让人难以察觉脸上的表情。面对那名酝酿出莫名氛围的访客突然登场,洛德却没有露出慌张之色,甚至也不见他采取任何防备动作。 「『无名氏』大人,若是被人知道我与您见面的话,我恐怕会人头不保啊。」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故意引起骚动,以免被『看』见呀。」 「无名氏」走近桌边,并放下一张纸。洛德伸手拿起纸浏览内容后,满脸狐疑地望向「无名氏」。 「……您是认真的吗?这种事真的办得到吗?」 「确实是如履薄冰的一步险棋——不过,我认为对洛德大人来说,同样并不吃亏吧?」 「……的确。只是,纸上的内容,恕我无法照单全收。」 「内容要增要减,全凭洛德大人自由定夺。对我来说,您也只不过是手上的一枚棋子——并没有特别值得让我执着的因素。」 「无名氏」如此说完后,便离开桌边,再度融入黑暗之中,连同气息消失无踪。好一会儿的时间,洛德只是带着一脸难以释怀的表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黑暗,而后他收回视线,将「无名氏」留下的纸靠近烛火。 「完全无法理解她在想什么。说到底,『无名氏』是否有追求的目的呢……?」 洛德将熊熊燃烧的纸张放在掌心上,兀自陷入思忖。尽管肌肤烧焦的气味逐渐弥漫室内,他依旧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闭上眼,反覆着平静而轻浅的呼吸。 须臾后,他睁开眼。 「海德拉大人……您在吗?」 洛德唤了一道名字,随即不知从何方传来的声音乍然响起。 「什么事?」 「我需要约定好的那个『东西』——请您替我这么转告『父亲』吧。」 「知道了。」 那人并未过问理由,十分干脆地丢下这句回应后,声音便自此沉寂。洛德握紧手掌间烧成灰烬的纸。大量的灰烬从手指缝隙间掉落,飞散于半空。 「……贝图大人,这一切都是为了穆兹克家的繁荣啊。」 洛德对着并不在场的主人如此道歉,凝视着烧焦的掌心,深深伏下头。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三日。 安古伊丝所治理的新王都周边,散落着几座小规模的都市。 其中的一座都市里,近来有许多原本居住于外围周边的居民,因害怕葛兰兹来袭,而纷纷进入市区避难。 只是,都市这方当然不可能随便接受外人进入市区。因为葛兰兹的间谍很可能也会趁机混进来。 也因此,在市区的入口处设有一处哨站,士兵们会一一检查行李,但由于前来避难的居民实在太多了,人手处于严重不足的状态。 可以看到许多难民,就直接睡在市区的四周。 有人搭起帐棚,也有人直接枕着行李席地而睡,这使得商人们根本无法靠近都市,进而导致费尔瑟西侧的经济呈现停摆。 此外也还存在着许多其他问题。 其中一项就是治安日益恶化,开始出现破坏农田的人、强盗抢劫的人、甚至也有人口贩子出没。 联邦六国当然也不可能毫无作为。除了广开粮仓接济难民、提供营地作为暂时居所,也加派警备部队负责巡逻等,实施了多项因应对策。 然而,由于难民数量与日俱增,造成城里的储备物资迅速减少,也导致难民与原本居民之间冲突不断。其中,甚至还有士兵协助人口贩子绑架,人民内心愈来愈仓皇不安,又无法寄望治安改善,结果形成了恶性循环。 「天黑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剩下的人明天再来吧。」 满脸倦容的安古伊丝士兵一宣布后—— 「什……再多放一个人也没差吧!而且我只有一个人耶!」 一名村民神色迫切地央求士兵。只是,容易感情用事的人,是不会被分配至哨站的。 「不行。如果不准时关闭大门,我会被上头责备的。」 「反正都要放我进去,今天或明天都没差吧!」 村民拼命地磕头跪求,但士兵只是挥挥单手,不予理会。 「你已经排很多天了吧?既然如此,就再多忍耐一天吧。」 「我哪有时间继续在这里磨蹭下去,葛兰兹军就要攻过来了啊!那些家伙会把一切掠夺殆尽!东侧现在不就变得惨不忍睹吗?」 再也按捺不住的村民,一脸像是豁出去似地大喊,但士兵仍是狠心回绝。 「放心吧,葛兰兹不可能攻到这里来。你今天就先到外面准备好的营地休息,明天再来吧!」 「开什么玩笑!难得我都排到这里了,居然要我明天再重排!」 「有什么办法。天都黑了。不知道敌军间谍会潜伏于何处。我可不能冒险放行。」 毕竟士兵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明显表现出不耐烦。 听见士兵与村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争执,其他士兵与感到不安的人们开始聚集过来。 「喂、『人族』,快点离开,今天哨站已经关了。明天再来吧!」 一名隶属于泰古利司国的『长耳族(阿尔芙)』士兵,举弓瞄准那名抗议的村民。 对此大为震惊的并不是村民,反而是安古伊丝国的士兵。 「喂,你在做什么?快点放下弓箭!要是被露希亚大人知道,你绝对会遭到斥责的。」 「我才不管!我们是泰古利司国的士兵,没必要听从安古伊丝国女王的命令。更何况还是『人族』。」 泰古利司国士兵的这番话里,字字句句都听得出嘲笑的弦外之音。安古伊丝国士兵怒目横眉痛斥: 「可恶,你是在贬低露希亚大人吗?」 「你听起来是这个意思吗?『人族』还真是凡事尽往坏处想——唔!」 「长耳族」士兵话才一说完,身体突然一个踉跄。 他立刻重整好态势,眼神染满愠色地望向身旁。 「谁?是谁推我?」 「长耳族」士兵扫视四周一圈,却没有人看他。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向另一个地方。 「长耳族」士兵对于当下这阵不寻常的静寂感到诧异,好奇着众人究竟在看哪里,于是跟着将头转往同一个方向。 「嘎啊……!可恶,你居然真的射箭!」 视线前方的是被箭矢贯穿肩膀的村民。那名村民痛得满地挣扎打滚,忿忿然地瞪视着「长耳族」士兵。而「长耳族」士兵只是一脸瞠目地茫然呆望着,倒是安古伊丝国士兵连忙按住村民的肩膀,替他拔出箭矢。 「喂,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一道责问般的声音,终于将「长耳族」士兵的心神拉回现实,他随即脸色铁青地连忙摇头: 「不、不是,是有人推我!」 「别胡说了,快去叫医生过来!」 看到村人流血后,原本聚集在大门前的人们也开始惊慌起来。 尽管其他士兵们大声呼吁保持冷静,但声音却无法传进众人耳里。 就在此时—— 「营地起火了!会是葛兰兹军攻打过来了吗?」 火上添油的一句话——四周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看到从营地方向升起的黑烟后,回过神的人们开始挤向正关到一半的入口大门。 「大家冷静,只是小火灾罢了!要是葛兰兹军真的攻打过来,绝对不只这种程度!不要被误导了!」 若是真的攻打过来,绝对不是只有升起一小道黑烟就了事的。 然而,至今为止累积的恐惧一口气爆发出来时,就有如一场无力阻止的雪崩,群众们拼命地不断往前挤。人们一旦陷入恐慌状态,便再也听不进别人的声音。 士兵们迫不得已之下,也只好使用武力镇压。 然而,这么做却带来了反效果。 即使威胁恫吓,仍无法阻止恐慌的人们,反而只是煽动怒火。大门前顿时之间一片哗然。之后,混乱的难民们硬是闯进市区里,而日常生活因此被打乱的原本居民,也跟着陷入混沌状态。毕竟看到多达几百、几千名的难民们,神色慌张迫切地鱼贯而入,原本的居民们当然也无法保持理性。 「四处都窜起黑烟了!」 「啊……应该是我方派出的潜入者动的手脚吧。被逼上绝境的人们,无法做出正常判断。即使只是星星之火,看在饱受恐惧煎熬的人们眼中,也会有如燎原大火一般。」 比吕伸手调整面具的位置,同时静静地眺望充满喧嚣声的市区。 「……总之暗号打得非常成功。」 一旦溃堤之后,便再也阻止不了。混浊洪流将会吞噬一切。 「我事先布好暗桩的都市有六座。虽然只有两座成功,但己经算是很好了,而且效果绝佳呢。」 比吕将视线从骚动的市区移向天空。 太阳已然西沉。黑暗从周围慢慢地推涌而至。 这一天,晴朗的天幕万里无云——美丽的夜空一望无际。 明明没有雨候,世界却凝滞着湿气,黏答答地令人不适。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 若是平时,应该是个寂静漫漫的夜晚。 然而,习以为常的夜晚,这一天却未能如 常降临。 大地升起的黑烟,无情地遮覆住满天星辰。 有别于暗淡无光的夜空,大地被火焰毫不留情团团包围,放眼遍目赤红。 怒嚎与哀鸣——愤恨、悲伤与求救声,不绝于耳地划过夜气而去。 剑戟的暴风呼啸肆虐,血腥味侵蚀着空气。 无穷无尽的恶意蹂躏着市区——踩躏着无辜的人们。 「唯有认清绝望之人,才能迎接希望。」 比吕一脸宛如无生物体一般的面无表情,眺望着赤红燃烧的市区。 眼前明明正上演着惨澹的光景,比吕的口气却平淡冷酷得完全不像是个目击者。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抑扬顿挫。所谓的情感,『在此』并不存在。 也或许只是因为戴着让人难以捉摸情感变化的面具吧。 又或者—— 「……我不会乞求原谅。尽管憎恨我吧。」 比吕以右手轻抚面具,将熊熊燃烧的市区烙印于眼瞳。 夜风撩动着比吕的外衣,同时掠过他全身贲发的气息后翻飞而去。 「……如此一来,长期胶着的僵局也将结束了。」 正当比吕准备伸手回应人们的声声呼救时—— 「……真是伪善。」 ——救赎的手戛然僵在半空。 而后,比吕舍弃一切情感,转过身滩开双臂。 「好了——开战吧!」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三日。 费尔瑟属州——旧王都苏格附近的一处平原。 大地上覆满了葛兰兹的旗海。五万大军蓄势待发,只等开战的暗号一下。 紧张感与激昂情绪两相加乘,战场特有的氛围弥漫四周。然而,就在此处空间里,还同时存在着另一道奇妙的寂静。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道悚然的静谧悄然爬满大地。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似地,朝露沿着叶面滑落。 葛兰兹五万大军严阵以待——而布阵于另一头、与其相望对峙的,则是隶属于联邦六国的泰古利司与斯寇尔皮伍仕的三万联合军。 巧合的是,这里正好也是盖殷大将军与众多将校战死捐躯的平原。 大量的尸体至今依旧曝尸于地面,忿忿然地含恨瞪视着两军。 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与尸臭味混合而成的一股独特难闻气味。就连风势也吹不散的那股异臭,有如诅咒一般盘据于战场。 站在前线的红发皇女表情严肃地扫视战场一周。当她看见站在泰古利司与斯寇尔皮伍仕联合军前阵的男子时,顿时眯起美目。 「果然没错……是休特贝尔。」 与报告中描述的外表一致。 一头白发的魁梧男子——莱因·赫特·休特贝尔·冯·葛兰兹第一皇子。 傲慢而残虐,过去曾是最被看好的下任皇帝人选,却举旗反叛葛兰兹大帝国,甚至弑杀身为生父的皇帝,之后更下落不明。 「真可悲呢……」 过去那名金发碧眼的勇悍青年,如今双颊焦黑,全身肌肤化为紫色,原本的金发也变成一头苍白,曾几何时的精悍姿态,如今已荡然无存。 枉费他蒙受精灵剑五帝之一「雷帝」所青睐,却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而不惜「堕天」,结果变成了那副丑陋的模样。 丽兹回过头「看」着本阵的情况。 这次多亏有奥拉在,丽兹才能站上前线。虽然大家都劝谏她司令官就应该留在本阵,但她实在无法坐视士兵们平白伤亡。 即使葛兰兹阵营的士兵各个骁勇善战,但足以和休特贝尔相抗衡的,唯有丽兹而已。因此,奥拉也无法强硬阻止,几经苦思之后,还是答应让丽兹投身前线。 更重要的是,丽兹说什么也不愿意抱着与休太岘共和国当时相同的心情,坐在本阵焦急干等。 丽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并且绽开微笑。她知道过去的重臣正守望着自己。 所以——毋须胆怯。为了让先走一步的他们看见自己的成长,丽兹绝对非赢不可。 「将光荣胜利——」 丽兹沉着地从剑鞘里拔出「炎帝」,高指天空。 后方的士兵们紧紧注视她的背影,等待一声令下。他们脸上的精悍神情当中,带着严肃正色。 在透过背部传来的激昂热气鼓舞下——丽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深处,正源源不绝地涌现活力。 「献给葛兰兹十二大神吧!」 丽兹再次将视线投向前方,并将「炎帝」的剑尖指向敌军。 此时,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赞叹。因为太阳的光辉正洒落在丽兹的身上。 丽兹那有如闪电般耀眼的身影,梦幻得宛若一幅画作,迎风飘扬的狮子纹章旗化作背景为衬,更为她增添了神圣威严。与狮子皇女名符其实的沉着态度,超乎常人的存在——逾越凡人的美貌俨然有如女神化身,让见者无不为之倾心。 在场所有人皆深切地确信,丽兹正是自己未来将要效忠的下任皇帝。 初代皇帝再世——「红发皇女」的实力无庸置疑。 女神亲临前线,与士兵们并肩而战——相信胜利必将手到擒来。 「那么,出发吧!」 屠杀敌军,不需要特地说出口;前往战场,不需要华丽辞藻。 目的为何,不可或缺之物为何,所言所想为何—— 光是看着她的背影,便一切足矣。 「全军突击!」 瞬间,丽兹的后方爆发出沸腾士气。号角轰天吹响,太鼓震耳齐鸣。 撼动着灵魂、犹如野兽般的滚滚晦哮,从战场迸涌开来,四周各处陆续举起一面又一面的狮子纹章旗。 王者的旗帜与丽兹同在。既然如此,士兵们将前往的目的地也必定相同。 『将胜利献给吾等「红发皇女」!』 「蔷薇骑士团」发出慷慨激昂的雄吼,策马追上早一步奔向战场的丽兹身影。 刹那间——大量的箭矢覆满整片天空。 「举盾!」 丽兹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忠实执行。同一时间,为数惊人的箭雨滂然射向「蔷薇骑士团」。未能挡下箭矢的数名骑士陆续脱队,也稀稀落落地出现几名遭到箭矢射伤的士兵,不过,「蔷薇骑士团」的气势却丝毫未减。 因为—— ——女神正持续带头奔驰于前方。 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箭矢攻势,她仍然毫发无伤。 所有箭矢都被「炎帝」喷出的火球燃烧殆尽。 唯有美丽一词足以形容——生死交关之际,反而更加淬炼出她的美丽。 正因为如此,士兵们乐于仅注视着前方。 想亲眼见证自己的主人将会奔向什么终点,因此即使受伤,士兵们仍由衷希望能与她同在。 「蔷薇骑士团」的战意急速攀升。士兵们眺望丽兹背影的双瞳之中,闪烁着不灭光辉。而后,像是高喊着以丽兹为荣似地,士兵们发出震耳雄吼: 『将胜利献给吾等「红发皇女」!』 倾国美人是对她再贴切不过的形容。任何人都会为她倾心。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也抵挡不住她的魅力,乐意为她步上黄泉。 只要美若女神的她一声令下,任何勇士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光荣战死。 这样的她除了倾国美人一词之外,还能怎么形容? 而跟在后方的葛兰兹军,看着「蔷薇骑士团」那副连死都不怕的豪壮英姿,不难想像他们会做何感想。 葛兰兹军挟带的惊人气势, 让向来以冷静作为美德的「长耳族」迟了一步才做出判断。 『敌军攻来了!弓箭队快退下!』 看着进逼而来的葛兰兹军,敌军的指挥官准确地做出判断。 然而—— 『重装部队往前,举盾——唔?』 「太迟了!」 当那名指挥官一看见策马奔进己方前阵的女神身影后,下一秒身体便被业火完全笼罩。「炎帝」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屠杀敌兵。将丽兹团团包围住的敌军前阵士兵们,面对展露出有如怪物般敏捷身手的她,完全束手无策,脸上的表情忠实反映出内心的仓皇无措。 而来势汹汹地袭向他们的,正是「蔷薇骑士团」。 『可恶的家伙们,受死吧!成为「红发皇女」的祭品吧!』 刹那间——两军交锋。 悲鸣、怒号、鬼吼——各式各样的声音复杂交错、直轰天际。 骨头碎裂、皮开肉绽、鲜血喷溅。 也有敌兵是死在捉住破绽强袭而来的「蔷薇骑士团」马蹄之下。 敌军阵形大乱,抵挡不住「蔷薇骑士团」的攻势,被突破一道巨大缺口。 后方追上来的葛兰兹军第一阵两万兵力,则鱼贯涌向那道缺口。 「疾!」 『嘎!』 丽兹的面前,尸体堆积如山。 每具尸体都布满了焦黑的灼伤,带着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含恨死去。 「好了,接下来换谁呢?」 纵然有着高强身手、即使占有人数优势,仍然赢不了丽兹——她身上散发出的魄力,让敌兵不由得冒出这道念头。 深根于「长耳族」心底的踌躇化作恐惧,逼他们不得不下意识后退。 「你的确变强了。」 忽然间,一把巨斧扫开弥漫战场的血雾,划空而来。 丽兹冷静地挡开逼近身前的斧刃后,开口回应: 「当然,为了要打倒你!」 她往后一跃,举起「炎帝」严阵以待。 死状凄惨的士兵们尸体,被扔向丽兹的脚边。鲜红血雨透过飞散的肉片缝隙间,浇淋于大地,而白发男子——休特贝尔正满脸笑容地站在这幕光景之中。 空气迸散开来。周遭响起数道有如爆竹般的诡异声音。 那是白发男子发出的电流,弹开混在空气中的细沙时,所发出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妹妹。」 休特贝尔将「雷帝」插立于地面,接着展开双臂。 他的动作就好像说着「快奔进哥哥的怀里吧」,明明过去从来不曾做出那种表达亲情的举动,见状的丽兹满脸不悦地一阵白眼。 「听了真想吐。」 「别对我那么刻薄嘛。我可是特地来让受到诅咒的你获得解脱的好哥哥喔。」 「呵呵,是吗……那么,我也会全力拯救可悲的哥哥脱离诅咒。」 丽兹以冷若寒冰的视线凝视着休特贝尔,同时轻蔑地冷笑出声。 瞬间——休特贝尔的身影消失无踪。 丽兹不慌不忙,跨开脚步,将左手搭在「炎帝」上。 下一秒——一道冲击猛然袭来。丽兹所站的位置大幅塌陷。 「身手不错嘛。」 「因为我『看』得一清二楚。」 休特贝尔乐不可支地猛力挥动巨斧。另一方面的丽兹则是站在原地寸步未离,一击、两击、三击,与休特贝尔数度交锋较劲。 两人激烈冲突所产生出的冲击波震向四周。好几名士兵被肆虐袭卷的暴风吹得满地翻滚。即使是勉强站稳未倒的士兵们,也因为双脚陷进龟裂的地面而动弹不得。面对这阵不分敌我、一一囫囵吞噬的肆虐暴风,两军有一瞬间皆僵止不动。须臾后,双方士兵为了避免被卷进那场非人的战斗之中,纷纷开始走避、保持距离。 「可恶……」 雷击与火焰相互抵销。暴风遭到热浪所吹散。 看到所有攻击都被全数化解,休特贝尔不禁怒火中烧。 相对于怒目横眉的休特贝尔,丽兹则是淡定地拨动了一下侧发,绽开一抹微笑。 「我一定会在这里杀了你!」 语毕,丽兹开始反击。 第一击略嫌慢了一点。「炎帝」有如轻抚一般,缓缓地垂直挥落。 想当然,休特贝尔游刃有余地接住了丽兹的攻击,同时露出一脸诧异。 「这是什么意思……毫无干劲的攻击……」 而后,休特贝尔的脸上蕴满愤慨之色,手中「雷帝」奋力往前一刺。 就在双刃交锋前的危机一刻,丽兹即时将「炎帝」打横,斜举于身前应战。 「雷帝」的攻击沿着「炎帝」的剑刃一路滑移,最后划过虚无半空。 就在休特贝尔一时失去平衡时,丽兹毫不迟疑地立刻送上一记斩击。 「什……!」 丽兹忽然猛烈提升攻击速度,休特贝尔的表情当场因惊愕而扭曲。 斩击被挡开后,丽兹并未勉强抵抗作用力,而是顺势一个转身,接着再度挥舞「炎帝」。 上、下、左、右,一道道的剑光纵横交错地斩落串连。挟带着强烈杀气的剑轨,将休特贝尔玩弄于股掌之间,同时形成无数道的伤痕。 丽兹那忽急忽缓、速度变换自如的攻击,让休特贝尔毫无招架之力。 ——以柔克刚。 这是「他」面对实力在自己之上的对手时,常会使用的招式。 丽兹见识过无数次「他」的战斗。从过去到现在,无一遗漏地全数刻划在记忆当中。而后,丽兹又在当中加入了独自的改良,每天勤勉不懈地持续锻炼。 一切都是为了超越「他」—— 「休特贝尔,我是不会输的。至少不会输给舍弃自我可能性的人。」 即使战斗方式的流派相同,还是会有个别差异。 因为武器使用者成长至今的人生累积,都将加诸其上。 无论是悲伤、喜悦或是愤怒,都会成为人们的活力,并促使人们变强。 信念会使人变强。永无止尽,直到不知极限为何物,有如登上天顶一般。 「丽兹……你……」 走过多舛命运的「红发皇女」的信念,远比任何人都更加深重。 至今为止,她跨越过无数的悲伤。 至今为止,她承载并跨越过无数的愤怒。 至今为止,她怀抱并跨越过无数的喜悦。 因此—— 她的剑技才能历经淬炼、更显绝美。 犹如巫女翩然曼舞一般,却又激烈得仿佛足以对抗时间洪流。 经验确实不足。有些部分思虑欠周。前贤先进们见到后,或许会摇头叹气。 尽管仍不成熟——但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身影才能不分敌我,吸引众人拜倒在其魅力之下。 深受家臣眷爱、深受人民爱戴、深受士兵敬爱、甚至深受敌兵喜爱。 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素质——也是唯她独有的「王权」。 「你果然是——!」 话尚未说完,休特贝尔就像是想要否定似地,猛然攻向丽兹。 而丽兹则是不逃不避地正面迎击。 压倒性的力量冲突,使得地面形成数个大洞。气势万千的威喝声贯穿宛如遭受到地毯式轰炸的大地。翻卷而起的地面在强风吹袭下,化作滂沱沙雨,倾盆落于战场。此时,休特贝尔驱散沙尘,带着因愤怒而丑陋扭曲的表情,朝丽兹进逼而来。 「就是有你在,我们才会——!」 突然间,休特贝尔的攻击开始欠缺章法。他所说的话同样让人难以理解。 接收到休特贝尔投来的滚滚憎恨,丽兹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不知个中原因。丽兹回想休特贝尔至今为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怎么想都应该是自己恨他,没道理被他怨恨才对。原本丽兹一直观察休特贝尔,想掌握他真正的想法,但已经是极限了。 绝对不能错失此时此刻的大好机会。 丽兹全力弹开「雷帝」,水平挥扫「炎帝」。 「盛开吧——『炎帝』!」 顿时,「炎帝」的剑刃喷出火焰,将世界渲染成一片艳红。 任何人都无法接近的不可侵犯之领域——即使是天神也不例外。 「你能承受得住吗?」 丽兹将手掌平举于半空,休特贝尔见状后,也立刻严阵以待。 热浪袭卷大地。 然而,仅此而已——休特贝尔带着满脸问号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接着疑惑地偏过头。 「只是平凡的微风吗——?」 冷不防地——真的仅是转瞬之间所发生的事。 当一阵灼烧肌肤的热风吹拂而过时,地面突然迸出一道直贯天际的火柱。 等回过神时——休特贝尔的半身就已经随风消逝。 「什……怎么回事……」 如果是一般常人,绝对是必死无疑,但休特贝尔是超越常人的存在。 ——他借由高速再生的能力,瞬间修复了失去的半身。 尽管如此,冲击依旧直贯身体中心。他单膝着地,呼吸显得紊乱而吃力,连肩也随之大幅起伏。大量汗水不断涌出,滑过脸颊滴落地面。 「还没完呢,臭丫头……」 休特贝尔大声咆哮。左右手上分别出现「风帝」与「雷帝」。 仿佛呼应着情绪爆发的休特贝尔的愤怒一般,顿时强风大作、电流翻涌,一道龙卷风乍然形成。周遭的士兵们不分敌我皆受到波及,宛如被腾空吸起般抛上天。丽兹看到遭受牵连的士兵们,不由得一声咂舌,立刻举起「炎帝」。而后,一条炎蛇赫然出现于地面,奋力撂倒龙卷风后,大口吞噬殆尽。 「死缠烂打的男人可是会惹人厌的喔。你知道吗?」 「闭嘴!臭丫头!」 风刃掠过丽兹的脸颊,雷击通过她的头顶,冲击透过地面传至她的双脚。 刺耳的雷声余音撼动着耳膜,精灵剑五帝的悲鸣回荡于世界。 被强迫屈服于休特贝尔的「风帝」正发出哭喊。 祂渴求获得解放——悲切的心愿,「风帝」将情绪透过风传达给丽兹。 「适可而止吧!」 剧烈冲突——然而,红刃与巨斧并未交锋对峙,而是猛然反弹开来。 休特贝尔伸出强壮手臂,企图捉住丽兹的脖子,却被她单手挥开。 丽兹跨步向前、步步逼近,钻过肆虐的暴风,倏然屏除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迅速地将「炎帝」打横一扫,狙杀对手的生命。而休特贝尔却成功躲开攻击,只有付出些许的皮肉伤作为代价。 然而——丽兹的追击,接下来才正要开始。 她先是猛然一拳打去,接着一个旋身,以脚跟狠狠踢向休特贝尔的侧腹,再以火焰遮覆住正试图发动反击的他的视野,并且一口气屏除距离后,以零距离朝着他的胸口使出肘击。而后,趁着那副魁梧身体一个踉跚时,丽兹瞄准侧腹,抬脚往前一踢,并顺势给予一记斩击。 顿时,空气发出呼啸,强风卷起旋涡,挥落的利刃不偏不倚地削过休特贝尔的身体。 休特贝尔的脸颊被划破,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皮肉被刨去一大块,脏器也散落一地。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发出蕴涵怨念的痛苦呻吟,紧追着丽兹不放。就在追赶的过程中,伤口同样再度获得修复。一场仿佛永无止尽般的攻防战——然而,丽兹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焦色,反而又再继续以怒涛之势发动攻击。 丽兹倾尽全力狙杀休特贝尔。 她奋力地持续发动攻击,直到可以根除休特贝尔的细胞,让他无法再生。直到给予他近乎永恒的痛苦,让他的力气耗尽枯竭。直到能让他的灵魂碎裂四散。 非人的对战,一般常人根本毫无可乘之机。 战场的正中央,只有超乎寻常的存在,挥洒着宛如天神的力量,持续展现身手。 一定备感恐惧吧?一定有了死亡的觉悟吧?甚至萌生出好想逃跑的念头吧? 联邦六国的前阵已然瓦解,由于「长耳族(阿尔芙)」按捺不住恐惧而开始后退,导致包括第一阵与第二阵在内阵形大乱。 相对之下的葛兰兹军,则只是为了避免打断丽兹与休特贝尔两人的对战,而适度地保持一段距离罢了,不过,或许是没人感到恐惧吧,因此不见任何人胆怯后退。反而各个奋战不懈,只为了压制前线,好替丽兹带来助力。 当休特贝尔制造出的龙卷风,正要袭向葛兰兹军时,「炎帝」便会放出火焰,及时将其吞嗤。 然而,多亏「炎帝」的力量强大,才让局势不至于一面倒。 因为对手也是同为精灵剑五帝的「雷帝」与「风帝」。若是要论力量与数量,休特贝尔才是更占优势。如果要说双方差在哪里,关键或许就出在持有者身上吧。 「啊、嘎……!」 战斗唐突地迈入终焉。休特贝尔的身体开始崩坏。 丽兹拉开距离,打量着休特贝尔的情况。 精灵剑五帝的力量正在休特贝尔的体内失控。宛如毒药一般,侵蚀着他的身体。 不,休特贝尔原本就已经因为压抑不住「诅咒」,而导致容貌迥然大变。 因此,现在也只是必然的结果。休特贝尔的皮肤慢慢融化,肉体也逐渐腐烂,骨头完全裸露出来。 不过,休特贝尔的眼神却仍然漾着生气。蕴含着强烈意志,瞪视着丽兹。尽管已经连行走都有困难,他的战意仍未有丝毫衰减。 充满鼻腔深处的异臭,让丽兹忍不住皱起脸。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不惜变成那副模样?」 「为了变强……我想拥有压倒性的强大力量。我需要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能够掌握世界的力量……」 忽然——从休特贝尔的右眼流下黏稠的白色液体。他的眼球如同蜡烛般慢慢融化。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连发音都已不清不楚的休特贝尔发出咆啸。 那副姿态已经不能称为人类。甚至不成人形。就像是遇热融解的捏糖艺品,休特贝尔的肌肤正开始烧融。最后,变成了犹如泥偶一般的丑陋妖怪。 「再来吧……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没结束……」 休特贝尔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步步靠近丽兹。 只是,他的速度缓慢得让人不禁感到可悲。 「我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丽兹端举起右手掌,瞬间出现一团火球。 她的手轻轻一挥。 那团火球便一直线地朝着休特贝尔飞窜而去—— ——却在触上他前凭空消灭。 「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无名氏」站在休特贝尔的身前,替他挡下攻击。而在她身后的休特贝尔,则是因为气力耗尽瘫倒在地。休特贝尔化作一具口吐白沫的泥偶——就连是生是死都难以判断,若是此时让他逃走,之后恐怕会衍生出重大灾难。 「你以为我会放他走吗?」 丽兹毫不留情地使出「炎帝」的力量。「无名氏」与休特贝尔所在的地方立刻发生爆炸 。 正当漫天沙尘布满前方视野时—— 「你真的很喜欢从背后偷袭呢。」 丽兹倏然回过身,用力挥拳。 「因为最容易得手呀……哎呀,请容我带着他先走一步了。」 丽兹的拳头落了个空,只有微微扇动「无名氏」的兜帽。 「那么,祝你有个美好的一天。」 「无名氏」挥动手中的锡杖。清脆的铃铛声顿时朝四周传播开来,撼动着空气,只见空间开始出现扭曲。而后,勉强保有人形的休特贝尔凭空消失无踪。 同一瞬间,他原本所在的空间炸裂开来。 有如是从窗户窜出的黑烟一般,带有刺激恶臭的烟雾,从龟裂的空间袅袅升上天空。 「……你想阻挠吗?」 「无名氏」的声音略显惊讶,她望向丽兹。 「不过,他还是顺利逃走啰。」 说话时,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似乎是呢……」 语毕,丽兹腾身一跃,冷不防地攻向「无名氏」,然而,「无名氏」的身影却像一缕青烟般消散而去。 究竟是使用什么技俩……下一秒,「无名氏」便已站在相隔一段距离外的地方。 火焰有如一条大蛇贴地爬行,立刻追了过去,却仍然无法捉住「无名氏」。 然而,「无名氏」未能即时脱身,最终还是被炎蛇紧紧缠住——正当丽兹这么以为时,「无名氏」的身影竟又出现在另一处地方,但随即再度遭到火焰豪迈地吞噬。只是,丽兹并未感受到击中的手感,于是将视线往旁边一扫,果不其然,就看到「无名氏」毫发无伤地悠然而立。 同样的情景再三反覆重演,简直像是在打地鼠似地,此时,率先采取行动的是丽兹。 「根本没完没了!」 丽兹如此说完后,猛然举拳捶向地面。 顿时,一阵巨震爆发。地面剧烈摇晃,大地出现无以数计的龟裂痕迹。 下一瞬间——窜出数道火柱。 在这片宛如地狱一般的光景之中,一如所料地——「无名氏」仍是安然立于其间。 「呵呵,真了不起。现在的您,已经能够驾轻就熟地自在操控『炎帝』了呢。」 如此说道的「无名氏」,以锡杖敲击地面,而后—— 「不过,我依然更胜一筹就是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已然离去的这处世界,只剩丽兹只身兀立。 当火焰慢慢平息时,震耳的喧嚣声划破寂静,重新回笼。 战争仍在持续。现在可没时间为了休特贝尔逃走一事而懊悔。 必须尽早结束这场战争,以免造成更多的士兵伤亡。 原本最大的敌人如今已经不在了。或许应该对此感到庆幸才对吧。丽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后,收起满腔怒火,接着举起「炎帝」。 「歼灭敌军吧!」 丽兹登高一呼,鼓舞己方军心,同时纵身奔向战场。 现在只要优先考量,该怎么拿下此战的胜利就好……如此思忖的丽兹,硬是压抑住内心涌现的隐忧。 第五章 冰帝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九月二十六日。 葛兰兹第三军再度开始进军。 由于费尔瑟新王都周边的数座小规模都市陆续发生暴动,葛兰兹军便趁乱挥军进攻。 师出有名的葛兰兹,势如破竹地一路进军,而另一方面,受命统治此地区的安古伊丝国眼见情势愈渐不利,随即集结分散于各地的军力后,布阵于平原。 安古伊丝军总数五万——相较之下,葛兰兹第三军仅有一万,纵使再加上「鸦军」两千,合计也不过一万两千,双方战力差距一目了然。 「从战力上来看是我方不利。给予对手太多时间就会是这种结果。即使如此,也真亏他们能集结这么多兵力。」 比吕目前所在的位置,是设置于葛兰兹第三军后方的「鸦军」本阵中央。 他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眺望着摊放在简易桌子上的地图。 接着他伸手拿起摆在附近的一张纸阅读起来。 「根据报告,厄瑟路国的士兵占了最多数。」 由于此次不是从山丘上观战,因此只能透过传令兵取得对手的情报。 坐在比吕身旁的则是斯卡塔赫。她原本也同样低头眺望着地图,闻言后,微微蹙起眉,沉吟般地开口: 「或许是从本国调兵增援的吧……」 尽管很想询问露卡联邦六国方面的情报,只是她人虽然在这里,但思绪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而且口中喃喃自语地不知在碎念些什么,同时还不停徒手挖掘地面。 以她那副样子,大概别想指望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吧。其实比吕原本不想带她来战场的,但偏偏她又无法离开比吕,莫可奈何之下,只好带上她了。 「开战后,露卡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斯卡塔赫也会在本阵待命。这是她本人的希望,同时也是考量到她的身体状况。 比吕不经意地望向斯卡塔赫,只见她的表情,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定睛眺望联邦六国军的侧脸上,浮现一抹焦躁之色。比吕可以理解斯卡塔赫的心情。 所以,他也就没有刻意追问理由。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在兵数上,葛兰兹军可说是压倒性不利。因此,「鸦军」也不得不一起出战。 可以确定的是,这将是十分严苛的一战。敌军直捣「鸦军」本阵的可能性相当高。 「鸦军」已经取得许可,能以游击队的形式自由行动,但也正因为如此,更不能游手好闲。无论是为了提升葛兰兹军的士气,或是为了将欧巴姆小国的存在深深烙印在联邦六国的脑海中,都必须拿出更胜过往的奋战表现才行。 「另外也是为了讨回两年前的一笔旧帐。」 比吕望向露希亚可能会在的安古伊丝军方向。 敌军应该是想速战速决地结束这场战事。 就怕会被目前正在侵略北侧的葛兰兹军,从后方杀个措手不及,联邦六国军现在一定是心急如焚吧。只要能瞄准这个破绽,应该轻而易举就能反转兵数上的差距。 「一至两天吗……斯卡塔赫,你有听说葛兰兹本军正进军到哪里吗?」 「似乎在击败泰古利司与斯寇尔皮伍仕的联合军后,就直接趁胜直捣旧王都了。这道情报是三天前传来的,如果快的话,现在这个时候,葛兰兹或许已经拿下旧王都。」 进攻早已化为废墟的旧王都,其实没什么意义。 这是指如果以利益作为优先考量的话——但是,就战略上而言,旧王都是相当重要的据点。 地处费尔瑟领土中央位置的旧王都,是可以一览费尔瑟全域的重要军事位置之一。 站在联邦六国的立场来说,就争取时间这层意义而言,应该也不想要轻易地让出旧王都吧。 目前困守于旧王都内的军力,包括被丽兹所率领的葛兰兹本军击败的泰古利司与斯寇尔皮伍仕的余党军,以及巫璐佩司军,想必届时将会发动激烈抵抗吧。 即使有奥拉的军略助阵,恐怕也不是短短数天就能攻陷的。葛兰兹本军要抵达这里,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如此一来—— 「只能祈祷葛兰兹第三军的指挥官够优秀了。」 目前必须以争取时间为优先。 不过,敌军应该是想速战速决才对,所以很可能从首战起,便采取猛攻。 正因为如此,将面临的不安因素太多了,万一葛兰兹第三军在战局的初盘阶段便瓦解,要重整态势恐怕并非易事。 希望葛兰兹第三军的指挥官可以理解这一点。 「开始了吗……」 无视于比吕的不安,两军同时奏响开战的暗号。 高亢的号角声浩然吹响,太鼓声无远弗届地回响开来。 两军士兵发出的震天雄吼,撼动着四周空气,借此威吓对手。 似乎是开始进击了吧,只见前阵扬起剧烈的沙尘。 不久后,足以震伤双方身体的剑戟风暴,远远传进耳畔。 很显然的,葛兰兹第三军与厄瑟路第一军已经正式交锋。 「从沙尘看来……敌军从序盘起,就是全力以赴吧。究竟是为了要试探葛兰兹军的实力,还是别有企图呢?」 相对之下,葛兰兹第三军的动作则稍嫌拖沓。比吕光只是从后方远眺前线,就能看出这一点。 看来指挥官采取的是消极战术。不节外生枝,总之静待与本军会合。想必是忠实地遵从本军发出的命令吧。从这点可以看得出,指挥官是个耿直而一板一眼的人物。 如果双方兵数差距不大时,这样的战术或许是不错,但只是想要争取时间的企图太过明显的话,恐怕反而会给了对方好机会。 因为这样的战术,无疑是在说着「快来攻打我」吧。 「似乎有必要稍微助阵一下才行。」 比吕唤来「鸦军」的指挥官。 「陛下……您找我吗?」 那名指挥官直挺挺地站立不动,等待比吕命令,见状的比吕先是投以一抹苦笑,接着伸手指向左方。 「可以请你从左方前去挑衅一下敌军第二阵吗?最好能引诱他们追击过来,如果他们没有出动追击,那么至少也要打乱他们的阵形。」 在比吕开口询问需要多少兵力之前—— 「五百就足够了。属下一定会不负期望的。」 指挥官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不愧是迦达教出来的……」 虽然感觉有些固执,但脑袋倒是转得挺快的。而且立刻就领悟到比吕的意图,这点更是出色。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如此一来,「鸦军」就只剩一千五百,比吕暗自思忖起来。 虽然战况的发展一如比吕所预期,但葛兰兹第三军握有的王牌实在有限。 在葛兰兹本军到达之前,想要尽可能争取时间,同时又能确保兵力数不减,最重要的就是维持士气了吧。 此次采取的消极战策,势必会使士气下滑。 一般来说,战策运用的基本原则,是必在同伴与敌人都未发现意图的情况下,进行战斗才对——只是,这对葛兰兹第三军的指挥官而言,或许太强人所难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求他能有多活跃的表现,但至少总要能够维持住士气吧。但又无法指望葛兰兹第三军可以摘下多丰厚的战果。如此一来,维持士气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鸦军」的头上。 然而,仅仅两千的兵力,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还是个未知数,但总比束手旁观好多了。 「斯卡塔赫,我 会留下五百兵力,万一有什么情况——」 「我也要去。」 如此说道的是露卡。 比吕回给她一脸惊讶表情。 「你可以吗?」 「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快点去找馥金才行。」 要带着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露卡上战场,比吕实在有点害怕。因为谁都无法预料她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如果能够一直保持像现在这样应答如流的状态,那倒是无妨,可是如果她又像刚才一样恍神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虽是这么说,若不带她去,她绝对会当场失控大闹吧。 比吕认命似地双肩大幅垮下。 「我知道了。那么,你就和我一起带着一千兵力,前去击溃敌军第一阵吧。」 ***** 与葛兰兹第三军开战的一刻后。 在安古依丝军的本阵里,幕僚们正手忙脚乱地四处奔走。 露希亚扫视了一眼那幕景象后,便又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端详地图。 「葛兰兹第三军果然只是在争取时间。感觉不到他们对战斗的紧张。」 「我、我们使出全力应战,没关系吗?」 幕僚神色紧张地向露希亚确认。他大概是在畏惧葛兰兹吧。 两年前的战败所带来的影响,至今仍是余火未尽。 为了拂除众人的不安,露希亚故作从容地回应: 「无妨。首先必须以兵数优势唬住他们,让他们将焦点摆在我军这边才行。」 安古伊丝军打出的作战,是在序盘阶段先拿出全力应战,借此欺瞒葛兰兹第三军的注意力,之后就能适度稍作放松。 毕竟考量到未来的战局,目前还是有必要尽可能保留战力—— 「最大的重头戏是发动包夹啊。」 为此,就必须等另外没能赶上此次集结行动的三千军势抵达会合才行。 这三千军势将会瞄准葛兰兹第三军的背后。 如果想要全力迎战葛兰兹本军,就得将对第三军之战的损伤,压在最小限度才行。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看哪一方的援军先抵达了。 「葛兰兹本军攻下旧王都了吗?」 「不,旧王都目前应该尚未沦陷。泰古利司、斯寇尔皮伍仕和巫璐佩司三国正努力死守着。」 「差不多见到苗头不对时,『长耳族(阿尔芙)』就会逃跑了吧……」 即使奋力抵抗,露希亚也不认为他们可以承受得住葛兰兹本军的攻击。 关于第六皇女的传闻,这两年来可说是时有所闻。 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无稽之谈的流言,如果轻信的话,旧王都必定将会沦陷。 「……葛兰兹本军要来到这里,预计大概需要五天吧。」 「那么,就是我方援军会先到。赶不上集结的三千军势,预定将会在三天后到达。」 「绰绰有余了,那就悠哉地应战吧……你意下如何呢,『黑辰王(史尔特尔)』?」 露希亚望向战场,映入眼帘的是正在挑衅第二阵的「鸦军」。 程度就只是稍微推个几下,完全不痛不痒。 不过—— 「多少还是有必要陪他们玩一下才行吧。派出一支后备部队,前去追击像只苍蝇飞来飞去的『鸦军』。」 「遵命。」 「再来就等着看他们会怎么出招了,如果只会正面突围进攻的话,连猴子也办得到。」 无论欧巴姆小国、抑或葛兰兹第三军,都不可能没有拟好任何战策。 一定会使出什么计谋才对。因为敌军同样也很需要争取时间。 「两天吧,这段期间,就多方面地动点小手脚吧。」 「这边似乎很顺利嘛?」 突然听到有人搭话,露希亚转头望向声音来源,眼前出现的是「无名氏」。 露希亚展开扇子,轻掩嘴角开口: 「……原来是败兵之将呀,之前明明还大夸其词地吹嘘,结果最自豪的看门犬根本也派不上用场嘛。」 「只是稍微失算罢了。那位红发皇女,实力远比想像中更强大呢。」 听到「无名氏」如此坦率地夸奖敌人,可见确实一度被逼入绝境了吧,露希亚不由得眯细美目。 「喔……」 「或许应该重新谨慎思量比较好喔。」 「你的意思是,妾身会输吗?」 「我没那个意思,这次能得救,都要归功于露希亚大人慎重行事的作风。只是,凭着半调子的战力,果然是无法阻止她的。必须倾尽全力迎战才行。」 「她居然能让你说出这种话……看来还真是出现一名不容小觑的强敌呢。」 「是的,这次就连我也不得不拿出全力呢。」 虽然「无名氏」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正经,但语调却显得有些乐在其中。 「无名氏」同样也是一直以来,长期投身战场的人。 只有在战场才能体会到的激昂、恐怖、绝望——一定也让她为之着迷而无法自拔吧。 「首先是击溃『鸦军』。必须在这里除掉可能成为今后最大阻碍的『黑辰王』才行。」 「无名氏」强势而坚定地宣言。见状的露希亚愉悦地大笑道: 「哈哈,情况愈来愈有趣了。」 以扇子掩去表情的露希亚,脸上绝对没有露出笑容。 而是眼睛在笑——乐不可支地笑着,仿佛表达出由衷的愉悦。 不过,她的双唇却紧抿成一条线。 在她脑海中描绘出的谋略、为了成为总统的阻碍,此刻犹如在示弱一般。 回想至今为止尝尽苦涩的人生——当下的状况,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因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近在眼前了—— (该说是终于吗……不过,时机尚未成熟啊。) 露希亚有如毒蛇般眯细美目,她锁定的目标,一直就只有「无名氏」。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 晴朗的蓝天之下,一座巨大废墟延展于大地。那正是过去曾被赞颂为费尔瑟最美都市的旧王都苏格。 曾经是人民休憩场所的广场,如今堆满了尸体,昔日商人络绎不绝的街道,现下被鲜血染成一片黑红。过去雄伟瑰丽的街景,已然化作断垣残壁,万千风情完全荡然无存,现在就只剩 漫天飞舞的乌鸦,四处徘徊的瘦成皮包骨的野狗,还有瓦砾间窜出的老鼠而已。 奥拉走在路面变得崎岖难行的街道上。 「果然到处都找不到殿下呢。」 听见这句充满焦躁的声音,奥拉转头望向走在身旁的部下。 「……到处都找不到吗?」 昨天成功占领旧王都的葛兰兹本军,目前正忙着进行重新编制。 预测联邦六国接下来的抵抗还会更加激烈,葛兰兹军想要保持毫无损伤,恐怕是不可能的。 葛兰兹的兵力损失约为一万,至于联邦六国则有多达三万以上的士兵阵亡。 联邦六国自知赢不了之后,便毅然打开城门,主动出城突袭。在受到包围的情况下,居然还使出这种只能说是有勇无谋的手段。 结果当然不出所料了,只是,战死的尸体大多数是「人族」的士兵。 「长耳族」的尸体仅有少数——他们故意牺牲「人族」,只为了换取自己安然脱身。 葛兰兹军就是由于同情被当成人质利用的「人族」士兵,于是好声劝降,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使得联邦六国军的「人族」顿时战 意全消吧。 「人族」十分干脆地弃械投降。葛兰兹军收容了将近一万名的「人族」士兵作为俘虏,但由于伤者众多,光是治疗就耗费了不少时间,导致军队重新编制的进度,比预定大幅落后。连带也造成原本要包夹治理费尔瑟西侧之安古伊丝国的计策,差点就要付诸流水了。 奥拉当然也很心急,但若是表现出来,只会带给葛兰兹士兵不安罢了。 丽兹同样没有露出任何一丝焦躁之色,照常地执行职务,然而,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完全不见人影。 「也有可能已经返回宫殿了。」 「真是如此就好了……」 这么说道的部下,脸上的表情仿佛写着「真不抱持期望」。奥拉与部下一起沿着一道斜坡往上爬,最后抵达费尔瑟的宫殿。 过去费尔瑟王家入住的这座宫殿,如今则被葛兰兹军用来设置司令部,宫殿内弥漫着鲜血、油脂味与异臭,虽然从现场的种种遗迹看来,不难想像过去必定是相当美仑美奂吧,只可惜如今都被破坏殆尽了。 由于宫殿被摧残得几乎无一处完好,与其要进行修复,不如直接移除瓦砾重建,或许复兴的脚步还会加快一些。 奥拉进到司令部后,开口叫住一名幕僚。 「有看到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吗?」 「没有,今天殿下并没有过来这里……」 奥拉一脸苦恼地举起手抵在额头上,同时摇了摇头。 下任皇帝候选人居然下落不明,但若站在历史的观点来看,倒也称不上是前所未闻。历代的葛兰兹皇家,总会出现一、两位自由奔放的人物,总共加计起来,大概一只手都数不完吧。 若要说到其中的第一把交椅,就莫过于葛兰兹的始祖初代皇帝了。不过,就算过去曾经出现过同样的人物,也不能将其拿来当作挡箭牌。奥拉轻揉着太阳穴,并以手指朝一名脸色比方才更加铁青的士兵下达指示: 「立刻派出搜索队针对周围进行搜索,或许会有敌军的余党,即使已经占领此地,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遵命!」 奥拉目送士兵离去后,交环起双臂,偏着头轻声低忖起来。 丽兹只身一人消失了。 原本应该不顾一切地全力找人才对,但考虑到她的实力,老实说,倒也不必担心会发生什么危险。 只是,她毕竟是肩负起一个国家的皇女。 还是希望她往后别再做出如此轻率的行动。 「嗯?不,难道说……一个人?」 奥拉的脑海里,浮现一道可能性,但即使她只身前去,也无法改变战况吧。无论她再怎么强大,再怎么能够鼓舞士气,对于战况的影响,终究只是微乎其微。 只是,奥拉实在无法舍弃这道可能性,她再次地深深叹了口气。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奥拉走向一名幕僚。 「什么事?」 那名幕僚是负责军队重新编制的工作。 「可以立刻出动的兵力有多少?」 「………大约一万吧。」 「那么,这一万士兵就作为先遣部队,前去与第三军会合吧。」 「要在这个时机分散战力吗?」 「没办法,事态紧急。」 另外也必须把手上所有能用的牌,全部打出去才行。 「之后我得骂骂她。绝对要骂她一顿。」 奥拉愤慨地暗自决定,之后非好好教训丽兹不可。 幕僚看到如此怒火贲张的奥拉,吓得连忙退缩。 「奥拉大人!奥拉大人,有急事报告!」 「……什么事?」 那名呼喊奥拉的来者,被奥拉那难得蕴满怒气的视线贯穿身体,不由得停下脚步。来者是罗伦思·阿尔佛雷得·冯·丘匹兹。 隶属于「皇黑骑士团」,过去曾经担任奥拉的近侍。 「殿下要我把这个交给您。」 奥拉立刻伸手接过丘匹兹递来的信,读着读着忍不住咂了一下舌。 之后她望向幕僚。 「……刚才交代的事,就当作我没说过吧。」 「咦?这样好吗?」 「嗯。已经没必要了。随便她吧。」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九日。 葛兰兹第三军与联邦六国军的对战迈入第三天。 第一天时,联邦六国持续全力应战,但从第二天起,行动便开始趋缓。 而到了第三天的今天,葛兰兹第三军又再面临到十分猛烈的攻击。 葛兰兹第三军的前阵战线被一路逼退,几乎就快退至设置于后方的「鸦军」本阵。 前阵两军兵马混战缠斗,血雾遮蔽了视野。每当怒吼声交织齐飞,就有数条生命于此殒落,两军士兵们皆抛下了尊严与自尊心,为了保住性命而奋力挥剑,有如野兽般,扑向站在眼前的敌人。 「这下不妙。」 从「鸦军」本阵观察战况的比吕,对于葛兰兹军的窝囊样,显得非常失望。 兵数上的劣势确实是无可奈何,但难得敌军还特地好心地陪着葛兰兹军一起耗时间,葛兰兹军却似乎妄自尊大地以为,都是凭自己的力量争取到时间的,因此,当敌军全力发动攻击时,才会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大失分寸。毕竟战况可是瞬息万变的。今天的战况不可能和昨天相同。面对敌军五万兵力居然能够撑到第三天,葛兰兹第三军的上层长官,大概就是因此而萌生出莫名的自信,导致作战流于静观被动,才会招致现在的状况。 「战场上竟敢大意轻敌,简直荒唐……」 葛兰兹第三军的指挥官,根本就只是个无能的庸才。比吕做出如此判断后,便从椅子站起身。 「斯卡塔赫,可以把本阵交给你吗?」 「没问题,你就好好前去应战吧。不必担心本阵的事。」 斯卡塔赫举起「冰帝」,坚定地回答比吕。 比吕则是回给她一道略显复杂的笑意,同时开口回应: 「那么就交给你了。不要留下后悔——你就随心所欲地尽情战斗吧。」 「我会的,谢谢你。」 比吕转身背向正带着笑容目送自己的斯卡塔赫,接着出声叫唤露卡: 「前往前线吧。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没有问题。随时都能出发。」 比吕随即跨骑在「疾龙」背上,一路钻过士兵之间的缝隙,奔向队伍前方。 途中,一名千骑长靠近比吕,并骑在他的身边。 「陛下,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动。」 「知道了……那么,就把前阵战线往回推吧!」 为数一千的骁勇部下正整队待发,比吕一来到队伍的最前方,前线的战况完全尽收眼底。葛兰兹第三军的中央被突破一个大洞。 联邦六国军钻过那道缝隙大举入侵,企图从内侧一步步侵蚀瓦解葛兰兹第三军。 比吕拔出插在腰间的「冥帝」。 「举旗吧!」 就在比吕一声令下,欧巴姆小国的天秤纹章旗,与黑龙纹章旗同时高举至半空。 比吕将剑尖指向前线,深呼吸一口气。 「吞噬一切吧——突击!」 随即,包括比吕在内的一千「鸦军」,气势万钧地展开行动——全力策马疾奔。 「鸦军」越过队列大乱的第三阵,穿过已然瓦解的第二阵,最后到达近乎覆灭的第一阵,接着,比吕从「疾龙」背上一跃而下。 『什……!』 比 吕先是将「冥帝」由右上往左下猛然斜斩劈落,斩杀一名满脸惊愕的联邦六国士兵,接着伸手捉住另一名敌兵的头颅,贯穿其脖子,而后又再砍断从后方逼近的敌兵首级。世界顿时缀满了鲜红血花。敌兵们瞠目结舌地畏缩后退,比吕则是毫不留情地往前追击。 「刚才的那股气势都到哪去了?」 尸体不断增加,漫流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并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反覆践踏后,化成一滩漆黑混浊的泥泞。 一旦见识到这股压倒性的强大力量,一般常人的话,任谁都会心生畏怯。虽然战争不免有所伤亡,但没有人是为了专程送死而参战的。不想与其交锋,却又是不容忽视的对手。既然对手拥有怪物般的强大力量,就必须派出与其旗鼓相当的高手迎战才行。 「好久不见了……」 忽然传来的一句问候,声音来源就在将比吕团团包围住的士兵人墙的另一端。 有如摩西分海一般,只见士兵人墙慢慢裂开一道缝隙。 两名人物昂首阔步地从中走了出来。 「现在应该要称呼你『黑辰王(史尔特尔)』吧?」 安古伊丝国的女王露希亚·蕾比亚·德·安古伊丝。 「又见面了呢。」 格莱夫国的宰相「无名氏」。 「是啊,我是特地来讨回之前的旧帐。」 当比吕如此说完后,露希亚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过,目前的这个状况,和当时很相似呢。」 一千「鸦军」正在遥远的后方,与联邦六国军展开激战。 确实与比吕佯装战死时的情况很相似。 「倒也不尽然吧,因为我可不会像当时一样手下留情。」 「原来如此……不过——这一战,妾身可是胜券在握。」 露希亚以扇子指向的目标,是远在比吕的身后,甚至越过「鸦军」本阵的更后方位置。就在一阵激烈沙尘漫天扬起的同时,震天的喊杀声跟着传进耳畔。产生的动摇甚至透过空气传到比吕所在的地方。 原本不该会有的交锋声,却真真实实地传了过来。 不过,比吕并没有回过头,只是以右手调整面具的位置。 「……贵阵营的后方,情况似乎也不太妙喔?」 「什么?」 安古伊丝的本阵卷起大量沙尘。 「只能怪葛兰兹和联邦六国,双方都只顾着设法延长战事。」 比吕笑道。打从心底、愉悦地笑着。 「所以我才有机会动点手脚。」 比吕连续三天对安古伊丝军第二阵发动攻击,同时,将部队化整为零,陆续分批脱队。脱队的士兵则在其他地方集结后,在第三天时,绕到安古伊丝本阵的后方。 「这样比较有趣吧?」 「哈,我们想的事情居然都一样。」 「还不只如此,你看看旁边吧。」 比吕伸手比向右方。露希亚和「无名氏」也跟着望向他所指的方向。 安古伊丝士兵正开始骚动起来。 因为士兵们的视线前方,四处可见高高竖起的葛兰兹大帝国纹章旗。 「葛兰兹本军抵达了。」 「……只有旗帜而已吧?」 露希亚断言只是骗小孩的把戏。她的视线始终紧盯着比吕,没有露出一点狼狈无措之色。冷静地掌握事态现况,将心思集中在眼前的敌人。露希亚那处之泰然的态度,即使身为敌人的比吕,也不由得感到敬佩。 「没错。」 比吕替露希亚送上掌声。然而,这道计策的可怕之处,现在才要开始。 「万一所有人都领悟到的话,的确就没效了。不过,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也没有意义。就请你稍微表现出一点动摇吧?」 看穿计策的指挥官,被比吕牵制在原地。露希亚纵使想要下达指示,能交待的对象,顶多只有周围附近的士兵,但若是她拉开喉咙大声传达,万一听者对这个状况加入不同的解读,反而更可能无端造成军心动摇。陷入疑神疑鬼状态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 露希亚在听完比吕的说明后,恍然大悟似地咂了一下舌。 「……真是卑鄙的手段。」 不过,露希亚仍然不改脸上胜券在握的表情。 「对了,妾身有件事想问你。」 她以铁扇对着自己扇风,接着扬起一抹无比挑衅的笑容。 「之前妾身的身边,有位挺特别的侍女。她是你送来的间谍吗?」 当露希亚此话一出,随即一股强烈杀气迅速膨账。然而并不是来自于比吕,而是他的后方。 瞬间——露希亚原本所站的地方大幅塌陷。 扫开沙尘现身的正是露卡。 「你对馥金做了什么?」 她带着一脸更胜恶鬼的凶狠表情,怒瞪着躲开攻击的露希亚。 露希亚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埃,同时对露卡绽开一抹娇艳微笑。 「哎呀,妾身记得你。你就是那个生于王家、却沦为玩物的女子吧?」 「去死!」 露卡的理性瞬间抛向九天云霄之外,她用宛如野兽的敏捷动作,扑向露希亚。 比吕远远地眺望着两人的战斗,此时,「无名氏」来到他的身前。 「那么,就由我来当您的对手吧,可以吗?」 「无名氏」以手中锡杖敲击地面。上头缀饰的铃铛,响起悦耳的音色。 比吕注视着那把锡杖,同时举起「冥帝」。 「无妨。我就陪你玩玩吧。」 「啊、话说回来,『黑辰王』大人都不会介意吗?」 「什么事?」 「无名氏」那副像是闲话家常般的轻快态度,让比吕有些狐疑。 「就是出现在葛兰兹第三军后方的敌人呀。『鸦军』的本阵应该就设在那里吧?」 「根本没必要担心,因为有个十分可靠的人物代为顾守。」 比吕如此说完后,以兜帽遮挡住脸庞的「无名氏」,嘴角扬起一道弧线。 「那么,就让我来告诉您,袭击『鸦军』本阵的指挥官名字吧?」 「……我没兴趣。」 虽然比吕这么说,但是依「无名氏」的个性,当然不可能乖乖闭嘴了。 「突袭『鸦军』的巫璐佩司国指挥官名字——是休特贝尔第一皇子。」 简直是毫无人性的性格。故意先是丢点无关紧要的情报,吊足了胃口后,再投下震撼弹,真是让人不敢恭维的性格。 「……容我撤回前言。我现在有点感兴趣了。」 「那真是太好了。」 「为了答谢你,我就好好陪你玩玩吧!」 比吕将「冥帝」架在肩膀上,带点挑衅似地朝「无名氏」伸出手。 ***** 斯卡塔赫率领留下来的「鸦军」,与后方冷不防出现的新敌人相互对峙。周遭已经开战。然而,斯卡塔赫却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因为当她看到眼前那名男子时,脑海瞬间染上一片空白。 尽管如此,斯卡塔赫还是颤抖嘴唇奋力地开口: 「……终于……终于!」 斯卡塔赫瞪视着白发男子,怒不可遏地大喊: 「休特贝尔,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 面对斯卡塔赫发出的愤慨激情,休特贝尔一脸不耐烦挥挥单手。 「有完没完,你是要说几次?我不是已经帮你杀了皇帝吗?」 「可是你还活着!」 「如果要拔刀相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虽然会稍微露出一点丑态就是 了,到时候,我可无法放水喔?」 休特贝尔伸出右手举在半空中,只见「雷帝」乍然而现。 而他的左手上,则盘据着一阵风。应该就是「风帝」吧。 「求之不得。我要把你的项上人头,供在父王母后的坟前!」 「哈,费尔瑟王家的皇陵,早就连个影子也不留了吧?」 「——」 休特贝尔从鼻子间流泄出一声冷笑,斯卡塔赫当场发出一阵几不成声的怒嚎。 顿时,斗气爆发,地面因承受不住压力而大幅塌陷。 「『冰帝』!总算有机会一偿夙愿了!」 回应斯卡塔赫的是一道绝对零度的寒气——空间瞬间冻结,世界笼罩在雾气之中。 就好比将满溢的杀气以视觉化呈现一般,白雾在斯卡塔赫的脚边流转开来。地面上盛开的花草逐渐冻结。 「休特贝尔……你做好觉悟了吗?」 「放马过来吧。我会正面击碎你那自以为强大的力量。」 双方冲突,长枪与巨斧交锋而过,在彼此的脸上留下细小伤痕。全都只是皮肉伤。相对于休特贝尔可以迅速地复原,斯卡塔赫身上则是持续增加无数的细小伤痕。 每次双方冲突时,斯卡塔赫的伤口便会溅出鲜血。 看着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的斯卡塔赫,休特贝尔满是疑惑地开口: 「……你正开始失去『冰帝』的加持吗?不,是已经失去了吧?」 「…………!」 斯卡塔赫被戳中痛处,她一脸不甘心地咬紧牙根。 「另外,两年前我在你脚上留下的伤势,至今也还没痊愈吗?」 两年前与休特贝尔交战时,落败的斯卡塔赫被打得体无完肤。 「闭嘴!和你没有关系!」 休特贝尔所说的每句话,全都一语中的。 斯卡塔赫在两年前留下的伤势,至今仍尚未完全复原。 换句话说,也就代表斯卡塔赫无法再履行与「冰帝」的契约了。 因此,她才会逐渐失去「天惠(拉格尔)」。 尽管如此,「冰帝」仍然愿意留在斯卡塔赫的身边,正是因为相当中意她。直到复仇完成为止——「冰帝」确实听到斯卡塔赫的心声了。 「真可悲……那么就和『风帝』没什么差别嘛。」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和『冰帝』之间存在着羁绊!」 休特贝尔眼神充满轻蔑地望向斯卡塔赫。 「哼,以平凡人的肉体来承受精灵的诅咒,一定远比想像中更痛吧?就凭你那个状态,也想打赢我吗?」 「我会赢!就算这副躯体灰飞烟灭,我也一定要杀了你!」 斯卡塔赫奔驰于大地。休特贝尔则是噙满了笑意,仿佛说着要对付她绰绰有余。 「就凭这点程度,你真的认为自己赢得了我吗?」 休特贝尔百般无趣似地,从鼻子发出一声冷笑。 斯卡塔赫的攻势确实很凌厉。然而,却缺乏了破坏力。 如今又少了「冰帝」的加持,她所拥有的力量,就只是平凡人当中,穷究武艺极致的高手程度罢了。虽然这样也称得上非常强了,但对休特贝尔来说,根本是场乏味到让人打哈欠的对战。 「你比两年前更弱了,何必再装腔作势?」 「闭嘴!」 斯卡塔赫气势万千地放步疾奔。她有如画圆般挥动手中长枪,同时加入了旋转,借此弥补力道的不足。挥出的每一击,都是招招必杀的枪击,同时也是攻防一体的枪术。斯卡塔赫挡开休特贝尔的攻势,同时顺势以枪尖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然而,休特贝尔的伤口瞬间便止血、愈合,反而是斯卡塔赫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 在反覆数回合的攻防战中,仍然无法对休特贝尔造成致命伤,反观斯卡塔赫,不仅伤痕一直增加,而且体力也正明显流失。 她的身上恐怕已经没有「冰帝」的加持了。因此,就连一点小伤口也会留下。 纵使如此,她仍然持续前进。为了替死去的父母与兄弟姊妹报仇雪恨。 「真让人看不下去。你的枪尖根本连我的汗毛都碰不到。」 雷击、风刃毫不留情地袭向斯卡塔赫。即使全身伤痕累累、浴满鲜血,早已满目疮痍的她,仍不容许自己倒下。 「呼……呼……还没结束。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失去国家、失去家人,如今就连陪伴自己一同成长的「冰帝」也即将离去。 一无所有了。 正因为如此——更不能独留未了却的仇恨,就这么死去。 「我并不害怕死亡。至少还比杀不了你,天天抱着悔恨长久苟活好多了!」 斯卡塔赫竭尽全力地发挥出「冰帝」的力量,猛然往前突刺贯穿。 「父王、母后,兄弟姊妹们……请借给我力量吧!」 ***** 「那边似乎战得正激烈呢。」 「无名氏」应战的同时,远眺了一眼「鸦军」本阵所在的地方。 「竟敢左右张望,胆子真不小嘛。」 比吕倏然屏除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刀两断——将「无名氏」的身体当场一分为二。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无名氏」并没有喷出鲜血,内脏也没有洒落,而且就在倒地之前,凭空消失无踪。 随后一个转瞬之间,毫发无伤的「无名氏」又再出现于眼前。 「看来又落空了呢。」 比吕扫视了四周一圈,确认的结果,「无名氏」共有多达十人。 并不是比吕眼睛有问题。他很清楚眼前这幕奇妙现象的原因。就是「无名氏」手中那把锡杖所形成的。 近乎现实的幻影——仅为了将对手玩弄于掌心而存在的力量。 「……真方便的能力呢。」 「对吧?我最喜欢先慢慢地折磨对手,最后再给予致命一击。」 「那个说法听起来,就好像随时都能杀掉我似地。」 比吕说着的同时,又再解决一道幻影,但依旧落空了。 此时,「无名氏」出现在比吕身边,并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声音愉悦地轻颤着。 「怎么会,我可没有自大到那种地步。」 忽然,「无名氏」拿出一把家庭主妇做菜用的菜刀刺向比吕。 不过——当然无法贯穿「黑椿姬」了。 「看吧,就算要杀您,也有那个会碍事。」 「无名氏」眺望着刀刃折断的菜刀,而后将视线移向「黑椿姬」。 「『王权』………是『古王』的遗物吗?」 「你知道吗?」 「只是曾有耳闻罢了。」 就在「无名氏」不断找话题闲聊的期间,比吕已经收拾掉近十道的幻影。只是,「无名氏」的数量却是不减反增。 比吕先暂缓攻击,他打了个哈欠后,缓缓闭上眼。 「……是吗?那么,就当作是送给你的奖励,我也稍微拿出真本事吧。」 比吕的右眼开始流泄近乎异常的严肃气氛。 接着左眼——蕴涵着庞大杀气的深渊之瞳正鲜明闪烁着,眼瞳深处错综交织的狂乱金黄光芒,直直地锁定「无名氏」。 比吕朝着天空高高举起手,面具底下扯开一道诡谲的笑容。 「汝——可知绝望?」 仅仅一句话,天空风云变色、气流盘旋,大地也剧烈摇晃,发出宛如哀嚎般的地鸣。 庞大的力量奔流——不分敌我地威吓着在场众人。 「抱持着悲观哭 泣,心怀着失意流泪,而后尽管享受绝望吧。」 黑暗爬满了地面。 当疾风呼啸而过后,空间随即产生无数龟裂。 绝望在世界扩散开来,一道深渊怵然形成。 「吞噬销魂吧——『冥帝』!」 声音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声音这道概念,寂静浇淋于大地。 一切万物皆被恐惧所覆盖。 「我的名字是——『黑辰王(史尔特尔)』。」 威宏压力逐渐膨大,谜之压迫感正一步步笼罩周围。 任谁都无法逃离这片近乎残虐的寂静。 正当人心仓皇恐惧时,比吕就好像早已锁定目标似地,他水平端举起「冥帝」。 「万物生命皆平等,终将投身虚无。」 ——死恐(穆斯贝尔)。 时间停止——不,唯有心跳声回荡于世界。 周遭所有的生存者,全都忘了时间的流动。 毫无例外。万物都将平等地迎向死亡深渊。所有生存者都同样停止了动作。 「来——好好见识死亡演舞吧!」 宛如向罪人下达判决的死神一般,比吕以手按住面具说道。 ——冥镜尸水(休瓦尔兹沃尔德)。 漆黑的巨颚凌空出现,仿佛吐露诅咒似地坠落世界。 显现于地面的永夜黑暗,宛如生物一般爬行于大地,一点一滴开始侵蚀。无一幸免——「无名氏」的所有幻影,全被黑暗吞噬殆尽。 无从抵抗,双脚被紧紧缠绕,拖进深沉黑暗之中。 之后,比吕眼前所见的景象,就只剩下仍与联邦六国军持续战斗的葛兰兹第三军和「鸦军」。却不见「无名氏」的身影。 「逃走了吗……不,从一开始,本尊就不在这里吧。」 比吕接着将视线投向身后,就见到一名女子重摔在地后反弹而起。 是负责对付露希亚的露卡。 在漫天沙尘包围之下,露卡仿佛任由狂涛巨浪摆弄一般,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 而后,露卡俐落地一个弹跳站起身,鲜血滴滴答答从她的嘴角不断垂落。 「嘎……可恶……可恶……」 露卡虽是法净剑五灭的持有者,但由于失去单臂,攻击欠缺精准度,要对付露希亚,确实有些吃力。 当下的露希亚,则是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结束了吗?」 露希亚展开扇子,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还……还没结束。快点说出馥金的下落。」 露希亚一脸遗憾地摇摇头,眼神充满怜悯地望向露卡。 「妾身也不晓得。毕竟妾身也是人类,而且同为女人,看到那女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实在让妾身不忍卒睹。她现在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或者被抓去喂家畜了吧。」 「我要杀了你!」 此时,比吕突然出现,挡在怒气毕露的露卡身前。 「让开!」 露卡大声咆哮,比吕却是一脸无所谓地将食指抵在嘴巴上。 「露卡,安静。」 「咿!」 比吕散发出的威严,让露卡不由得浮现出怯懦之色。 由于从露希亚的位置,看不到比吕的表情,她只能偏着头,凝望他的背影。比吕伸手搭在露卡的肩膀上,开导般地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可以吗?」 等到露卡点头后,比吕才转身正对露希亚,并且绽开一道壮烈的笑容。 「适可而止吧,不要再继续侮辱我的部下。」 「不然会有什么下场呢,愿闻其详?」 「你——说得太过火了。」 忽然,白色外挂衣摆翻飞于半空。比吕半扭过身,使劲地挥落手中黑刀。 「咕唔!」 露希亚勉强以铁扇接下攻击。 「疾!」 接着,锐利刀刃描绘着正确轨迹,瞄准露希亚的要害挥去。 露希亚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避开,但肌肤还被轻轻划破一道刀痕,流下些许鲜血。 比吕完全不让她有反击的空档。随即又再朝着露希亚发动怒涛般的攻击。 「呵!」 「唔!」 面对比吕忽缓忽急的攻击,露希亚慢了一步才做出反应。她的脸颊被划破一道浅浅伤口,但还是勉强挡下了攻击,然而,只是一次的反应不及,就让两人之间出现了明显的差距。想必露希亚一定也注意到出现了微妙时差吧,然而她却无许可施,因为只要一个分心,立刻就会身首异处。不过,带着无数伤痕的露希亚展开手中铁扇。 「『曼荼罗(曼达拉)』,保护妾身!」 毫无变化。比吕将「冥帝」直接劈向露希亚。 只见她笑脸盈盈地张开双臂,迎接比吕的攻击。 然而,黑刀却未能伤及露希亚分毫。 「喔……」 比吕故作佩服地瞪大双眼,露希亚则是沾沾自喜地笑道: 「呵呵,如何,吓到了吗?」 「唔!」 露希亚冷不防地用力一脚踢向比吕的脸颊。 然而——比吕反过来伸手揪住她的衣襟,使尽全力将她摔向地面,化解掉她的攻击。以千钧一发之际所采取的行动来说,动作相当俐落。 只不过,露希亚并未因此受到太大的伤害,只见她立刻站起身,并与比吕拉开距离。 「身手真是矫健呢,只可惜,对妾身并不管用。」 比吕一脸惊讶地发出赞叹,接着不耐烦地撩起被汗水濡湿后,紧贴于额头上的浏海。 「那把铁扇是法净剑五灭吗?」 比吕偏着头,凝视自己的手掌。 那时候,「冥帝」的刀刃明明确实砍中露希亚了才对。然而,她不仅毫发无伤,甚至还能使出踢击。 「呵呵,没错,是『妖精王』赐与的法净剑五灭其中一把『曼荼罗』。」 「是吗?虽然不知道『曼荼罗』的『天惠(格拉尔)』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确实非常棘手。」 比吕忽然消失踪影。露希亚严阵以待,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就容我多方试探一下吧!」 高速攻击——完全有别于至今为止不急不徐的动作。 纵横无尽的斩击,猛烈袭向露希亚。 「哼,徒劳无功。」 露希亚甚至连闪避都没有,原地不动地接下所有攻击。比吕以斩断露希亚首级的气势,大刀挥落「冥帝」。剑风瞄准动脉,刀尖贯穿心脏,并乱刀连斩那副娇小身躯。露希亚完全无以为抗。 只是单方面地施虐——不过,这是指所有攻击皆生效的情况。 比吕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砍中的手感,他停下脚步,不经意地回想起与「无名氏」的战斗。 「无名氏」使用的是幻术系,露希亚的招式类型,似乎又与她稍有不同。 「喂,现在可不是思考的时候吧?」 露希亚以阖上的扇子尖端,轻推比吕的胸口。 瞬间,一道冲击——超乎想像的剧痛在比吕的体内迸开。 「嘎!」 许久没有感受过的痛楚,让比吕不禁觉得新鲜,同时也因为承受不住而跪落地面,他抬头望着露希亚。露希亚则是一脸心醉神迷般地俯视比吕。 「如何?清醒了吗?」 「是啊……拜你所赐,就各种意义而言。」 比吕话一说完——随即挥动「冥帝」。 「唔!」 第一击只有划破露希亚的脸颊,但就在比吕收刀时,刀光又再一闪。 露希亚伏下头闪避,却有几缕发丝飘散于空中。 「原来如此,这下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 比吕举起脚,踢向露希亚正准备展开铁扇的手。她虽然没有放掉铁扇,但动作明显变慢了。比吕接着一个跨步向前,大掌一挥。 腹部遭受一记重击的露希亚,因剧痛而皱起脸,但比吕毫不留情地紧接着发动下一波攻势。 「看来那把铁扇若是没展开,就毫无用武之地吧。」 「啐!」 露希亚以铁扇挡下黑刀,咬牙切齿地瞪视着比吕。 她将「曼荼罗」用力抵在比吕脸颊上,却没有传来像刚才一样的惊人剧痛。 「与其说是攻与守,倒不如说是反与守,还比较贴切对吧?」 露希亚的举动有好几处启人疑窦的疑点。例如,无论处于任何情况下,她却随时忙着一下子展开铁扇、一下子又阖起。因为紧张而失去沉着的人们身上,常能见到这样的举动。不过,她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胆小的人。既然如此,就不难推测出,这个举动应该是发挥法净剑五灭的条件吧。 「这么短的时间内……真亏你能发现呢。」 「毕竟我至今经历过的生死关头,和你可不同。」 比吕以缓急分明的动作,并以有着强烈落差的忽快忽慢速度,将露希亚玩弄于股掌间。 「或许吧,但妾身可不会输。」 露希望用力展开铁扇。 「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比吕揪住露希亚的衣襟,将她用力压向地面。 露希亚虽然想立刻起身,然而「冥帝」忽然划过她的脸颊,插立在地面。被压制在地的露希亚不断挣扎,无奈比吕的力量非比寻常,完全纹风不动。 「虽然很想问你,为何要以如此显而易见的行动,来表明能力的理由——不过首先,既然你不打算拿出全力的话,那么可以请你说明一下这件事吧?」 比吕从怀里取出一张便条纸。这是之前被牵制在城镇时所接获的。 「哼——妾身可以当作你有意合作吗?」 「端看内容而定了,在那之前——」 比吕注意到头上正落下一道影子,于是他抬起头。 露卡正一脸凶神恶煞地握着『金刚杵(梵桀喇)』俯视着两人。 「你还在做什么。快点动手杀了那个女人!」 「等一下,你难道还没告诉露卡吗?」 露希亚惊讶地说道,比吕则是理所当然似地点头。 「就某个意义来说,露卡的情绪反应很直率——如果被『看』见,那可就伤脑筋了吧?」 「唔,不过,这下事情不就变得更麻烦了——」 「你们在啰哩叭嗦些什么……如果你不打算动手杀她,就换我替你敲碎那个女人的头颅吧!」 露卡高高举起「金刚杵」,比吕立刻伸手制止她。 「看来她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了。快点说吧!」 比吕从露希亚的身上退开,环顾四周站起身。 战事仍在持续。 葛兰兹第三军被逼退,目前周围只有联邦六国的士兵。 然而——周围士兵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比吕他们。 如此不可思议的状况,应该也是露希亚所持有的那把「曼荼罗」的力量吧。 「如果只是玩笑话,我可不想听。若是认真的话,就快点进入主题吧。」 比吕说完后,露希亚也跟着起身,同时拍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埃。 「这件事对你而言,应该也不吃亏才对,不过首先,为了证明妾身的信用,就先把她还给你吧。」 露希亚弹了一下手指,空间顿时裂开,出现一名被绳子绑住的女子。 「馥金!」 第一个注意到的是露卡。她急忙跑向倒在地上的馥金身边。 露卡立刻抱起馥金,确认她的生死。 「还、还活着,她还活着!」 露卡喜出望外地向比吕报告。 比吕将视线从正抱紧晕厥馥金的露卡身上收回后,再次望向露希亚。她正以铁扇朝自己扇风,接着耸耸肩道: 「虽然手段是有点粗暴,不过妾身绝对没有伤到她。」 「……你原先就预料到,事情会演变成如此吗?」 「妾身当然不是笨蛋了。早就事先想好数种可能性。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如果露希亚所言可信的话,那么她必定是经过相当缜密的计算,才铺陈出当下这个状况吧。虽然比吕早就料到,即使馥金的身分曝光,对露希亚而言,一定也还有利用价值,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露希亚居然会把馥金拿来作为这种紧要关头时的交涉筹码,实在太大胆了。不过,这个判断确实替她带来了交涉的空间,并不能完全说是无谋之举。看来她远比比吕所想像的更加棘手。 「是吗……那么我就姑且听听你想说什么吧。」 比吕收回手,而后将视线从露希亚身上收回,移向「鸦军」的本阵。 ***** 「你还要打吗?」 休特贝尔的语气,像是打从心底感到傻眼似地。 而站在他视线前方的,则是尽管全身满目疮痍,却依旧昂然屹立的斯卡塔赫。 她的左臂似乎是折断了吧,垂直地指着地面。原本扎在身后的头发也已经松开,凌乱地披散于身上,美丽的蓝绿发色,如今沾满了泥泞与鲜血。 尽管如此,斯卡塔赫的双瞳仍漾着生气,复仇烈焰正熊熊燃烧。 「……在杀死你之前,我不会死。」 斯卡塔赫拖着已经不能动的右脚,慢慢地屏除与休特贝尔的距离。 休特贝尔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有些不耐烦地咂了一下舌。 「真是毫无成长的女人。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认清,自己只是白费力气呢?」 休特贝尔像是说着玩腻了似地,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究竟是不是白费力气——」 斯卡塔赫忽然腾空跃起。 「要试过才知道!」 休特尔以视线追上高高跃上半空的斯卡塔赫。 「这是我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接招吧!」 斯卡塔赫将「冰帝」举在身后。 猛烈贲张的霸气,让空气开始发出碎裂般的声响。 「冰帝」的「天惠」——「必击(桑格兰)」。 就在斯卡塔赫手上的「冰帝」消失无踪的同时,四周的水气逐渐冻结,化作大量的冰枪。 看见这幕光景的休特贝尔脸上,染满喜悦之色。 「喔——你还打算继续娱乐我吗?」 明明已经失去「冰帝」的加持,却还勉强使用「天惠」。 一般人的话,早就因为剧痛而昏死过去了,斯卡塔赫则是单凭着强烈的复仇意志保持清醒。 出现于半空的大量冰枪射落大地。正面迎击的是雷击与风刃。 两者之力相互冲突,其威势使地面爆裂,卷起大量砂尘。 一道宛如爆炸般的轰然破坏声,透过空气响彻四周。 落地后的斯卡塔赫,眼神紧追不放地凝视着沙尘。 「可恶……」 沙尘被强风吹散开来。 斯卡塔赫懊恼不甘地咬紧牙根,忿忿然地眺望眼前的光景。 「虽然你已经很努力了,但终究也只不过尔尔罢了,真是无趣。」 休特贝尔半蹲马步,而后,瞬间消失了踪影。 就在意识朦胧之间,斯卡塔赫不发一语地默默注视着出现在身前的休特贝尔。 「居然浪费我的宝贵时间。别以为我会让你轻易死去。」 巨大的拳头捶向斯卡塔赫的腹部。毫无防备地硬生生接下攻击的斯卡塔赫,整个人当场飞了出去。身心俱疲的斯卡塔赫根本无力采取防护动作,接连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休特贝尔早一步绕到在地面一路连滚反弹的斯卡塔赫前方,使出全力抬脚往上一踢。 斯卡塔赫全身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色,口吐鲜血,高高飞上半空。 毫无抵抗——有如玩具一般任凭处置。就连是生是死都嗳昧不明。 休特贝尔持续单方面地残虐施暴。脸颊挨了一记重拳的斯卡塔赫,下颚发出了宛如石头碎裂般的声音。数颗沾满血的牙齿,从她的嘴巴喷出,掉在地面后,连续反弹了数下。而后,她蜷缩起娇小的身体,侧腹部随即响起骨头的碎裂声——由于全身受到暴力殴打,有如悲鸣一般的骨折声回响于四周、缭绕不去。 斯卡塔赫并没有哭泣,也没有尖叫,甚至不做反抗,因此休特贝尔很快地便感到无趣。 「……死了吗?」 斯卡塔赫当下的凄惨身影,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眼睛。之后整个人又再被休特贝尔用力扔出,最后倒卧在地一动也不动,鲜血慢慢积成一滩血洼。 休特贝尔以脚尖踢了一下斯卡塔赫,她连一句呻吟也没有,只是翻个身仰躺在地。 休特贝尔揪住斯卡塔赫被鲜血染红的头发,将她直接拎了起来。 她的四肢感觉不到一丝力气,肿胀的脸庞毫无生气,整个人就好像傀儡般被举在半空。然而,她却奇迹似地保住一命。因为她的嘴唇正微微张动着。休特贝尔好奇地靠近一听,却无法清楚辨闻。 「终……住……了……」 「你说什么?」 休特贝尔将耳朵进一步靠近时,斯卡塔赫冷不防以右手捉住他的手臂。 「明明都快断气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力气。」 他注意到斯卡塔赫的左手上,握有一把剑。 「凭那种破铜烂铁,是无法贯穿我的身体喔。」 休特贝尔嘲讽般地发出冷笑,却发现斯卡塔赫的嘴角正扬起一抹笑意。 就在他疑惑地蹙起眉的瞬间——斯卡塔赫挥动手上的剑。 但目标并不是休特贝尔。 而是她自己——顿时只见大量的发丝,纷飞于她头顶上的半空。 休特贝尔无法理解她割断头发的用意,思考有一瞬间陷入停顿。 「我是说……终于捉住你了。」 斯卡塔赫倚靠在休特贝尔身上,将手抵在他的胸口,嘴角则高高扬起一道胜利灿笑。她已经耗尽所有力量,体力也早已荡然无存,全身上下的骨头正发出悲鸣。即使如此,至少她还有唯一仅剩的——生命。 「吾之『挚友(冰帝)』啊,将一切……贯穿吧。」 她将灵魂献给最后的这一击。将一切托付给长年相伴左右的伙伴。 斯卡塔赫的手掌迅速冻结,不惜牺牲自我的乾坤一掷。 「永别了……『冰帝』。」 ——神穿(马赫)。 集中于一点——斯卡塔赫全身霸气轰然爆发。 以极近距离使出的、宛如一道闪电般的冰枪,完全没入休特贝尔的胸口。 「什——」 休特贝尔的脸上顿时染满惊愕之色,然而,在他感到震惊的时候,胸口早已经遭到贯穿。 「正所谓……大意失荆州……」 很显然,休特贝尔一时轻敌了。 因为他对付斯卡塔赫时,就好比只是在凌虐小动物一般。不过,错就错在不应该因为她放弃一切,就以为她无意抵抗。事实上,斯卡塔赫无时无刻不在窥探休特贝尔的破绽。 她一直虎视耽耽地耐心等待可以致胜的瞬间。 「这下我就——……」 斯卡塔赫眺望着痛苦挣扎的休特贝尔,脸上绽开心满意足的笑容。而后,她身体一瘫、倒卧于地,指尖一动也不动,下方的血洼逐渐漫开,在肆虐袭卷的战场剑风轻抚之下,沉入无比深层、深邃而深幽的睡眠之中。 「……噢噢噢噢噢!」 休特贝尔的力量从胸口不断流逝,他拼命地搓揉逐渐冻结的胸膛。 「像你这种弱者,竟敢这么对我——!」 休特贝尔表情愤慨难抑地走近斯卡塔赫。他用仿佛连一颗尘埃也不留的气势,将「雷帝」高举过头,再猛然挥落。 就在此时—— 「休特贝尔,太难看了。」 一名红发女子乍然现身。女子以红刃奋力挡住落下的巨斧。 「丽兹……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理会惊讶不已的休特贝尔,丽兹身后的数千骑兵,正大肆蹂躏巫璐佩司的士兵。休特贝尔之前可没见过……那些后来才加入战局的兵马,很明显并不是葛兰兹军。 「那些士兵从哪来的……」 一身有如山贼般轻装打扮的人们,发出威武的雄吼,灵活地驾驭马匹,从马背上发射箭矢。在地面上应战的巫璐佩司士兵一个接着一个陆续遭到屠杀。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名笑容满面地不断斩杀敌兵的女战士。从她的举动看得出来,她是由衷享受着战场的氛围。她迸发出几乎称得上异常的欢欣喜悦,高高扬起嘴角, 「皇女殿下!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她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霸气,以压倒性的武力杀戮巫璐佩司的士兵。 或是大脚一踢,或是以钩爪划破脸颊,而后随即扑向下一个猎物,那副模样,俨然有如一头猛虎。 「所有甜头全由我接收了!」 没人阻止得了她。她的面前不断累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所有人与她正面相对时,立刻就会吓得瘫软。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像她这样可以一边豪迈大笑,一边杀人如割纸的人,任何常人皆无法与之抗衡。 「………休太岘吗?」 「没错,我请他们出兵协助。」 「原来如此……」 休特贝尔拖着冻结的身体蹒跚而行——不过,他的肉体正准备再生。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再生速度明显减缓了。 「是你输了。输给斯卡塔赫。只能怪你错估了她的力量。」 丽兹微笑地举起「炎帝」。 「汝——可知天命?」 此话一出,地面上显现出耀眼太阳,四周吹拂起和煦的温柔轻风。 庞大的力量洪流窜过天际,驰骋于大地。 「抱持乐观哭泣,心怀善意流泪,而后就让幸福升华吧。」 地面上,花草遍地绽开。甜美的花香弥漫四周空间。 春天降临这处世界。 没有任何的纷争,只有平静和煦的大自然,为大地注入新气象。 光芒覆盖了一切,重新建构起崭新的世界。 「我来让你解脱吧。」 丽兹从喉咙发出一道庄严的声音。 声音的波动压迫着空气,凛然回音中,曼舞着威武气势。 美声散发高风亮节的气度,同时挟带着魔性风情,迸散出绝大的神威。 「盛开吧——『炎帝』!」 丽兹手上的「炎帝」乍然消失——接着一片赤红与苍蓝笼罩。 周围的景色逐渐被火焰燃烧殆尽。 直到不久前的平静景象荡然无存。近乎暴虐的热浪扩散至整个世界。 ——百花缭乱(拉格那罗克)。 世界迥然一变——不,唯有一名有资格君临世界的女性傲然立于其间。 周围的生命体全被太阳夺走了视线。 无关乎敌我,马匹、虫子、甚至是花草,所有的生命体皆不约而同地投予欣羡。 「好了——休特贝尔,我现在就让你解脱吧。」 顿时,火焰缠绕住丽兹全身,保护着她。 茫然眺望着那幕景象的休特贝尔,突然朝丽兹疾奔而去。 「可恶——!」 在重新建构的另一个世界里,休特贝尔放声大喊。对抗不了火焰的他,甚至来不及发挥再生之力。 他的肉体逐渐毁灭,吸纳众神力量的不死之身,慢慢朽坏殆尽。 「丽兹!你竟敢……你竟敢——!」 「闭嘴!」 丽兹握起拳捶向地面。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休特贝尔便瞬间遭到烈焰包围。 火焰有如大蛇般蠕动扭曲,慢慢地变形,最后出现的是一头散发庄严氛围的狮子。 张开大颚飞扑而来的狮子,一口咬住休特贝尔,接着猛烈甩头,撕扯他的身体。 休特贝尔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举拳挥打嵌入身体的獠牙。然而,徒劳无功的抵抗一下子就结束了,休特贝尔流着血泪瞪视丽兹。 「吾等一定会报仇!」 事出唐突——一块黑色物体从天而落,与狮子一同包围住休特贝尔。 「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就在休特贝尔大声嘶吼的同时,火焰巨狮轰然炸开。 连碎屑、微尘与痕迹都不留地消逝而去,残烬则是吹散于风中。 只剩下两把精灵武器,以及倒在附近的斯卡塔赫。 正当丽兹准备走向斯卡塔赫时,她的眼前却出现了异状。 休特贝尔留下的「雷帝」与「风帝」凭空消失,甚至就连「冰帝」也不见了。 不过,丽兹并未感到惊讶,她将视线望向遥远的另一处地方。 「…………再见了。」 丽兹绽开一抹宛如释怀般的表情后,走向斯卡塔赫。 终章 地上升起的浓烟,将原本的青空染成一片漆黑。 云朵遭到侵蚀,无法再悠游天空,风中挟带着异臭,通知人们异状发生。 一切异状之源头的大地上,横倒着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 怨念、绝望、哀泣,尸体呈现出的表情各不相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恐惧。泪流满面地将手伸向故乡方向的尸体,更是多得难以想像。 需索饵食而来的乌鸦盘旋飞落。啄了几口后,随即又飞向下一块饵食。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面,一名面具王者席地而坐。 「似乎都结束了。」 他看着大量的沙尘吹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的参战,使得局势瞬间转向对葛兰兹有利的方向。 联邦六国军则是因为司令官负伤,而选择了撤退。 「再来就是看她能不能顺利成事了。」 比吕转头环顾周遭,就在附近不远处,露卡抱着馥金不放,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 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精锐部队「鸦军」则在周围待命。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脚边。 ——三把精灵剑五帝正插立于地面。 每一把都散发出惊人的霸气。每一把都透露着强烈的意志。 「……斯卡塔赫,约定实现了。」 比吕将手平举于半空,三把精灵剑五帝顿时消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后,比吕站起身,望着葛兰兹军正在待命的地方。 「丽兹,万物终将归一的。」 比吕转身背对葛兰兹军,接着迈开步伐。 一条不见尽头、永无止尽地无限延伸、远到几乎让人感到晕眩的道路。 比吕身上的外衣迎风飞扬、划过空气,秋风则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而去。 「——就只剩『炎帝』了。」 地上升起的浓烟,将原本的青空染成一片漆黑。 云朵遭到侵蚀,无法再悠游天空,风中挟带着异臭,通知人们异状发生。 一切异状之源头的大地上,横倒着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 怨念、绝望、哀泣,尸体呈现出的表情各不相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恐惧。泪流满面地将手伸向故乡方向的尸体,更是多得难以想像。 需索饵食而来的乌鸦盘旋飞落。啄了几口后,随即又飞向下一块饵食。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面,一名面具王者席地而坐。 「似乎都结束了。」 他看着大量的沙尘吹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的参战,使得局势瞬间转向对葛兰兹有利的方向。 联邦六国军则是因为司令官负伤,而选择了撤退。 「再来就是看她能不能顺利成事了。」 比吕转头环顾周遭,就在附近不远处,露卡抱着馥金不放,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 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精锐部队「鸦军」则在周围待命。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脚边。 ——三把精灵剑五帝正插立于地面。 每一把都散发出惊人的霸气。每一把都透露着强烈的意志。 「……斯卡塔赫,约定实现了。」 比吕将手平举于半空,三把精灵剑五帝顿时消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后,比吕站起身,望着葛兰兹军正在待命的地方。 「丽兹,万物终将归一的。」 比吕转身背对葛兰兹军,接着迈开步伐。 一条不见尽头、永无止尽地无限延伸、远到几乎让人感到晕眩的道路。 比吕身上的外衣迎风飞扬、划过空气,秋风则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而去。 「——就只剩『炎帝』了。」 地上升起的浓烟,将原本的青空染成一片漆黑。 云朵遭到侵蚀,无法再悠游天空,风中挟带着异臭,通知人们异状发生。 一切异状之源头的大地上,横倒着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 怨念、绝望、哀泣,尸体呈现出的表情各不相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恐惧。泪流满面地将手伸向故乡方向的尸体,更是多得难以想像。 需索饵食而来的乌鸦盘旋飞落。啄了几口后,随即又飞向下一块饵食。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面,一名面具王者席地而坐。 「似乎都结束了。」 他看着大量的沙尘吹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的参战,使得局势瞬间转向对葛兰兹有利的方向。 联邦六国军则是因为司令官负伤,而选择了撤退。 「再来就是看她能不能顺利成事了。」 比吕转头环顾周遭,就在附近不远处,露卡抱着馥金不放,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 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精锐部队「鸦军」则在周围待命。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脚边。 ——三把精灵剑五帝正插立于地面。 每一把都散发出惊人的霸气。每一把都透露着强烈的意志。 「……斯卡塔赫,约定实现了。」 比吕将手平举于半空,三把精灵剑五帝顿时消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后,比吕站起身,望着葛兰兹军正在待命的地方。 「丽兹,万物终将归一的。」 比吕转身背对葛兰兹军,接着迈开步伐。 一条不见尽头、永无止尽地无限延伸、远到几乎让人感到晕眩的道路。 比吕身上的外衣迎风飞扬、划过空气,秋风则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而去。 「——就只剩『炎帝』了。」 地上升起的浓烟,将原本的青空染成一片漆黑。 云朵遭到侵蚀,无法再悠游天空,风中挟带着异臭,通知人们异状发生。 一切异状之源头的大地上,横倒着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 怨念、绝望、哀泣,尸体呈现出的表情各不相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恐惧。泪流满面地将手伸向故乡方向的尸体,更是多得难以想像。 需索饵食而来的乌鸦盘旋飞落。啄了几口后,随即又飞向下一块饵食。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面,一名面具王者席地而坐。 「似乎都结束了。」 他看着大量的沙尘吹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的参战,使得局势瞬间转向对葛兰兹有利的方向。 联邦六国军则是因为司令官负伤,而选择了撤退。 「再来就是看她能不能顺利成事了。」 比吕转头环顾周遭,就在附近不远处,露卡抱着馥金不放,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 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精锐部队「鸦军」则在周围待命。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脚边。 ——三把精灵剑五帝正插立于地面。 每一把都散发出惊人的霸气。每一把都透露着强烈的意志。 「……斯卡塔赫,约定实现了。」 比吕将手平举于半空,三把精灵剑五帝顿时消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后,比吕站起身,望着葛兰兹军正在待命的地方。 「丽兹,万物终将归一的。」 比吕转身背对葛兰兹军,接着迈开步伐。 一条不见尽头、永无止尽地无限延伸、远到几乎让人感到晕眩的道路。 比吕身上的外衣迎风飞扬、划过空气,秋风则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而去。 「——就只剩『炎帝』了。」 地上升起的浓烟,将原本的青空染成一片漆黑。 云朵遭到侵蚀,无法再悠游天空,风中挟带着异臭,通知人们异状发生。 一切异状之源头的大地上,横倒着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 怨念、绝望、哀泣,尸体呈现出的表情各不相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恐惧。泪流满面地将手伸向故乡方向的尸体,更是多得难以想像。 需索饵食而来的乌鸦盘旋飞落。啄了几口后,随即又飞向下一块饵食。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面,一名面具王者席地而坐。 「似乎都结束了。」 他看着大量的沙尘吹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的参战,使得局势瞬间转向对葛兰兹有利的方向。 联邦六国军则是因为司令官负伤,而选择了撤退。 「再来就是看她能不能顺利成事了。」 比吕转头环顾周遭,就在附近不远处,露卡抱着馥金不放,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 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精锐部队「鸦军」则在周围待命。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脚边。 ——三把精灵剑五帝正插立于地面。 每一把都散发出惊人的霸气。每一把都透露着强烈的意志。 「……斯卡塔赫,约定实现了。」 比吕将手平举于半空,三把精灵剑五帝顿时消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后,比吕站起身,望着葛兰兹军正在待命的地方。 「丽兹,万物终将归一的。」 比吕转身背对葛兰兹军,接着迈开步伐。 一条不见尽头、永无止尽地无限延伸、远到几乎让人感到晕眩的道路。 比吕身上的外衣迎风飞扬、划过空气,秋风则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而去。 「——就只剩『炎帝』了。」 地上升起的浓烟,将原本的青空染成一片漆黑。 云朵遭到侵蚀,无法再悠游天空,风中挟带着异臭,通知人们异状发生。 一切异状之源头的大地上,横倒着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 怨念、绝望、哀泣,尸体呈现出的表情各不相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恐惧。泪流满面地将手伸向故乡方向的尸体,更是多得难以想像。 需索饵食而来的乌鸦盘旋飞落。啄了几口后,随即又飞向下一块饵食。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面,一名面具王者席地而坐。 「似乎都结束了。」 他看着大量的沙尘吹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的参战,使得局势瞬间转向对葛兰兹有利的方向。 联邦六国军则是因为司令官负伤,而选择了撤退。 「再来就是看她能不能顺利成事了。」 比吕转头环顾周遭,就在附近不远处,露卡抱着馥金不放,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 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精锐部队「鸦军」则在周围待命。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脚边。 ——三把精灵剑五帝正插立于地面。 每一把都散发出惊人的霸气。每一把都透露着强烈的意志。 「……斯卡塔赫,约定实现了。」 比吕将手平举于半空,三把精灵剑五帝顿时消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后,比吕站起身,望着葛兰兹军正在待命的地方。 「丽兹,万物终将归一的。」 比吕转身背对葛兰兹军,接着迈开步伐。 一条不见尽头、永无止尽地无限延伸、远到几乎让人感到晕眩的道路。 比吕身上的外衣迎风飞扬、划过空气,秋风则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而去。 「——就只剩『炎帝』了。」 地上升起的浓烟,将原本的青空染成一片漆黑。 云朵遭到侵蚀,无法再悠游天空,风中挟带着异臭,通知人们异状发生。 一切异状之源头的大地上,横倒着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 怨念、绝望、哀泣,尸体呈现出的表情各不相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恐惧。泪流满面地将手伸向故乡方向的尸体,更是多得难以想像。 需索饵食而来的乌鸦盘旋飞落。啄了几口后,随即又飞向下一块饵食。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面,一名面具王者席地而坐。 「似乎都结束了。」 他看着大量的沙尘吹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的参战,使得局势瞬间转向对葛兰兹有利的方向。 联邦六国军则是因为司令官负伤,而选择了撤退。 「再来就是看她能不能顺利成事了。」 比吕转头环顾周遭,就在附近不远处,露卡抱着馥金不放,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 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精锐部队「鸦军」则在周围待命。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脚边。 ——三把精灵剑五帝正插立于地面。 每一把都散发出惊人的霸气。每一把都透露着强烈的意志。 「……斯卡塔赫,约定实现了。」 比吕将手平举于半空,三把精灵剑五帝顿时消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后,比吕站起身,望着葛兰兹军正在待命的地方。 「丽兹,万物终将归一的。」 比吕转身背对葛兰兹军,接着迈开步伐。 一条不见尽头、永无止尽地无限延伸、远到几乎让人感到晕眩的道路。 比吕身上的外衣迎风飞扬、划过空气,秋风则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而去。 「——就只剩『炎帝』了。」 地上升起的浓烟,将原本的青空染成一片漆黑。 云朵遭到侵蚀,无法再悠游天空,风中挟带着异臭,通知人们异状发生。 一切异状之源头的大地上,横倒着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 怨念、绝望、哀泣,尸体呈现出的表情各不相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恐惧。泪流满面地将手伸向故乡方向的尸体,更是多得难以想像。 需索饵食而来的乌鸦盘旋飞落。啄了几口后,随即又飞向下一块饵食。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面,一名面具王者席地而坐。 「似乎都结束了。」 他看着大量的沙尘吹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的参战,使得局势瞬间转向对葛兰兹有利的方向。 联邦六国军则是因为司令官负伤,而选择了撤退。 「再来就是看她能不能顺利成事了。」 比吕转头环顾周遭,就在附近不远处,露卡抱着馥金不放,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 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精锐部队「鸦军」则在周围待命。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脚边。 ——三把精灵剑五帝正插立于地面。 每一把都散发出惊人的霸气。每一把都透露着强烈的意志。 「……斯卡塔赫,约定实现了。」 比吕将手平举于半空,三把精灵剑五帝顿时消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后,比吕站起身,望着葛兰兹军正在待命的地方。 「丽兹,万物终将归一的。」 比吕转身背对葛兰兹军,接着迈开步伐。 一条不见尽头、永无止尽地无限延伸、远到几乎让人感到晕眩的道路。 比吕身上的外衣迎风飞扬、划过空气,秋风则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而去。 「——就只剩『炎帝』了。」 地上升起的浓烟,将原本的青空染成一片漆黑。 云朵遭到侵蚀,无法再悠游天空,风中挟带着异臭,通知人们异状发生。 一切异状之源头的大地上,横倒着无以数计的大量尸体。 怨念、绝望、哀泣,尸体呈现出的表情各不相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恐惧。泪流满面地将手伸向故乡方向的尸体,更是多得难以想像。 需索饵食而来的乌鸦盘旋飞落。啄了几口后,随即又飞向下一块饵食。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前面,一名面具王者席地而坐。 「似乎都结束了。」 他看着大量的沙尘吹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休太岘共和国的参战,使得局势瞬间转向对葛兰兹有利的方向。 联邦六国军则是因为司令官负伤,而选择了撤退。 「再来就是看她能不能顺利成事了。」 比吕转头环顾周遭,就在附近不远处,露卡抱着馥金不放,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 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精锐部队「鸦军」则在周围待命。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脚边。 ——三把精灵剑五帝正插立于地面。 每一把都散发出惊人的霸气。每一把都透露着强烈的意志。 「……斯卡塔赫,约定实现了。」 比吕将手平举于半空,三把精灵剑五帝顿时消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后,比吕站起身,望着葛兰兹军正在待命的地方。 「丽兹,万物终将归一的。」 比吕转身背对葛兰兹军,接着迈开步伐。 一条不见尽头、永无止尽地无限延伸、远到几乎让人感到晕眩的道路。 比吕身上的外衣迎风飞扬、划过空气,秋风则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而去。 「——就只剩『炎帝』了。」 后记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9」。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新年快乐。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大的活动——发红包的季节了。 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是二〇一七年,当大家拿到这本书,应该已经是二〇一八年了吧。所以,其实现在的我根本还没过年。因此在写新年贺词的时候,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妙感。总觉得比大家早一步长了一岁,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到了新年,各位是否也会特别雀跃呢? 因为脑海会不停涌现各式各样的新目的,例如去年没能完成的遗憾,就在今年实现吧!或是今年来做这件事吧!而其中又有几件事可以真的完成呢?去思考这些事,也算是为这个时期新增了一项乐趣。是要忙碌地度过一年呢?还是要悠悠哉哉地过日子?选项五花八门。我则是取了中间值,决定凡事不过不失地开心度日就好,只是,有道是人生世事难料啊——但也因此才更显得有趣吧。耍帅地说了一长篇,总之,今年也请各位继续指教了。 那么,照惯例地说一下——各位看过封面了吗?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知道吧?斯卡塔赫真是个大美人,要论世上最美,莫过于下定决心的女性侧脸了。尽管双峰藏在坚固的铠甲底下,但只要凭着各位的想像力!只要发狂似地两眼打直、用力粗喘,像是要把整本书舔遍般地仔细浏览!说不定就能透视了——我想。 虽然我也很想谈谈比吕,是真的很想谈谈他,但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正是激励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一张插图都让我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责任编辑i大人,至今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自己的不备之处有年年增加的趋势,想必会让您感到无言以对吧,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最后是各位读者们,多亏有大家的支持,第9集才能顺利发售。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衷心期盼与各位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9」。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新年快乐。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大的活动——发红包的季节了。 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是二〇一七年,当大家拿到这本书,应该已经是二〇一八年了吧。所以,其实现在的我根本还没过年。因此在写新年贺词的时候,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妙感。总觉得比大家早一步长了一岁,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到了新年,各位是否也会特别雀跃呢? 因为脑海会不停涌现各式各样的新目的,例如去年没能完成的遗憾,就在今年实现吧!或是今年来做这件事吧!而其中又有几件事可以真的完成呢?去思考这些事,也算是为这个时期新增了一项乐趣。是要忙碌地度过一年呢?还是要悠悠哉哉地过日子?选项五花八门。我则是取了中间值,决定凡事不过不失地开心度日就好,只是,有道是人生世事难料啊——但也因此才更显得有趣吧。耍帅地说了一长篇,总之,今年也请各位继续指教了。 那么,照惯例地说一下——各位看过封面了吗?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知道吧?斯卡塔赫真是个大美人,要论世上最美,莫过于下定决心的女性侧脸了。尽管双峰藏在坚固的铠甲底下,但只要凭着各位的想像力!只要发狂似地两眼打直、用力粗喘,像是要把整本书舔遍般地仔细浏览!说不定就能透视了——我想。 虽然我也很想谈谈比吕,是真的很想谈谈他,但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正是激励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一张插图都让我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责任编辑i大人,至今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自己的不备之处有年年增加的趋势,想必会让您感到无言以对吧,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最后是各位读者们,多亏有大家的支持,第9集才能顺利发售。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衷心期盼与各位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9」。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新年快乐。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大的活动——发红包的季节了。 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是二〇一七年,当大家拿到这本书,应该已经是二〇一八年了吧。所以,其实现在的我根本还没过年。因此在写新年贺词的时候,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妙感。总觉得比大家早一步长了一岁,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到了新年,各位是否也会特别雀跃呢? 因为脑海会不停涌现各式各样的新目的,例如去年没能完成的遗憾,就在今年实现吧!或是今年来做这件事吧!而其中又有几件事可以真的完成呢?去思考这些事,也算是为这个时期新增了一项乐趣。是要忙碌地度过一年呢?还是要悠悠哉哉地过日子?选项五花八门。我则是取了中间值,决定凡事不过不失地开心度日就好,只是,有道是人生世事难料啊——但也因此才更显得有趣吧。耍帅地说了一长篇,总之,今年也请各位继续指教了。 那么,照惯例地说一下——各位看过封面了吗?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知道吧?斯卡塔赫真是个大美人,要论世上最美,莫过于下定决心的女性侧脸了。尽管双峰藏在坚固的铠甲底下,但只要凭着各位的想像力!只要发狂似地两眼打直、用力粗喘,像是要把整本书舔遍般地仔细浏览!说不定就能透视了——我想。 虽然我也很想谈谈比吕,是真的很想谈谈他,但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正是激励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一张插图都让我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责任编辑i大人,至今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自己的不备之处有年年增加的趋势,想必会让您感到无言以对吧,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最后是各位读者们,多亏有大家的支持,第9集才能顺利发售。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衷心期盼与各位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9」。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新年快乐。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大的活动——发红包的季节了。 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是二〇一七年,当大家拿到这本书,应该已经是二〇一八年了吧。所以,其实现在的我根本还没过年。因此在写新年贺词的时候,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妙感。总觉得比大家早一步长了一岁,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到了新年,各位是否也会特别雀跃呢? 因为脑海会不停涌现各式各样的新目的,例如去年没能完成的遗憾,就在今年实现吧!或是今年来做这件事吧!而其中又有几件事可以真的完成呢?去思考这些事,也算是为这个时期新增了一项乐趣。是要忙碌地度过一年呢?还是要悠悠哉哉地过日子?选项五花八门。我则是取了中间值,决定凡事不过不失地开心度日就好,只是,有道是人生世事难料啊——但也因此才更显得有趣吧。耍帅地说了一长篇,总之,今年也请各位继续指教了。 那么,照惯例地说一下——各位看过封面了吗?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知道吧?斯卡塔赫真是个大美人,要论世上最美,莫过于下定决心的女性侧脸了。尽管双峰藏在坚固的铠甲底下,但只要凭着各位的想像力!只要发狂似地两眼打直、用力粗喘,像是要把整本书舔遍般地仔细浏览!说不定就能透视了——我想。 虽然我也很想谈谈比吕,是真的很想谈谈他,但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正是激励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一张插图都让我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责任编辑i大人,至今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自己的不备之处有年年增加的趋势,想必会让您感到无言以对吧,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最后是各位读者们,多亏有大家的支持,第9集才能顺利发售。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衷心期盼与各位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9」。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新年快乐。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大的活动——发红包的季节了。 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是二〇一七年,当大家拿到这本书,应该已经是二〇一八年了吧。所以,其实现在的我根本还没过年。因此在写新年贺词的时候,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妙感。总觉得比大家早一步长了一岁,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到了新年,各位是否也会特别雀跃呢? 因为脑海会不停涌现各式各样的新目的,例如去年没能完成的遗憾,就在今年实现吧!或是今年来做这件事吧!而其中又有几件事可以真的完成呢?去思考这些事,也算是为这个时期新增了一项乐趣。是要忙碌地度过一年呢?还是要悠悠哉哉地过日子?选项五花八门。我则是取了中间值,决定凡事不过不失地开心度日就好,只是,有道是人生世事难料啊——但也因此才更显得有趣吧。耍帅地说了一长篇,总之,今年也请各位继续指教了。 那么,照惯例地说一下——各位看过封面了吗?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知道吧?斯卡塔赫真是个大美人,要论世上最美,莫过于下定决心的女性侧脸了。尽管双峰藏在坚固的铠甲底下,但只要凭着各位的想像力!只要发狂似地两眼打直、用力粗喘,像是要把整本书舔遍般地仔细浏览!说不定就能透视了——我想。 虽然我也很想谈谈比吕,是真的很想谈谈他,但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正是激励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一张插图都让我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责任编辑i大人,至今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自己的不备之处有年年增加的趋势,想必会让您感到无言以对吧,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最后是各位读者们,多亏有大家的支持,第9集才能顺利发售。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衷心期盼与各位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9」。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新年快乐。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大的活动——发红包的季节了。 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是二〇一七年,当大家拿到这本书,应该已经是二〇一八年了吧。所以,其实现在的我根本还没过年。因此在写新年贺词的时候,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妙感。总觉得比大家早一步长了一岁,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到了新年,各位是否也会特别雀跃呢? 因为脑海会不停涌现各式各样的新目的,例如去年没能完成的遗憾,就在今年实现吧!或是今年来做这件事吧!而其中又有几件事可以真的完成呢?去思考这些事,也算是为这个时期新增了一项乐趣。是要忙碌地度过一年呢?还是要悠悠哉哉地过日子?选项五花八门。我则是取了中间值,决定凡事不过不失地开心度日就好,只是,有道是人生世事难料啊——但也因此才更显得有趣吧。耍帅地说了一长篇,总之,今年也请各位继续指教了。 那么,照惯例地说一下——各位看过封面了吗?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知道吧?斯卡塔赫真是个大美人,要论世上最美,莫过于下定决心的女性侧脸了。尽管双峰藏在坚固的铠甲底下,但只要凭着各位的想像力!只要发狂似地两眼打直、用力粗喘,像是要把整本书舔遍般地仔细浏览!说不定就能透视了——我想。 虽然我也很想谈谈比吕,是真的很想谈谈他,但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正是激励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一张插图都让我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责任编辑i大人,至今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自己的不备之处有年年增加的趋势,想必会让您感到无言以对吧,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最后是各位读者们,多亏有大家的支持,第9集才能顺利发售。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衷心期盼与各位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9」。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新年快乐。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大的活动——发红包的季节了。 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是二〇一七年,当大家拿到这本书,应该已经是二〇一八年了吧。所以,其实现在的我根本还没过年。因此在写新年贺词的时候,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妙感。总觉得比大家早一步长了一岁,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到了新年,各位是否也会特别雀跃呢? 因为脑海会不停涌现各式各样的新目的,例如去年没能完成的遗憾,就在今年实现吧!或是今年来做这件事吧!而其中又有几件事可以真的完成呢?去思考这些事,也算是为这个时期新增了一项乐趣。是要忙碌地度过一年呢?还是要悠悠哉哉地过日子?选项五花八门。我则是取了中间值,决定凡事不过不失地开心度日就好,只是,有道是人生世事难料啊——但也因此才更显得有趣吧。耍帅地说了一长篇,总之,今年也请各位继续指教了。 那么,照惯例地说一下——各位看过封面了吗?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知道吧?斯卡塔赫真是个大美人,要论世上最美,莫过于下定决心的女性侧脸了。尽管双峰藏在坚固的铠甲底下,但只要凭着各位的想像力!只要发狂似地两眼打直、用力粗喘,像是要把整本书舔遍般地仔细浏览!说不定就能透视了——我想。 虽然我也很想谈谈比吕,是真的很想谈谈他,但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正是激励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一张插图都让我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责任编辑i大人,至今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自己的不备之处有年年增加的趋势,想必会让您感到无言以对吧,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最后是各位读者们,多亏有大家的支持,第9集才能顺利发售。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衷心期盼与各位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9」。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新年快乐。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大的活动——发红包的季节了。 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是二〇一七年,当大家拿到这本书,应该已经是二〇一八年了吧。所以,其实现在的我根本还没过年。因此在写新年贺词的时候,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妙感。总觉得比大家早一步长了一岁,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到了新年,各位是否也会特别雀跃呢? 因为脑海会不停涌现各式各样的新目的,例如去年没能完成的遗憾,就在今年实现吧!或是今年来做这件事吧!而其中又有几件事可以真的完成呢?去思考这些事,也算是为这个时期新增了一项乐趣。是要忙碌地度过一年呢?还是要悠悠哉哉地过日子?选项五花八门。我则是取了中间值,决定凡事不过不失地开心度日就好,只是,有道是人生世事难料啊——但也因此才更显得有趣吧。耍帅地说了一长篇,总之,今年也请各位继续指教了。 那么,照惯例地说一下——各位看过封面了吗?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知道吧?斯卡塔赫真是个大美人,要论世上最美,莫过于下定决心的女性侧脸了。尽管双峰藏在坚固的铠甲底下,但只要凭着各位的想像力!只要发狂似地两眼打直、用力粗喘,像是要把整本书舔遍般地仔细浏览!说不定就能透视了——我想。 虽然我也很想谈谈比吕,是真的很想谈谈他,但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正是激励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一张插图都让我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责任编辑i大人,至今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自己的不备之处有年年增加的趋势,想必会让您感到无言以对吧,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最后是各位读者们,多亏有大家的支持,第9集才能顺利发售。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衷心期盼与各位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奉 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9」。 从前一集接着阅读的读者,新年快乐。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大的活动——发红包的季节了。 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是二〇一七年,当大家拿到这本书,应该已经是二〇一八年了吧。所以,其实现在的我根本还没过年。因此在写新年贺词的时候,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妙感。总觉得比大家早一步长了一岁,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到了新年,各位是否也会特别雀跃呢? 因为脑海会不停涌现各式各样的新目的,例如去年没能完成的遗憾,就在今年实现吧!或是今年来做这件事吧!而其中又有几件事可以真的完成呢?去思考这些事,也算是为这个时期新增了一项乐趣。是要忙碌地度过一年呢?还是要悠悠哉哉地过日子?选项五花八门。我则是取了中间值,决定凡事不过不失地开心度日就好,只是,有道是人生世事难料啊——但也因此才更显得有趣吧。耍帅地说了一长篇,总之,今年也请各位继续指教了。 那么,照惯例地说一下——各位看过封面了吗?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知道吧?斯卡塔赫真是个大美人,要论世上最美,莫过于下定决心的女性侧脸了。尽管双峰藏在坚固的铠甲底下,但只要凭着各位的想像力!只要发狂似地两眼打直、用力粗喘,像是要把整本书舔遍般地仔细浏览!说不定就能透视了——我想。 虽然我也很想谈谈比吕,是真的很想谈谈他,但所剩篇幅不多了,请容我在此撰述谢辞。 ミユキルリア老师笔下魅力无穷的众多美图,正是激励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一张插图都让我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责任编辑i大人,至今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自己的不备之处有年年增加的趋势,想必会让您感到无言以对吧,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惠赐协助了。 编辑部的各位、校订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参与本作品的所有相关人士,今后也请继续关照。 最后是各位读者们,多亏有大家的支持,第9集才能顺利发售。在此致上由衷的谢意。我今后也会努力散播无穷无尽的中二信念,还请继续支持。 那么,衷心期盼与各位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奉 「征衣下的剑吟」特典小册子「初代媛巫女」与「军神」 男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个人俨然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那个人面对大军时,背后绝不会露出破绽,即使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黑曜石般的眼瞳蓄满了深渊,如绢丝细滑的黑发随强风飘扬于半空。身上黑衣狂乱翻飞,他单手所持的「黑刀」正散发出惊人霸气。 对上他,任何人都无法幸存,一一被带向死亡;看着他的背影,任何人都与死亡无缘,皆能确实握住生存希望。 他的背影比一般人更加纤瘦——有如稚气未脱的少年背影。然而,从中感受到的安心感却是无与伦比。 「比吕……你变强了呢。」 听见部下梅特欧尔的低喃,媛巫女——雷跟着微微点头。 仅用「强大」一句话简单带过,真的适当吗?刚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年,当时其实是想返回原本世界的。然而,众人却强求少年留下来,结果,少年为了他们努力追求力量。 而众人则对少年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想要变强的心意感到欣慰,而不断教授他知识,持续倚赖他的善良。 如今以「军神」之姿,傲视所有葛兰兹知名将军的少年,与亚堤邬司平分国民的支持度。虽然有不少人忧心少年可能正对王位虎视耽耽,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雷也完全不会理睬那种流言蜚语。 不——如果少年真的想要王位,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为过吧。而且弟弟一定也会非常干脆地点头应允。 如果是少年的话,把王位让给他也无所谓,少年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大家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确实有着如此的价值。 然而,却难以想像少年会如此期望。 「毕竟是我的义弟呀。当然很强了!」 金发金眼、有如狮子般的男子突然现身。 男子的身体曲线纤细宛若女性,五官则相当柔和,以葛兰兹的男性来说,是很罕见的面貌。不过,男子的内心俨然有如狮子化身,他同样数度穿梭战场,因而锻炼出一身的霸气。 如太阳般眩目而酷烈,却又洋溢着拉拢人心的魅力。 其存在感即使置于战场的一角,仍然绽耀着强烈的光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人字字句句皆无法漏听,周围的人们无不慑于他的压力,自然地低头臣服。 「姊姊,海德变得愈来愈强了。几乎足以与我并驾齐驱了。」 雷明白亚堤邬司想说什么。当中暗藏着情况太过反常的弦外之音。 不安涌现于心头。让他如此改变的正是亚堤邬司与雷他们。 原本众人根本没有想过,少年居然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以「精灵王」的计划来说,不得不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吧。 「也就是说,虽然身为异世界之人,却与生具备『王』的资质吧?」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中。甚至更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受到多舛命运所摆弄。 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恐怕会有危险。无论是对他本身、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于亚堤邬司与雷他们来说,都无法获得幸福吧。 然而——或许有些自私,但雷很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极度恐惧着与他别离。 这份情感为何物,雷非常清楚。 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怀抱这样的情感,但动了心便覆水难收,只能近乎无可救药地强烈眷恋。 雷了解这道心愿有多么肤浅。她知道这份心意会扭曲了他的未来,却仍旧倚赖着他的温柔,同时又对这样的日子产生罪恶感。 纵使如此,雷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肆虐的感情。仍会忍不住索求。背负着与禁忌无异的甜蜜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 明知绝不会只是灼烧了事,即使全身浴满业火,然而一旦情愫萌芽了,一旦实际感受过后,便再也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 「……姊姊,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对!」 看着弟弟那道堪比太阳的眩目笑容,雷流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就算世界咒骂弟弟狠毒、卑劣甚至奸佞,对雷而言,他依旧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替姊姊着想的善良弟弟。 「亚堤邬司!雷!梅特欧尔!」 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雷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挥着手,带着天真笑容跑过来的模样,宛如幼犬一般,与初遇当时完全相同。少年脸上那道无比温柔的表情,是从在投身战场时,冷酷无情的他身上所难想像的。 此时,雷将手抵在胸口,她注意到心中升起一道无聊的嫉妒。 为什么少年第一个喊到的名字是弟弟呢?这道肤浅的念头在雷的心底盘据不去。 对于自己显露出如此卑劣的感情,雷不由得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正因为过去从不曾有过一分一毫这样的心情,更让她不禁升起万千感慨。 (比吕大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带来疗愈的满月一般的存在。) 对雷来说,亚堤邬司有如太阳,被唤作「军神」的少年则如同满月。 两者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硬要说的话,虽然对弟弟有些过意不去,但雷甚至更加在乎少年。 虽然雷从来未曾说出口,但对自己而言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 「雷,身体还好吗?今日比较冷……要借你外套吗?」 雷泛开苦笑,伸手阻止正准备脱下黑衣的少年。 再怎么说,借穿「王权」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王权」吧。因为「祂」对雷而言,同样是堪称「好敌手」的存在。 「不了,我怕脖子会被勒紧,我可还不想太早死。」 尽管身边的人际关系复杂而诡异,雷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此琐碎平凡的日常相当快乐。 她不由得向「精灵王」祈求,可以的话,请让这份幸福多延续一些时日。 男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个人俨然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那个人面对大军时,背后绝不会露出破绽,即使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黑曜石般的眼瞳蓄满了深渊,如绢丝细滑的黑发随强风飘扬于半空。身上黑衣狂乱翻飞,他单手所持的「黑刀」正散发出惊人霸气。 对上他,任何人都无法幸存,一一被带向死亡;看着他的背影,任何人都与死亡无缘,皆能确实握住生存希望。 他的背影比一般人更加纤瘦——有如稚气未脱的少年背影。然而,从中感受到的安心感却是无与伦比。 「比吕……你变强了呢。」 听见部下梅特欧尔的低喃,媛巫女——雷跟着微微点头。 仅用「强大」一句话简单带过,真的适当吗?刚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年,当时其实是想返回原本世界的。然而,众人却强求少年留下来,结果,少年为了他们努力追求力量。 而众人则对少年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想要变强的心意感到欣慰,而不断教授他知识,持续倚赖他的善良。 如今以「军神」之姿,傲视所有葛兰兹知名将军的少年,与亚堤邬司平分国民的支持度。虽然有不少人忧心少年可能正对王位虎视耽耽,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雷也完全不会理睬那种流言蜚语。 不——如果少年真的想要王位,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为过吧。而且弟弟一定也会非常干脆地点头应允。 如果是少年的话,把王位让给他也无所谓,少年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大家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确实有着如此的价值。 然而,却难以想像少年会如此期望。 「毕竟是我的义弟呀。当然很强了!」 金发金眼、有如狮子般的男子突然现身。 男子的身体曲线纤细宛若女性,五官则相当柔和,以葛兰兹的男性来说,是很罕见的面貌。不过,男子的内心俨然有如狮子化身,他同样数度穿梭战场,因而锻炼出一身的霸气。 如太阳般眩目而酷烈,却又洋溢着拉拢人心的魅力。 其存在感即使置于战场的一角,仍然绽耀着强烈的光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人字字句句皆无法漏听,周围的人们无不慑于他的压力,自然地低头臣服。 「姊姊,海德变得愈来愈强了。几乎足以与我并驾齐驱了。」 雷明白亚堤邬司想说什么。当中暗藏着情况太过反常的弦外之音。 不安涌现于心头。让他如此改变的正是亚堤邬司与雷他们。 原本众人根本没有想过,少年居然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以「精灵王」的计划来说,不得不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吧。 「也就是说,虽然身为异世界之人,却与生具备『王』的资质吧?」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中。甚至更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受到多舛命运所摆弄。 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恐怕会有危险。无论是对他本身、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于亚堤邬司与雷他们来说,都无法获得幸福吧。 然而——或许有些自私,但雷很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极度恐惧着与他别离。 这份情感为何物,雷非常清楚。 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怀抱这样的情感,但动了心便覆水难收,只能近乎无可救药地强烈眷恋。 雷了解这道心愿有多么肤浅。她知道这份心意会扭曲了他的未来,却仍旧倚赖着他的温柔,同时又对这样的日子产生罪恶感。 纵使如此,雷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肆虐的感情。仍会忍不住索求。背负着与禁忌无异的甜蜜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 明知绝不会只是灼烧了事,即使全身浴满业火,然而一旦情愫萌芽了,一旦实际感受过后,便再也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 「……姊姊,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对!」 看着弟弟那道堪比太阳的眩目笑容,雷流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就算世界咒骂弟弟狠毒、卑劣甚至奸佞,对雷而言,他依旧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替姊姊着想的善良弟弟。 「亚堤邬司!雷!梅特欧尔!」 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雷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挥着手,带着天真笑容跑过来的模样,宛如幼犬一般,与初遇当时完全相同。少年脸上那道无比温柔的表情,是从在投身战场时,冷酷无情的他身上所难想像的。 此时,雷将手抵在胸口,她注意到心中升起一道无聊的嫉妒。 为什么少年第一个喊到的名字是弟弟呢?这道肤浅的念头在雷的心底盘据不去。 对于自己显露出如此卑劣的感情,雷不由得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正因为过去从不曾有过一分一毫这样的心情,更让她不禁升起万千感慨。 (比吕大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带来疗愈的满月一般的存在。) 对雷来说,亚堤邬司有如太阳,被唤作「军神」的少年则如同满月。 两者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硬要说的话,虽然对弟弟有些过意不去,但雷甚至更加在乎少年。 虽然雷从来未曾说出口,但对自己而言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 「雷,身体还好吗?今日比较冷……要借你外套吗?」 雷泛开苦笑,伸手阻止正准备脱下黑衣的少年。 再怎么说,借穿「王权」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王权」吧。因为「祂」对雷而言,同样是堪称「好敌手」的存在。 「不了,我怕脖子会被勒紧,我可还不想太早死。」 尽管身边的人际关系复杂而诡异,雷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此琐碎平凡的日常相当快乐。 她不由得向「精灵王」祈求,可以的话,请让这份幸福多延续一些时日。 男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个人俨然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那个人面对大军时,背后绝不会露出破绽,即使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黑曜石般的眼瞳蓄满了深渊,如绢丝细滑的黑发随强风飘扬于半空。身上黑衣狂乱翻飞,他单手所持的「黑刀」正散发出惊人霸气。 对上他,任何人都无法幸存,一一被带向死亡;看着他的背影,任何人都与死亡无缘,皆能确实握住生存希望。 他的背影比一般人更加纤瘦——有如稚气未脱的少年背影。然而,从中感受到的安心感却是无与伦比。 「比吕……你变强了呢。」 听见部下梅特欧尔的低喃,媛巫女——雷跟着微微点头。 仅用「强大」一句话简单带过,真的适当吗?刚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年,当时其实是想返回原本世界的。然而,众人却强求少年留下来,结果,少年为了他们努力追求力量。 而众人则对少年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想要变强的心意感到欣慰,而不断教授他知识,持续倚赖他的善良。 如今以「军神」之姿,傲视所有葛兰兹知名将军的少年,与亚堤邬司平分国民的支持度。虽然有不少人忧心少年可能正对王位虎视耽耽,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雷也完全不会理睬那种流言蜚语。 不——如果少年真的想要王位,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为过吧。而且弟弟一定也会非常干脆地点头应允。 如果是少年的话,把王位让给他也无所谓,少年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大家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确实有着如此的价值。 然而,却难以想像少年会如此期望。 「毕竟是我的义弟呀。当然很强了!」 金发金眼、有如狮子般的男子突然现身。 男子的身体曲线纤细宛若女性,五官则相当柔和,以葛兰兹的男性来说,是很罕见的面貌。不过,男子的内心俨然有如狮子化身,他同样数度穿梭战场,因而锻炼出一身的霸气。 如太阳般眩目而酷烈,却又洋溢着拉拢人心的魅力。 其存在感即使置于战场的一角,仍然绽耀着强烈的光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人字字句句皆无法漏听,周围的人们无不慑于他的压力,自然地低头臣服。 「姊姊,海德变得愈来愈强了。几乎足以与我并驾齐驱了。」 雷明白亚堤邬司想说什么。当中暗藏着情况太过反常的弦外之音。 不安涌现于心头。让他如此改变的正是亚堤邬司与雷他们。 原本众人根本没有想过,少年居然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以「精灵王」的计划来说,不得不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吧。 「也就是说,虽然身为异世界之人,却与生具备『王』的资质吧?」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中。甚至更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受到多舛命运所摆弄。 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恐怕会有危险。无论是对他本身、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于亚堤邬司与雷他们来说,都无法获得幸福吧。 然而——或许有些自私,但雷很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极度恐惧着与他别离。 这份情感为何物,雷非常清楚。 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怀抱这样的情感,但动了心便覆水难收,只能近乎无可救药地强烈眷恋。 雷了解这道心愿有多么肤浅。她知道这份心意会扭曲了他的未来,却仍旧倚赖着他的温柔,同时又对这样的日子产生罪恶感。 纵使如此,雷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肆虐的感情。仍会忍不住索求。背负着与禁忌无异的甜蜜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 明知绝不会只是灼烧了事,即使全身浴满业火,然而一旦情愫萌芽了,一旦实际感受过后,便再也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 「……姊姊,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对!」 看着弟弟那道堪比太阳的眩目笑容,雷流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就算世界咒骂弟弟狠毒、卑劣甚至奸佞,对雷而言,他依旧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替姊姊着想的善良弟弟。 「亚堤邬司!雷!梅特欧尔!」 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雷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挥着手,带着天真笑容跑过来的模样,宛如幼犬一般,与初遇当时完全相同。少年脸上那道无比温柔的表情,是从在投身战场时,冷酷无情的他身上所难想像的。 此时,雷将手抵在胸口,她注意到心中升起一道无聊的嫉妒。 为什么少年第一个喊到的名字是弟弟呢?这道肤浅的念头在雷的心底盘据不去。 对于自己显露出如此卑劣的感情,雷不由得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正因为过去从不曾有过一分一毫这样的心情,更让她不禁升起万千感慨。 (比吕大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带来疗愈的满月一般的存在。) 对雷来说,亚堤邬司有如太阳,被唤作「军神」的少年则如同满月。 两者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硬要说的话,虽然对弟弟有些过意不去,但雷甚至更加在乎少年。 虽然雷从来未曾说出口,但对自己而言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 「雷,身体还好吗?今日比较冷……要借你外套吗?」 雷泛开苦笑,伸手阻止正准备脱下黑衣的少年。 再怎么说,借穿「王权」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王权」吧。因为「祂」对雷而言,同样是堪称「好敌手」的存在。 「不了,我怕脖子会被勒紧,我可还不想太早死。」 尽管身边的人际关系复杂而诡异,雷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此琐碎平凡的日常相当快乐。 她不由得向「精灵王」祈求,可以的话,请让这份幸福多延续一些时日。 男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个人俨然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那个人面对大军时,背后绝不会露出破绽,即使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黑曜石般的眼瞳蓄满了深渊,如绢丝细滑的黑发随强风飘扬于半空。身上黑衣狂乱翻飞,他单手所持的「黑刀」正散发出惊人霸气。 对上他,任何人都无法幸存,一一被带向死亡;看着他的背影,任何人都与死亡无缘,皆能确实握住生存希望。 他的背影比一般人更加纤瘦——有如稚气未脱的少年背影。然而,从中感受到的安心感却是无与伦比。 「比吕……你变强了呢。」 听见部下梅特欧尔的低喃,媛巫女——雷跟着微微点头。 仅用「强大」一句话简单带过,真的适当吗?刚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年,当时其实是想返回原本世界的。然而,众人却强求少年留下来,结果,少年为了他们努力追求力量。 而众人则对少年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想要变强的心意感到欣慰,而不断教授他知识,持续倚赖他的善良。 如今以「军神」之姿,傲视所有葛兰兹知名将军的少年,与亚堤邬司平分国民的支持度。虽然有不少人忧心少年可能正对王位虎视耽耽,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雷也完全不会理睬那种流言蜚语。 不——如果少年真的想要王位,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为过吧。而且弟弟一定也会非常干脆地点头应允。 如果是少年的话,把王位让给他也无所谓,少年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大家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确实有着如此的价值。 然而,却难以想像少年会如此期望。 「毕竟是我的义弟呀。当然很强了!」 金发金眼、有如狮子般的男子突然现身。 男子的身体曲线纤细宛若女性,五官则相当柔和,以葛兰兹的男性来说,是很罕见的面貌。不过,男子的内心俨然有如狮子化身,他同样数度穿梭战场,因而锻炼出一身的霸气。 如太阳般眩目而酷烈,却又洋溢着拉拢人心的魅力。 其存在感即使置于战场的一角,仍然绽耀着强烈的光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人字字句句皆无法漏听,周围的人们无不慑于他的压力,自然地低头臣服。 「姊姊,海德变得愈来愈强了。几乎足以与我并驾齐驱了。」 雷明白亚堤邬司想说什么。当中暗藏着情况太过反常的弦外之音。 不安涌现于心头。让他如此改变的正是亚堤邬司与雷他们。 原本众人根本没有想过,少年居然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以「精灵王」的计划来说,不得不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吧。 「也就是说,虽然身为异世界之人,却与生具备『王』的资质吧?」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中。甚至更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受到多舛命运所摆弄。 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恐怕会有危险。无论是对他本身、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于亚堤邬司与雷他们来说,都无法获得幸福吧。 然而——或许有些自私,但雷很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极度恐惧着与他别离。 这份情感为何物,雷非常清楚。 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怀抱这样的情感,但动了心便覆水难收,只能近乎无可救药地强烈眷恋。 雷了解这道心愿有多么肤浅。她知道这份心意会扭曲了他的未来,却仍旧倚赖着他的温柔,同时又对这样的日子产生罪恶感。 纵使如此,雷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肆虐的感情。仍会忍不住索求。背负着与禁忌无异的甜蜜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 明知绝不会只是灼烧了事,即使全身浴满业火,然而一旦情愫萌芽了,一旦实际感受过后,便再也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 「……姊姊,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对!」 看着弟弟那道堪比太阳的眩目笑容,雷流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就算世界咒骂弟弟狠毒、卑劣甚至奸佞,对雷而言,他依旧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替姊姊着想的善良弟弟。 「亚堤邬司!雷!梅特欧尔!」 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雷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挥着手,带着天真笑容跑过来的模样,宛如幼犬一般,与初遇当时完全相同。少年脸上那道无比温柔的表情,是从在投身战场时,冷酷无情的他身上所难想像的。 此时,雷将手抵在胸口,她注意到心中升起一道无聊的嫉妒。 为什么少年第一个喊到的名字是弟弟呢?这道肤浅的念头在雷的心底盘据不去。 对于自己显露出如此卑劣的感情,雷不由得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正因为过去从不曾有过一分一毫这样的心情,更让她不禁升起万千感慨。 (比吕大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带来疗愈的满月一般的存在。) 对雷来说,亚堤邬司有如太阳,被唤作「军神」的少年则如同满月。 两者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硬要说的话,虽然对弟弟有些过意不去,但雷甚至更加在乎少年。 虽然雷从来未曾说出口,但对自己而言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 「雷,身体还好吗?今日比较冷……要借你外套吗?」 雷泛开苦笑,伸手阻止正准备脱下黑衣的少年。 再怎么说,借穿「王权」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王权」吧。因为「祂」对雷而言,同样是堪称「好敌手」的存在。 「不了,我怕脖子会被勒紧,我可还不想太早死。」 尽管身边的人际关系复杂而诡异,雷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此琐碎平凡的日常相当快乐。 她不由得向「精灵王」祈求,可以的话,请让这份幸福多延续一些时日。 男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个人俨然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那个人面对大军时,背后绝不会露出破绽,即使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黑曜石般的眼瞳蓄满了深渊,如绢丝细滑的黑发随强风飘扬于半空。身上黑衣狂乱翻飞,他单手所持的「黑刀」正散发出惊人霸气。 对上他,任何人都无法幸存,一一被带向死亡;看着他的背影,任何人都与死亡无缘,皆能确实握住生存希望。 他的背影比一般人更加纤瘦——有如稚气未脱的少年背影。然而,从中感受到的安心感却是无与伦比。 「比吕……你变强了呢。」 听见部下梅特欧尔的低喃,媛巫女——雷跟着微微点头。 仅用「强大」一句话简单带过,真的适当吗?刚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年,当时其实是想返回原本世界的。然而,众人却强求少年留下来,结果,少年为了他们努力追求力量。 而众人则对少年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想要变强的心意感到欣慰,而不断教授他知识,持续倚赖他的善良。 如今以「军神」之姿,傲视所有葛兰兹知名将军的少年,与亚堤邬司平分国民的支持度。虽然有不少人忧心少年可能正对王位虎视耽耽,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雷也完全不会理睬那种流言蜚语。 不——如果少年真的想要王位,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为过吧。而且弟弟一定也会非常干脆地点头应允。 如果是少年的话,把王位让给他也无所谓,少年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大家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确实有着如此的价值。 然而,却难以想像少年会如此期望。 「毕竟是我的义弟呀。当然很强了!」 金发金眼、有如狮子般的男子突然现身。 男子的身体曲线纤细宛若女性,五官则相当柔和,以葛兰兹的男性来说,是很罕见的面貌。不过,男子的内心俨然有如狮子化身,他同样数度穿梭战场,因而锻炼出一身的霸气。 如太阳般眩目而酷烈,却又洋溢着拉拢人心的魅力。 其存在感即使置于战场的一角,仍然绽耀着强烈的光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人字字句句皆无法漏听,周围的人们无不慑于他的压力,自然地低头臣服。 「姊姊,海德变得愈来愈强了。几乎足以与我并驾齐驱了。」 雷明白亚堤邬司想说什么。当中暗藏着情况太过反常的弦外之音。 不安涌现于心头。让他如此改变的正是亚堤邬司与雷他们。 原本众人根本没有想过,少年居然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以「精灵王」的计划来说,不得不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吧。 「也就是说,虽然身为异世界之人,却与生具备『王』的资质吧?」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中。甚至更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受到多舛命运所摆弄。 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恐怕会有危险。无论是对他本身、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于亚堤邬司与雷他们来说,都无法获得幸福吧。 然而——或许有些自私,但雷很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极度恐惧着与他别离。 这份情感为何物,雷非常清楚。 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怀抱这样的情感,但动了心便覆水难收,只能近乎无可救药地强烈眷恋。 雷了解这道心愿有多么肤浅。她知道这份心意会扭曲了他的未来,却仍旧倚赖着他的温柔,同时又对这样的日子产生罪恶感。 纵使如此,雷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肆虐的感情。仍会忍不住索求。背负着与禁忌无异的甜蜜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 明知绝不会只是灼烧了事,即使全身浴满业火,然而一旦情愫萌芽了,一旦实际感受过后,便再也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 「……姊姊,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对!」 看着弟弟那道堪比太阳的眩目笑容,雷流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就算世界咒骂弟弟狠毒、卑劣甚至奸佞,对雷而言,他依旧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替姊姊着想的善良弟弟。 「亚堤邬司!雷!梅特欧尔!」 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雷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挥着手,带着天真笑容跑过来的模样,宛如幼犬一般,与初遇当时完全相同。少年脸上那道无比温柔的表情,是从在投身战场时,冷酷无情的他身上所难想像的。 此时,雷将手抵在胸口,她注意到心中升起一道无聊的嫉妒。 为什么少年第一个喊到的名字是弟弟呢?这道肤浅的念头在雷的心底盘据不去。 对于自己显露出如此卑劣的感情,雷不由得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正因为过去从不曾有过一分一毫这样的心情,更让她不禁升起万千感慨。 (比吕大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带来疗愈的满月一般的存在。) 对雷来说,亚堤邬司有如太阳,被唤作「军神」的少年则如同满月。 两者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硬要说的话,虽然对弟弟有些过意不去,但雷甚至更加在乎少年。 虽然雷从来未曾说出口,但对自己而言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 「雷,身体还好吗?今日比较冷……要借你外套吗?」 雷泛开苦笑,伸手阻止正准备脱下黑衣的少年。 再怎么说,借穿「王权」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王权」吧。因为「祂」对雷而言,同样是堪称「好敌手」的存在。 「不了,我怕脖子会被勒紧,我可还不想太早死。」 尽管身边的人际关系复杂而诡异,雷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此琐碎平凡的日常相当快乐。 她不由得向「精灵王」祈求,可以的话,请让这份幸福多延续一些时日。 男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个人俨然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那个人面对大军时,背后绝不会露出破绽,即使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黑曜石般的眼瞳蓄满了深渊,如绢丝细滑的黑发随强风飘扬于半空。身上黑衣狂乱翻飞,他单手所持的「黑刀」正散发出惊人霸气。 对上他,任何人都无法幸存,一一被带向死亡;看着他的背影,任何人都与死亡无缘,皆能确实握住生存希望。 他的背影比一般人更加纤瘦——有如稚气未脱的少年背影。然而,从中感受到的安心感却是无与伦比。 「比吕……你变强了呢。」 听见部下梅特欧尔的低喃,媛巫女——雷跟着微微点头。 仅用「强大」一句话简单带过,真的适当吗?刚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年,当时其实是想返回原本世界的。然而,众人却强求少年留下来,结果,少年为了他们努力追求力量。 而众人则对少年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想要变强的心意感到欣慰,而不断教授他知识,持续倚赖他的善良。 如今以「军神」之姿,傲视所有葛兰兹知名将军的少年,与亚堤邬司平分国民的支持度。虽然有不少人忧心少年可能正对王位虎视耽耽,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雷也完全不会理睬那种流言蜚语。 不——如果少年真的想要王位,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为过吧。而且弟弟一定也会非常干脆地点头应允。 如果是少年的话,把王位让给他也无所谓,少年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大家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确实有着如此的价值。 然而,却难以想像少年会如此期望。 「毕竟是我的义弟呀。当然很强了!」 金发金眼、有如狮子般的男子突然现身。 男子的身体曲线纤细宛若女性,五官则相当柔和,以葛兰兹的男性来说,是很罕见的面貌。不过,男子的内心俨然有如狮子化身,他同样数度穿梭战场,因而锻炼出一身的霸气。 如太阳般眩目而酷烈,却又洋溢着拉拢人心的魅力。 其存在感即使置于战场的一角,仍然绽耀着强烈的光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人字字句句皆无法漏听,周围的人们无不慑于他的压力,自然地低头臣服。 「姊姊,海德变得愈来愈强了。几乎足以与我并驾齐驱了。」 雷明白亚堤邬司想说什么。当中暗藏着情况太过反常的弦外之音。 不安涌现于心头。让他如此改变的正是亚堤邬司与雷他们。 原本众人根本没有想过,少年居然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以「精灵王」的计划来说,不得不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吧。 「也就是说,虽然身为异世界之人,却与生具备『王』的资质吧?」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中。甚至更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受到多舛命运所摆弄。 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恐怕会有危险。无论是对他本身、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于亚堤邬司与雷他们来说,都无法获得幸福吧。 然而——或许有些自私,但雷很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极度恐惧着与他别离。 这份情感为何物,雷非常清楚。 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怀抱这样的情感,但动了心便覆水难收,只能近乎无可救药地强烈眷恋。 雷了解这道心愿有多么肤浅。她知道这份心意会扭曲了他的未来,却仍旧倚赖着他的温柔,同时又对这样的日子产生罪恶感。 纵使如此,雷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肆虐的感情。仍会忍不住索求。背负着与禁忌无异的甜蜜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 明知绝不会只是灼烧了事,即使全身浴满业火,然而一旦情愫萌芽了,一旦实际感受过后,便再也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 「……姊姊,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对!」 看着弟弟那道堪比太阳的眩目笑容,雷流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就算世界咒骂弟弟狠毒、卑劣甚至奸佞,对雷而言,他依旧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替姊姊着想的善良弟弟。 「亚堤邬司!雷!梅特欧尔!」 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雷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挥着手,带着天真笑容跑过来的模样,宛如幼犬一般,与初遇当时完全相同。少年脸上那道无比温柔的表情,是从在投身战场时,冷酷无情的他身上所难想像的。 此时,雷将手抵在胸口,她注意到心中升起一道无聊的嫉妒。 为什么少年第一个喊到的名字是弟弟呢?这道肤浅的念头在雷的心底盘据不去。 对于自己显露出如此卑劣的感情,雷不由得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正因为过去从不曾有过一分一毫这样的心情,更让她不禁升起万千感慨。 (比吕大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带来疗愈的满月一般的存在。) 对雷来说,亚堤邬司有如太阳,被唤作「军神」的少年则如同满月。 两者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硬要说的话,虽然对弟弟有些过意不去,但雷甚至更加在乎少年。 虽然雷从来未曾说出口,但对自己而言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 「雷,身体还好吗?今日比较冷……要借你外套吗?」 雷泛开苦笑,伸手阻止正准备脱下黑衣的少年。 再怎么说,借穿「王权」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王权」吧。因为「祂」对雷而言,同样是堪称「好敌手」的存在。 「不了,我怕脖子会被勒紧,我可还不想太早死。」 尽管身边的人际关系复杂而诡异,雷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此琐碎平凡的日常相当快乐。 她不由得向「精灵王」祈求,可以的话,请让这份幸福多延续一些时日。 男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个人俨然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那个人面对大军时,背后绝不会露出破绽,即使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黑曜石般的眼瞳蓄满了深渊,如绢丝细滑的黑发随强风飘扬于半空。身上黑衣狂乱翻飞,他单手所持的「黑刀」正散发出惊人霸气。 对上他,任何人都无法幸存,一一被带向死亡;看着他的背影,任何人都与死亡无缘,皆能确实握住生存希望。 他的背影比一般人更加纤瘦——有如稚气未脱的少年背影。然而,从中感受到的安心感却是无与伦比。 「比吕……你变强了呢。」 听见部下梅特欧尔的低喃,媛巫女——雷跟着微微点头。 仅用「强大」一句话简单带过,真的适当吗?刚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年,当时其实是想返回原本世界的。然而,众人却强求少年留下来,结果,少年为了他们努力追求力量。 而众人则对少年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想要变强的心意感到欣慰,而不断教授他知识,持续倚赖他的善良。 如今以「军神」之姿,傲视所有葛兰兹知名将军的少年,与亚堤邬司平分国民的支持度。虽然有不少人忧心少年可能正对王位虎视耽耽,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雷也完全不会理睬那种流言蜚语。 不——如果少年真的想要王位,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为过吧。而且弟弟一定也会非常干脆地点头应允。 如果是少年的话,把王位让给他也无所谓,少年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大家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确实有着如此的价值。 然而,却难以想像少年会如此期望。 「毕竟是我的义弟呀。当然很强了!」 金发金眼、有如狮子般的男子突然现身。 男子的身体曲线纤细宛若女性,五官则相当柔和,以葛兰兹的男性来说,是很罕见的面貌。不过,男子的内心俨然有如狮子化身,他同样数度穿梭战场,因而锻炼出一身的霸气。 如太阳般眩目而酷烈,却又洋溢着拉拢人心的魅力。 其存在感即使置于战场的一角,仍然绽耀着强烈的光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人字字句句皆无法漏听,周围的人们无不慑于他的压力,自然地低头臣服。 「姊姊,海德变得愈来愈强了。几乎足以与我并驾齐驱了。」 雷明白亚堤邬司想说什么。当中暗藏着情况太过反常的弦外之音。 不安涌现于心头。让他如此改变的正是亚堤邬司与雷他们。 原本众人根本没有想过,少年居然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以「精灵王」的计划来说,不得不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吧。 「也就是说,虽然身为异世界之人,却与生具备『王』的资质吧?」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中。甚至更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受到多舛命运所摆弄。 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恐怕会有危险。无论是对他本身、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于亚堤邬司与雷他们来说,都无法获得幸福吧。 然而——或许有些自私,但雷很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极度恐惧着与他别离。 这份情感为何物,雷非常清楚。 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怀抱这样的情感,但动了心便覆水难收,只能近乎无可救药地强烈眷恋。 雷了解这道心愿有多么肤浅。她知道这份心意会扭曲了他的未来,却仍旧倚赖着他的温柔,同时又对这样的日子产生罪恶感。 纵使如此,雷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肆虐的感情。仍会忍不住索求。背负着与禁忌无异的甜蜜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 明知绝不会只是灼烧了事,即使全身浴满业火,然而一旦情愫萌芽了,一旦实际感受过后,便再也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 「……姊姊,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对!」 看着弟弟那道堪比太阳的眩目笑容,雷流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就算世界咒骂弟弟狠毒、卑劣甚至奸佞,对雷而言,他依旧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替姊姊着想的善良弟弟。 「亚堤邬司!雷!梅特欧尔!」 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雷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挥着手,带着天真笑容跑过来的模样,宛如幼犬一般,与初遇当时完全相同。少年脸上那道无比温柔的表情,是从在投身战场时,冷酷无情的他身上所难想像的。 此时,雷将手抵在胸口,她注意到心中升起一道无聊的嫉妒。 为什么少年第一个喊到的名字是弟弟呢?这道肤浅的念头在雷的心底盘据不去。 对于自己显露出如此卑劣的感情,雷不由得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正因为过去从不曾有过一分一毫这样的心情,更让她不禁升起万千感慨。 (比吕大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带来疗愈的满月一般的存在。) 对雷来说,亚堤邬司有如太阳,被唤作「军神」的少年则如同满月。 两者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硬要说的话,虽然对弟弟有些过意不去,但雷甚至更加在乎少年。 虽然雷从来未曾说出口,但对自己而言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 「雷,身体还好吗?今日比较冷……要借你外套吗?」 雷泛开苦笑,伸手阻止正准备脱下黑衣的少年。 再怎么说,借穿「王权」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王权」吧。因为「祂」对雷而言,同样是堪称「好敌手」的存在。 「不了,我怕脖子会被勒紧,我可还不想太早死。」 尽管身边的人际关系复杂而诡异,雷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此琐碎平凡的日常相当快乐。 她不由得向「精灵王」祈求,可以的话,请让这份幸福多延续一些时日。 男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个人俨然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那个人面对大军时,背后绝不会露出破绽,即使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黑曜石般的眼瞳蓄满了深渊,如绢丝细滑的黑发随强风飘扬于半空。身上黑衣狂乱翻飞,他单手所持的「黑刀」正散发出惊人霸气。 对上他,任何人都无法幸存,一一被带向死亡;看着他的背影,任何人都与死亡无缘,皆能确实握住生存希望。 他的背影比一般人更加纤瘦——有如稚气未脱的少年背影。然而,从中感受到的安心感却是无与伦比。 「比吕……你变强了呢。」 听见部下梅特欧尔的低喃,媛巫女——雷跟着微微点头。 仅用「强大」一句话简单带过,真的适当吗?刚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年,当时其实是想返回原本世界的。然而,众人却强求少年留下来,结果,少年为了他们努力追求力量。 而众人则对少年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想要变强的心意感到欣慰,而不断教授他知识,持续倚赖他的善良。 如今以「军神」之姿,傲视所有葛兰兹知名将军的少年,与亚堤邬司平分国民的支持度。虽然有不少人忧心少年可能正对王位虎视耽耽,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雷也完全不会理睬那种流言蜚语。 不——如果少年真的想要王位,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为过吧。而且弟弟一定也会非常干脆地点头应允。 如果是少年的话,把王位让给他也无所谓,少年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大家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确实有着如此的价值。 然而,却难以想像少年会如此期望。 「毕竟是我的义弟呀。当然很强了!」 金发金眼、有如狮子般的男子突然现身。 男子的身体曲线纤细宛若女性,五官则相当柔和,以葛兰兹的男性来说,是很罕见的面貌。不过,男子的内心俨然有如狮子化身,他同样数度穿梭战场,因而锻炼出一身的霸气。 如太阳般眩目而酷烈,却又洋溢着拉拢人心的魅力。 其存在感即使置于战场的一角,仍然绽耀着强烈的光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人字字句句皆无法漏听,周围的人们无不慑于他的压力,自然地低头臣服。 「姊姊,海德变得愈来愈强了。几乎足以与我并驾齐驱了。」 雷明白亚堤邬司想说什么。当中暗藏着情况太过反常的弦外之音。 不安涌现于心头。让他如此改变的正是亚堤邬司与雷他们。 原本众人根本没有想过,少年居然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以「精灵王」的计划来说,不得不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吧。 「也就是说,虽然身为异世界之人,却与生具备『王』的资质吧?」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中。甚至更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受到多舛命运所摆弄。 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恐怕会有危险。无论是对他本身、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于亚堤邬司与雷他们来说,都无法获得幸福吧。 然而——或许有些自私,但雷很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极度恐惧着与他别离。 这份情感为何物,雷非常清楚。 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怀抱这样的情感,但动了心便覆水难收,只能近乎无可救药地强烈眷恋。 雷了解这道心愿有多么肤浅。她知道这份心意会扭曲了他的未来,却仍旧倚赖着他的温柔,同时又对这样的日子产生罪恶感。 纵使如此,雷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肆虐的感情。仍会忍不住索求。背负着与禁忌无异的甜蜜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 明知绝不会只是灼烧了事,即使全身浴满业火,然而一旦情愫萌芽了,一旦实际感受过后,便再也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 「……姊姊,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对!」 看着弟弟那道堪比太阳的眩目笑容,雷流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就算世界咒骂弟弟狠毒、卑劣甚至奸佞,对雷而言,他依旧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替姊姊着想的善良弟弟。 「亚堤邬司!雷!梅特欧尔!」 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雷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挥着手,带着天真笑容跑过来的模样,宛如幼犬一般,与初遇当时完全相同。少年脸上那道无比温柔的表情,是从在投身战场时,冷酷无情的他身上所难想像的。 此时,雷将手抵在胸口,她注意到心中升起一道无聊的嫉妒。 为什么少年第一个喊到的名字是弟弟呢?这道肤浅的念头在雷的心底盘据不去。 对于自己显露出如此卑劣的感情,雷不由得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正因为过去从不曾有过一分一毫这样的心情,更让她不禁升起万千感慨。 (比吕大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带来疗愈的满月一般的存在。) 对雷来说,亚堤邬司有如太阳,被唤作「军神」的少年则如同满月。 两者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硬要说的话,虽然对弟弟有些过意不去,但雷甚至更加在乎少年。 虽然雷从来未曾说出口,但对自己而言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 「雷,身体还好吗?今日比较冷……要借你外套吗?」 雷泛开苦笑,伸手阻止正准备脱下黑衣的少年。 再怎么说,借穿「王权」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王权」吧。因为「祂」对雷而言,同样是堪称「好敌手」的存在。 「不了,我怕脖子会被勒紧,我可还不想太早死。」 尽管身边的人际关系复杂而诡异,雷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此琐碎平凡的日常相当快乐。 她不由得向「精灵王」祈求,可以的话,请让这份幸福多延续一些时日。 男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个人俨然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那个人面对大军时,背后绝不会露出破绽,即使战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持续战斗下去。 黑曜石般的眼瞳蓄满了深渊,如绢丝细滑的黑发随强风飘扬于半空。身上黑衣狂乱翻飞,他单手所持的「黑刀」正散发出惊人霸气。 对上他,任何人都无法幸存,一一被带向死亡;看着他的背影,任何人都与死亡无缘,皆能确实握住生存希望。 他的背影比一般人更加纤瘦——有如稚气未脱的少年背影。然而,从中感受到的安心感却是无与伦比。 「比吕……你变强了呢。」 听见部下梅特欧尔的低喃,媛巫女——雷跟着微微点头。 仅用「强大」一句话简单带过,真的适当吗?刚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年,当时其实是想返回原本世界的。然而,众人却强求少年留下来,结果,少年为了他们努力追求力量。 而众人则对少年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想要变强的心意感到欣慰,而不断教授他知识,持续倚赖他的善良。 如今以「军神」之姿,傲视所有葛兰兹知名将军的少年,与亚堤邬司平分国民的支持度。虽然有不少人忧心少年可能正对王位虎视耽耽,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雷也完全不会理睬那种流言蜚语。 不——如果少年真的想要王位,助他一臂之力也不为过吧。而且弟弟一定也会非常干脆地点头应允。 如果是少年的话,把王位让给他也无所谓,少年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大家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确实有着如此的价值。 然而,却难以想像少年会如此期望。 「毕竟是我的义弟呀。当然很强了!」 金发金眼、有如狮子般的男子突然现身。 男子的身体曲线纤细宛若女性,五官则相当柔和,以葛兰兹的男性来说,是很罕见的面貌。不过,男子的内心俨然有如狮子化身,他同样数度穿梭战场,因而锻炼出一身的霸气。 如太阳般眩目而酷烈,却又洋溢着拉拢人心的魅力。 其存在感即使置于战场的一角,仍然绽耀着强烈的光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让人字字句句皆无法漏听,周围的人们无不慑于他的压力,自然地低头臣服。 「姊姊,海德变得愈来愈强了。几乎足以与我并驾齐驱了。」 雷明白亚堤邬司想说什么。当中暗藏着情况太过反常的弦外之音。 不安涌现于心头。让他如此改变的正是亚堤邬司与雷他们。 原本众人根本没有想过,少年居然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如果以「精灵王」的计划来说,不得不说是预料之外的发展吧。 「也就是说,虽然身为异世界之人,却与生具备『王』的资质吧?」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中。甚至更可以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受到多舛命运所摆弄。 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恐怕会有危险。无论是对他本身、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于亚堤邬司与雷他们来说,都无法获得幸福吧。 然而——或许有些自私,但雷很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极度恐惧着与他别离。 这份情感为何物,雷非常清楚。 虽然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怀抱这样的情感,但动了心便覆水难收,只能近乎无可救药地强烈眷恋。 雷了解这道心愿有多么肤浅。她知道这份心意会扭曲了他的未来,却仍旧倚赖着他的温柔,同时又对这样的日子产生罪恶感。 纵使如此,雷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肆虐的感情。仍会忍不住索求。背负着与禁忌无异的甜蜜诱惑,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 明知绝不会只是灼烧了事,即使全身浴满业火,然而一旦情愫萌芽了,一旦实际感受过后,便再也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 「……姊姊,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对!」 看着弟弟那道堪比太阳的眩目笑容,雷流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就算世界咒骂弟弟狠毒、卑劣甚至奸佞,对雷而言,他依旧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替姊姊着想的善良弟弟。 「亚堤邬司!雷!梅特欧尔!」 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雷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挥着手,带着天真笑容跑过来的模样,宛如幼犬一般,与初遇当时完全相同。少年脸上那道无比温柔的表情,是从在投身战场时,冷酷无情的他身上所难想像的。 此时,雷将手抵在胸口,她注意到心中升起一道无聊的嫉妒。 为什么少年第一个喊到的名字是弟弟呢?这道肤浅的念头在雷的心底盘据不去。 对于自己显露出如此卑劣的感情,雷不由得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正因为过去从不曾有过一分一毫这样的心情,更让她不禁升起万千感慨。 (比吕大人……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带来疗愈的满月一般的存在。) 对雷来说,亚堤邬司有如太阳,被唤作「军神」的少年则如同满月。 两者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硬要说的话,虽然对弟弟有些过意不去,但雷甚至更加在乎少年。 虽然雷从来未曾说出口,但对自己而言的光芒,是独一无二的。 「雷,身体还好吗?今日比较冷……要借你外套吗?」 雷泛开苦笑,伸手阻止正准备脱下黑衣的少年。 再怎么说,借穿「王权」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王权」吧。因为「祂」对雷而言,同样是堪称「好敌手」的存在。 「不了,我怕脖子会被勒紧,我可还不想太早死。」 尽管身边的人际关系复杂而诡异,雷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此琐碎平凡的日常相当快乐。 她不由得向「精灵王」祈求,可以的话,请让这份幸福多延续一些时日。 「少女军神」视「军神」为好敌手 漫天纷飞的大量血雾遮覆了视野。混沌的空气窜入鼻腔,麻痹了嗅觉。 奥拉周围震撼耳际的声音与其说是怒号,更接近悲鸣。 哀泣仿佛永无停歇,盈满绝望的尖叫直贯天际。 尽管如此,奥拉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也不因绝望而焦虑,只是持续笔直地跨步往前迈进。 「左方调派预备军两百增援,任何一名敌兵都不准纵放!」 奥拉向幕僚下达指示后,随即抽出腰间的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耀眼闪烁,上头美丽悠游的波纹,诉说着其锋利度。 「嗯。如此一来,包围网便完成了。」 看着脑海中描绘的战场,正如实地重现于现实,奥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奥拉周围护卫的近侍们,同样与有荣焉地望着她。只是,看着因为占有优势而开始失去集中力的近侍们,奥拉虽然很想开口训斥,还是强忍了下来。 如果奥拉出言提醒,近侍们当然会坦率地听从,不过就怕会带来士气萎靡的反效果。这么一来就毫无意义了。 要促使近侍们有所成长,必须由他们自己察觉到失态才有意义。虽然比起功绩,奥拉更想让他们尝尝懊悔不已的败战,但目前她更想避免与山贼们演变成苦战。 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锁紧近侍们松脱的神经,奥拉思索有无良策,同时放眼确认周围。 这里是位于费尔瑟属州东侧的瑟南地区——近来频频传出有山贼横行、怪物剧增,甚至有许多逃兵成群结党烧毁村落的事件。 纵然葛兰兹大帝国数度进行侦察,但为了因应与联邦六国的战斗,目前并没有余力去一一解决在各地出没的所有山贼。 「这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招致的结果……因此必须尽可能地讨伐更多山贼。」 即使讨伐了山贼,葛兰兹大帝国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灭。甚至也无法消弭一丝一毫费尔瑟人民的民怨。 站在人民的角度来看,葛兰兹大帝国不仅歼灭费尔瑟王家,更夺走了家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憎恨想必是有增无减。 尽管如此,如果不采取行动,永远只能停在原地。 当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持续向费尔瑟人民展现出最大诚意。必须设法解开心中打死的心结才行。 无论今后将面临再严苛的困难,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负起责任亲自摘除—— 「奥拉代理司令官,属下认为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一名近侍来到重新下定决心的奥拉身边。 听见近侍的进言后,奥拉蹙起眉,停下迈步于战场的脚步,回头望向近侍。 「为什么?」 「如此才能尽可能将我方的损失压在最小程度内。山贼们明知一定会遭处死刑,想必绝对不会投降,势死顽抗到底。到时候,只会使得荣耀的葛兰兹士兵,在异国之地平白抛洒鲜血——唔!」 不许继续大放厥词! 奥拉眼光锐利地眯起眼,手中的精灵武器刀光一闪,停在近侍的脖子旁。 「我们虽然是来拯救你们的,但可不想平白受伤流血,所以你们快点自戕吧,不过,希望能听进我们的意见——你是想向伤痕累累的费尔瑟人民,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请求吗?」 奥拉口齿伶俐地快速说道的这番话里,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怒气。近侍察觉到失言后,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当奥拉正要继续训斥吓傻的近侍时——她的注意力被后方传来的喧腾悲鸣声给拉走。 她连忙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包围网破了一道大洞,山贼们正从该处鱼贯钻出,向葛兰兹军发动反击。 「怎么会——」 包围网应该很完美才对——锻炼有素的葛兰兹士兵明明已经将山贼之辈一网打尽了,不可能还留有活路。 然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奥拉定睛观察,发现一项不寻常的事项。 「……两百名增援兵力呢?」 「……我尚未下达指示。」 犯下如此难以弥补的失态,那名近侍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奥拉瞥了一眼近侍的狼狈模样后,重重吐出一口挟带着怒气的叹息。 「惩处之后再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这场混乱——」 奥拉正要下达指示时,语声却乍然停止。 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黑龙纹章旗」。 只见一群全身穿着清一色黑色衣装的人马,扬起沙尘而来,以熟练的马术踏平山贼们,并迅速补好破洞,再次完成原本岌岌可危的包围网。 令人目瞪口呆的流畅进军,出神入化的合作无间,更重要的是其挟带的压倒性破坏力,断绝山贼们的一切活路。 而且,明明从未进行过联合演习,却能与葛兰兹军默契十足地行动,如此领导能力,更是让人只能回以连连赞叹。 「……………唯有超凡卓越一词足以形容。」 这次确实是多亏于此才能得救。不过,奥拉此时心中涌上的并非是放心,而是嫉妒。 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手腕,绝对不漏看任何一道胜机的慧眼,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战场的能力。 这些都是让现在的奥拉由衷羡慕、求之不得的事物。 「……太高了。」 愈是靠近,便愈是看清矗立于眼前的墙有多么高大。 「不过,没有跨越不了的高墙。」 若在过去,的确是有如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就近在眼前,有机会伸手触及他的背影。 因此,奥拉与红发少女共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弃。 一直以来只能望其项背,但差不多该跨越这种只能遥望的时期了。奥拉与丽兹彼此宣誓过,一定会超越那道背影。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 奥拉高举精灵武器,而后猛然挥落。 「通令全军,歼灭山贼!」 漫天纷飞的大量血雾遮覆了视野。混沌的空气窜入鼻腔,麻痹了嗅觉。 奥拉周围震撼耳际的声音与其说是怒号,更接近悲鸣。 哀泣仿佛永无停歇,盈满绝望的尖叫直贯天际。 尽管如此,奥拉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也不因绝望而焦虑,只是持续笔直地跨步往前迈进。 「左方调派预备军两百增援,任何一名敌兵都不准纵放!」 奥拉向幕僚下达指示后,随即抽出腰间的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耀眼闪烁,上头美丽悠游的波纹,诉说着其锋利度。 「嗯。如此一来,包围网便完成了。」 看着脑海中描绘的战场,正如实地重现于现实,奥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奥拉周围护卫的近侍们,同样与有荣焉地望着她。只是,看着因为占有优势而开始失去集中力的近侍们,奥拉虽然很想开口训斥,还是强忍了下来。 如果奥拉出言提醒,近侍们当然会坦率地听从,不过就怕会带来士气萎靡的反效果。这么一来就毫无意义了。 要促使近侍们有所成长,必须由他们自己察觉到失态才有意义。虽然比起功绩,奥拉更想让他们尝尝懊悔不已的败战,但目前她更想避免与山贼们演变成苦战。 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锁紧近侍们松脱的神经,奥拉思索有无良策,同时放眼确认周围。 这里是位于费尔瑟属州东侧的瑟南地区——近来频频传出有山贼横行、怪物剧增,甚至有许多逃兵成群结党烧毁村落的事件。 纵然葛兰兹大帝国数度进行侦察,但为了因应与联邦六国的战斗,目前并没有余力去一一解决在各地出没的所有山贼。 「这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招致的结果……因此必须尽可能地讨伐更多山贼。」 即使讨伐了山贼,葛兰兹大帝国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灭。甚至也无法消弭一丝一毫费尔瑟人民的民怨。 站在人民的角度来看,葛兰兹大帝国不仅歼灭费尔瑟王家,更夺走了家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憎恨想必是有增无减。 尽管如此,如果不采取行动,永远只能停在原地。 当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持续向费尔瑟人民展现出最大诚意。必须设法解开心中打死的心结才行。 无论今后将面临再严苛的困难,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负起责任亲自摘除—— 「奥拉代理司令官,属下认为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一名近侍来到重新下定决心的奥拉身边。 听见近侍的进言后,奥拉蹙起眉,停下迈步于战场的脚步,回头望向近侍。 「为什么?」 「如此才能尽可能将我方的损失压在最小程度内。山贼们明知一定会遭处死刑,想必绝对不会投降,势死顽抗到底。到时候,只会使得荣耀的葛兰兹士兵,在异国之地平白抛洒鲜血——唔!」 不许继续大放厥词! 奥拉眼光锐利地眯起眼,手中的精灵武器刀光一闪,停在近侍的脖子旁。 「我们虽然是来拯救你们的,但可不想平白受伤流血,所以你们快点自戕吧,不过,希望能听进我们的意见——你是想向伤痕累累的费尔瑟人民,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请求吗?」 奥拉口齿伶俐地快速说道的这番话里,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怒气。近侍察觉到失言后,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当奥拉正要继续训斥吓傻的近侍时——她的注意力被后方传来的喧腾悲鸣声给拉走。 她连忙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包围网破了一道大洞,山贼们正从该处鱼贯钻出,向葛兰兹军发动反击。 「怎么会——」 包围网应该很完美才对——锻炼有素的葛兰兹士兵明明已经将山贼之辈一网打尽了,不可能还留有活路。 然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奥拉定睛观察,发现一项不寻常的事项。 「……两百名增援兵力呢?」 「……我尚未下达指示。」 犯下如此难以弥补的失态,那名近侍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奥拉瞥了一眼近侍的狼狈模样后,重重吐出一口挟带着怒气的叹息。 「惩处之后再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这场混乱——」 奥拉正要下达指示时,语声却乍然停止。 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黑龙纹章旗」。 只见一群全身穿着清一色黑色衣装的人马,扬起沙尘而来,以熟练的马术踏平山贼们,并迅速补好破洞,再次完成原本岌岌可危的包围网。 令人目瞪口呆的流畅进军,出神入化的合作无间,更重要的是其挟带的压倒性破坏力,断绝山贼们的一切活路。 而且,明明从未进行过联合演习,却能与葛兰兹军默契十足地行动,如此领导能力,更是让人只能回以连连赞叹。 「……………唯有超凡卓越一词足以形容。」 这次确实是多亏于此才能得救。不过,奥拉此时心中涌上的并非是放心,而是嫉妒。 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手腕,绝对不漏看任何一道胜机的慧眼,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战场的能力。 这些都是让现在的奥拉由衷羡慕、求之不得的事物。 「……太高了。」 愈是靠近,便愈是看清矗立于眼前的墙有多么高大。 「不过,没有跨越不了的高墙。」 若在过去,的确是有如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就近在眼前,有机会伸手触及他的背影。 因此,奥拉与红发少女共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弃。 一直以来只能望其项背,但差不多该跨越这种只能遥望的时期了。奥拉与丽兹彼此宣誓过,一定会超越那道背影。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 奥拉高举精灵武器,而后猛然挥落。 「通令全军,歼灭山贼!」 漫天纷飞的大量血雾遮覆了视野。混沌的空气窜入鼻腔,麻痹了嗅觉。 奥拉周围震撼耳际的声音与其说是怒号,更接近悲鸣。 哀泣仿佛永无停歇,盈满绝望的尖叫直贯天际。 尽管如此,奥拉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也不因绝望而焦虑,只是持续笔直地跨步往前迈进。 「左方调派预备军两百增援,任何一名敌兵都不准纵放!」 奥拉向幕僚下达指示后,随即抽出腰间的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耀眼闪烁,上头美丽悠游的波纹,诉说着其锋利度。 「嗯。如此一来,包围网便完成了。」 看着脑海中描绘的战场,正如实地重现于现实,奥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奥拉周围护卫的近侍们,同样与有荣焉地望着她。只是,看着因为占有优势而开始失去集中力的近侍们,奥拉虽然很想开口训斥,还是强忍了下来。 如果奥拉出言提醒,近侍们当然会坦率地听从,不过就怕会带来士气萎靡的反效果。这么一来就毫无意义了。 要促使近侍们有所成长,必须由他们自己察觉到失态才有意义。虽然比起功绩,奥拉更想让他们尝尝懊悔不已的败战,但目前她更想避免与山贼们演变成苦战。 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锁紧近侍们松脱的神经,奥拉思索有无良策,同时放眼确认周围。 这里是位于费尔瑟属州东侧的瑟南地区——近来频频传出有山贼横行、怪物剧增,甚至有许多逃兵成群结党烧毁村落的事件。 纵然葛兰兹大帝国数度进行侦察,但为了因应与联邦六国的战斗,目前并没有余力去一一解决在各地出没的所有山贼。 「这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招致的结果……因此必须尽可能地讨伐更多山贼。」 即使讨伐了山贼,葛兰兹大帝国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灭。甚至也无法消弭一丝一毫费尔瑟人民的民怨。 站在人民的角度来看,葛兰兹大帝国不仅歼灭费尔瑟王家,更夺走了家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憎恨想必是有增无减。 尽管如此,如果不采取行动,永远只能停在原地。 当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持续向费尔瑟人民展现出最大诚意。必须设法解开心中打死的心结才行。 无论今后将面临再严苛的困难,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负起责任亲自摘除—— 「奥拉代理司令官,属下认为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一名近侍来到重新下定决心的奥拉身边。 听见近侍的进言后,奥拉蹙起眉,停下迈步于战场的脚步,回头望向近侍。 「为什么?」 「如此才能尽可能将我方的损失压在最小程度内。山贼们明知一定会遭处死刑,想必绝对不会投降,势死顽抗到底。到时候,只会使得荣耀的葛兰兹士兵,在异国之地平白抛洒鲜血——唔!」 不许继续大放厥词! 奥拉眼光锐利地眯起眼,手中的精灵武器刀光一闪,停在近侍的脖子旁。 「我们虽然是来拯救你们的,但可不想平白受伤流血,所以你们快点自戕吧,不过,希望能听进我们的意见——你是想向伤痕累累的费尔瑟人民,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请求吗?」 奥拉口齿伶俐地快速说道的这番话里,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怒气。近侍察觉到失言后,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当奥拉正要继续训斥吓傻的近侍时——她的注意力被后方传来的喧腾悲鸣声给拉走。 她连忙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包围网破了一道大洞,山贼们正从该处鱼贯钻出,向葛兰兹军发动反击。 「怎么会——」 包围网应该很完美才对——锻炼有素的葛兰兹士兵明明已经将山贼之辈一网打尽了,不可能还留有活路。 然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奥拉定睛观察,发现一项不寻常的事项。 「……两百名增援兵力呢?」 「……我尚未下达指示。」 犯下如此难以弥补的失态,那名近侍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奥拉瞥了一眼近侍的狼狈模样后,重重吐出一口挟带着怒气的叹息。 「惩处之后再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这场混乱——」 奥拉正要下达指示时,语声却乍然停止。 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黑龙纹章旗」。 只见一群全身穿着清一色黑色衣装的人马,扬起沙尘而来,以熟练的马术踏平山贼们,并迅速补好破洞,再次完成原本岌岌可危的包围网。 令人目瞪口呆的流畅进军,出神入化的合作无间,更重要的是其挟带的压倒性破坏力,断绝山贼们的一切活路。 而且,明明从未进行过联合演习,却能与葛兰兹军默契十足地行动,如此领导能力,更是让人只能回以连连赞叹。 「……………唯有超凡卓越一词足以形容。」 这次确实是多亏于此才能得救。不过,奥拉此时心中涌上的并非是放心,而是嫉妒。 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手腕,绝对不漏看任何一道胜机的慧眼,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战场的能力。 这些都是让现在的奥拉由衷羡慕、求之不得的事物。 「……太高了。」 愈是靠近,便愈是看清矗立于眼前的墙有多么高大。 「不过,没有跨越不了的高墙。」 若在过去,的确是有如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就近在眼前,有机会伸手触及他的背影。 因此,奥拉与红发少女共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弃。 一直以来只能望其项背,但差不多该跨越这种只能遥望的时期了。奥拉与丽兹彼此宣誓过,一定会超越那道背影。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 奥拉高举精灵武器,而后猛然挥落。 「通令全军,歼灭山贼!」 漫天纷飞的大量血雾遮覆了视野。混沌的空气窜入鼻腔,麻痹了嗅觉。 奥拉周围震撼耳际的声音与其说是怒号,更接近悲鸣。 哀泣仿佛永无停歇,盈满绝望的尖叫直贯天际。 尽管如此,奥拉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也不因绝望而焦虑,只是持续笔直地跨步往前迈进。 「左方调派预备军两百增援,任何一名敌兵都不准纵放!」 奥拉向幕僚下达指示后,随即抽出腰间的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耀眼闪烁,上头美丽悠游的波纹,诉说着其锋利度。 「嗯。如此一来,包围网便完成了。」 看着脑海中描绘的战场,正如实地重现于现实,奥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奥拉周围护卫的近侍们,同样与有荣焉地望着她。只是,看着因为占有优势而开始失去集中力的近侍们,奥拉虽然很想开口训斥,还是强忍了下来。 如果奥拉出言提醒,近侍们当然会坦率地听从,不过就怕会带来士气萎靡的反效果。这么一来就毫无意义了。 要促使近侍们有所成长,必须由他们自己察觉到失态才有意义。虽然比起功绩,奥拉更想让他们尝尝懊悔不已的败战,但目前她更想避免与山贼们演变成苦战。 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锁紧近侍们松脱的神经,奥拉思索有无良策,同时放眼确认周围。 这里是位于费尔瑟属州东侧的瑟南地区——近来频频传出有山贼横行、怪物剧增,甚至有许多逃兵成群结党烧毁村落的事件。 纵然葛兰兹大帝国数度进行侦察,但为了因应与联邦六国的战斗,目前并没有余力去一一解决在各地出没的所有山贼。 「这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招致的结果……因此必须尽可能地讨伐更多山贼。」 即使讨伐了山贼,葛兰兹大帝国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灭。甚至也无法消弭一丝一毫费尔瑟人民的民怨。 站在人民的角度来看,葛兰兹大帝国不仅歼灭费尔瑟王家,更夺走了家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憎恨想必是有增无减。 尽管如此,如果不采取行动,永远只能停在原地。 当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持续向费尔瑟人民展现出最大诚意。必须设法解开心中打死的心结才行。 无论今后将面临再严苛的困难,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负起责任亲自摘除—— 「奥拉代理司令官,属下认为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一名近侍来到重新下定决心的奥拉身边。 听见近侍的进言后,奥拉蹙起眉,停下迈步于战场的脚步,回头望向近侍。 「为什么?」 「如此才能尽可能将我方的损失压在最小程度内。山贼们明知一定会遭处死刑,想必绝对不会投降,势死顽抗到底。到时候,只会使得荣耀的葛兰兹士兵,在异国之地平白抛洒鲜血——唔!」 不许继续大放厥词! 奥拉眼光锐利地眯起眼,手中的精灵武器刀光一闪,停在近侍的脖子旁。 「我们虽然是来拯救你们的,但可不想平白受伤流血,所以你们快点自戕吧,不过,希望能听进我们的意见——你是想向伤痕累累的费尔瑟人民,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请求吗?」 奥拉口齿伶俐地快速说道的这番话里,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怒气。近侍察觉到失言后,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当奥拉正要继续训斥吓傻的近侍时——她的注意力被后方传来的喧腾悲鸣声给拉走。 她连忙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包围网破了一道大洞,山贼们正从该处鱼贯钻出,向葛兰兹军发动反击。 「怎么会——」 包围网应该很完美才对——锻炼有素的葛兰兹士兵明明已经将山贼之辈一网打尽了,不可能还留有活路。 然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奥拉定睛观察,发现一项不寻常的事项。 「……两百名增援兵力呢?」 「……我尚未下达指示。」 犯下如此难以弥补的失态,那名近侍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奥拉瞥了一眼近侍的狼狈模样后,重重吐出一口挟带着怒气的叹息。 「惩处之后再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这场混乱——」 奥拉正要下达指示时,语声却乍然停止。 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黑龙纹章旗」。 只见一群全身穿着清一色黑色衣装的人马,扬起沙尘而来,以熟练的马术踏平山贼们,并迅速补好破洞,再次完成原本岌岌可危的包围网。 令人目瞪口呆的流畅进军,出神入化的合作无间,更重要的是其挟带的压倒性破坏力,断绝山贼们的一切活路。 而且,明明从未进行过联合演习,却能与葛兰兹军默契十足地行动,如此领导能力,更是让人只能回以连连赞叹。 「……………唯有超凡卓越一词足以形容。」 这次确实是多亏于此才能得救。不过,奥拉此时心中涌上的并非是放心,而是嫉妒。 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手腕,绝对不漏看任何一道胜机的慧眼,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战场的能力。 这些都是让现在的奥拉由衷羡慕、求之不得的事物。 「……太高了。」 愈是靠近,便愈是看清矗立于眼前的墙有多么高大。 「不过,没有跨越不了的高墙。」 若在过去,的确是有如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就近在眼前,有机会伸手触及他的背影。 因此,奥拉与红发少女共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弃。 一直以来只能望其项背,但差不多该跨越这种只能遥望的时期了。奥拉与丽兹彼此宣誓过,一定会超越那道背影。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 奥拉高举精灵武器,而后猛然挥落。 「通令全军,歼灭山贼!」 漫天纷飞的大量血雾遮覆了视野。混沌的空气窜入鼻腔,麻痹了嗅觉。 奥拉周围震撼耳际的声音与其说是怒号,更接近悲鸣。 哀泣仿佛永无停歇,盈满绝望的尖叫直贯天际。 尽管如此,奥拉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也不因绝望而焦虑,只是持续笔直地跨步往前迈进。 「左方调派预备军两百增援,任何一名敌兵都不准纵放!」 奥拉向幕僚下达指示后,随即抽出腰间的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耀眼闪烁,上头美丽悠游的波纹,诉说着其锋利度。 「嗯。如此一来,包围网便完成了。」 看着脑海中描绘的战场,正如实地重现于现实,奥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奥拉周围护卫的近侍们,同样与有荣焉地望着她。只是,看着因为占有优势而开始失去集中力的近侍们,奥拉虽然很想开口训斥,还是强忍了下来。 如果奥拉出言提醒,近侍们当然会坦率地听从,不过就怕会带来士气萎靡的反效果。这么一来就毫无意义了。 要促使近侍们有所成长,必须由他们自己察觉到失态才有意义。虽然比起功绩,奥拉更想让他们尝尝懊悔不已的败战,但目前她更想避免与山贼们演变成苦战。 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锁紧近侍们松脱的神经,奥拉思索有无良策,同时放眼确认周围。 这里是位于费尔瑟属州东侧的瑟南地区——近来频频传出有山贼横行、怪物剧增,甚至有许多逃兵成群结党烧毁村落的事件。 纵然葛兰兹大帝国数度进行侦察,但为了因应与联邦六国的战斗,目前并没有余力去一一解决在各地出没的所有山贼。 「这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招致的结果……因此必须尽可能地讨伐更多山贼。」 即使讨伐了山贼,葛兰兹大帝国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灭。甚至也无法消弭一丝一毫费尔瑟人民的民怨。 站在人民的角度来看,葛兰兹大帝国不仅歼灭费尔瑟王家,更夺走了家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憎恨想必是有增无减。 尽管如此,如果不采取行动,永远只能停在原地。 当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持续向费尔瑟人民展现出最大诚意。必须设法解开心中打死的心结才行。 无论今后将面临再严苛的困难,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负起责任亲自摘除—— 「奥拉代理司令官,属下认为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一名近侍来到重新下定决心的奥拉身边。 听见近侍的进言后,奥拉蹙起眉,停下迈步于战场的脚步,回头望向近侍。 「为什么?」 「如此才能尽可能将我方的损失压在最小程度内。山贼们明知一定会遭处死刑,想必绝对不会投降,势死顽抗到底。到时候,只会使得荣耀的葛兰兹士兵,在异国之地平白抛洒鲜血——唔!」 不许继续大放厥词! 奥拉眼光锐利地眯起眼,手中的精灵武器刀光一闪,停在近侍的脖子旁。 「我们虽然是来拯救你们的,但可不想平白受伤流血,所以你们快点自戕吧,不过,希望能听进我们的意见——你是想向伤痕累累的费尔瑟人民,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请求吗?」 奥拉口齿伶俐地快速说道的这番话里,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怒气。近侍察觉到失言后,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当奥拉正要继续训斥吓傻的近侍时——她的注意力被后方传来的喧腾悲鸣声给拉走。 她连忙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包围网破了一道大洞,山贼们正从该处鱼贯钻出,向葛兰兹军发动反击。 「怎么会——」 包围网应该很完美才对——锻炼有素的葛兰兹士兵明明已经将山贼之辈一网打尽了,不可能还留有活路。 然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奥拉定睛观察,发现一项不寻常的事项。 「……两百名增援兵力呢?」 「……我尚未下达指示。」 犯下如此难以弥补的失态,那名近侍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奥拉瞥了一眼近侍的狼狈模样后,重重吐出一口挟带着怒气的叹息。 「惩处之后再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这场混乱——」 奥拉正要下达指示时,语声却乍然停止。 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黑龙纹章旗」。 只见一群全身穿着清一色黑色衣装的人马,扬起沙尘而来,以熟练的马术踏平山贼们,并迅速补好破洞,再次完成原本岌岌可危的包围网。 令人目瞪口呆的流畅进军,出神入化的合作无间,更重要的是其挟带的压倒性破坏力,断绝山贼们的一切活路。 而且,明明从未进行过联合演习,却能与葛兰兹军默契十足地行动,如此领导能力,更是让人只能回以连连赞叹。 「……………唯有超凡卓越一词足以形容。」 这次确实是多亏于此才能得救。不过,奥拉此时心中涌上的并非是放心,而是嫉妒。 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手腕,绝对不漏看任何一道胜机的慧眼,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战场的能力。 这些都是让现在的奥拉由衷羡慕、求之不得的事物。 「……太高了。」 愈是靠近,便愈是看清矗立于眼前的墙有多么高大。 「不过,没有跨越不了的高墙。」 若在过去,的确是有如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就近在眼前,有机会伸手触及他的背影。 因此,奥拉与红发少女共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弃。 一直以来只能望其项背,但差不多该跨越这种只能遥望的时期了。奥拉与丽兹彼此宣誓过,一定会超越那道背影。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 奥拉高举精灵武器,而后猛然挥落。 「通令全军,歼灭山贼!」 漫天纷飞的大量血雾遮覆了视野。混沌的空气窜入鼻腔,麻痹了嗅觉。 奥拉周围震撼耳际的声音与其说是怒号,更接近悲鸣。 哀泣仿佛永无停歇,盈满绝望的尖叫直贯天际。 尽管如此,奥拉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也不因绝望而焦虑,只是持续笔直地跨步往前迈进。 「左方调派预备军两百增援,任何一名敌兵都不准纵放!」 奥拉向幕僚下达指示后,随即抽出腰间的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耀眼闪烁,上头美丽悠游的波纹,诉说着其锋利度。 「嗯。如此一来,包围网便完成了。」 看着脑海中描绘的战场,正如实地重现于现实,奥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奥拉周围护卫的近侍们,同样与有荣焉地望着她。只是,看着因为占有优势而开始失去集中力的近侍们,奥拉虽然很想开口训斥,还是强忍了下来。 如果奥拉出言提醒,近侍们当然会坦率地听从,不过就怕会带来士气萎靡的反效果。这么一来就毫无意义了。 要促使近侍们有所成长,必须由他们自己察觉到失态才有意义。虽然比起功绩,奥拉更想让他们尝尝懊悔不已的败战,但目前她更想避免与山贼们演变成苦战。 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锁紧近侍们松脱的神经,奥拉思索有无良策,同时放眼确认周围。 这里是位于费尔瑟属州东侧的瑟南地区——近来频频传出有山贼横行、怪物剧增,甚至有许多逃兵成群结党烧毁村落的事件。 纵然葛兰兹大帝国数度进行侦察,但为了因应与联邦六国的战斗,目前并没有余力去一一解决在各地出没的所有山贼。 「这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招致的结果……因此必须尽可能地讨伐更多山贼。」 即使讨伐了山贼,葛兰兹大帝国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灭。甚至也无法消弭一丝一毫费尔瑟人民的民怨。 站在人民的角度来看,葛兰兹大帝国不仅歼灭费尔瑟王家,更夺走了家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憎恨想必是有增无减。 尽管如此,如果不采取行动,永远只能停在原地。 当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持续向费尔瑟人民展现出最大诚意。必须设法解开心中打死的心结才行。 无论今后将面临再严苛的困难,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负起责任亲自摘除—— 「奥拉代理司令官,属下认为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一名近侍来到重新下定决心的奥拉身边。 听见近侍的进言后,奥拉蹙起眉,停下迈步于战场的脚步,回头望向近侍。 「为什么?」 「如此才能尽可能将我方的损失压在最小程度内。山贼们明知一定会遭处死刑,想必绝对不会投降,势死顽抗到底。到时候,只会使得荣耀的葛兰兹士兵,在异国之地平白抛洒鲜血——唔!」 不许继续大放厥词! 奥拉眼光锐利地眯起眼,手中的精灵武器刀光一闪,停在近侍的脖子旁。 「我们虽然是来拯救你们的,但可不想平白受伤流血,所以你们快点自戕吧,不过,希望能听进我们的意见——你是想向伤痕累累的费尔瑟人民,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请求吗?」 奥拉口齿伶俐地快速说道的这番话里,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怒气。近侍察觉到失言后,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当奥拉正要继续训斥吓傻的近侍时——她的注意力被后方传来的喧腾悲鸣声给拉走。 她连忙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包围网破了一道大洞,山贼们正从该处鱼贯钻出,向葛兰兹军发动反击。 「怎么会——」 包围网应该很完美才对——锻炼有素的葛兰兹士兵明明已经将山贼之辈一网打尽了,不可能还留有活路。 然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奥拉定睛观察,发现一项不寻常的事项。 「……两百名增援兵力呢?」 「……我尚未下达指示。」 犯下如此难以弥补的失态,那名近侍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奥拉瞥了一眼近侍的狼狈模样后,重重吐出一口挟带着怒气的叹息。 「惩处之后再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这场混乱——」 奥拉正要下达指示时,语声却乍然停止。 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黑龙纹章旗」。 只见一群全身穿着清一色黑色衣装的人马,扬起沙尘而来,以熟练的马术踏平山贼们,并迅速补好破洞,再次完成原本岌岌可危的包围网。 令人目瞪口呆的流畅进军,出神入化的合作无间,更重要的是其挟带的压倒性破坏力,断绝山贼们的一切活路。 而且,明明从未进行过联合演习,却能与葛兰兹军默契十足地行动,如此领导能力,更是让人只能回以连连赞叹。 「……………唯有超凡卓越一词足以形容。」 这次确实是多亏于此才能得救。不过,奥拉此时心中涌上的并非是放心,而是嫉妒。 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手腕,绝对不漏看任何一道胜机的慧眼,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战场的能力。 这些都是让现在的奥拉由衷羡慕、求之不得的事物。 「……太高了。」 愈是靠近,便愈是看清矗立于眼前的墙有多么高大。 「不过,没有跨越不了的高墙。」 若在过去,的确是有如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就近在眼前,有机会伸手触及他的背影。 因此,奥拉与红发少女共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弃。 一直以来只能望其项背,但差不多该跨越这种只能遥望的时期了。奥拉与丽兹彼此宣誓过,一定会超越那道背影。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 奥拉高举精灵武器,而后猛然挥落。 「通令全军,歼灭山贼!」 漫天纷飞的大量血雾遮覆了视野。混沌的空气窜入鼻腔,麻痹了嗅觉。 奥拉周围震撼耳际的声音与其说是怒号,更接近悲鸣。 哀泣仿佛永无停歇,盈满绝望的尖叫直贯天际。 尽管如此,奥拉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也不因绝望而焦虑,只是持续笔直地跨步往前迈进。 「左方调派预备军两百增援,任何一名敌兵都不准纵放!」 奥拉向幕僚下达指示后,随即抽出腰间的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耀眼闪烁,上头美丽悠游的波纹,诉说着其锋利度。 「嗯。如此一来,包围网便完成了。」 看着脑海中描绘的战场,正如实地重现于现实,奥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奥拉周围护卫的近侍们,同样与有荣焉地望着她。只是,看着因为占有优势而开始失去集中力的近侍们,奥拉虽然很想开口训斥,还是强忍了下来。 如果奥拉出言提醒,近侍们当然会坦率地听从,不过就怕会带来士气萎靡的反效果。这么一来就毫无意义了。 要促使近侍们有所成长,必须由他们自己察觉到失态才有意义。虽然比起功绩,奥拉更想让他们尝尝懊悔不已的败战,但目前她更想避免与山贼们演变成苦战。 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锁紧近侍们松脱的神经,奥拉思索有无良策,同时放眼确认周围。 这里是位于费尔瑟属州东侧的瑟南地区——近来频频传出有山贼横行、怪物剧增,甚至有许多逃兵成群结党烧毁村落的事件。 纵然葛兰兹大帝国数度进行侦察,但为了因应与联邦六国的战斗,目前并没有余力去一一解决在各地出没的所有山贼。 「这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招致的结果……因此必须尽可能地讨伐更多山贼。」 即使讨伐了山贼,葛兰兹大帝国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灭。甚至也无法消弭一丝一毫费尔瑟人民的民怨。 站在人民的角度来看,葛兰兹大帝国不仅歼灭费尔瑟王家,更夺走了家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憎恨想必是有增无减。 尽管如此,如果不采取行动,永远只能停在原地。 当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持续向费尔瑟人民展现出最大诚意。必须设法解开心中打死的心结才行。 无论今后将面临再严苛的困难,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负起责任亲自摘除—— 「奥拉代理司令官,属下认为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一名近侍来到重新下定决心的奥拉身边。 听见近侍的进言后,奥拉蹙起眉,停下迈步于战场的脚步,回头望向近侍。 「为什么?」 「如此才能尽可能将我方的损失压在最小程度内。山贼们明知一定会遭处死刑,想必绝对不会投降,势死顽抗到底。到时候,只会使得荣耀的葛兰兹士兵,在异国之地平白抛洒鲜血——唔!」 不许继续大放厥词! 奥拉眼光锐利地眯起眼,手中的精灵武器刀光一闪,停在近侍的脖子旁。 「我们虽然是来拯救你们的,但可不想平白受伤流血,所以你们快点自戕吧,不过,希望能听进我们的意见——你是想向伤痕累累的费尔瑟人民,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请求吗?」 奥拉口齿伶俐地快速说道的这番话里,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怒气。近侍察觉到失言后,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当奥拉正要继续训斥吓傻的近侍时——她的注意力被后方传来的喧腾悲鸣声给拉走。 她连忙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包围网破了一道大洞,山贼们正从该处鱼贯钻出,向葛兰兹军发动反击。 「怎么会——」 包围网应该很完美才对——锻炼有素的葛兰兹士兵明明已经将山贼之辈一网打尽了,不可能还留有活路。 然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奥拉定睛观察,发现一项不寻常的事项。 「……两百名增援兵力呢?」 「……我尚未下达指示。」 犯下如此难以弥补的失态,那名近侍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奥拉瞥了一眼近侍的狼狈模样后,重重吐出一口挟带着怒气的叹息。 「惩处之后再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这场混乱——」 奥拉正要下达指示时,语声却乍然停止。 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黑龙纹章旗」。 只见一群全身穿着清一色黑色衣装的人马,扬起沙尘而来,以熟练的马术踏平山贼们,并迅速补好破洞,再次完成原本岌岌可危的包围网。 令人目瞪口呆的流畅进军,出神入化的合作无间,更重要的是其挟带的压倒性破坏力,断绝山贼们的一切活路。 而且,明明从未进行过联合演习,却能与葛兰兹军默契十足地行动,如此领导能力,更是让人只能回以连连赞叹。 「……………唯有超凡卓越一词足以形容。」 这次确实是多亏于此才能得救。不过,奥拉此时心中涌上的并非是放心,而是嫉妒。 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手腕,绝对不漏看任何一道胜机的慧眼,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战场的能力。 这些都是让现在的奥拉由衷羡慕、求之不得的事物。 「……太高了。」 愈是靠近,便愈是看清矗立于眼前的墙有多么高大。 「不过,没有跨越不了的高墙。」 若在过去,的确是有如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就近在眼前,有机会伸手触及他的背影。 因此,奥拉与红发少女共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弃。 一直以来只能望其项背,但差不多该跨越这种只能遥望的时期了。奥拉与丽兹彼此宣誓过,一定会超越那道背影。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 奥拉高举精灵武器,而后猛然挥落。 「通令全军,歼灭山贼!」 漫天纷飞的大量血雾遮覆了视野。混沌的空气窜入鼻腔,麻痹了嗅觉。 奥拉周围震撼耳际的声音与其说是怒号,更接近悲鸣。 哀泣仿佛永无停歇,盈满绝望的尖叫直贯天际。 尽管如此,奥拉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也不因绝望而焦虑,只是持续笔直地跨步往前迈进。 「左方调派预备军两百增援,任何一名敌兵都不准纵放!」 奥拉向幕僚下达指示后,随即抽出腰间的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耀眼闪烁,上头美丽悠游的波纹,诉说着其锋利度。 「嗯。如此一来,包围网便完成了。」 看着脑海中描绘的战场,正如实地重现于现实,奥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奥拉周围护卫的近侍们,同样与有荣焉地望着她。只是,看着因为占有优势而开始失去集中力的近侍们,奥拉虽然很想开口训斥,还是强忍了下来。 如果奥拉出言提醒,近侍们当然会坦率地听从,不过就怕会带来士气萎靡的反效果。这么一来就毫无意义了。 要促使近侍们有所成长,必须由他们自己察觉到失态才有意义。虽然比起功绩,奥拉更想让他们尝尝懊悔不已的败战,但目前她更想避免与山贼们演变成苦战。 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锁紧近侍们松脱的神经,奥拉思索有无良策,同时放眼确认周围。 这里是位于费尔瑟属州东侧的瑟南地区——近来频频传出有山贼横行、怪物剧增,甚至有许多逃兵成群结党烧毁村落的事件。 纵然葛兰兹大帝国数度进行侦察,但为了因应与联邦六国的战斗,目前并没有余力去一一解决在各地出没的所有山贼。 「这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招致的结果……因此必须尽可能地讨伐更多山贼。」 即使讨伐了山贼,葛兰兹大帝国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灭。甚至也无法消弭一丝一毫费尔瑟人民的民怨。 站在人民的角度来看,葛兰兹大帝国不仅歼灭费尔瑟王家,更夺走了家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憎恨想必是有增无减。 尽管如此,如果不采取行动,永远只能停在原地。 当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持续向费尔瑟人民展现出最大诚意。必须设法解开心中打死的心结才行。 无论今后将面临再严苛的困难,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负起责任亲自摘除—— 「奥拉代理司令官,属下认为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一名近侍来到重新下定决心的奥拉身边。 听见近侍的进言后,奥拉蹙起眉,停下迈步于战场的脚步,回头望向近侍。 「为什么?」 「如此才能尽可能将我方的损失压在最小程度内。山贼们明知一定会遭处死刑,想必绝对不会投降,势死顽抗到底。到时候,只会使得荣耀的葛兰兹士兵,在异国之地平白抛洒鲜血——唔!」 不许继续大放厥词! 奥拉眼光锐利地眯起眼,手中的精灵武器刀光一闪,停在近侍的脖子旁。 「我们虽然是来拯救你们的,但可不想平白受伤流血,所以你们快点自戕吧,不过,希望能听进我们的意见——你是想向伤痕累累的费尔瑟人民,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请求吗?」 奥拉口齿伶俐地快速说道的这番话里,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怒气。近侍察觉到失言后,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当奥拉正要继续训斥吓傻的近侍时——她的注意力被后方传来的喧腾悲鸣声给拉走。 她连忙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包围网破了一道大洞,山贼们正从该处鱼贯钻出,向葛兰兹军发动反击。 「怎么会——」 包围网应该很完美才对——锻炼有素的葛兰兹士兵明明已经将山贼之辈一网打尽了,不可能还留有活路。 然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奥拉定睛观察,发现一项不寻常的事项。 「……两百名增援兵力呢?」 「……我尚未下达指示。」 犯下如此难以弥补的失态,那名近侍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奥拉瞥了一眼近侍的狼狈模样后,重重吐出一口挟带着怒气的叹息。 「惩处之后再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这场混乱——」 奥拉正要下达指示时,语声却乍然停止。 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黑龙纹章旗」。 只见一群全身穿着清一色黑色衣装的人马,扬起沙尘而来,以熟练的马术踏平山贼们,并迅速补好破洞,再次完成原本岌岌可危的包围网。 令人目瞪口呆的流畅进军,出神入化的合作无间,更重要的是其挟带的压倒性破坏力,断绝山贼们的一切活路。 而且,明明从未进行过联合演习,却能与葛兰兹军默契十足地行动,如此领导能力,更是让人只能回以连连赞叹。 「……………唯有超凡卓越一词足以形容。」 这次确实是多亏于此才能得救。不过,奥拉此时心中涌上的并非是放心,而是嫉妒。 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手腕,绝对不漏看任何一道胜机的慧眼,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战场的能力。 这些都是让现在的奥拉由衷羡慕、求之不得的事物。 「……太高了。」 愈是靠近,便愈是看清矗立于眼前的墙有多么高大。 「不过,没有跨越不了的高墙。」 若在过去,的确是有如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就近在眼前,有机会伸手触及他的背影。 因此,奥拉与红发少女共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弃。 一直以来只能望其项背,但差不多该跨越这种只能遥望的时期了。奥拉与丽兹彼此宣誓过,一定会超越那道背影。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 奥拉高举精灵武器,而后猛然挥落。 「通令全军,歼灭山贼!」 漫天纷飞的大量血雾遮覆了视野。混沌的空气窜入鼻腔,麻痹了嗅觉。 奥拉周围震撼耳际的声音与其说是怒号,更接近悲鸣。 哀泣仿佛永无停歇,盈满绝望的尖叫直贯天际。 尽管如此,奥拉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也不因绝望而焦虑,只是持续笔直地跨步往前迈进。 「左方调派预备军两百增援,任何一名敌兵都不准纵放!」 奥拉向幕僚下达指示后,随即抽出腰间的精灵武器。沐浴在阳光下的刀刃耀眼闪烁,上头美丽悠游的波纹,诉说着其锋利度。 「嗯。如此一来,包围网便完成了。」 看着脑海中描绘的战场,正如实地重现于现实,奥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奥拉周围护卫的近侍们,同样与有荣焉地望着她。只是,看着因为占有优势而开始失去集中力的近侍们,奥拉虽然很想开口训斥,还是强忍了下来。 如果奥拉出言提醒,近侍们当然会坦率地听从,不过就怕会带来士气萎靡的反效果。这么一来就毫无意义了。 要促使近侍们有所成长,必须由他们自己察觉到失态才有意义。虽然比起功绩,奥拉更想让他们尝尝懊悔不已的败战,但目前她更想避免与山贼们演变成苦战。 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锁紧近侍们松脱的神经,奥拉思索有无良策,同时放眼确认周围。 这里是位于费尔瑟属州东侧的瑟南地区——近来频频传出有山贼横行、怪物剧增,甚至有许多逃兵成群结党烧毁村落的事件。 纵然葛兰兹大帝国数度进行侦察,但为了因应与联邦六国的战斗,目前并没有余力去一一解决在各地出没的所有山贼。 「这是葛兰兹大帝国所招致的结果……因此必须尽可能地讨伐更多山贼。」 即使讨伐了山贼,葛兰兹大帝国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灭。甚至也无法消弭一丝一毫费尔瑟人民的民怨。 站在人民的角度来看,葛兰兹大帝国不仅歼灭费尔瑟王家,更夺走了家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憎恨想必是有增无减。 尽管如此,如果不采取行动,永远只能停在原地。 当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持续向费尔瑟人民展现出最大诚意。必须设法解开心中打死的心结才行。 无论今后将面临再严苛的困难,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负起责任亲自摘除—— 「奥拉代理司令官,属下认为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一名近侍来到重新下定决心的奥拉身边。 听见近侍的进言后,奥拉蹙起眉,停下迈步于战场的脚步,回头望向近侍。 「为什么?」 「如此才能尽可能将我方的损失压在最小程度内。山贼们明知一定会遭处死刑,想必绝对不会投降,势死顽抗到底。到时候,只会使得荣耀的葛兰兹士兵,在异国之地平白抛洒鲜血——唔!」 不许继续大放厥词! 奥拉眼光锐利地眯起眼,手中的精灵武器刀光一闪,停在近侍的脖子旁。 「我们虽然是来拯救你们的,但可不想平白受伤流血,所以你们快点自戕吧,不过,希望能听进我们的意见——你是想向伤痕累累的费尔瑟人民,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请求吗?」 奥拉口齿伶俐地快速说道的这番话里,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怒气。近侍察觉到失言后,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当奥拉正要继续训斥吓傻的近侍时——她的注意力被后方传来的喧腾悲鸣声给拉走。 她连忙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包围网破了一道大洞,山贼们正从该处鱼贯钻出,向葛兰兹军发动反击。 「怎么会——」 包围网应该很完美才对——锻炼有素的葛兰兹士兵明明已经将山贼之辈一网打尽了,不可能还留有活路。 然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奥拉定睛观察,发现一项不寻常的事项。 「……两百名增援兵力呢?」 「……我尚未下达指示。」 犯下如此难以弥补的失态,那名近侍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奥拉瞥了一眼近侍的狼狈模样后,重重吐出一口挟带着怒气的叹息。 「惩处之后再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这场混乱——」 奥拉正要下达指示时,语声却乍然停止。 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黑龙纹章旗」。 只见一群全身穿着清一色黑色衣装的人马,扬起沙尘而来,以熟练的马术踏平山贼们,并迅速补好破洞,再次完成原本岌岌可危的包围网。 令人目瞪口呆的流畅进军,出神入化的合作无间,更重要的是其挟带的压倒性破坏力,断绝山贼们的一切活路。 而且,明明从未进行过联合演习,却能与葛兰兹军默契十足地行动,如此领导能力,更是让人只能回以连连赞叹。 「……………唯有超凡卓越一词足以形容。」 这次确实是多亏于此才能得救。不过,奥拉此时心中涌上的并非是放心,而是嫉妒。 能将危机化为转机的手腕,绝对不漏看任何一道胜机的慧眼,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操控战场的能力。 这些都是让现在的奥拉由衷羡慕、求之不得的事物。 「……太高了。」 愈是靠近,便愈是看清矗立于眼前的墙有多么高大。 「不过,没有跨越不了的高墙。」 若在过去,的确是有如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就近在眼前,有机会伸手触及他的背影。 因此,奥拉与红发少女共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弃。 一直以来只能望其项背,但差不多该跨越这种只能遥望的时期了。奥拉与丽兹彼此宣誓过,一定会超越那道背影。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 奥拉高举精灵武器,而后猛然挥落。 「通令全军,歼灭山贼!」 高傲白狼的咆哮 与她初遇那天的事,白狼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她是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然而,就在窥见她深藏于心底的黑暗时,白狼第一次明白命运多么无情。或许应该说,最残酷的其实是人类。 以言语、暴力轻而易举伤害他人。即使对待一个年幼的女孩,同样出手毫不留情,白狼知道举目无亲的她,处境可说是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正因如此,白狼决定永远陪伴左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于是一人一匹就情同姊妹地共度十几年时光——虽然错失回归自由之身的时机,但这样或许也不错。白狼悠哉地想着,打了个大哈欠。 「赛伯拉斯,去狩猎吧!」 正当白狼待在钟爱的地方享受日光浴时,红发少女突然叫唤它。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女」这个字汇来称呼了,不过白狼很清楚,她的内心至今仍旧像个稚子般哭泣着。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已经久到白狼连算都懒得算,所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它光是从表情就能猜得到。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白狼一看到红发少女悲伤的表情,便深受罪恶感折磨,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它确实不想去狩猎。被迫去追赶东奔西窜的兔子有什么乐趣?也有可能得追山猪,但它根本不想扑向那种全身泥臭味的家伙。更重要的是,白狼已经知道比起生肉,烤过的肉更美味呀。 虽然它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野性了,但它认为这就是命运,反而很甘于接受现状。 「可是,赛伯拉斯最近都不太动吧?罗莎姊姊很担心你喔。说你太胖了。」 一听见那名老是喜欢摸它肚子的女性名字,白狼立刻晃动了一下耳朵。它明明该被当作神兽敬爱,那名女子却把它当成宠物对待,太失礼了。 不过,白狼高尚宽宏的心灵并没有表现出怒气。既未咬她,也没有恫吓她,而是放任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献上的食物实在太美味。尽管有些不知分寸,白狼还是愿意原谅她。 「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嫌麻烦的表情啦!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白狼抬头望向苦笑着抚摸它的头的红发少女。 最近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妙的压力。与让人无从反抗、唯命是从的他如出一辙。白狼知道这道压力是什么。 红发少女正慢慢具备成为「王」的素质吧。 与他分离后,红发少女变得更强了。长年相伴她左右的白狼,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白狼也发现,无论是她的心灵或躯体,都正逐渐发生变化,更适任「皇帝」之位。 因此,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说相当危险。 白狼其实很想继续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睡个好觉。更重要的是,它非常不想弄脏上天赐与的这身神兽的证明——美丽的白毛。 正因为如此,它从鼻间吐露一声叹息后,将下巴顽固地贴紧地面。 「讨厌啦,你以前很听话的……明明很享受狩猎的乐趣呀,不是吗?」 白狼以眼神诉说着「你完全误会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为了逗乐总是悲伤不已的少女,才会故意演戏罢了,丝毫不曾打从心底乐在其中过。说到底,它只是为了看到红发少女的笑容,才会外出狩猎的。 不过,白狼非常明白,自己差不多可以卸下这道任务了。因为这个国家里,可以害红发少女感到悲伤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她的同伴逐渐增加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一起去狩猎了。 「特里斯过去也很担心你喔。他说呀,『赛伯拉斯大人的精悍勇猛正慢慢失去光环』。」 看着红发少女完全不像的模仿,白狼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她搬出老兵的名字,白狼再怎么固执,还是出现了动摇。 老兵虽然多少有些过度保护,却总是替红发少女照亮前路,并在她身后持续守护。因此,白狼对他有道不尽的感谢——只是,同时也想埋怨几句。 雄性总是任性妄为。黑发少年如此,老兵亦如此。如果他们真的稍微理解红发少女的心情,就不该选择别离,而是与她同在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去吗?」 红发少女语带悲伤地问道,白狼不禁垂下耳朵。自己就是拿她这种声音没辄。会跟着她一起悲伤。不想再看着红发少女继续消沉下去,白狼莫可奈何地伸了个懒腰后,傲然立足于大地。 「你改变心意啦?」 红发少女喜出望外地轻快说着,见状的白狼感到眩目般眯细眼。 她果然最适合笑容了。 白狼再次意识到,绝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因此,白狼今天同样仰天长嚎。 仿佛要将所有惹她悲伤的事物全部吹向九霄云外,好比要将所有阻挡她去路的高墙全都粉粹,也有如要将所有困扰她的人们全部用力踢飞,白狼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无论前方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白狼都决定会永远以共同成长的姊妹身分,好好守护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永远陪伴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与红发少女甘苦与共。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作为红发少女的同伴。 白狼发出一声咆哮,直贯云霄。 与她初遇那天的事,白狼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她是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然而,就在窥见她深藏于心底的黑暗时,白狼第一次明白命运多么无情。或许应该说,最残酷的其实是人类。 以言语、暴力轻而易举伤害他人。即使对待一个年幼的女孩,同样出手毫不留情,白狼知道举目无亲的她,处境可说是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正因如此,白狼决定永远陪伴左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于是一人一匹就情同姊妹地共度十几年时光——虽然错失回归自由之身的时机,但这样或许也不错。白狼悠哉地想着,打了个大哈欠。 「赛伯拉斯,去狩猎吧!」 正当白狼待在钟爱的地方享受日光浴时,红发少女突然叫唤它。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女」这个字汇来称呼了,不过白狼很清楚,她的内心至今仍旧像个稚子般哭泣着。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已经久到白狼连算都懒得算,所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它光是从表情就能猜得到。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白狼一看到红发少女悲伤的表情,便深受罪恶感折磨,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它确实不想去狩猎。被迫去追赶东奔西窜的兔子有什么乐趣?也有可能得追山猪,但它根本不想扑向那种全身泥臭味的家伙。更重要的是,白狼已经知道比起生肉,烤过的肉更美味呀。 虽然它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野性了,但它认为这就是命运,反而很甘于接受现状。 「可是,赛伯拉斯最近都不太动吧?罗莎姊姊很担心你喔。说你太胖了。」 一听见那名老是喜欢摸它肚子的女性名字,白狼立刻晃动了一下耳朵。它明明该被当作神兽敬爱,那名女子却把它当成宠物对待,太失礼了。 不过,白狼高尚宽宏的心灵并没有表现出怒气。既未咬她,也没有恫吓她,而是放任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献上的食物实在太美味。尽管有些不知分寸,白狼还是愿意原谅她。 「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嫌麻烦的表情啦!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白狼抬头望向苦笑着抚摸它的头的红发少女。 最近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妙的压力。与让人无从反抗、唯命是从的他如出一辙。白狼知道这道压力是什么。 红发少女正慢慢具备成为「王」的素质吧。 与他分离后,红发少女变得更强了。长年相伴她左右的白狼,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白狼也发现,无论是她的心灵或躯体,都正逐渐发生变化,更适任「皇帝」之位。 因此,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说相当危险。 白狼其实很想继续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睡个好觉。更重要的是,它非常不想弄脏上天赐与的这身神兽的证明——美丽的白毛。 正因为如此,它从鼻间吐露一声叹息后,将下巴顽固地贴紧地面。 「讨厌啦,你以前很听话的……明明很享受狩猎的乐趣呀,不是吗?」 白狼以眼神诉说着「你完全误会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为了逗乐总是悲伤不已的少女,才会故意演戏罢了,丝毫不曾打从心底乐在其中过。说到底,它只是为了看到红发少女的笑容,才会外出狩猎的。 不过,白狼非常明白,自己差不多可以卸下这道任务了。因为这个国家里,可以害红发少女感到悲伤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她的同伴逐渐增加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一起去狩猎了。 「特里斯过去也很担心你喔。他说呀,『赛伯拉斯大人的精悍勇猛正慢慢失去光环』。」 看着红发少女完全不像的模仿,白狼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她搬出老兵的名字,白狼再怎么固执,还是出现了动摇。 老兵虽然多少有些过度保护,却总是替红发少女照亮前路,并在她身后持续守护。因此,白狼对他有道不尽的感谢——只是,同时也想埋怨几句。 雄性总是任性妄为。黑发少年如此,老兵亦如此。如果他们真的稍微理解红发少女的心情,就不该选择别离,而是与她同在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去吗?」 红发少女语带悲伤地问道,白狼不禁垂下耳朵。自己就是拿她这种声音没辄。会跟着她一起悲伤。不想再看着红发少女继续消沉下去,白狼莫可奈何地伸了个懒腰后,傲然立足于大地。 「你改变心意啦?」 红发少女喜出望外地轻快说着,见状的白狼感到眩目般眯细眼。 她果然最适合笑容了。 白狼再次意识到,绝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因此,白狼今天同样仰天长嚎。 仿佛要将所有惹她悲伤的事物全部吹向九霄云外,好比要将所有阻挡她去路的高墙全都粉粹,也有如要将所有困扰她的人们全部用力踢飞,白狼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无论前方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白狼都决定会永远以共同成长的姊妹身分,好好守护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永远陪伴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与红发少女甘苦与共。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作为红发少女的同伴。 白狼发出一声咆哮,直贯云霄。 与她初遇那天的事,白狼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她是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然而,就在窥见她深藏于心底的黑暗时,白狼第一次明白命运多么无情。或许应该说,最残酷的其实是人类。 以言语、暴力轻而易举伤害他人。即使对待一个年幼的女孩,同样出手毫不留情,白狼知道举目无亲的她,处境可说是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正因如此,白狼决定永远陪伴左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于是一人一匹就情同姊妹地共度十几年时光——虽然错失回归自由之身的时机,但这样或许也不错。白狼悠哉地想着,打了个大哈欠。 「赛伯拉斯,去狩猎吧!」 正当白狼待在钟爱的地方享受日光浴时,红发少女突然叫唤它。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女」这个字汇来称呼了,不过白狼很清楚,她的内心至今仍旧像个稚子般哭泣着。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已经久到白狼连算都懒得算,所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它光是从表情就能猜得到。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白狼一看到红发少女悲伤的表情,便深受罪恶感折磨,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它确实不想去狩猎。被迫去追赶东奔西窜的兔子有什么乐趣?也有可能得追山猪,但它根本不想扑向那种全身泥臭味的家伙。更重要的是,白狼已经知道比起生肉,烤过的肉更美味呀。 虽然它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野性了,但它认为这就是命运,反而很甘于接受现状。 「可是,赛伯拉斯最近都不太动吧?罗莎姊姊很担心你喔。说你太胖了。」 一听见那名老是喜欢摸它肚子的女性名字,白狼立刻晃动了一下耳朵。它明明该被当作神兽敬爱,那名女子却把它当成宠物对待,太失礼了。 不过,白狼高尚宽宏的心灵并没有表现出怒气。既未咬她,也没有恫吓她,而是放任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献上的食物实在太美味。尽管有些不知分寸,白狼还是愿意原谅她。 「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嫌麻烦的表情啦!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白狼抬头望向苦笑着抚摸它的头的红发少女。 最近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妙的压力。与让人无从反抗、唯命是从的他如出一辙。白狼知道这道压力是什么。 红发少女正慢慢具备成为「王」的素质吧。 与他分离后,红发少女变得更强了。长年相伴她左右的白狼,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白狼也发现,无论是她的心灵或躯体,都正逐渐发生变化,更适任「皇帝」之位。 因此,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说相当危险。 白狼其实很想继续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睡个好觉。更重要的是,它非常不想弄脏上天赐与的这身神兽的证明——美丽的白毛。 正因为如此,它从鼻间吐露一声叹息后,将下巴顽固地贴紧地面。 「讨厌啦,你以前很听话的……明明很享受狩猎的乐趣呀,不是吗?」 白狼以眼神诉说着「你完全误会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为了逗乐总是悲伤不已的少女,才会故意演戏罢了,丝毫不曾打从心底乐在其中过。说到底,它只是为了看到红发少女的笑容,才会外出狩猎的。 不过,白狼非常明白,自己差不多可以卸下这道任务了。因为这个国家里,可以害红发少女感到悲伤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她的同伴逐渐增加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一起去狩猎了。 「特里斯过去也很担心你喔。他说呀,『赛伯拉斯大人的精悍勇猛正慢慢失去光环』。」 看着红发少女完全不像的模仿,白狼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她搬出老兵的名字,白狼再怎么固执,还是出现了动摇。 老兵虽然多少有些过度保护,却总是替红发少女照亮前路,并在她身后持续守护。因此,白狼对他有道不尽的感谢——只是,同时也想埋怨几句。 雄性总是任性妄为。黑发少年如此,老兵亦如此。如果他们真的稍微理解红发少女的心情,就不该选择别离,而是与她同在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去吗?」 红发少女语带悲伤地问道,白狼不禁垂下耳朵。自己就是拿她这种声音没辄。会跟着她一起悲伤。不想再看着红发少女继续消沉下去,白狼莫可奈何地伸了个懒腰后,傲然立足于大地。 「你改变心意啦?」 红发少女喜出望外地轻快说着,见状的白狼感到眩目般眯细眼。 她果然最适合笑容了。 白狼再次意识到,绝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因此,白狼今天同样仰天长嚎。 仿佛要将所有惹她悲伤的事物全部吹向九霄云外,好比要将所有阻挡她去路的高墙全都粉粹,也有如要将所有困扰她的人们全部用力踢飞,白狼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无论前方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白狼都决定会永远以共同成长的姊妹身分,好好守护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永远陪伴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与红发少女甘苦与共。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作为红发少女的同伴。 白狼发出一声咆哮,直贯云霄。 与她初遇那天的事,白狼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她是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然而,就在窥见她深藏于心底的黑暗时,白狼第一次明白命运多么无情。或许应该说,最残酷的其实是人类。 以言语、暴力轻而易举伤害他人。即使对待一个年幼的女孩,同样出手毫不留情,白狼知道举目无亲的她,处境可说是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正因如此,白狼决定永远陪伴左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于是一人一匹就情同姊妹地共度十几年时光——虽然错失回归自由之身的时机,但这样或许也不错。白狼悠哉地想着,打了个大哈欠。 「赛伯拉斯,去狩猎吧!」 正当白狼待在钟爱的地方享受日光浴时,红发少女突然叫唤它。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女」这个字汇来称呼了,不过白狼很清楚,她的内心至今仍旧像个稚子般哭泣着。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已经久到白狼连算都懒得算,所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它光是从表情就能猜得到。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白狼一看到红发少女悲伤的表情,便深受罪恶感折磨,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它确实不想去狩猎。被迫去追赶东奔西窜的兔子有什么乐趣?也有可能得追山猪,但它根本不想扑向那种全身泥臭味的家伙。更重要的是,白狼已经知道比起生肉,烤过的肉更美味呀。 虽然它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野性了,但它认为这就是命运,反而很甘于接受现状。 「可是,赛伯拉斯最近都不太动吧?罗莎姊姊很担心你喔。说你太胖了。」 一听见那名老是喜欢摸它肚子的女性名字,白狼立刻晃动了一下耳朵。它明明该被当作神兽敬爱,那名女子却把它当成宠物对待,太失礼了。 不过,白狼高尚宽宏的心灵并没有表现出怒气。既未咬她,也没有恫吓她,而是放任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献上的食物实在太美味。尽管有些不知分寸,白狼还是愿意原谅她。 「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嫌麻烦的表情啦!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白狼抬头望向苦笑着抚摸它的头的红发少女。 最近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妙的压力。与让人无从反抗、唯命是从的他如出一辙。白狼知道这道压力是什么。 红发少女正慢慢具备成为「王」的素质吧。 与他分离后,红发少女变得更强了。长年相伴她左右的白狼,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白狼也发现,无论是她的心灵或躯体,都正逐渐发生变化,更适任「皇帝」之位。 因此,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说相当危险。 白狼其实很想继续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睡个好觉。更重要的是,它非常不想弄脏上天赐与的这身神兽的证明——美丽的白毛。 正因为如此,它从鼻间吐露一声叹息后,将下巴顽固地贴紧地面。 「讨厌啦,你以前很听话的……明明很享受狩猎的乐趣呀,不是吗?」 白狼以眼神诉说着「你完全误会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为了逗乐总是悲伤不已的少女,才会故意演戏罢了,丝毫不曾打从心底乐在其中过。说到底,它只是为了看到红发少女的笑容,才会外出狩猎的。 不过,白狼非常明白,自己差不多可以卸下这道任务了。因为这个国家里,可以害红发少女感到悲伤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她的同伴逐渐增加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一起去狩猎了。 「特里斯过去也很担心你喔。他说呀,『赛伯拉斯大人的精悍勇猛正慢慢失去光环』。」 看着红发少女完全不像的模仿,白狼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她搬出老兵的名字,白狼再怎么固执,还是出现了动摇。 老兵虽然多少有些过度保护,却总是替红发少女照亮前路,并在她身后持续守护。因此,白狼对他有道不尽的感谢——只是,同时也想埋怨几句。 雄性总是任性妄为。黑发少年如此,老兵亦如此。如果他们真的稍微理解红发少女的心情,就不该选择别离,而是与她同在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去吗?」 红发少女语带悲伤地问道,白狼不禁垂下耳朵。自己就是拿她这种声音没辄。会跟着她一起悲伤。不想再看着红发少女继续消沉下去,白狼莫可奈何地伸了个懒腰后,傲然立足于大地。 「你改变心意啦?」 红发少女喜出望外地轻快说着,见状的白狼感到眩目般眯细眼。 她果然最适合笑容了。 白狼再次意识到,绝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因此,白狼今天同样仰天长嚎。 仿佛要将所有惹她悲伤的事物全部吹向九霄云外,好比要将所有阻挡她去路的高墙全都粉粹,也有如要将所有困扰她的人们全部用力踢飞,白狼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无论前方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白狼都决定会永远以共同成长的姊妹身分,好好守护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永远陪伴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与红发少女甘苦与共。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作为红发少女的同伴。 白狼发出一声咆哮,直贯云霄。 与她初遇那天的事,白狼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她是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然而,就在窥见她深藏于心底的黑暗时,白狼第一次明白命运多么无情。或许应该说,最残酷的其实是人类。 以言语、暴力轻而易举伤害他人。即使对待一个年幼的女孩,同样出手毫不留情,白狼知道举目无亲的她,处境可说是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正因如此,白狼决定永远陪伴左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于是一人一匹就情同姊妹地共度十几年时光——虽然错失回归自由之身的时机,但这样或许也不错。白狼悠哉地想着,打了个大哈欠。 「赛伯拉斯,去狩猎吧!」 正当白狼待在钟爱的地方享受日光浴时,红发少女突然叫唤它。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女」这个字汇来称呼了,不过白狼很清楚,她的内心至今仍旧像个稚子般哭泣着。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已经久到白狼连算都懒得算,所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它光是从表情就能猜得到。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白狼一看到红发少女悲伤的表情,便深受罪恶感折磨,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它确实不想去狩猎。被迫去追赶东奔西窜的兔子有什么乐趣?也有可能得追山猪,但它根本不想扑向那种全身泥臭味的家伙。更重要的是,白狼已经知道比起生肉,烤过的肉更美味呀。 虽然它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野性了,但它认为这就是命运,反而很甘于接受现状。 「可是,赛伯拉斯最近都不太动吧?罗莎姊姊很担心你喔。说你太胖了。」 一听见那名老是喜欢摸它肚子的女性名字,白狼立刻晃动了一下耳朵。它明明该被当作神兽敬爱,那名女子却把它当成宠物对待,太失礼了。 不过,白狼高尚宽宏的心灵并没有表现出怒气。既未咬她,也没有恫吓她,而是放任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献上的食物实在太美味。尽管有些不知分寸,白狼还是愿意原谅她。 「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嫌麻烦的表情啦!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白狼抬头望向苦笑着抚摸它的头的红发少女。 最近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妙的压力。与让人无从反抗、唯命是从的他如出一辙。白狼知道这道压力是什么。 红发少女正慢慢具备成为「王」的素质吧。 与他分离后,红发少女变得更强了。长年相伴她左右的白狼,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白狼也发现,无论是她的心灵或躯体,都正逐渐发生变化,更适任「皇帝」之位。 因此,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说相当危险。 白狼其实很想继续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睡个好觉。更重要的是,它非常不想弄脏上天赐与的这身神兽的证明——美丽的白毛。 正因为如此,它从鼻间吐露一声叹息后,将下巴顽固地贴紧地面。 「讨厌啦,你以前很听话的……明明很享受狩猎的乐趣呀,不是吗?」 白狼以眼神诉说着「你完全误会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为了逗乐总是悲伤不已的少女,才会故意演戏罢了,丝毫不曾打从心底乐在其中过。说到底,它只是为了看到红发少女的笑容,才会外出狩猎的。 不过,白狼非常明白,自己差不多可以卸下这道任务了。因为这个国家里,可以害红发少女感到悲伤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她的同伴逐渐增加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一起去狩猎了。 「特里斯过去也很担心你喔。他说呀,『赛伯拉斯大人的精悍勇猛正慢慢失去光环』。」 看着红发少女完全不像的模仿,白狼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她搬出老兵的名字,白狼再怎么固执,还是出现了动摇。 老兵虽然多少有些过度保护,却总是替红发少女照亮前路,并在她身后持续守护。因此,白狼对他有道不尽的感谢——只是,同时也想埋怨几句。 雄性总是任性妄为。黑发少年如此,老兵亦如此。如果他们真的稍微理解红发少女的心情,就不该选择别离,而是与她同在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去吗?」 红发少女语带悲伤地问道,白狼不禁垂下耳朵。自己就是拿她这种声音没辄。会跟着她一起悲伤。不想再看着红发少女继续消沉下去,白狼莫可奈何地伸了个懒腰后,傲然立足于大地。 「你改变心意啦?」 红发少女喜出望外地轻快说着,见状的白狼感到眩目般眯细眼。 她果然最适合笑容了。 白狼再次意识到,绝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因此,白狼今天同样仰天长嚎。 仿佛要将所有惹她悲伤的事物全部吹向九霄云外,好比要将所有阻挡她去路的高墙全都粉粹,也有如要将所有困扰她的人们全部用力踢飞,白狼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无论前方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白狼都决定会永远以共同成长的姊妹身分,好好守护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永远陪伴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与红发少女甘苦与共。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作为红发少女的同伴。 白狼发出一声咆哮,直贯云霄。 与她初遇那天的事,白狼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她是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然而,就在窥见她深藏于心底的黑暗时,白狼第一次明白命运多么无情。或许应该说,最残酷的其实是人类。 以言语、暴力轻而易举伤害他人。即使对待一个年幼的女孩,同样出手毫不留情,白狼知道举目无亲的她,处境可说是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正因如此,白狼决定永远陪伴左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于是一人一匹就情同姊妹地共度十几年时光——虽然错失回归自由之身的时机,但这样或许也不错。白狼悠哉地想着,打了个大哈欠。 「赛伯拉斯,去狩猎吧!」 正当白狼待在钟爱的地方享受日光浴时,红发少女突然叫唤它。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女」这个字汇来称呼了,不过白狼很清楚,她的内心至今仍旧像个稚子般哭泣着。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已经久到白狼连算都懒得算,所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它光是从表情就能猜得到。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白狼一看到红发少女悲伤的表情,便深受罪恶感折磨,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它确实不想去狩猎。被迫去追赶东奔西窜的兔子有什么乐趣?也有可能得追山猪,但它根本不想扑向那种全身泥臭味的家伙。更重要的是,白狼已经知道比起生肉,烤过的肉更美味呀。 虽然它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野性了,但它认为这就是命运,反而很甘于接受现状。 「可是,赛伯拉斯最近都不太动吧?罗莎姊姊很担心你喔。说你太胖了。」 一听见那名老是喜欢摸它肚子的女性名字,白狼立刻晃动了一下耳朵。它明明该被当作神兽敬爱,那名女子却把它当成宠物对待,太失礼了。 不过,白狼高尚宽宏的心灵并没有表现出怒气。既未咬她,也没有恫吓她,而是放任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献上的食物实在太美味。尽管有些不知分寸,白狼还是愿意原谅她。 「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嫌麻烦的表情啦!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白狼抬头望向苦笑着抚摸它的头的红发少女。 最近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妙的压力。与让人无从反抗、唯命是从的他如出一辙。白狼知道这道压力是什么。 红发少女正慢慢具备成为「王」的素质吧。 与他分离后,红发少女变得更强了。长年相伴她左右的白狼,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白狼也发现,无论是她的心灵或躯体,都正逐渐发生变化,更适任「皇帝」之位。 因此,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说相当危险。 白狼其实很想继续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睡个好觉。更重要的是,它非常不想弄脏上天赐与的这身神兽的证明——美丽的白毛。 正因为如此,它从鼻间吐露一声叹息后,将下巴顽固地贴紧地面。 「讨厌啦,你以前很听话的……明明很享受狩猎的乐趣呀,不是吗?」 白狼以眼神诉说着「你完全误会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为了逗乐总是悲伤不已的少女,才会故意演戏罢了,丝毫不曾打从心底乐在其中过。说到底,它只是为了看到红发少女的笑容,才会外出狩猎的。 不过,白狼非常明白,自己差不多可以卸下这道任务了。因为这个国家里,可以害红发少女感到悲伤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她的同伴逐渐增加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一起去狩猎了。 「特里斯过去也很担心你喔。他说呀,『赛伯拉斯大人的精悍勇猛正慢慢失去光环』。」 看着红发少女完全不像的模仿,白狼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她搬出老兵的名字,白狼再怎么固执,还是出现了动摇。 老兵虽然多少有些过度保护,却总是替红发少女照亮前路,并在她身后持续守护。因此,白狼对他有道不尽的感谢——只是,同时也想埋怨几句。 雄性总是任性妄为。黑发少年如此,老兵亦如此。如果他们真的稍微理解红发少女的心情,就不该选择别离,而是与她同在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去吗?」 红发少女语带悲伤地问道,白狼不禁垂下耳朵。自己就是拿她这种声音没辄。会跟着她一起悲伤。不想再看着红发少女继续消沉下去,白狼莫可奈何地伸了个懒腰后,傲然立足于大地。 「你改变心意啦?」 红发少女喜出望外地轻快说着,见状的白狼感到眩目般眯细眼。 她果然最适合笑容了。 白狼再次意识到,绝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因此,白狼今天同样仰天长嚎。 仿佛要将所有惹她悲伤的事物全部吹向九霄云外,好比要将所有阻挡她去路的高墙全都粉粹,也有如要将所有困扰她的人们全部用力踢飞,白狼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无论前方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白狼都决定会永远以共同成长的姊妹身分,好好守护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永远陪伴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与红发少女甘苦与共。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作为红发少女的同伴。 白狼发出一声咆哮,直贯云霄。 与她初遇那天的事,白狼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她是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然而,就在窥见她深藏于心底的黑暗时,白狼第一次明白命运多么无情。或许应该说,最残酷的其实是人类。 以言语、暴力轻而易举伤害他人。即使对待一个年幼的女孩,同样出手毫不留情,白狼知道举目无亲的她,处境可说是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正因如此,白狼决定永远陪伴左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于是一人一匹就情同姊妹地共度十几年时光——虽然错失回归自由之身的时机,但这样或许也不错。白狼悠哉地想着,打了个大哈欠。 「赛伯拉斯,去狩猎吧!」 正当白狼待在钟爱的地方享受日光浴时,红发少女突然叫唤它。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女」这个字汇来称呼了,不过白狼很清楚,她的内心至今仍旧像个稚子般哭泣着。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已经久到白狼连算都懒得算,所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它光是从表情就能猜得到。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白狼一看到红发少女悲伤的表情,便深受罪恶感折磨,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它确实不想去狩猎。被迫去追赶东奔西窜的兔子有什么乐趣?也有可能得追山猪,但它根本不想扑向那种全身泥臭味的家伙。更重要的是,白狼已经知道比起生肉,烤过的肉更美味呀。 虽然它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野性了,但它认为这就是命运,反而很甘于接受现状。 「可是,赛伯拉斯最近都不太动吧?罗莎姊姊很担心你喔。说你太胖了。」 一听见那名老是喜欢摸它肚子的女性名字,白狼立刻晃动了一下耳朵。它明明该被当作神兽敬爱,那名女子却把它当成宠物对待,太失礼了。 不过,白狼高尚宽宏的心灵并没有表现出怒气。既未咬她,也没有恫吓她,而是放任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献上的食物实在太美味。尽管有些不知分寸,白狼还是愿意原谅她。 「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嫌麻烦的表情啦!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白狼抬头望向苦笑着抚摸它的头的红发少女。 最近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妙的压力。与让人无从反抗、唯命是从的他如出一辙。白狼知道这道压力是什么。 红发少女正慢慢具备成为「王」的素质吧。 与他分离后,红发少女变得更强了。长年相伴她左右的白狼,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白狼也发现,无论是她的心灵或躯体,都正逐渐发生变化,更适任「皇帝」之位。 因此,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说相当危险。 白狼其实很想继续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睡个好觉。更重要的是,它非常不想弄脏上天赐与的这身神兽的证明——美丽的白毛。 正因为如此,它从鼻间吐露一声叹息后,将下巴顽固地贴紧地面。 「讨厌啦,你以前很听话的……明明很享受狩猎的乐趣呀,不是吗?」 白狼以眼神诉说着「你完全误会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为了逗乐总是悲伤不已的少女,才会故意演戏罢了,丝毫不曾打从心底乐在其中过。说到底,它只是为了看到红发少女的笑容,才会外出狩猎的。 不过,白狼非常明白,自己差不多可以卸下这道任务了。因为这个国家里,可以害红发少女感到悲伤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她的同伴逐渐增加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一起去狩猎了。 「特里斯过去也很担心你喔。他说呀,『赛伯拉斯大人的精悍勇猛正慢慢失去光环』。」 看着红发少女完全不像的模仿,白狼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她搬出老兵的名字,白狼再怎么固执,还是出现了动摇。 老兵虽然多少有些过度保护,却总是替红发少女照亮前路,并在她身后持续守护。因此,白狼对他有道不尽的感谢——只是,同时也想埋怨几句。 雄性总是任性妄为。黑发少年如此,老兵亦如此。如果他们真的稍微理解红发少女的心情,就不该选择别离,而是与她同在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去吗?」 红发少女语带悲伤地问道,白狼不禁垂下耳朵。自己就是拿她这种声音没辄。会跟着她一起悲伤。不想再看着红发少女继续消沉下去,白狼莫可奈何地伸了个懒腰后,傲然立足于大地。 「你改变心意啦?」 红发少女喜出望外地轻快说着,见状的白狼感到眩目般眯细眼。 她果然最适合笑容了。 白狼再次意识到,绝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因此,白狼今天同样仰天长嚎。 仿佛要将所有惹她悲伤的事物全部吹向九霄云外,好比要将所有阻挡她去路的高墙全都粉粹,也有如要将所有困扰她的人们全部用力踢飞,白狼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无论前方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白狼都决定会永远以共同成长的姊妹身分,好好守护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永远陪伴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与红发少女甘苦与共。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作为红发少女的同伴。 白狼发出一声咆哮,直贯云霄。 与她初遇那天的事,白狼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她是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然而,就在窥见她深藏于心底的黑暗时,白狼第一次明白命运多么无情。或许应该说,最残酷的其实是人类。 以言语、暴力轻而易举伤害他人。即使对待一个年幼的女孩,同样出手毫不留情,白狼知道举目无亲的她,处境可说是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正因如此,白狼决定永远陪伴左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于是一人一匹就情同姊妹地共度十几年时光——虽然错失回归自由之身的时机,但这样或许也不错。白狼悠哉地想着,打了个大哈欠。 「赛伯拉斯,去狩猎吧!」 正当白狼待在钟爱的地方享受日光浴时,红发少女突然叫唤它。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女」这个字汇来称呼了,不过白狼很清楚,她的内心至今仍旧像个稚子般哭泣着。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已经久到白狼连算都懒得算,所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它光是从表情就能猜得到。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白狼一看到红发少女悲伤的表情,便深受罪恶感折磨,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它确实不想去狩猎。被迫去追赶东奔西窜的兔子有什么乐趣?也有可能得追山猪,但它根本不想扑向那种全身泥臭味的家伙。更重要的是,白狼已经知道比起生肉,烤过的肉更美味呀。 虽然它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野性了,但它认为这就是命运,反而很甘于接受现状。 「可是,赛伯拉斯最近都不太动吧?罗莎姊姊很担心你喔。说你太胖了。」 一听见那名老是喜欢摸它肚子的女性名字,白狼立刻晃动了一下耳朵。它明明该被当作神兽敬爱,那名女子却把它当成宠物对待,太失礼了。 不过,白狼高尚宽宏的心灵并没有表现出怒气。既未咬她,也没有恫吓她,而是放任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献上的食物实在太美味。尽管有些不知分寸,白狼还是愿意原谅她。 「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嫌麻烦的表情啦!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白狼抬头望向苦笑着抚摸它的头的红发少女。 最近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妙的压力。与让人无从反抗、唯命是从的他如出一辙。白狼知道这道压力是什么。 红发少女正慢慢具备成为「王」的素质吧。 与他分离后,红发少女变得更强了。长年相伴她左右的白狼,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白狼也发现,无论是她的心灵或躯体,都正逐渐发生变化,更适任「皇帝」之位。 因此,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说相当危险。 白狼其实很想继续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睡个好觉。更重要的是,它非常不想弄脏上天赐与的这身神兽的证明——美丽的白毛。 正因为如此,它从鼻间吐露一声叹息后,将下巴顽固地贴紧地面。 「讨厌啦,你以前很听话的……明明很享受狩猎的乐趣呀,不是吗?」 白狼以眼神诉说着「你完全误会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为了逗乐总是悲伤不已的少女,才会故意演戏罢了,丝毫不曾打从心底乐在其中过。说到底,它只是为了看到红发少女的笑容,才会外出狩猎的。 不过,白狼非常明白,自己差不多可以卸下这道任务了。因为这个国家里,可以害红发少女感到悲伤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她的同伴逐渐增加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一起去狩猎了。 「特里斯过去也很担心你喔。他说呀,『赛伯拉斯大人的精悍勇猛正慢慢失去光环』。」 看着红发少女完全不像的模仿,白狼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她搬出老兵的名字,白狼再怎么固执,还是出现了动摇。 老兵虽然多少有些过度保护,却总是替红发少女照亮前路,并在她身后持续守护。因此,白狼对他有道不尽的感谢——只是,同时也想埋怨几句。 雄性总是任性妄为。黑发少年如此,老兵亦如此。如果他们真的稍微理解红发少女的心情,就不该选择别离,而是与她同在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去吗?」 红发少女语带悲伤地问道,白狼不禁垂下耳朵。自己就是拿她这种声音没辄。会跟着她一起悲伤。不想再看着红发少女继续消沉下去,白狼莫可奈何地伸了个懒腰后,傲然立足于大地。 「你改变心意啦?」 红发少女喜出望外地轻快说着,见状的白狼感到眩目般眯细眼。 她果然最适合笑容了。 白狼再次意识到,绝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因此,白狼今天同样仰天长嚎。 仿佛要将所有惹她悲伤的事物全部吹向九霄云外,好比要将所有阻挡她去路的高墙全都粉粹,也有如要将所有困扰她的人们全部用力踢飞,白狼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无论前方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白狼都决定会永远以共同成长的姊妹身分,好好守护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永远陪伴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与红发少女甘苦与共。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作为红发少女的同伴。 白狼发出一声咆哮,直贯云霄。 与她初遇那天的事,白狼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她是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然而,就在窥见她深藏于心底的黑暗时,白狼第一次明白命运多么无情。或许应该说,最残酷的其实是人类。 以言语、暴力轻而易举伤害他人。即使对待一个年幼的女孩,同样出手毫不留情,白狼知道举目无亲的她,处境可说是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正因如此,白狼决定永远陪伴左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于是一人一匹就情同姊妹地共度十几年时光——虽然错失回归自由之身的时机,但这样或许也不错。白狼悠哉地想着,打了个大哈欠。 「赛伯拉斯,去狩猎吧!」 正当白狼待在钟爱的地方享受日光浴时,红发少女突然叫唤它。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女」这个字汇来称呼了,不过白狼很清楚,她的内心至今仍旧像个稚子般哭泣着。 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已经久到白狼连算都懒得算,所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它光是从表情就能猜得到。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白狼一看到红发少女悲伤的表情,便深受罪恶感折磨,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它确实不想去狩猎。被迫去追赶东奔西窜的兔子有什么乐趣?也有可能得追山猪,但它根本不想扑向那种全身泥臭味的家伙。更重要的是,白狼已经知道比起生肉,烤过的肉更美味呀。 虽然它也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野性了,但它认为这就是命运,反而很甘于接受现状。 「可是,赛伯拉斯最近都不太动吧?罗莎姊姊很担心你喔。说你太胖了。」 一听见那名老是喜欢摸它肚子的女性名字,白狼立刻晃动了一下耳朵。它明明该被当作神兽敬爱,那名女子却把它当成宠物对待,太失礼了。 不过,白狼高尚宽宏的心灵并没有表现出怒气。既未咬她,也没有恫吓她,而是放任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献上的食物实在太美味。尽管有些不知分寸,白狼还是愿意原谅她。 「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嫌麻烦的表情啦!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白狼抬头望向苦笑着抚摸它的头的红发少女。 最近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妙的压力。与让人无从反抗、唯命是从的他如出一辙。白狼知道这道压力是什么。 红发少女正慢慢具备成为「王」的素质吧。 与他分离后,红发少女变得更强了。长年相伴她左右的白狼,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白狼也发现,无论是她的心灵或躯体,都正逐渐发生变化,更适任「皇帝」之位。 因此,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说相当危险。 白狼其实很想继续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睡个好觉。更重要的是,它非常不想弄脏上天赐与的这身神兽的证明——美丽的白毛。 正因为如此,它从鼻间吐露一声叹息后,将下巴顽固地贴紧地面。 「讨厌啦,你以前很听话的……明明很享受狩猎的乐趣呀,不是吗?」 白狼以眼神诉说着「你完全误会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为了逗乐总是悲伤不已的少女,才会故意演戏罢了,丝毫不曾打从心底乐在其中过。说到底,它只是为了看到红发少女的笑容,才会外出狩猎的。 不过,白狼非常明白,自己差不多可以卸下这道任务了。因为这个国家里,可以害红发少女感到悲伤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她的同伴逐渐增加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她一起去狩猎了。 「特里斯过去也很担心你喔。他说呀,『赛伯拉斯大人的精悍勇猛正慢慢失去光环』。」 看着红发少女完全不像的模仿,白狼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她搬出老兵的名字,白狼再怎么固执,还是出现了动摇。 老兵虽然多少有些过度保护,却总是替红发少女照亮前路,并在她身后持续守护。因此,白狼对他有道不尽的感谢——只是,同时也想埋怨几句。 雄性总是任性妄为。黑发少年如此,老兵亦如此。如果他们真的稍微理解红发少女的心情,就不该选择别离,而是与她同在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去吗?」 红发少女语带悲伤地问道,白狼不禁垂下耳朵。自己就是拿她这种声音没辄。会跟着她一起悲伤。不想再看着红发少女继续消沉下去,白狼莫可奈何地伸了个懒腰后,傲然立足于大地。 「你改变心意啦?」 红发少女喜出望外地轻快说着,见状的白狼感到眩目般眯细眼。 她果然最适合笑容了。 白狼再次意识到,绝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因此,白狼今天同样仰天长嚎。 仿佛要将所有惹她悲伤的事物全部吹向九霄云外,好比要将所有阻挡她去路的高墙全都粉粹,也有如要将所有困扰她的人们全部用力踢飞,白狼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无论前方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白狼都决定会永远以共同成长的姊妹身分,好好守护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永远陪伴红发少女。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与红发少女甘苦与共。 它发誓直到最后,都会作为红发少女的同伴。 白狼发出一声咆哮,直贯云霄。 「风帝」迎来的「春天」 发现祖国腐败,是在皇兄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皇帝腐败,是在父皇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世界腐败,是在歼灭邻近诸国的那一天。 毫无救赎。毫无慈爱。毫无希望。 自己并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而仗恃权力、为所欲为地活着。忠于欲望,任意歼灭他国,不断掠夺,以满足一己之私。 当逐渐感到厌倦时,才猛然意识到各地正爆发众多反弹。虽然如此,自己并无丝毫焦躁。 如果国家因此灭亡,自己也会当作别具乐趣的意外插曲欣然接受。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从不曾告知败北的滋味。因此,在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后,转眼已过数十年——至今却仍未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蒙受精灵剑五帝青睐、继承王位、娶妻生子、尽心致力促进国家发展。同时也忠实地顺从野心,歼灭多个国家。然而,内心仍无法满足。 虽然曾梦想跻身葛兰兹十二大神之列,但就连这道梦想究竟是否出自真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渴望什么,又追求什么目标,感觉好像受困在看不见前路的黑暗中无法动弹,倍感焦急不耐。 「朕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活呢?」 皇帝葛莱亥特对着缠绕在右手臂的风儿说道,但换来的只有一道孱弱的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表达着无从回应似地。 此时,一道语声传进耳畔。马车门被连敲数下,而后打开窗户探头进来的,是亲卫队副队长。 「葛莱亥特陛下,就快抵达林肯司了。」 「是吗?希望能有美酒就好了……」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过去曾存在多个小国。帝国完全统一南方,是在数代前的皇帝时代。 然而,当时的祸根一直残留至今,毕竟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复杂而奇妙的。正因如此,在历经多番战火后,或许是遥远的伤口又再泛疼吧,南方领域最近对于葛兰兹皇家的批判正日益增强。 「明明只要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得特地如此大费周章,朕比较想直接灭掉费尔瑟之后,趁胜进攻联邦六国。」 不同于「长耳族」,「人族」寿命非常短暂。即使拥有精灵剑五帝加持,也无法违悖这道常理。 还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就必须更有意义地运用有限的时间才行,根本不该无端浪费体力在出巡南方这种琐事上,然而—— 「内部正累积不满声浪,只能请您忍耐了。」 副队长打开马车门,为安抚葛莱亥特的情绪而伏下头。葛莱亥特下车后,放眼确认四周,发现衣服沾满泥巴的林肯司人民,正远远打量着他。 「哼——打扮寒酸的人真不少。难以想像此地曾被赞誉为乐园。看来是无法期待美酒了。」 葛莱亥特眺望着矗立于眼前的酒馆,大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段期间,客人们陆续仓皇地从入口跑出来。大概是被早一步进入的部下们赶走的吧。 亲卫队的副队长以眼角余光瞥了那幕光景,接着耸肩露出苦笑。 「毕竟是南方统一初期的事了,当时或许是能品酩到美酒的吧,只是现在的话,我想还是赞司比亚比较可以期待吧?」 「与其要听着高官们的碎念喝酒,我情愿直接喝泥巴水或许还更美味!」 葛莱亥特钻过酒馆入口,坐下后便将脚跷到桌上,并将部下端来的银杯里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在得到默许后,手持美酒的部下们肆无忌惮地骚动起来。葛莱亥特对于那幅光景只是一笑置之,双眼注视着亲卫队副队长替自己酙满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入口传来一道磅然巨响。 由于闯进来的那人逆光而立,因此无法确认身分。不过,从部下们一阵骚然大喊「无礼之徒」这点来看,葛莱亥特立刻便领悟到并非熟人。 只是,就好像完全被震慑住一般,没人敢靠近那名闯入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纷纷后退。就在葛莱亥特的眼睛开始习惯刺眼的阳光时,闯入者正好走到他眼前。 亲卫队副队长维持着倒酒的动作,僵止不动,从银杯里满出的酒沿着葛莱亥特的手洒落地面。 葛莱亥特可以理解众人的心情。就连拥有众多美丽妻妾服侍的葛莱亥特,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名女性时,也甚至差点忘了要呼吸。 不过,比部下们更加看惯美人的葛莱亥特,早一步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是被迫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跌坐在地板上。 「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瞬间,葛莱亥特还无法理解挥拳而来的女子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热烫的脸颊传来痛楚,当他终于意识到挨揍时,随即又是一记猛踢直击脸部。 但比起愤怒,葛莱亥特更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掳获。他想着「泥土还真苦」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视线紧追迅速逃出酒馆的红发女子背影。 当他一看到部下们抽出腰间的长剑时,立刻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怒吼大声喝止,并以「风帝」轰飞作势追捕那名女子的部下。 「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太愉快了!」 连葛莱亥特也不知道为何而笑。不过,可以确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他感觉原本冷若冰霜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开始溶化。更因为如此,让他忍不住为了那道厄运,颤抖喉咙苦笑出声,为了那份不幸流泄出呜咽—— 「竟然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这种时期……」 为何突然让他找到「活着的理由」呢?葛莱亥特不禁为身上刻划的诅咒流下泪水。 当他发现命运腐败,是在与她邂逅的那一天。 发现祖国腐败,是在皇兄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皇帝腐败,是在父皇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世界腐败,是在歼灭邻近诸国的那一天。 毫无救赎。毫无慈爱。毫无希望。 自己并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而仗恃权力、为所欲为地活着。忠于欲望,任意歼灭他国,不断掠夺,以满足一己之私。 当逐渐感到厌倦时,才猛然意识到各地正爆发众多反弹。虽然如此,自己并无丝毫焦躁。 如果国家因此灭亡,自己也会当作别具乐趣的意外插曲欣然接受。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从不曾告知败北的滋味。因此,在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后,转眼已过数十年——至今却仍未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蒙受精灵剑五帝青睐、继承王位、娶妻生子、尽心致力促进国家发展。同时也忠实地顺从野心,歼灭多个国家。然而,内心仍无法满足。 虽然曾梦想跻身葛兰兹十二大神之列,但就连这道梦想究竟是否出自真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渴望什么,又追求什么目标,感觉好像受困在看不见前路的黑暗中无法动弹,倍感焦急不耐。 「朕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活呢?」 皇帝葛莱亥特对着缠绕在右手臂的风儿说道,但换来的只有一道孱弱的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表达着无从回应似地。 此时,一道语声传进耳畔。马车门被连敲数下,而后打开窗户探头进来的,是亲卫队副队长。 「葛莱亥特陛下,就快抵达林肯司了。」 「是吗?希望能有美酒就好了……」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过去曾存在多个小国。帝国完全统一南方,是在数代前的皇帝时代。 然而,当时的祸根一直残留至今,毕竟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复杂而奇妙的。正因如此,在历经多番战火后,或许是遥远的伤口又再泛疼吧,南方领域最近对于葛兰兹皇家的批判正日益增强。 「明明只要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得特地如此大费周章,朕比较想直接灭掉费尔瑟之后,趁胜进攻联邦六国。」 不同于「长耳族」,「人族」寿命非常短暂。即使拥有精灵剑五帝加持,也无法违悖这道常理。 还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就必须更有意义地运用有限的时间才行,根本不该无端浪费体力在出巡南方这种琐事上,然而—— 「内部正累积不满声浪,只能请您忍耐了。」 副队长打开马车门,为安抚葛莱亥特的情绪而伏下头。葛莱亥特下车后,放眼确认四周,发现衣服沾满泥巴的林肯司人民,正远远打量着他。 「哼——打扮寒酸的人真不少。难以想像此地曾被赞誉为乐园。看来是无法期待美酒了。」 葛莱亥特眺望着矗立于眼前的酒馆,大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段期间,客人们陆续仓皇地从入口跑出来。大概是被早一步进入的部下们赶走的吧。 亲卫队的副队长以眼角余光瞥了那幕光景,接着耸肩露出苦笑。 「毕竟是南方统一初期的事了,当时或许是能品酩到美酒的吧,只是现在的话,我想还是赞司比亚比较可以期待吧?」 「与其要听着高官们的碎念喝酒,我情愿直接喝泥巴水或许还更美味!」 葛莱亥特钻过酒馆入口,坐下后便将脚跷到桌上,并将部下端来的银杯里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在得到默许后,手持美酒的部下们肆无忌惮地骚动起来。葛莱亥特对于那幅光景只是一笑置之,双眼注视着亲卫队副队长替自己酙满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入口传来一道磅然巨响。 由于闯进来的那人逆光而立,因此无法确认身分。不过,从部下们一阵骚然大喊「无礼之徒」这点来看,葛莱亥特立刻便领悟到并非熟人。 只是,就好像完全被震慑住一般,没人敢靠近那名闯入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纷纷后退。就在葛莱亥特的眼睛开始习惯刺眼的阳光时,闯入者正好走到他眼前。 亲卫队副队长维持着倒酒的动作,僵止不动,从银杯里满出的酒沿着葛莱亥特的手洒落地面。 葛莱亥特可以理解众人的心情。就连拥有众多美丽妻妾服侍的葛莱亥特,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名女性时,也甚至差点忘了要呼吸。 不过,比部下们更加看惯美人的葛莱亥特,早一步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是被迫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跌坐在地板上。 「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瞬间,葛莱亥特还无法理解挥拳而来的女子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热烫的脸颊传来痛楚,当他终于意识到挨揍时,随即又是一记猛踢直击脸部。 但比起愤怒,葛莱亥特更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掳获。他想着「泥土还真苦」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视线紧追迅速逃出酒馆的红发女子背影。 当他一看到部下们抽出腰间的长剑时,立刻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怒吼大声喝止,并以「风帝」轰飞作势追捕那名女子的部下。 「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太愉快了!」 连葛莱亥特也不知道为何而笑。不过,可以确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他感觉原本冷若冰霜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开始溶化。更因为如此,让他忍不住为了那道厄运,颤抖喉咙苦笑出声,为了那份不幸流泄出呜咽—— 「竟然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这种时期……」 为何突然让他找到「活着的理由」呢?葛莱亥特不禁为身上刻划的诅咒流下泪水。 当他发现命运腐败,是在与她邂逅的那一天。 发现祖国腐败,是在皇兄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皇帝腐败,是在父皇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世界腐败,是在歼灭邻近诸国的那一天。 毫无救赎。毫无慈爱。毫无希望。 自己并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而仗恃权力、为所欲为地活着。忠于欲望,任意歼灭他国,不断掠夺,以满足一己之私。 当逐渐感到厌倦时,才猛然意识到各地正爆发众多反弹。虽然如此,自己并无丝毫焦躁。 如果国家因此灭亡,自己也会当作别具乐趣的意外插曲欣然接受。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从不曾告知败北的滋味。因此,在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后,转眼已过数十年——至今却仍未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蒙受精灵剑五帝青睐、继承王位、娶妻生子、尽心致力促进国家发展。同时也忠实地顺从野心,歼灭多个国家。然而,内心仍无法满足。 虽然曾梦想跻身葛兰兹十二大神之列,但就连这道梦想究竟是否出自真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渴望什么,又追求什么目标,感觉好像受困在看不见前路的黑暗中无法动弹,倍感焦急不耐。 「朕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活呢?」 皇帝葛莱亥特对着缠绕在右手臂的风儿说道,但换来的只有一道孱弱的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表达着无从回应似地。 此时,一道语声传进耳畔。马车门被连敲数下,而后打开窗户探头进来的,是亲卫队副队长。 「葛莱亥特陛下,就快抵达林肯司了。」 「是吗?希望能有美酒就好了……」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过去曾存在多个小国。帝国完全统一南方,是在数代前的皇帝时代。 然而,当时的祸根一直残留至今,毕竟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复杂而奇妙的。正因如此,在历经多番战火后,或许是遥远的伤口又再泛疼吧,南方领域最近对于葛兰兹皇家的批判正日益增强。 「明明只要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得特地如此大费周章,朕比较想直接灭掉费尔瑟之后,趁胜进攻联邦六国。」 不同于「长耳族」,「人族」寿命非常短暂。即使拥有精灵剑五帝加持,也无法违悖这道常理。 还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就必须更有意义地运用有限的时间才行,根本不该无端浪费体力在出巡南方这种琐事上,然而—— 「内部正累积不满声浪,只能请您忍耐了。」 副队长打开马车门,为安抚葛莱亥特的情绪而伏下头。葛莱亥特下车后,放眼确认四周,发现衣服沾满泥巴的林肯司人民,正远远打量着他。 「哼——打扮寒酸的人真不少。难以想像此地曾被赞誉为乐园。看来是无法期待美酒了。」 葛莱亥特眺望着矗立于眼前的酒馆,大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段期间,客人们陆续仓皇地从入口跑出来。大概是被早一步进入的部下们赶走的吧。 亲卫队的副队长以眼角余光瞥了那幕光景,接着耸肩露出苦笑。 「毕竟是南方统一初期的事了,当时或许是能品酩到美酒的吧,只是现在的话,我想还是赞司比亚比较可以期待吧?」 「与其要听着高官们的碎念喝酒,我情愿直接喝泥巴水或许还更美味!」 葛莱亥特钻过酒馆入口,坐下后便将脚跷到桌上,并将部下端来的银杯里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在得到默许后,手持美酒的部下们肆无忌惮地骚动起来。葛莱亥特对于那幅光景只是一笑置之,双眼注视着亲卫队副队长替自己酙满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入口传来一道磅然巨响。 由于闯进来的那人逆光而立,因此无法确认身分。不过,从部下们一阵骚然大喊「无礼之徒」这点来看,葛莱亥特立刻便领悟到并非熟人。 只是,就好像完全被震慑住一般,没人敢靠近那名闯入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纷纷后退。就在葛莱亥特的眼睛开始习惯刺眼的阳光时,闯入者正好走到他眼前。 亲卫队副队长维持着倒酒的动作,僵止不动,从银杯里满出的酒沿着葛莱亥特的手洒落地面。 葛莱亥特可以理解众人的心情。就连拥有众多美丽妻妾服侍的葛莱亥特,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名女性时,也甚至差点忘了要呼吸。 不过,比部下们更加看惯美人的葛莱亥特,早一步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是被迫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跌坐在地板上。 「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瞬间,葛莱亥特还无法理解挥拳而来的女子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热烫的脸颊传来痛楚,当他终于意识到挨揍时,随即又是一记猛踢直击脸部。 但比起愤怒,葛莱亥特更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掳获。他想着「泥土还真苦」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视线紧追迅速逃出酒馆的红发女子背影。 当他一看到部下们抽出腰间的长剑时,立刻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怒吼大声喝止,并以「风帝」轰飞作势追捕那名女子的部下。 「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太愉快了!」 连葛莱亥特也不知道为何而笑。不过,可以确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他感觉原本冷若冰霜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开始溶化。更因为如此,让他忍不住为了那道厄运,颤抖喉咙苦笑出声,为了那份不幸流泄出呜咽—— 「竟然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这种时期……」 为何突然让他找到「活着的理由」呢?葛莱亥特不禁为身上刻划的诅咒流下泪水。 当他发现命运腐败,是在与她邂逅的那一天。 发现祖国腐败,是在皇兄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皇帝腐败,是在父皇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世界腐败,是在歼灭邻近诸国的那一天。 毫无救赎。毫无慈爱。毫无希望。 自己并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而仗恃权力、为所欲为地活着。忠于欲望,任意歼灭他国,不断掠夺,以满足一己之私。 当逐渐感到厌倦时,才猛然意识到各地正爆发众多反弹。虽然如此,自己并无丝毫焦躁。 如果国家因此灭亡,自己也会当作别具乐趣的意外插曲欣然接受。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从不曾告知败北的滋味。因此,在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后,转眼已过数十年——至今却仍未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蒙受精灵剑五帝青睐、继承王位、娶妻生子、尽心致力促进国家发展。同时也忠实地顺从野心,歼灭多个国家。然而,内心仍无法满足。 虽然曾梦想跻身葛兰兹十二大神之列,但就连这道梦想究竟是否出自真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渴望什么,又追求什么目标,感觉好像受困在看不见前路的黑暗中无法动弹,倍感焦急不耐。 「朕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活呢?」 皇帝葛莱亥特对着缠绕在右手臂的风儿说道,但换来的只有一道孱弱的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表达着无从回应似地。 此时,一道语声传进耳畔。马车门被连敲数下,而后打开窗户探头进来的,是亲卫队副队长。 「葛莱亥特陛下,就快抵达林肯司了。」 「是吗?希望能有美酒就好了……」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过去曾存在多个小国。帝国完全统一南方,是在数代前的皇帝时代。 然而,当时的祸根一直残留至今,毕竟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复杂而奇妙的。正因如此,在历经多番战火后,或许是遥远的伤口又再泛疼吧,南方领域最近对于葛兰兹皇家的批判正日益增强。 「明明只要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得特地如此大费周章,朕比较想直接灭掉费尔瑟之后,趁胜进攻联邦六国。」 不同于「长耳族」,「人族」寿命非常短暂。即使拥有精灵剑五帝加持,也无法违悖这道常理。 还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就必须更有意义地运用有限的时间才行,根本不该无端浪费体力在出巡南方这种琐事上,然而—— 「内部正累积不满声浪,只能请您忍耐了。」 副队长打开马车门,为安抚葛莱亥特的情绪而伏下头。葛莱亥特下车后,放眼确认四周,发现衣服沾满泥巴的林肯司人民,正远远打量着他。 「哼——打扮寒酸的人真不少。难以想像此地曾被赞誉为乐园。看来是无法期待美酒了。」 葛莱亥特眺望着矗立于眼前的酒馆,大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段期间,客人们陆续仓皇地从入口跑出来。大概是被早一步进入的部下们赶走的吧。 亲卫队的副队长以眼角余光瞥了那幕光景,接着耸肩露出苦笑。 「毕竟是南方统一初期的事了,当时或许是能品酩到美酒的吧,只是现在的话,我想还是赞司比亚比较可以期待吧?」 「与其要听着高官们的碎念喝酒,我情愿直接喝泥巴水或许还更美味!」 葛莱亥特钻过酒馆入口,坐下后便将脚跷到桌上,并将部下端来的银杯里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在得到默许后,手持美酒的部下们肆无忌惮地骚动起来。葛莱亥特对于那幅光景只是一笑置之,双眼注视着亲卫队副队长替自己酙满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入口传来一道磅然巨响。 由于闯进来的那人逆光而立,因此无法确认身分。不过,从部下们一阵骚然大喊「无礼之徒」这点来看,葛莱亥特立刻便领悟到并非熟人。 只是,就好像完全被震慑住一般,没人敢靠近那名闯入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纷纷后退。就在葛莱亥特的眼睛开始习惯刺眼的阳光时,闯入者正好走到他眼前。 亲卫队副队长维持着倒酒的动作,僵止不动,从银杯里满出的酒沿着葛莱亥特的手洒落地面。 葛莱亥特可以理解众人的心情。就连拥有众多美丽妻妾服侍的葛莱亥特,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名女性时,也甚至差点忘了要呼吸。 不过,比部下们更加看惯美人的葛莱亥特,早一步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是被迫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跌坐在地板上。 「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瞬间,葛莱亥特还无法理解挥拳而来的女子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热烫的脸颊传来痛楚,当他终于意识到挨揍时,随即又是一记猛踢直击脸部。 但比起愤怒,葛莱亥特更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掳获。他想着「泥土还真苦」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视线紧追迅速逃出酒馆的红发女子背影。 当他一看到部下们抽出腰间的长剑时,立刻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怒吼大声喝止,并以「风帝」轰飞作势追捕那名女子的部下。 「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太愉快了!」 连葛莱亥特也不知道为何而笑。不过,可以确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他感觉原本冷若冰霜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开始溶化。更因为如此,让他忍不住为了那道厄运,颤抖喉咙苦笑出声,为了那份不幸流泄出呜咽—— 「竟然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这种时期……」 为何突然让他找到「活着的理由」呢?葛莱亥特不禁为身上刻划的诅咒流下泪水。 当他发现命运腐败,是在与她邂逅的那一天。 发现祖国腐败,是在皇兄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皇帝腐败,是在父皇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世界腐败,是在歼灭邻近诸国的那一天。 毫无救赎。毫无慈爱。毫无希望。 自己并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而仗恃权力、为所欲为地活着。忠于欲望,任意歼灭他国,不断掠夺,以满足一己之私。 当逐渐感到厌倦时,才猛然意识到各地正爆发众多反弹。虽然如此,自己并无丝毫焦躁。 如果国家因此灭亡,自己也会当作别具乐趣的意外插曲欣然接受。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从不曾告知败北的滋味。因此,在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后,转眼已过数十年——至今却仍未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蒙受精灵剑五帝青睐、继承王位、娶妻生子、尽心致力促进国家发展。同时也忠实地顺从野心,歼灭多个国家。然而,内心仍无法满足。 虽然曾梦想跻身葛兰兹十二大神之列,但就连这道梦想究竟是否出自真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渴望什么,又追求什么目标,感觉好像受困在看不见前路的黑暗中无法动弹,倍感焦急不耐。 「朕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活呢?」 皇帝葛莱亥特对着缠绕在右手臂的风儿说道,但换来的只有一道孱弱的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表达着无从回应似地。 此时,一道语声传进耳畔。马车门被连敲数下,而后打开窗户探头进来的,是亲卫队副队长。 「葛莱亥特陛下,就快抵达林肯司了。」 「是吗?希望能有美酒就好了……」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过去曾存在多个小国。帝国完全统一南方,是在数代前的皇帝时代。 然而,当时的祸根一直残留至今,毕竟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复杂而奇妙的。正因如此,在历经多番战火后,或许是遥远的伤口又再泛疼吧,南方领域最近对于葛兰兹皇家的批判正日益增强。 「明明只要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得特地如此大费周章,朕比较想直接灭掉费尔瑟之后,趁胜进攻联邦六国。」 不同于「长耳族」,「人族」寿命非常短暂。即使拥有精灵剑五帝加持,也无法违悖这道常理。 还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就必须更有意义地运用有限的时间才行,根本不该无端浪费体力在出巡南方这种琐事上,然而—— 「内部正累积不满声浪,只能请您忍耐了。」 副队长打开马车门,为安抚葛莱亥特的情绪而伏下头。葛莱亥特下车后,放眼确认四周,发现衣服沾满泥巴的林肯司人民,正远远打量着他。 「哼——打扮寒酸的人真不少。难以想像此地曾被赞誉为乐园。看来是无法期待美酒了。」 葛莱亥特眺望着矗立于眼前的酒馆,大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段期间,客人们陆续仓皇地从入口跑出来。大概是被早一步进入的部下们赶走的吧。 亲卫队的副队长以眼角余光瞥了那幕光景,接着耸肩露出苦笑。 「毕竟是南方统一初期的事了,当时或许是能品酩到美酒的吧,只是现在的话,我想还是赞司比亚比较可以期待吧?」 「与其要听着高官们的碎念喝酒,我情愿直接喝泥巴水或许还更美味!」 葛莱亥特钻过酒馆入口,坐下后便将脚跷到桌上,并将部下端来的银杯里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在得到默许后,手持美酒的部下们肆无忌惮地骚动起来。葛莱亥特对于那幅光景只是一笑置之,双眼注视着亲卫队副队长替自己酙满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入口传来一道磅然巨响。 由于闯进来的那人逆光而立,因此无法确认身分。不过,从部下们一阵骚然大喊「无礼之徒」这点来看,葛莱亥特立刻便领悟到并非熟人。 只是,就好像完全被震慑住一般,没人敢靠近那名闯入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纷纷后退。就在葛莱亥特的眼睛开始习惯刺眼的阳光时,闯入者正好走到他眼前。 亲卫队副队长维持着倒酒的动作,僵止不动,从银杯里满出的酒沿着葛莱亥特的手洒落地面。 葛莱亥特可以理解众人的心情。就连拥有众多美丽妻妾服侍的葛莱亥特,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名女性时,也甚至差点忘了要呼吸。 不过,比部下们更加看惯美人的葛莱亥特,早一步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是被迫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跌坐在地板上。 「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瞬间,葛莱亥特还无法理解挥拳而来的女子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热烫的脸颊传来痛楚,当他终于意识到挨揍时,随即又是一记猛踢直击脸部。 但比起愤怒,葛莱亥特更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掳获。他想着「泥土还真苦」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视线紧追迅速逃出酒馆的红发女子背影。 当他一看到部下们抽出腰间的长剑时,立刻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怒吼大声喝止,并以「风帝」轰飞作势追捕那名女子的部下。 「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太愉快了!」 连葛莱亥特也不知道为何而笑。不过,可以确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他感觉原本冷若冰霜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开始溶化。更因为如此,让他忍不住为了那道厄运,颤抖喉咙苦笑出声,为了那份不幸流泄出呜咽—— 「竟然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这种时期……」 为何突然让他找到「活着的理由」呢?葛莱亥特不禁为身上刻划的诅咒流下泪水。 当他发现命运腐败,是在与她邂逅的那一天。 发现祖国腐败,是在皇兄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皇帝腐败,是在父皇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世界腐败,是在歼灭邻近诸国的那一天。 毫无救赎。毫无慈爱。毫无希望。 自己并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而仗恃权力、为所欲为地活着。忠于欲望,任意歼灭他国,不断掠夺,以满足一己之私。 当逐渐感到厌倦时,才猛然意识到各地正爆发众多反弹。虽然如此,自己并无丝毫焦躁。 如果国家因此灭亡,自己也会当作别具乐趣的意外插曲欣然接受。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从不曾告知败北的滋味。因此,在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后,转眼已过数十年——至今却仍未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蒙受精灵剑五帝青睐、继承王位、娶妻生子、尽心致力促进国家发展。同时也忠实地顺从野心,歼灭多个国家。然而,内心仍无法满足。 虽然曾梦想跻身葛兰兹十二大神之列,但就连这道梦想究竟是否出自真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渴望什么,又追求什么目标,感觉好像受困在看不见前路的黑暗中无法动弹,倍感焦急不耐。 「朕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活呢?」 皇帝葛莱亥特对着缠绕在右手臂的风儿说道,但换来的只有一道孱弱的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表达着无从回应似地。 此时,一道语声传进耳畔。马车门被连敲数下,而后打开窗户探头进来的,是亲卫队副队长。 「葛莱亥特陛下,就快抵达林肯司了。」 「是吗?希望能有美酒就好了……」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过去曾存在多个小国。帝国完全统一南方,是在数代前的皇帝时代。 然而,当时的祸根一直残留至今,毕竟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复杂而奇妙的。正因如此,在历经多番战火后,或许是遥远的伤口又再泛疼吧,南方领域最近对于葛兰兹皇家的批判正日益增强。 「明明只要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得特地如此大费周章,朕比较想直接灭掉费尔瑟之后,趁胜进攻联邦六国。」 不同于「长耳族」,「人族」寿命非常短暂。即使拥有精灵剑五帝加持,也无法违悖这道常理。 还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就必须更有意义地运用有限的时间才行,根本不该无端浪费体力在出巡南方这种琐事上,然而—— 「内部正累积不满声浪,只能请您忍耐了。」 副队长打开马车门,为安抚葛莱亥特的情绪而伏下头。葛莱亥特下车后,放眼确认四周,发现衣服沾满泥巴的林肯司人民,正远远打量着他。 「哼——打扮寒酸的人真不少。难以想像此地曾被赞誉为乐园。看来是无法期待美酒了。」 葛莱亥特眺望着矗立于眼前的酒馆,大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段期间,客人们陆续仓皇地从入口跑出来。大概是被早一步进入的部下们赶走的吧。 亲卫队的副队长以眼角余光瞥了那幕光景,接着耸肩露出苦笑。 「毕竟是南方统一初期的事了,当时或许是能品酩到美酒的吧,只是现在的话,我想还是赞司比亚比较可以期待吧?」 「与其要听着高官们的碎念喝酒,我情愿直接喝泥巴水或许还更美味!」 葛莱亥特钻过酒馆入口,坐下后便将脚跷到桌上,并将部下端来的银杯里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在得到默许后,手持美酒的部下们肆无忌惮地骚动起来。葛莱亥特对于那幅光景只是一笑置之,双眼注视着亲卫队副队长替自己酙满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入口传来一道磅然巨响。 由于闯进来的那人逆光而立,因此无法确认身分。不过,从部下们一阵骚然大喊「无礼之徒」这点来看,葛莱亥特立刻便领悟到并非熟人。 只是,就好像完全被震慑住一般,没人敢靠近那名闯入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纷纷后退。就在葛莱亥特的眼睛开始习惯刺眼的阳光时,闯入者正好走到他眼前。 亲卫队副队长维持着倒酒的动作,僵止不动,从银杯里满出的酒沿着葛莱亥特的手洒落地面。 葛莱亥特可以理解众人的心情。就连拥有众多美丽妻妾服侍的葛莱亥特,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名女性时,也甚至差点忘了要呼吸。 不过,比部下们更加看惯美人的葛莱亥特,早一步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是被迫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跌坐在地板上。 「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瞬间,葛莱亥特还无法理解挥拳而来的女子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热烫的脸颊传来痛楚,当他终于意识到挨揍时,随即又是一记猛踢直击脸部。 但比起愤怒,葛莱亥特更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掳获。他想着「泥土还真苦」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视线紧追迅速逃出酒馆的红发女子背影。 当他一看到部下们抽出腰间的长剑时,立刻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怒吼大声喝止,并以「风帝」轰飞作势追捕那名女子的部下。 「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太愉快了!」 连葛莱亥特也不知道为何而笑。不过,可以确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他感觉原本冷若冰霜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开始溶化。更因为如此,让他忍不住为了那道厄运,颤抖喉咙苦笑出声,为了那份不幸流泄出呜咽—— 「竟然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这种时期……」 为何突然让他找到「活着的理由」呢?葛莱亥特不禁为身上刻划的诅咒流下泪水。 当他发现命运腐败,是在与她邂逅的那一天。 发现祖国腐败,是在皇兄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皇帝腐败,是在父皇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世界腐败,是在歼灭邻近诸国的那一天。 毫无救赎。毫无慈爱。毫无希望。 自己并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而仗恃权力、为所欲为地活着。忠于欲望,任意歼灭他国,不断掠夺,以满足一己之私。 当逐渐感到厌倦时,才猛然意识到各地正爆发众多反弹。虽然如此,自己并无丝毫焦躁。 如果国家因此灭亡,自己也会当作别具乐趣的意外插曲欣然接受。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从不曾告知败北的滋味。因此,在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后,转眼已过数十年——至今却仍未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蒙受精灵剑五帝青睐、继承王位、娶妻生子、尽心致力促进国家发展。同时也忠实地顺从野心,歼灭多个国家。然而,内心仍无法满足。 虽然曾梦想跻身葛兰兹十二大神之列,但就连这道梦想究竟是否出自真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渴望什么,又追求什么目标,感觉好像受困在看不见前路的黑暗中无法动弹,倍感焦急不耐。 「朕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活呢?」 皇帝葛莱亥特对着缠绕在右手臂的风儿说道,但换来的只有一道孱弱的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表达着无从回应似地。 此时,一道语声传进耳畔。马车门被连敲数下,而后打开窗户探头进来的,是亲卫队副队长。 「葛莱亥特陛下,就快抵达林肯司了。」 「是吗?希望能有美酒就好了……」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过去曾存在多个小国。帝国完全统一南方,是在数代前的皇帝时代。 然而,当时的祸根一直残留至今,毕竟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复杂而奇妙的。正因如此,在历经多番战火后,或许是遥远的伤口又再泛疼吧,南方领域最近对于葛兰兹皇家的批判正日益增强。 「明明只要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得特地如此大费周章,朕比较想直接灭掉费尔瑟之后,趁胜进攻联邦六国。」 不同于「长耳族」,「人族」寿命非常短暂。即使拥有精灵剑五帝加持,也无法违悖这道常理。 还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就必须更有意义地运用有限的时间才行,根本不该无端浪费体力在出巡南方这种琐事上,然而—— 「内部正累积不满声浪,只能请您忍耐了。」 副队长打开马车门,为安抚葛莱亥特的情绪而伏下头。葛莱亥特下车后,放眼确认四周,发现衣服沾满泥巴的林肯司人民,正远远打量着他。 「哼——打扮寒酸的人真不少。难以想像此地曾被赞誉为乐园。看来是无法期待美酒了。」 葛莱亥特眺望着矗立于眼前的酒馆,大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段期间,客人们陆续仓皇地从入口跑出来。大概是被早一步进入的部下们赶走的吧。 亲卫队的副队长以眼角余光瞥了那幕光景,接着耸肩露出苦笑。 「毕竟是南方统一初期的事了,当时或许是能品酩到美酒的吧,只是现在的话,我想还是赞司比亚比较可以期待吧?」 「与其要听着高官们的碎念喝酒,我情愿直接喝泥巴水或许还更美味!」 葛莱亥特钻过酒馆入口,坐下后便将脚跷到桌上,并将部下端来的银杯里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在得到默许后,手持美酒的部下们肆无忌惮地骚动起来。葛莱亥特对于那幅光景只是一笑置之,双眼注视着亲卫队副队长替自己酙满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入口传来一道磅然巨响。 由于闯进来的那人逆光而立,因此无法确认身分。不过,从部下们一阵骚然大喊「无礼之徒」这点来看,葛莱亥特立刻便领悟到并非熟人。 只是,就好像完全被震慑住一般,没人敢靠近那名闯入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纷纷后退。就在葛莱亥特的眼睛开始习惯刺眼的阳光时,闯入者正好走到他眼前。 亲卫队副队长维持着倒酒的动作,僵止不动,从银杯里满出的酒沿着葛莱亥特的手洒落地面。 葛莱亥特可以理解众人的心情。就连拥有众多美丽妻妾服侍的葛莱亥特,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名女性时,也甚至差点忘了要呼吸。 不过,比部下们更加看惯美人的葛莱亥特,早一步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是被迫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跌坐在地板上。 「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瞬间,葛莱亥特还无法理解挥拳而来的女子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热烫的脸颊传来痛楚,当他终于意识到挨揍时,随即又是一记猛踢直击脸部。 但比起愤怒,葛莱亥特更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掳获。他想着「泥土还真苦」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视线紧追迅速逃出酒馆的红发女子背影。 当他一看到部下们抽出腰间的长剑时,立刻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怒吼大声喝止,并以「风帝」轰飞作势追捕那名女子的部下。 「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太愉快了!」 连葛莱亥特也不知道为何而笑。不过,可以确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他感觉原本冷若冰霜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开始溶化。更因为如此,让他忍不住为了那道厄运,颤抖喉咙苦笑出声,为了那份不幸流泄出呜咽—— 「竟然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这种时期……」 为何突然让他找到「活着的理由」呢?葛莱亥特不禁为身上刻划的诅咒流下泪水。 当他发现命运腐败,是在与她邂逅的那一天。 发现祖国腐败,是在皇兄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皇帝腐败,是在父皇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世界腐败,是在歼灭邻近诸国的那一天。 毫无救赎。毫无慈爱。毫无希望。 自己并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而仗恃权力、为所欲为地活着。忠于欲望,任意歼灭他国,不断掠夺,以满足一己之私。 当逐渐感到厌倦时,才猛然意识到各地正爆发众多反弹。虽然如此,自己并无丝毫焦躁。 如果国家因此灭亡,自己也会当作别具乐趣的意外插曲欣然接受。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从不曾告知败北的滋味。因此,在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后,转眼已过数十年——至今却仍未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蒙受精灵剑五帝青睐、继承王位、娶妻生子、尽心致力促进国家发展。同时也忠实地顺从野心,歼灭多个国家。然而,内心仍无法满足。 虽然曾梦想跻身葛兰兹十二大神之列,但就连这道梦想究竟是否出自真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渴望什么,又追求什么目标,感觉好像受困在看不见前路的黑暗中无法动弹,倍感焦急不耐。 「朕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活呢?」 皇帝葛莱亥特对着缠绕在右手臂的风儿说道,但换来的只有一道孱弱的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表达着无从回应似地。 此时,一道语声传进耳畔。马车门被连敲数下,而后打开窗户探头进来的,是亲卫队副队长。 「葛莱亥特陛下,就快抵达林肯司了。」 「是吗?希望能有美酒就好了……」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过去曾存在多个小国。帝国完全统一南方,是在数代前的皇帝时代。 然而,当时的祸根一直残留至今,毕竟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复杂而奇妙的。正因如此,在历经多番战火后,或许是遥远的伤口又再泛疼吧,南方领域最近对于葛兰兹皇家的批判正日益增强。 「明明只要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得特地如此大费周章,朕比较想直接灭掉费尔瑟之后,趁胜进攻联邦六国。」 不同于「长耳族」,「人族」寿命非常短暂。即使拥有精灵剑五帝加持,也无法违悖这道常理。 还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就必须更有意义地运用有限的时间才行,根本不该无端浪费体力在出巡南方这种琐事上,然而—— 「内部正累积不满声浪,只能请您忍耐了。」 副队长打开马车门,为安抚葛莱亥特的情绪而伏下头。葛莱亥特下车后,放眼确认四周,发现衣服沾满泥巴的林肯司人民,正远远打量着他。 「哼——打扮寒酸的人真不少。难以想像此地曾被赞誉为乐园。看来是无法期待美酒了。」 葛莱亥特眺望着矗立于眼前的酒馆,大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段期间,客人们陆续仓皇地从入口跑出来。大概是被早一步进入的部下们赶走的吧。 亲卫队的副队长以眼角余光瞥了那幕光景,接着耸肩露出苦笑。 「毕竟是南方统一初期的事了,当时或许是能品酩到美酒的吧,只是现在的话,我想还是赞司比亚比较可以期待吧?」 「与其要听着高官们的碎念喝酒,我情愿直接喝泥巴水或许还更美味!」 葛莱亥特钻过酒馆入口,坐下后便将脚跷到桌上,并将部下端来的银杯里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在得到默许后,手持美酒的部下们肆无忌惮地骚动起来。葛莱亥特对于那幅光景只是一笑置之,双眼注视着亲卫队副队长替自己酙满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入口传来一道磅然巨响。 由于闯进来的那人逆光而立,因此无法确认身分。不过,从部下们一阵骚然大喊「无礼之徒」这点来看,葛莱亥特立刻便领悟到并非熟人。 只是,就好像完全被震慑住一般,没人敢靠近那名闯入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纷纷后退。就在葛莱亥特的眼睛开始习惯刺眼的阳光时,闯入者正好走到他眼前。 亲卫队副队长维持着倒酒的动作,僵止不动,从银杯里满出的酒沿着葛莱亥特的手洒落地面。 葛莱亥特可以理解众人的心情。就连拥有众多美丽妻妾服侍的葛莱亥特,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名女性时,也甚至差点忘了要呼吸。 不过,比部下们更加看惯美人的葛莱亥特,早一步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是被迫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跌坐在地板上。 「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瞬间,葛莱亥特还无法理解挥拳而来的女子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热烫的脸颊传来痛楚,当他终于意识到挨揍时,随即又是一记猛踢直击脸部。 但比起愤怒,葛莱亥特更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掳获。他想着「泥土还真苦」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视线紧追迅速逃出酒馆的红发女子背影。 当他一看到部下们抽出腰间的长剑时,立刻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怒吼大声喝止,并以「风帝」轰飞作势追捕那名女子的部下。 「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太愉快了!」 连葛莱亥特也不知道为何而笑。不过,可以确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他感觉原本冷若冰霜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开始溶化。更因为如此,让他忍不住为了那道厄运,颤抖喉咙苦笑出声,为了那份不幸流泄出呜咽—— 「竟然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这种时期……」 为何突然让他找到「活着的理由」呢?葛莱亥特不禁为身上刻划的诅咒流下泪水。 当他发现命运腐败,是在与她邂逅的那一天。 发现祖国腐败,是在皇兄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皇帝腐败,是在父皇遇害的那一天。 发现世界腐败,是在歼灭邻近诸国的那一天。 毫无救赎。毫无慈爱。毫无希望。 自己并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而仗恃权力、为所欲为地活着。忠于欲望,任意歼灭他国,不断掠夺,以满足一己之私。 当逐渐感到厌倦时,才猛然意识到各地正爆发众多反弹。虽然如此,自己并无丝毫焦躁。 如果国家因此灭亡,自己也会当作别具乐趣的意外插曲欣然接受。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从不曾告知败北的滋味。因此,在登上葛兰兹大帝国的王位后,转眼已过数十年——至今却仍未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蒙受精灵剑五帝青睐、继承王位、娶妻生子、尽心致力促进国家发展。同时也忠实地顺从野心,歼灭多个国家。然而,内心仍无法满足。 虽然曾梦想跻身葛兰兹十二大神之列,但就连这道梦想究竟是否出自真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渴望什么,又追求什么目标,感觉好像受困在看不见前路的黑暗中无法动弹,倍感焦急不耐。 「朕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活呢?」 皇帝葛莱亥特对着缠绕在右手臂的风儿说道,但换来的只有一道孱弱的微风拂过脸颊,像是表达着无从回应似地。 此时,一道语声传进耳畔。马车门被连敲数下,而后打开窗户探头进来的,是亲卫队副队长。 「葛莱亥特陛下,就快抵达林肯司了。」 「是吗?希望能有美酒就好了……」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领域,过去曾存在多个小国。帝国完全统一南方,是在数代前的皇帝时代。 然而,当时的祸根一直残留至今,毕竟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复杂而奇妙的。正因如此,在历经多番战火后,或许是遥远的伤口又再泛疼吧,南方领域最近对于葛兰兹皇家的批判正日益增强。 「明明只要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得特地如此大费周章,朕比较想直接灭掉费尔瑟之后,趁胜进攻联邦六国。」 不同于「长耳族」,「人族」寿命非常短暂。即使拥有精灵剑五帝加持,也无法违悖这道常理。 还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就必须更有意义地运用有限的时间才行,根本不该无端浪费体力在出巡南方这种琐事上,然而—— 「内部正累积不满声浪,只能请您忍耐了。」 副队长打开马车门,为安抚葛莱亥特的情绪而伏下头。葛莱亥特下车后,放眼确认四周,发现衣服沾满泥巴的林肯司人民,正远远打量着他。 「哼——打扮寒酸的人真不少。难以想像此地曾被赞誉为乐园。看来是无法期待美酒了。」 葛莱亥特眺望着矗立于眼前的酒馆,大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段期间,客人们陆续仓皇地从入口跑出来。大概是被早一步进入的部下们赶走的吧。 亲卫队的副队长以眼角余光瞥了那幕光景,接着耸肩露出苦笑。 「毕竟是南方统一初期的事了,当时或许是能品酩到美酒的吧,只是现在的话,我想还是赞司比亚比较可以期待吧?」 「与其要听着高官们的碎念喝酒,我情愿直接喝泥巴水或许还更美味!」 葛莱亥特钻过酒馆入口,坐下后便将脚跷到桌上,并将部下端来的银杯里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在得到默许后,手持美酒的部下们肆无忌惮地骚动起来。葛莱亥特对于那幅光景只是一笑置之,双眼注视着亲卫队副队长替自己酙满酒。 就在此时——酒馆的入口传来一道磅然巨响。 由于闯进来的那人逆光而立,因此无法确认身分。不过,从部下们一阵骚然大喊「无礼之徒」这点来看,葛莱亥特立刻便领悟到并非熟人。 只是,就好像完全被震慑住一般,没人敢靠近那名闯入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纷纷后退。就在葛莱亥特的眼睛开始习惯刺眼的阳光时,闯入者正好走到他眼前。 亲卫队副队长维持着倒酒的动作,僵止不动,从银杯里满出的酒沿着葛莱亥特的手洒落地面。 葛莱亥特可以理解众人的心情。就连拥有众多美丽妻妾服侍的葛莱亥特,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名女性时,也甚至差点忘了要呼吸。 不过,比部下们更加看惯美人的葛莱亥特,早一步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是被迫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跌坐在地板上。 「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还饮酒作乐,像你这样的皇帝最好死掉算了!」 瞬间,葛莱亥特还无法理解挥拳而来的女子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热烫的脸颊传来痛楚,当他终于意识到挨揍时,随即又是一记猛踢直击脸部。 但比起愤怒,葛莱亥特更是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掳获。他想着「泥土还真苦」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视线紧追迅速逃出酒馆的红发女子背影。 当他一看到部下们抽出腰间的长剑时,立刻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怒吼大声喝止,并以「风帝」轰飞作势追捕那名女子的部下。 「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太愉快了!」 连葛莱亥特也不知道为何而笑。不过,可以确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他感觉原本冷若冰霜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开始溶化。更因为如此,让他忍不住为了那道厄运,颤抖喉咙苦笑出声,为了那份不幸流泄出呜咽—— 「竟然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这种时期……」 为何突然让他找到「活着的理由」呢?葛莱亥特不禁为身上刻划的诅咒流下泪水。 当他发现命运腐败,是在与她邂逅的那一天。 序章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少年一无所有。 他既无力帮助任何人,也无力保护任何人,更无力拯救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索求,也一无所获。无论再怎么渴望,也没有结果。甚至像个孩子般闹脾气,依旧未能如愿。 最终,他只能愕然地接受自己终究也只是凡人的事实。 只能懊恼万分地紧抿双唇,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然而—— 『少年,汝想要力量吗?』 当求之若渴的力量突然摆在眼前时,人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无比甜蜜的诱惑——绝对不该贸然踏入的领域。 更何况当下正向少年招手的,并不是洁白无瑕女神的祝福,而是深邃漆黑恶魔的欲望。 『汝一定很想追上他们吧?汝一定很渴望能拥有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吧?』 迷惘将造成可乘之隙——少年内心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壮大。 『足以让众人屈膝的力量,足以让众人慑服的力量,足以让众人称臣的力量。』 当时还只是凡人的少年,完全无从反驳,无力反抗,也无意回绝。 不——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便无法选择拒绝吧。 渴望之物近在眼前,光是如此,食指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理性正疾声否定。然而,身体却诚实地点首允从,内心欢欣鼓舞地跃动。 难以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流泄而出。 尽管少年连忙捂住嘴,但眼前的人物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何须隐藏呢?原本——「人族」便是如此啊?』 男子的态度无比温柔,眼神却不带笑意地高高扬起嘴角。 『忠于欲望,舍弃愿望,顺着自己的野心,尽情蹂躏吧!凭着压倒性力量掌握一切。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只能在地面匍匐爬行,唯有强者翱翔天际。只要成为强者,便能心想事成。』 谜团重重的那人滔滔不绝地鼓吹着,而后再次朝少年伸出黑色大掌。 『使出全部力量,竭尽所有智谋,将万物纳入掌中吧!』 甘甜的蜜液慢慢布满全身。 无法动弹的少年,只是茫然望着眼前的人物。 『汝——可需力量?』 少年将手伸向眼前的禁果。 一心一意地祈求能够追上他们……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少年一无所有。 他既无力帮助任何人,也无力保护任何人,更无力拯救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索求,也一无所获。无论再怎么渴望,也没有结果。甚至像个孩子般闹脾气,依旧未能如愿。 最终,他只能愕然地接受自己终究也只是凡人的事实。 只能懊恼万分地紧抿双唇,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然而—— 『少年,汝想要力量吗?』 当求之若渴的力量突然摆在眼前时,人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无比甜蜜的诱惑——绝对不该贸然踏入的领域。 更何况当下正向少年招手的,并不是洁白无瑕女神的祝福,而是深邃漆黑恶魔的欲望。 『汝一定很想追上他们吧?汝一定很渴望能拥有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吧?』 迷惘将造成可乘之隙——少年内心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壮大。 『足以让众人屈膝的力量,足以让众人慑服的力量,足以让众人称臣的力量。』 当时还只是凡人的少年,完全无从反驳,无力反抗,也无意回绝。 不——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便无法选择拒绝吧。 渴望之物近在眼前,光是如此,食指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理性正疾声否定。然而,身体却诚实地点首允从,内心欢欣鼓舞地跃动。 难以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流泄而出。 尽管少年连忙捂住嘴,但眼前的人物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何须隐藏呢?原本——「人族」便是如此啊?』 男子的态度无比温柔,眼神却不带笑意地高高扬起嘴角。 『忠于欲望,舍弃愿望,顺着自己的野心,尽情蹂躏吧!凭着压倒性力量掌握一切。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只能在地面匍匐爬行,唯有强者翱翔天际。只要成为强者,便能心想事成。』 谜团重重的那人滔滔不绝地鼓吹着,而后再次朝少年伸出黑色大掌。 『使出全部力量,竭尽所有智谋,将万物纳入掌中吧!』 甘甜的蜜液慢慢布满全身。 无法动弹的少年,只是茫然望着眼前的人物。 『汝——可需力量?』 少年将手伸向眼前的禁果。 一心一意地祈求能够追上他们……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少年一无所有。 他既无力帮助任何人,也无力保护任何人,更无力拯救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索求,也一无所获。无论再怎么渴望,也没有结果。甚至像个孩子般闹脾气,依旧未能如愿。 最终,他只能愕然地接受自己终究也只是凡人的事实。 只能懊恼万分地紧抿双唇,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然而—— 『少年,汝想要力量吗?』 当求之若渴的力量突然摆在眼前时,人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无比甜蜜的诱惑——绝对不该贸然踏入的领域。 更何况当下正向少年招手的,并不是洁白无瑕女神的祝福,而是深邃漆黑恶魔的欲望。 『汝一定很想追上他们吧?汝一定很渴望能拥有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吧?』 迷惘将造成可乘之隙——少年内心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壮大。 『足以让众人屈膝的力量,足以让众人慑服的力量,足以让众人称臣的力量。』 当时还只是凡人的少年,完全无从反驳,无力反抗,也无意回绝。 不——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便无法选择拒绝吧。 渴望之物近在眼前,光是如此,食指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理性正疾声否定。然而,身体却诚实地点首允从,内心欢欣鼓舞地跃动。 难以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流泄而出。 尽管少年连忙捂住嘴,但眼前的人物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何须隐藏呢?原本——「人族」便是如此啊?』 男子的态度无比温柔,眼神却不带笑意地高高扬起嘴角。 『忠于欲望,舍弃愿望,顺着自己的野心,尽情蹂躏吧!凭着压倒性力量掌握一切。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只能在地面匍匐爬行,唯有强者翱翔天际。只要成为强者,便能心想事成。』 谜团重重的那人滔滔不绝地鼓吹着,而后再次朝少年伸出黑色大掌。 『使出全部力量,竭尽所有智谋,将万物纳入掌中吧!』 甘甜的蜜液慢慢布满全身。 无法动弹的少年,只是茫然望着眼前的人物。 『汝——可需力量?』 少年将手伸向眼前的禁果。 一心一意地祈求能够追上他们……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少年一无所有。 他既无力帮助任何人,也无力保护任何人,更无力拯救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索求,也一无所获。无论再怎么渴望,也没有结果。甚至像个孩子般闹脾气,依旧未能如愿。 最终,他只能愕然地接受自己终究也只是凡人的事实。 只能懊恼万分地紧抿双唇,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然而—— 『少年,汝想要力量吗?』 当求之若渴的力量突然摆在眼前时,人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无比甜蜜的诱惑——绝对不该贸然踏入的领域。 更何况当下正向少年招手的,并不是洁白无瑕女神的祝福,而是深邃漆黑恶魔的欲望。 『汝一定很想追上他们吧?汝一定很渴望能拥有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吧?』 迷惘将造成可乘之隙——少年内心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壮大。 『足以让众人屈膝的力量,足以让众人慑服的力量,足以让众人称臣的力量。』 当时还只是凡人的少年,完全无从反驳,无力反抗,也无意回绝。 不——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便无法选择拒绝吧。 渴望之物近在眼前,光是如此,食指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理性正疾声否定。然而,身体却诚实地点首允从,内心欢欣鼓舞地跃动。 难以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流泄而出。 尽管少年连忙捂住嘴,但眼前的人物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何须隐藏呢?原本——「人族」便是如此啊?』 男子的态度无比温柔,眼神却不带笑意地高高扬起嘴角。 『忠于欲望,舍弃愿望,顺着自己的野心,尽情蹂躏吧!凭着压倒性力量掌握一切。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只能在地面匍匐爬行,唯有强者翱翔天际。只要成为强者,便能心想事成。』 谜团重重的那人滔滔不绝地鼓吹着,而后再次朝少年伸出黑色大掌。 『使出全部力量,竭尽所有智谋,将万物纳入掌中吧!』 甘甜的蜜液慢慢布满全身。 无法动弹的少年,只是茫然望着眼前的人物。 『汝——可需力量?』 少年将手伸向眼前的禁果。 一心一意地祈求能够追上他们……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少年一无所有。 他既无力帮助任何人,也无力保护任何人,更无力拯救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索求,也一无所获。无论再怎么渴望,也没有结果。甚至像个孩子般闹脾气,依旧未能如愿。 最终,他只能愕然地接受自己终究也只是凡人的事实。 只能懊恼万分地紧抿双唇,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然而—— 『少年,汝想要力量吗?』 当求之若渴的力量突然摆在眼前时,人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无比甜蜜的诱惑——绝对不该贸然踏入的领域。 更何况当下正向少年招手的,并不是洁白无瑕女神的祝福,而是深邃漆黑恶魔的欲望。 『汝一定很想追上他们吧?汝一定很渴望能拥有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吧?』 迷惘将造成可乘之隙——少年内心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壮大。 『足以让众人屈膝的力量,足以让众人慑服的力量,足以让众人称臣的力量。』 当时还只是凡人的少年,完全无从反驳,无力反抗,也无意回绝。 不——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便无法选择拒绝吧。 渴望之物近在眼前,光是如此,食指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理性正疾声否定。然而,身体却诚实地点首允从,内心欢欣鼓舞地跃动。 难以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流泄而出。 尽管少年连忙捂住嘴,但眼前的人物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何须隐藏呢?原本——「人族」便是如此啊?』 男子的态度无比温柔,眼神却不带笑意地高高扬起嘴角。 『忠于欲望,舍弃愿望,顺着自己的野心,尽情蹂躏吧!凭着压倒性力量掌握一切。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只能在地面匍匐爬行,唯有强者翱翔天际。只要成为强者,便能心想事成。』 谜团重重的那人滔滔不绝地鼓吹着,而后再次朝少年伸出黑色大掌。 『使出全部力量,竭尽所有智谋,将万物纳入掌中吧!』 甘甜的蜜液慢慢布满全身。 无法动弹的少年,只是茫然望着眼前的人物。 『汝——可需力量?』 少年将手伸向眼前的禁果。 一心一意地祈求能够追上他们……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少年一无所有。 他既无力帮助任何人,也无力保护任何人,更无力拯救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索求,也一无所获。无论再怎么渴望,也没有结果。甚至像个孩子般闹脾气,依旧未能如愿。 最终,他只能愕然地接受自己终究也只是凡人的事实。 只能懊恼万分地紧抿双唇,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然而—— 『少年,汝想要力量吗?』 当求之若渴的力量突然摆在眼前时,人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无比甜蜜的诱惑——绝对不该贸然踏入的领域。 更何况当下正向少年招手的,并不是洁白无瑕女神的祝福,而是深邃漆黑恶魔的欲望。 『汝一定很想追上他们吧?汝一定很渴望能拥有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吧?』 迷惘将造成可乘之隙——少年内心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壮大。 『足以让众人屈膝的力量,足以让众人慑服的力量,足以让众人称臣的力量。』 当时还只是凡人的少年,完全无从反驳,无力反抗,也无意回绝。 不——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便无法选择拒绝吧。 渴望之物近在眼前,光是如此,食指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理性正疾声否定。然而,身体却诚实地点首允从,内心欢欣鼓舞地跃动。 难以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流泄而出。 尽管少年连忙捂住嘴,但眼前的人物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何须隐藏呢?原本——「人族」便是如此啊?』 男子的态度无比温柔,眼神却不带笑意地高高扬起嘴角。 『忠于欲望,舍弃愿望,顺着自己的野心,尽情蹂躏吧!凭着压倒性力量掌握一切。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只能在地面匍匐爬行,唯有强者翱翔天际。只要成为强者,便能心想事成。』 谜团重重的那人滔滔不绝地鼓吹着,而后再次朝少年伸出黑色大掌。 『使出全部力量,竭尽所有智谋,将万物纳入掌中吧!』 甘甜的蜜液慢慢布满全身。 无法动弹的少年,只是茫然望着眼前的人物。 『汝——可需力量?』 少年将手伸向眼前的禁果。 一心一意地祈求能够追上他们……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少年一无所有。 他既无力帮助任何人,也无力保护任何人,更无力拯救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索求,也一无所获。无论再怎么渴望,也没有结果。甚至像个孩子般闹脾气,依旧未能如愿。 最终,他只能愕然地接受自己终究也只是凡人的事实。 只能懊恼万分地紧抿双唇,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然而—— 『少年,汝想要力量吗?』 当求之若渴的力量突然摆在眼前时,人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无比甜蜜的诱惑——绝对不该贸然踏入的领域。 更何况当下正向少年招手的,并不是洁白无瑕女神的祝福,而是深邃漆黑恶魔的欲望。 『汝一定很想追上他们吧?汝一定很渴望能拥有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吧?』 迷惘将造成可乘之隙——少年内心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壮大。 『足以让众人屈膝的力量,足以让众人慑服的力量,足以让众人称臣的力量。』 当时还只是凡人的少年,完全无从反驳,无力反抗,也无意回绝。 不——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便无法选择拒绝吧。 渴望之物近在眼前,光是如此,食指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理性正疾声否定。然而,身体却诚实地点首允从,内心欢欣鼓舞地跃动。 难以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流泄而出。 尽管少年连忙捂住嘴,但眼前的人物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何须隐藏呢?原本——「人族」便是如此啊?』 男子的态度无比温柔,眼神却不带笑意地高高扬起嘴角。 『忠于欲望,舍弃愿望,顺着自己的野心,尽情蹂躏吧!凭着压倒性力量掌握一切。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只能在地面匍匐爬行,唯有强者翱翔天际。只要成为强者,便能心想事成。』 谜团重重的那人滔滔不绝地鼓吹着,而后再次朝少年伸出黑色大掌。 『使出全部力量,竭尽所有智谋,将万物纳入掌中吧!』 甘甜的蜜液慢慢布满全身。 无法动弹的少年,只是茫然望着眼前的人物。 『汝——可需力量?』 少年将手伸向眼前的禁果。 一心一意地祈求能够追上他们……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少年一无所有。 他既无力帮助任何人,也无力保护任何人,更无力拯救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索求,也一无所获。无论再怎么渴望,也没有结果。甚至像个孩子般闹脾气,依旧未能如愿。 最终,他只能愕然地接受自己终究也只是凡人的事实。 只能懊恼万分地紧抿双唇,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然而—— 『少年,汝想要力量吗?』 当求之若渴的力量突然摆在眼前时,人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无比甜蜜的诱惑——绝对不该贸然踏入的领域。 更何况当下正向少年招手的,并不是洁白无瑕女神的祝福,而是深邃漆黑恶魔的欲望。 『汝一定很想追上他们吧?汝一定很渴望能拥有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吧?』 迷惘将造成可乘之隙——少年内心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壮大。 『足以让众人屈膝的力量,足以让众人慑服的力量,足以让众人称臣的力量。』 当时还只是凡人的少年,完全无从反驳,无力反抗,也无意回绝。 不——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便无法选择拒绝吧。 渴望之物近在眼前,光是如此,食指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理性正疾声否定。然而,身体却诚实地点首允从,内心欢欣鼓舞地跃动。 难以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流泄而出。 尽管少年连忙捂住嘴,但眼前的人物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何须隐藏呢?原本——「人族」便是如此啊?』 男子的态度无比温柔,眼神却不带笑意地高高扬起嘴角。 『忠于欲望,舍弃愿望,顺着自己的野心,尽情蹂躏吧!凭着压倒性力量掌握一切。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只能在地面匍匐爬行,唯有强者翱翔天际。只要成为强者,便能心想事成。』 谜团重重的那人滔滔不绝地鼓吹着,而后再次朝少年伸出黑色大掌。 『使出全部力量,竭尽所有智谋,将万物纳入掌中吧!』 甘甜的蜜液慢慢布满全身。 无法动弹的少年,只是茫然望着眼前的人物。 『汝——可需力量?』 少年将手伸向眼前的禁果。 一心一意地祈求能够追上他们……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少年一无所有。 他既无力帮助任何人,也无力保护任何人,更无力拯救任何人。 无论他再怎么索求,也一无所获。无论再怎么渴望,也没有结果。甚至像个孩子般闹脾气,依旧未能如愿。 最终,他只能愕然地接受自己终究也只是凡人的事实。 只能懊恼万分地紧抿双唇,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然而—— 『少年,汝想要力量吗?』 当求之若渴的力量突然摆在眼前时,人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无比甜蜜的诱惑——绝对不该贸然踏入的领域。 更何况当下正向少年招手的,并不是洁白无瑕女神的祝福,而是深邃漆黑恶魔的欲望。 『汝一定很想追上他们吧?汝一定很渴望能拥有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吧?』 迷惘将造成可乘之隙——少年内心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壮大。 『足以让众人屈膝的力量,足以让众人慑服的力量,足以让众人称臣的力量。』 当时还只是凡人的少年,完全无从反驳,无力反抗,也无意回绝。 不——或许从一开始,少年便无法选择拒绝吧。 渴望之物近在眼前,光是如此,食指便不由得蠢蠢欲动。 理性正疾声否定。然而,身体却诚实地点首允从,内心欢欣鼓舞地跃动。 难以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流泄而出。 尽管少年连忙捂住嘴,但眼前的人物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何须隐藏呢?原本——「人族」便是如此啊?』 男子的态度无比温柔,眼神却不带笑意地高高扬起嘴角。 『忠于欲望,舍弃愿望,顺着自己的野心,尽情蹂躏吧!凭着压倒性力量掌握一切。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只能在地面匍匐爬行,唯有强者翱翔天际。只要成为强者,便能心想事成。』 谜团重重的那人滔滔不绝地鼓吹着,而后再次朝少年伸出黑色大掌。 『使出全部力量,竭尽所有智谋,将万物纳入掌中吧!』 甘甜的蜜液慢慢布满全身。 无法动弹的少年,只是茫然望着眼前的人物。 『汝——可需力量?』 少年将手伸向眼前的禁果。 一心一意地祈求能够追上他们…… 第一章 蠢蠢欲动的黑暗 时间回溯到「魔族〈琐罗斯德〉」仍握有强大且绝对之主宰权的时期。 那是个无数国家灭亡、兴起、而后又再灭亡的黑暗时代。 当时,被称为十二魔主的「魔族」首领们,受到人称五大天王的五尊神祇之一「无貌王〈戴密邬尔格〉」之托,挺身着手统一中央大陆。 非魔族者不配为人——打着魔族至上主义的他们简直杀人不眨眼。 光只是因为身为其他种族的这道理由,就连那些向他们举旗投降的国家,最终仍旧惨遭灭国。 接二连三掀起的战火、荒芜大地上蔓延传播的疾病、堆积如山的尸体所衍生出的另一波传染病,使得世界尸横遍野。 除了「无貌王」以外的「五大天王」众神皆十分重视此一事态,纷纷向魔族以外的其他种族伸出援手。 然而,终究未能阻止强大「魔族」的高压政权,反而让「无貌王」的力量不断增幅。 最后,那个时代成为了「魔族」的天下。 「魔族」不但剥夺「人族」的自由,更凌虐「长耳族〈阿尔芙〉」、使「兽族〈安斯洛〉」饱受饥馁之苦,甚至长期奴役「小人族〈德瓦夫〉」。 不过就在某一天,他们不慎做出唯一的一道失策。 由于强者内心深踞的傲慢心态,促使他们不断追求刺激,最终便在一时兴起的玩心引导之下,一步步迈向毁灭。 投胎为「人族」的「狮子心王」,与为了拯救「人族」而诞生的「英雄王」。 这两人的出现,在至今为止横行无敌的强者「魔族」心中,种下了根深蒂固的恐惧。 就连十二魔主也不例外。其中的一名魔主海德拉当然也是一样。 尤其是双黑少年的恐怖——海德拉亲身体会到这一点,是在「魔族」对「人族」之战渐入佳境的时候。 海德拉在大战中落败后,便遭到双黑少年囚禁。 「看来总算……可以开始了。」 少年开口说道。少年有着一张仿佛连一只虫子都不忍杀害的柔和面貌。然而,他如痴如醉地眺望刑求道具的那副模样,却散发出一股几乎令人感到恶寒的显著异样感。 「…………你想做什么?」 海德拉问完,少年只是偏过头,好一会儿后,才接着露出一抹理所当然般的笑容。 「我想要力量。」 少年将身上的黑衣往后一撩,转身来到被绑住的海德拉身旁,并且举起手伸向他。 「我想要足以弒杀神祇的力量。」 「你还在索求『力量』吗?你做到这种地步——!?」 当海德拉的嘴巴被少年捂住时,一道难以言喻的「恐惧」随即朝他袭卷而来。 当他的眼被挖出时,他听见了少年天真无邪的梦想。 当他的手被斩断时,他听见了少年的愿望。 当他的腿被砍去时,他听见了少年的理念。 当他承受着额头被凿开的剧痛时,他知道了少年的想法。 促使少年性情大变的理由为何,逼得少年人格缺损的又是何人? 不——或许从一开始便已经崩毁了吧。 少年为了从绝望中逃离,不断在心底自问自答着,然而,苦难折磨却未能换来安息,不知不觉间,渐渐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旦人格遭到破坏后,接下来的记忆将只剩无边无际的一片漆黑。 海德拉只能将一切赌在少年的良心上,泪流满面地向他讨饶,尽管被折磨得痛苦不堪,还是拼命地求他垂怜。 他承受着少年永无止尽的刑求,不停对着猖狂大笑的少年开口道歉。 日复一日地听着偶尔从附近传来的同胞尖叫声,独自承受身为败者的折磨。 一而再、再而三,一次又一次地不停祈求。 在失去光明的世界——他反复诅咒自己能够被黑暗杀死。 不久后—— 「………………哈……哈……哈……」 海德拉明白了一切都只是梦。 他为了滋润干渴的喉咙,伸手在附近探找水壶,却一无所获,于是只好有如在地面上爬行般拼命伸长手,总算碰触到一个坚硬物体。 随着一道巨大声音响起,海德拉将手伸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紧握住前方的物体。 他颤抖的手始终无法顺利打开盖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抑制颤抖,好不容易成功喝到水,就在此时—— 「做恶梦了吗?」 是同胞的声音。在那场大战中幸存下来——不,应该说是被留下一命的,十二魔主其中一人·拉顿。只是海德拉已经想不起他的模样。长达千年的漫长岁月,将拉顿的面貌从海德拉的记忆中彻底屏除。 而这一点拉顿也是一样,那一天,被少年夺走「光明〈眼睛〉」的并不只有海德拉。被留下一命的十二魔主可以说皆是如此。 「我梦到那一天的事。」 海德拉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如此回答,随即注意到眼前熊熊燃烧的炭火。 只是,虽然能察觉到炭火的存在,却无法辨别其颜色。 但或许是多亏了这盆可以拂去夜气的炭火吧,原本因为恶梦而暧昧不明的记忆正慢慢回笼。 「我居然忘了任务,成天昏睡不醒……差不多该动身了……」 如此说道的海德拉,抱着「无貌王」亲手交给他的一项物品,试图站起身。 「放心吧,不必那么心急。需要『那个』的时机尚未来临啊。」 「必须事前消弭不安才行……在取下那家伙的首级之前,都无法真正安心吧?」 「即使如此,还是只能压下不安,保持沉着。」 海德拉注意到拉顿朝自己递来的物品后,不耐地作势挥开。 「不需要!终于……终于啊!一千年……长达一千年的忍耐!日复一日,只能无所作为地眺望着那家伙留下的国家日益兴隆,这种日子总算可以结束了!」 海德拉说完后,猛然站起身。 他身上的兜帽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伤痕累累的脸庞。 海德拉徒剩两个窟窿的眼睛狠瞪着拉顿,全身颤抖地吐露出紊乱的喘息。 「拉顿,你怎能那么冷静?」 一阵风扬,化作冰冻的利刃刺激着肌肤,使得海德拉的旧伤隐隐泛疼。 「咕……啊、啊啊,拉顿,我已经……再也克制不了自己。一想到向他复仇之日已不远,便无法保持冷静!每次伤口疼痛时,总会逼我一再回想起——被那家伙夺走荣耀的这些日子!想要取回荣耀,我的眼睛……就非得要有『魔石』不可!」 海德拉双手捂住脸庞蹲下身,一旁见状的拉顿不由得流泄出一声细微轻叹。 「千年的岁月实在太漫长了。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一直沉着以对啊,海德拉。」 「……什么?」 「因为我原以为不会有报仇雪恨的一天。甚至闪过放弃的念头。毕竟在我的认知里,他早应消失在悠久岁月洪流的彼端了。然而,他却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且他将亲眼见证葛兰兹的灭亡。这教人怎么能不欣跃?教人怎么能不期待呢?」 拉顿话说到这里,先是停顿了一下,以空洞虚无的眼窝凝视着海德拉。 「别让愤怒蒙蔽了双眼。」 忽然间,熊熊燃烧的火堆发出一阵霹啪声响,火花随之迸散开来。 「将那家伙——『军神〈玛尔斯〉』碎尸万段之前,得先灭掉葛兰兹啊。」 或许是被拉顿点醒后,取回了冷静吧,海德拉抬起头,加深脸上的笑意。 「没错… …你说得对。葛兰兹绝对逃不出灭亡的命运。」 「一切皆在吾等之『王』的掌握之中。事到如今,那家伙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吾等之父啊。请降予葛兰兹死亡——并赐予『魔族』荣耀光芒吧!」 海德拉朝着夜空高举双手说道,拉顿也同样献上祈祷。 「吾等之父啊。请赐予『愚者』永劫不复的痛苦吧!吾等之父啊。请赐予『圣者』和平安详吧!」 ***** 葛兰兹大帝国是中央大陆的霸者——是立于「人族」顶点者,想必任谁都会如此说道。 而胆敢反抗长达千年以来,始终君临中央大陆之巅的葛兰兹大帝国的国家,如今可说是寥寥无几。 正因如此,举目可见隶属于各领域的贵族们专横拔扈的蛮行。 就是因为太过安于和平,才会蛮横而不自知,进而导致向心力低落,最终闷烧的火种便发展成无法收拾的熊熊大火。见猎心喜的周边诸国也开始在台面下动作频频,跃跃欲试地伺机歼灭葛兰兹。 而因此所引发的无数小规模纷争及大规模战争——连番战事使葛兰兹的国力明显衰退。 至于周边诸国,过去畏于葛兰兹身为泱泱强国的势力,无法回避战争,更容不得弃战而逃,只能持续被迫应战,结果在长达千年的悠久岁月中,一直被葛兰兹当成猎物无情榨取。如今,各国开始挺身反抗,包围这头衰弱的狮子,企图大啖其身上蓄积的肥美脂肪。 然而,生活在葛兰兹治世之下的国民们,能做的事终究有限。 只能虔诚祈祷打赢战争,终日等待投身战场的儿子、丈夫平安归来,对国民而言,与其去担心明天的事,要怎么活过今天才更是应该优先思考的难题。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月十日。 葛兰兹大帝国首都克劳狄司——俗称大帝都,可谓是「人族」的理想乡。 说到其繁荣的象征,当然莫过于众多历史悠久的建筑物——其实并不然,而是作为葛兰兹正门玄关的中央大道。 来自世界各国的珍奇特产品都会汇集至此,摆在道路两旁栉比鳞次的商店贩售。 而人潮往来热络的中央大道上所耸立的葛兰兹十二大神铜像,更加夸示着葛兰兹的伟大。 葛兰兹十二大神静静守望国民,让来自他国的访客心生敬畏,同时也在各国统治者的心中,烙印下挥之不去的恐惧。 就在来者内心的震慑尚未抚平之际,抬头仰望正前方,映入眼帘的是坐镇于大帝都中央的皇宫凡涅塞恩。 尽管刻划了千年历史的风霜,其宏伟气势却丝毫不见衰减,更感觉不出岁月洗礼下的朽旧。 反而在千载时光的历练之下,更加强调其神秘色彩,并自然散发出庄严感,进而诞生出全新的魅力,同时使世人拜倒在葛兰兹的强大势力之下。 如此悠久而神圣的皇宫凡涅塞恩东侧,设有大帝都守护者·第一皇军精锐「金狮子骑士团」的宿舍兼训练场,平时总会传出不绝于耳的喧嚣声,这天却是一片寂静。 这也是当然,因为目前「金狮子骑士团」正奉第六皇女之命,一同参与费尔瑟收复计划。因此,现在驻守在皇宫凡涅塞恩的,是以五大贵族之一的凯尔海特家为首的东方贵族军力。 而他们的主脑、凯尔海特家代理当家的葛兰兹大帝国宰相,目前正来回穿梭在座落于贵族宅邸林立的——皇宫凡涅塞恩西侧的自家宅邸中。 「赛伯拉斯!」 一名女子正走在走廊上。她脸上的表情隐约透露出焦躁。 纵使如此,仍无损女子的魅力。甚至该说,那些总是用「女狐狸」来揶揄她手段狡猾、搬权弄势的人们,要是见到她现在的模样,肯定会大感冲击,态度或许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吧。 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布有负责守卫的士兵站岗,当女子经过面前时,士兵们只能凝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尽管只隔着伸手可及的距离,但别说是贸然碰触了,甚至连出声搭话都不被容许。 因为那名女子——蜜斯缇·嘉丽爱拉·罗莎·冯·凯尔海特,不仅是五大贵族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更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 「赛伯拉斯会在哪里呢?」 罗莎的神色有如寻找走失孩子的母亲,脚步匆忙地打开一扇房门,确认过房内情况后,便又接着移向隔壁房间。 「究竟跑哪去了……」 插图p023 她一脸大伤脑筋似地单手扠腰,出声叫住正在巡逻的士兵。 「你有看到赛伯拉斯吗?」 罗莎才一说出这道名字——不,应该是在她说出这道名字之前,那名士兵便因为被她叫住,而一脸紧张地摇头回应: 『没有,今天都没见到赛伯拉斯大人。』 「是吗……抱歉,妨碍你执勤了。」 罗莎态度威严地说完后,那名士兵对着她一连行了好几次礼,接着才转身离去。 确认士兵离开后,罗莎伸手拨了一下侧发,转头望向窗外。 「现在可是晚餐时间耶……」 她说着,脑海浮现出可爱妹妹的宠物——有着一身美丽白毛的赛伯拉斯。 相传栖息在中央大陆以东——东诸岛的神圣动物。 唯有王族才能饲养的高傲白狼——在丽兹还小的时候,因为种种机缘而来到她的身边。 年幼的丽兹跟着前任皇帝葛莱亥特,一同造访位于葛兰兹大帝国东方的巴欧姆小国时,碰巧捡到漂流至海岸边的赛伯拉斯,这段奇遇也为一人一狼的缘分揭开序幕。 赛伯拉斯的出现,仿佛是要拯救当时因丧母的冲击,而失去一切喜怒哀乐的丽兹一般。 丽兹无微不至地照顾受伤的赛伯拉斯,直到看见它健康奔驰的身影后,才终于再次取回了笑容。之后一直到今天,丽兹与赛伯拉斯便情同姐妹地建立起坚定的友情。 原本过去总是形影不离的一人一狼,当丽兹意识到费尔瑟收复之战将会是场严苛的苦战时,便决定将赛伯拉斯托给罗莎照顾,独自踏上旅程。 罗莎至今仍清楚记得,那头感情丰富的白狼一脸不服气地,目送丽兹背影离去的身影。 「它该不会……追过去了吧?」 虽然罗莎忍不住做出最坏的打算,但随即摇头否定。 因为丽兹再三开导过赛伯拉斯,它应该不会轻易打破约定才对。 赛伯拉斯是一头相当聪颖的白狼。 不但能够理解人类的话语,还能洞察人类的情感,并依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不免担心,它是否真的追去找丽兹了…… 「就算要循着味道追过去,但毕竟时间经过了这么久,纵使赛伯拉斯鼻子再灵敏,也是一筹莫展吧。」 丽兹离开葛兰兹大帝国已经三个多月了。 无论赛伯拉斯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追上丽兹。 再说以它的智商,应该还不足以辨别地理方位吧。 不,或许赛伯拉斯真的拥有近乎人类的头脑,只是罗莎不知道罢了…… 说到底,由于中央大陆并没有其他白狼栖息,缺乏比较的对象,因此有关于赛伯拉斯的生态,目前所知十分有限。 「那么……它究竟会去哪里呢?」 罗莎左思右想,仍然没有头绪,只能漫无目的地迈步走着。 她原本也想过在中庭烤肉,利用香气引诱赛伯拉斯现身,但既然就连叫名字都没反应,就表示赛伯拉斯根本不在这栋宅邸内吧。 「是不是派出搜索队比较好呢……」 虽然找 到的可能性很低,但凡事都得试过才知道。 更重要的是,要是妹妹回来发现赛伯拉斯不见了,到时情况会如何,光是想象就令人害怕。 「……虽然她还要好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就是了。」 葛兰兹大帝国的计划——光从最终目标来看,就知道想要实现绝非易事。 下次想再见面,要等到明年或后年呢?未来有如被乌云遮蔽的夜空,什么也看不见。 也因此才更让人恐惧,无法不胡思乱想。 而为了避免最坏的结果——丽兹阵营目前正在摸索最圆满的因应之道。 「要是一切顺利,丽兹凯旋归来的话……势必会由她继承葛兰兹的王座。」 为此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就绪。 至今仍不见安定曙光的葛兰兹大帝国,到时也会迎来至高无上的和平。 无民则无以为国。但少了皇帝,同样无法立国。 前代皇帝葛莱亥特的死讯,是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的。 「为此才必须收复费尔瑟——只要掌握住成功收复后的某项事物,到时绝对不会有人敢提出异议。」 再来就只剩时间的问题。 蓄积千年的恶脓喷发之时——世界势必将会面临剧烈变革吧。 任何人都无法置身度外。 人类终究无能对抗命运,会被强制卷入洪流之中。 不管是要哭泣或咆哮,发怒或大笑,最后迎向的终点都只有一个。 「结果究竟会如何,只有神知道了……」 即使机关算尽,仍无法保证一切都能如愿进行。 数十、数千、数万人的欲望错综交叠。 无从得知胜利女神究竟会对谁微笑。 「不……微笑的或许是恶魔啊。」 ***** 位在葛兰兹大帝国北方领域的「精灵壁〈弗里特荷夫〉」,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是在距今五百年前。 根据当时的文献记载,由于「怪物〈蒙斯特〉」的出没愈来愈频繁,使得北方领域的治安日益恶化,因此领主特别编组讨伐队,并派驻至各地。 然而,就在出发讨伐的数个月后,陆续有好几支部队从此断了音讯。 会是遭到盗贼夜袭呢?还是反被「怪物」歼灭了?尽管领主不禁感到疑惑,但是倒也没有多作他想,只是重新编组以高手为主的部队,再次出发讨伐「怪物」。 只是,派出的部队同样又失联了。 就在此时,坊间开始流传奇妙的传闻。 许多都市、村落里,每晚都有人凭空消失。 领地内的各个都市、村落纷纷向领主递交相关陈情书,只是碍于当下亟需人手讨伐「怪物」,因此,领主只是打官腔地回应后,便暂时搁置未理。 领主为了斩草除根、彻底解决「怪物」的危害,于是编组大军,展开大规模的讨伐作战。 虽然在讨伐作战方面,确实取得一定的成果,但治安却未因此而恢复,反而日益恶化。 正当领主大伤脑筋,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他又再接到更加不乐观的报告。 一些小村落及城市发生了居民忽然间大量消失的离奇事件。 面对如此前所未闻的事态,领主判断光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决,于是做好了会受到斥责的觉悟后,低头向中央请求协助。 葛兰兹大帝国第二十二代皇帝在接到领主的求助信后,深感事态严重,便立刻亲自率领两万大军前往北方领域。 然而当军队抵达后,眼前所见到的只有遭到摧毁的城市与空无一人的村落,北方领域完全陷入掠夺、破坏、毫无秩序可言的凄惨状况之中。 第二十二代皇帝接着前往奉命统治北方领域的领主所在城市,却在那里目睹到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 街道上四处可见堆积如山的尸体、啃食尸骨的人形「怪物〈蒙斯特〉」,以及双眼混沌无神、有如亡者一般徘徊游荡的人们,即使试着上前搭话,却没有人可以正常应答。 那些人们反而还企图向皇帝军队发动攻击,根本找不到仍保有理智的活口。有鉴于此,第二十二代皇帝担心疾病会蔓延开,在莫可奈何之下,不得已下令烧毁城市。之后他致力于揭开原因,却在过程中发现一项惊人事实。 那些啃食尸骨的人形「怪物」,原本都是普通的「人族」——亦即之前从城市、村落消失的居民们。 只是他们为何堕入邪道、性情大变,理由则不得而知,而失去身为「人族」矜持的这群人,第二十二代皇帝将其称为「嗜肉族〈阿耳寇恩〉」。 在知道「嗜肉族」原本皆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国民,而非「怪物〈蒙斯特〉」之后,国内也开始出现批判的声浪。 有力贵族们更是将此一混乱情况视为大好机会,把北方领域用来作为权力斗争的筹码,蠢蠢欲动起来,这也迫使第二十二代皇帝不得不借助外部的力量。 他求助的对象,正是当时治理巴欧姆小国的第三代媛巫女。 第二十二代皇帝透过第三代媛巫女取得「精灵王」的神旨,顺利封住贵族们的嘴之后,便召集二十万以上的大军,展开北方的净化作战。 过程中,第二十二代皇帝成功找出指挥「嗜肉族」的幕后黑手—— 一群身上刻有奇妙印记的人们,而他们在日后则被称为「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 这两支种族与第二十二代皇帝展开一场壮烈无比的激战。 「刻印族」拥有远超乎常人想象的身体能力,而「嗜肉族」则是有如死尸一般,即使身体局部受创也感觉不到疼痛。两者相辅相乘之下,尽管人数不满两万,仍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 葛兰兹方面虽然动员了二十万以上的大军,却陷入一进一退的攻防苦战之中,就在阵亡人数上看三万人时,第二十二代皇帝连忙商请第三代媛巫女移驾北方坐镇。 在那之后,葛兰兹军展开猛烈快攻。 在第三代媛巫女的指示下,葛兰兹军借助「精灵王」之力,并利用精灵们的能力,成功将「嗜肉族」与「刻印族」驱赶至北方领域的西侧。 然而,据说第二十二代皇帝眼见迟迟无法歼灭这两支种族,于是便联合「精灵王」之力,将精灵们作为祭品献给北方领域的西侧,借此打造出一座巨大高墙。 之后便以此座「精灵壁」为界线,以西为人类居住的领域,以东则是魔物蔓延的「未开拓领域〈圣克突亚律姆〉」——一旦踏入便无法回头,绝对休想活着回来的魔境。 也有不少人将终年笼罩着风雪的「未开拓领域」比喻成地狱。 「戒备还真是森严……光要入侵便是一门苦差事。」 天空白茫茫一片,在这处阳光无法照达的地方,出现一名可疑的男子。 男子穿着厚重的御寒衣物,遮去一身与北方十分不搭的褐色肌肤,布满伤疤的脸庞则藏在兜帽底下。或许是说话时的口气使然吧,男子给人一种粗人的印象,他环顾四周,寻找遮蔽物藏身。 男子名叫沐宁,隶属于巴欧姆小国,是「黑辰王〈史尔特尔〉」的直属部下。 沐宁吐出的气息中,蕴涵着满满的紧张感,照亮他的就只有一盏微弱的小火光。 「老伯……你就不能待会儿再抽烟吗?」 沐宁出声抱怨,而在他身旁的一名年长男子,则是露出一脸心满意足的笑容。 「没人会知道啦。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发现,毕竟今天刮着暴风雪,以人类的视力,分辨不出香烟的白烟啦。」 「就算如此,还是会有烟味吧……要是不巧遇到嗅觉好的人,绝对会露馅的。」 沐宁从遮蔽物后方探出头,确认了一下周遭的动静后,便又立刻返回原本的位置坐下。 虽然他当下有股冲动,想要一掌拍掉眼前这名年长男子手上的香烟,却又不能这么做,只好强迫自己忍耐,硬生生压下不满情绪。 「真受不了……我该不会是选错人了吧。」 当沐宁成功潜入北方领域之后,准备入侵「精灵壁」时,他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可以协助他的帮手。 而答应助他的,是一名从事货物搬运的年长男子——也就是眼前的这名人物。 当然免不了被索取一笔相当可观的酬劳,不过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只能乖乖支付,但也多亏于此,沐宁才能躲在男子搬运的货物之中,成功入侵「精灵壁」。 来到这里后,沐宁首先就被「精灵壁」的高耸与绵长所震慑。高达一百二十五辘(三百七十五公尺)、长达两百五十塞尔(七百五十公里)的巨大规模,放眼望去,完全看不到尽头。 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产物。只是,有如冰块一般的厚实高墙,要靠人工修建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是现代的技术都很难办到了,沐宁非常怀疑当时的「人族」应该更不可能有如此技术。 尽管如此,在亲眼看到实物后,沐宁不由得大大改观。因为眼前壮观宏伟的「精灵壁」正巍峨君临于北方领域,让人不得不相信文献当中的记载,的确句句属实。 正因为有「精灵壁」的存在,提醒着葛兰兹的人民,永远莫忘对于「精灵王」的敬畏与崇拜之心,同时也让周边诸国从中体认到葛兰兹十二大神的伟大。 如此深具意义的「精灵壁」中央区域,有一处地方被打通,而葛兰兹大帝国的要塞便建造于此。尽管听过不少传闻,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躲在货物后方打量「精灵壁」的沐宁,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然而,由于眼前的这名年长男子实在太没紧张感了,使得沐宁难能可贵的满腔感动,顿时全抛到九霄云外。 「虽然我很感谢你,但若不是看在你替我带路的份上,我早就揍你了。」 沐宁咬牙切齿地说完后,年长男子一脸好笑似地开口回应: 「就算我没有替你带路,你也动不了手吧?因为小哥看起来就是个温柔的好人呀。」 「总之不管怎么说,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这里是尾款。你尽管拿去买烟、买酒吧,想买多少都随便你。」 沐宁将装满金币的袋子扔给年长男子后,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 年长男子直盯着笑容满面的沐宁,同时瞥了一眼袋子里的金币,顿时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惊讶之色。 「这比当初说好的金额更多吧?」 「此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明知如此,我却还是强人所难地拜托你。也多亏有你,我才能入侵『精灵壁』。所以才会提高报酬,聊表谢意。」 「原来如此……那么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年长男子喜上眉梢地将袋子收进怀里,接着一脸疑惑地蹙起眉。 「虽然把你带到这里后才问这些有点晚,不过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沐宁被他这么一问,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他当然不可能把重要的任务内容,告诉一个来路不明的老人。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说了,到时老人也就脱不了关系。 此地不宜久留。随时都可能被巡逻的士兵发现。虽然沐宁很想立刻离开,但对老人的问话莫名地耿耿于怀。 烦恼了一会儿后,沐宁伸手搔搔后脑勺,同时双眼紧盯地面。 「我有我的顾虑,所以不能跟你说得太详细……只要等我完成调查后,就会立刻离开。我不想给老伯添麻烦,所以请你忘了我的事,赶快回去吧。」 沐宁说完后站起身,却随即被老人叫住。 「小哥是个好人,所以我好心给你一句忠告,要是被负责守护此地的五大将军抓到,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奉命守护「精灵壁」的,是被颂扬为北方三大家族的海姆达尔家当家,同时也是葛兰兹大帝国当中,仅有五人存在的「大将军」其中一人——爱马仕·冯·海姆达尔。 他可是葛兰兹大帝国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红人。 尽管沐宁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长相,仍可想象到对方绝对实力非凡。因为沐宁非常清楚,这份工作非同小可,绝非弱者可以胜任。万一不幸与他正面交锋,沐宁恐怕连他一根手指都碰不到吧。 不过,可别搞错此行的目的。 沐宁此次的任务并非战斗,只是调查兼侦察罢了。因此,万一真的对上五大将军,要脱身逃走,倒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正当沐宁陷入思忖时,老人出声打断他的思考。 「虽说如此,就算是堂堂的五大将军,还是无法抵挡衰老。十年前……不,二十年前的他们或许还没话说,但如今的实力,恐怕远远不如坊间相传那么厉害了吧。」 老人轻冉下巴蓄长的胡子,惋惜般地叹了口气。 「他们实在应该早一点交棒给年轻人的。最佳的证据就是前几天,听说五大将军之一的大力士盖殷在费尔瑟战死了。」 奉命守护西方、南方与中央领域的,分别是巴奇修、楼因和盖殷。五大将军的存在,有如是葛兰兹对外的威吓象征一般,如今却接二连三地殒落,所带来的冲击当然是难以数计。 「……你是说那名以力大无穷著称的盖殷死了吗?」 沐宁惊讶地出声反问,老人却一脸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 「哈,纵使他的活跃表现为他赢得大力士的美称,但那终究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就连本国的国民,都不禁怀疑起他的实力。」 事实上,他国人民甚至开始半带侮辱地暗喻他们只是空有头衔,认为根本没有必要畏惧。而在本国内也是同样的趋势,国民们大力抨击他们丢光历代五大将军的颜面。 「现在就只剩北方的老犬和东方的女狐狸了。」 老人丝毫不为所惧地叫着五大将军的蔑称,沐宁听完后,满是不解地偏过头。 「老伯很怨恨五大将军吗?」 从老人的口气听来,至少可以确定绝对没有好感。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老人才会答应协助自己吧,正当沐宁这么想时—— 「没有啊,我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感想。就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老人吐了一口烟,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沐宁顿时有种期待落空的失望感,但还是被老人的这番话激起了兴趣,于是他又再坐了下来。 「老伯有见过那两个人——北方狂犬与东方女狼吗?」 沐宁改用不算是蔑称的叫法来称呼两名大将军,老人冉了冉下巴的山羊胡说道: 「北方老犬我是很清楚啦,毕竟是我们北方领域的大将军嘛。但对于东方女狐狸的认识,则就仅止于传闻而已。」 「是吗……」 沐宁的失望全写在脸上。 东方领域的五大将军充满太多谜团——所以沐宁才会希望多少打探到一些有关于其特征本性的情报,以便对比吕带来一点帮助。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忍不住停下脚步与老人交谈,结果却是白费功夫。 「不过,东方女狐狸与上一代五大将军展开决斗,最后成功取得胜利的事迹,在北方领域同样广为人知。」 东方女狐狸——或者称为女狼,是在数年前突然出现的一名女豪杰,她以实力撂倒了当时的五大将军其中一人,因而得到葛莱亥特皇帝的认同,封她为新任的五大将军。 然而在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公开露面,彻底潜入台面下,即使葛莱亥特皇帝召见,她也从未理会。 即使如此,她却依然未被剥夺五大将军的头衔,至今仍站稳堂堂大将军的地位。 究竟为什么她始终未被摘掉头衔呢?有一说是因为她的身边,有前任五大将军担任辅佐。但纵使有前任五大将军担任她的分身,仅因为这个理由,就能够无视皇帝的召见吗?沐宁对此抱持怀疑的态度。 想到这里,沐宁突然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 现在可不是为了其他琐事分心的时候。总而言之,当前之务就是先确认「精灵壁」的状况。 「虽然和老伯聊得很开心,但若是在这里待太久,可是会冻死的。我差不多该走了。你请保重。」 沐宁才一举起手,打在身上的寒风,让他有一瞬间踌躇不前,但他立刻暗暗喝斥自己不肯动作的身体,接着一鼓作气站起身。见状的老人吐了一口烟后,一脸遗憾地深深叹了口气。 「嗯,这也没办法。如果就这么放你离开,我自己也很难释怀。」 「什么?」 原本坐在箱子上的老人,在说完这番费人疑猜的话后,站起了身。 耳闻这番话而回头看见这一幕的沐宁,全身不由得闪过一阵战栗。他察觉到从老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压倒性的威武气势。 「开口闭口喊老伯、老伯的……虽然是事实啦,但拜托别真的把我当成老人家看待了。」 老人身上的氛围骤然一变,原本的那名慈祥老爷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宁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视线始终注视着老人——因为一旦移开,瞬间就会没命。 老人身上所散发出的魄力,正如此提醒着沐宁。 「老夫的名字是爱马仕·冯·海姆达尔。」 站在沐宁身前的武人——全身缠绕着唯有身经百战者,才能散发出的独特氛围,炽热而沸腾,仿佛要将周围的白雪溶化一般。 原本以为瘦如枯枝的身躯,如今看起来则俨然有如大树一般,洋溢着蓬勃的生气。 「刚好现在收到一笔大进帐。就让老夫请小哥喝一杯!稍微陪老夫这个老头子多聊一会儿吧!」 爱马仕将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同时加深脸上的笑意。 「你应该不会狠心拒绝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所提出的小小心愿吧?」 一股不容拒绝的压力朝沐宁袭来,他伸手拭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苦笑开口: 「果然不应该闲聊的……」 ***** 《白银城〈理森黎拉〉》以东一百塞尔(三百公里)处,正是北方三大家族之一的布罗梅尔家的根据地——罗古。 罗古是北方的大都市之一,直到数年前,其繁荣景象曾经羡煞各国。 然而近年来,由于雷贝林古王国大放异彩,再加上北方之首夏论家的支持势力逐渐分裂,以及葛兰兹第二皇子顿失民心等各种接踵而来的连连恶运,使得葛兰兹第六皇女因此受惠,身价持续看涨,但另一方面,却导致北方的经济开始趋于停滞。 经济停滞造成的影响遍及北方领域,罗古当然也不例外,商人们渐渐不再踏足此地,整座城市弥漫着宛如沉于水底般的阴暗气氛。 而在死气沉沉的罗古正中央,悠然矗立着一座《希明表尔格城》。 在这片万年覆满白雪的土地上,世界就好像禁锢在漫天纷飞的风雪之中。 这里虽然不太适合人们居住,却是周围一带数一数二的大都市之一。其中的一项理由,就是因为罗古是十分重要的关防要塞之一,负责牵制位于东方的雷贝林古王国。 担任领主的是堤福俄斯·冯·布罗梅尔,而他也是北方三大家族之一的布罗梅尔家现任当家。 此时的他并未待在领主的房间内,而是端着银杯,悠然站在风雪吹袭的阳台上。他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只见银杯里盛满的蜂蜜酒都已经结冰,上头还积了一层雪。 不过,堤福俄斯却丝毫不以为意,神色自若地凝视着某一点。 「吾等之主啊……」 忽然,一道语声伴随着踏过雪地、跪落地面的声响,从堤福俄斯的身后传来。 堤福俄斯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只像是要赶走睡意般地甩甩头,将因结冰而黏附在手上的银杯——连同手掌皮肤一起剥下后,从阳台上扔至地面。 「拉顿吗?有什么事?」 「是有关于北大陆『钢铁王』的消息,再过不久,他的首级就会送到您手上了。」 「喔……还真快呢。」 「在历经了千年的岁月后,早已气衰力竭了吧。更何况长年以来,都得抑制火山的喷发,力量的消耗想必甚是剧烈吧。」 「毕竟败者无法选择栖身之所啊。」 「小人族〈德瓦夫〉」用来作为永久栖身处的北大陆,存在着多座活火山,火山喷发就像日常便饭一般,而覆满火山碎屑流的这块大地,虽然不到毫无生机,但也实在算不上是适合人们居住的环境。 不过,位在北大陆中央的维亚斯山有着得天独厚的环境,是唯一适合人们居住的区域。一千年前,被「人族」驱赶至此的「小人族」,便在维亚斯山的山脚下,建造了一座大都市。 与其他种族断绝往来、建立起独特文化的这座都市,对「小人族」而言,不仅是处人间乐园,也是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只是这道和平有项附加条件——就是必须仰赖「钢铁王」的力量,抑制维亚斯山的喷发。 「我可爱的『孩子』们迟迟无法离开南列岛〈安比席昂〉,如今甚至早已忘却吾等的悲愿,落得终日互相争战的下场。」 一千年前,「人族」在与「魔族〈琐罗斯德〉」的大战中取得胜利,并拿下中央大陆的主宰权。 势力因此增长的「人族」开始迫害其他种族。 其中又以葛兰兹第三代皇帝的时代,情况可说是最为悲惨。 第三代皇帝不只是对其他种族如此,其至就连对待同胞,下手同样毫不留情。 「他尽是遗传了父亲的缺点。同时,内心却又更加脆弱。」 葛兰兹第三代皇帝登基的同时,便开始对周边诸国展开侵略。 而诸国根本无力阻挡这头突如其来发动侵略的疯狂狮子,陆续遭到灭国。当然,也不乏有「人族」势力挺身反抗。 那便是曾与「军神〈玛尔斯〉」一同为葛兰兹打下基础的「黑天五将」的子孙们。 然而,面对第三代皇帝的强大军势,他们终究也是束手无策,最后难逃惨遭处斩的命运。 落败的「黑天五将」子孙与幸存者们,为了寻找新的栖身之所而移居西方。 但第三代皇帝的追击却未因此而停止,一而再地迫使他们一逃再逃。 攻势之猛烈,完全不顾同胞情谊。 其他种族为了避免与「人族」开战,也纷纷离开了中央大陆。 如果他们当时选择留在中央大陆的话,大概也会像雷贝林古王国一样,走上惨遭迫害的历史吧。 「当时的情况完全正中我们下怀。只是,听到他最后因为受不了良心谴责而自杀时,实在太令我失望了。毕竟父亲是个面对任何事态,都能泰然处之的男人啊。」 「人类的心灵非常脆弱。很容易受到甜言蜜语搧动,同时又不堪一击。」 「只是,脆弱归脆弱,却绝不软弱。不管在什么时代,『人族』都是无比强大——所以他们才能度过无数次的危机,幸存至今。」 不断增强的风雪,使得城墙完全冰封,营火也 冷不防地被风吹熄。 尽管也有暖炉,但人类之躯终究还是很难承受酷寒之地的生活。 纵使如此,「人族」却无意离开此地,并且持续努力适应各种难以理解的事态。 今天也是一样,在黑夜退去、太阳升起后,昨晚的风雪便会宛如一场梦似地,人们的脸上又会挂满笑容,彼此问候寒喧。 「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令人害怕。就怕至今建立起的一切将会化为乌有。」 一千年前,少年所展现出的风靡万众的亮眼成长——「人类」所引发的奇迹之一,都令人不禁为之畏惧。 「过去只差一步就能掌握天际,却在最后一刻出现误差——再也没有比当时更让人懊悔的事了。万万没想到,那名娇小的『少年』居然会远超乎我们的预料之外。」 区区的一颗果实所带来的变化,竟然整个改写了众神所创造出的悠久历史。 普通变得珍奇、平凡变得非凡、凡人成为伟人、人类成为活神祇。 「我在那一天——明白了『人类』的欲望无可衡量。」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主人才会选择了忍辱负重之路啊。」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事前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一直以来,隐身在台面下,专心一意地设法削弱葛兰兹的力量。 堤福俄斯靠近阳台边缘,伸手举向空无一物的空间。 视野被风雪所遮蔽,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他知道目标一定就在前方。 以胜者之姿君临天下的千年之都——「人族」的理想乡,大帝都克劳狄司。 「千年大计——即将实现了。」 见证过鼎盛一时之荣华历史的活证人·皇宫凡涅塞恩,即将陷入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而在漫长岁月的历练之下,造就出的完美都市·大帝都克劳狄司,也将在一瞬之间崩塌倾圮。 一直以来,傍若无人地昂首阔步于中央大陆的「人族」,届时脸上必定会染满了绝望。 即将迎来的最后高潮掀起无限快感,兴奋之情久久无法冷却——混沌袭卷而来,世界将再次尸横遍野。 「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魔皇剑五杀的其中一把——『创魔〈悖班史雷夫〉』也已经转交给新的持有者了。」 「海德拉的情况如何?」 「看起来似乎有点虚张声势,但大致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只是,他的力量源自于复仇之心……若是真的见到那个人,到时是否能够保持冷静,这点实在令人担心。」 「拉顿,不好意思,你才刚回来又要麻烦你,能否请你前去协助海德拉呢?」 「我明白了。」 堤福俄斯展开双臂,任由强风打在身上,而后闭上双眼,好能专注地竖耳聆听。 「葛兰兹正开始往西挺进。南方差不多也要掀起骚动了吧。被囚禁于『精灵壁』之中的吾儿们,升起狼烟吧!」 「是,一切都为了将世界推入混乱之渊,揭开新时代的序幕!」 「将各国君王的首级带到我的眼前吧——如此一来,葛兰兹势必将在转瞬之间彻底灭亡。」 堤福俄斯再度睁开眼,天空依旧一如往常,肆虐的风雪漫天大作。 然而,堤福俄斯深信视线的前方绝非空无一物,于是他伸长手。 「当太阳悬浮于黑暗之际——世界将迎接终焉。」 ***** 费尔瑟属州——珊迪那路近郊。 夜深人静的时分,月亮从云层缝隙间探出头来,为大地带来些许的亮光。 荒芜的大地上,有的只是一小片规模聊胜于无的平原。 野鸟栖身在高度约莫到达人类腰部的树丛间沉沉入睡,而躲藏在茂密草丛里的虫子则大声鸣噪着,还有野兽双目炯炯发亮地寻找猎物。 时间一刻、一刻地缓缓流逝而去,大自然因应着时间的流转,接迎每一道微忽其微的渺小变化。 如此惬意闲适的静谧夜晚,原本应该是这一带再理所当然不过的日常风景。 然而,今晚的空气当中,却弥漫着不寻常的危险氛围。 混在日常之间的非日常光景——而其中的一项原因,便是驻扎于平原上的营地。 栅栏绕着营地围成一圈。里头则有好几顶帐篷以等距离间隔而立。 高高举向天际的「狮子」纹章旗随着夜风翻飞飘扬,大量点燃的营火迎风摇曳,将周围一带映照得有如白天一般明亮。负责戒备的士兵在地面上洒落漆黑的影子,踏响令人毛骨悚然的军靴声,同时以蕴涵警戒之色的锐利目光扫视四周。 这里是葛兰兹大帝国的营地。 当中有一处散发着异样氛围——宛如融入黑暗一般、静得离奇的地方。 那里只有少数几名身穿清一色漆黑铠甲的士兵进行戒备,并没有部队巡逻。 其中唯有一顶营帐的戒备格外森严,在那顶营帐的顶端,挂着一面绘有黑龙手握白银之剑的黑底纹章旗。 巴欧姆小国的国王「黑辰王」——比吕正在营帐内休息。 另一名有着褐色肌肤的女子,则是再三地向比吕低头致歉。 「真的非常抱歉!」 女子大声地表达出歉意,额头紧紧贴在地面。 「都是因为我被掳作人质……才害贤兄必须和安古伊丝合作!」 那名女子名为馥金,是比吕的近侍。大约一个月前,不幸被联邦六国之一的安古伊丝国女王露希亚擒住。 在历经几番迂回波折之后,最后总算成功将馥金救了回来,只是,不知道她是因为太过疲惫,或被露希亚动了什么手脚,真相不得而知,总之馥金一直沉睡到不久前才终于醒来。 然而,从她清醒至今,就只是泪眼婆娑地一味道歉着。 比吕定睛凝望着不断拼命道歉的馥金的脑袋。 「这并不是馥金的错。」 比吕不由得苦笑,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摆在附近桌上的银杯。 「再说,我刚好也打算找个内应。」 正当他扫视周遭,想要寻找水瓶时,一名女子手上正握有他想要的目标物。女子往比吕的银杯里倒满水,当她一动作,单边袖管便会随之虚无摆动。比吕举起单手向女子表达谢意,却换来女子的一记冷眼。 露卡·马蒙·德·巫璐佩司——联邦六国之一的巫璐佩司国的前将军。 她无时无刻都在伺机向比吕一报杀弟之仇,不时就会企图狙杀。不过,如此杀气腾腾的露卡和一开始时相比,原本尖锐带刺的个性,如今可以说是圆滑了几分。即使如此,一旦比吕露出破绽,还是会立刻被她狠咬一口,因此几乎没有一刻可以真正放松。 换句话说,如果为了一记冷眼而搭理露卡,只是浪费时间罢了,于是比吕喝了一口水后,便再度对着馥金开口: 「只是万万没想到,联邦六国的其中一名国王,居然会答应做内应。」 或许这番话听在馥金耳里就像是在挖苦吧,只见她整个人愈缩愈小,比吕一脸苦笑地耸耸肩。 「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吧。所以你没必要过度引咎自责。因为你的牵线,我才能与她接洽,这可是大功一件,得大大称赞你才对。」 如果——之类的假设并不存在。 要是没有馥金、就是因为有馥金等等,诸如此类的虚构空谈,根本无助于带来任何有利情报。比吕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思考如何奖励馥金立下的功绩。 「你想要什么奖赏?」 「不、不用了,只要能帮上贤兄的忙,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奖赏……」 就不用了——馥金原本应该是打算这么说吧, 不过话还没说出口,便又吞了回去。 大概是回想起之前比吕曾对她说过的一番话吧。 就是因为可以得到奖赏,人们才有努力的动力。而像馥金这样誓死效忠比吕一个人,毫无出人头地的野心、安于现状的人,在争取奖赏这方面则显得兴趣缺缺。 只是,这样实在无法对其他士兵们树立良好示范。如果赌上性命也无法获得奖赏的话,恐怕会严重打击士气吧。 再者,奖赏的多寡也测试着身为王者的器量,因此出手绝对不能手软,借此让士兵们明白,只要能像馥金一样建立功绩,就能领到相对的报酬。 「那么……我想要新任务。」 「不行。」 比吕毫不留情地开口拒绝,原本低着头的馥金,闻言后抬起头来。 只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之色,比吕望着她深深叹了口气。 「我先消除你的一道不安吧,我并不是因为这次的事,而不派给你任务。总之,你就先充分休养身体吧。毕竟长时间遭到囚禁,此时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如果光从字面意义来看,或许馥金并不需要休息吧,因为她已经沉睡了一个月以上。 不过,她的身体确实显得衰弱。 即使此时赋予她新的任务,她也未必能像过去一样处理得宜。 「可、可是……」 「我明白你的不安。但以你目前的精神状态,我不认为你可以顺利履行任务。一定会不自觉地逞强。哪怕只是一点小失败,都极有可能送命。」 比吕眼神坚定地凝视着馥金说道,试着温柔地开导她。 「眼光放远一点吧,未来还需要馥金的力量。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主动交待你任务。在那之前,你就先和我一起行动吧。」 难以接受——尽管明知馥金的表情正如此说着,但还是必须强迫她接受才行。 因为馥金的人身安全会直接影响到露卡的精神状态。为了避免「鸦军」的战力下滑,如果没有把馥金带在身边,反而才更伤脑筋。 「明白了吗?」 比吕最后又再加强语气嘱咐了一声,闻言的馥金明显流露出一脸失望,沮丧地垂落肩头。 「知道了……」 「至于奖赏,等我决定好之后,再交给你吧。」 比吕说完后,馥金只是轻轻点头回应。原本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事态发展的露卡,此时走到馥金的身边,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并且绽开一抹微笑。 「馥金,那个男人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你现在就先好好调养身体吧。」 「露卡大姐头……」 「你暂时就跟在我身边吧。明白了吗?绝对不能离开我喔!之前你失联的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被撕裂了。」 「那、那个……露、露卡大姐头?」 「啊啊——……尹格尔,姐姐真的好担心你啊。你知不知道姐姐度过了几个辗转难眠的夜晚?要是你不在了,我该怎么活下去才好?」 「那个…………我很早之前就想对你说了,我并不是尹、尹格尔……」 被露卡紧紧抱住的馥金显得有些困惑,但露卡却完全不理会她的解释,兀自磨蹭着她的脸颊。 「不,你就是尹格尔。你那好胜的眼神,嚣张又没大没小的说话口气,纤瘦的身体,还有最重要的小麦色肌肤!总会激起他人嗜虐心理的这些地方,绝对就是尹格尔没错。你既是馥金,同时也是尹格尔。尹格尔投胎转世成为你,再次出生来到我的身边。一定是这样。明白吗?明白了吧?」 「唔、咦?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呀……」 「明白了吧?你就是尹格尔,尹格尔,尹格尔,尹格尔……」 「可、可是……虽然我不是很想承认,不过我姑且有个叫沐宁的哥哥耶……」 「你才没有!」 露卡一脸凶神恶煞地逼近馥金面前,近到鼻尖几乎就快贴上了。 「你所说的那个男人并不存在!」 「是、是的……」 面对露卡那道近乎异常的压迫感,馥金吓得忍不住想逃跑。 尽管两人之间酝酿出一股危险的氛围,却也相处得挺亲昵的。而一旁默默注视着两人的比吕,不禁回想起亲手斩下尹格尔首级时的事,因此他更敢断言,即使天地颠倒,馥金都不可能是尹格尔。 若是尹格尔还活着的话,那么当露卡在战场上遇见馥金时,早就毫不犹豫地动手杀掉她了。绝对不可能像现在一样,那么亲昵地对待她。 只是馥金与尹格尔究竟有什么共通点呢——比吕疑惑地打量着馥金,视线却忽然被露卡挡住。 「对了,你和那个惹人厌的女人说了些什么?」 「露卡你不是也在场吗……」 「我当时专心照顾馥金,所以什么也没听见。」 「是吗……」 这确实是很像露卡的作风……但她毕竟担任自己的近侍,比吕实在很希望她好歹听一下谈话的内容。比吕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馥金见状后,像是意会到什么似地开口: 「啊,需要我先回避一下吗?」 馥金那略显不自然的顾虑态度,让比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苦笑,正当他准备回应馥金「无妨」时——露卡却抢先他一步开口: 「没关系的,馥金尽管留下来。要是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敢嫌你碍事,我一定会亲手把他剁成肉片,等着瞧吧!」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就如同露卡所说的,馥金留下来一起听吧。」 比吕决定向露卡与馥金两人,说明他与露希亚订定的密约内容。 比吕将手抵在额头上,闭上眼试着唤出脑海中的记忆,接着娓娓道来: 「那一天——」 对战结束后,露希亚与比吕一改对立立场,转而协议并肩作战。 『妾身可以让出费尔瑟的新王都——珊迪那路,但相对的,希望你能协助妾身篡夺联邦六国的总统之位。』 露希亚拂去身上沾附的尘埃,同时像是闲话家常般地开门见山说道。 只是,若要接受她的提议,比吕势必得面临各种阻碍。 这实在不是一项可以轻易答应的条件。 在此次的费尔瑟收复作战之中,比吕并没有立场开口干预葛兰兹方面。 不,如果利用自己的身份,或许倒也不是不可行,但若是这么做,只怕会导致葛兰兹方面产生龃龉。 考量到各方面的情况,要向葛兰兹方面请求协助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要协助露希亚篡夺总统之位——就只能单凭「鸦军」之力了,但想也知道,战力明显不足。 面对联邦六国,区区的两千军力想要取胜,恐怕是难如登天吧。 『我实在难以开口向葛兰兹方面请求协助。毕竟我是其他国家的国王。再说,你的角色可是内应——换句话说,就算葛兰兹方面愿意提供协助,但在表面上,你依旧是属于联邦六国阵营吧?』 『没错。无论如何,你们终究是妾身的敌人,我们的关系绝对不能公诸于世。在成功篡夺总统之位后倒还无妨,但若是在那之前便东窗事发,可就功亏一篑了。』 虽然不知道露希亚是在顾虑「无名氏」,还是担心无法取得国民的谅解—— 『没想到你会以这样的形式与我接触。想必你正打算度过一座危险大桥吧。』 尽管正在费尔瑟属州迎战葛兰兹,同时还利用其他各国的叵测居心,并且以馥金作为诱饵,引比吕前来,促成此场诡谲的会谈。 有鉴于以上种种,在比吕的眼中看来,露希亚是位 比想象中更加强悍的人物,同时还散发出一股枭雄的味道。 有背叛的可能性——如果轻易信任她,实在太危险了。 露希亚就有如一条蛇。先是沉着冷静地绞死猎物,最后再一口囫囵吞噬。 不过,若是想象她今后将采取的行动,与其说她是蛇,用蜘蛛来形容或许更加贴切吧。 先扰乱猎物,使其筋疲力竭之后,再听着猎物的痛苦呻吟,一口一口咀嚼品尝。 无论露希亚是蛇也好,是蜘蛛也罢——虽然她的性格实在让人难以信任,但实力或许倒是可信吧。拒之可惜,要接受又难免有些顾虑。 左右为难的比吕,决定先姑且听听她的说法。 『纵使能够诱导葛兰兹军出兵,但一旦攻进格莱夫国后,恐怕还是难逃「无名氏」的「眼」,届时你的计划终将付之一炬。』 『没错,所以,妾身才需要你的协助啊。』 面对露希亚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比吕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串问号,好一会儿后,他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你是打算诱使葛兰兹阵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协助你篡夺总统之位吗?』 『正是如此。』 还真会给人出难题。既要隐瞒己方的企图,又要诱使葛兰兹军顺着己方的意思行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真要说的话,办法倒是有一个。 若是使用义兄所留下的「狮王眼〈凯路斯〉」,应该就能让葛兰兹军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只是,「狮王眼」的力量目前尚需调整,还不到使用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使用的条件相当严苛。尤其还得顾虑到丽兹的「眼」,现在使用太过危险了。 正当比吕试着思索是否还有其他可行办法时—— 『何需烦恼?反正葛兰兹的战略一定不会只到珊迪那路就止步吧?』 听见露希亚的话后,比吕流泄出一声沉吟——原来如此。 『也就是要攻陷厄瑟路国吗……不,若依照你的意思来考量,即使没有攻陷厄瑟路,只要能引起混乱就没问题了吧?』 『脑筋转得真快呢,这样妾身也省事多了。葛兰兹军根本没必要特地攻进格莱夫国。』 露希亚扯开一抹美艳的嫣笑,以扇子指着比吕。 『妾身愿意以让出珊迪那路作为条件,务必要求葛兰兹进攻厄瑟路国,而妾身则趁着混乱之际,率兵前往格莱夫国。目的是讨伐「谋反者」——「无名氏」。』 露希亚展开扇子,朝着自己轻搧,接着有如蛇一般眯起美目。 『到时候,希望你能与妾身一起行动。』 看来露希亚打的如意算盘,是想利用厄瑟路作为诱饵,率安古伊丝军拿下格莱夫吧。就算其他国家视破她的居心,想要出兵驰援格莱夫,也势必得经过厄瑟路或安古伊丝。 届时,厄瑟路有葛兰兹军镇守,想通过可说是难如登天。至于安古伊丝的话,只要他们封路死守,其他国家也休想送出援军。 『理由大致上我都了解了。只是,我有什么必须与你同行的理由?』 『妾身希望由你来对付「无名氏」。因为想也知道,她到时候一定会出面阻挡妾身。而妾身则趁你牵制她时,确保总统的人身安全。』 『不过,这项条件对我而言,根本是百害而无一利。』 『什么意思?』 『即使取下珊迪那路,统治权也是落入葛兰兹之手。就算厄瑟路陷入混乱,我也无法从中获利。这一切都只是有利你朝总统之位迈进罢了。与你同行一事也是相同。最后能得到好处的,就只有你和葛兰兹吧?很抱歉,我可没有滥好人到单凭行善的精神行动。』 比吕挑衅一笑,随即只见露希亚以舌头濡湿双唇,倾身靠向他。 『只要你愿意协助,妾身可以提供你几道有用的情报。』 她伸手搭在比吕的肩膀上,将脸靠近他的耳畔。 『首先是——』 当露希亚话一说完,比吕的脸上顿时扬起一抹愉悦笑容。 『好吧,我就答应帮你。不过,若是你敢违背约定,后果你应该清楚吧?』 『当然。任凭你处置。』 露希亚丝毫无惧于比吕暗藏杀气的话语,一脸心满意足地以铁扇对着自己搧风。 『那么妾身就佯装身受重伤,立刻撤退吧。』 而后,露希亚便如同她所言,毅然离开了战场,战事也由葛兰兹摘下胜利。 在那之后,更是一直困守在珊迪那路之中,毫无任何动静。 另一方面的葛兰兹则是为了包围珊迪那路,而如火如荼地重新编组阵形,并且做好万全准备,即将在近日发动总攻击。 「事情就是这样,据我判断,出手协助露希亚,对我方也有好处。」 比吕话说到这里,先是停顿了一下。 他扫视了馥金与露卡一眼,确认两人都理解他所说的话之后,才又再开口接着说道: 「我明白露卡一定有许多不满,不过当前希望你能先忍耐一下。」 露卡与露希亚之间有些过节。三年前进攻葛兰兹时,双方因故而撕破脸。 而两人的交情并未随着时间而修复。 这一点在之前馥金生死不明的时候,便能获得证明。当时露卡一听完露希亚的话后,完全无法保持冷静。不仅如此,将馥金掳为人质一事,肯定又让露卡在新仇旧恨上加计了一笔。 「如果露卡想要巫璐佩司的王位,我也可以帮你喔?」 「现在的我不需要王位。再说,要我向露希亚女王称臣,光想就全身发毛。」 露卡以混沌的双瞳望向比吕,蹙紧的眉间流露出厌恶感。 「更重要的是,巫璐佩司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巫璐佩司的彻底垮台——步上灭国一途了吧。」 「是吗……那么我就不必在意了。」 她的仇恨往后究竟将会指向何方,支撑她继续对着持有亡弟「遗物〈手臂〉」的比吕紧追不舍,在馥金身上寻找亡弟的影子,并持续憎恨祖国。 只要露卡开口要求,比吕可以立刻将巫璐佩司阵营的首级,一一排在她的面前。 若是真的这么做,安古伊丝的女王露希亚想必也不会有所怨言吧。 毕竟巫璐佩司阵营里,几乎都是她所厌恶的「长耳族〈阿尔芙〉」,她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生气呢? 此外,虽然尹格尔的「遗物〈手臂〉」目前是在比吕的手上,但不久之后,他便会交给露卡了。 而在一切实现之后,届时她又将剩下什么呢? ——唯有虚无。 自从露卡懂事时起,便被摘掉翱翔天际的羽翼,所幸借由与弟弟之间的羁绊,才让她找到生存的希望。然而,比吕却夺走她这份扭曲的幸福,现在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就只剩复仇而已。 如此生无可恋的她,一旦获得自由后,又会有什么结果呢?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小鸟,无法在野外生存下去。因为它唯一知道的生存方式,就是待在狭小的笼子里,等待着饲主喂食。 那么,当小鸟失去饲主,展翅飞向外界时—— (到时候,我将会……) 比吕流露出一抹半带自嘲的笑意,此时,他注意到馥金正一脸不安地凝望着自己。 不等馥金开口,比吕便率先投给她一记温柔的微笑。 「对了。馥金,有件事想麻烦你。」 「咦?我吗?」 「希望你去看看斯卡塔赫的情况。如果由你前去,应该不会被她拒于门外才对。」 虽然比吕已经透过被「黑 椿姬」吸收的「冰帝」,得知斯卡塔赫在战斗结束后的模样。 然而,却无法知道她的现况。 若是平安无事,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但根据她的记忆来推测,她现在的状态恐怕十分危险。 「贤兄不去吗?」 「我当然很想去。但葛兰兹阵营对外隐瞒斯卡塔赫负伤一事,若此时我亲自前去探望,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揣测。」 「由我去没问题吗?」 「你是以传令兵的身份前往,外界不会多作联想的。」 虽然葛兰兹与「鸦军」是盟军关系,但除非取得高层的允许,否则他国人员无法轻易进出营区。 不过,由于才刚击退了联邦六国的主力军,葛兰兹军士气大振,因此整座营区上下,正弥漫着一股有如胜利底定般的氛围。 正因为如此,目前营区的戒备明显松懈许多。虽说如此,如果比吕亲自前去,势必还是会引起骚动,然而若是「黑辰王〈史尔特尔〉」的传令兵——馥金的话,应该就不会遭到质疑了吧。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动身去探望斯卡塔赫大姐头。」 「那么我也去吧。」 馥金才一站起身,原本一直不发一语的露卡也跟着站起来,整个人几乎都快黏到馥金的背上。下一秒只见馥金捂住耳朵,一脸惊慌地回过头,大概是露卡故意朝着她的耳朵吹气吧。 原本明明应该是令人莞尔的光景,但不知为什么,主角换成露卡后,反而让人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露、露卡大姐头跟来的话,一定会引起骚动的。」 「我有这个。」 如此说道的露卡,拿出一张有强烈存在感的面具。馥金见状后,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像是在说:「这样反而更招摇啦!」 那张面具是当初离开巴欧姆小国前往葛兰兹时,比吕担心露卡的身份会曝光,因而交给她的。 虽然比吕很希望露卡现在也能随时配戴,毕竟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不过在避开葛兰兹耳目的地方,露卡于日常生活上并不会配戴面具。 「露卡,要是你去的话,引起的骚动绝对会比我更大。这次就由馥金单独——」 「不然这样吧,我打扮成士兵,随行护送馥金。」 「这样反而只会……」 「啥?」 比吕被露卡狠狠一瞪后,立刻放弃继续阻止。 双方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地争执了一会儿,以露卡的个性,当然不可能让步。 虽然也可以下令强迫她屈服,但考量到接下来可能引发的灾情,此时还是乖乖答应让她去,才是聪明之策。 「我知道了……虽然尺寸不知道合不合身,总之就请你打扮成男性士兵吧,可以吗?」 纵使变装,还是很可能被某人一眼识破。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毕竟早已知道内情,应该不会多生枝节才对。所以只要能够瞒过大多数人的耳目,别让露卡的身份曝光就好。 「无妨。至少比这张面具好一点。」 露卡说完后,将手上的面具扔给比吕,接着走出营帐,过没多久,她便扛着一套铠甲回来。之后,她将铠甲丢到地上,随着一阵震耳的巨响,从铠甲里发出一串痛苦呻吟。 「噢、咕噢……露、露卡大人……您究竟想做什么——?」 身上铠甲被脱掉的一名士兵,似乎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一脸困惑地环顾起四周。 当士兵发现比吕也在场时,瞬间脸色发白,立刻将额头贴在地面上,磕头行礼。 「『黑辰王』陛下……」 起了头后,却迟迟挤不出下一句话。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吧。 毕竟那名士兵既不是受到召见,当然也没有什么紧急要件。 就只是被露卡强拉过来,最后倒在比吕的营帐里头,陷入当下这种难以理解的窘况之中,会说不出话来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比吕同样无法理解露卡这种无厘头的举动,他一脸头痛地伸手抵在太阳穴上,代替士兵开口询问露卡: 「露卡,我实在猜不出你想做什么?」 然而,露卡却丝毫不理会比吕的提问,自顾自地从头到脚打量起那名士兵。 「快脱!」 「啥……啥?」 「你并不需要铠甲。」 「呃,请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视于吓得冷汗直流的士兵,露卡散发出的压力愈来愈骇人。 事情演变至此,比吕总算明白了露卡的想法,却依旧难以理解她为何采取如此野蛮之举,因此显得错愕而茫然。不过,他察觉到气氛愈来愈凝重,于是决定向那名士兵伸出援手。 「露卡……另外有备用的铠甲,没必要特地用抢的。」 比吕看到士兵泪眼汪汪地望向自己,于是无奈地回给他一记耸肩,接着将手臂端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跷起腿。 「请你去拿一套铠甲给露卡。馥金,你也去帮忙露卡换装吧。」 「…………遵、遵命!」 士兵立刻站起身,再三对着比吕躬身行礼后,飞也似地奔出营帐。 露卡看着士兵的背影,不悦地咂了一下舌,随即感觉有人捉住她的手臂。 「那、那么贤兄,我们这就去找斯卡塔赫大姐头。」 由于对象是馥金,即使被拉住手臂,露卡倒也没有多做反抗,顺从地跟着她走出营帐。 比吕目送两人离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以不带感情的眼瞳仰望天花板。 「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都已经到手了。就和过去的你一样吧。」 比吕像是诉说忏悔般,对着绝对不可能回应的那人接着说道: 「『狮王眼』、『精灵剑五帝』、『军神〈玛尔斯〉』、『转换期』……条件正陆续备齐。再来就只剩下『混沌』了。」 比吕举起右手,掩去从营帐入口洒入的月光。 在他的手心里,有一小块不停蠢动的肉片。 「休特贝尔,你不惜变成这副模样也要实现的目的,究竟为何?」 那一天,正当丽兹准备给休特贝尔最后一击时,比吕现身介入两人之间。 他的目的正是为了取得三把精灵剑五帝——「冰帝」、「雷帝」与「风帝」。 然而,该说是休特贝尔的执念吗?他的肉片黏附在精灵剑五帝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块肉片至今仍持续在比吕的手心间挣扎蠢动,企图再生。 「明明只是个『失败作品』,想不到却有如此惊人的生命力。是因为当中灌注了无与伦比的『诅咒』吗?」 比吕可以感觉得出来,当中混杂了各式各样的力量。如果是一般人,光是碰到肉片的瞬间,精神便会立刻失常了吧。一个不心小,甚至还可能丧命。 休特贝尔的怨念正是如此惊人而强烈。 究竟是什么事,促使休特贝尔产生如此剧烈的转变呢——可以确定的是,绝非因为强迫「风帝」屈服于自己,而遭到精灵「诅咒」。而是有人对他进行改造,刻意强化「诅咒」,借此打造出「怪物〈蒙斯特〉」。就连沐浴在比吕视线之中的当下,那块肉片仍然企图再生,逐渐膨胀成一个拳头大小。 「很遗憾,你的故事已经落幕了。或许你一时还无法接受吧。」 比吕从另一只手里取出一颗结晶。那是原本镶嵌在被吞纳进「黑椿姬」之中的,尹格尔手臂上的「法石」。比吕毫不犹豫地将「法石」埋进肉片里。随即就传来一阵血肉撕裂的悚然声响,鲜血不停从肉片上刻划的伤口汩汩流出, 第二章 各怀心机 费尔瑟的新王都位在西南部的珊迪那路。 迁都行动是在六国之中的安古伊丝主导下强制执行的。 遗憾的是,没有人对这个决定表达反对意见。 因为费尔瑟的贵族和王族,几乎已全数死于四年前与葛兰兹的战争中。 唯独王室的幸存者——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所率领的费尔瑟残党军提出了异议。然而许多人在斯卡塔赫投靠了葛兰兹后便弃她而去,她能造成的影响非常微弱。 更重要的是由于旧王都苏格荒废已久,因此国民大多支持六国的决定。 在各种企图下诞生的新王都珊迪那路,因为邻近六国的出入口厄瑟路国与德拉路大公国的关系,聚集了人潮,变得热闹无比。 相较于费尔瑟东部的荒芜,包括珊迪那路在内的西部,治安已经平稳,令人不敢相信两者属于同一个国家。 治安良好也促使德拉路大公国的商人纷纷造访,来自各地的人们聚集于此,让珊迪那路的人口激增,推动城市发展。 再过几年,珊迪那路就会成为不输他国的大都市。 正当每个人都这么想的时候——葛兰兹大帝国发动了侵略。 费尔瑟王室的幸存者斯卡塔赫以大义名分,率领军队攻进城里。 大量的难民涌进珊迪那路。 面对爆增的人口及犯罪行为,安古伊丝的高层头痛不已,陷入一团混乱。 同一时间,在葛兰兹的大规模侵略下,分散各地的六国军一一遭到击溃。就在他们决定要改善珊迪那路的问题时,葛兰兹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商人从珊迪那路消失,人们害怕被卷入战争而纷纷逃往邻近城市和村落避难。 一回神,周边都市也已陆续举起白旗。珊迪那路如今宛如空壳,人口锐减,与全盛时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现在还留在珊迪那路的,只有原本就住在这里的居民,以及格莱夫、厄瑟路与安古伊丝等三国的士兵。 几个月前的繁华景象恍如梦境,街道上的气氛沉重无比,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不安。 放眼望去,不时可见背着行囊准备离开的人们,他们可能是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吧。 『要是你们没来,珊迪那路现在还是一片和平!』 『只不过是相信了六国……没想到竟激怒了葛兰兹。』 他们在离去的时候,忍不住对安古伊丝的士兵这么怒骂;而每次遭到辱骂,士兵们就会在心中抱怨这些人实在太自我中心。之前明明高举双手欢迎,但一发生事情,就把责任全都推到六国身上。不过最庆幸的是没有发生暴动,因此士兵们也就默默地目送人们离开。 尽管士兵们奉命留下来守护这座城市,但万一发生暴动,就不是单纯防卫能解决的了。更重要的是,领主严厉命令士兵们绝对不可以伤害离开这座城市的人民。 领主的宅邸位在城市的中心。那是一栋中型的木造建筑,四周环绕着似乎能轻易越过的围墙。 过去住在这里的是费尔瑟王室成员,但在与葛兰兹的战争中丧命。 当时这栋宅邸曾经一度烧毁,后来珊迪那路的新统治者——露希亚·蕾比亚·德·安古伊丝重建了它。 她正在办公室里强忍呵欠,揉着眼睛,试图赶走睡意。 看见露希亚碰也不碰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一脸无聊的模样,亲信塞琉古递给她一杯红茶。 「请喝点茶,提提神。」 「嗯。」 她既没有道谢,也没有一句慰劳的话语。尽管露希亚用如此不逊的态度接过红茶,塞琉古却像是早已习惯,连眉毛也没挑一下。露希亚没理会这个贴心的左右手,准备将红茶送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你见到『无名氏』了吗?」 「不,一次也没见到。会不会是根本没来珊迪那路?」 「嗯……」 一个月前和比吕战斗之后,「无名氏」就消失了踪影。 虽然可以推测那应该是法净剑五灭的「天惠」,但其效果究竟为何,即使是同样身为持有者的露希亚也无法掌握。 「她究竟有什么企图呢……」 这种彻底的断绝音讯,令人感到可怕。完全无法推知她正在做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即使她身在远方,必定也在「看」着我们。 「这状况对我们完全不利啊。」 露希亚把棋子摆在地图上,忍着呵欠说。看见嘴上这么表示,却毫无紧张感的露希亚,塞琉古忍不住苦笑。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经过先前的一战,我们手上的牌增加了。接下来就看怎么用它了。」 珊迪那路目前可说是处于渐渐被包围的状态。葛兰兹本军和第三军会合,正在重新整队。等他们准备妥当,应该就会大举进攻了。 至于六国,现在负责守护珊迪那路的是安古伊丝、厄瑟路和格莱夫。其他三国则分别退到厄瑟路观察战况。 「从这里怎么样?虽然迁都之后的确已经努力加强了防御,但并没有坚固到足以抵挡大军唷。」 「因为好像连休太岘共和国都参战了啊。」 葛兰兹的第一军虽然已经瓦解,但仍拥有超过十万的兵力。再加上两千名「鸦军」,以及休太岘共和国的五千兵力。 「除此之外,就连『金狮子骑士团』、『皇黑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等精锐部队也都到齐了。要是对方以这样的大军进攻,六国一定会灭亡。」 「敌方就是拥有这样的战力。葛兰兹本国没问题吗?」 「这个嘛……最近经常听到各种耳语,不过天晓得究竟真实性有几分?」 看来葛兰兹的确将战力过度集中于同一处。 主要兵力几乎全都聚集在西部。 在葛兰兹本国疏于防备的此刻,趁乱攻下几个城镇应该没有问题。 这或许是个有望打赢大国的好机会,但应该只会成为小规模的战争吧。假如只看眼前的局面,贸然出手也许并非上策,但以大局而言,应该可以营造出许多有趣的状况。 然而要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国家,可说寥寥无几。 「北部吗?毕竟雷贝林古王国也是同盟国嘛。既然如此……就剩南部了吧。德拉路大公国、里菲泰因公国这两国已经彻底溃败,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能力抵抗葛兰兹……」 「这些都太不实际了。休太岘共和国的最高议长正在费尔瑟出差呢。」 「那就只剩下华纳三国啰?」 「我想可能性很低……」 「为什么?」 「想攻陷葛兰兹,就必须越过德拉路大公国或自由民族统治的土地,但葛兰兹不可能没察觉吧。」 「呃……是吗?德拉路大公国邻接华纳三国。」 露希亚用握拳的手背敲敲地图上德拉路大公国的南部。 「南部最出名的就是有许多『妖精信徒』,只要躲过他们的眼睛,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但即使如此,以现状而言,德拉路大公国应该也没有进攻葛兰兹的气慨吧。 德拉路大公国的嫡子在与葛兰兹战斗时死去,继任的大公爵是韩特荷本·冯·德拉路。 与他打过几次照面的露希亚,清楚地记得他的个性十分懦弱。 正因如此,自从前任大公爵死后,德拉路大公国直到现在都无法振作起来。 露希亚完全不认为,韩特荷本能做出攸关国家存亡的重要决定。 不过,他的亲信呢?——他身边应该有个充满野心的人。 「 好像有个叫艾格赛的人……」 「您是指德拉路大公国的大将军吧。他被誉为韩特荷本大公爵的左右手。」 听见塞琉古的说明,露希亚脑海中的记忆终于涌现。 她想起艾格赛经常出现在韩特荷本的身后,两人无论到哪里都形影不离。艾格赛仿佛寄生虫般跟着韩特荷本,而韩特荷本也总是看艾格赛的脸色。 「对了,一切都取决于那个艾格赛大将军怎么行动吧。」 德拉路在与比吕的战斗中吃尽苦头的事,已经传遍六国了。 假如他们还抱着恨意,也许会被愤怒冲昏头吧。 倘若华纳三国能替天行道,那么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非常简单。 「毕竟是隔岸观火,无论妾身等人怎么想也没有意义。」 就算葛兰兹本国被攻陷,己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但是—— 「一旦如此,葛兰兹从费尔瑟撤军的可能性应该很高吧。」 保险起见,她们已经向「黑辰王〈史尔特尔〉」求助,但对方究竟能帮上多少忙还是未知数。 「假如是在葛兰兹于费尔瑟造成混乱之后,那局势无论怎么演变都无妨……但若华纳三国有所动作,可能就棘手了。」 值得担心的事又多了一件。 露希亚的计划能否成功,端看华纳三国开始有动作的时间点。 这么一来,便无法掌控六国的实权了。 因为一旦华纳三国开始行动——深受其影响之六国中的泰古利司、巫璐佩司和斯寇尔皮伍仕也会群起呼应。 「不过,看来他们还没开始行动呢。」 假如有来自华纳三国的通知,他们势必会有所动作,例如派防卫兵到珊迪那路。但现在泰古利司、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却只是撤退到厄瑟路观望着。在目前的状况下,如果葛兰兹侵略厄瑟路,他们应该会舍弃「人族」的国家,回到自己的母国才对。 「看来还是先做心理准备比较好。」 的确应该事先设想许多对策,以利应付各种状况。 现在只需先把这件事搁在脑中的一个角落,不要让眼前的好机会白白溜走。 「第一步就先慢慢削减格莱夫和厄瑟路的战力吧。」 之后的事留到之后再想,必须有智慧地处理眼前的状况。 「塞琉古,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毫无延宕,就等我们决定了。」 「好极了。既然如此,此地也无须留恋了。妾身决定放弃珊迪那路。」 「遵命。我立刻去准备马车。」 「呵呵!真是愈来愈有趣了!」 露希亚迈开大步向前走,打开扇子,遮住脸的下半部。 「迈向总统的路,仿佛就在妾身眼前了呢。」 ***** 属于华纳三国之一的华纳海姆教国,诞生于千年以前。 当时中央大陆还有名为「长耳族〈阿尔芙〉」的种族存在。 这群拥有美丽外表的人们从西大陆来到中央大陆,成为后世人们口中的「长耳族」。他们向当时的原住民——也就是「人族」传授了各种知识。 人们听从建言,使原本荒芜的土地重生,将水源引入干涸的大地,为大地带来绿意。「长耳族」更利用他们的特殊能力,将「人族」从「怪物〈蒙斯特〉」的威胁中拯救出来,传授「人族」战斗技巧。 渐渐地,人们将「长耳族」视为神的使者崇拜,四周国家的人们听闻后也纷纷聚集而来。 集团形成村落,村落成为城镇,城镇发展为国家,国家又演变成华纳海姆教国。 周边诸国把这个新生的国家视为威胁,于是发动了战争。 然而传承「长耳族」智慧的「人族」军力极为强盛,成功地将入侵的国家一一击退。倘若自国人民受到伤害,他们也会出兵攻打,作为报复。 就在战争纷扰不断重复的过程中,一回神,华纳海姆教国的版图已经扩张到令人惊讶的地步,中央大陆的南部都在其统治之下。 然而好景不常,不久后世界就成了「魔族〈琐罗斯德〉」的天下。 尽管拥有被奉为神明的「长耳族」的力量,仍无法抵挡「魔族」的威胁,领土逐渐被蚕食。 最后,为了对抗「魔族」,「兽族〈安斯洛〉」、「长耳族」、「人族」、「小人族〈德瓦夫〉」等四个种族组成了联军。然而到了大战末期,种族间的同盟关系却因为「人族」和「长耳族」的嫌隙而瓦解。 即使最后「人族」战胜了「魔族」,也未能弭平这两个种族之间的鸿沟。 两者彻底的决裂,出现在葛兰兹第三代皇帝的时代。 「人族」开始排斥其他种族,许多国家被歼灭,同胞惨遭杀害。 华纳海姆教国心痛不已,向他们伸出援手,将领土分给这些受到迫害的人们,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此时建立的国家,就是纳拉骑士王国和克瓦希尔僧国。 为了对抗葛兰兹大帝国的威胁,这三国日后携手组成了华纳三国。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纵使经过了一千年,他们仍然憎恨着当初排斥其他种族的葛兰兹大帝国。因为长寿的关系,他们的恨意没有停止的一天。 尽管面临着种种威胁,华纳海姆教国依然在动荡的时代中存活下来。 虽然一度没落,但华纳海姆教国至今仍对周边诸国具有极大的影响力,名列中央大陆的大国之一。 拥有独特文化的华纳海姆教国并没有国王,最高统治者是被选为「妖精王」的教皇。 首都华恩中央有一座华纳维斯大圣堂,「妖精信众」每天都会去参拜。这是一座由多名艺术家建造、改建的历史建筑,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守护着华恩。 或许正因为这个缘故,街道上总是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氛围,使得首度造访华恩的人们感到莫名拘谨而不自在。 不过只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就能发现这座城市并没有那么严肃。 由于地属热带气候,虽然还不到热情的地步,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开朗,对外来的旅人也相当亲切。 此地的另一个特征是有许多观光景点,因此每天都有许多不同种族的人在这里进出,贩售名产的商人也不少。 不过今天的华恩,气氛比平常还要热络,路上人潮也格外拥挤。人们朝着同一方向移动。 他们的目的地是华纳维斯大圣堂——因为今天是举行弥撒的日子。 人们为了见鲜少露脸的教皇一面而争相前往。即使教皇现身的时间只有几秒钟,但人们仍深信那将会带来幸运。 而身为话题人物的教皇本人,此刻正走在邻接着华纳维斯大圣堂的教皇住所——加尔塔宫殿的走廊上。 走在最前方的人,身上披着有黄金装饰的白色长袍,而他的身后跟着几名「长耳族」人。 「教皇。」 其中一名「长耳族」随从对走在前方的人——教皇说话。 「史诺利枢机卿,什么事?」 「刚才接到报告,据说葛兰兹已经快要夺回费尔瑟了。」 「这样啊……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呢。」 教皇点点头,史诺利枢机卿以平淡的口吻继续报告。 「另外,六国——泰古利司、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等三国之王再三向我国求援,请问该如何回应?」 「就算出兵救援,也只是增加负债罢了。六国宛如风中残烛的状态是不会改变的。在任务完成之前,就让他们继续期待吧。让他们保有一丝希望。」 严肃的声音从教皇 紧抿的口中泄出。 「我本来就没有寄望他们发挥诱饵以外的功能,等事情按照计划发展之后,和他们断绝联络也无妨。」 「遵命——另外,自由民族也表示他们准备好了。」 「要他们再等一下。葛兰兹还要花一点时间,才会更深入西部。」 走在从加尔塔宫殿通往华纳维斯大圣堂的走廊上,教皇停下脚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轻轻开了口: 「对了,北方的状况怎么样?」 「很平静。我想——可以看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教皇貌似相当满意史诺利枢机卿的回答,嘴角浮现笑意,再度迈开步伐。 「看来对方也和我们一样正在观望呢。」 「表面上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不过一旦发现狮子的力量减弱,各国就会群起而上吧。势力结构一转眼就会改变。」 「那么,为了避免跟不上时代,我们也仔细审视情势吧。」 教皇语毕,史诺利枢机卿便轻轻颔首。接着他推开通往露台的对开窗。 风与热气瞬间涌进走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宛如窜入了身体里。 教皇往前踏出一步,只见中庭已被群众挤得水泄不通。每人都不停欢呼,向教皇挥手。 教皇也扬起微笑,向群众轻轻挥手;群众看见亲切的教皇,便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教皇,差不多了。」 听见身后的史诺利枢机卿这么说,教皇微微颔首。 他能在露台现身的时间很短。要是露脸的时间太长,教皇的神秘感就会被冲淡。 唯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见到教皇。 这样的操作可以凝聚国民的支持,培养信众。 热意在人民之间以更狂热、更热情、更盲从的姿态传播,仿佛传染病一般爆炸性地扩散,无法轻易遏止。 为热意所苦的人们必定会开始寻求解药。 名为教皇的解药——只要解药还存在一天,华纳三国就会在更坚固的羁绊之下团结一致。 教皇走向走廊,窗户被关上。内外出现了明显的温差。 外头的热意没有冷却的趋势,但建筑物里的热意已经消失,冰冷的空气开始流窜。围绕在教皇四周的枢机卿们一同向他鞠躬。 「辛苦您了。请稍事休息。」 听见史诺利枢机卿这么说,教皇向其他枢机卿挥了挥手表示慰劳,接着便往前走去。 教皇背对着他们走去,在兜帽下的嘴角因为某种厌恶感而扭曲。教皇走了一段路,回到加尔塔宫殿,确认四周没有任何人之后,啧了一声。 「无聊死了。崇拜虚像的民众真是愚蠢至极,我都想吐了……」 教皇举起手,似乎在用力拉扯什么东西。 一阵铃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方才教皇的手所在的空间忽然开始扭曲,出现一道漩涡,慢慢出现一把锡杖。锡杖发出铃响,自然地落在教皇的手中。 「执着于古代之神的人也一样愚蠢。那些从来不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的家伙,只会让我厌恶。」 教皇站在一扇满是华丽装饰的房门前。 那是只有教皇能踏入的圣地。 ——「妖精王」所居住的「大天盖」。 教皇熟练地打开门,毫不迟疑地走进去。 「一切都必须被净化。这些人从不思考,只为了存活而欺压他人。」 从挑高屋顶洒下的阳光照亮了占据房间四方的书柜,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品在光线下展现其魅力。 房中央有个雕工细致的木造祭坛,沟渠环绕着祭坛,渠中流着泉水。 但是,一看见这座祭坛,想必任谁都会感到不对劲。 放在祭坛中央的铜像没有头,原本盛开在脚下的花也已经枯萎。 然而教皇却仿佛不以为意,笔直地走向前,抬头望着铜像。 「你不觉得现在正是需要『混沌』的时刻吗?」 教皇欣喜地喃喃自语,接着朝脚边的铜像头踢了一下。 铜像的头在走廊上滚动,发出巨大声响,最后撞上书柜才停了下来。 「欸——……『妖精王』,你现在的心情如何呢?」 教皇用锡杖的末端戳着没有头的铜像,提出这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期待已久的『长耳族〈阿尔芙〉』的天下,说不定很快就要来临啰。」 没有回应。 教皇一脸无趣地撇了撇嘴,接着用锡杖敲敲地板。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教皇的身影便消失无踪。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月十二日。 葛兰兹本军与第三军整合之后,便改名为六国征伐军。 这彻底展现出了葛兰兹准备正式进攻六国的意志。 「好罕见的强势喔……」 洛德·弗雷·冯·因古纳尔这么说。 这名青年效忠属于葛兰兹大帝国五大贵族之一的穆兹克家,是当家贝图的心腹。 他的身材纤瘦,看起来不适合战斗。不过他的一举一动都展现出高雅的气质。 他的皮肤白皙——不,是苍白得炫目,甚至有点病厌厌的感觉,但他所散发出的气势却强而有力。他兼具淡淡的诡异气息和英勇气慨,是名奇妙的男子。 他轻抚下巴,露出感佩的神情看着来自参谋总长的指令。 「看来这次是认真的了。」 在一旁整理报告书的幕僚似乎听见了他的话,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向他。 「认真的?」 「因为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本来对费尔瑟收复计划兴趣缺缺嘛。跟三年前相比,现在的确可说是有所成长了,但她的心肠还是不够狠。对于侵略朋友的祖国这种行为,仍有所迟疑。」 洛德无法理解,去攻打一个已经近乎灭亡的国家,有什么好犹豫的。 给它一个痛快就好了啊,或是干脆把费尔瑟这个名字彻底抹灭也无妨,这种国家一点也不稀罕,历史书里大大小小的国家,简直多如繁星。 「既然想当皇帝,就必须抛开感情。就算杀死父母亲、杀死孩子、对所爱的人们下毒手,都必须若无其事。只有拥有这种强韧心志的人,才适合当皇帝。」 「例如……像葛莱亥特陛下那样?」 听见幕僚语带迟疑地这么说,洛德忍不住噗哧一笑。 的确,前任皇帝葛莱亥特是个有许多争议的人物。 世间从以前就谣传他为了得到葛兰兹的王位杀害了自己的父母亲,还暗杀手足。 更重要的是,自从他坐上王位之后,葛兰兹就不停地发动战争,扩张版图。 他歼灭了一个国家后,便心狠手辣地将该国王室处决,只要有人胆敢反对这种行为,就算是有力贵族,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掉。光听这些事实,的确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残酷的暴君。 然而—— 「世上没有比他更疼爱孩子的皇帝了。」 他是在历代皇帝中最宠爱孩子的一个,与其他皇帝相较起来简直愚蠢至极。 洛德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出口。 「……他不顾一切只为达成目的这一点,倒是值得夸奖吧。」 但那却造成了悲剧,扭曲了各种事实,导致今日的状况。 「假如他没有反抗命运,接受一切,或许能活得更久吧。」 洛德走出帐篷,天空洒下的阳光令他不禁眯起双眼。 就在这时,一阵怒骂声传入耳中,紧接而来的巨响让他全身一震。 洛德感受 着空气的振动,同时将视线转向前方的城市。 「他们竟然没什么抵抗,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眼前正冒出黑烟的城市——正是费尔瑟收复计划的最终目标,新王都珊迪那路。 珊迪那路被葛兰兹的大军包围,在无数火箭的攻击下,几乎毫无抵抗能力。 战况就像看见食物的蚂蚁一般狰狞且毫不留情。 「攻下这里之后,通往六国的障壁就完全消除了。明明是这么重要的地方,真没想到竟然能如此轻易地攻陷。」 虽说葛兰兹拥有超过十万人的大军,但不到两天就攻下这座城市,洛德除了替珊迪那路感到难堪之外,同时也担心这会不会是什么陷阱。 以城市的规模和城墙的高度来看,只要拥有足够的军粮,应该可以防守个一阵子才对。另外,他们也大可以向本国求援,突破葛兰兹的包围。 「真是的,我都想叫他们把开战前的紧张感赔给我了。」 开战前,他们曾经召开过许多次军事会议。 考虑到未来的状况,希望能在把牺牲压到最低限度的状况下攻陷珊迪那路,不过这些全都化为泡影了。 对洛德来说,包括攻城战的准备在内,他花在开军事会议上的时间等于全部白费了,因此很难没有一句抱怨。 「是因为战力差太多,所以丧失了士气吗?」 洛德沉思了半晌后,认出迎面而来的骑士,便暂停思考。 骑在马背上的是一名穿着轻装备的士兵,他插着一支表示「红发皇女」传令的红旗。 『传令!传令!洛德卿在吗!?』 「我在这。有什么事?」 洛德举起手,告知自己的所在位置,传令兵便熟练地操纵马匹转向,停在洛德面前后下马,同时单膝跪地。 『这是来自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传令。』 「你说。」 『是。我军即刻进攻厄瑟路。我会留下两万名兵力,命洛德卿确立珊迪那路的统治权。』 传令的内容简洁易懂。 她的意思是——我会赏赐你功绩,乖乖在那里等着吧。 要是抗命,洛德的主人贝图将会颜面扫地。 尽管接受了命令就无法获得更高的功绩,但至少可以保住贝图的面子。 若问该选择何者,当然只有后者可选。 「我明白了。请转达殿下我会听命。」 『是!』 就在传令兵正准备跨上马背时,洛德叫住了他。 「我有些事想问你。」 『什么事呢?』 「敌方似乎出乎意料地没什么抵抗,你知道为什么吗?」 『镇守珊迪那路的是六国军,但他们的领导阶层好像早早就逃离了,剩下的士兵们士气低落,指挥系统明显混乱,最后只好投降了。』 「哦……领导阶层逃了吗?」 洛德交抱双臂仰望天空,看着流动的浮云。 传令兵对他的动作感到讶异,但仍继续进行制式的报告。 『那似乎是在我军包围前不久的事,被留下的似乎都只有士官而已。』 「敌方镇守的兵力有多少?」 『我想大约两万左右吧……』 「没有想象中的多呢。我还以为有三万以上。」 『消息来源有些混乱,关于这一点还不确定。之后或许会有更确切的报告。』 「我知道了。请代我问候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是。我先告辞了!』 传令兵的马扬起沙尘,渐渐消失在远方。 「那么……这个局面的蓝图到底是谁画的呢……」 洛德用手抵着下巴,转过身,回到帐篷里。 幕僚们依然在帐篷里整理报告书,但听见洛德刻意发出的踏步声,便不约而同地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了头。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把珊迪那路交给我们了。但是不要以为战争已经结束,费尔瑟的领地还有许多残党。他们很可能会想来抢回珊迪那路,别疏忽警戒。」 幕僚们大声回应后,便继续刚才的工作。 洛德像是想打发时间似地在椅子上坐下,用鼻子吐了一口气,皱起眉头。 「看来我们被殿下堂而皇之地甩掉了呢。不过这也没关系就是了……」 因为这个判断并没有错。 假如无法信任洛德,那么把他留下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但即使如此,就近监视他不是比较好吗? 「先不管这个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暗中和六国勾结的是谁?」 珊迪那路是六国的最后一道防线,照理说应该是必须抱着必死决心守护的要冲才对。既然六国毫不犹豫地放手,就表示葛兰兹和六国之间一定签订了什么密约。 洛德导出这个结论的原因不只如此。 因为时机实在太巧了。 事情简直就像双方讲好了似地顺利进展。 六国的领导阶层不费吹灰之力就逃离了战场,而葛兰兹军就像故意配合一样,在这时包围了珊迪那路。没有指挥官的六国因为指挥系统太过混乱而选择投降,葛兰兹成功地在将牺牲减到最低的状态下攻陷珊迪那路。 「我只能确定这绝对不是偶然……」 但洛德很难想象丽兹有本事躲过他安排的眼线,偷偷和六国接触。自从进入费尔瑟之后,洛德就一直监视着丽兹的一举一动,但她并没有任何可疑的行径。 『洛德大人……洛德大人……入城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一道影子伴随着声音出现,洛德抬起头来。 士兵一脸惊讶地看着洛德。 洛德不知道士兵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但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幕僚们也露出和士兵相同的表情。看来士兵一定喊了他很多声吧。 原来我刚刚这么出神啊——洛德站起身,试图隐藏自己的难为情。 「我知道了。帮我备马。」 『遵命。』 洛德跟在士兵的身后再次走出帐篷外。 「莫非这也在『无名氏』大人的计划之内吗……」 洛德望着依旧黑烟袅袅的珊迪那路,打从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眯起双眼。 耳边传来城墙崩落的声响,人们的哀号声回荡在空气中。不愿认输者进行决死抵抗——灾害一旦扩大,波及的永远是一般民众。 由于母国是常胜国,因此他经常有机会面对这种场景。 正因如此,才必须铭记在心。 死亡永远都近在眼前,即使是葛兰兹大帝国也不例外——所以贵族们才会不断摸索生存之道,背叛、倒戈、策划计谋,为了不被人超越,就算面带笑容与对方握手,另一只手也会紧握着刀,直到最后一刻。 『洛德大人,准备好了。』 「辛苦了,那么我们准备前往地狱吧。」 洛德跨上马背,让马匹掉头,跟着前导士兵前进。 阳光下,他抬头望向蓝天——接着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殿下……你的前方就像被黑烟所挡,看不清未来。在那里等着你的,是那些过去曾经接近过神的人……呃!」 洛德露出痛苦的表情,抓住胸口。 「——要是你一直这么天真,是会被吞噬的唷。」 洛德将视线转向身在远方的丽兹。 「殿下,不管你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未来。葛兰兹无法逃过灭亡的命运。」 洛德接着又把视线转向南方,也就是他的故乡。 「贝图大人,穆兹克家取代葛 兰兹的日子愈来愈近了。」 ***** 葛兰兹大帝国南部的大都市——赞司比亚。 往北是大帝都,往南则是被揶揄为奴隶国家的里菲泰因公国,以及由许多种族组成的休太岘共和国,往西是第三帝都,往东则邻接铁鹫城。 赞司比亚是各国商人都会造访的中继点,有各式各样的异国商品流入,就算称为陆上港口也不为过。 拥有地利之便的赞司比亚,繁华的程度几乎可以匹敌大帝都。 许多人以为赞司比亚是因为商业而繁荣的城市,但它其实也是葛兰兹大帝国金矿产量最多的地区,许多富人们聚集于此,生活优渥,直到现在都还继续蓬勃发展。 又因为这是个自由豁达的热情都市,鲜少有歧视的情形,每个种族来到赞司比亚都会想长住在此,可谓一个充满魅力的城市。 统治赞司比亚的穆兹克家,是葛兰兹五大贵族之一。 他们住在位于城市中央的格里特利尔宫殿。 这座有「黄金宫」之称的豪华宫殿,使用了大量的黄金,可谓赞司比亚富饶的象征,但也很容易被批评为只重视表面工夫、俗不可耐。 然而在赞司比亚,放眼望去,其实有许多地方都使用大量的黄金。 或许是因为这样,格里特利尔宫殿与街道融为一体,一点也不突兀。 根据上述各种理由,格里特利尔宫殿的褒贬不一。 事实上,直到今日仍有许多梦想着一夜致富的人来到这座城市,而他们所憧憬的对象之一,就是穆兹克家的当家——贝图·流加·冯·穆兹克。 前任当家病逝后,年仅二十七岁的他便继承了当家的位置。 他花了约四年的时间惩处渎职的贵族,力邀周边诸国的商人前来,以确立商路,对赞司比亚的发展贡献良多。 他年纪轻轻却相当干练,包括洛德在内,他身边的心腹也都非常杰出,在葛兰兹大帝国中的发言声量仅次于凯尔海特家。 贝图此刻正在他格里特利尔宫殿的房间里,眉头深锁地注视一张羊皮纸,嘴里念念有词。 就在这时—— 「哎呀,是洛德寄来的信吗?」 贝图的妻子——赛尔琵娜·瑟佛妮·冯·穆兹克走进了房里。 她身上的衣服薄透得几乎可以看见内衣。但因为这里属于热带气候,她的装扮并不会带给人淫猥的印象,反而因为突显出她的身体曲线,营造出一种充满艺术感的美。 贝图听见妻子这么说,便清了清喉咙,点点头。 「是啊,他说费尔瑟收复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话说回来,还真难得看见你走进这间房里呢。」 「是吗?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喝点茶……」 赛尔琵娜说,并将托盘放在桌上。盘里装着华丽又漂亮的点心,盛满红茶的茶杯冒出热腾腾的蒸气。 贝图拿起茶杯,啜饮一口,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望向妻子。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因为我在宫殿里静不下心,所以才想躲来你这里。」 赛尔琵娜这么说,同时走向窗户,俯视着街道。 街道的四周有好几处野营地。 随风飘扬的旗帜并不是南方贵族的纹章旗。 「到处都是东方贵族的士兵,真让人心神不宁呢。」 由于贝图的左右手洛德率兵前往费尔瑟,凯尔海特家担心南部的战力减弱,于是便派遣东方贵族的私家军前来。 「他们就像是来监视我们的吧。担心我们的战力减弱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尽管当初可以拒绝,但考虑到接下来的状况,他还是接受了东方贵族。 在北方动荡不安的此刻,绝对不能让南方的安定瓦解——这一点葛兰兹的宰相罗莎一定也心知肚明。然而想要撑起一度快要崩塌的积木可说困难至极。 「葛兰兹的主力都到西方去了,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无法期待他们回来支援。既然如此,我们就得用目前剩下的战力度过难关。」 三年前元气大伤,至今尚未恢复的西方,是不可能派兵的;中央也随着原为五大贵族的库罗涅家没落而每况愈下。 这是因为罗莎一就任宰相,就惩处了过去为非作歹的贵族诸侯们。她没收了贵族们的部分财产和领地,追回爵位,因此宰相深获国民的拥戴,得以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然而,弱化中央所付出的代价非常庞大。 「可是明明元气都还没恢复,又要出兵收复费尔瑟——士兵又不是源源不绝的。看来罗莎宰相忘了什么叫做有限啊。」 「忘了?」 「回顾葛兰兹的历史,过去也从来不曾在这么短的期间内连续不断地进行战争。毕竟就连葛莱亥特陛下在位的时候,也有被称为『五年之春』的和平日子啊。回头看看历史,就会发现这个时代简直可说是异常。」 「或许真的是异常呢。而且我还听到一种奇怪的说法——民间谣传着这一切都是因里菲泰因公国而起的——真的是这样吗?」 听见赛尔琵娜的话,贝图忍不住咽下口水。 赛尔琵娜带着略显冷漠的表情俯瞰着他。 看见她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眸,贝图轻吐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是一个熟人告诉我的——据说里菲泰因公国攻进南方的时候,比吕大人、丽兹大人、休特贝尔大人都在场。」 「这我也听过。毕竟是在南方发生的事啊……那天,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和休特贝尔大人正在争权。」 话虽如此,双方的实力其实并没有抗衡到足以称为「相争」的地步。 一边是势力庞大的休特贝尔,一边是得不到任何支持、孤立无援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结局当然是第六皇女遭到左迁。 「据说当时她正在前往投靠伯父古林达边境伯爵的途中。」 不过因为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担心遇到敌对势力,于是选择穿过巴欧姆小国前往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就在途中,她们亲眼目击里菲泰因公国的侵略,于是开始战斗。 「据说在那之后休特贝尔大人也抵达了现场,但那是由于南方面临危机,他才会赶来。所以他们两人都在场,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啊?」 「休特贝尔大人为什么要特地跑一趟南方?当时他可是和葛莱亥特陛下一同前往征讨费尔瑟呢。如果是从中央过来就算了——但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从那么遥远的西方来到南方。」 「所以我说是因为南方面临危机——」 贝图的解释被赛尔琵娜用强烈的口吻打断。 「休特贝尔大人是怎么得知的?」 「因为古林达边境伯爵派出了传令兵啊。他可能是从传令兵那里得知的,也可能是难民告诉他的,总之管道要多少有多少吧。」 「你的意思是,休特贝尔大人就在丽兹大人正好遭到降职,自己又正好完成征讨费尔瑟而回国的时候,由传令兵或难民告诉他古林达领地遇到危机,于是他在短时间内编制第四皇军,出现在战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贝图压着眉头叹息。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一切未免也配合得太天衣无缝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葛兰兹遭遇的危机,全是休特贝尔大人一手策划的?」 「我没有这么说……不过,毕竟他有一些不好的经历,而且直到现在都还躲着嘛。」 「愚 蠢。现在的状况,是因为每个国家各怀心机所造成的,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操控。要是他有办法做到这种事,那应该可以统治整个世界,而不是中央大陆而已。」 贝图强烈地加以否定,同时投以无奈的视线,于是赛尔琵娜乖乖地低下了头。 「说得也是……我说了蠢话,请忘记它吧。」 看见她的模样,贝图对忍不住情绪激动的自己感到难为情,于是露出温和的表情,往后坐向椅背。 「不,刚才的讨论很有意义。你要不要当我的军师,一起上战场啊?」 贝图半开玩笑地说,赛尔琵娜用手背掩住嘴巴,笑了出来。 「呵呵,虽然那感觉很好玩,不过我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请让我专心养育她。」 赛尔琵娜故意坏心眼地这么说,贝图夸张地垂下双肩,装出非常失望的样子。 「那真是太遗憾了。」 贝图将已经冷掉的红茶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在桌上。 「哎呀……」 正准备将手伸向茶杯的赛尔琵娜突然停下了动作。 贝图察觉这个动作,疑惑地仰望着站在身边的妻子。 「怎么了?」 「没什么,因为这里放着北方的地图,我在想状况是不是真的很危急。」 贝图刚才使用的西方地图和北方地图还摊在书桌上。 旁边仍放着一叠堆积如山的羊皮纸。 「根据密探回报,夏论家的向心力降低,布罗梅尔家则似乎正在慢慢崛起。前任当家虽然不太引人注目,但他的儿子对他帮助很大。」 赛尔琵娜贴近贝图,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所以跟你很像呢。」 听见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贝图皱了一下眉,但表情立刻镇定下来,点点头。 「………………对啊。我们的境遇或许很像吧。」 「我先离开了。我就在隔壁房里,如果有什么事情请直接叫我。」 赛尔琵娜的手离开了贝图的肩膀。一种仿佛被某种炽热的东西压住的奇妙感觉窜遍贝图身体。贝图为了赶走这异样感,抚摸着喉咙,干咳了一声之后,转向赛尔琵娜说: 「好……我知道了。」 赛尔琵娜把餐具放回托盘上,正要打开门的时候,忽然发出「啊」一声,又转过头来。 「怎么了?」 「我从你刚才说的话里发现了一件事。」 「发现了一件事?」 贝图歪着头,赛尔琵娜的双眼发出神秘的光芒,用手捂住嘴角。 「假如——就算各国各怀心机,但目的只有一个,那么操控各国不就变得很简单了吗?」 「…………」 赛尔琵娜开心地注视着沉默不语的丈夫,竖起食指这么说。 「所谓的目的,就是让葛兰兹灭亡——如果想『万物归一』的话。」 赛尔琵娜留下这句话后,便走出了房间。 贝图盯着门半晌,忽然摸摸自己的肩膀,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她很清楚地掌握了情势的变化呢……更可怕的是她的思路很灵活。」 他这么夸赞赛尔琵娜,深深叹气。 「那敏锐的直觉——赛尔琵娜果然继承了你的血脉呢。」 贝图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挂在房里的前任当家肖像画。 第三章 逐渐蔓延的黑暗 属于北方三大家族之一的海姆达尔家,是在葛兰兹北方西部一带拥有广大领土的贵族。他们长年侍奉于北方贵族领袖,也就是五大贵族之一夏论家。长期同甘共苦,使得这个家族蓬勃发展,成为北方三大家族之一。不过,让其出名的原因并不只这个。 葛兰兹北方有一片「未开拓领域〈圣克突亚律姆〉」——海姆达尔家也因为扮演「精灵壁〈弗里特荷夫〉」守护者的角色而名震中央大陆。 尽管近年海姆达尔家始终躲在声势如日中天的夏论家影子底下,失去如布罗梅尔家般的势力,但大多数北方的人民都很感谢海姆达尔家对于稳定北方情势的贡献。 海姆达尔家的根据地在梅拉伦。 这座城市紧贴着「精灵壁」打造,以利随时派遣援军。人口在北方各国中大约排名第六,属于中规模都市。由于此处饱受来自「精灵壁」另一侧的夷狄种族威胁,绝对称不上繁华,不过街道上却洋溢着开朗的气氛。 在气候的影响下,梅拉伦的居民们大多喜欢喝酒,酒吧林立,因此世界各地的酒都聚集于此,使得此地有「酒的终点站」之称。 基于上述各种特质,这座城市也有不好的一面,例如有些人从白天就开始喝酒,也有些人喝得烂醉、大肆喧闹,但总是能维持一定的秩序。 统治梅拉伦的海姆达尔家当家爱马仕·冯·海姆达尔,是五大将军之一,同时也是个众所皆知的大酒豪。 他的住处并非自己的房子,而是在「精灵壁」内部打造的房间。 此刻,爱马仕房里有一名男子正显得手足无措。 这名男子,就是巴欧姆小国之王「黑辰王〈史尔特尔〉」的直属部下沐宁。 「…………」 沐宁张口结舌。 正襟危坐的他,四周地上满是酒瓶。 另外有一个人正望向沐宁——这个裸露出健壮上半身的老人,就是爱马仕。 「小哥,你在惊讶什么?」 「呃,因为老爷爷——不,爱马仕大将军,这……」 沐宁密探的身份被揭穿后,原本已经做好一死的觉悟,没想到爱马仕不但没有抓住他,还带他到自己的房里,开始畅快地喝起了酒来。沐宁注视着空酒瓶,一脸茫然。 「喝啊,你浑身都冻僵了吧?」 爱马仕不由分说地把银杯塞到他的手里,又在杯里斟满了酒。 「呃,请问,我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喝完酒之后就赶快给我滚——话虽这么说,不过要是没先看看『精灵壁』的状况,也走不了啊……」 爱马仕一边豪迈地大口喝酒,一边这么说。 沐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喝下爱马仕替他倒的酒,疑惑地歪起头。 「这样没关系吗?」 「因为小哥看起来不像坏人啊。没关系啦。」 沐宁无法理解爱马仕的想法,也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禁有股类似头痛的感觉,因此用手指捏了捏眉头。爱马仕看着他,露出一抹坏心的笑容。 「看了『精灵壁』——你就会明白老夫的想法,还有老夫在说什么了。好啦,要不要带着酒去啊?」 爱马仕语毕,便一手抓着酒瓶,起身走向门口。 沐宁也赶紧追在后头。 「『精灵壁』是在大约五百年前完成的。」 这一点沐宁也很清楚。因为只要翻开葛兰兹的历史,就一定会记得这件事。「精灵壁」是当时第二十二代皇帝在驱赶夷狄种族时打造的。 「还有一说认为这是由精灵聚集而成的。虽然近看有点像冰块,不过这面高墙就像『精灵石』一样澄澈透明。」 听他这么说,沐宁摸了摸墙面。虽有凉凉的触感,但并不如冰块那么冰。有点像冷却过的石头—— 「你看。」 爱马仕拔出插在腰间的剑,刺向墙面。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剑身从根部应声折断,沿着地面滑至远处。 「这强度很可怕吧。就算老夫用全力砍,墙面也没有一丝损伤。如果是用精灵武器的话,也许还能造成一点刮伤,但一个不小心可能连手臂都会折断。」 「喔、喔……」 看见爱马仕突如其来的举动,沐宁惊讶得只能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回应。 这时,爱马仕扔掉折断的剑,走向走廊。 「不过,当初是怎么在『精灵壁』里面打造出这种空间的呢?」 假如是就连精灵武器都只能造成刮伤的硬度,人类要透过什么样的技术,才能移动它,改造出一个足以生活的空间?——沐宁只是出自好奇才这么问,但爱马仕却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老夫也不知道。毕竟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啊。根据文献记载,当初是靠北大陆的『小人族〈德瓦夫〉』帮忙的。不过究竟是利用什么样的技术和方法,就没有记载了。」 「原来如此……也许五百年前的技术比现在进步呢。」 沐宁只是开玩笑地说,但爱马仕却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这五百年来失传的技术的确很多。你知道三百年前的皇帝暗杀事件吗?」 「你是指当时的皇帝被『黑死乡〈欧克斯〉』暗杀的事件吗?我知道一点。」 托比吕的福,沐宁多多少少具有一些历史知识。 三百年前,葛兰兹大帝国发生了空前严重的饥荒。 然而贵族诸侯却对自己的领民课收重税,使得农民群起暴动,或是攻入其他领地。而当时的皇帝遭到暗杀,更是让混乱的情势雪上加霜。 回顾葛兰兹大帝国的历史,皇帝遭到暗杀是空前绝后的事件。因此「黑死乡」顿时声名大噪。 「人们将那个时代称为『混乱期』。据说当时发生了许多争端,所以许多技术和知识都因此而失传。」 沐宁随爱马仕爬上楼梯,来到一扇门前。 「所以,就算五百年前的技术比现在进步,也不足为奇。最重要的是,在当时精灵一定比现在还要亲近人类吧。」 爱马仕握住门把,用力打开那扇铁门。 雪花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窜入室内,沐宁冷得牙齿打颤,不由得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来,你可以出去了。」 即使爱马仕这么说,沐宁也因为严寒而无法动弹。尽管已经穿了御寒衣物,感觉仍像裸着身子被丢到户外似地。 但在爱马仕的强势压力下,沐宁只好往门口踏出一步。 「把银杯放下再出去。外面这么冷,要是拿着银杯出去,你的手会黏在杯子上,最后连皮都被扯下来。」 沐宁赶忙把银杯放在地上。 这时爱马仕也把不知何时喝光的空酒瓶丢在地上。 「总之,老夫要提醒你的只有一点。」 沐宁看着爱马仕认真的眼神,咕噜地吞下口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沐宁觉得他似乎是在担心自己,却又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压迫感,因此错失了开口询问为什么不可以掉以轻心的时机。 当他回过神来,爱马仕正准备踏出门外。在冷冽至极的寒风吹拂下,沐宁也踏出去——没想到眼前的景致让他惊讶得目瞪口呆,甚至忘却了寒冷。 「这……」 「每个人来到这里都难掩惊讶。」 不只是你——爱马仕仿佛透露出这样的弦外之音,将手放在沐宁的肩上。他扬起下巴,示意沐宁再看看眼前的景象。 「……这是在演习吗?」 躲在墙垛后方的士兵们,正朝着「未开 拓领域」放箭。 士兵们的呐喊声比风声还要震耳,一支支飞箭在黑暗中穿梭,仿佛不愿向暴风屈服。士兵不断替营火添柴,借以取暖,同时硬是举起冻僵的手,专注地射箭。 令人畏惧的士兵们没有丝毫松懈,那股魄力宛如实战。 就在沐宁张口结舌地呆立在原地时,搭在他肩上的那只厚实的手忽然用力,他这才转过头,看见爱马仕严肃的表情。 「不,不是演习,这里是战场。」 「啊?」 正当他发出愚蠢怪叫的时候—— 「咦?」 一个巨大的拳头赫然出现——爱马仕的手就在他的面前。 「老夫不是说了不可以掉以轻心吗?」 爱马仕手里握着一支箭,一用力,就把箭折成两半。接着他按住沐宁的头,强制他躲在墙垛后方,往前走。 「与其用嘴巴说,还不如亲眼看见,才更能理解吧。」 沐宁的脸被压到墙垛的缝隙间——可以清楚俯瞰全景的位置。 他睁大了双眼。 虽然夜已深,月光也被暴风雪遮住,看不太清楚,但他可以感受到眼前有东西正在移动。 「那是……」 「要不就是『嗜肉族〈阿耳寇恩〉』,要不就是『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吧。」 「原来他们真的存在……」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我们守在这里干嘛?」 「不,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看到。」 沐宁根本没料到竟然能如此近距离地看见他们。他们在「未开拓领域〈圣克突亚律姆〉」的深处形成聚落,静静地住在那里——原来这只是沐宁的想象。 「哈,我们住在这里,就算不想看也没办法。住上几十年,就会发现这些家伙比『怪物〈蒙斯特〉』还要接近人类呢。」 沐宁总算明白了。他原以为士兵们只是在进行实战演练,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是真的在和聚集于「精灵壁〈弗里特荷夫〉」下的「嗜肉族」与「刻印族」作战。 「你不能把那些家伙当成『人类』看待。只要有一丝丝疏忽,那些家伙就会轻易地越过墙来。过去我们也曾短兵相接过好几次。」 爱马仕突然开始挖开积雪。 眼前那片精灵打造的地面呈现黑褐色。沐宁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 血——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一再覆盖上去,最后黏在地面,形成黑褐色的血迹。 「有很多人仗恃着这是座高墙而送命。在这里,连一刻都不能松懈。」 「所以……」 士兵们才这么拼命。他们的神情紧绷,在视线不佳的状态下,不断对着移动的影子放箭。因为试图越过「精灵壁」的,是无法与常人相提并论的对手。 在墙垛战斗,一定会出现很多牺牲者吧。正因如此,他们才必须如此拼命地将敌人赶尽杀绝。 「『嗜肉族』和『刻印族』的数量并不多,所以勉强还能够死守住『精灵壁』。不过这些家伙有时会跟着『怪物〈蒙斯特〉』一起破坏墙面。他们具有语言能力,智力也跟人类差不多,所以非常棘手。」 难怪这里需要由五大将军来守卫啊。为了避免当夷狄种族跨越高墙,短兵相接时,一般的士兵可能没有办法守住,所以才把葛兰兹大帝国最强的战力之一放在「精灵壁」。 「虽然本国会提供我们精灵武器,但是数量有限,如果不交给真正有实力的人,很可能就会消失在黑暗中。毕竟那东西很贵重……我们没有充裕的武器可以分配给每一个士兵。」 爱马仕说完之后,抓住沐宁的肩膀。 「小哥,拜托转告你的主人,我们需要更多精灵武器。」 「……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 突然听到这样的请托,沐宁一脸困惑,爱马仕更用力地压着他的肩头。 「不用隐瞒了,你是巴欧姆小国的密探对吧?」 「不,我——」 虽然沐宁试图否认,但是看见爱马仕的双眼,他瞬间打消了念头。 爱马仕的眼神非常恳切。那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所特有的不安神色。 站在葛兰兹大帝国的顶端,身为五大将军的他——竟然身陷窘境。 沐宁可以察觉,与其感到难堪,不如说目前的状况确实已经危急到这种地步。 沐宁思索着。用他笨拙的头脑拼命思考。 最后他选择的答案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决定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是沐宁在考虑过各种危险后所做出的决定。 倘若说谎,很可能会被关进牢里,如此就无法将情资带回去。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当然想极力避免任务失败。 比起这个,更可说他是被爱马仕的诚意感动了。 尽管知道自己是别国家派来的密探,也没有用绳子绑住他,还分他酒喝,甚至带他来看相当于国家机密的「精灵壁」。当然他也许别有用心,但他的亲切想必是天生的个性。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任务是活着把情资带回去,之后的事交给比吕判断就好——他强迫自己这么想。 包括这些特质在内,沐宁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当密探,于是忍不住苦笑。这时,爱马仕的手离开了他的肩膀,露出像是放心似的柔和表情。 看见他的模样,沐宁乐观地思考,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吧。 「可能是靠所谓的『气息』吧。因为这片土地的特殊性,每天都有各种不同的人造访,所以老夫的眼力也愈来愈好了。谁是可疑人物,老夫大概都能判断出来。」 所以他才没有逮捕沐宁,反而还让他看见「精灵壁」的现状吧。 在这种严寒的气候条件下持续战斗,究竟有多么艰辛,固然不难想象。但光是想象,和实际体验是截然不同的——这就是他想让沐宁体认的。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早就害怕得逃走了吧。」 「很多人都逃走了。每天都有啊……不过会逃走的,大多是来自外地——在北方西侧还有家人的家伙。」 一旦夷狄种族越过了墙,必定会出现大量的牺牲者。万一他们闯入城镇,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为了守护故乡、守护家人,负责看守「精灵壁」的士兵们没有逃避,一直在这里奋战。若非如此,想必士气早就降到谷底了吧。 「更不幸的是,最近『刻印族』和『嗜肉族』的侵略变得比以前更频繁了。休息时间变短,士兵们全都疲累不堪。虽然我们不断向其他贵族求援,补充兵力,但也只是造成逃兵不断增加,成效不彰。」 爱马仕揉搓着因暴风雪结冻的胡须,烦恼地叹了口气,化成白雾的空气转瞬间消失。 「但是如果有足够的精灵武器,逃兵应该就会减少了吧。话说回来,把精灵武器发给那些家伙也很浪费,所以老夫打算好好挑选就是了。」 「所以你希望我如实传达现状吗?」 「既然要拜托你帮忙,当然不必有任何隐瞒。如果被问起,你就全部据实以告吧。」 爱马仕一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这么说来,北方的状况或许比沐宁的主人比吕所想象的还要严重。 「更重要的是,最近夏论家内部乱成一团。甚至还出现一些拖延着不愿出兵的家伙。我们可能快要濒临极限,现在还能继续战斗,全都是靠着为了北方、为了国家的心情在苦撑啊。」 正因如此,假如能够得到珍贵的精灵武器,现存的士兵在心理上也会比较安心一些。 爱马仕言下之意虽是 如此,但沐宁还是忍不住心生疑问。 就算得到了精灵武器,在这种环境下继续战斗仍然太艰辛了啊。 或许是看穿了沐宁的想法吧,爱马仕仿佛自嘲般地笑着说: 「只要得到精神上的支持,人类就会改变。有总比没有好。这是老夫长年在这里战斗的心得。」 总而言之,也只能把实际状况告诉比吕了。虽然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决定,但无论如何,沐宁都只能服从比吕的判断。 「我知道了。我会把现状据实传达给陛下。」 「拜托你了。接下来就只能祈祷夏论家——瑟雷涅第二皇子掌权了。」 爱马仕的烦恼还有很多。 就算有机会得到精灵武器,要是没有人能使用它,一切都是枉然。 而且,能够解决「精灵壁」人力不足问题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目前仍在疗伤的瑟雷涅第二皇子。 ***** 五大贵族夏论家的根据地,是位在北方中央的《白银城〈理森黎拉〉》。 夏论家的当家是毕赞·季里希·冯·夏论——葛兰兹大帝国的前宰相。然而他在三年前外贼袭击皇宫凡涅塞恩的时候遭到暗杀身亡——这是对外声称的说法。 但是斐尔沃尔夫·夏论·瑟雷涅·冯·葛兰兹第二皇子却认为早在那之前,宰相就已经是替身了。 不过,季里希前宰相不在人世已是无法隐瞒的事实,因此夏论家在北方的势力开始减弱。当初假如瑟雷涅第二皇子还健在,或许还能牵制各派系。 然而瑟雷涅第二皇子也因为外贼袭击而受伤,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雪上加霜的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崛起、以凯尔海特家为首的东方贵族开始兴盛、雷贝林古王国日益繁荣——面对令人目不暇给的情势变化,北方贵族们显得手足无措。 究竟是该投靠其他派系,还是维持现状呢?能够做决定的主要两大巨头已经不在,使得他们无所适从。 就在北方贵族们深感不安时,有人趁隙出现了——那就是北方三大家族之一,布罗梅尔家。布罗梅尔家趁着夏论家动弹不得时,试图重新分配北方的势力版图,而突然有所动作。 但是夏论家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派系势力逐渐减弱而坐视不管。尽管当家不在,他们依然想出各种对策来迎击。 不过最终仍无法扭转不利的情势,一回神,几乎有力的贵族都倒戈转向支持布罗梅尔家了。 但最近布罗梅尔家的行动却突然停顿。 「雷贝林古王国似乎有些可疑的动作。」 在《白银城》的谒见厅里,一名女性淡淡地这么报告。 在她身旁的青年单膝跪地,对着瑟雷涅第二皇子鞠躬。 「雷贝林古王国军方的动作太频繁了。一旦我方露出破绽,他们一定会趁隙进攻。」 她是瑟雷涅最引以为傲的双狼将军之一,普罗蒂托丝·冯·海姆达尔。 在身旁的是她的哥哥,也就是另一名双狼将军——赫马·冯·海姆达尔。 他望向一脸愁苦的瑟雷涅第二皇子。 「布罗梅尔家也一样。他们从各地聚集了兵力,似乎有什么企图,只是不知道他们和雷贝林古王国是否私下勾结……」 「这样啊……不过我倒是认为,雷贝林古王国和布罗梅尔家并没有私下勾结。」 雷贝林古王国开始聚集兵力的消息才一传开,布罗梅尔家就突然变得安分。反叛的贵族们亦然,原本那么积极地动作,现在却突然噤声不语。老实说,还真是令人感激。 多亏如此,夏论家的寿命才能得以延长,瑟雷涅二皇子也可以专心疗伤。 「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我们都得感谢雷贝林古王国。我的伤也已经痊愈了,接下来我可不打算让布罗梅尔家继续为所欲为。」 坐在王座上的瑟雷涅轻抚覆盖着他右半边脸的眼罩。 「不能否认我的身体现在感觉还是很迟钝,但总算是赶上了。」 「您的眼睛不要紧吗?」 听见赫马的问题,瑟雷涅耸耸肩。 「毕竟我以前没有眼睛被挖掉的经验嘛。」 插图p136 外贼袭击皇宫凡涅塞恩的事件发生在三年前。 那一天,瑟雷涅失去了很多。 他的叔叔——季里希前宰相花了一辈子培养的谍报部队「密颈〈梵各〉」遭到歼灭,他自己也在与外贼的战斗中落败,身受重伤,还失去了右眼。 「虽然还抓不太到距离感,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干将莫邪』不能修复您的眼睛吗?」 「我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多亏了他们,本来还要再卧床好几个月的生活,已经大幅缩短了。」 瑟雷涅微笑着说,手里忽然出现两把剑。 看见两把剑凭空出现,赫马与普罗蒂托丝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这属于他们主人的不可思议武器。 「『干将莫邪』,让你们久等了。你们还愿意赋予我力量吗?」 听见瑟雷涅的声音,两把剑上的波纹开始发光,微微振动。 瑟雷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着把视线转向赫马,并露出严肃的表情。 「你们那边准备得如何?」 「已经万全。只不过,我们把瑟雷涅大人的书信送到布罗梅尔家了,但对方还没回复。」 「或许这表示他们根本没有和我们讨论的意思。」 「也许如此。更重要的是,听说出入布罗梅尔家的北方贵族愈来愈多,看来他们不打算继续奉夏论家为主了。」 「瑟雷涅大人、兄长,只要有一万名左右的援兵,我就能歼灭布罗梅尔家唷?」 听见普罗蒂托丝这番好战的发言,瑟雷涅也只能苦笑。 的确,她是个拥有超乎常人力量的女杰,瑟雷涅也能理解她这么有自信的原因。 她就是这么强,甚至超越她的哥哥赫马——因为她对精灵武器有极佳的适应力。然而即使如此,或许仍不得不承认她恐怕还是会输。 「普罗蒂托丝,我希望你留在这里。我想要你在我的身旁战斗。」 「是,遵命!」 普罗蒂托丝一脸欣喜地双颊泛红,低下头来。瑟雷涅扬起微笑,接着转向在一旁因为妹妹的暴冲在事前被阻止而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的赫马。 「海姆达尔家那边怎么样?」 「我已经和本家取得了联系。对方表示如果布罗梅尔家打算对主君宣战,那么他们随时都愿意派出援兵。但是……」 赫马貌似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了吗?」 「据说『嗜肉族〈阿耳寇恩〉』和『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的活动变得频繁,假如届时状况不允许,他们很可能就无法派出援兵了。」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呀。即便夏论家灭亡,也应该以守护『精灵壁〈弗里特荷夫〉』为优先。毕竟倘若『精灵壁』被攻陷,那么就算我们获胜了,也和灭亡没有两样啊。」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接受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提议呢?」 普罗蒂托丝从旁插话道。赫马虽然露出为难的表情,但也没有表示反对。他可能认为在这种状况下,再继续坚持下去也于事无补。 换言之,北方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 「不,那可不行。」 「为什么呢?虽然我不清楚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人品,但我从来没听过她的坏话。就算对北方伸出援手,我也不认为她会对我 们提出什么要求。」 面对不死心的普罗蒂托丝,瑟雷涅带着困扰的神色笑了笑。 「葛兰兹的主要战力在费尔瑟属州。据说他们打算进行大规模侵略——投入的兵力超过十万。也就是说,他们拥有这么庞大的军力。我猜想他们应该打算连六国都攻下。倘若我们在这种时候去求援,很可能会成为绊脚石。」 葛兰兹本国固然不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但也不可能有余力对北方伸出援手。 更重要的是,由于名将都和丽兹在一起,中央、西方、东方已经没有强力的武将留守。 要是葛兰兹的守护者——五大将军在的话,或许情况会有些不同,但是被誉为天才的巴奇修已在六国之战中丧命,而有战斗狂之称的楼因则因为发起叛变而自取灭亡。 参加费尔瑟收复计划的猛将盖殷,听说也已经战死。葛兰兹的战力不足,可谓不可否认的事实。 「北方的五大将军——爱马仕不可能离开『精灵壁』,其他的五大将军则都留在东方,但是在镇守本国兵力不足的状况下,罗莎应该不会轻易调动他们。」 南方目前也动荡不安。万一真的出事了,罗莎应该会调动东方的大将军吧。 「从这些状况来判断,我不认为罗莎会愿意派援军给我们。」 「那——」 听见瑟雷涅的这番话,普罗蒂托丝不甘心地咬紧牙关。 赫马把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望向瑟雷涅。 「华纳三国——也会采取行动吗?」 「这个嘛……过去遭受迫害的历史——因长寿的关系,所以他们还记忆犹新。『长耳族〈阿尔芙〉』应该永远不会原谅『人族』吧。在葛兰兹本国守备兵力不足的现在,可说是绝佳的时机。再加上北方情势也不稳,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们喜形于色的模样了。」 即使如此,罗莎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瑟雷涅耳闻东方的兵力已经往南方移动,可见他们应该做好迎击的准备了。 而且南方的优秀指挥官这次并没有参加费尔瑟收复计划,战力充实,所以就算华纳三国有什么动静,也构不成问题。 「休太岘共和国和里菲泰因公国应该不会呼应,令人担心的是德拉路大公国吧。虽然他们因为改朝换代,直到现在还是一团混乱,但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他们邻接许多个国家,所以根据地域差异,受到很深的不同影响。」 「德拉路大公国有可能分裂?」 「极有可能。德拉路大公国南部有很多『妖精信众』,他们与北部『精灵信众』处不好的事,已经传到葛兰兹北方了。如果南部呼应的话,那么为了避免分裂,最好的做法应该就是视而不见吧。」 谣传德拉路大公国的当家欠缺决断能力。虽然他的父亲和嫡子充满自信,但是次子却个性软弱,对身边的亲信言听计从。 「总而言之,只要华纳三国有什么动静,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由民族必定会协助。」 自由民族是位在休太岘共和国和华纳三国之间的国家,因为过去遭受迫害而建国。 由「人族」和「长耳族」所生的后代,或是「兽族」和「长耳族」所生的后代,因为血统不纯正的关系,遭到母国的迫害,于是逃到此地,建立了这个国家。据说华纳三国是怜悯这些人,才把土地借给他们。而为了报恩,相信他们一定会伸出援手。 「自由民族啊……没想到历代葛兰兹皇帝所种下的恶果,到这么久以后才显现。」 「从葛兰兹第三代皇帝开始的迫害,造成了今日的状况——六国也差不多。虽然这么说可能有语病,但我们招致的结果其实很类似。」 瑟雷涅这么说,同时拿出一本书。 每一个生活在葛兰兹的人一定都看过它。 ——《黑之书》。 这本书的作者不明,但是从发售的当下就掀起一阵话题,时至今日已经一书难求。 「《黑之书》里有一个很耐人寻味的故事。」 瑟雷涅打开书,翻到他已经读过无数次的那一页,将内容念出来。 「就在和『魔族』的战斗渐入佳境时,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竟打算歼灭没有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同族国家。但他的弟弟『军神〈玛尔斯〉』提出了谏言。一个拥有足以歼灭他国的庞大权力之人,难道一有什么不顺心,就要造成数万个不幸吗——一胜万,万胜一,得此一言得万言——《黑之书》上是这么记载的。」 「这对兄弟感情真好呢……」 听见普罗蒂托丝的感想,瑟雷涅忍不住噗哧一笑。 「呵呵,对啊。这只是平凡无奇的一句话,并没有说服一万人的效果,但是初代皇帝亚堤邬司却深受感动。」 一旦拥有强权,任何人都会向他低头。 渐渐地,自然再也没有人会违抗他、再也没有人敢向他提出谏言。 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想必很高兴吧。 当每个人都向他低头、对他唯命是从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敢反抗他。 比起愤怒,他其实更感到欣喜——从《黑之书》的叙述中可以看出这一点。 一个人无论多么强势,都没有办法胜过孤独。 初代皇帝亚堤邬司应该很寂寞吧。国家被消灭当然令人困扰,而这对他本人来说更是个严重的问题。 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两人的感情很好,一旦踏错了一步,葛兰兹极可能早已分裂。 「葛兰兹第三代皇帝似乎没有记取教训呢。」 普罗蒂托丝的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但她的心情并不难理解。毕竟葛兰兹第三代皇帝所埋下的恶果经过了一千年都还残留着,也难怪她会想要抱怨几句。 「据说他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把身边的人全部当作敌人,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侵略别的国家。」 葛兰兹第三代皇帝招来了最坏的结果。 「人族」对其他种族的迫害蔓延了整个中央大陆,使得这个时代和「魔族」统治世界时的情况没有两样。 然而,也有「人族」群起反抗这个暴政。 那就是葛兰兹第三代皇帝的皇弟,与「军神」所留下的「黑天五将」的后裔。 「可是叛变最后还是失败了。皇弟誓言东山再起,于是往西方逃窜;『黑天五将』后裔一族也遭到论罪,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葛兰兹历史。」 最后,葛兰兹第三代皇帝被心中的惭愧压垮,自我了断。 时光流逝,葛兰兹第五代皇帝即位后,「黑天五将」的名声总算恢复,对其他种族的迫害也逐渐收敛,然而各种族对「人族」的恨意却不曾消失。 「迫害就是一切的开端——」 瑟雷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再次开口说: 「——也是六国诞生的理由。」 ***** 夕阳西沉,月亮露脸,带着寒气的夜风开始吹拂。 一阵风吹过,光线便随之摇曳,虫鸣声被脚步声盖过,宏亮的人声震动夜晚的空气。 成群的亮光占领了通往六国之一的厄瑟路——首都利希特的街道。 在近距离下,便能发现数不清的帐篷占据了大地,整然有序地排列着,宛如城镇一般。 「狮子」的纹章旗被营火照亮,随风飘扬。 帝国历十月十三日。 进攻六国的葛兰兹军,在即将抵达厄瑟路国一个名叫卡连的城镇之前,停止了行军。 这并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问题。 只是天色暗了,他们决定先行休息,明天再继续行军。 和他们同行的「鸦军」也在葛兰兹的营区借了一块地扎营。平常「 鸦军」的营地都很安静,然而今天却反常地喧闹。 因为有群怪人闯进了重视纪律的「鸦军」营地。 一名头上长着角的男子笑嘻嘻地手拿着酒跳舞,还跑去骚扰正在站岗的「鸦军」士兵,要他们喝酒。 这时又有三名醉汉加入。类似这样的场景,在「鸦军」的营地并不罕见。 这群开朗活泼的人们,穿着打扮虽和盗贼相差无几,但「鸦军」的士兵们尽管看起来有些困扰,却完全没有流露出戒心。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并不是敌人,而是伙伴。 感觉像盗贼的这群人虽然和「鸦军」隶属于不同阵营,但他们也是正规士兵。他们的帐篷就搭在「鸦军」的营地旁,双方原则上为合作关系。因此「鸦军」的士兵不能完全不理他们,又不知该怎么应付,为此相当伤脑筋。 除此之外,他们还拥有一个和「鸦军」截然不同的特质。 那就是随时随地都要享乐的开朗性格,以及比「人族」还要健壮的躯体这两点。人们称呼这群人为「兽族」。 对手拿着酒、跑来骚扰自己的「兽族」感到头痛不已的,不只是「鸦军」的士兵,就连他们的主君——巴欧姆国王「黑辰王〈史尔特尔〉」比吕也一样。此刻他也在自己的帐篷里对「兽族」伤透脑筋。 「你什么时候要回休太岘?」 比吕对面前的女性问道,她正在啃着一块巨大的肉。 「啊?我打算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就回去啦。」 因为盘腿坐的关系,这名女性的内裤被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却毫不在意。或者应该说,她本来就习惯只穿内衣裤。比吕虽然很想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裸露的打扮,不过感觉她的答案应该会是单纯方便活动而已。 然而她的外表却只有美丽一词能形容。 裸露的民族服装虽然可能带给人低俗的感觉,但点缀在衣服上的宝石却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息,互相弥补彼此的缺点,取得一个完美的平衡,蕴藏着某种像绘画一般的艺术性。 更重要的是,她那结实的身体与其说性感,倒不如说是一种健康的美,不但没有减损她的女性魅力,反而使她更吸引人。 拥有如此罕见的美丽外表的她,名字叫做丝卡蒂·贝斯特拉·米迦勒。 她是位在葛兰兹大帝国南方的休太岘共和国最高议长。 「来,馥金,你也多吃点吧。这肉好像很高级呢。」 「那个……露卡大姐头,我可以自己吃……」 丝卡蒂身后的露卡,正试图喂馥金吃她切好的肉。 比吕别过头,将视线转回一口气喝完葡萄酒的丝卡蒂身上。 「如果你有回去的打算,那就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战到腻了为止呢。」 「嗯,虽然那样感觉比较有趣,但我回去休太岘,对国王来说不是比较方便吗?」 呼——丝卡蒂满足地吐了一口气,擦擦嘴巴。这时,几滴葡萄酒被甩到地上,留下了污渍。不过在这之前,由于她一直大口猛灌葡萄酒,所以一大堆酒从嘴里流下,消失在她的乳沟。 「对啊,这样对我来说比较好。你应该比较关心自由民族吧?」 「我才不在乎呢。我把亲卫队也留在本国了,一旦发生什么事,就算我不在,他们也会想办法解决。」 「你真乐观。」 「因为我是『兽族』啊。如果不随时随地享乐,岂不就吃亏了。」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杯了,丝卡蒂又在自己的银杯里斟满葡萄酒,同时笑着说。 真是个打从骨子里开朗乐观的女性。 「先别说这个了,我一直很想和国王战斗呢。陪我打一场嘛。」 「太累了,恕我婉拒。」 比吕喝了口茶,一口回绝。 但丝卡蒂似乎不死心,把银杯用力放在地上,像是在表示不满。 「不要这么说嘛~我现在欲求不满耶~我满心期待着可以和强者交手,结果六国全都不堪一击,完全没人能燃起我的热情啊。」 她是喝醉了所以滔滔不绝吗……丝卡蒂熟稔地搭着比吕的肩,比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六国有好几个法净剑五灭的持有者,如果能遇到他们,你就可以好好打一场了吧。」 其中一名持有者露希亚,已经回到了安古伊丝。其他应该还有「无名氏」,但自从那一战之后,他们就销声匿迹了。他们有可能会来厄瑟路之战掺一脚,然而在那之前,或许真的没有能让丝卡蒂尽情战斗的对手了。 「法净剑五灭啊……我不太喜欢那些家伙的战法呢。完全引不起我的热情。」 「你和他们交手过吗?」 「只有一次。自由民族里有一个人是持有者,那个人的『天惠〈格拉尔〉』很奇怪。」 「很奇怪?」 「嗯~该怎么说呢……似乎是靠感觉出招的。那个人在战斗中从头到尾都闭着眼睛,一直等对方发动攻击。就像是等对方攻击之后再反击。」 或许是因为喝醉,脑袋有点不太灵光了吧,丝卡蒂皱着眉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个人的攻击力道很重,也很犀利,更重要的是,我的攻击完全没用。那个人明明就闭着眼睛,却能巧妙地躲开攻击。可是因为对方完全不会主动出手,所以战斗起来很无聊。」 「那个人的战法真是有趣呢。」 这段话非常耐人寻味。毕竟比吕对自由民族掌握的资讯并不多。 一般认为这个国家是过去受到迫害而逃亡的人所建——但是在各种前因后果之下,据说他们和华纳三国的交流非常热络。不过他们和另一个邻国——休太岘共和国却处得不好,两国的国界附近经常传出小型纷争。 「最后的结果呢?」 「平手。那场战斗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那个人一转眼就逃走了。托那个人的福,害我超级欲求不满的~后来我就把想来清除残党的盗贼全都杀光了。」 或许是因为醉到一定程度了吧,丝卡蒂开始用脸颊磨蹭比吕的脸。 偶尔从嘴巴吐露出的香甜气息,让比吕的耳朵发痒。 丝卡蒂的动物本能在「兽族〈安斯洛〉」当中也属于比较强的,因此偶尔会出现一些类似动物的行为,令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了,你可以告诉我那个法净剑五灭持有者的名字和特征吗?」 那个人是世界五大宝剑的持有者,为了日后着想,当然不能无视此人的存在。 「是个女人,给人很纤细、柔弱的感觉。如果我没记错,名字应该是……贝洛娜吧。」 果然是个陌生的名字。不过,既然她的实力和丝卡蒂平分秋色,照理说应该会听说一些风声才对啊。可是比吕从来不曾耳闻关于贝洛娜这号人物的任何资讯。 「啊——贝洛娜平常不会露脸,所以国王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本低着头沉思的比吕听见丝卡蒂这么说,便抬起头来。 「可是你不是和她交手过一次吗?」 「是啊,当时尼德威阿尔派攻打自由民族,把一个小村落给烧毁了。」 尼德威阿尔派是休太岘共和国以「小人族〈德瓦夫〉」为主的派系。 他们过去曾是最大的派系,掌握权势,施行暴政。但是在丝卡蒂率领的约顿海姆派,以及前来支援的丽兹反抗下,他们的繁华光景就此画下休止符。 「贝洛娜得知村子被烧毁的事之后,就只身来到尼德威阿尔派的营地。」 丝卡蒂发现银杯里的酒又没了,于是注满新的葡萄酒,注视着紫色的液体,继续说道: 「毕竟对方是法净剑五灭的持有者——毫不意外地,形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她单枪匹马就歼灭了尼德威阿尔派的两千大军。怒不可遏的自由民族为了报复,于是攻进了休太岘共和国,却被丝卡蒂所率领的约顿海姆派击退了。 「贝洛娜是为了帮助来不及逃走的伙伴,才现身和我战斗的。然后,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她顺利拖延了时间之后,一转眼就逃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有人看见贝洛娜。真是个让人摸不透的女人啊。」 虽然丝卡蒂这么说,但贝洛娜既然能被法净剑五灭选上,就表示她在思想、信念、哲学方面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说实话,如果可以,比吕实在不想跟她扯上关系;但是如果将这种人置之不理,更是愚蠢至极。无论是要将她视为敌人迎击,或是当作伙伴利用,都必须彻底调查这个叫做贝洛娜的人。 「先别管这个了……」 丝卡蒂带着炽热的眼神,把脸凑近正在沉思的比吕耳边。她说的话虽然没有颠三倒四,但双眸看起来就像喝醉似地闪烁。 「欸,国王……你真的打算执行你正在思考的事吗?」 她用露卡和馥金听不到的音量轻声说,语气里虽然充满了期待,却也带着不祥的感觉。 「……你喝醉了吧?」 「我才没那么容易醉呢。」 丝卡蒂用手环住比吕的脖子,胸部紧紧贴着他。 「自从来到这个国家,我就一直感受到奇怪的视线。到处都是。」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监视我们?」 「应该是吧~我想对方一定非常在意国王的一举一动吧。」 丝卡蒂在盘腿坐着的比吕面前一屁股坐下,用脚勾住他的腰。 「你要怎么办?站在我的立场,因为我喜欢国王的想法,所以很想帮忙。但假如会失败的话,我可能就要改变想法了。」 「不可能失败的。」 扑鼻而来的酒气让比吕忍不住皱眉,他感受着汗流浃背的丝卡蒂的体温,同时用冷酷的视线注视着她。 「万物归一——一切都正按照计划进行。」 「那就好。」 丝卡蒂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把比吕推倒。 她的表情和从她紧贴着比吕的身体传来的温热恰恰相反,冷酷得令人发寒。 「这张脸真不错呢~很有男人味呢。既然如此,我就相信你吧。」 丝卡蒂舔舐比吕的脸颊,脸上充满喜悦的神色。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她浑身散发着女性魅力,美艳动人。 「不过,要是你背叛我,就算你是国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唷。这一点你要记清楚。」 「好,我会准备一个很棒的舞台,让你可以好好泄欲。」 「太好了~我真的很期待,那就拜托你了。」 就在丝卡蒂这么说的时候,一道影子从他们的上方落下。 抬头一看,肩上扛着「金刚杵〈梵桀喇〉」的露卡以狂乱的眼神俯视着两人。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什么情啊。要我杀了你们吗?」 这句话从露卡的口中说出来,已经完全不是开玩笑了。 可是「兽族」的女性并没有软弱到会害怕这种威胁。 「啊?你这个阴沉的女人,戴着那什么像死人一样的面具啊。」 丝卡蒂站了起来,跟露卡互相瞪着对方。看见事情完全如意料之中发展,比吕只感到无奈,完全没有力气阻止他们。 「呃,你们两个,该适可而止了吧!为什么气氛会突然变成这样!?」 脸色苍白的馥金拼命打圆场。 但是她们两人根本没有意识到馥金的存在。 「哈,想死吗?你这头发情的野兽,要我把你做成绞肉吗?」 「求之不得呢。让我用爪子替你开肠破肚,帮你促进血液循环怎么样?」 情势一触即发——两人愈靠愈近,仿佛随时就要开战。 「你们都冷静一点,在这里打架毫无意义。不要浪费体力比较好。」 尽管比吕已经努力避免激怒她们,但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瞪向他。 「都要怪你不表态。什么事情都顺其自然地接受。来者不拒,去者不追。这在过去的时代或许会被原谅,但现在只有小孩子可以什么都接受——啊,其实你跟小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可是也该有个限度吧。不是在路上看到野猫都可以捡回来好吗?」 听见这番令人只想捂住耳朵的言语攻击,比吕露出厌烦的表情。 到底该怎么安抚她呢……就在他准备思考别的方案时,一旁又传来更凶狠的怒骂。 「你干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国王碰到我的胸部,明明就很高兴不是吗?你可以表现得好色一点没关系啊。反正这个死人的胸部没办法满足你,我也可以理解啦。」 丝卡蒂用手背敲敲露卡的胸口,放声大笑。 她的动作仿佛在确认岩石的硬度一样。 面对这个粗鲁的举动,露卡完全僵住。那一脸惊讶的表情其实很符合她的年纪,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可爱。但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是非常罕见的画面。 正因如此,所以才可怕。等露卡恢复理智,说不定真的会出人命。 就在比吕下定决心把两人分开的时候——突然有人挡在他前方。 「不要责怪贤兄!他是好人!他只是没办法对需要帮助的动物坐视不管而已!」 比吕忠实的部下馥金张开双臂,挡在比吕的前方试图保护他,同时对两人解释。 「呼……」 比吕抱着头深深叹息。 但他的内心却无法冷静,照这情况看来他完全无法得到宁静。 「而且,你看,就连『疾龙』、赛伯拉斯都很黏贤兄,大哥也像是被他捡回来的,我、哥哥和『鸦军』也都一样。贤兄是爱护动物的好人!」 这番辩解有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而且很可能只会火上加油。 被与动物相提并论的「兽族」女性,此刻正满腔怒火,瞪着馥金。 「喂,小丫头,你把我当作动物?」 「喂,发情兽。你敢动馥金,我就杀了你喔。」 现场的气氛明明很紧绷,比吕却有一种被虚晃一招的感觉。 他喝着冷掉的茶。 「………………唉。」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热闹的时光。 战争总是充满灰暗。 无论是在肉体上或精神上,各种事件引发的痛苦,都会一点一滴地侵蚀内心。 正因如此,人与人的关系在战场上才格外重要。 任何人都必须避免孤立无援。 和战友一起喝酒、聊天、胡闹、互相支持、加深彼此的羁绊,一起度过重重难关。 这个道理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改变,未来想必也不会变。 比吕回忆着过去的战友们,眯起双眼,望着在眼前吵吵闹闹的三名女性。 ***** 另一方面,葛兰兹大帝国的营地,也因为被宴请了酒而变得热闹了些。 士兵们和朋友们杯觥交错,表情显得柔和。 一直不停战斗到现在,士兵们看起来丝毫不悲壮,也没有惧怕死亡的感觉了。 不知是接连的胜利带给他们自信,还是他们完全信赖司令官——想必两者皆是消除他们的不安,令他们志气高昂的原因。 「鸦军」虽然对偶尔闯进营地的「兽族」感到头痛,但他们今晚貌似也过得很开心。 但指挥官却没有办法放松。 各部队长们正 在讨论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确认武器数量、补充物资、与本国联络,工作繁忙。 由幕僚们整理好的报告书被送到参谋总长手边,再由司令官——也就是第六皇女做出最后的判断。 幕僚们在司令部忙乱不堪。 坐在上座的奥拉手里拿着大量的报告书,和丽兹一同进行确认。 「丽兹……你在听吗?」 奥拉对忽然变得心不在焉的丽兹说。 今天的她有点不太对劲。一下微笑,一下扁嘴,一下皱眉,一下又露出慈祥的神情,而现在则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身体不舒服吗?」 奥拉把头探向丽兹,丽兹顿时往后弹开。 她用非常浅显易懂的方式表现出她吓了一跳,但她的怪异举动还不止如此。丽兹像是想掩饰什么似地笑了笑,同时刻意揉眼睛。 「不,没什么。只是眼睛进沙了而已。」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个行为很明显是演出来的。 如果是平常的奥拉,应该会体贴地装作没事,就这样带过。然而今天的她却萌生了一点坏心眼。 「你生气了?」 奥拉半开玩笑地说,丽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但随即露出微笑,拨开鬓发。 「哎呀,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因为感觉——」 「哎呀,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奥拉话都还没说完,丽兹就又说出一模一样的话。奥拉望向丽兹的脸,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浑身发抖。 「…………没什么。」 丽兹双眼无神,脸上却挂着一抹仿佛散发出光芒的灿烂笑容。 好厉害……奥拉一边这么想,一边疑惑着到底是什么事情惹恼了她。 在一旁默默看着两人对话的人们,则是被丽兹的笑容迷倒,纷纷发出感动的叹息。 不过直视着丽兹表情的奥拉,却察觉到她刚才的笑容里其实掺杂着杀气。 要是再继续刺探下去,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奥拉决定继续工作,于是清了清喉咙,转换心情,拿起一张报告书。 「据说厄瑟路国已经发出警告,要我们立刻离开他们的领土。」 「不用理会。」 知道丽兹没有察觉到自己改变话题,奥拉松了一口气,同时对丽兹的意见表示赞同。 「嗯,不过需要达成某种妥协。」 万一厄瑟路国的安定遭到破坏,葛兰兹的计划就会失败。假如不维持某种程度的秩序,在未来的六国战中,厄瑟路便无法扮演防波堤的角色。 「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坐上谈判桌才行。」 丽兹下令一名幕僚把地图摊开在桌面。 地图上几个做了记号的地方,是厄瑟路国的村庄、城镇以及碉堡。 丽兹用她纤细的手指沿着街道划过。 「我们先攻下几个碉堡吧。另外对城镇发出劝降的公告,如果拒降……为了避免腹背受敌,视当地的兵力,可能也有必要攻占下来。」 想看出城镇里有多少兵力,是一件难事。 不过在这三年来,葛兰兹大帝国为了收集六国的情资,已经派遣许多优秀的间谍潜伏在各地,持续进行调查。 从过去到现在,已经累积了大量的调查报告书。透过幕僚们的整理,这些资料在此次进攻作战派上很大的用场。 「我知道了。我会依照对象改变劝降书的内容,尽可能让对方愿意投降。如果间谍传来的报告都正确,那么应该有好几位领主可以轻松说服。」 「那就拜托你了。我想有些领主可能会提出交换条件,只要不是太夸张的要求,就接受吧。」 在葛兰兹本国兵力薄弱的状态下,太过深入西方是非常危险的。 六国一定也很清楚这一点。接下来就要和时间赛跑了。葛兰兹士兵或许必须面临艰辛的一战,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奋战到底。 「嗯,这样很好。但如果有领主想借机抓住我们的弱点,那么很遗憾,可能就必须发动攻击,顺便作为对其他城镇的警告。」 奥拉带着严肃的表情说,铁灰色的眼眸发出冷酷的光芒。 在战争中,心软会让人送命。为了避免失败,掌握胜利,就必须让自己变得冷血。更重要的是,如果希望计划顺利进行,就得做出坚持理重于情的觉悟。 这是一个会造成大量伤亡的决定——做出决定后,必须抱着罪恶感,一辈子扪心自问:这个答案究竟正不正确?这个选择是否没错? 「不用担心,我做好觉悟了。」 丽兹用力点头,接着向注视着地图的奥拉问道。 「其他国家的动静呢?」 「在我们进入六国之前一直停在厄瑟路的三国——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和泰古利司,现在似乎越过国界,各自返国了。」 「这有没有可能是陷阱?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假装撤退,但留下伏兵。」 「根据侦察兵的回报,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影。他们没有打算协助『人族』国家吧。」 目前的情况很难做出判断。奥拉对自己这么说,同时却也露出仿佛难以释怀的复杂表情。 银发少女沉思了半晌后,带着下定决心的神情,转向丽兹。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有件事情我想弄清楚。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好,没问题。但是你不要想太多了喔。这说不定也是对方的计谋。」 「嗯,等我整理出头绪之后,再向你报告。」 有时想太多反而危险。一旦过于在意,反而会影响作战的进行。 奥拉当然再清楚不过。所以她所谓的「报告」——意思是把最后的判断交给丽兹。 但是奥拉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胆怯,也不像是欠缺冷静。因为外表的关系,丽兹常常会忘记其实奥拉年纪比较大,置身战场的年数也比丽兹长,相信她一定能自己找出正确答案吧。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过格莱夫和安古伊丝呢?」 「格莱夫国因为在费尔瑟属州战败,目前无力出兵。但相较之下,厄瑟路的状况可能更严重。厄瑟路在六国之中可说是倒数一、二名的小国,与费尔瑟的一战其实已经非常勉强,所以他们的兵力应该也所剩无几。我想接下来我方的进攻作战不会太困难。」 一开始,葛兰兹做好必须长期抗战才能收复费尔瑟的觉悟。 但是真正开战后,为了阻止费尔瑟被夺走而拼命作战的,却只有格莱夫和厄瑟路两国,因此葛兰兹收复费尔瑟所花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短。 「不过,只有一个国家……安古伊丝的动向,我还没办法判断。」 安古伊丝放弃了费尔瑟属州的新王都珊迪那路,抛下原本一起镇守的格莱夫与厄瑟路士兵,独自返国。 被俘士兵表示,安古伊丝把军队分成好几个部队,变装成商人,逃出了新王都珊迪那路。 因此,和其他国家相比,安古伊丝的损失非常少,应该可说是六国当中目前剩余实力最强的国家。 正因如此才令人费解。 安古伊丝明明几乎没有折损,却未派兵支援厄瑟路,反而回到自国领地,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连串的沉默几近诡异。 「若是其他国家就算了,但安古伊丝必定有什么企图。」 三年前,葛兰兹大帝国的西部深受安古伊丝的女王所苦。 她打倒了属于五大将军之一的巴奇修,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也被她杀害。从她的所作所为看来,应已发现葛兰兹大帝国试图将厄 瑟路国当作缓冲地带,斩断六国的连结。尽管安古伊丝目前没有任何动静,但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必须严加监视才行。 「派侦察兵去北方,留意安古伊丝的动向。其他就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嗯,剩下的就是要在最短时间内想办法让厄瑟路答应交涉,必须和时间赛跑了。」 「是啊,姐姐写来的信,也有些令人费解呢。」 丽兹收到了几封罗莎捎来的书信。 信里主要提到北方的情势愈来愈紧张,华纳三国出现奇怪的征兆,以穆兹克家为首的南方贵族有些可疑的举动。因为葛兰兹的主力前往六国的缘故,一千年来蓄积的种种,仿佛全都一起开始蠢动。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该怎么度过这个危机,就要看这次和厄瑟路的战争了。」 根据线报,北方的雷贝林古王国还在继续募集兵力。 德拉路大公国似乎也在策划着什么,据说公爵不断向各地发出传令。 休太岘共和国和里菲泰因公国好像也一样。 他们并没有结盟,只是站在同一阵线。一旦察觉葛兰兹出现毁灭的征兆,他们势必就会展开侵略。 「真是四面楚歌呢。」 正因为领土广大,所以没办法完全掌握,甚至无暇顾及。 长久以来,始终以扭曲型态累积至今的历史,如今开始倾斜。 累积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崩解却只要一瞬间。 一眨眼,一切就会结束。 不禁让人感受时代的转换有多么快速。 不——是原本停滞的时间终于宣泄而出,开始流动了。 话虽如此,还是不能放弃。 就算身处不知前方有什么在等着的漆黑之中,也必须相信光明,勇往直前。 「我会奋战到底。」 丽兹可以感受到,这个混沌的世界即将揭幕。 第四章 尽展智略 一千年前,「魔族〈琐罗斯德〉」袭卷中央大陆,打压其他种族。 但是「人族」为了从那有如地狱般的日子中解放,高揭反抗之旗,其他种族也群起追随,引发了一场大战——最后,魔族吃了败仗,被赶到南方列岛。 然而有部分「魔族」为了救助逃离不及的同胞,而选择留在中央大陆。由这群残留的「魔族」所建立的国家,就是雷贝林古王国。 由于长期与其他种族通婚的缘故,到了现在,他们的后代已经几乎没有魔力——就连王族的血统也不再纯正——随着世代的演进,他们与人族愈来愈相近。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月十七日。 雷贝林古王国的首都——城塞都市《紫雪郭〈逖亚倪〉》。 为了保护族人不受外敌侵略,他们建造了一道深深的沟渠,双重城墙严密地守护着城内,唯一的出入口也设置了吊桥,随时处于严加戒备的状态。 座落在城里的山丘上,俯瞰整片城市的,就是女王所居住的《紫银殿〈逖亚路〉》。 由积雪妆点的街道以及一片雪白的宫殿,带给造访雷贝林古王国的人们尊严。阳光下的美景令每个人深深感动,甚至因为满怀感慨而落泪。 雷贝林古王国的女王克劳蒂雅·凡恩·雷贝林古,就住在将人们的欣羡聚集于一身的《紫银殿》里。 此刻,她正在女王的谒见厅,和一位打扮有点特殊的客人面谈。 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豪华照明,照亮了铺在地板中央的红地毯。坐在王座的克劳蒂雅面前,有个披着斗篷的人正低着头,单膝跪在地毯上。 谒见厅里还有许多雷贝林古贵族站在红毯两侧,但是却没有人说话,现场弥漫着一股奇妙的寂静。 这时最先有所动作的,就是坐在王座上的克劳蒂雅。 她稍微挪动身体,一头美丽的紫银色秀发便随之晃动——这正是她被称为「紫银姬〈维尼斯〉」的缘由。 她那充满魅力又带有温柔气息的眼角被刘海遮住,于是略显不耐地伸出纤细的手指将刘海轻轻拨开。 克劳蒂雅露出她纤细得如梦似幻的五官,她的特征——宛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肤,在灯火照耀下散发出艳丽的光泽。 她的肌肤被称为「妖精化」,那是生为「魔族」,却只能无奈地以「长耳族〈阿尔芙〉」身份生活的异端儿所特有的身体特征。 「所以,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克劳蒂雅张开淡粉色的双唇,用严酷的声音说,打破了寂静。 在女王冰冷的视线睥睨注视下,披着斗篷的人得到克劳蒂雅的允许,站了起来。 「我叫做尼米亚——是十二魔主之一。」 披着斗篷的人这么自称。 听见这句话,在场的贵族们纷纷发出惊呼。 因为十二魔主和建立雷贝林古王国的先王罗可斯一样,是拥有纯正血脉的「魔族」,也是他们的祖先。 原本鸦雀无声的谒见厅顿时变得吵杂,但克劳蒂雅轻轻举起手,雷贝林古贵族们便立刻噤声,以免惹女王不高兴。 等谒见厅再度恢复安静,克劳蒂雅将手肘靠在王座上,用手托着下巴。 「呵呵,我才不相信呢。我听说十二魔主已经被『军神〈玛尔斯〉』全数歼灭了。」 「一度是这样没错。但我们因为『王』的力量而获得长生不老,毕竟我们是『魔族』当中最受『王』疼爱的一群啊。」 因为斗篷遮住了脸,所以无法从他的表情看出情绪。 从他堂而皇之的态度看来,他似乎所言不虚。 即使如此,现有的线索仍不够佐证他的话,况且要是为了一千年前的祖先还活着而感到欣喜,想必只会让人失笑。 「我知道他们备受『宠爱』,还听说他们拥有不死之身。」 自称尼米亚的这号人物,就在刚才突然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入。因为他声称是十二魔主,拥有魔力,士兵难以判断,只好允许他进城。最重要的是,他拥有「紫色肌肤」。光是具备这个特征,就能够在雷贝林古王国获得特殊待遇。 与「人族」共生长达一千年,即使被称为「魔族」之国,雷贝林古王国的血脉也一年比一年稀薄。到了现在,拥有「紫色肌肤」的人极为罕见,而且皆属于特权阶级。 「你叫做尼米亚是吗?如果我选择相信你,就表示这个说法是事实了。」 克劳蒂雅刻意挑选保险一点的措辞,一脸苦恼地叹息。 十二魔主尼米亚——无论是真是假,都是一个棘手的存在。 假如认定他是假的,放他离开,那么克劳蒂雅的敌对势力一定会拱他出来争夺王座。但话说回来,就算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的背景还是太可疑,也很可能会被敌对势力拿来利用,挑起舆论战。 「这是事实,也是真实。我们长久以来都潜伏在黑暗中,现在奉『王』之命,才得以再次浮上台面。」 「但是在我看来,只像是冒出了一个胡说八道的人。请问你有没有什么证据呢?」 这时,尼米亚把一直盖在头上的斗篷脱了下来。 贵族们一看见他的脸,便纷纷发出低吟。有人惊讶得捂住嘴巴,还有人忍不住作呕。克劳蒂雅也皱起眉头,显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尼米亚的脸上没有双眼,额上也有个像是有什么被挖掉似的伤痕。 雷贝林古的人因为眼前的冲击而发抖,不过当事者尼米亚看起来却相当冷静,用手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干裂的嘴唇形成一道弧线。 「这是我以前被『军神』刑求时受的伤。」 「你的伤确实很严重,但这为什么可以成为证据呢?」 「因为当初被『军神』刑求的十二魔主,全都被挖掉双眼,额头上的魔石也被夺走了。」 他提出的证据依然令人难以判断真伪。 他大概是想贬抑「军神」吧,但是在已经成为「人族」天下的中央大陆做出这种发言,是非常不妥的。雷贝林古王国不但是葛兰兹大帝国的邻国,更是葛兰兹的同盟,这番话很可能会成为挑起无谓纷争的炸弹。 克劳蒂雅用手扶额,轻轻摇头。 「原来如此,看来你遭受了很多苦难呢。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证据稍嫌薄弱了点。」 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个人呢?克劳蒂雅在脑中盘算着。 把他留在身边固然危险,但他应该是个很好利用的棋子。 在不断思索的过程中,克劳蒂雅逐渐发现乐趣,嘴唇忍不住因为喜悦而发颤。 但是这份喜悦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尼米亚突然指着挂在王座上的雷贝林古王国之宝——「共噬〈奥特克雷尔〉」。 「那么,如果我说你手上的是先王罗可斯留下的魔器——不,应该说是魔皇剑五杀的『阿修罗』,你是不是就会相信了?」 听见尼米亚这番话,克劳蒂雅顿时面无表情。 这件事只有克劳蒂雅知道。葛兰兹第三代皇帝时代进行了大肃清,使得大量史书都遭到销毁。 当时记载着「共噬」的文献也消失了。 过去,先王罗可斯将「共噬」的力量分到三个「魔器」里。 因此在克劳蒂雅出现之前,没有人知道那本来应该是一把剑,而始终被当作雷贝林古王国的「国宝」,出借给有三魔将之称的将军们。 「『阿修罗』是同族自相残杀之剑——先王罗可斯在背叛『军神』的时候改造了它,从此只有与他同一血脉的人才能使用。它的『天惠〈格拉尔〉』是,只要得到『同族』的『魔石』,就能提升持有者的魔力,并提供无穷尽的体力。」 尼米亚不假思索地回答,克劳蒂雅将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紫色眼眸转向他。 「看来你很清楚嘛。」 「因为那原本是我们的东西啊。」 「那么,十二魔主尼米亚大人,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回『阿修罗』吗?」 「不,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是『王』说他要原谅你们的恶行。」 「真是太仁慈了,我高兴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呢。」 「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久的将来北方将会发生战争,届时你要和我们合作。除非你接受这个条件,否则就无法得到原谅。」 「请你说得更具体一点,不然我无法理解。」 事实上克劳蒂雅已经听懂了。 从刚才尼米亚的口吻就可以发现,从北方最近的状况看来,十二魔主一定早就透过某种形式介入。 不难想象他会提出「协助他瓦解以夏论家为首的北方贵族」这样的要求。 「『王』说,只要你愿意协助我们,就赏赐你土地,任你挑选。」 因为尼米亚的答案完全不出所料,克劳蒂雅内心的热意渐渐冷却。 尼米亚那种目中无人的自信令人生厌。 的确,他具有一种经过千年的岁月所培养出来的威严,想必也具备十二魔主应有的实力。 事实上,一旁的贵族们也带着兴奋的表情注视尼米亚。 找回过去的荣耀——一直幻想着有一天「魔族」能称霸天下的他们,似乎对尼米亚的发言深感兴趣。 可是,究竟为什么呢……他所说的话并无法打动克劳蒂雅。 克劳蒂雅试着探究原因,这时,面前的尼米亚又继续热切地说着。 「这个条件对你们来说应该不坏。长久以来遭受迫害的『魔族〈琐罗斯德〉』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你的那个什么『王』明知同族长久遭受迫害,却没有伸出援手,现在你却要我协助他?」 「不要责怪我们。我们为了养精蓄锐,也花了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人族』一直受到『精灵王』的守护。」 尼米亚的话题触动了克劳蒂雅的心弦。 这个「世界〈亚雷堤尔〉」是由一个神所创造的。 但神认为这个「世界」是失败作,所以让自己的五个分身统治「世界」后,便消失无踪。 掌管自然的是「精灵王」。 掌管无常的是「无貌王」。 掌管创造的是「铁钢王」。 掌管战争的是「黑辰王」。 掌管生命的是「妖精王」。 「五大天王」的诞生——也就是「神世」的揭幕。 属于众神之一的「精灵王」,被「人族」当作神崇拜。 祂授予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精灵剑五帝」,终结「魔族」的时代——由于祂让「人族」掌握天下,因此直到今日仍深受崇敬。 「你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没有『精灵王』的守护了吗?」 「是啊,『精灵王』失去力量,行踪不明。现在只剩下精灵们,而他们很快就会灭亡了吧。」 「那么我想再问一个问题。你说『精灵王』失去了力量,是千真万确的吗?」 「不会有错。因为我们的『王』——『无貌王』这么说。据说是因为祂在这一千年来一直是『人族』的养分。」 尼米亚的动作就像是在演说似地,他站在中央,于灯光的照射下比手画脚,好让在场的贵族们也都能听见。 「『魔』即将再次蔓延中央大陆。这个世界将转变成适合『魔族』居住的环境。你们也该崇拜『父亲』,协助我们。这样一来,我保证你们一定会更加繁荣,而且能享受恩惠。」 「还真是吸引人呢。」 「所以——」 面对尼米亚的确认,克劳蒂雅点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拒绝。」 插图p179 不只是尼米亚,就连贵族诸侯们也难掩惊讶,每个人都睁大了双眼,注视着克劳蒂雅。 「什么?」 「我说我拒绝。」 克劳蒂雅总算搞清楚哪里不对劲了。 她知道尼米亚的话没有办法打动她的原因了。 因为他只有狂妄和执着。他一直被过去所囚禁,放弃前进。 纵使拥有复仇这个明确的意志,但是却没有信念,所以失去了「自我」,只能在「无貌王」的手下工作,当个可悲的傀儡——想必有时还必须随侍在旁吧。 但是,一个无法抱着野心与自我意志来规划目标的人,是没有资格谈论野心的。 真扫兴。 克劳蒂雅得知站在曾经袭卷中央大陆的「魔族」金字塔顶端的人,竟是因为这种原因才变得如此心胸狭隘又执于苟活,顿时感到一股愤怒的情绪打从心底涌上。 「你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啊?你说的这些真的很无聊耶。」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呵呵,另外,虽然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家族有个名叫巴尔的人曾说,混着『人族』血液的『魔族』,会令人感到不舒服。」 这个人就是曾与克劳蒂雅的哥哥佛劳斯·凡恩·雷贝林古争夺王位的巴尔·凡恩·比堤尼亚。 他最后被比吕斩首,而他身上也有类似尼米亚的刑求痕迹。 「假如没有双眼和额上的『魔石』就能证明你是十二魔主,那就表示他也是你们的同伴。」 不过,巴尔至少还有「自我」。他比眼前的尼米亚更心狠手辣,没有假借他人之手,也不是奉人之命,而是完全依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虽然他是企图颠覆国家之辈,但是在克劳蒂雅的眼中,他比尼米亚还要可爱多了。 「你觉得我会协助那种人吗?」 「……也就是说,你打算和我们的『王』敌对啰?」 「爱怎么解释都随你高兴。」 再跟他说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资讯。 就算听完他那些无聊的生平背景,也不会感到同情,更不会产生共鸣吧。不过倒是很感谢他提供了有关「精灵王」的消息——克劳蒂雅露出一个极为残酷的笑容。 「而且——」 克劳蒂雅从王座上站起来,举起一只手。 「我怎么可能协助贬低先王罗可斯的你们呢。」 一直站在贵族后方的士兵们站了出来。 他们走向尼米亚,拔出腰间的剑,剑身在灯光照射下闪耀,一道道光反射在地上。 在此同时,谒见厅的大门敞开。 大批士兵瞬时涌入,彻底封锁尼米亚脱逃的路径,并各自拿稳武器,静静等候克劳蒂雅的指令。 尼米亚转头环顾四周,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紧张。他只是垂下双肩,张开双脚,转向克劳蒂雅。 「你这个杂种——竟然敢忤逆十二魔主。」 「呵呵,过去的遗物,就在这里送死吧。」 听见克劳蒂雅的暗号,士兵们对尼米亚发动攻击。 鲜血四溅,哀嚎四起,重物落地的声音响彻谒见厅。 在接连倒下的尸体之间,尼米亚只用极小的动作便巧妙地躲开攻击,同时一击让雷贝林古士兵毙命。 他的手里拿着两把短刀——但或许因为并不是用特殊技法打造的,所以一砍到士兵的铠甲,刀刃就缺损了。 尼米亚判断手上的短刀已不堪使用,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它朝水平方向射出。短刀贯穿士兵的头部,夺走其性命。尼米亚没有确 认士兵是否断气,就立刻拿出新的短刀,扑向下一个猎物。 他每踏出一步,鲜血就四处飞溅,使地上的血泊愈来愈大。 真不愧是十二魔主,面对他充满威胁性的体能,克劳蒂雅所锻炼的士兵完全无法伤到他,就一一丧命。 「大家退下。」 克劳蒂雅握住「共噬〈奥特克雷尔〉」,往前站出来。在这种喧闹的场面中,她响亮的声音依然能传进士兵们的耳中。不——其实是因为他们感受到庞大的魔力,因此不得不察觉。 士兵们就像退潮一样往后退开,中央的尼米亚被士兵们溅出的鲜血染得满身鲜红。他轻轻转头,确认周围,而克劳蒂雅慢慢地走向他。 「哎呀,尼米亚大人。你好像有点喘呢,没事吧?」 「下一个……就轮到你——!?」 就在尼米亚开口的那一瞬间,克劳蒂雅便袭向他。 尼米亚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共噬」的刀刃,但紧接而来的一脚踢中他的脸颊,使他失去重心。克劳蒂雅立刻补上一刀,刺进他的侧腹部后,克劳蒂雅便扭转刀刃。 「呃……你这家伙——」 「呵呵呵,你再说话,身上的肉就会全都不见唷。」 克劳蒂雅带着恍惚的神情,不断刺向尼米亚,只见从他身体各处被挖下的肉片洒遍四周。 剑身仿佛具有弹性,像鞭子一样自由自在地从四面八方展开攻击。宛如有生命的奇妙攻势不停戏弄着尼米亚。 但是在他身上却看不到焦急,那干裂的嘴唇甚至浮现欣喜。 「愚蠢的家伙……我要收回魔皇剑五杀『阿修罗』了。」 尼米亚似乎至此才准备拿出真正的实力,他的魔力变得更强,精准的攻击袭向克劳蒂雅。尼米亚挥舞着两把短刀,在敏捷的移动中穿插假动作,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斩击。 「……在没有『魔石』的状态下,竟然能做出这种攻击。我是不是应该夸奖你不枉十二魔主之名呢。」 弹开、反击、躲避、抓准时机、修正距离,克劳蒂雅冷静地看穿他的攻击,渐渐跟上他的速度。短刀滑过「共噬」的剑身,冒出大片火花,烧焦了克劳蒂雅的发丝。 在一旁观看这场战斗的士兵们以及贵族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脸困惑,因为就算想帮忙,也不知该如何插手。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祈祷女王能获得胜利,等待分出胜负的那一刻。 在众人的目光下,率先发动攻击的是克劳蒂雅。她的眼睛似乎习惯了尼米亚的速度,因此没有使用「共噬」,而是一直利用巧妙的动作闪避攻击。突然间,她停下脚步,顿了一下。 节奏被打乱的尼米亚往前方倒下。克劳蒂雅用足以贯穿他脸部的力道挥出一击。 但却失败了。克劳蒂雅的攻击落空,于是她将视线从前方往下方移动。 尼米亚利用地上的血泊让身子往后仰。他顺势一个扭腰,加上回转的速度,全力挥出短刀。 「唔——!?」 克劳蒂雅立刻扭身,躲开攻击——但是却迟了一步。 周围发出既像尖叫、又像低吟的悲痛呼喊。 然而,试图斩断她脖子的刀刃,在半途停了下来。 周围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尼米亚却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什么?」 尼米亚还没察觉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异状。他数度使劲试图将短刀刺向克劳蒂雅,然而他的身体就像深陷在泥沼中,只能小幅度地微动,没办法做出大动作。 接着—— 「……我好久没看见自己的血了呢。」 克劳蒂雅抚摸发热的脸颊,凝视着满是鲜血的指尖。 鲜血从她脸颊上的一道小伤口流出。原来她并没有完全避开尼米亚的攻击。 「……这……」 「是啊,你总算发现了吗?」 克劳蒂雅甩甩手,把指尖上的鲜血甩掉,同时望向总算察觉身陷何种状况的尼米亚——他的右半身已经冻结,冒出冰冷的白烟。 「这是『共噬』的能力唷。」 「怎么可能——『阿修罗』又没有那种能力……」 尼米亚试图否定她,但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该不会……罗可斯那家伙干了什么好事吗?」 「这就奇怪了,尼米亚大人不知道吗?你刚才不是特地为我做了说明吗?」 克劳蒂雅用脚尖踢了踢尼米亚冻结的右半身。 「你不是说了,先王罗可斯在背叛『军神〈玛尔斯〉』的时候,改造了魔皇剑五杀『阿修罗』——难道你忘了吗?」 「……………………」 尼米亚无法反驳克劳蒂雅,只是紧紧咬着干裂的嘴唇。 克劳蒂雅对他微笑,捡起尼米亚掉在地上的短刀,注视着刀上美丽的波纹。 「据说先王罗可斯在决定改造『阿修罗』的时候,从精灵剑五帝那里得到了一个灵感。」 「你是说——」 尼米亚正想说些什么,但克劳蒂雅毫不犹豫地将刀子刺进他的嘴里,让他闭嘴。她紫色的眼眸发出灿烂的光芒,瞪着无法动弹的尼米亚。 「别担心,我才不会做出直接刺穿你喉咙那种无聊的事。」 克劳蒂雅这么说,同时用短刀——往尼米亚的嘴角一割,再将短刀抽出。 「这样就当作扯平了吧。」 克劳蒂雅割开尼米亚的脸颊,尼米亚的五官因为剧痛而扭曲。她看了一眼刀刃上的血,就把短刀扔向地面。短刀发出响亮的声响,一路滑到谒见厅的角落,消失于视线之外。 「你想怎么样?」 「没有,我只是很好奇一件事……如果杀了你,『无貌王』大人会生气,还是完全无感呢?」 「想都不用想……你一定会后悔。我是受到『宠爱』的十二魔主之一,要是你杀了我,一定会激怒『王』——!?」 尼米亚无法把话说完。 因为——他的头颅已经离开身体,飞向空中。 尼米亚的头颅掉落地面,发出沉重声响。克劳蒂雅踩着他的头颅。 「真失望。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后悔的乖巧女孩吗?」 她面无表情。 「要不要把你的头颅送给『无貌王』呢……不晓得他会有什么反应,真是令人期待。」 她瞪着尼米亚的尸体,眼中带着冷冰冰的光芒。 「话说回来……看来你并不是不死之身嘛。要是你能复活的话,就可以当我的玩具,度过快乐的一生呢。」 克劳蒂雅把他的头颅踢开,用大拇指抹过自己脸上的伤口。 当她的拇指离开脸颊时,伤口竟然离奇地消失了。 这时,有道人影走向她——从头到尾在一旁观战的那群士兵中,有个人走出来,在克劳蒂雅的面前单膝跪地。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您有没有受伤?』 「不,没有。先别管这个了,军队编制得怎么样?」 『我们准备好了,随时候命。』 「辛苦了。既然如此,差不多可以出发前往葛兰兹了。」 克劳蒂雅简单慰劳士兵后,便准备离开谒见厅。 这时,她身后的一名贵族对她说: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您是去卖人情给葛兰兹吗?』 被叫住的克劳蒂雅转过头,用食指抵着她漂亮的下巴,露出微笑。 「不——我什么都不会做。」 『什么?』 听见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贵族 目瞪口呆地看着克劳蒂雅。 可能是因为他的表情太滑稽了,克劳蒂雅忍着笑意对他说明: 「刚才尼米亚大人不是说过了吗?北方会瓦解——这是中央大陆的霸主葛兰兹大帝国和率领十二魔主的『王』之间的战争。这场战争会影响的应该不只有北方而已。」 克劳蒂雅淡淡地说明想法,语气愈来愈高兴。 「只要他们双方打起来,不管哪一方获胜,必定都会元气大伤。既然如此,我们当然要坐收渔翁之利啦。最后的利益就让我们独占吧。」 克劳蒂雅丢下还没从震惊中平复的贵族,迈步走向门口。 她朝窗户瞥了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转回前方,低下头。 「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克劳蒂雅想象着未来,恍惚地叹了一口气。 「万物归一——是不是啊,『黑辰王〈史尔特尔〉』大人?」 ***** 位于中央大陆西边的六国之一——厄瑟路,是六国当中数一数二丰饶的国家,但同时自古至今,人口也是数一数二地少。 由于费尔瑟与六国相邻,所以厄瑟路扮演着类似卫星都市的角色。 因为这个优势,厄瑟路一直以来持续发展,但如今已经衰落不堪,那样的盛况已成回忆。 最大的理由就是厄瑟路没有特产。 厄瑟路缺乏值得一提的强项。说好听一点是六国的玄关,但外国商人其实不太造访厄瑟路。 例如费尔瑟的商人并不会前往厄瑟路,而是直接前往东方的葛兰兹大帝国或南方的德拉路大公国。商人们穿过德拉路大公国之后,再走海路来到六国。这些商人行遍各国,但是却不会造访没有特产品,又位在尴尬位置的厄瑟路,最后直接搭船回国。 也就是说,随着造船技术的发达,厄瑟路便失去了作为六国玄关的优势。 不过他们曾有一个转机。由于费尔瑟将新王都设在珊迪那路的关系,陆路贸易又开始变得活络。 然而好运并不长久。珊迪那路落入葛兰兹大帝国的手中,将矛头指向六国的大军进占厄瑟路。 现在这块土地的居民全是老人;年轻人皆投入战争,却因战败而命丧沙场。过去有许多商人熙来攘往的弗勒夫大道,如今也被葛兰兹军利用,削减厄瑟路的寿命。 一身漆黑的独特军队,正和葛兰兹军一同在弗勒夫大道上行军。 走在队列中间的豪华马车上,挂着该马车所属国家的旗帜。 那就是代表巴欧姆小国的「天秤纹章旗」以及「黑龙纹章旗」。 随风飘扬的旗帜下——马车里,巴欧姆小国的国王比吕正一脸无趣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感觉丝卡蒂会对这种状况生气呢。」 从葛兰兹军展开侵略至今,附近的村庄和城镇都完全没有抵抗。 唯一稍作反抗的只有位处要地的碉堡,不过由于士气低迷,因此也轻易地遭到攻陷。毕竟厄瑟路的兵力和葛兰兹实在天差地远。 拥有八万以上兵力的葛兰兹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毫不留情地运用兵力优势攻击位在各处的碉堡。 几乎所有碉堡都在一夜之间沦陷的景象,让人们明白葛兰兹军的实力,于是各地的领主纷纷接受劝降,在葛兰兹大帝国面前屈膝。 目前的状况就是如此轻松。来自他国的援军「鸦军」以及休太岘军根本没有参战的余地,只是在后方看着碉堡一个接着一个被攻陷。 「话说回来,很无聊是真的。连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有。」 露卡也看着窗外的景色,混浊的双眸显得空洞,单纯虚耗时间罢了。 他们只是坐在马车上前进。尽管对厄瑟路来说可说是攸关生死的严肃问题,但是对另一方而言,却只是游刃有余到几近无聊的行军。 比吕忍住呵欠,将手放在后脑勺,坐向椅背。 「这会不会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如果能这样平安无事地顺利结束就好了。」 厄瑟路不可能沉默地倒下,他们一定有什么计策。正因如此,目前为止的连胜所带来的松懈才更令人担忧。 一旦发生突如其来的变化,葛兰兹军是否有办法应变呢?无论双方的战力相差多少,战况一口气被逆转的故事,自古至今不断上演。每一场败仗,都是极微小的过失所造成;沉溺在胜利喜悦中的骄傲心态,将会引发负面的连锁效应。 「能不能平安无事…………最清楚的不就是你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能预知未来。」 「就算不能预知,也可以想象吧。」 「的确每个人都可以想象。」 他们说着看似没有交集,又仿佛有交集的对话,对望了一眼,但两人的表情都没有变化,看不出他们的情绪。 正当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时,忽然有人用力敲打马车的窗户。 「比吕大人——不,『黑辰王』陛下,可以打扰一下吗?」 那是熟悉的声音,甚至可说令人怀念。 比吕打开窗户,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庞——原来是前往「精灵壁〈弗里特荷夫〉」收集情资的沐宁。 「好久不见了,『精灵壁』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比想象中还严重。还有,我受托带了这个回来。」 沐宁递出的是一封信。 「这是爱马仕大将军写的信。」 比吕打开信,迅速浏览过后,微微颔首。 信中的内容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比吕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不禁在内心暗自窃笑。 「沐宁,接下来你就和我们一起行动。」 「遵命。」 「馥金就在附近,她一直很担心你,你可以去找她一下。」 「怎么可能!馥金不可能会担心我。」 虽然她的确从来不曾露出忧虑的模样。 「当然。馥金为什么要担心这家伙?」 虽然是这种内容,不过露卡难得赞同沐宁的意见。听见她气势凌人地这么说,沐宁忍不住表情僵硬地稍微退开。 即使如此,他们毕竟是兄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定很挂心。 所以就算只是看一眼,也还是让她知道自己平安无事比较好。 明天见——这句轻松的招呼,有时会成为最后一句话。 等到事后才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和对方多说一些话,就太迟了。 坏掉的东西没有办法再复原,人也不能回到过去。失去之后所留下的东西,在经过各种解释之后,人们会继续传承下去。 在「地球」上诞生,又被召唤到「异世界」,在一千年前还很「平凡」的自己,后来被当作「军神〈玛尔斯〉」崇拜,如今则成为国王。 这是过去的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 比吕注视着双手——杀了无数的人、满是鲜血的双手,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走偏的呢……还是其实我一开始就走偏了呢?) 被托付的梦想、交换的誓约、美丽的回忆,全都被涂成一片漆黑。 比吕再次望向沐宁,用温柔的说教口吻对他说: 「一胜万,万胜一,不经意的一句话,也可能胜过千言万语。不要忘记言语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馥金是你唯一的妹妹。趁现在还有空档,多跟她说一些话吧。」 原本的气氛一瞬间改变,一股莫名的压力让沐宁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点点头。 「我知道了,那我去摸摸馥金的头。」 沐宁最后也不忘开玩笑地说。听见这 充满沐宁风格的回答,比吕不禁苦笑。 「好啊,这样很好。辛苦你了。」 「不会,我也得到了很宝贵的经验。有事情请随时传唤我。」 在比吕把信收起来的时候,沐宁离开了窗边。 「总算……走到这一步了啊……」 比吕关上窗户,靠在椅背上全身放松,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虽然计划被迫修正,但还在容许范围之内。 (不过,看来接下来也不能掉以轻心。) 正当比吕开始思考未来的方向时,露卡一脸惊讶地问道: 「接下来要怎么办?」 「今天晚上我再好好跟你说,这里的『眼』太多了。」 每分每秒都不能疏忽大意,一个小小的失败,都有可能成为致命伤。 绝对不可以急躁。为了一步一步踏实地前进,还需要做很多准备。 (亚堤邬司……雷……你们的梦想很快就能实现了。) 比吕再次望向窗外。 「狮子」和「百合」的纹章旗,正在风中优美地飘扬。 ***** 六国诞生于葛兰兹第三代皇帝的时代,一切的开端,是抵抗迫害的皇弟在和哥哥的战争中落败,而逃到这块土地来。 因为惨败给葛兰兹第三代皇帝,皇弟决定慢慢养精蓄锐,于是吸收当时统治这块土地的贵族,建立了新国家格莱夫。 皇弟把土地分给幸存的「黑天五将」后裔,承认他们的主权,使其各自成为独立国家,依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统治。 但是这些国家仍主张王者是独一无二的,因此结为同盟,联邦六国就此诞生,由皇弟担任初代总统。 尽管他想要东山再起,但是梦想还没实现就病倒了。凑巧的是,他的哥哥——也就是葛兰兹第三代皇帝也在同年自杀。 之后,六国因为夹着费尔瑟这个大国而没有受到葛兰兹的影响,继承了皇弟想要打倒葛兰兹的志愿,发展至今。 格莱夫是六国的宗主国,首都在菲耶鲁特。本着当初建国的理念,这个城市非常宽容,广纳各种族。也因为和其他国家的海上贸易兴盛,所以城里有半数人口都是外国人。 现在葛兰兹攻陷厄瑟路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城里,但因为距离还很远,所以人们的脸上尚未出现不安。大家都像平常一样过着日子。 可以俯瞰港都的山丘上,耸立着一座豪华绚烂的王宫。 那就是现任总统居住的菲耶鲁特王宫。但是现任总统卧病在床,最近完全没有露面。 而在这种状况下国政之所以仍然继续运转,是因为有一群优秀的心腹。他们正聚集在谒见厅里。 「宰相,听说厄瑟路遭到了侵略,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说出这番话的,是统率格莱夫全国军队的拉姆萨斯·德·玛斯佩洛将军。 他的外表非常符合将军的号称,训练有素的体格散发出武者气息,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有人望,没有任何缺点,是一名武将中的武将,在国民之间极受欢迎。 他的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王座——旁边的「无名氏」上。 那个人身上披着褐色的斗篷,没有人看过他的长相,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性别,年龄也不详。他本来只是巫璐佩司国的一介外聘将领。 后来他坐上巫璐佩司的王座,现在成为格莱夫国的宰相。 身份背景是一团谜的他之所以能爬上格莱夫宰相的位置,当然是因为他杰出的能力,但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总统承认「无名氏」的存在。 「你说什么?」 「我在问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厄瑟路灭亡?」 王座的主人不在。他此刻仍为病所苦,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但是就连这种紧急时刻,也必须透过「无名氏」来传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总统陛下说了什么?难道他要我们坐视厄瑟路灭亡吗?」 拉姆萨斯愤怒地加强语气,但「无名氏」却像是在刺激他似地,嘴角扬起一道弧线。 「陛下要我们好好地守护格莱夫。」 「所以他要我们对厄瑟路见死不救吗!?他要我们舍弃两国一千年的羁绊吗!?」 不只是格莱夫,自诩为六国将军的拉姆萨斯已经无法压抑愤怒。 然而「无名氏」却一脸不耐地浇熄拉姆萨斯的热意。 「这是六国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唯一的路。千年来的羁绊——讲起来固然很美,但事实上究竟如何呢?」 「你说什么?」 「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泰古利司三国王家的血脉,不是都已经断绝了吗?所谓过去的羁绊早就变得形式化,现在每个国家都只顾着自己的存续。请问有哪一国派兵去支援厄瑟路了吗?」 「……这……——但是!只要总统一句话,六国就能团结一致。这是六国王者必须遵守的不成文规定!」 拉姆萨斯绞尽脑汁,扯开嗓子大声说。 「更重要的是,格莱夫身为六国之主,必须保护其他国家不受外敌侵扰!现在厄瑟路向我们求援了!我们聚集兵力,不就是为了派兵支援吗!」 「不是喔。我们只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而已,并不是为了救援其他国家。」 「什……」 听见这番话,拉姆萨斯顿时哑然。 「无名氏」刻意露出傻眼模样,语带失望地对他说: 「理想和现实是不同的。你有点太拘泥于过去了。」 拉姆萨斯是个很重视历史的将军,正因如此,他总是习惯把六国视为一体。 从联邦六国诞生的特殊背景看来,固然无可奈何,但拉姆萨斯或许因为个性不知变通,一旦决定了,就会勇往直前,绝不改变。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格莱夫是格莱夫、其他国家是其他国家」的认知。 「拉姆萨斯将军,请你回到防守的岗位上。指挥官离开了现场,会使士兵们感到不安。」 「无名氏」像是已经无话可说,强制结束了这段对话,准备从拉姆萨斯的身旁走过。 但是拉姆萨斯那厚实的手一把抓住「无名氏」的肩头,阻止他往前走。 「我的话还没说完!格莱夫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害怕他国侵略、自我封闭的弱小国家了!」 「你这话还真是奇妙呢。难道你忘了过去发生的悲剧——总统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做了什么事吗?」 「这…………」 拉姆萨斯再也无话可说。或许是「无名氏」这段话太触动心弦,让他不禁低下了头。 再也无法辩驳的拉姆萨斯垂下双肩,「无名氏」与他错身,走向门口。 「事到如今,想变成一个强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总统在那一天、那一刻做了决定之后,六国就形同毁灭。」 「才没有这种……」 拉姆萨斯的声音相当微弱,和刚才截然不同。「无名氏」的脚步声仿佛嘲笑他一般,响彻谒见厅。 「我们的谈话结束了。将军,请回到防守的岗位。」 「无名氏」语毕便打开门,来到走廊。 走向总统的房间。 走廊上既无看守的士兵,亦无驻足闲聊的贵族。 窗外明明充盈着干焚的暑气,但沉淀室内的空气却引人发寒。 此处杳无人烟。宛如幽深水底,唯有寂静流淌其中,进一步催生停滞感。 「无名氏」通过豪华的门扉,将手抵上空无一物的墙壁。 紧接着墙壁内侧响起微小的声音,一道暗门现形眼前 。 「无名氏」拿出钥匙,以熟练的动作进入房内。 接着走近装饰豪奢的卧床,只见一名骨瘦如柴的男性正躺卧其上。 说男性已瘦到剩皮包骨也不为过,甚至谎称他是木乃伊也能骗过所有人。 然而「无名氏」却不为所动,好似已看惯了男性那副模样。 「总统,您感觉如何?」 听见呼唤声的总统微微撑起沉重的眼睑,他的金色眼瞳如今已混浊不清。 气若游丝的呼吸仿佛随时会停止。即便如此,总统仍缓缓地开口了: 「………………你满意了吗?」 总统以沙哑的嗓音问道——然而他的目光始终对着天花板。 不知他是丧失了视力,又或是连转动目光的力气都已耗尽。 无论如何,这寂静的房间内仅有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无须面对面便能交谈。 「是的。在这国家应做的事,我都完成了。」 「无名氏」语毕,从袖口抽出小刀。 在烛火照耀下闪烁锐光的刀刃,终于使总统将目光投向「无名氏」。但他脸上没有惊讶之情,仅有一抹浅笑。 「…………这样啊,那就好。」 「最后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无名氏」说道,并高举小刀。 「…………对不起。」 最后的遗言传入耳里之际,「无名氏」毫不犹豫地将小刀刺向了总统。 「————!?」 总统甚至没有努力闪避,也未做一丝抵抗。 他反倒奋力紧握「无名氏」的肩膀并拥住对方,仿佛要帮助「无名氏」杀害自己一般。 总统咬紧牙关,强忍住哀嚎声。犹如被烈火灼烧的他,瞠大布满血丝的双眸。纵使血泡已溢出嘴角,他仍始终凝望着「无名氏」的脸庞。 力量逐渐自总统的身躯流失。他的手从「无名氏」肩头松开,就这么滑落卧床之上。那声响犹如树叶般无足轻重。 确认总统身亡之后,「无名氏」远离插着小刀的尸体。 「我早就听腻谢罪的话语了。」 语毕之后,「无名氏」将手伸向总统的脸庞,用指尖温柔轻抚那消瘦的脸颊。 「无名氏」就这么凝望着总统的尸体好一段时间。之后略带自嘲地,扬起了兜帽底下若隐若现的嘴角。 「再见了。」 那是永别的话语。 然而声音中,却不含一丝惋惜之情。 「——父亲。」 「无名氏」仅留下这句话,接着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剩下的唯有寂静——不对,一股巨大的黑暗于房间一隅催生了。 烛台的蜡烛霎时消逝。 没有窗户的房间扬起了一阵风。 异样空气汇聚于卧床一旁。 不久之后空气化作人形,两名男子在昏暗的房间中现身了。 「虽然被混为一谈令人作呕,但『人族』与『魔族〈琐罗斯德〉』同样有着强烈的恨意呢。」 「海德拉,那种事不重要。快点回收要紧。」 两者都戴着兜帽,看不见真面目。 不过名叫海德拉的男人愤恨地扭曲嘴角,一眼便能看出他的不悦。 「拉顿,我们究竟得重复这种工作到什么时候?」 过去曾为十二魔主而遭人惧怕的他们,却被「军神〈玛尔斯〉」亲手击溃了。但即便历经千年岁月,那股憎恨也不曾风化消逝。如今他们仍遵从着「无貌王〈戴密邬尔格〉」的谕令,化名为「黑死乡〈欧克斯〉」暗地蠢蠢欲动着。 「『军神』——不,直到『篡夺者』的灵魂灰飞烟灭为止。你对这答案有何不满吗?」 「不,我充分理解。」 嘴上这么说,但海德拉仍旧不改他不逊的态度。 「那就无须心存疑问,只要服从『无貌王』大人的谕令即可。」 不知是否觉得与海德拉争论只是自找麻烦,拉顿轻轻摇了摇头,并叹口气。 「否则的话,吾等将永远无法重获过去的荣耀。」 「我明白。」 在这种地方争执不下也毫无意义。海德拉如此作想,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接着他凑近睁着眼气绝身亡的总统,并伸出了手。 「被亲生女儿杀害着实悲哀,但我可一点也不同情。一想到你是那家伙的血亲,反倒让人大快人心。」 海德拉抚摸总统的脸庞,接着直接将指头插入对方的眼瞳。 「你们的感情纠葛实在太过繁杂了。恨意、愤怒与憎恶不断孳生,把我们这里弄得一团乱。受不了,区区『家畜』竟让人如此大费周章。」 海德拉将手指抽出,仔细凝视插在指尖的金色眼球。 「不过若这能成为『真品』,倒是可以承认『家畜』有其利用价值……」 他将『眼』交给拉顿,同时小心不让其变形。 「这点我们无从判断。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不会变成像瑟雷涅一样的『失败品』。」 拉顿小心翼翼地将『眼』装入保存容器,并如此说道。 「拉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把『眼』送交给『无貌王』大人吗?」 「不。我收到命令,要暂时留下来协助你。」 湿濡的空气升起了些许热度。 「是吗——那么,我有个想要的东西。」 「你希望我帮你筹措什么?」 海德拉发出了阵阵闷笑。 「——我要『精魔丸』。」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月二十日。 这里是联邦六国厄瑟路国土——利希特近郊。 太阳已然西沉,皎洁明月洒落大地。 野犬咆哮声响彻的此刻,却有一处格外明亮的场所。 规模比村落更大,却还不足以称作城镇。 那地方正熊熊焚烧着大量篝火,魁梧的男人们穿着重装备在四周巡逻。 与城镇相比之下,那里流淌着肃杀的氛围。 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人穿着村民的衣装。 他们是葛兰兹大帝国的正规军——历经无数沙场之后,神经紧绷的士兵身上,已丝毫感受不到从前开朗活泼的气氛。 戒备也比以前更加森严。看守士兵目光如炬,连一只小动物都无法闯入。 葛兰兹大帝国筑起军营的地点旁,则座落着「鸦军」的大本营。 中央的营帐内部——比吕聚集了亲信,商讨今后的方针。 「请你们听清楚我接下来说的话。」 比吕的开场白弥漫着非比寻常的氛围,令馥金与沐宁都面色紧绷地点了点头。 距离两人稍远处还有一人——露卡正盘腿坐在地上,仰望天花板喃喃自语着。 比吕搁下还是老样子的露卡不管,并望向馥金与沐宁两人。 「接下来,我打算摸黑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里?」 最快做出反应的人,意外地竟是露卡。 本来还发着呆喃喃自语的她,不知何时已来到比吕的身旁。 「突然说这种话,根本来不及准备行囊嘛。受不了,你真糊涂耶。」 貌似打算同行的露卡,径自开始思考该随身携带什么。 让她怀着无谓的期待虽然抱歉,但实在不可能带她同行。 毕竟比吕离开「鸦军」后即将会面的人物,是正可谓她天敌的露希亚。 不过即便告知这点,露卡恐怕仍会坚持随行吧。 「我希望露卡你留下 来。」 「…………你找死吗?」 即便对方向自己投以满溢憎恶的眼神,比吕仍一概无视,并坚毅地回望她。 露卡会勃然大怒早在预料之内,毕竟他们至今从未分开过。尽管有许多不安要素,但比吕已备妥了说服她的借口。 「连你也离开的话,谁来保护馥金?」 「…………留下来的人也会遭遇危险吗?」 不出所料,露卡上钩了。若是迦达或沐宁,她完全不放在眼里。但露卡深信馥金是她弟弟——尹格尔的转世,因此露卡总是尽可能听从馥金的心愿。 正因如此、正是为了这时候,比吕才把馥金留在「鸦军」。 「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你不想因为与我同行而后悔吧?倘若有个万一,一切就都为时已晚啰。」 直至今日为止,葛兰兹大帝国的进军之路顺利无阻。 各地堡垒几乎皆已攻陷,城镇领主们也都接受投降劝告,纷纷表示顺从。 然而就比吕的预测,严苛的战役还会持续下去。正因如此,危险也极有可能迫近留下来的「鸦军」。 万一露卡与比吕随行导致馥金身亡,她势必又会坠落无尽的悲伤谷底。 比吕观察露卡的神情,见到内心纠结令她的眼眸摇曳着。 他确信再推一把便能说服成功她。 「露卡,拜托了。现在正是需要你力量的时候,希望你守护馥金。」 与露卡相处至今,比吕得知了一件事。 她意外地不会推辞别人。 这恐怕与露卡生长环境有关。一旦心生迷惘,只要强推一把她就无法拒绝。即便如此,仍需要仔细观察并慎选措辞。因为要是把露卡逼上绝境,她很容易陷入混乱而失控。 「等事情办完之后,我也会立刻和你们会合。」 听比吕如此断言,露卡只好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轻轻点头允诺。 瞧见对方答应之后,这回比吕望向沐宁。 「再来是与我会合之前的计划。希望沐宁假扮成我,避免其他人起疑。」 本来还一脸茫然的沐宁,慢慢理解比吕语中含意之后,这才脸色发青。 「不,我们连身高都不同……马上就会曝光吧?」 沐宁的意见再中肯不过。不仅如此,两人连发色和瞳色都截然不同。 「不需要一直假扮我。毕竟进入费尔瑟后我就从未参加军议,也几乎不露面。所以即便好几天不见人影,应该也不成问题。但仍希望你偶尔假扮成我,证明我确实身在此处。」 「但是我们连声线也完全不同……万一需要和部队长们对话……」 「这点没有问题。毕竟至今为止,指挥『鸦军』的任务都全权委任馥金负责。纵使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应该会寻求她的指示。」 「既、既然如此……我大概能办到吧。」 「贤兄,这实在让人不安。哥哥的演技可是毁灭性的。」 「吵死了!」 一搭一唱的馥金与沐宁令比吕漾起微笑。接着他拿出三张信纸,但稍稍犹豫一会儿之后,仅将两张递给沐宁,最后一张则收进怀里。 「还有,若我不在的期间迦达有连络,就把这个交给他。」 沐宁眨了几次眼,满腹疑惑地收下信纸。 「哦……我明白了。呃,只要交给迦达头目就行了吗?」 也难怪他会困惑。毕竟一般都是等对方捎来连络之后才书写回信。听见比吕已事先写好回音,自然会困惑不已。 「嗯,麻烦你转交给迦达。」 「包在我身上。」 「还有,我需要几个人跟我随行。」 比吕想要的并非护卫。是设想到也许他会陷入必须与「鸦军」取得连络的状态,才为以防万一事先安排传令。 「了解,之后我会派遣几名值得信赖的人。」 沐宁强而有力地点头之后,比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而望向妹妹馥金。 哥哥被委以重任,令馥金流露不安与期待交织的神情。 「指挥『鸦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有露卡辅佐,你尽管放手去做吧。」 「鸦军」的前身,原本就是在里菲泰因公国引发叛乱的奴隶解放军。 让馥金身兼指挥官一职,也不会有不满的声浪出现。且虽说得假扮比吕,但沐宁也在。区区不到两千兵力,凭馥金的指挥能力理应没问题。即便有什么万一,担任辅佐的露卡也会出面解决。 「露卡你也要好好协助馥金,可以吗?」 「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无须担心馥金,尽管交给我,你快去快回吧。」 露卡冷漠的口吻,令比吕只能扬起一抹苦笑。 不过露卡肯定会挺身协助馥金。虽说不安的种子始终存在,但这下比吕便无须为这里的事分神,能专心与露希亚共组战线了。 「那么之后的事交给你们,我差不多该离开了。」 站起身来的比吕,在入口处附近驻足并回过头。 「对了对了,还得拜托你们照顾『疾龙』。」 「你不乘着它去吗?」 「那未免太醒目了。半路上应该会有人接应。」 「我明白了。贤兄——路上小心。」 「嗯,我去去就回。之后再会合吧。」 馥金与沐宁低头致意,露卡依旧背对着他。比吕背向他们挥了挥手,接着迈出了营帐外。 冷冽的强风吹起,置于营帐入口的篝火猛烈激散火花,一口气驱离了直逼而来的黑暗,大幅照亮遮掩比吕脸庞的面具。 火焰沉寂下来之后,黄金眼眸于暗夜现出了踪影。倾落洒下的明亮月光,令比吕的影子于大地延伸。 「是谁?」 察觉比吕气息的「鸦军」士兵,误以为他是可疑人物而走了过来。 「这……不是『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吗?您要去哪里?」 若说要散步,士兵肯定会基于担心而随行护卫。即便说没必要,但就比吕的立场也无法强硬拒绝。 好了——该怎么办呢?比吕略显踌躇地将食指抵上唇边。 士兵顺着比吕的指尖望向他脸庞,感到疑惑。 接着比吕扬起视线,双方四目相对——比吕率先开口。 「我只是去散个步。你不需要担心,回去巡逻吧。」 「是!请您多加小心,今晚天寒刺骨,还请尽早返回营帐。」 士兵并未对比吕的话语产生异样感,就这么转身返回岗位。守望士兵背影的比吕,用手遮掩右眼并迈出了脚步。 「虽然还有几个令人挂心的地方,但看来调整得还算顺利。」 放下右手的比吕于军营昂首阔步,并温柔拍打自己的胸膛。 「『黑椿姬』的觉醒时刻已然来临。恐怕从一开始就会使出全力。」 比吕仰望夜空,嘴边漾起一抹冰寒的浅笑。 「万物归一——」 他紧握拳头,仿佛要将高挂暗夜的满月纳入掌中。 「『混沌』将起。」 ***** 在比吕溜出「鸦军」军营的同一时间。 葛兰兹大帝国军营区的巡逻士兵比以往都要多。 由于已经接近厄瑟路国的首都利希特,于是他们格外警戒夜袭。 即便实际遭受夜袭,军队也早已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然而敌方何时会来袭,或是根本不会来,这点却不得而知。 正因如此,士兵们更是片刻不得松懈。 今晚每位看守士兵,全都面色紧绷地警戒四 周。 其中警备最为森严的场所,正是座落中央并挂名司令部的营帐。 葛兰兹大帝国最重要的人物——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正坐镇于此。 此刻营帐中仅有丽兹与奥拉两个人。 直到刚才幕僚们也在场,营帐内人声鼎沸。但军议结束之后,众人便为了准备明日的行军,返回各自的营帐。 如今寂静无声的司令部内,只剩丽兹及奥拉啜饮红茶,相隔桌子交谈。 「葛兰兹北方与南方有动静吗?」 丽兹开口询问,奥拉则摇了摇头。 「间谍没有传来任何报告,换言之毫无成果。罗莎宰相那边呢?」 「她也一样。但愿能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 「…………可能性很低。」 葛兰兹主力远行的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心怀叵测的人肯定认为这是可乘之机。但无法轻易抉择该如何行动,亦是不争的事实。或许他们也正在探查他国动向,在彼此猜忌之中陷入进退两难的状况。 要由谁率先将手伸入狮子的血盆大口?是会被碎尸万段呢?又或者能在无牙的狮口中毫发无伤?简言之,周边诸国正在寻找活人祭品。 若事态发展正如预期,这对我方而言也算是大好良机。因为如此一来,便能为厄瑟路攻略战争取大量时间。 但是在全然无法预料未来的现况下,太过乐观只会招致危险。必须细心观察四周,同时应付厄瑟路——若无法临机应变,以灵活的思路应对进退,恐怕会瞬间被踢落悬崖深渊。 「一直在意他国动向也不是办法。」 丽兹决定暂且将他国的事抛诸脑后,专注于眼前的问题。 「厄瑟路国有表示什么吗?」 「话应该传达了,但还没有任何回音。」 葛兰兹一方,已经为厄瑟路备妥了交涉的选项。但如奥拉所言,对方没有给予回应。葛兰兹已经直逼厄瑟路的首都利希特,近期内就能将其包围。 丽兹凝望着摊在桌面的地图,将食指指尖抵住下颚并歪下脑袋。 「……难道是在期待他国派来援军吗?」 「根据侦察兵的报告,国境附近不见可疑踪影。」 奥拉用指尖,在地图上描画巫璐佩司与厄瑟路的国境。接着她移动两颗棋子,将之置于格莱夫与安古伊丝两国之上。 「据间谍所言,格莱夫国及安古伊丝国都在自家固守城池。」 「他们真的打算就此对厄瑟路弃而不顾呢……」 「从厄瑟路焦急的模样看来,现阶段可以判断他们确实被他国舍弃了。」 厄瑟路早就派遣快马,前往各国与周边贵族那里召集士兵。 除此之外还在城镇与村庄招募年轻人。虽然有人响应征召,但全都被葛兰兹的特遣队事先发现并将之歼灭了。 回顾现状,厄瑟路唯一的活路仅剩投降一途。 「包围首都利希特后,我打算再次说服女王坐下来谈判。若依然不行,只好攻陷他们。」 「也对,这方面就交由奥拉你来判断吧。可以的话,我是不想攻打对方……」 就葛兰兹的立场,消灭厄瑟路非他们所愿。最好是放其一条生路,再任意操控对方。 葛兰兹方希望能将厄瑟路划分为缓冲地带,借此封锁通往费尔瑟的入口,致力于复兴工作。再说也不能长期让主力部队停滞于厄瑟路。如今还得留意他国动向,最好能尽快完成交涉并返回葛兰兹。 之后—— 「就只等斯卡塔赫苏醒了。」 「嗯。否则就丧失了收复费尔瑟的意义。」 这次的费尔瑟收复作战,是以斯卡赫塔为首的。 虽说葛兰兹大帝国曾因第一军溃败而出现危机,但多亏区域战百战百胜,他们才得以占领新王都珊迪那路。 此外虽说费尔瑟内部还有棘手的联邦六国余党残留,但只要令厄瑟路变成缓冲地带,他们应该就会士气萎靡,踏上自灭一途。 那之后非得让斯卡塔赫宣布费尔瑟收复成功不可。 然而凭她现在的状态,恐怕极为困难。 与休特贝尔一战中身负重伤的斯卡塔赫,如今仍未恢复意识。且这件事尚未告知费尔瑟解放军,因为很可能会引燃他们的怒火。 至于斯卡塔赫本人,此刻已经送达厄瑟路了。 可以的话本想让她留在珊迪那路疗养,但洛德毕竟是五大贵族·穆兹克家当家贝图的心腹,把斯卡塔赫的人身安全交付给他未免令人不安。 况且斯卡塔赫现在自身难保,必须从对她怀恨在心的人手中确保她的安全。 「话虽如此,也难以保证这里就安全。」 能够信赖的人不多,加上实力也值得信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前任皇帝葛莱亥特统治时代开始,历经无数战火的葛兰兹损失了大批优秀将帅士兵。长年腐败的贵族,更断绝了许多人才幼苗。 过去曾被誉为人才宝库的葛兰兹,如今却陷入无法抑制战力流失的惨况。 「唉声叹气也没用,只能凭现有的战力努力度过难关。」 丽兹将凉掉的红茶一饮而尽,强迫自己从沮丧的心情重新振作。接着她不经意想起与奥拉讨论过的某件事。 「话说回来,你在意的事弄清楚了吗?」 「嗯?在意的事?」 「你不是说过,很在意泰古利司、巫璐佩司和斯寇尔皮伍仕吗?」 丽兹语毕后,奥拉点点头并自椅子站起身来。她翩翩摇摆长袖,从自己桌上拿起一张报告书并回到原位。 「看看这个。我想肯定没错。」 丽兹收下报告书并阅览一遍。 往下阅读内容的过程中,丽兹愈加眉头深锁。 「确实……这么一来……便能明白巫璐佩司和斯寇尔皮伍仕之所以按兵不动的原因了。」 再次体认到奥拉的智谋之深后,丽兹不禁钦佩不已。 那仅是微小一丝异样感——即便忽略也再正常不过。正因为进攻顺利,才更容易错失那个盲点。 打从一开始,奥拉便表示要在最低限度的损害下赢得这场战争。 所以她才会无数次、无数次地反复验证。绞尽脑汁之后最后导出的答案,全都汇聚于这份报告书上。她的意念有多么炽热,由此可见一斑。 奥拉正拼命地试图超越比吕。 「今后我还会继续调查。不过可以的话,希望你行动时能随时挂记着这个作战计划。」 奥拉显得胸有成竹。但她马上又数次敲打额头,并摇摇头让脑袋冷静下来。 「放心吧,我不打算拘泥于这个作战计划。没有比对计策怀抱绝对自信更危险的事,我已做好随时舍弃这个计划的觉悟。」 「我明白了,就采用你的作战计划吧。明天早晨就召集幕僚,充分研讨这项内容。」 「嗯,我会通知他们。」 瞧见奥拉欣喜点头的模样,令丽兹不禁想摸摸她的头,但还是忍住了。 要是被当作小孩子对待,会惹奥拉不开心。虽说这点也很可爱,但本人却希望被视为美丽的大姐姐。不过看奥拉现阶段的容貌,那个梦想恐怕很难实现。 由于下意识伸出的手失去了目标,丽兹为蒙混过去,于是手撑桌子站起身来。 「差不多该去看看斯卡塔赫的状况了。她一定在等着呢。」 「嗯。我还带着《黑之书》,没问题的。」 只见奥拉志得意满地举起了《黑之书》。 「这、这样啊……斯卡塔赫肯定也 会很开心的。」 面颊抽搐的丽兹,将手伸向了营帐入口。 她与奥拉一同踏出户外之后,看守的士兵随即向两人敬礼。 大量篝火照得军营灯火通明。夜色已深,唯有寂静飘荡四周。 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争战不断的生活,令士兵各个杀气腾腾。若要说厄瑟路首都利希特攻略战有什么令人惦记的事,也许就是军队的士气问题吧。松懈过度令人困扰,但太过亢奋也会使指挥系统产生问题导致军队弱化。士兵们心情上会顾着专注前方,使他们听不进指挥官的声音。 这方面除了巧妙调度部队以外,没有解决之道。 明天早晨还得再和幕僚商谈一遍,组织一支不会对利希特攻略战造成危害的部队。 一面苦思一面迈步前进的两人,很快便抵达了让斯卡塔赫疗养的营帐。 毕竟位置就在司令部隔壁。再隔壁则搭建了丽兹的营帐。 「奇怪……?」 丽兹因眼前的奇妙光景歪起头来,身旁的奥拉也有所察觉而抬头望向丽兹。 一群女性正伫立于斯卡塔赫的营帐外,朝手呼着热气。 她们是在这回行军中,负责同行照料丽兹的侍女们。丽兹拜托她们在军议期间看护斯卡塔赫。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丽兹出声搭话之后,侍女们赶忙低下头来。 「咦、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您辛苦了。」 侍女低头致意的同时,丽兹立刻奔上前去揪住对方的肩头。 「招呼就不必了。比起这个,我不是请你看护斯卡塔赫吗?」 「那个,因为方才『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来访,他说希望能两人独处——」 还没听侍女说完话,丽兹便立刻冲进了营帐中。 床铺位于深处。四周桌上堆满药品,使空间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气味。 然而内部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污垢。 营帐内没有人影。 瞬间以为斯卡塔赫被带走的丽兹连忙走近床铺,但她正吐着平稳的气息熟睡着。 「太好了……幸好……没事——!?」 本来松了口气的丽兹,却在途中因冲击性的事实而屏住气息。 就在此时,奥拉和侍女们也匆忙进入营帐内。 「丽兹?」 奥拉从身后呼唤她,对方却毫无反应。 紧皱眉头的奥拉靠近丽兹,并从后方窥探床铺。 「怎么——!?」 她哑然失声,与丽兹同样惊愕地双眼圆睁。 换成奥拉僵直原地的同时,丽兹率先回神并转过身去。 她以惊人气势迫向侍女。双方拉近至极短距离的瞬间,丽兹抓住打算逃跑的侍女肩膀制止了她。 「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咦?那个……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我做了什么吗?」 对状况一头雾水的侍女视线游移,显得不知所措。 为了不让对方恐慌,丽兹尽可能地以温柔的声调说道: 「为什么『黑辰王』来访时,你没有来通知我?」 「这……因为……咦?我应该阻止过他……奇怪?这是为什么?」 连自己都不明白个中缘由的侍女深陷混乱。她搔乱发丝,手抵额头碎念不止。始终找不出答案的她大汗淋漓。 太诡异了。纵使是「黑辰王」——比吕,也不被容许大摇大摆在葛兰兹阵地闲晃。更别说若他在这种深夜时刻现身,肯定会被士兵叫住。 即便运气好没被士兵发现,他仍会碰上负责照料斯卡塔赫的侍女们。实际上侍女们也作证见到了「黑辰王」。而在那当下,她们肯定会提高戒心才对。 然而侍女们竟未经丽兹允许,便放「黑辰王」进入营帐,犯下严重的失态,容许两人单独相处。对方甚至有可能是冒名「黑辰王」的暗杀者。 寻求丽兹的许可,对侍女而言是既定规矩。若是新人倒还罢了,难以想象长年服侍皇宫的侍女会自作主张。 「那个……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呢?」 明白铸成大错的侍女们,各个脸色惨白。 不过从侍女们的反应看来,丽兹实在不认为是她们主动放比吕入内。 推测是他对侍女们做了什么才符合常理。 丽兹远离惊惧不安的侍女们,深呼吸一口气让心情沉着下来。 她一「看」便能明白,侍女们没有恶意。 「没事的。反正斯卡塔赫看来平安无事,这回就不过问了。」 丽兹内心仅有一个疑问,为何她没有感受到比吕的气息? 一直以来无论比吕身处何方,她总能察知对方的存在。顺带一提,此刻她也知道比吕的位置。 然而为什么,唯独他造访此处时没能感觉到?……实在摸不着头绪。 丽兹总之拍了拍仍旧惊恐不已的侍女肩膀,并绽露微笑。 「不过,下次要记得知会我一声。」 「是、是的……」 侍女以沉醉的目光凝视着丽兹。她双颊泛红,唇边吐露出温热的气息。丽兹环视包含她在内的众侍女们并开口说道: 「今天可以先休息了。有什么状况我再叫你们过来,先退下吧。」 「遵命,实在万分抱歉。」 丽兹目送垂头丧气的侍女们离开营帐后,再次迈向斯卡塔赫的床铺。 她窥探伫立身旁的奥拉。还未从惊愕中清醒的她掩住嘴边、压抑颤抖的唇瓣并编织出话语。 「丽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理不清思绪的奥拉,罕见地支吾其词。她数次张阖着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嗯,虽然很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丽兹看着依然潜游梦乡的斯卡塔赫,不晓得该做何反应才好。 究竟是该开心,还是该不安?两种感情一并涌现的同时,她也因为不明白比吕想从斯卡塔赫身上获得什么,而感到毛骨悚然。 「不过,至少暂且可以放心了。」 本来重伤濒死的斯卡塔赫,此刻却神奇地不见一丝伤痕。肿胀而惨不忍睹的脸庞,如今气血通畅而红润。瞧这副模样,或许骨折的双臂也都愈合了吧。紊乱而不稳的气息,现在已沉着下来。 「总之先呼叫军医吧。」 奥拉准备迈出营帐之际,丽兹以稍显宏亮的音量放声说道: 「奥拉!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凝视斯卡塔赫的丽兹,以带着坚毅觉悟的神情开口了。 ***** 厄瑟路国——首都利希特在葛兰兹军队的迫近下,城内气氛相当沉郁。 街上杳无人烟,众人都害怕葛兰兹来袭而闭门不出。 大批人潮开始逃往各国,原先就很稀少的人口显而易见地又大幅减少。 巡视城墙的士兵身上也感受不到一丝霸气。 虽然也有气势十足,誓言守护家人、国家和女王的人存在,但只占了一小部分。几乎所有人都流露自暴自弃的面容,每天都有逃兵,指挥系统早已彻底瓦解。 庇护着这些人的高官们,正在正殿商谈。 「葛兰兹似乎正陆续攻陷一座座堡垒。」 「其他诸国没有派来援军吗!」 「我们持续派遣快马通知,却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这种紧急事态下,厄瑟路女王陛下究竟在做什么?」 「她一如往常把自己关在房内。」 年迈重臣如此说道后, 第五章 无名氏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四日。 巴欧姆小国唯一的城镇那吐尔。 其中央有座名为「精灵王庙〈弗黎典〉」的箱形神殿,那里正是「精灵王」的居所。 从前「精灵王」为了从「魔族〈琐罗斯德〉」的暴政下解救「人族」,将「精灵剑五帝」授与了他们。 这件事最终促成葛兰兹大帝国诞生。在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的率领下,「人族」于中央大陆建立了霸权。 基于这个缘由,「人族」至今仍尊崇「精灵王」为神。 也因此每天都会有来自世界各国的人们,为了寻求加护而汇聚于此。那吐尔也借此逐渐发展,直到今日仍繁荣昌盛。 而「精灵王」坐拥的巴欧姆虽为小国——但周边大国都不敢如此称呼他们。 其影响力甚至扩及葛兰兹大帝国。因此周边诸国的国王们若与葛兰兹大帝国引发纠纷,便经常会寻求巴欧姆小国负责仲裁。于是各国贵族诸侯,也经常前往拜会唯一能与「精灵王」对话的媛巫女。 而此时,媛巫女正身处「精灵王庙」地底下。 她眼前有一扇巨大的门扉。 那是一千年前,由「小人族〈德瓦夫〉」的知名工匠精调细琢而成的艺品。 敞开门扉之后,宽阔的空间显现眼前。巴欧姆小国将此处活用为地下仓库,收藏各式各样的贵重珍宝于其中。 精灵武器、精灵防具、精灵石——保管于此的,尽是其他诸国殷切盼望的宝物。 已不只一、两次有盗贼闯入,但他们都没能盗取任何物品。因为能看透森罗万物——具备「千里眼」的媛巫女持续守护着财宝。 然而媛巫女最近不仅得赴往葛兰兹大帝国,时间容许的话还会前往各城镇及村庄巡逻,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久违造访地下仓库的她环视四周,嘴角不禁漾起一抹笑容。 ——空无一物。 地下仓库中,仅有媛巫女的脚步声空虚响彻。 数不胜数的精灵装备,竟然一个不剩地被搬运了出去。 她拾起脚尖碰到的精灵石碎片,再次环顾周围。 无论确认再多次,映入媛巫女眼帘的仍只是一片纯白的空间。 「……原来如此。」 媛巫女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身离开地下仓库。 登上阶梯,踏入熟悉的大理石走廊之后,她随即叫住正在巡逻的巫女骑士。 「有瞧见迦达大人的身影吗?」 「方才他似乎走过了北侧的通道。」 「谢谢你。」 媛巫女微微低头致意,接着踩着脚步声迈步向前。 若是对细微变化与感情波动特别敏感之人,应能察觉到她内心正酝酿一股怒火。 然而巫女骑士似乎没有发现,就这么继续巡逻。 媛巫女默默前进。经过一条昏暗通道之后,她抵达了「精灵王庙」的圣域。 鸟儿婉转啁啾、涓涓细流徜徉,徐徐微风吹拂下,枝叶嘈杂喧嚣。 满溢而出的自然生命力围绕媛巫女,试着为其治愈心灵。然而她只是随兴挥了挥手以示拒绝。她的视线仅注视着一个人的背影——那是一名彪形大汉。 男子有着种族特有的紫色肌肤。粗壮的手蕴藏强劲臂力,光凭风压便能让人身首异处。然而此刻他却面露柔和的神情,喂松鼠吃小面包屑。那副身影与自古传承的「魔族」形象实在相距甚远。 「迦达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媛巫女出声叫唤之后,迦达便将面包放在地上站起身来。松鼠在他脚下分食面包,欣喜雀跃地嬉闹着。 「我有些话想和媛巫女你说。」 「那正好,我恰好也有事想询问迦达大人。」 「那么你先问吧,我的事随时都能谈。」 迦达如此说道,催促媛巫女说下去。 「保管库内的精灵武器消失了,是你搞的鬼吗?」 媛巫女语气强烈地问道。但迦达貌似不怎么在意,只见他不为所动地老实点头承认。 「只是借用一下。」 「换言之你会还回来,是这样的意思吗?」 媛巫女一脸狐疑地确认。而迦达只是理所当然似地点点头并交抱双臂。 「是啊,独眼龙正是为此才在那吐尔东方打造了工厂。」 为了迎接将临之日的到来,比吕在那吐尔东方搭建了制造武器的工厂。 「他似乎吃了不少苦头,但总算勉强赶上了。」 比吕利用了休太岘共和国的内乱,趁机网罗人手及工匠。接着又从有合作关系的里菲泰因公国手中获得了矿山的租借权。 不仅如此,他更从葛兰兹大帝国那里确保了人手与资金,并假借从雷贝林古王国进口茶叶之名,偷偷运送矿石。 「我听说过这件事了。『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已亲自向我说明过。」 「那就太好了,可以省去不必要的对话。」 迦达举起单手抬了抬肩膀,夸张地表露欣喜之情。 「地下仓库内的精灵石也搬去那里了。差不多两年或三年——应该就能把地下仓库的武器及防具份量归还。」 「那可不叫归还……因为精灵石原先就是『精灵王庙』的所有物。」 媛巫女面露无奈之情,并以狐疑的目光望向迦达。 纵使如此迦达仍不改他的态度,毫不歉疚地淡淡说明原委。 「毕竟事态紧急,独眼龙也要我向你道歉。」 「不,无须谢罪。既然巴欧姆小国的国王判断有其必要,自然可以自由搬运。」 「那你为何过来找我?」 「倘若是盗贼的勾当,便得即刻进行调查……」 虽然语带叹息,但说到一半媛巫女便放心地绽露微笑。 「不过真是太好了,多亏你老实坦白,才避免了一场无谓的骚动。」 「抱歉让你白操心了,我代替独眼龙向你道歉。」 两人之间的对话毫无意义。奇妙的你来我往之间浸染着空白,双方正互相刺探彼此。 「话说回来,那么多精灵装备都运到哪里去了?」 仅是一个疑问。一句无心的话,却让伫立眼前的男人表情赫然骤变。 那双眼眸宛如捕获猎物的猎人一般锐利。他欣喜地勾起嘴角,仿佛一头发现了美味猎物的猛兽。 「你自傲的『眼』看不见吗?」 一瞬间,媛巫女不明白迦达如此提问的含意而双眼圆睁。 不久后,惊觉意思的她低下头,双肩打颤。 「…………呵!」 媛巫女愉快地用手背抵住嘴边不停笑着。 「呵呵呵……确实正如迦达大人你所言,我简直是明知故问呢。」 笑了好一段时间后,媛巫女以爽朗的笑容凝望迦达。 被巴欧姆国民所爱的她,笑容有如慈母般深富魅力。 然而迦达却紧盯着对方,绷紧身子轻轻坐了下来。 在他脚边嬉耍的松鼠们瞬间鸟兽散,往草丛阴影飞奔而去。 态度诡异的迦达,令媛巫女更加眯细双眸。 「既然谜题已经解开,我就此失陪了。」 当她准备低头致意时,迦达伸手制止了对方。 「媛巫女啊,我的问题还没问呢。」 「啊……说得也是。您尽管问吧。」 媛巫女歪起头望向迦达,似乎觉得有点麻烦。 「媛巫女你前往葛兰兹的期间,独眼龙坦诚了许多事。」 「…………」 「哎呀,我真的很震惊呢。本以为他在说笑,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面对默默竖耳倾听的媛巫女,迦达以挑衅且威吓的口吻继续说道: 「毕竟独眼龙竟然就是千年前的『军神〈玛尔斯〉』——这种话任谁听到都会失笑出声吧。」 「你相信如此荒诞无稽的内容吗?」 「我当然信了。但并非基于我自身对独眼龙的信赖。」 迦达探询出自己从前来到中央大陆那天的记忆,并缓慢地拣选措辞,刺探媛巫女的反应。 「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当我仍是『创魔〈悖班史雷夫〉』的持有者时,被『无貌王〈戴密邬尔格〉』的力量召唤到了中央大陆。」 当时他与惨遭奴隶商人施暴的米璐耶相遇,透过她的温柔知晓了人间温情。 为了向那心地善良的少女回报恩情,迦达成立了奴隶解放军,拉拢曾任盗贼首领的馥金与沐宁兄妹,在里菲泰因公国横行肆虐。 结果却因为比吕出现而一败涂地。 当时连「创魔」也舍弃了他——不对,是借「无貌王」之手被迫与他分离了。 「虽然规模或许有差,但对同为『五大天王』的『精灵王』而言,召唤不同世界的居民应该是易如反掌。」 迦达不晓得对方选中比吕的原因。 然而他认为这选择是正确的。 毕竟人族多亏他才得以获得自由,如今还茁壮为中央大陆上最繁盛的种族。 「且独眼龙之所以得知我的存在,似乎是由于皇帝的亲笔信。那么告知皇帝此事的人,究竟又是谁?」 那号人物,此刻正伫立于迦达眼前。 连葛兰兹大帝国的皇帝都无法置之不理的存在。 足以操弄绝对支配者的人物——中央大陆上,唯有一人具有如此莫大的影响力。 「毕竟我具有『千里眼』,而迦达大人你又是纯种『魔族〈琐罗斯德〉』。在里菲泰因这种『人族』群集的地方现身,自然很容易察觉。」 迦达本以为对方会打算蒙混过去,想不到她竟老实坦白了。心生狐疑的他,接着祭出了下一手。 「换言之,我是棋子对吧?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借此测试独眼龙的实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吗?独眼龙说过,自己起初是受到了媛巫女的帮助。」 比吕之所以能取回曾为「军神」的记忆,是借助了媛巫女的力量;得以获得「黑椿姬」,被认同是「军神」后裔,亦是托她的福;操弄葛兰兹大帝国皇帝,令比吕的名号威震四方,也是起源于她告知了迦达的存在。 「然而自从他成为第四皇子——在他攀上相当程度的地位之后,媛巫女的干涉就减少了。」 「…………你想说什么?」 「媛巫女,你是敌人对吧?」 迦达紧握背上的大剑剑柄,猛然拔剑并对准媛巫女。 「不对,应该称呼你为弗雷·史特莱雅·冯·葛兰兹第一皇女比较恰当吧?」 插图p243 对方道出人名的瞬间,媛巫女身上逐渐溢散出磅礡的杀气。 地面盛开的花朵承受不了这股魄力,花瓣四处飞散;惊骇的鸟儿从树林间振翅飞往空中;草丛阴影下的动物们畏怯逃窜。 铃铃……某处响起了清脆美妙的音色。 于耳际清晰缭绕的音色,令迦达警戒地瞥向四周。但在媛巫女迈出一步之后,他也没有余裕分神了。 「你从谁口中听说那个名字的?」 「独眼龙。不过瞧你这个反应,看来是说中了。」 媛巫女的脸庞上顿时丧失任何情感。 与截至目前为止的她判若两人。 不同,截然不同。 无可比拟的异常。 足以令空气变质的压迫感,以及导致空间扭曲的庞大压力,令人不禁心生敬畏。光是相互对峙,便能深切体会到对方和自己是不同层次的存在。 然而闯过众多地狱的迦达并未乖乖慑服。他表现出悠哉的态度,像是在宣告自己始终占据优势一般,不肯停止他挑衅的言行举止。 「你那么讨厌自己的名字吗?」 「是呀,厌恶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媛巫女低垂着头,无法窥探她的神情。 铃铃……比方才更加嘹亮,甚至能撼动世界的音色再度响彻。 为了消除那扰人的声音,迦达高声呐喊: 「那么,我就这么叫你吧——」 迦达横举大剑,猛然踏向地面。 「『无名氏』!」 他挥落而下的大剑轻易割裂地面,大量沙尘激散起舞。 迦达在沙尘中探索气息,将锋利的剑刃突击刺向人影现身的地方。 「呿!」 没有手感。他继续探查潜藏于尘烟中的气息,于地面滑动脚步寻觅猎物。一旦察知对手的踪迹,便毫不犹豫立刻痛下杀手。在额头闪烁光芒的魔石,能使迦达千锤百炼的肉体孕育出压倒性的破坏力。那股磅礡的力量洪流——满溢而出的魔力甚至令花草逐渐枯萎。 然而—— 「……………………这是——」 所有攻击尽数挥空。总算感受到事态不寻常的迦达,一步、五步、十步……以惊人的高速逃离仍旧尘土飞扬的现场。 好几道气息追了上来,且全都是媛巫女——「无名氏」的气息。 迦达停住脚步,细数包围自己的气息数量。 接着他将空着的手朝地面挥下。额头的魔石散发耀眼光辉的瞬间,他紧握拳头使劲击向地面。 直至方才为止还广范围溢散四周的迦达的魔力——转瞬之间集中一点并且引爆。飘起的土石在半空中崩解,砂砾雨向大地倾盆落下。被飓风卷走的沙尘,穿越树林缝隙后被吸入空中。平时的森林再度现形。 「消失到哪里去了……」 所有气息全都隐匿了。四处都不见尸体,不可能是成功解决了她。迦达以难以置信的神情环顾四周,接着突然间,他身后散发出了强烈的气息。迦达在察觉的同时将身体扭曲至最极限,以惊异的速度朝身后的气息横挥大剑。 「太慢了。」 甜腻的嗓音震动耳膜——铃铃……铃声响起的同时,一阵冲击贯穿了迦达的身体中心。 「呜!?」 仿佛被浪潮玩弄一般,他魁梧的身躯猛烈摔向地面。 砂砾随之卷起,最后迦达的身体在冲撞树木后停了下来。 「啊、嘎——可恶!」 迦达咬紧牙关强忍痛楚。他拭去自嘴角流淌的鲜血,以拳头敲打地面勉强撑起身子。感受到无数气息朝自己直逼而来后,又立即转身于森林中疾驰。 然而—— 「如此狂妄地挑衅我,以为我会放你逃跑吗?」 「无名氏」阻挡于迦达眼前,迦达身后亦是她的身影。 不——释放出鲜明杀气的「无名氏」遍及各处,堵住了迦达所有退路。 「你操使的『天惠〈格拉尔〉』真是诡异。」 吐出口中血块的迦达扬起嘴角,并砍向眼前的「无名氏」。 但是没有手感,仅能感受到划破空气的触感。迦达不禁失笑。 「以法净剑五灭的持有人为对手,普通的剑果然无法抗衡吗……」 「你明知如此,为何选择与我一战?」 迦达确认包围四周的「无名氏」人数,试图探查出本体的位置。 然而每个分身都造得十分精细,根本无法辨别。 「或许只是想试探 一下,独眼龙的话是否属实吧。」 「仅仅为此就选择死亡……真是愚不可及。」 「考虑到将来,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事。」 一旦对人心生怀疑,便无法构筑信赖关系。 既然如此就必须撇除不安因素,获得足以消弭疑惑的素材。 因为这样而碰上超乎想象的强敌,确实相当不走运。但毕竟是自己撒下的火种,也可说是自作自受。 「但更重要的是,我想争取时间。」 「…………哦,原来如此。真是位温柔的『魔族』大人呢。」 从迦达的话中察觉对方真意的「无名氏」,无奈地耸了耸肩。 迦达有众多部下留在巴欧姆小国,需要争取时间让他们逃跑。 他们应该差不多离开那吐尔了吧。 然而他唯一的失算是「无名氏」的能力。只要能感知对方,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都能追上。 不过纵使搜出没有任何情报的士兵,也打听不到任何对她有助益的讯息。考量到耗费的精力,迦达部下遭受威胁的可能性很低。 迦达将手搭上颈部,并扭扭脑袋。 「好了,我也没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迦达迅速移动视线的模样,令「无名氏」的分身们起了反应。 她们右手拿着短刀,左手持有锡杖。如出一辙的面容如能面一般,丝毫读不透感情。就像人偶,而且全体动作都一致。没有比这更令人作呕的场景了。 「想逃吗?」 「无名氏」咄咄逼人,渐渐缩短距离。此时迦达将大剑刺向地面并张开双手。 「怎么可能——我要迎战!」 耀眼光辉自迦达额头释放,溢出的魔力扰动空气。他将所有魔力尽数集中于双手,接着顺势猛然弯腰,将双手击向地面。 下一秒,世界迎来了剧变。 地面膨胀爆裂,「无名氏」们纷纷坠落龟裂的大地缝隙。逃过一劫的分身也被隆起的土墙吞噬消失。 即便如此,新的「无名氏」仍接连不断地诞生。 迦达拔起插入地面的大剑。他令强韧的下半身爆发并驰骋于大地,同时挥舞大剑陆续歼灭敌人。 无以计数的「无名氏」朝他袭卷而来。 不知是分身的代价,抑或是「无名氏」本身的极限,每一人的身体能力绝对不高。即便如此,无止境袭来的「无名氏」仍一点一滴剥夺迦达的体力。 动作迟缓下来后,迦达的身躯逐渐产生无数伤痕。但他未曾停下。迦达在四溅挥洒的鲜血之中挥动手臂、扭曲腰部、翻身、转身,用各式各样的动作防御「无名氏」的攻势并施加反击。 然而状态未能持续下去。 「无名氏」如同朝饵食蜂拥而上的蚁群,活生生凌迟着迦达。 巨大身躯很快地失去了平衡。脚步踩空的迦达仍勉强撑住身子没有倒下,但他已彻底停下了攻势。 「…………………哈,这下难办了。」 守护迦达身躯的铠甲四处崩陷。短刀刺进缝隙之中,使大量鲜血浸染大地。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毫无血色。额上的魔石早已丧失光芒。 迦达以飘渺的目光,凝望着团团包围自己的「无名氏」。他拔出贯穿铠甲的短刀后,深深叹了口气。 「…………没胜算吗?」 在迦达垂下肩头以示放弃之际,纤细的脚狠狠陷入了那庞大身躯。猛烈的冲击将迦达震飞开来,使他浑身染满泥沙并冲撞巨木。「无名氏」走近对方,并投以冷漠的视线。 「放弃抵抗了吗?」 她的神情仍旧如能面一般,丝毫未显疲态。 根本敌不过她——迦达将涌上喉咙的鲜血咳出,并流露自嘲的笑容。 「『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命令你去死吗?」 迦达已争取到让部下逃命的时间了。 接下来只要迦达选择逃跑一途,生存的可能性应该比与「无名氏」战斗还高。 「……他……叫我逃跑。」 比吕也耳提面命过绝对不许战斗。 即便是纯种「魔族〈琐罗斯德〉」,没有魔皇剑五杀,就几乎不可能与持有世界五大宝剑之人相抗衡。 然而迦达却选择一战。 摸不着头绪的「无名氏」眉头深锁。 「那么,你为何没有逃跑?」 理由单纯明了。但即便解释了,大概也无法引起「无名氏」的共鸣吧。 迦达飘渺的双眸望向夜空,深感歉疚似地歪曲眼角。 「刚才不就说过了吗……因为……我怀疑了他。」 当比吕吐露真相时,迦达曾心生迷惘,怀疑是否真能相信他。 甚至在比吕表明今后的计划之际,迦达对他的决心感到一丝异样感,且始终无法消弭疑心。 但是—— 「他……只不过是个大笨蛋罢了。」 他只不过是疯狂地、令人不禁心生怜爱地,持续不懈朝目标笔直迈进而已。 即便不被人理解,纵使没有人与他共鸣,他仍心无旁鹜在自己相信的道路上划风前行。看着比吕的背影,迦达不禁觉得一度怀疑他的自己真是渺小的存在。 「这下就偿还了。」 这是迦达补偿的方式。他还亏欠比吕解救米璐耶的恩情。 不仅如此,对方还藏匿在中央大陆难以生存的纯种「魔族」。 然而他却怀疑比吕——差点恩将仇报。 所以只要能多少偿还一些恩情,即便一死也在所不惜。 「是吗……那就由我来施予惩戒吧。」 「无名氏」摇晃手中的短刀,踩着泥土逼近。 瞧见划过刃纹的黯淡光芒之后,迦达阖上眼帘等待时刻到来。 「再见了,迦达大人。」 「无名氏」冷酷无情的话语落下,声音中不含任何一丝情感。 从四面八方刺出的无数刀刃迫近迦达。 如今他已无力阻止。 战斗结束了——就在两人都抱持同一感想的瞬间…… ——异变来访了。 本该贯穿迦达的短刀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 是「无名氏」停下了它们。她的脸庞上流露出动摇之情。 直到方才为止,迦达与「无名氏」之间没有任何障碍。 但是此刻,两人之间却矗立着一把深刺大地的剑。 「这是……」 「无名氏」赶忙拉开距离并环顾四周。 接着无以计数的「无名氏」,都将目光汇聚至一点。 树木环绕下的森林中,在战斗痕迹尚未消散的荒凉大地上,有片开阔的场所。高挂夜空的明月自云隙间探出踪影,光线随之洒落。 身处那里的是—— ——美丽毛发熠熠生辉的白狼。 察觉异变的迦达亦面露惊讶之情,与「无名氏」眺望着同一场所。 「…………是赛伯拉斯……吗?」 然而它散发的氛围与之前截然不同。 迦达虽然困惑,但「无名氏」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才想着怎么不见你的踪影,原来是躲在这种地方。」 「无名氏」眯细双眸。 新敌人的出现令她采取备战姿态,紧张感窜升全身。 「你不惜舍弃尊严……甚至化身为这副模样,仍要继续守护着他吗?」 她的言行举止极为挑衅,却并不锐利。 和以迦达为对手时相较之下,「无名氏」已丧失余裕,并用夹带苦楚的目光望着赛伯拉斯。 「 过去名列『黑天五将』,缔造了传说的你……」 毫不掩饰失望之情的「无名氏」紧握锡杖,凝视着赛伯拉斯。 「你就这么深爱自己的主人吗?」 「无名氏」充满热度的低喃声坠落地面。 「回答我呀,梅特欧尔大人?」 白狼没有反应,仅仅只是笔直地注视着媛巫女。 ***** 一群骑兵正奔驰于联邦六国之一·格莱夫国的街道上。 暗夜中轰然作响的马蹄声令人惊惶不安。居住附近的村人们都因这极度不祥的声音赫然惊醒,明明是三更半夜,各地却都点燃了篝火。 然而骑士们仿佛在讪笑他们一般,毫无兴趣地通过了一座座村庄。 他们高举的「蛇」之旗帜,象征着安古伊丝国。 前头领军的四头马车,在车轮震荡下以惊人的速度疾驰着。 成功与露希亚会合的比吕亦身处其中。 在剧烈摇晃的车上,比吕他们灵巧地面对面坐着。因车轮奏响的令人不快声响而紧皱眉头的露希亚开口了: 「格莱夫正坚守自家城池。」 「对方察觉到我们的动向了吗?」 「不,应该还没。」 「既然如此,格莱夫只是因为害怕才采取守势吗?」 「没错。毕竟关卡也毫不怀疑地放我们通行了不是吗?」 当率领了两千骑兵的露希亚,通过格莱夫与安古伊丝之间筑起的关卡时,对方并未起疑。 不过那只是挂名关卡的装饰品罢了。 由于双方长年以来互为同盟,因此几乎没有派遣人马守备。那里只是个徒有虚名的关卡。 「再说格莱夫国的拉姆萨斯将军对他国特别宽容。只要说是为了格莱夫国着想,他就会大方地放非敌国士兵通行。」 「他是个有实力的人吗?」 「嗯,好歹也是一手包办格莱夫国军务的人,可谓武将中的武将。且品行端正,深受士兵及人民爱戴。不过也有改不过来的缺点。」 「缺点?」 「嗯,没错。虽然具备实力——」 当露希亚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时,剧烈的摇晃向马车袭来,使她身体大幅弹跳,后脑勺撞到了墙壁。 「呀啊!?」 虽然尖叫声意外可爱,但本人却抚摸着痛处,并用愠怒的神情开口说道: 「——总而言之,他是个思想古板的老顽固。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露希亚用铁扇前端拍打面颊,并转移话题。 「无论如何,到此为止还算顺利。接下来只要抵达安古伊丝首都,突破宫殿前的山丘即可。」 格莱夫国的宫殿,与城下的城镇是隔离开来的。 宫殿高筑于山丘之上,正门搭建于山脚。港口则座落于稍远处。 与城镇隔离这点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无须担忧波及无辜的人民。 问题在于通往山丘的道路。 宫殿易守难攻,即便格莱夫国在与葛兰兹的战争中有所耗损,兵力也不可能少于露希亚率领的两千名骑兵。 「凭这些兵力能突破正门吗?既然你说他们正固守城池,表示有人数无法与关卡相提并论的驻扎部队守在那里吧。」 「没问题。虽然人数不多,但格莱夫国首都有各国军队驻守。妾身的部下会为我们敞开大门。」 一问之下,据说驻扎军的指挥官,是由露希亚的亲信塞琉古担任。 「只要我们叛变的事尚未败露,固守四周的守卫便不会起疑心,接近山丘大门可说是易如反掌。接着只要登上山丘、封锁入口,并挟持总统即可。」 「要与时间赛跑呢。」 「所以才要仅凭两千骑兵,全速奔驰。」 即便如此仍有令人挂心的部分。纵使一切进展顺利,她仍会被冠上『谋反者』的污名。 逮捕总统后她究竟要用什么手段平息骚动,实在令人饶富兴味。 不过就算失败,对比吕而言仍是不痛不痒。若安古伊丝与格莱夫两国挑起争端,也将有助于葛兰兹及联邦六国之间的战况。 「而我的任务,就是『无名氏』对吧。」 「嗯,那家伙应该也在防守宫殿的行列。」 露希亚斩钉截铁地断言,比吕却抱持疑问。 假设她正在「看」着——此刻作战早就无疾而终了。 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动静。也就是说,她也许不在格莱夫。 既然如此,她会在哪里…… (若我的猜测没错,她应该舍弃格莱夫了。) 非得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何况还能趁机卖露希亚一个人情。 顶峰终于映入了眼帘。 比吕操弄无数支线走到今天——全都是为了将万物汇聚为一。 (媛巫女——不,「无名氏」……你尽管继续舞动吧。) 利用他人、被他人利用……蕴含种种意志的棋子,将自动完成各种任务。 在欢笑、喜悦、愤怒、悲伤之中,化作点缀历史的一抹色彩并埋没其中。 比吕也是棋子之一。 无论是成为顶天立地的武将、或是出人头地的富豪,甚至是生来即为大国王者之人,都无法摆脱被众神玩弄于棋盘之上的命运。 (不过这种命运终将结束,世界将步上新的——) 此时露希亚出声搭话,打断了比吕的思绪。 「话说回来,你为何不骑马?」 对方这么一问,一瞬之间还想着要如何蒙混过去的比吕,这才想起露希亚知道事情原委。 当比吕烦恼着该怎么回答时,后脑勺再度撞上墙壁的露希亚眼泛泪光。比吕看着她不习惯乘坐马车的模样并强忍笑意,接着抚摸胸口开口说道: 「马会畏惧『黑椿姬』的气息。」 恍然大悟的露希亚用铁扇拍打几次脸颊,并点点头。 「原来如此,毕竟马对人类的感情相当敏锐,也很容易察觉到气息及逼近自己的危机。难道没有气魄过人的马,能乘载万物之王吗?」 「就是这么回事。」 比吕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那是他没有交给沐宁的那封信。 本来或许交出去会比较妥当,但迷惘过后比吕最终选择放弃。 「那是什么?」 「……已经无用武之地的东西。因为大家都凭各自的双脚迈出了脚步。」 「什么意思?」 「意思是人们会成长。」 语落之际,比吕奋力撕破了信。 撕得细碎难辨,最后打开窗户乘着风向后抛出。 比吕瞭望着如樱花般飘落飞舞的雪白纸片,绽露一抹感慨至深的微笑。 (奥拉……你肯定能察觉的。继续向前迈进吧。) 露希亚满腹疑惑地看着陷入深思的比吕,接着又将铁扇前端指向「黑椿姬」。 「妾身先前见面时就想问了,为何是白衣?不是黑衣吗?」 「因为『黑椿姬』——我的气息太过独特,所以才嵌入『法石』借此混淆。」 而这种伪装也很快就要结束了。 将目光投向窗户的比吕脑海中,浮现了同样正驰骋于大地的女性身影。 (我会等待,并期盼你的到来。)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葛兰兹大帝国八万大军,终于兵临能望见利希特城的位置。 然而在此之前,纵使葛兰兹方已再三提出请求,厄瑟路国却始 终保持缄默,不愿与之进行交涉。 判断再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的葛兰兹高层,令大军一举压上利希特城。阵形组织完毕,攻城兵器也已就绪,一切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然而之后,葛兰兹却就此按兵不动。 「鸦军」指挥官馥金从葛兰兹本阵后方眺望这幅光景,感到疑惑。 「为何不包围他们?」 将手搭上额头,在阴影下瞭望葛兰兹军的馥金,看向伫立身旁的露卡。 听见妹妹寻求意见后,单边袖子随风摇曳的露卡凝望天空。 「或许是想给厄瑟路退路吧,又或者是葛兰兹阵营发生了什么问题。」 「而且感觉拉开了一段微妙的距离。」 「因为靠太近的话很可能会直接点燃战火,他们大概想避免这样的事态吧。或许葛兰兹还没放弃进行交涉。」 与厄瑟路首都利希特拉开一段距离的葛兰兹军已整齐列队。第一阵三万人、第二阵两万人、第三阵两万人。但各阵之间却有很大的空档。 「要是被人趁隙渗透,队形可能会瓦解。」 「若有伏兵潜藏其中倒还另当别论,但厄瑟路的主力部队负责防卫利希特。且听说没有来自他国的援军现身,应该用不着担心。」 露卡与馥金对话的期间,假扮比吕的沐宁正百无聊赖地伫立身后。不知是闲得发慌,还是受不了只是乖乖待着,沐宁下定决心插入两人之间的对话。 「应该是想正面展现庞大军力,威胁对方投降吧?」 「露卡大姐头,你觉得最后会挑起战火吗?」 「我认为不会。我曾见过厄瑟路女王几次,她不具备能够对抗大军——特别是葛兰兹的气魄。」 「呃、那个……听我说话……」 从身后出声搭话的沐宁惨遭无视,两人甚至连瞥他一眼都不肯。于是他只好耸了耸肩坐上椅子,摆出别扭的神情直直望着地面。 「既然如此,或许她很快就会投降呢。」 「会不会投降很难说,但至少葛兰兹应该发布了投降劝告。」 话说到此,露卡转而露出不解的表情。 虽然只是轻挑一下单侧眉毛,但与她交情深的人便能察觉这细微变化。 实际上馥金也确实发现了。她窥探着露卡的脸庞。 「露卡大姐头?怎么了吗?」 「不。仔细想想,以厄瑟路女王的个性来说,她下决断的速度简直慢到令人难以置信。」 「很慢……是吗?」 「刚才我也说过,她个性相当懦弱。就算在葛兰兹进攻的当下立刻举白旗投降也不奇怪。」 三年光阴的确可能矫正一个人的个性,但女王并不是如此聪慧的人。 她总是惊惶不安地紧跟在同为「人族」女王的露希亚背后。 「而她竟然忍耐到葛兰兹军迫近首都,简直堪称奇迹。」 缺乏决断力而惹怒好战派贵族,进而遭到软禁的可能性也并非为零。 「况且据说葛兰兹已经多次安排交涉,却没有获得任何回音——以厄瑟路女王的个性来说,实在相当不寻常。」 但是再仔细想想,不得不说她遭到软禁的可能性仍然很低。 厄瑟路内部,应该没有气魄强到胆敢与葛兰兹对抗的好战之徒。 直到今日为止大部分城镇与村庄都对葛兰兹表示顺从,便是不可动摇的铁证。 那么反过来想,只要其他贵族假借女王的名义同意投降即可。无法构成始终不做回应的理由。 「毕竟当上了女王,国家危机在即,还是无法轻易做出决断吧?」 那名女性不具备这般责任感。 在学习作为王族的处事之道前,她就因先王驾崩而急忙登基。 就露卡看来,厄瑟路女王内心只认为这是件麻烦事。 「很难说……总而言之,我们唯一能做的仅有静候葛兰兹的动向。即便绞尽脑汁、探询出真相,最后导出答案的仍是葛兰兹军。」 露卡望向葛兰兹本阵,馥金也随之将目光投向那里。 蓝天万里无云。 若撇除一触即发的氛围,这将是多么舒爽宜人的早晨。 朝露自杂草上滑落,被吸入大地之中。 大批人潮吐着气息,使热气的波动一望无际。 人们正静候时机来临。 军队注视着正面的城墙,一心只想攻陷座落前方的城镇。为了掌握绝对的胜利,他们静静燃烧自己的灵魂,持续等待时机到来。 指挥众人的总参谋长,正是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 幕僚们正手忙脚乱地于葛兰兹本阵四处奔走。奥拉则与之相反,只是纹风不动地斟酌时机。 此时,一名士兵乘着马匹直奔她的身边。乘马之人的漆黑铠甲,象征了「皇黑骑士团」。 对方像是要直扑奥拉眼前一般迅速下马,紧接着单膝跪下、低头呐喊: 「奥拉大人!『金狮子骑士团』、『皇黑骑士团』与『蔷薇骑士团』三支部队都已配置完毕。」 耳闻『皇黑骑士团』团长——丘匹兹精神奕奕的报告后,奥拉举起手谴责对方。 「丘匹兹卿,既然你已晋升为『皇黑骑士团』团长,就该沉着一点。」 「是!」 明明遭到斥责,丘匹兹的应答声却显得格外欣喜。 这也在所难免,毕竟他过去曾长年担任奥拉的近侍。 之后两人又在『皇黑骑士团』内并肩积攒功绩。然而四年前,镇压费尔瑟余党军的行动失败后,奥拉便被褫夺指挥权,使两人各分东西。 一直梦想着总有一天能再侍奉奥拉的丘匹兹,不惜抢下传令的任务也想来见她一面。 「还有,堂堂团长竟然离开部队前来报告,像什么话?」 「敬请放心。在奥拉大人的锻炼下,『皇黑骑士团』不需团长也能骁勇善战。」 「…………是吗?」 这番话虽然令人开心,但团长竟未经许可离开部队,彻底违反军规——丘匹兹事后应该会受到严厉处分吧。 「立刻回去指挥岗位,之后再下达处分。」 「遵命!」 即便如此他仍雀跃地跨上马匹,一边咆哮一边奔离本阵。 受到他感染的士兵也纷纷开始高声呐喊,声音逐渐传播至全军。 撼动空间的吼声响彻云霄,士兵们主动敲响军靴鼓舞士气。 瞧见这幅光景的奥拉,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对错暂且不论,单就提升士气这点,不得不大力赞许丘匹兹。奥拉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他真是个不得要领的男人。 当奥拉面露复杂的神情时,一名幕僚来到了她身旁。 「已向各军通知完毕,士气也没有问题。您一声令下,军队随时都能行动。」 听了幕僚的话后,奥拉垂下眼帘聚精会神。 她数次反复模拟脑中描绘的策略,复习先前在军议上决定的程序。接着她睁开双眸,环视聚集四周的幕僚们。 「侦察兵传来报告了吗?」 「目赌城墙上有众多人影,看样子厄瑟路打算一战!」 相当令人遗憾的结果。其实她是不想战斗的,但也无可奈何。 只好全力以赴与之一战了——奥拉横挥右臂,高声宣布: 「行动开始!吹响号角,歌颂葛兰兹之荣耀!」 「遵命!」 幕僚们斗志高昂地回应后,便奔往各自的岗位。 奥拉向象征葛兰兹的「狮子」纹章旗敬礼致意。 「愿葛兰兹能拿下光荣的胜利。」 号角响彻天际。各阵营咆哮声四起、尘土喧嚣飞扬。眼见第一阵三万兵力气势汹汹地前进之后,奥拉坐上椅子并紧张地吐了口气。 「才刚开始而已……」 之后只能静候结果。究竟会正如预期,还是会出乎意料?战场总是变化莫测。 没有比所谓必胜之战更可怕之物。 过去,奥拉曾经历过与费尔瑟余党军的战斗。 四年前他们明明以压倒性的战力差兵临战场,却没能看穿德拉路大公国的动向,被联邦六国玩弄于股掌而一败涂地——而他则在三年前离去了。 自那之后,奥拉的日子绝对称不上愉快。 但为了协助红发皇女,她仍拼了命从头开始重新学习战略。废寝忘食,只是不断地为胜利拟定策略。 「一旦战败便会失去许多事物。既然如此,就由我献上最佳策略守护一切。」 瞭望战场的她静静燃烧斗志,铅色双眸闪烁着炽热如火的意志。 没有一丝不安,亦无亢奋之情。只是专心一意地凝视前方。 士兵们亦然。 葛兰兹第一阵已开始包围利希特,能望见无数的厄瑟尔士兵在城墙上慌忙奔走的身影。 厄瑟路的残余兵力不到一万。即便是攻城战,在积极攻打之下,应该不出三天便能攻陷。 我方还有休太岘共和国让渡的兵器。 再说城墙高度也很普通,照这情形大概能轻而易举攻陷。 各就定位的葛兰兹士兵,发出撼动大地的咆哮声。 那同时也成了战争开始的信号。 火箭雨朝厄瑟路首都利希特倾注而下,攻城兵器开始往四方城门逼近。 过不了多久,门口应该就会喷出白烟,而城镇则会卷起黑烟吧。 「目前为止都如预定计划……接下来——」 当奥拉如此低喃时,传令兵的身影映入了视线一角。 仓皇失措的传令兵在奥拉面前单膝跪下,几乎要摔倒在地。 「本阵后方出现敌军踪影!」 四周幕僚都慌了手脚,奥拉则沉着冷静。 她从椅子站起身来转头望向后方,只见远方正沙尘滚滚。 奥拉气势高昂地横举右手。 「升起狼烟!『金狮子骑士团』、『皇黑骑士团』与『蔷薇骑士团』歼灭现身背后的敌军——同时向休太岘共和国派出传令,升起旗帜的当下立刻突击后方敌人,将其歼灭!」 「是!」 奥拉下令之后,传令兵立即通知旗手并升起狼烟。 「通知各军,只管相信胜利勇往直前,无须担心我们。」 「遵命!」 目送传令兵离去后,奥拉紧握双拳并强而有力地点头。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 传言个性懦弱的厄瑟路女王不肯出面交涉的当下,奥拉心中便涌现出奇怪的异样感。 巫璐佩司、泰古利司与斯寇尔皮伍仕始终按兵不动,更印证了她的怀疑。 之后奥拉收集了各式各样的情报。 与潜伏三国的间谍秘密联系,一一厘清疑点。 结果不出所料,发展正如预期。 虽说「长耳族〈阿尔芙〉」与「人族」之间存在代沟,能够若无其事地隔岸观火。但若火花溅到眼前,当然不可能不为所动。 然而葛兰兹坐拥了八万大军。 大大方方正面应战肯定毫无胜算。 既然正面进攻行不通,那该怎么做?——自然只能靠奇袭击退对手。 「没想到他们真的利用海路绕到后头,敌军也挺有一手的嘛。」 幕僚亢奋地向奥拉说道。 除厄瑟路以外的联邦六国海上贸易都很兴盛,因此能轻易利用船只移动。 所以最先浮现奥拉脑海的,便是利用海路对葛兰兹发动奇袭。所以葛兰兹才格外警戒夜袭。然而利用这个策略,需要付出庞大的牺牲。 因为他们的方针,是以舍弃厄瑟路国为前提才得以成立。 所以他们并非厄瑟路的援军,只是想抢夺渔翁之利的一介侵略者罢了。 但考量到联邦六国的历史,难以想象他们会选择如此无情的做法。 因此奥拉一直不敢确信猜测是否正确。 如今猜测命中,她不禁对厄瑟路这个可悲国家心生同情。 「何况要将葛兰兹主力留在西方,必须要有个活祭品。」 对方肯定是想趁葛兰兹军专心攻打厄瑟路首都利希特时,从背后发动奇袭。借此一举歼灭葛兰兹,或给予一定程度的打击。 原本巫璐佩司、泰古利司与斯寇尔皮伍仕应该打算按兵不动吧。毕竟「长耳族」完全不想帮助「人族」。 那么,促使他们不得不从背后攻来的因素—— ——是由于华纳三国的存在。 「换言之,接下来葛兰兹将迎来紧要关头。」 华纳三国有了动静之后,本来默默观望的周边诸国应该也会有所行动。 北方与南方这两个葛兰兹内部的不安要素,也绝对不会默不吭声。 「内忧外患都想击垮葛兰兹……」 必须尽早结束与联邦六国的战争。但是太过躁进只会招致失败。 明知如此仍令人焦躁难安,但即使面临这种状况也不能放弃。 「在我们返回之前,只能请罗莎宰相撑住了。」 为此他们早已做好准备。剩下只看谁能登上顶峰,谁会被踢落深渊。 虽然奇袭在预料之中,但接下来的发展任谁都无法预期。 无论如何,葛兰兹是否会灭亡,全赌在这命运的一战上。 ***** 「真的来了……」 丝卡蒂感慨地闪烁双眸,望向现身后方的大军身影。 她灵巧地伫立于马背,手搭上额头环顾四周。 「那个小不点可真厉害。」 丝卡蒂已从奥拉口中听说,敌人将从后方发动奇袭。 不过她没想到敌军居然真的来了,因为所有人都认定厄瑟路早已被弃之不顾。但丝卡蒂面露欣喜之情。因为如此一来,她便能一泄欲求不满的心情。 「哈哈!被告知要在后方待命时,我都哭湿枕头了呢。等待总算有价值了~」 看见逐渐逼近的滚滚沙尘,令丝卡蒂愈发加深笑容。 此时,一名近侍骑马来到了她的身边。 「大姐头!我们随时都能战斗!」 他的脸上也满面灿笑,如同得到新玩具的孩童般天真无邪。 但听见近侍的话之后,丝卡蒂却挥了挥手。 「不行不行,那个小不点还没有派遣传令。」 「为什么不行嘛!敌人都直逼眼前了耶?让我们把那些『长耳族』瘦竹竿狠狠踢飞吧!」 丝卡蒂一把抓住吵闹的近侍头部,使「兽族〈安斯洛〉」的庞大身躯轻巧飘浮于半空中。 「啊啊~……你很吵耶。你以为是在对谁说话?」 近侍的马因为背部突然变轻,向四周甩了甩头。那副模样令丝卡蒂不禁失笑,接着打了个哈欠。 「呼啊~……我也这么认为。但据说那个小不点预测的时间很重要……总之我们毕竟是来帮忙的,只能乖乖听命于别人啰。」 近侍的马开始四处踱步寻找主人,丝卡蒂就这样松手解放了近侍的头。 由于马已经不在原处,使近侍在重力作用下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呜、哦哦哦!?」 丝卡蒂瞥了痛苦 挣扎的近侍一眼,接着再度望向前方。 「从沙尘的范围看来,人数大约两万左右吧?」 休太岘共和国的兵力则是五千。若预估没有失准,战力差距非同小可。 除他们之外,守候葛兰兹本阵后方的军队仅有巴欧姆小国的「鸦军」。但奥拉在军议上提过,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让他们行动。 丝卡蒂猜想,她或许是担心本阵会彻底失去防备吧。 「不过,还不行吗?」 渴望尽快战斗的丝卡蒂望向葛兰兹本阵,同时瞧见一名骑兵直奔而来的身影,且马上的人穿着葛兰兹军的铠甲。丝卡蒂的双眸瞬间熠熠生辉。 「传令!传令来了!丝卡蒂大人在吗!?」 「我在这唷~」 丝卡蒂开朗地挥了挥手之后,传令兵立刻骑马靠近。 「总参谋长传令,旗帜升起的当下马上突击后方敌军,将其歼灭。」 指令相当浅显易懂,却有一点令人不满。 「……还要再等吗?」 那道凶恶的视线让传令兵倒抽了一口气。丝卡蒂释放的杀气令气温微微下降。 正面承受那股杀气的传令兵实在忍受不住。 他让马掉头以远离丝卡蒂,但丝卡蒂却比对方早一步伸出了手。觉悟将丢了小命的传令兵奋力紧闭双眼。 「……大姐头!旗帜升起了!」 得救了——当传令兵面露安心的神情,并睁开眼帘之际,丝卡蒂早已奔驰到遥远的前方。传令兵双眼圆睁。 马的速度快到吓人,丝卡蒂的身体构造更是令人吃惊。她竟伫立马背摊开双臂,就这么朝逼来的敌军奔去。 「小的们!等这么久累积很多郁闷吧!现在正是发泄的时候,大快朵颐眼前的饵食吧!」 丝卡蒂震耳欲聋的嗓音传遍休太岘共和国大军。 出身与山贼没两样的众人,纷纷高举武器嚎叫咆哮。那毛骨悚然的光景令人冷汗直流。 「大伙,跟上大姐头!」 咆哮响彻整座战场,马蹄声轰然作响。休太岘共和国大军一齐追上了丝卡蒂。 丝卡蒂感受着身后的热气划风前行。 「就是这个,我等的就是这个!」 踏入厄瑟路之后,她一次也没能参与战斗,甚至忍不住唾骂联邦六国是群软脚虾。不过他们总算为丝卡蒂带来了梦寐以求的赠礼。 既然如此,得好好回馈对方才行。 全力以赴,把敌人狩猎殆尽。为大地浸染一片鲜红,替敌方的死狂喜祝贺。 丝卡蒂将插在腰际的钩爪装备到手上,在与敌方领头骑兵擦身而过的瞬间,自马背一跃而上。 『什么——!?』 飘浮于半空中的丝卡蒂,在讶异的士兵脸上刻划三条纵线。鲜血喷出的同时,丝卡蒂继续扑向下一个猎物。在身轻如燕的她面前,身亡的敌兵一一跌落地面。 好运躲过丝卡蒂攻击的人,也仅能品味一瞬间的幸福。前方大举压上的休太岘共和国军,紧接着以压倒性冲击力将其猛然震飞。 「有一个人躲到那里去了!别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他们如同饥渴的野兽,一旦发现生存的敌兵便执拗地紧追在后,傲然肆虐战场。 「哈哈哈,大姐头!总算能打一场像样的『兽族』战斗了!」 近侍放声狂笑,与回到爱马背上的丝卡蒂并肩疾驰。 「别疏忽大意。对手可是阴险的『长耳族』,不小心点可是会没命的。」 丝卡蒂警告过后,近侍双手高举长枪。 「正合我意——!?」 瞧见近侍在马上失去平衡,丝卡蒂赶紧抓住他的衣领。想不到一支箭就此贯穿他的脑袋,一箭毙命。 「受不了,才刚警告过……我会为你报仇的,安心睡吧。」 她放开了近侍的衣领。从马背上消失踪影的他,很快便淹没于后方沙尘中。 「竟敢对我可爱的孩子们出手,别以为还能活着回去。」 大量箭矢袭卷而来。明明己方骑兵也身在其中,三国联合军却毫不犹豫地将其一并杀害。这种做法更强调了「长耳族」的阴险狡诈,使丝卡蒂愈发怒火中烧。 「所以我才讨厌『长耳族』。嘴上喊着什么钢铁意志这种好听话,其实只不过是『同族』杀手罢了。」 将直逼而来的箭矢击飞之后,丝卡蒂再次从马背上消失踪影,直闯敌方的弓箭手部队。 突刺、狠刺、猛刺。不允许对方呻吟、不容许对方哀嚎,只是专心一意地将眼前敌兵一击刺杀。丝卡蒂踏及之处全都横尸遍野。 她的部下也不是会因区区箭矢胆怯的弱者。 箭矢贯穿手臂仍奋勇挥剑,大腿被刺穿也能施展锐利踢击。只要一命尚存,便要全力弒杀敌人。 「兽族」沐浴于敌人飞溅的鲜血中,面带灿笑将之斩尽杀绝。那厉鬼般的身姿,使以沉着冷静著称的「长耳族〈阿尔芙〉」也不禁流露畏惧的神色。 就在此时—— 「啊?」 敌军后方传来了哀嚎声,但从此处无法确认状况。 既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要杀到后方便能明白。于是丝卡蒂再次开始杀戮敌军。 「大姐头!『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和『蔷薇骑士团』,似乎从巫璐佩司、泰古利司与斯寇尔皮伍仕三国联合军后方偷袭成功了!」 耳闻休太岘士兵的报告后,刚折断一名「长耳族」颈部的丝卡蒂,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哦,所以才闹得这么厉害啊。」 用钩爪贯穿直攻而来的敌兵胸口后——丝卡蒂将目光投向葛兰兹本阵。 「看样子那个小不点是真材实料的战略家呢,真是厉害。」 深感钦佩的丝卡蒂,甚至萌生一股尊敬之情。原来要求休太岘军静候佳机,是为了诱导三国联合军深入敌阵。 等敌军专心一意地试图击垮休太岘军时,葛兰兹大帝国自豪的五皇军精锐部队,再从后方发动奇袭。 葛兰兹大帝国的总参谋长,竟能拟定出如此大快人心的策略。 凑巧的是,这与三国联合军企图偷袭葛兰兹的策略如出一辙。 「多么讽刺啊,真是不错。她留在『人族』这里真是暴殄天物。」 这个策略是如此令人痛快。 痛快到丝卡蒂甚至想把她带回休太岘共和国。 「对阴险的『长耳族』更是效果超群呢。」 称心快意的丝卡蒂发誓,要大肆虐杀为她送来这份大礼的「长耳族」。 她一个劲地、一个劲地瓦解「长耳族」人墙——然而不久之后,她察觉到不对劲。 「又来了……怎么尽是我家的可爱孩子们?」 倒下的休太岘士兵,逐渐开始超越敌军的死伤人数。 休太岘军的士气无懈可击。 就连此刻也仍气势高昂。丝卡蒂一时怀疑是战力差距所导致,但多亏了五皇军精锐部队自后方发动奇袭,敌方应已失去人数优势。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何「兽族」的尸体更甚敌方——? 「哈哈、真不赖!」 换言之——有强者兵临于此。武力远凌驾于「兽族」之上的敌人正身在此处。 「在哪?他在哪里?」 丝卡蒂将阻挠眼前的敌兵一刀两断,为了寻觅强者阔步于战场中。 接着,她发现一群友军正莫名地集中僵直于一处。 瞧见可爱部下们拼死的表情之后,丝卡蒂欣喜若狂地奋力猛踏地面。 「小的们,闪开!」 朝极高处一跃而上的丝卡蒂眼下,堂堂矗立着一名「长耳族」。 对方释放的气息无懈可击、围绕身躯的气场无可挑剔。那压倒性的战斗力,令丝卡蒂的背脊阵阵打颤。 「接下来由我来当你的对手!」 她高举双臂——将所有可动关节扩张至最大极限。浑身力量集中于背脊,接着一举爆发。 强大的火力令丝卡蒂肌肉瞬间膨胀,她像是要拥住敌人般全力紧束双臂。 照理说——对方应该会化作细碎的肉块,与鲜血一并自空中倾注而下才对。 「…………不错嘛。」 丝卡蒂舔拭流过脸颊的血。终于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令喜悦窜流她全身。 四周的休太岘士兵与他们拉开距离,开始狩猎一旁的敌人,避免对方妨碍丝卡蒂。 「让人作呕……野兽的臭味实在难忍。」 如此说道的人,正是划伤丝卡蒂脸颊的「长耳族」男性。 他右手紧握着手镯大小的偃月轮。 保持警戒的丝卡蒂望向对方手持的武器,随即醒悟那并非凡兵。 察觉丝卡蒂视线的「长耳族」男人,将目光投向了她。 「『兽族〈安斯洛〉』的女人,碍眼。」 男人手臂显现一道光晕,他手中的偃月轮紧接着消失了踪影。 面对直逼眼前的威胁,丝卡蒂喜不自胜地耸起肩头发动突击。 「愚蠢,甚至不会衡量对手的实力——莽撞蛮干可称不上勇猛。」 不理会敌人讪笑的丝卡蒂,将袭来的偃月轮弹飞。然而偃月轮却分裂成了两片。 她扭头躲过了一片,另一片被她用力击落。 「呿,原来有两片叠在一起啊。我稍微吓了一跳呢。」 「是吗——不过很可惜。」 感觉到身后有气息直逼而来的丝卡蒂横向一跳,然而袭向脚部的剧痛却令她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 丝卡蒂瞥向脚部,只见大腿被削去了一大块。 以为成功避开攻击的丝卡蒂,满腹疑惑地紧皱眉头。听见男人的笑声后,她望向对方。 「首次见识我的法净剑五灭之一『法轮月』,亏你能避开啊。」 「果然是世界五大宝剑……看来我有些轻敌了呢。」 现在她总算体认到,敌人绝非泛泛之辈。 丝卡蒂拖着脚站起身来,心想必须转变心态。 「区区野兽竟能避开,值得嘉奖。但没有下一次了。」 男人再度投掷「法轮月」。但与方才相比,速度却慢得令人想打哈欠。 「吾名为马拉姆·易那。纵使是野兽,也会想知道弒杀自己之人的名字吧?」 「真开心……毕竟是久违的强敌——杀死你的时候,当然要记住名字以作纪念啰。」 丝卡蒂放声狂笑并回避「法轮月」。 她欣喜若狂,无法自已。 浴血焚身的争战、以命相搏的死斗、苦苦等待之后总算现身的劲敌。 一切都令她狂喜,早已将被削开的大腿的事实抛诸脑后。 丝卡蒂内心只想着,该如何料理啃食现身眼前的饵食。 「用不着记住我的名字。」 她如同陷入爱河的少女般漾起灿烂笑靥,转眼之间将距离缩短至极限。 「不过,得记住这孩子——狂爪的名号呐!」 丝卡蒂将逐渐浸染漆黑的钩爪高举天空,并奋力挥舞而下。 「它可是我最自豪的孩子!」 ***** 这里是联邦六国之一,格莱夫国的首都菲耶鲁特。 这个因海上贸易而繁荣的国家,在现任总统的拥护下,积攒了联邦六国中数一数二的庞大财富。 离港口甚远的王宫座落于山丘之上。其山脚下搭建了众多军营,兵力大约有两万左右。 或许是正值午餐时间,各处都有袅袅白烟升上天际。 当厄瑟路身陷险境之际,这里却不当一回事地享受着和平时光。 没有任何士兵面露惶恐,但他们口中谈论的尽是厄瑟路的话题。 这意味着他们并非不感兴趣,厄瑟路反倒是士兵们此刻最关注的焦点。 但既然格莱夫高层下令以防守自国为优先,他们也只能做壁上观。 再说,有情报指出,葛兰兹不会攻打格莱夫,因此对同盟国厄瑟路心生同情的同时,士兵们的心态却格外乐观。 轻松气氛流淌之下,他们竟然对正朝王宫长驱直入的两千骑兵,不抱一丝警觉心。 虽然时而有人讶异地奔出营帐,但一得知那是安古伊丝的旗帜之后,他们又立刻丧失兴趣,开始谈笑风生。 从马车内瞧见他们那副模样的露希亚,露出百无聊赖的神情。 「看吧。因为缔结了千年同盟,对方根本不会起疑。真是愚不可及。」 「即便有千年的羁绊,也不该露出破绽吧。」 不知是他们危机意识过低,抑或是安古伊丝本身值得信任。 无论如何,这问题已经太过严重,逼使安古伊丝非得和这些和平傻瓜分道扬镳。而这对比吕等人而言,也衍生出了令人欣喜的结果。 「虽然对我们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不得不说对方实在太天真了。」 「的确如此。也正是因为这份天真,才会导致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和泰古利司三国被『长耳族』乘隙而入。」 露希亚咬牙切齿地说道,并不耐烦地数次用铁扇敲打座椅。 「连格莱夫也不例外。总统卧病在床后就任的宰相,也是『长耳族』。」 各国在同一时期世代交替。「长耳族」登基为王,处处刁难旧王族,令其就此凋零。 更不走运的是,总统也病倒了。 有人下手毒害他的可能性很高,但始终无人搜查犯人。 身为宗主国的格莱夫之实权,自那之后便掌握在「无名氏」手中。 「华纳三国干涉的迹象很明显呢。」 「没错。多亏如此,幸存的『黑天五将』后裔,就只剩下妾身和露卡而已。」 「记得露希亚你是老师的后裔对吧?」 老师——他是比吕被召唤至这世界时,负责教育比吕的中老年男性。 对方曾多方关照比吕。不仅教授他战略、指导用兵技巧,更是愿意听他倾诉政治与人生烦恼的温柔之人。 「没错。多亏他遗留下来的日记,妾身才能找出你。找时间再让你瞧瞧吧。」 「不,没关系。随便偷看的话会惹他生气的。」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因为老师知道比吕是来自异世界的人。那本日记写得多深入?比吕消失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若里面包含这些内容,的确想一览究竟。 「这么说来,露卡是谁的后裔?」 「『黑天五将』之一,安费比亚大人的后裔。她身上还流着斯寇尔皮伍仕王家的血脉。」 斯寇尔皮伍仕与巫璐佩司,似乎是在两个世代前缔结婚姻关系的。血脉淡薄到令人怀疑是否能称之为后裔。但斯寇尔皮伍仕王家在「长耳族〈阿尔芙〉」趁虚而入之后早已后继无人。考量到这点,或许称露卡是后裔也不为过。 「不过露卡和尹格尔运气很好,没有像其他王族一样惨遭杀害。」 即便如此,她的人生也称不上幸福快乐。身为王族幸存者的露卡却过着家畜一般的生活,让她的心灵彻底崩溃了。 「好了,闲话家常到此为止。」 露希亚眺望窗外,搭建于山脚的大门已映入眼帘。 马车放慢速度,她向自垛口俯视他们的士兵们打信号。 「易如反掌。」 厚重大门干脆地敞开了,一名骑兵从内部现身。 骑乘马背上的,是露希亚的亲信塞琉古。他一接近马车,便与车辆并行然后拍了拍车窗。露希亚打开车窗,淤塞室内的热量随即与外头热气混合,散出了户外。 「事情还顺利吗?」 露希亚询问,并窥探塞琉古的脸庞。他向比吕低头致意后开口说道: 「可以直接奔上山丘。不过——」 塞琉古面有难色地补充一句。 「格莱夫将军拉姆萨斯也加入了宫殿的守备阵容。但只要能成功封锁,他应该也只能老实就范吧。」 「做得好。那么我们就去瞧瞧拉姆萨斯那张脸吧。」 插图p289 露希亚慰劳塞琉古之后,便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两千骑兵全速直奔山丘,尘土激烈飞扬。有些人指着这幅光景,在山脚的格莱夫军营中微微引起骚动。 不过既然都来到了这里,对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菲耶鲁特宫殿门前——格莱夫国将军拉姆萨斯率领约两百名守卫,眼中寄宿警戒的神色。 他瞪视着走下马车的露希亚及比吕,并确认两人身后的两千骑兵。 但拉姆萨斯不愧为将军。他态度沉着冷静,并以威严十足的嗓音开口质问: 「露希亚女王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将手搭上插在腰际的剑,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踱步走近的露希亚。 露希亚在他面前奋力挥舞手臂,高声宣布: 「妾身是来从『长耳族』手中解放联邦六国的!」 「一派胡言!这只不过是谋反而已。你打算对总统兵刃相向吗?」 「若总统能出声的话,妾身就老实听话。」 露希亚用铁扇敲打肩头,狠瞪拉姆萨斯。 「你应该也明白吧?自从总统卧病不起,『无名氏』的暴政简直让人无法容忍。」 「纵使如此,也不能容许你用这种手段。」 拉姆萨斯将手抵上额头,垂下头来。接着他像是在驱赶野狗般甩了甩手。 「我可以当作没看见。速速返回你的国家去吧,露希亚女王陛下。」 认定已经无话可说的拉姆萨斯,背向露希亚径自离去。 露希亚眯细双眼看着他,接着摊开铁扇遮掩下半张脸。 「厄瑟路正深陷危机喔?」 对方肩头颤动一下,并止住了脚步。瞧见他这模样的露希亚,脸庞逐渐浸染喜悦的神色。 伫立身旁并能窥见露希亚神情的比吕,感觉自己瞥见了一丝对方的恐怖之处。 漆黑而执拗——盯上的猎物绝不放手。 尽其所能地利用所有资源,即便对象是同盟国也毫不在乎。 一旦设定目标就要确实捕猎到手,那深不见底的执念犹如猛蛇。 「千年羁绊此时此刻正要断绝!身为宗主国的格莱夫难道不该挺身而战吗!」 「住口!既然总统陛下下令防守自国,就必须遵从!」 眼见拉姆萨斯终于看向她,露希亚舔了舔掩藏起来的唇瓣。那双眼眸因猎物上钩而狂喜闪烁着。 「你这还算是忠臣吗!错误不加以矫正符合你的正义吗?拉姆萨斯将军。」 露希亚持续煽动对方。她快乐地、欣喜地张开血盆大口,打算吞噬猎物。 「堂堂格莱夫国的将军,怎能如此轻视千年羁绊?过去你不是曾向妾身说过,格莱夫国的将军怀抱崇高精神,是为保护联邦六国而生的存在吗?」 露希亚让毒渗透对方的忠诚心,使其深陷迷惘。 「连厄瑟路都无法拯救,算什么六国将军?你所谓的崇高精神,可真是无足轻重呢。」 自尊心受到这般挑衅的将军,为了断绝迷惘而狠咬下唇。一道血痕划过嘴角的他,回瞪着露希亚。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直接向总统陛下上诉吧。不过我也要同行。」 他向士兵举起手,命对方开门。 固若金汤的铁门被铁链拉起——震耳的金属声足以撼动身躯。道路畅通后,便由拉姆萨斯领头迈进。接着比吕也跟随露希亚通过大门。 然后——门在惊人的声响下应声落地。 惊叫声伴随大量沙尘遍布现场。虽然视线完全遭到封闭,仍能感受到士兵深陷混乱。 「这是在做什么!?」 拉姆萨斯的怒吼声作响,但骚动仍未平息。 比吕确认四周状况,并将手高举空中。 风自他的掌心孕育而生,转眼之间化作阵风,将沙尘卷向高空。 视野恢复良好状态后,比吕感受到露希亚兴味盎然的目光,于是耸了耸肩。只见露希亚将脸藏入铁扇,抖动肩头强忍笑意。 接着—— 「为何关上铁门!?」 拉姆萨斯交叉手臂庇护脸部,朝垛口上方高声呐喊。 朝铁门仔细一看,有几名来不及通过的士兵被压在下方,血滩逐渐扩散。从他们瞬间毙命看来,可见铁门有多么沉重。 守卫也被隔离在门外,士兵们深陷混乱的声音从外面传入耳际。 「哦……这气息是……」 比吕用右手抚摸面具。 有股不好的气息,混在喧嚣之中现身了。 一道背对阳光的黑影,自垛口上方身轻如燕地着陆。 对方头戴兜帽,无法窥见表情。那沉稳冷静的态度,一言以蔽之相当令人作呕。未知人物现身后,拉姆萨斯随即拔出腰际的剑。 「你是什么人?」 「吾名为拉顿,十二魔主之一。」 男人用毫无起伏的嗓音答道。但他目光所见之人并非拉姆萨斯,而是比吕。 此时无数尸体自他身后倾注而下。恐怕是在垛口上防守的士兵吧。 所有人皆已气绝身亡。 然而尸体身上的铠甲完全无损,唯有鲜血自间隙流淌而出。 这代表士兵甚至未曾交战,就遭受致命伤而命丧黄泉。 自称拉顿的男人在尸体前摊开双臂。 「要是有人碍事就伤脑筋了,于是只好先请闲杂人等退场。」 比吕静静地凝视拉顿,接着再次将视线投向垛口。 另一个人影随之现身,并毫不犹豫地跃上空中直坠地面。 轻盈的脚步声悄然作响——单膝着地的男人站起身来,望向比吕。 「吾名为海德拉,十二魔主之一。」 那股气场非同小可。憎恶浸透其中,还有足以令空气变色的浓密魔力。 伫立原地的两人显得游刃有余。对照之下,与之对峙的人则紧张地浑身紧绷。 「是『黑死乡〈欧克斯〉』吗!」 露希亚惊愕出声,并摆出架势。拉姆萨斯亦同样举起了剑。 然而海德拉和拉顿对他们不抱兴趣。 从一开始到现在——两人眼中仅注视着比吕。 「看来他们似乎有事找我,希望露希亚你优先确保总统的安危。」 比吕确认地面的触感,接着拔出黑刀加深笑意。 那威风的身姿——一瞬间令露希亚看得入迷。但她随即转过身去——朝菲耶鲁特宫殿入口直奔。 「那就交给你了。走吧,拉姆萨斯将军!」 「啊、好?」 拉姆萨斯的困惑之情如实表露在外。但他数次将目光投向露希亚与比吕之后,便下定决心往菲耶鲁特 终章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过去曾有一名平凡的少年。」 比吕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开始阐述,丽兹则不发一语竖耳倾听。 「但是,他具备一些稍微异于常人的知识。」 他指向自己的头脑,并持续编织话语。 「那是极其珍贵的知识,人们都喜悦地歌颂他为『救世主』。」 比吕的口吻悲伤而飘渺,那平淡的声调仅传达出痛苦。 「但是长期与人共处之后,少年的知识渐渐不再是贵重资产。因为人类是会学习的生物,少年的知识早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不久之后,少年开始担忧会被抛弃。那种被害妄想始终依附着他。 少年开始追求「力量」,死命地不断追求力量。 然而仅有时间白白流逝。徒劳无功的他,日复一日地过着灰心丧志的生活。 周遭环境确实地变化着,但少年仍旧平凡无奇。 「某一天,少年迎来了转机。一名『王』于他面前现身了。」 「王」向少年递出禁果——质问他是否渴求力量。 被逼上绝境的少年咬下了禁果。 「力量」的魅力从此纠缠上他。 那天是一切脱离正轨的日子——也是时代转动的日子。 「之后人们将之称为『堕天』。那是赠予『愚者』的『谥号』。」 超过千年以前,某国的「王」在兴趣使然下敲碎精灵石,并用特殊制法创造出了「精魔丸」。 他让一名士兵——从他国掳来做为人质的少年吞下了精魔丸……但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令「王」失望透顶。 然而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少年开始痛苦挣扎。不久之后,姿态骤变的少年丧失理智,最终化为怪物。 察觉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了第一号牺牲者,紧接着啃食「王」之后,怪物不分男女老幼,将整座城内的人无差别赶尽杀绝。 「最后他国趁着混乱,并吞了那个国家。而少年也以怪物之姿参与了那场战斗。」 之后少年虽被义兄保护起来,却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获得力量的少年从此大放异彩。他胆怯于身体逐渐被诅咒侵蚀的恐惧,同时持续不断地战斗。」 因此,看上平凡少年那股力量的「堕天者」不曾断绝。 就连国家即将灭亡的国王们,都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吞下「魔毒」。甚至出现了利用那股力量的「魔杀」,那个时代迎来了黑暗期。 「不久之后,在无数争战中掌握胜利的少年被尊崇为『军神〈玛尔斯〉』。」 并非每个「堕天」都会丧失理性,极少数人能像少年一样强行按捺。 得以保持理性,并获得远远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 众人将足以承受魔毒的人类,称之为「魔人」。 「然而,有一部分人如此称呼他——」 ——魔神〈洛基〉。 「丽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背负一切。」 比吕紧握手中的面具。面具应声粉碎,碎片倾落脚下。 「经历漫长岁月,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闪烁「黄金」光辉的双眸,威风凛凛地凝视着丽兹。 「葛兰兹恒久不灭的繁荣已近在咫尺。未来千年,它仍会继续烙印于历史之上。」 比吕将「天帝」刺入地面,就这样朝丽兹伸出了手——伸出被拉顿凝固的血浸染成黑的手。 「希望你把『炎帝』交给我。如此一来你将登基为葛兰兹皇帝,成为引领世界的存在。」 「比吕你打算怎么做?」 丽兹总算做出了回应。 比吕对她投以柔和的目光,并漾起一抹微笑。 「我会持续守望一切。永远深爱你们编纂而成的历史。」 摊开双手的比吕脚下,「天帝」与「冥帝」释放出的光与暗交融合一。宛如高挂暗夜的皎洁满月一般,令人感到柔和而虚幻。 「天上天下——今日此时,空白的时代将迎来终结。」 比吕再度将视线投向丽兹。他的神情,寄宿着激情而壮烈的觉悟。 「我——将成为神,支配天上。」 耳闻这句宣言之后,丽兹将「炎帝」的剑尖指向了比吕。 比吕以清朗的神情,凝望那抹鲜艳绝美的赤红。然后他—— ——笑了。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过去曾有一名平凡的少年。」 比吕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开始阐述,丽兹则不发一语竖耳倾听。 「但是,他具备一些稍微异于常人的知识。」 他指向自己的头脑,并持续编织话语。 「那是极其珍贵的知识,人们都喜悦地歌颂他为『救世主』。」 比吕的口吻悲伤而飘渺,那平淡的声调仅传达出痛苦。 「但是长期与人共处之后,少年的知识渐渐不再是贵重资产。因为人类是会学习的生物,少年的知识早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不久之后,少年开始担忧会被抛弃。那种被害妄想始终依附着他。 少年开始追求「力量」,死命地不断追求力量。 然而仅有时间白白流逝。徒劳无功的他,日复一日地过着灰心丧志的生活。 周遭环境确实地变化着,但少年仍旧平凡无奇。 「某一天,少年迎来了转机。一名『王』于他面前现身了。」 「王」向少年递出禁果——质问他是否渴求力量。 被逼上绝境的少年咬下了禁果。 「力量」的魅力从此纠缠上他。 那天是一切脱离正轨的日子——也是时代转动的日子。 「之后人们将之称为『堕天』。那是赠予『愚者』的『谥号』。」 超过千年以前,某国的「王」在兴趣使然下敲碎精灵石,并用特殊制法创造出了「精魔丸」。 他让一名士兵——从他国掳来做为人质的少年吞下了精魔丸……但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令「王」失望透顶。 然而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少年开始痛苦挣扎。不久之后,姿态骤变的少年丧失理智,最终化为怪物。 察觉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了第一号牺牲者,紧接着啃食「王」之后,怪物不分男女老幼,将整座城内的人无差别赶尽杀绝。 「最后他国趁着混乱,并吞了那个国家。而少年也以怪物之姿参与了那场战斗。」 之后少年虽被义兄保护起来,却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获得力量的少年从此大放异彩。他胆怯于身体逐渐被诅咒侵蚀的恐惧,同时持续不断地战斗。」 因此,看上平凡少年那股力量的「堕天者」不曾断绝。 就连国家即将灭亡的国王们,都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吞下「魔毒」。甚至出现了利用那股力量的「魔杀」,那个时代迎来了黑暗期。 「不久之后,在无数争战中掌握胜利的少年被尊崇为『军神〈玛尔斯〉』。」 并非每个「堕天」都会丧失理性,极少数人能像少年一样强行按捺。 得以保持理性,并获得远远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 众人将足以承受魔毒的人类,称之为「魔人」。 「然而,有一部分人如此称呼他——」 ——魔神〈洛基〉。 「丽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背负一切。」 比吕紧握手中的面具。面具应声粉碎,碎片倾落脚下。 「经历漫长岁月,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闪烁「黄金」光辉的双眸,威风凛凛地凝视着丽兹。 「葛兰兹恒久不灭的繁荣已近在咫尺。未来千年,它仍会继续烙印于历史之上。」 比吕将「天帝」刺入地面,就这样朝丽兹伸出了手——伸出被拉顿凝固的血浸染成黑的手。 「希望你把『炎帝』交给我。如此一来你将登基为葛兰兹皇帝,成为引领世界的存在。」 「比吕你打算怎么做?」 丽兹总算做出了回应。 比吕对她投以柔和的目光,并漾起一抹微笑。 「我会持续守望一切。永远深爱你们编纂而成的历史。」 摊开双手的比吕脚下,「天帝」与「冥帝」释放出的光与暗交融合一。宛如高挂暗夜的皎洁满月一般,令人感到柔和而虚幻。 「天上天下——今日此时,空白的时代将迎来终结。」 比吕再度将视线投向丽兹。他的神情,寄宿着激情而壮烈的觉悟。 「我——将成为神,支配天上。」 耳闻这句宣言之后,丽兹将「炎帝」的剑尖指向了比吕。 比吕以清朗的神情,凝望那抹鲜艳绝美的赤红。然后他—— ——笑了。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过去曾有一名平凡的少年。」 比吕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开始阐述,丽兹则不发一语竖耳倾听。 「但是,他具备一些稍微异于常人的知识。」 他指向自己的头脑,并持续编织话语。 「那是极其珍贵的知识,人们都喜悦地歌颂他为『救世主』。」 比吕的口吻悲伤而飘渺,那平淡的声调仅传达出痛苦。 「但是长期与人共处之后,少年的知识渐渐不再是贵重资产。因为人类是会学习的生物,少年的知识早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不久之后,少年开始担忧会被抛弃。那种被害妄想始终依附着他。 少年开始追求「力量」,死命地不断追求力量。 然而仅有时间白白流逝。徒劳无功的他,日复一日地过着灰心丧志的生活。 周遭环境确实地变化着,但少年仍旧平凡无奇。 「某一天,少年迎来了转机。一名『王』于他面前现身了。」 「王」向少年递出禁果——质问他是否渴求力量。 被逼上绝境的少年咬下了禁果。 「力量」的魅力从此纠缠上他。 那天是一切脱离正轨的日子——也是时代转动的日子。 「之后人们将之称为『堕天』。那是赠予『愚者』的『谥号』。」 超过千年以前,某国的「王」在兴趣使然下敲碎精灵石,并用特殊制法创造出了「精魔丸」。 他让一名士兵——从他国掳来做为人质的少年吞下了精魔丸……但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令「王」失望透顶。 然而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少年开始痛苦挣扎。不久之后,姿态骤变的少年丧失理智,最终化为怪物。 察觉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了第一号牺牲者,紧接着啃食「王」之后,怪物不分男女老幼,将整座城内的人无差别赶尽杀绝。 「最后他国趁着混乱,并吞了那个国家。而少年也以怪物之姿参与了那场战斗。」 之后少年虽被义兄保护起来,却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获得力量的少年从此大放异彩。他胆怯于身体逐渐被诅咒侵蚀的恐惧,同时持续不断地战斗。」 因此,看上平凡少年那股力量的「堕天者」不曾断绝。 就连国家即将灭亡的国王们,都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吞下「魔毒」。甚至出现了利用那股力量的「魔杀」,那个时代迎来了黑暗期。 「不久之后,在无数争战中掌握胜利的少年被尊崇为『军神〈玛尔斯〉』。」 并非每个「堕天」都会丧失理性,极少数人能像少年一样强行按捺。 得以保持理性,并获得远远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 众人将足以承受魔毒的人类,称之为「魔人」。 「然而,有一部分人如此称呼他——」 ——魔神〈洛基〉。 「丽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背负一切。」 比吕紧握手中的面具。面具应声粉碎,碎片倾落脚下。 「经历漫长岁月,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闪烁「黄金」光辉的双眸,威风凛凛地凝视着丽兹。 「葛兰兹恒久不灭的繁荣已近在咫尺。未来千年,它仍会继续烙印于历史之上。」 比吕将「天帝」刺入地面,就这样朝丽兹伸出了手——伸出被拉顿凝固的血浸染成黑的手。 「希望你把『炎帝』交给我。如此一来你将登基为葛兰兹皇帝,成为引领世界的存在。」 「比吕你打算怎么做?」 丽兹总算做出了回应。 比吕对她投以柔和的目光,并漾起一抹微笑。 「我会持续守望一切。永远深爱你们编纂而成的历史。」 摊开双手的比吕脚下,「天帝」与「冥帝」释放出的光与暗交融合一。宛如高挂暗夜的皎洁满月一般,令人感到柔和而虚幻。 「天上天下——今日此时,空白的时代将迎来终结。」 比吕再度将视线投向丽兹。他的神情,寄宿着激情而壮烈的觉悟。 「我——将成为神,支配天上。」 耳闻这句宣言之后,丽兹将「炎帝」的剑尖指向了比吕。 比吕以清朗的神情,凝望那抹鲜艳绝美的赤红。然后他—— ——笑了。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过去曾有一名平凡的少年。」 比吕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开始阐述,丽兹则不发一语竖耳倾听。 「但是,他具备一些稍微异于常人的知识。」 他指向自己的头脑,并持续编织话语。 「那是极其珍贵的知识,人们都喜悦地歌颂他为『救世主』。」 比吕的口吻悲伤而飘渺,那平淡的声调仅传达出痛苦。 「但是长期与人共处之后,少年的知识渐渐不再是贵重资产。因为人类是会学习的生物,少年的知识早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不久之后,少年开始担忧会被抛弃。那种被害妄想始终依附着他。 少年开始追求「力量」,死命地不断追求力量。 然而仅有时间白白流逝。徒劳无功的他,日复一日地过着灰心丧志的生活。 周遭环境确实地变化着,但少年仍旧平凡无奇。 「某一天,少年迎来了转机。一名『王』于他面前现身了。」 「王」向少年递出禁果——质问他是否渴求力量。 被逼上绝境的少年咬下了禁果。 「力量」的魅力从此纠缠上他。 那天是一切脱离正轨的日子——也是时代转动的日子。 「之后人们将之称为『堕天』。那是赠予『愚者』的『谥号』。」 超过千年以前,某国的「王」在兴趣使然下敲碎精灵石,并用特殊制法创造出了「精魔丸」。 他让一名士兵——从他国掳来做为人质的少年吞下了精魔丸……但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令「王」失望透顶。 然而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少年开始痛苦挣扎。不久之后,姿态骤变的少年丧失理智,最终化为怪物。 察觉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了第一号牺牲者,紧接着啃食「王」之后,怪物不分男女老幼,将整座城内的人无差别赶尽杀绝。 「最后他国趁着混乱,并吞了那个国家。而少年也以怪物之姿参与了那场战斗。」 之后少年虽被义兄保护起来,却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获得力量的少年从此大放异彩。他胆怯于身体逐渐被诅咒侵蚀的恐惧,同时持续不断地战斗。」 因此,看上平凡少年那股力量的「堕天者」不曾断绝。 就连国家即将灭亡的国王们,都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吞下「魔毒」。甚至出现了利用那股力量的「魔杀」,那个时代迎来了黑暗期。 「不久之后,在无数争战中掌握胜利的少年被尊崇为『军神〈玛尔斯〉』。」 并非每个「堕天」都会丧失理性,极少数人能像少年一样强行按捺。 得以保持理性,并获得远远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 众人将足以承受魔毒的人类,称之为「魔人」。 「然而,有一部分人如此称呼他——」 ——魔神〈洛基〉。 「丽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背负一切。」 比吕紧握手中的面具。面具应声粉碎,碎片倾落脚下。 「经历漫长岁月,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闪烁「黄金」光辉的双眸,威风凛凛地凝视着丽兹。 「葛兰兹恒久不灭的繁荣已近在咫尺。未来千年,它仍会继续烙印于历史之上。」 比吕将「天帝」刺入地面,就这样朝丽兹伸出了手——伸出被拉顿凝固的血浸染成黑的手。 「希望你把『炎帝』交给我。如此一来你将登基为葛兰兹皇帝,成为引领世界的存在。」 「比吕你打算怎么做?」 丽兹总算做出了回应。 比吕对她投以柔和的目光,并漾起一抹微笑。 「我会持续守望一切。永远深爱你们编纂而成的历史。」 摊开双手的比吕脚下,「天帝」与「冥帝」释放出的光与暗交融合一。宛如高挂暗夜的皎洁满月一般,令人感到柔和而虚幻。 「天上天下——今日此时,空白的时代将迎来终结。」 比吕再度将视线投向丽兹。他的神情,寄宿着激情而壮烈的觉悟。 「我——将成为神,支配天上。」 耳闻这句宣言之后,丽兹将「炎帝」的剑尖指向了比吕。 比吕以清朗的神情,凝望那抹鲜艳绝美的赤红。然后他—— ——笑了。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过去曾有一名平凡的少年。」 比吕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开始阐述,丽兹则不发一语竖耳倾听。 「但是,他具备一些稍微异于常人的知识。」 他指向自己的头脑,并持续编织话语。 「那是极其珍贵的知识,人们都喜悦地歌颂他为『救世主』。」 比吕的口吻悲伤而飘渺,那平淡的声调仅传达出痛苦。 「但是长期与人共处之后,少年的知识渐渐不再是贵重资产。因为人类是会学习的生物,少年的知识早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不久之后,少年开始担忧会被抛弃。那种被害妄想始终依附着他。 少年开始追求「力量」,死命地不断追求力量。 然而仅有时间白白流逝。徒劳无功的他,日复一日地过着灰心丧志的生活。 周遭环境确实地变化着,但少年仍旧平凡无奇。 「某一天,少年迎来了转机。一名『王』于他面前现身了。」 「王」向少年递出禁果——质问他是否渴求力量。 被逼上绝境的少年咬下了禁果。 「力量」的魅力从此纠缠上他。 那天是一切脱离正轨的日子——也是时代转动的日子。 「之后人们将之称为『堕天』。那是赠予『愚者』的『谥号』。」 超过千年以前,某国的「王」在兴趣使然下敲碎精灵石,并用特殊制法创造出了「精魔丸」。 他让一名士兵——从他国掳来做为人质的少年吞下了精魔丸……但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令「王」失望透顶。 然而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少年开始痛苦挣扎。不久之后,姿态骤变的少年丧失理智,最终化为怪物。 察觉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了第一号牺牲者,紧接着啃食「王」之后,怪物不分男女老幼,将整座城内的人无差别赶尽杀绝。 「最后他国趁着混乱,并吞了那个国家。而少年也以怪物之姿参与了那场战斗。」 之后少年虽被义兄保护起来,却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获得力量的少年从此大放异彩。他胆怯于身体逐渐被诅咒侵蚀的恐惧,同时持续不断地战斗。」 因此,看上平凡少年那股力量的「堕天者」不曾断绝。 就连国家即将灭亡的国王们,都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吞下「魔毒」。甚至出现了利用那股力量的「魔杀」,那个时代迎来了黑暗期。 「不久之后,在无数争战中掌握胜利的少年被尊崇为『军神〈玛尔斯〉』。」 并非每个「堕天」都会丧失理性,极少数人能像少年一样强行按捺。 得以保持理性,并获得远远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 众人将足以承受魔毒的人类,称之为「魔人」。 「然而,有一部分人如此称呼他——」 ——魔神〈洛基〉。 「丽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背负一切。」 比吕紧握手中的面具。面具应声粉碎,碎片倾落脚下。 「经历漫长岁月,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闪烁「黄金」光辉的双眸,威风凛凛地凝视着丽兹。 「葛兰兹恒久不灭的繁荣已近在咫尺。未来千年,它仍会继续烙印于历史之上。」 比吕将「天帝」刺入地面,就这样朝丽兹伸出了手——伸出被拉顿凝固的血浸染成黑的手。 「希望你把『炎帝』交给我。如此一来你将登基为葛兰兹皇帝,成为引领世界的存在。」 「比吕你打算怎么做?」 丽兹总算做出了回应。 比吕对她投以柔和的目光,并漾起一抹微笑。 「我会持续守望一切。永远深爱你们编纂而成的历史。」 摊开双手的比吕脚下,「天帝」与「冥帝」释放出的光与暗交融合一。宛如高挂暗夜的皎洁满月一般,令人感到柔和而虚幻。 「天上天下——今日此时,空白的时代将迎来终结。」 比吕再度将视线投向丽兹。他的神情,寄宿着激情而壮烈的觉悟。 「我——将成为神,支配天上。」 耳闻这句宣言之后,丽兹将「炎帝」的剑尖指向了比吕。 比吕以清朗的神情,凝望那抹鲜艳绝美的赤红。然后他—— ——笑了。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过去曾有一名平凡的少年。」 比吕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开始阐述,丽兹则不发一语竖耳倾听。 「但是,他具备一些稍微异于常人的知识。」 他指向自己的头脑,并持续编织话语。 「那是极其珍贵的知识,人们都喜悦地歌颂他为『救世主』。」 比吕的口吻悲伤而飘渺,那平淡的声调仅传达出痛苦。 「但是长期与人共处之后,少年的知识渐渐不再是贵重资产。因为人类是会学习的生物,少年的知识早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不久之后,少年开始担忧会被抛弃。那种被害妄想始终依附着他。 少年开始追求「力量」,死命地不断追求力量。 然而仅有时间白白流逝。徒劳无功的他,日复一日地过着灰心丧志的生活。 周遭环境确实地变化着,但少年仍旧平凡无奇。 「某一天,少年迎来了转机。一名『王』于他面前现身了。」 「王」向少年递出禁果——质问他是否渴求力量。 被逼上绝境的少年咬下了禁果。 「力量」的魅力从此纠缠上他。 那天是一切脱离正轨的日子——也是时代转动的日子。 「之后人们将之称为『堕天』。那是赠予『愚者』的『谥号』。」 超过千年以前,某国的「王」在兴趣使然下敲碎精灵石,并用特殊制法创造出了「精魔丸」。 他让一名士兵——从他国掳来做为人质的少年吞下了精魔丸……但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令「王」失望透顶。 然而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少年开始痛苦挣扎。不久之后,姿态骤变的少年丧失理智,最终化为怪物。 察觉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了第一号牺牲者,紧接着啃食「王」之后,怪物不分男女老幼,将整座城内的人无差别赶尽杀绝。 「最后他国趁着混乱,并吞了那个国家。而少年也以怪物之姿参与了那场战斗。」 之后少年虽被义兄保护起来,却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获得力量的少年从此大放异彩。他胆怯于身体逐渐被诅咒侵蚀的恐惧,同时持续不断地战斗。」 因此,看上平凡少年那股力量的「堕天者」不曾断绝。 就连国家即将灭亡的国王们,都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吞下「魔毒」。甚至出现了利用那股力量的「魔杀」,那个时代迎来了黑暗期。 「不久之后,在无数争战中掌握胜利的少年被尊崇为『军神〈玛尔斯〉』。」 并非每个「堕天」都会丧失理性,极少数人能像少年一样强行按捺。 得以保持理性,并获得远远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 众人将足以承受魔毒的人类,称之为「魔人」。 「然而,有一部分人如此称呼他——」 ——魔神〈洛基〉。 「丽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背负一切。」 比吕紧握手中的面具。面具应声粉碎,碎片倾落脚下。 「经历漫长岁月,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闪烁「黄金」光辉的双眸,威风凛凛地凝视着丽兹。 「葛兰兹恒久不灭的繁荣已近在咫尺。未来千年,它仍会继续烙印于历史之上。」 比吕将「天帝」刺入地面,就这样朝丽兹伸出了手——伸出被拉顿凝固的血浸染成黑的手。 「希望你把『炎帝』交给我。如此一来你将登基为葛兰兹皇帝,成为引领世界的存在。」 「比吕你打算怎么做?」 丽兹总算做出了回应。 比吕对她投以柔和的目光,并漾起一抹微笑。 「我会持续守望一切。永远深爱你们编纂而成的历史。」 摊开双手的比吕脚下,「天帝」与「冥帝」释放出的光与暗交融合一。宛如高挂暗夜的皎洁满月一般,令人感到柔和而虚幻。 「天上天下——今日此时,空白的时代将迎来终结。」 比吕再度将视线投向丽兹。他的神情,寄宿着激情而壮烈的觉悟。 「我——将成为神,支配天上。」 耳闻这句宣言之后,丽兹将「炎帝」的剑尖指向了比吕。 比吕以清朗的神情,凝望那抹鲜艳绝美的赤红。然后他—— ——笑了。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过去曾有一名平凡的少年。」 比吕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开始阐述,丽兹则不发一语竖耳倾听。 「但是,他具备一些稍微异于常人的知识。」 他指向自己的头脑,并持续编织话语。 「那是极其珍贵的知识,人们都喜悦地歌颂他为『救世主』。」 比吕的口吻悲伤而飘渺,那平淡的声调仅传达出痛苦。 「但是长期与人共处之后,少年的知识渐渐不再是贵重资产。因为人类是会学习的生物,少年的知识早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不久之后,少年开始担忧会被抛弃。那种被害妄想始终依附着他。 少年开始追求「力量」,死命地不断追求力量。 然而仅有时间白白流逝。徒劳无功的他,日复一日地过着灰心丧志的生活。 周遭环境确实地变化着,但少年仍旧平凡无奇。 「某一天,少年迎来了转机。一名『王』于他面前现身了。」 「王」向少年递出禁果——质问他是否渴求力量。 被逼上绝境的少年咬下了禁果。 「力量」的魅力从此纠缠上他。 那天是一切脱离正轨的日子——也是时代转动的日子。 「之后人们将之称为『堕天』。那是赠予『愚者』的『谥号』。」 超过千年以前,某国的「王」在兴趣使然下敲碎精灵石,并用特殊制法创造出了「精魔丸」。 他让一名士兵——从他国掳来做为人质的少年吞下了精魔丸……但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令「王」失望透顶。 然而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少年开始痛苦挣扎。不久之后,姿态骤变的少年丧失理智,最终化为怪物。 察觉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了第一号牺牲者,紧接着啃食「王」之后,怪物不分男女老幼,将整座城内的人无差别赶尽杀绝。 「最后他国趁着混乱,并吞了那个国家。而少年也以怪物之姿参与了那场战斗。」 之后少年虽被义兄保护起来,却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获得力量的少年从此大放异彩。他胆怯于身体逐渐被诅咒侵蚀的恐惧,同时持续不断地战斗。」 因此,看上平凡少年那股力量的「堕天者」不曾断绝。 就连国家即将灭亡的国王们,都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吞下「魔毒」。甚至出现了利用那股力量的「魔杀」,那个时代迎来了黑暗期。 「不久之后,在无数争战中掌握胜利的少年被尊崇为『军神〈玛尔斯〉』。」 并非每个「堕天」都会丧失理性,极少数人能像少年一样强行按捺。 得以保持理性,并获得远远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 众人将足以承受魔毒的人类,称之为「魔人」。 「然而,有一部分人如此称呼他——」 ——魔神〈洛基〉。 「丽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背负一切。」 比吕紧握手中的面具。面具应声粉碎,碎片倾落脚下。 「经历漫长岁月,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闪烁「黄金」光辉的双眸,威风凛凛地凝视着丽兹。 「葛兰兹恒久不灭的繁荣已近在咫尺。未来千年,它仍会继续烙印于历史之上。」 比吕将「天帝」刺入地面,就这样朝丽兹伸出了手——伸出被拉顿凝固的血浸染成黑的手。 「希望你把『炎帝』交给我。如此一来你将登基为葛兰兹皇帝,成为引领世界的存在。」 「比吕你打算怎么做?」 丽兹总算做出了回应。 比吕对她投以柔和的目光,并漾起一抹微笑。 「我会持续守望一切。永远深爱你们编纂而成的历史。」 摊开双手的比吕脚下,「天帝」与「冥帝」释放出的光与暗交融合一。宛如高挂暗夜的皎洁满月一般,令人感到柔和而虚幻。 「天上天下——今日此时,空白的时代将迎来终结。」 比吕再度将视线投向丽兹。他的神情,寄宿着激情而壮烈的觉悟。 「我——将成为神,支配天上。」 耳闻这句宣言之后,丽兹将「炎帝」的剑尖指向了比吕。 比吕以清朗的神情,凝望那抹鲜艳绝美的赤红。然后他—— ——笑了。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过去曾有一名平凡的少年。」 比吕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开始阐述,丽兹则不发一语竖耳倾听。 「但是,他具备一些稍微异于常人的知识。」 他指向自己的头脑,并持续编织话语。 「那是极其珍贵的知识,人们都喜悦地歌颂他为『救世主』。」 比吕的口吻悲伤而飘渺,那平淡的声调仅传达出痛苦。 「但是长期与人共处之后,少年的知识渐渐不再是贵重资产。因为人类是会学习的生物,少年的知识早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不久之后,少年开始担忧会被抛弃。那种被害妄想始终依附着他。 少年开始追求「力量」,死命地不断追求力量。 然而仅有时间白白流逝。徒劳无功的他,日复一日地过着灰心丧志的生活。 周遭环境确实地变化着,但少年仍旧平凡无奇。 「某一天,少年迎来了转机。一名『王』于他面前现身了。」 「王」向少年递出禁果——质问他是否渴求力量。 被逼上绝境的少年咬下了禁果。 「力量」的魅力从此纠缠上他。 那天是一切脱离正轨的日子——也是时代转动的日子。 「之后人们将之称为『堕天』。那是赠予『愚者』的『谥号』。」 超过千年以前,某国的「王」在兴趣使然下敲碎精灵石,并用特殊制法创造出了「精魔丸」。 他让一名士兵——从他国掳来做为人质的少年吞下了精魔丸……但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令「王」失望透顶。 然而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少年开始痛苦挣扎。不久之后,姿态骤变的少年丧失理智,最终化为怪物。 察觉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了第一号牺牲者,紧接着啃食「王」之后,怪物不分男女老幼,将整座城内的人无差别赶尽杀绝。 「最后他国趁着混乱,并吞了那个国家。而少年也以怪物之姿参与了那场战斗。」 之后少年虽被义兄保护起来,却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获得力量的少年从此大放异彩。他胆怯于身体逐渐被诅咒侵蚀的恐惧,同时持续不断地战斗。」 因此,看上平凡少年那股力量的「堕天者」不曾断绝。 就连国家即将灭亡的国王们,都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吞下「魔毒」。甚至出现了利用那股力量的「魔杀」,那个时代迎来了黑暗期。 「不久之后,在无数争战中掌握胜利的少年被尊崇为『军神〈玛尔斯〉』。」 并非每个「堕天」都会丧失理性,极少数人能像少年一样强行按捺。 得以保持理性,并获得远远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 众人将足以承受魔毒的人类,称之为「魔人」。 「然而,有一部分人如此称呼他——」 ——魔神〈洛基〉。 「丽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背负一切。」 比吕紧握手中的面具。面具应声粉碎,碎片倾落脚下。 「经历漫长岁月,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闪烁「黄金」光辉的双眸,威风凛凛地凝视着丽兹。 「葛兰兹恒久不灭的繁荣已近在咫尺。未来千年,它仍会继续烙印于历史之上。」 比吕将「天帝」刺入地面,就这样朝丽兹伸出了手——伸出被拉顿凝固的血浸染成黑的手。 「希望你把『炎帝』交给我。如此一来你将登基为葛兰兹皇帝,成为引领世界的存在。」 「比吕你打算怎么做?」 丽兹总算做出了回应。 比吕对她投以柔和的目光,并漾起一抹微笑。 「我会持续守望一切。永远深爱你们编纂而成的历史。」 摊开双手的比吕脚下,「天帝」与「冥帝」释放出的光与暗交融合一。宛如高挂暗夜的皎洁满月一般,令人感到柔和而虚幻。 「天上天下——今日此时,空白的时代将迎来终结。」 比吕再度将视线投向丽兹。他的神情,寄宿着激情而壮烈的觉悟。 「我——将成为神,支配天上。」 耳闻这句宣言之后,丽兹将「炎帝」的剑尖指向了比吕。 比吕以清朗的神情,凝望那抹鲜艳绝美的赤红。然后他—— ——笑了。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过去曾有一名平凡的少年。」 比吕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开始阐述,丽兹则不发一语竖耳倾听。 「但是,他具备一些稍微异于常人的知识。」 他指向自己的头脑,并持续编织话语。 「那是极其珍贵的知识,人们都喜悦地歌颂他为『救世主』。」 比吕的口吻悲伤而飘渺,那平淡的声调仅传达出痛苦。 「但是长期与人共处之后,少年的知识渐渐不再是贵重资产。因为人类是会学习的生物,少年的知识早已不属于他一个人。」 不久之后,少年开始担忧会被抛弃。那种被害妄想始终依附着他。 少年开始追求「力量」,死命地不断追求力量。 然而仅有时间白白流逝。徒劳无功的他,日复一日地过着灰心丧志的生活。 周遭环境确实地变化着,但少年仍旧平凡无奇。 「某一天,少年迎来了转机。一名『王』于他面前现身了。」 「王」向少年递出禁果——质问他是否渴求力量。 被逼上绝境的少年咬下了禁果。 「力量」的魅力从此纠缠上他。 那天是一切脱离正轨的日子——也是时代转动的日子。 「之后人们将之称为『堕天』。那是赠予『愚者』的『谥号』。」 超过千年以前,某国的「王」在兴趣使然下敲碎精灵石,并用特殊制法创造出了「精魔丸」。 他让一名士兵——从他国掳来做为人质的少年吞下了精魔丸……但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令「王」失望透顶。 然而在众人沉睡的深夜,少年开始痛苦挣扎。不久之后,姿态骤变的少年丧失理智,最终化为怪物。 察觉异状的巡逻士兵成了第一号牺牲者,紧接着啃食「王」之后,怪物不分男女老幼,将整座城内的人无差别赶尽杀绝。 「最后他国趁着混乱,并吞了那个国家。而少年也以怪物之姿参与了那场战斗。」 之后少年虽被义兄保护起来,却未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获得力量的少年从此大放异彩。他胆怯于身体逐渐被诅咒侵蚀的恐惧,同时持续不断地战斗。」 因此,看上平凡少年那股力量的「堕天者」不曾断绝。 就连国家即将灭亡的国王们,都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吞下「魔毒」。甚至出现了利用那股力量的「魔杀」,那个时代迎来了黑暗期。 「不久之后,在无数争战中掌握胜利的少年被尊崇为『军神〈玛尔斯〉』。」 并非每个「堕天」都会丧失理性,极少数人能像少年一样强行按捺。 得以保持理性,并获得远远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 众人将足以承受魔毒的人类,称之为「魔人」。 「然而,有一部分人如此称呼他——」 ——魔神〈洛基〉。 「丽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背负一切。」 比吕紧握手中的面具。面具应声粉碎,碎片倾落脚下。 「经历漫长岁月,一切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闪烁「黄金」光辉的双眸,威风凛凛地凝视着丽兹。 「葛兰兹恒久不灭的繁荣已近在咫尺。未来千年,它仍会继续烙印于历史之上。」 比吕将「天帝」刺入地面,就这样朝丽兹伸出了手——伸出被拉顿凝固的血浸染成黑的手。 「希望你把『炎帝』交给我。如此一来你将登基为葛兰兹皇帝,成为引领世界的存在。」 「比吕你打算怎么做?」 丽兹总算做出了回应。 比吕对她投以柔和的目光,并漾起一抹微笑。 「我会持续守望一切。永远深爱你们编纂而成的历史。」 摊开双手的比吕脚下,「天帝」与「冥帝」释放出的光与暗交融合一。宛如高挂暗夜的皎洁满月一般,令人感到柔和而虚幻。 「天上天下——今日此时,空白的时代将迎来终结。」 比吕再度将视线投向丽兹。他的神情,寄宿着激情而壮烈的觉悟。 「我——将成为神,支配天上。」 耳闻这句宣言之后,丽兹将「炎帝」的剑尖指向了比吕。 比吕以清朗的神情,凝望那抹鲜艳绝美的赤红。然后他—— ——笑了。 后记 感谢各位购买这本「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0」。 接续上集继续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马上进入正题吧,各位看见封面了吗? 没错,她正是媛巫女大人。 神情温柔地与鸟儿嬉戏,满溢慈爱的身影——真美。美得难以言喻。 但她的魅力不仅如此。各位不觉得那套巫女服饰更是美艳动人吗? 保有纯洁形象的同时,又酝酿出惊艳的性感。不晓得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的服装,真教人按捺不住。我希望这样的媛巫女——包含正篇的表现在内,能让读者们欢呼「我喜欢她!」。此外还有一名不能忘记的人物。不晓得读者大人之中,有没有人发现封面尚有一名飘散着强烈中二感的少年呢? 肯定有些读者一看见他,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吧。 乘风伫立的比吕背影——仿佛述说「男人就该用二刀流」一般,帅到哑口无言。看着那身影,睡前的妄想作业也能顺利进行了。 那么行数也所剩无几——啊,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我希望各位再注意一个地方。 彩页,请务必看看彩页。 没错,发现了吗……左下角有个小女孩、小女孩。 责任编辑i大人如是说:sd奥拉太可爱了。我也深表赞同。 接下来容我献上感谢之辞。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每一张美丽而极具魅力的插图,都成了疗愈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当那些美好的插图送到手边,我的能力便能突破界线。 责任编辑i大人,真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年我的不足之处仍未减少,是否让您感到有些不耐?今后也恳请您继续支持。 编辑部的各位、校稿人员、美编以及本作的各位相关人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第10集能顺利发售,也全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容我诚心献上感谢。 今后我会更努力发挥热情如火的中二病,请大家多多支持。 衷心期盼再见面的那天到来。 奉 感谢各位购买这本「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0」。 接续上集继续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马上进入正题吧,各位看见封面了吗? 没错,她正是媛巫女大人。 神情温柔地与鸟儿嬉戏,满溢慈爱的身影——真美。美得难以言喻。 但她的魅力不仅如此。各位不觉得那套巫女服饰更是美艳动人吗? 保有纯洁形象的同时,又酝酿出惊艳的性感。不晓得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的服装,真教人按捺不住。我希望这样的媛巫女——包含正篇的表现在内,能让读者们欢呼「我喜欢她!」。此外还有一名不能忘记的人物。不晓得读者大人之中,有没有人发现封面尚有一名飘散着强烈中二感的少年呢? 肯定有些读者一看见他,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吧。 乘风伫立的比吕背影——仿佛述说「男人就该用二刀流」一般,帅到哑口无言。看着那身影,睡前的妄想作业也能顺利进行了。 那么行数也所剩无几——啊,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我希望各位再注意一个地方。 彩页,请务必看看彩页。 没错,发现了吗……左下角有个小女孩、小女孩。 责任编辑i大人如是说:sd奥拉太可爱了。我也深表赞同。 接下来容我献上感谢之辞。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每一张美丽而极具魅力的插图,都成了疗愈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当那些美好的插图送到手边,我的能力便能突破界线。 责任编辑i大人,真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年我的不足之处仍未减少,是否让您感到有些不耐?今后也恳请您继续支持。 编辑部的各位、校稿人员、美编以及本作的各位相关人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第10集能顺利发售,也全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容我诚心献上感谢。 今后我会更努力发挥热情如火的中二病,请大家多多支持。 衷心期盼再见面的那天到来。 奉 感谢各位购买这本「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0」。 接续上集继续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马上进入正题吧,各位看见封面了吗? 没错,她正是媛巫女大人。 神情温柔地与鸟儿嬉戏,满溢慈爱的身影——真美。美得难以言喻。 但她的魅力不仅如此。各位不觉得那套巫女服饰更是美艳动人吗? 保有纯洁形象的同时,又酝酿出惊艳的性感。不晓得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的服装,真教人按捺不住。我希望这样的媛巫女——包含正篇的表现在内,能让读者们欢呼「我喜欢她!」。此外还有一名不能忘记的人物。不晓得读者大人之中,有没有人发现封面尚有一名飘散着强烈中二感的少年呢? 肯定有些读者一看见他,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吧。 乘风伫立的比吕背影——仿佛述说「男人就该用二刀流」一般,帅到哑口无言。看着那身影,睡前的妄想作业也能顺利进行了。 那么行数也所剩无几——啊,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我希望各位再注意一个地方。 彩页,请务必看看彩页。 没错,发现了吗……左下角有个小女孩、小女孩。 责任编辑i大人如是说:sd奥拉太可爱了。我也深表赞同。 接下来容我献上感谢之辞。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每一张美丽而极具魅力的插图,都成了疗愈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当那些美好的插图送到手边,我的能力便能突破界线。 责任编辑i大人,真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年我的不足之处仍未减少,是否让您感到有些不耐?今后也恳请您继续支持。 编辑部的各位、校稿人员、美编以及本作的各位相关人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第10集能顺利发售,也全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容我诚心献上感谢。 今后我会更努力发挥热情如火的中二病,请大家多多支持。 衷心期盼再见面的那天到来。 奉 感谢各位购买这本「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0」。 接续上集继续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马上进入正题吧,各位看见封面了吗? 没错,她正是媛巫女大人。 神情温柔地与鸟儿嬉戏,满溢慈爱的身影——真美。美得难以言喻。 但她的魅力不仅如此。各位不觉得那套巫女服饰更是美艳动人吗? 保有纯洁形象的同时,又酝酿出惊艳的性感。不晓得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的服装,真教人按捺不住。我希望这样的媛巫女——包含正篇的表现在内,能让读者们欢呼「我喜欢她!」。此外还有一名不能忘记的人物。不晓得读者大人之中,有没有人发现封面尚有一名飘散着强烈中二感的少年呢? 肯定有些读者一看见他,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吧。 乘风伫立的比吕背影——仿佛述说「男人就该用二刀流」一般,帅到哑口无言。看着那身影,睡前的妄想作业也能顺利进行了。 那么行数也所剩无几——啊,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我希望各位再注意一个地方。 彩页,请务必看看彩页。 没错,发现了吗……左下角有个小女孩、小女孩。 责任编辑i大人如是说:sd奥拉太可爱了。我也深表赞同。 接下来容我献上感谢之辞。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每一张美丽而极具魅力的插图,都成了疗愈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当那些美好的插图送到手边,我的能力便能突破界线。 责任编辑i大人,真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年我的不足之处仍未减少,是否让您感到有些不耐?今后也恳请您继续支持。 编辑部的各位、校稿人员、美编以及本作的各位相关人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第10集能顺利发售,也全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容我诚心献上感谢。 今后我会更努力发挥热情如火的中二病,请大家多多支持。 衷心期盼再见面的那天到来。 奉 感谢各位购买这本「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0」。 接续上集继续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马上进入正题吧,各位看见封面了吗? 没错,她正是媛巫女大人。 神情温柔地与鸟儿嬉戏,满溢慈爱的身影——真美。美得难以言喻。 但她的魅力不仅如此。各位不觉得那套巫女服饰更是美艳动人吗? 保有纯洁形象的同时,又酝酿出惊艳的性感。不晓得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的服装,真教人按捺不住。我希望这样的媛巫女——包含正篇的表现在内,能让读者们欢呼「我喜欢她!」。此外还有一名不能忘记的人物。不晓得读者大人之中,有没有人发现封面尚有一名飘散着强烈中二感的少年呢? 肯定有些读者一看见他,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吧。 乘风伫立的比吕背影——仿佛述说「男人就该用二刀流」一般,帅到哑口无言。看着那身影,睡前的妄想作业也能顺利进行了。 那么行数也所剩无几——啊,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我希望各位再注意一个地方。 彩页,请务必看看彩页。 没错,发现了吗……左下角有个小女孩、小女孩。 责任编辑i大人如是说:sd奥拉太可爱了。我也深表赞同。 接下来容我献上感谢之辞。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每一张美丽而极具魅力的插图,都成了疗愈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当那些美好的插图送到手边,我的能力便能突破界线。 责任编辑i大人,真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年我的不足之处仍未减少,是否让您感到有些不耐?今后也恳请您继续支持。 编辑部的各位、校稿人员、美编以及本作的各位相关人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第10集能顺利发售,也全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容我诚心献上感谢。 今后我会更努力发挥热情如火的中二病,请大家多多支持。 衷心期盼再见面的那天到来。 奉 感谢各位购买这本「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0」。 接续上集继续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马上进入正题吧,各位看见封面了吗? 没错,她正是媛巫女大人。 神情温柔地与鸟儿嬉戏,满溢慈爱的身影——真美。美得难以言喻。 但她的魅力不仅如此。各位不觉得那套巫女服饰更是美艳动人吗? 保有纯洁形象的同时,又酝酿出惊艳的性感。不晓得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的服装,真教人按捺不住。我希望这样的媛巫女——包含正篇的表现在内,能让读者们欢呼「我喜欢她!」。此外还有一名不能忘记的人物。不晓得读者大人之中,有没有人发现封面尚有一名飘散着强烈中二感的少年呢? 肯定有些读者一看见他,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吧。 乘风伫立的比吕背影——仿佛述说「男人就该用二刀流」一般,帅到哑口无言。看着那身影,睡前的妄想作业也能顺利进行了。 那么行数也所剩无几——啊,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我希望各位再注意一个地方。 彩页,请务必看看彩页。 没错,发现了吗……左下角有个小女孩、小女孩。 责任编辑i大人如是说:sd奥拉太可爱了。我也深表赞同。 接下来容我献上感谢之辞。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每一张美丽而极具魅力的插图,都成了疗愈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当那些美好的插图送到手边,我的能力便能突破界线。 责任编辑i大人,真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年我的不足之处仍未减少,是否让您感到有些不耐?今后也恳请您继续支持。 编辑部的各位、校稿人员、美编以及本作的各位相关人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第10集能顺利发售,也全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容我诚心献上感谢。 今后我会更努力发挥热情如火的中二病,请大家多多支持。 衷心期盼再见面的那天到来。 奉 感谢各位购买这本「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0」。 接续上集继续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马上进入正题吧,各位看见封面了吗? 没错,她正是媛巫女大人。 神情温柔地与鸟儿嬉戏,满溢慈爱的身影——真美。美得难以言喻。 但她的魅力不仅如此。各位不觉得那套巫女服饰更是美艳动人吗? 保有纯洁形象的同时,又酝酿出惊艳的性感。不晓得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的服装,真教人按捺不住。我希望这样的媛巫女——包含正篇的表现在内,能让读者们欢呼「我喜欢她!」。此外还有一名不能忘记的人物。不晓得读者大人之中,有没有人发现封面尚有一名飘散着强烈中二感的少年呢? 肯定有些读者一看见他,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吧。 乘风伫立的比吕背影——仿佛述说「男人就该用二刀流」一般,帅到哑口无言。看着那身影,睡前的妄想作业也能顺利进行了。 那么行数也所剩无几——啊,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我希望各位再注意一个地方。 彩页,请务必看看彩页。 没错,发现了吗……左下角有个小女孩、小女孩。 责任编辑i大人如是说:sd奥拉太可爱了。我也深表赞同。 接下来容我献上感谢之辞。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每一张美丽而极具魅力的插图,都成了疗愈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当那些美好的插图送到手边,我的能力便能突破界线。 责任编辑i大人,真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年我的不足之处仍未减少,是否让您感到有些不耐?今后也恳请您继续支持。 编辑部的各位、校稿人员、美编以及本作的各位相关人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第10集能顺利发售,也全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容我诚心献上感谢。 今后我会更努力发挥热情如火的中二病,请大家多多支持。 衷心期盼再见面的那天到来。 奉 感谢各位购买这本「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0」。 接续上集继续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马上进入正题吧,各位看见封面了吗? 没错,她正是媛巫女大人。 神情温柔地与鸟儿嬉戏,满溢慈爱的身影——真美。美得难以言喻。 但她的魅力不仅如此。各位不觉得那套巫女服饰更是美艳动人吗? 保有纯洁形象的同时,又酝酿出惊艳的性感。不晓得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的服装,真教人按捺不住。我希望这样的媛巫女——包含正篇的表现在内,能让读者们欢呼「我喜欢她!」。此外还有一名不能忘记的人物。不晓得读者大人之中,有没有人发现封面尚有一名飘散着强烈中二感的少年呢? 肯定有些读者一看见他,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吧。 乘风伫立的比吕背影——仿佛述说「男人就该用二刀流」一般,帅到哑口无言。看着那身影,睡前的妄想作业也能顺利进行了。 那么行数也所剩无几——啊,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我希望各位再注意一个地方。 彩页,请务必看看彩页。 没错,发现了吗……左下角有个小女孩、小女孩。 责任编辑i大人如是说:sd奥拉太可爱了。我也深表赞同。 接下来容我献上感谢之辞。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每一张美丽而极具魅力的插图,都成了疗愈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当那些美好的插图送到手边,我的能力便能突破界线。 责任编辑i大人,真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年我的不足之处仍未减少,是否让您感到有些不耐?今后也恳请您继续支持。 编辑部的各位、校稿人员、美编以及本作的各位相关人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第10集能顺利发售,也全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容我诚心献上感谢。 今后我会更努力发挥热情如火的中二病,请大家多多支持。 衷心期盼再见面的那天到来。 奉 感谢各位购买这本「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0」。 接续上集继续阅读的读者,好久不见了。 马上进入正题吧,各位看见封面了吗? 没错,她正是媛巫女大人。 神情温柔地与鸟儿嬉戏,满溢慈爱的身影——真美。美得难以言喻。 但她的魅力不仅如此。各位不觉得那套巫女服饰更是美艳动人吗? 保有纯洁形象的同时,又酝酿出惊艳的性感。不晓得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的服装,真教人按捺不住。我希望这样的媛巫女——包含正篇的表现在内,能让读者们欢呼「我喜欢她!」。此外还有一名不能忘记的人物。不晓得读者大人之中,有没有人发现封面尚有一名飘散着强烈中二感的少年呢? 肯定有些读者一看见他,右眼就开始隐隐作痛吧。 乘风伫立的比吕背影——仿佛述说「男人就该用二刀流」一般,帅到哑口无言。看着那身影,睡前的妄想作业也能顺利进行了。 那么行数也所剩无几——啊,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我希望各位再注意一个地方。 彩页,请务必看看彩页。 没错,发现了吗……左下角有个小女孩、小女孩。 责任编辑i大人如是说:sd奥拉太可爱了。我也深表赞同。 接下来容我献上感谢之辞。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每一张美丽而极具魅力的插图,都成了疗愈我中二心的原动力——每当那些美好的插图送到手边,我的能力便能突破界线。 责任编辑i大人,真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年我的不足之处仍未减少,是否让您感到有些不耐?今后也恳请您继续支持。 编辑部的各位、校稿人员、美编以及本作的各位相关人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第10集能顺利发售,也全是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容我诚心献上感谢。 今后我会更努力发挥热情如火的中二病,请大家多多支持。 衷心期盼再见面的那天到来。 奉 特典小册子『冥河下的悲叹』初代媛巫女的幸福时光 齿轮完全失控。 然而,即使形状早已扭曲不堪,却依旧持续转动着。 如果可以修正就好了……只是,眼前的事态就连众神们都无法预料,连祂们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媛巫女雷眺望着在中庭进行模拟战的三名男女。 其中一名是拥有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从异世界被「精灵王」召唤而来的比吕,他正翩然挥动手中的木刀。 少年的确具备了许多在异世界学习到的珍贵知识。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成长得如此强大。 「…………他似乎很适应了呢。」 虽然一开始总让人捏把冷汗,但如今少年的力量已经相当稳定了。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害少年被人擒住时,一想到少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便担心得夜不成眠。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少年平安无事,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比吕并没有错。一切都要怪只能被动抵抗「魔族」的我方。正因为如此,才害他得扛起沉重的负担。 然而,「王」赋予比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总有一天,随之而来的「诅咒」一定会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话说回来……这简直超乎想像……不禁再次让人深切地体认到,『王』的存在太不合常理了。」 与比吕展开一进一退之激烈攻防的,是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 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亚堤邬司。 亚堤邬司的实力非凡,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而这全都是人称「五大天王」的众神当中的一尊——「精灵王」赐予他的。 在「人族」之中——不,甚至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不过,虽然说是模拟战,比吕竟然可以与亚堤邬司平分秋色。 对比几个月前的他,如此大幅度的成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比吕具备珍贵的知识,那也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睿智吧。不过,屏除这一点,其他方面则不得不说根本是一般水准之下。 然而,他却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成长—— 「雷大人,您都看见了吧。」 突然有人打断了媛巫女的思考。 来者是名为梅特欧尔的巫女骑士,自从雷被「精灵王」选为媛巫女时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 梅特欧尔是「长耳族」与「兽族」的混血,横向平长的一对长耳,覆满了雪白的皮毛。或许是由于「兽族」的血统较浓吧,她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之上,因此尽管身为女性,但可以胜过她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梅特欧尔,比吕大人的情况如何?」 突然被雷这么一问,梅特欧尔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一道安抚般的微笑,耸耸肩回答: 「虽然偶尔力量会失控,但我想只是因为还不习惯罢了,大致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不过,若发现异状,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我今后会多加留意的。」 听见梅特欧尔的回应后,雷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脸正色地远眺着正在对峙的比吕与亚堤邬司。 「恕属下失礼了。」 如此说道的梅特欧尔,在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雷转头看着表情隐约有些紧张的梅特欧尔,突然间,蓦然回想起某件往事。 她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坏心眼的笑意,接着开口: 「梅特欧尔——」 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唤了梅特欧尔一声。 「你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枕在我的大腿上呢?」 「唔咦!?」 梅特欧尔当场发出一道奇妙怪声,见状的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去待在巴欧姆的故乡时,雷常常让爱哭鬼梅特欧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由于梅特欧尔有着一对覆满白毛的横长大耳,这道稍微异于常人的特征,让她从小便受到孤立,很难与周遭打成一片。 「那、那个……虽然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可是……唔、唔唔唔……」 梅特欧尔的眼神不停地在正进行模拟战的比吕、亚堤邬司以及雷的大腿之间来回游移,双眸中染满了浓浓的动摇之色,内心的纠葛完全表露无遗。 「在这里实在不太好……下、下次等四周都没人时,我会很乐意的。」 「呵呵,也是。在这里的确会让你很难为情吧?」 「唔,对不起。我说什么也不想让比吕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痛苦的抉择——梅特欧尔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道。 「雷!你来啦!」 比吕语气雀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梅特欧尔一看到比吕和亚堤邬司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 「比吕!都是你害的!」 「咦?我怎么了?」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气冲冲怒吼道的梅特欧尔猛然扑向比吕。看见这幕光景后,媛巫女像是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美丽眼眸。 齿轮完全失控。 然而,即使形状早已扭曲不堪,却依旧持续转动着。 如果可以修正就好了……只是,眼前的事态就连众神们都无法预料,连祂们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媛巫女雷眺望着在中庭进行模拟战的三名男女。 其中一名是拥有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从异世界被「精灵王」召唤而来的比吕,他正翩然挥动手中的木刀。 少年的确具备了许多在异世界学习到的珍贵知识。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成长得如此强大。 「…………他似乎很适应了呢。」 虽然一开始总让人捏把冷汗,但如今少年的力量已经相当稳定了。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害少年被人擒住时,一想到少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便担心得夜不成眠。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少年平安无事,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比吕并没有错。一切都要怪只能被动抵抗「魔族」的我方。正因为如此,才害他得扛起沉重的负担。 然而,「王」赋予比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总有一天,随之而来的「诅咒」一定会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话说回来……这简直超乎想像……不禁再次让人深切地体认到,『王』的存在太不合常理了。」 与比吕展开一进一退之激烈攻防的,是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 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亚堤邬司。 亚堤邬司的实力非凡,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而这全都是人称「五大天王」的众神当中的一尊——「精灵王」赐予他的。 在「人族」之中——不,甚至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不过,虽然说是模拟战,比吕竟然可以与亚堤邬司平分秋色。 对比几个月前的他,如此大幅度的成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比吕具备珍贵的知识,那也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睿智吧。不过,屏除这一点,其他方面则不得不说根本是一般水准之下。 然而,他却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成长—— 「雷大人,您都看见了吧。」 突然有人打断了媛巫女的思考。 来者是名为梅特欧尔的巫女骑士,自从雷被「精灵王」选为媛巫女时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 梅特欧尔是「长耳族」与「兽族」的混血,横向平长的一对长耳,覆满了雪白的皮毛。或许是由于「兽族」的血统较浓吧,她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之上,因此尽管身为女性,但可以胜过她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梅特欧尔,比吕大人的情况如何?」 突然被雷这么一问,梅特欧尔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一道安抚般的微笑,耸耸肩回答: 「虽然偶尔力量会失控,但我想只是因为还不习惯罢了,大致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不过,若发现异状,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我今后会多加留意的。」 听见梅特欧尔的回应后,雷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脸正色地远眺着正在对峙的比吕与亚堤邬司。 「恕属下失礼了。」 如此说道的梅特欧尔,在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雷转头看着表情隐约有些紧张的梅特欧尔,突然间,蓦然回想起某件往事。 她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坏心眼的笑意,接着开口: 「梅特欧尔——」 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唤了梅特欧尔一声。 「你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枕在我的大腿上呢?」 「唔咦!?」 梅特欧尔当场发出一道奇妙怪声,见状的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去待在巴欧姆的故乡时,雷常常让爱哭鬼梅特欧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由于梅特欧尔有着一对覆满白毛的横长大耳,这道稍微异于常人的特征,让她从小便受到孤立,很难与周遭打成一片。 「那、那个……虽然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可是……唔、唔唔唔……」 梅特欧尔的眼神不停地在正进行模拟战的比吕、亚堤邬司以及雷的大腿之间来回游移,双眸中染满了浓浓的动摇之色,内心的纠葛完全表露无遗。 「在这里实在不太好……下、下次等四周都没人时,我会很乐意的。」 「呵呵,也是。在这里的确会让你很难为情吧?」 「唔,对不起。我说什么也不想让比吕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痛苦的抉择——梅特欧尔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道。 「雷!你来啦!」 比吕语气雀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梅特欧尔一看到比吕和亚堤邬司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 「比吕!都是你害的!」 「咦?我怎么了?」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气冲冲怒吼道的梅特欧尔猛然扑向比吕。看见这幕光景后,媛巫女像是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美丽眼眸。 齿轮完全失控。 然而,即使形状早已扭曲不堪,却依旧持续转动着。 如果可以修正就好了……只是,眼前的事态就连众神们都无法预料,连祂们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媛巫女雷眺望着在中庭进行模拟战的三名男女。 其中一名是拥有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从异世界被「精灵王」召唤而来的比吕,他正翩然挥动手中的木刀。 少年的确具备了许多在异世界学习到的珍贵知识。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成长得如此强大。 「…………他似乎很适应了呢。」 虽然一开始总让人捏把冷汗,但如今少年的力量已经相当稳定了。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害少年被人擒住时,一想到少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便担心得夜不成眠。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少年平安无事,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比吕并没有错。一切都要怪只能被动抵抗「魔族」的我方。正因为如此,才害他得扛起沉重的负担。 然而,「王」赋予比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总有一天,随之而来的「诅咒」一定会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话说回来……这简直超乎想像……不禁再次让人深切地体认到,『王』的存在太不合常理了。」 与比吕展开一进一退之激烈攻防的,是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 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亚堤邬司。 亚堤邬司的实力非凡,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而这全都是人称「五大天王」的众神当中的一尊——「精灵王」赐予他的。 在「人族」之中——不,甚至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不过,虽然说是模拟战,比吕竟然可以与亚堤邬司平分秋色。 对比几个月前的他,如此大幅度的成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比吕具备珍贵的知识,那也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睿智吧。不过,屏除这一点,其他方面则不得不说根本是一般水准之下。 然而,他却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成长—— 「雷大人,您都看见了吧。」 突然有人打断了媛巫女的思考。 来者是名为梅特欧尔的巫女骑士,自从雷被「精灵王」选为媛巫女时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 梅特欧尔是「长耳族」与「兽族」的混血,横向平长的一对长耳,覆满了雪白的皮毛。或许是由于「兽族」的血统较浓吧,她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之上,因此尽管身为女性,但可以胜过她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梅特欧尔,比吕大人的情况如何?」 突然被雷这么一问,梅特欧尔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一道安抚般的微笑,耸耸肩回答: 「虽然偶尔力量会失控,但我想只是因为还不习惯罢了,大致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不过,若发现异状,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我今后会多加留意的。」 听见梅特欧尔的回应后,雷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脸正色地远眺着正在对峙的比吕与亚堤邬司。 「恕属下失礼了。」 如此说道的梅特欧尔,在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雷转头看着表情隐约有些紧张的梅特欧尔,突然间,蓦然回想起某件往事。 她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坏心眼的笑意,接着开口: 「梅特欧尔——」 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唤了梅特欧尔一声。 「你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枕在我的大腿上呢?」 「唔咦!?」 梅特欧尔当场发出一道奇妙怪声,见状的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去待在巴欧姆的故乡时,雷常常让爱哭鬼梅特欧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由于梅特欧尔有着一对覆满白毛的横长大耳,这道稍微异于常人的特征,让她从小便受到孤立,很难与周遭打成一片。 「那、那个……虽然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可是……唔、唔唔唔……」 梅特欧尔的眼神不停地在正进行模拟战的比吕、亚堤邬司以及雷的大腿之间来回游移,双眸中染满了浓浓的动摇之色,内心的纠葛完全表露无遗。 「在这里实在不太好……下、下次等四周都没人时,我会很乐意的。」 「呵呵,也是。在这里的确会让你很难为情吧?」 「唔,对不起。我说什么也不想让比吕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痛苦的抉择——梅特欧尔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道。 「雷!你来啦!」 比吕语气雀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梅特欧尔一看到比吕和亚堤邬司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 「比吕!都是你害的!」 「咦?我怎么了?」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气冲冲怒吼道的梅特欧尔猛然扑向比吕。看见这幕光景后,媛巫女像是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美丽眼眸。 齿轮完全失控。 然而,即使形状早已扭曲不堪,却依旧持续转动着。 如果可以修正就好了……只是,眼前的事态就连众神们都无法预料,连祂们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媛巫女雷眺望着在中庭进行模拟战的三名男女。 其中一名是拥有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从异世界被「精灵王」召唤而来的比吕,他正翩然挥动手中的木刀。 少年的确具备了许多在异世界学习到的珍贵知识。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成长得如此强大。 「…………他似乎很适应了呢。」 虽然一开始总让人捏把冷汗,但如今少年的力量已经相当稳定了。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害少年被人擒住时,一想到少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便担心得夜不成眠。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少年平安无事,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比吕并没有错。一切都要怪只能被动抵抗「魔族」的我方。正因为如此,才害他得扛起沉重的负担。 然而,「王」赋予比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总有一天,随之而来的「诅咒」一定会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话说回来……这简直超乎想像……不禁再次让人深切地体认到,『王』的存在太不合常理了。」 与比吕展开一进一退之激烈攻防的,是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 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亚堤邬司。 亚堤邬司的实力非凡,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而这全都是人称「五大天王」的众神当中的一尊——「精灵王」赐予他的。 在「人族」之中——不,甚至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不过,虽然说是模拟战,比吕竟然可以与亚堤邬司平分秋色。 对比几个月前的他,如此大幅度的成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比吕具备珍贵的知识,那也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睿智吧。不过,屏除这一点,其他方面则不得不说根本是一般水准之下。 然而,他却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成长—— 「雷大人,您都看见了吧。」 突然有人打断了媛巫女的思考。 来者是名为梅特欧尔的巫女骑士,自从雷被「精灵王」选为媛巫女时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 梅特欧尔是「长耳族」与「兽族」的混血,横向平长的一对长耳,覆满了雪白的皮毛。或许是由于「兽族」的血统较浓吧,她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之上,因此尽管身为女性,但可以胜过她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梅特欧尔,比吕大人的情况如何?」 突然被雷这么一问,梅特欧尔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一道安抚般的微笑,耸耸肩回答: 「虽然偶尔力量会失控,但我想只是因为还不习惯罢了,大致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不过,若发现异状,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我今后会多加留意的。」 听见梅特欧尔的回应后,雷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脸正色地远眺着正在对峙的比吕与亚堤邬司。 「恕属下失礼了。」 如此说道的梅特欧尔,在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雷转头看着表情隐约有些紧张的梅特欧尔,突然间,蓦然回想起某件往事。 她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坏心眼的笑意,接着开口: 「梅特欧尔——」 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唤了梅特欧尔一声。 「你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枕在我的大腿上呢?」 「唔咦!?」 梅特欧尔当场发出一道奇妙怪声,见状的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去待在巴欧姆的故乡时,雷常常让爱哭鬼梅特欧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由于梅特欧尔有着一对覆满白毛的横长大耳,这道稍微异于常人的特征,让她从小便受到孤立,很难与周遭打成一片。 「那、那个……虽然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可是……唔、唔唔唔……」 梅特欧尔的眼神不停地在正进行模拟战的比吕、亚堤邬司以及雷的大腿之间来回游移,双眸中染满了浓浓的动摇之色,内心的纠葛完全表露无遗。 「在这里实在不太好……下、下次等四周都没人时,我会很乐意的。」 「呵呵,也是。在这里的确会让你很难为情吧?」 「唔,对不起。我说什么也不想让比吕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痛苦的抉择——梅特欧尔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道。 「雷!你来啦!」 比吕语气雀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梅特欧尔一看到比吕和亚堤邬司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 「比吕!都是你害的!」 「咦?我怎么了?」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气冲冲怒吼道的梅特欧尔猛然扑向比吕。看见这幕光景后,媛巫女像是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美丽眼眸。 齿轮完全失控。 然而,即使形状早已扭曲不堪,却依旧持续转动着。 如果可以修正就好了……只是,眼前的事态就连众神们都无法预料,连祂们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媛巫女雷眺望着在中庭进行模拟战的三名男女。 其中一名是拥有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从异世界被「精灵王」召唤而来的比吕,他正翩然挥动手中的木刀。 少年的确具备了许多在异世界学习到的珍贵知识。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成长得如此强大。 「…………他似乎很适应了呢。」 虽然一开始总让人捏把冷汗,但如今少年的力量已经相当稳定了。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害少年被人擒住时,一想到少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便担心得夜不成眠。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少年平安无事,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比吕并没有错。一切都要怪只能被动抵抗「魔族」的我方。正因为如此,才害他得扛起沉重的负担。 然而,「王」赋予比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总有一天,随之而来的「诅咒」一定会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话说回来……这简直超乎想像……不禁再次让人深切地体认到,『王』的存在太不合常理了。」 与比吕展开一进一退之激烈攻防的,是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 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亚堤邬司。 亚堤邬司的实力非凡,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而这全都是人称「五大天王」的众神当中的一尊——「精灵王」赐予他的。 在「人族」之中——不,甚至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不过,虽然说是模拟战,比吕竟然可以与亚堤邬司平分秋色。 对比几个月前的他,如此大幅度的成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比吕具备珍贵的知识,那也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睿智吧。不过,屏除这一点,其他方面则不得不说根本是一般水准之下。 然而,他却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成长—— 「雷大人,您都看见了吧。」 突然有人打断了媛巫女的思考。 来者是名为梅特欧尔的巫女骑士,自从雷被「精灵王」选为媛巫女时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 梅特欧尔是「长耳族」与「兽族」的混血,横向平长的一对长耳,覆满了雪白的皮毛。或许是由于「兽族」的血统较浓吧,她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之上,因此尽管身为女性,但可以胜过她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梅特欧尔,比吕大人的情况如何?」 突然被雷这么一问,梅特欧尔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一道安抚般的微笑,耸耸肩回答: 「虽然偶尔力量会失控,但我想只是因为还不习惯罢了,大致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不过,若发现异状,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我今后会多加留意的。」 听见梅特欧尔的回应后,雷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脸正色地远眺着正在对峙的比吕与亚堤邬司。 「恕属下失礼了。」 如此说道的梅特欧尔,在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雷转头看着表情隐约有些紧张的梅特欧尔,突然间,蓦然回想起某件往事。 她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坏心眼的笑意,接着开口: 「梅特欧尔——」 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唤了梅特欧尔一声。 「你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枕在我的大腿上呢?」 「唔咦!?」 梅特欧尔当场发出一道奇妙怪声,见状的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去待在巴欧姆的故乡时,雷常常让爱哭鬼梅特欧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由于梅特欧尔有着一对覆满白毛的横长大耳,这道稍微异于常人的特征,让她从小便受到孤立,很难与周遭打成一片。 「那、那个……虽然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可是……唔、唔唔唔……」 梅特欧尔的眼神不停地在正进行模拟战的比吕、亚堤邬司以及雷的大腿之间来回游移,双眸中染满了浓浓的动摇之色,内心的纠葛完全表露无遗。 「在这里实在不太好……下、下次等四周都没人时,我会很乐意的。」 「呵呵,也是。在这里的确会让你很难为情吧?」 「唔,对不起。我说什么也不想让比吕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痛苦的抉择——梅特欧尔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道。 「雷!你来啦!」 比吕语气雀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梅特欧尔一看到比吕和亚堤邬司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 「比吕!都是你害的!」 「咦?我怎么了?」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气冲冲怒吼道的梅特欧尔猛然扑向比吕。看见这幕光景后,媛巫女像是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美丽眼眸。 齿轮完全失控。 然而,即使形状早已扭曲不堪,却依旧持续转动着。 如果可以修正就好了……只是,眼前的事态就连众神们都无法预料,连祂们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媛巫女雷眺望着在中庭进行模拟战的三名男女。 其中一名是拥有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从异世界被「精灵王」召唤而来的比吕,他正翩然挥动手中的木刀。 少年的确具备了许多在异世界学习到的珍贵知识。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成长得如此强大。 「…………他似乎很适应了呢。」 虽然一开始总让人捏把冷汗,但如今少年的力量已经相当稳定了。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害少年被人擒住时,一想到少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便担心得夜不成眠。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少年平安无事,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比吕并没有错。一切都要怪只能被动抵抗「魔族」的我方。正因为如此,才害他得扛起沉重的负担。 然而,「王」赋予比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总有一天,随之而来的「诅咒」一定会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话说回来……这简直超乎想像……不禁再次让人深切地体认到,『王』的存在太不合常理了。」 与比吕展开一进一退之激烈攻防的,是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 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亚堤邬司。 亚堤邬司的实力非凡,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而这全都是人称「五大天王」的众神当中的一尊——「精灵王」赐予他的。 在「人族」之中——不,甚至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不过,虽然说是模拟战,比吕竟然可以与亚堤邬司平分秋色。 对比几个月前的他,如此大幅度的成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比吕具备珍贵的知识,那也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睿智吧。不过,屏除这一点,其他方面则不得不说根本是一般水准之下。 然而,他却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成长—— 「雷大人,您都看见了吧。」 突然有人打断了媛巫女的思考。 来者是名为梅特欧尔的巫女骑士,自从雷被「精灵王」选为媛巫女时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 梅特欧尔是「长耳族」与「兽族」的混血,横向平长的一对长耳,覆满了雪白的皮毛。或许是由于「兽族」的血统较浓吧,她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之上,因此尽管身为女性,但可以胜过她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梅特欧尔,比吕大人的情况如何?」 突然被雷这么一问,梅特欧尔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一道安抚般的微笑,耸耸肩回答: 「虽然偶尔力量会失控,但我想只是因为还不习惯罢了,大致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不过,若发现异状,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我今后会多加留意的。」 听见梅特欧尔的回应后,雷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脸正色地远眺着正在对峙的比吕与亚堤邬司。 「恕属下失礼了。」 如此说道的梅特欧尔,在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雷转头看着表情隐约有些紧张的梅特欧尔,突然间,蓦然回想起某件往事。 她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坏心眼的笑意,接着开口: 「梅特欧尔——」 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唤了梅特欧尔一声。 「你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枕在我的大腿上呢?」 「唔咦!?」 梅特欧尔当场发出一道奇妙怪声,见状的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去待在巴欧姆的故乡时,雷常常让爱哭鬼梅特欧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由于梅特欧尔有着一对覆满白毛的横长大耳,这道稍微异于常人的特征,让她从小便受到孤立,很难与周遭打成一片。 「那、那个……虽然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可是……唔、唔唔唔……」 梅特欧尔的眼神不停地在正进行模拟战的比吕、亚堤邬司以及雷的大腿之间来回游移,双眸中染满了浓浓的动摇之色,内心的纠葛完全表露无遗。 「在这里实在不太好……下、下次等四周都没人时,我会很乐意的。」 「呵呵,也是。在这里的确会让你很难为情吧?」 「唔,对不起。我说什么也不想让比吕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痛苦的抉择——梅特欧尔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道。 「雷!你来啦!」 比吕语气雀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梅特欧尔一看到比吕和亚堤邬司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 「比吕!都是你害的!」 「咦?我怎么了?」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气冲冲怒吼道的梅特欧尔猛然扑向比吕。看见这幕光景后,媛巫女像是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美丽眼眸。 齿轮完全失控。 然而,即使形状早已扭曲不堪,却依旧持续转动着。 如果可以修正就好了……只是,眼前的事态就连众神们都无法预料,连祂们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媛巫女雷眺望着在中庭进行模拟战的三名男女。 其中一名是拥有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从异世界被「精灵王」召唤而来的比吕,他正翩然挥动手中的木刀。 少年的确具备了许多在异世界学习到的珍贵知识。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成长得如此强大。 「…………他似乎很适应了呢。」 虽然一开始总让人捏把冷汗,但如今少年的力量已经相当稳定了。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害少年被人擒住时,一想到少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便担心得夜不成眠。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少年平安无事,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比吕并没有错。一切都要怪只能被动抵抗「魔族」的我方。正因为如此,才害他得扛起沉重的负担。 然而,「王」赋予比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总有一天,随之而来的「诅咒」一定会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话说回来……这简直超乎想像……不禁再次让人深切地体认到,『王』的存在太不合常理了。」 与比吕展开一进一退之激烈攻防的,是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 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亚堤邬司。 亚堤邬司的实力非凡,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而这全都是人称「五大天王」的众神当中的一尊——「精灵王」赐予他的。 在「人族」之中——不,甚至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不过,虽然说是模拟战,比吕竟然可以与亚堤邬司平分秋色。 对比几个月前的他,如此大幅度的成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比吕具备珍贵的知识,那也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睿智吧。不过,屏除这一点,其他方面则不得不说根本是一般水准之下。 然而,他却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成长—— 「雷大人,您都看见了吧。」 突然有人打断了媛巫女的思考。 来者是名为梅特欧尔的巫女骑士,自从雷被「精灵王」选为媛巫女时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 梅特欧尔是「长耳族」与「兽族」的混血,横向平长的一对长耳,覆满了雪白的皮毛。或许是由于「兽族」的血统较浓吧,她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之上,因此尽管身为女性,但可以胜过她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梅特欧尔,比吕大人的情况如何?」 突然被雷这么一问,梅特欧尔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一道安抚般的微笑,耸耸肩回答: 「虽然偶尔力量会失控,但我想只是因为还不习惯罢了,大致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不过,若发现异状,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我今后会多加留意的。」 听见梅特欧尔的回应后,雷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脸正色地远眺着正在对峙的比吕与亚堤邬司。 「恕属下失礼了。」 如此说道的梅特欧尔,在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雷转头看着表情隐约有些紧张的梅特欧尔,突然间,蓦然回想起某件往事。 她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坏心眼的笑意,接着开口: 「梅特欧尔——」 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唤了梅特欧尔一声。 「你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枕在我的大腿上呢?」 「唔咦!?」 梅特欧尔当场发出一道奇妙怪声,见状的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去待在巴欧姆的故乡时,雷常常让爱哭鬼梅特欧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由于梅特欧尔有着一对覆满白毛的横长大耳,这道稍微异于常人的特征,让她从小便受到孤立,很难与周遭打成一片。 「那、那个……虽然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可是……唔、唔唔唔……」 梅特欧尔的眼神不停地在正进行模拟战的比吕、亚堤邬司以及雷的大腿之间来回游移,双眸中染满了浓浓的动摇之色,内心的纠葛完全表露无遗。 「在这里实在不太好……下、下次等四周都没人时,我会很乐意的。」 「呵呵,也是。在这里的确会让你很难为情吧?」 「唔,对不起。我说什么也不想让比吕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痛苦的抉择——梅特欧尔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道。 「雷!你来啦!」 比吕语气雀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梅特欧尔一看到比吕和亚堤邬司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 「比吕!都是你害的!」 「咦?我怎么了?」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气冲冲怒吼道的梅特欧尔猛然扑向比吕。看见这幕光景后,媛巫女像是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美丽眼眸。 齿轮完全失控。 然而,即使形状早已扭曲不堪,却依旧持续转动着。 如果可以修正就好了……只是,眼前的事态就连众神们都无法预料,连祂们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媛巫女雷眺望着在中庭进行模拟战的三名男女。 其中一名是拥有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从异世界被「精灵王」召唤而来的比吕,他正翩然挥动手中的木刀。 少年的确具备了许多在异世界学习到的珍贵知识。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成长得如此强大。 「…………他似乎很适应了呢。」 虽然一开始总让人捏把冷汗,但如今少年的力量已经相当稳定了。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害少年被人擒住时,一想到少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便担心得夜不成眠。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少年平安无事,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比吕并没有错。一切都要怪只能被动抵抗「魔族」的我方。正因为如此,才害他得扛起沉重的负担。 然而,「王」赋予比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总有一天,随之而来的「诅咒」一定会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话说回来……这简直超乎想像……不禁再次让人深切地体认到,『王』的存在太不合常理了。」 与比吕展开一进一退之激烈攻防的,是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 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亚堤邬司。 亚堤邬司的实力非凡,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而这全都是人称「五大天王」的众神当中的一尊——「精灵王」赐予他的。 在「人族」之中——不,甚至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不过,虽然说是模拟战,比吕竟然可以与亚堤邬司平分秋色。 对比几个月前的他,如此大幅度的成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比吕具备珍贵的知识,那也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睿智吧。不过,屏除这一点,其他方面则不得不说根本是一般水准之下。 然而,他却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成长—— 「雷大人,您都看见了吧。」 突然有人打断了媛巫女的思考。 来者是名为梅特欧尔的巫女骑士,自从雷被「精灵王」选为媛巫女时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 梅特欧尔是「长耳族」与「兽族」的混血,横向平长的一对长耳,覆满了雪白的皮毛。或许是由于「兽族」的血统较浓吧,她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之上,因此尽管身为女性,但可以胜过她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梅特欧尔,比吕大人的情况如何?」 突然被雷这么一问,梅特欧尔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一道安抚般的微笑,耸耸肩回答: 「虽然偶尔力量会失控,但我想只是因为还不习惯罢了,大致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不过,若发现异状,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我今后会多加留意的。」 听见梅特欧尔的回应后,雷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脸正色地远眺着正在对峙的比吕与亚堤邬司。 「恕属下失礼了。」 如此说道的梅特欧尔,在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雷转头看着表情隐约有些紧张的梅特欧尔,突然间,蓦然回想起某件往事。 她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坏心眼的笑意,接着开口: 「梅特欧尔——」 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唤了梅特欧尔一声。 「你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枕在我的大腿上呢?」 「唔咦!?」 梅特欧尔当场发出一道奇妙怪声,见状的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去待在巴欧姆的故乡时,雷常常让爱哭鬼梅特欧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由于梅特欧尔有着一对覆满白毛的横长大耳,这道稍微异于常人的特征,让她从小便受到孤立,很难与周遭打成一片。 「那、那个……虽然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可是……唔、唔唔唔……」 梅特欧尔的眼神不停地在正进行模拟战的比吕、亚堤邬司以及雷的大腿之间来回游移,双眸中染满了浓浓的动摇之色,内心的纠葛完全表露无遗。 「在这里实在不太好……下、下次等四周都没人时,我会很乐意的。」 「呵呵,也是。在这里的确会让你很难为情吧?」 「唔,对不起。我说什么也不想让比吕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痛苦的抉择——梅特欧尔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道。 「雷!你来啦!」 比吕语气雀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梅特欧尔一看到比吕和亚堤邬司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 「比吕!都是你害的!」 「咦?我怎么了?」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气冲冲怒吼道的梅特欧尔猛然扑向比吕。看见这幕光景后,媛巫女像是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美丽眼眸。 齿轮完全失控。 然而,即使形状早已扭曲不堪,却依旧持续转动着。 如果可以修正就好了……只是,眼前的事态就连众神们都无法预料,连祂们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媛巫女雷眺望着在中庭进行模拟战的三名男女。 其中一名是拥有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从异世界被「精灵王」召唤而来的比吕,他正翩然挥动手中的木刀。 少年的确具备了许多在异世界学习到的珍贵知识。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成长得如此强大。 「…………他似乎很适应了呢。」 虽然一开始总让人捏把冷汗,但如今少年的力量已经相当稳定了。 之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害少年被人擒住时,一想到少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便担心得夜不成眠。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少年平安无事,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 比吕并没有错。一切都要怪只能被动抵抗「魔族」的我方。正因为如此,才害他得扛起沉重的负担。 然而,「王」赋予比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总有一天,随之而来的「诅咒」一定会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话说回来……这简直超乎想像……不禁再次让人深切地体认到,『王』的存在太不合常理了。」 与比吕展开一进一退之激烈攻防的,是一名金发、金眼的青年。 他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亚堤邬司。 亚堤邬司的实力非凡,并持有精灵剑五帝当中的四把,而这全都是人称「五大天王」的众神当中的一尊——「精灵王」赐予他的。 在「人族」之中——不,甚至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不过,虽然说是模拟战,比吕竟然可以与亚堤邬司平分秋色。 对比几个月前的他,如此大幅度的成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比吕具备珍贵的知识,那也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睿智吧。不过,屏除这一点,其他方面则不得不说根本是一般水准之下。 然而,他却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成长—— 「雷大人,您都看见了吧。」 突然有人打断了媛巫女的思考。 来者是名为梅特欧尔的巫女骑士,自从雷被「精灵王」选为媛巫女时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 梅特欧尔是「长耳族」与「兽族」的混血,横向平长的一对长耳,覆满了雪白的皮毛。或许是由于「兽族」的血统较浓吧,她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之上,因此尽管身为女性,但可以胜过她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梅特欧尔,比吕大人的情况如何?」 突然被雷这么一问,梅特欧尔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一道安抚般的微笑,耸耸肩回答: 「虽然偶尔力量会失控,但我想只是因为还不习惯罢了,大致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不过,若发现异状,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我今后会多加留意的。」 听见梅特欧尔的回应后,雷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脸正色地远眺着正在对峙的比吕与亚堤邬司。 「恕属下失礼了。」 如此说道的梅特欧尔,在雷的身旁坐了下来。雷转头看着表情隐约有些紧张的梅特欧尔,突然间,蓦然回想起某件往事。 她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坏心眼的笑意,接着开口: 「梅特欧尔——」 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唤了梅特欧尔一声。 「你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枕在我的大腿上呢?」 「唔咦!?」 梅特欧尔当场发出一道奇妙怪声,见状的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去待在巴欧姆的故乡时,雷常常让爱哭鬼梅特欧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由于梅特欧尔有着一对覆满白毛的横长大耳,这道稍微异于常人的特征,让她从小便受到孤立,很难与周遭打成一片。 「那、那个……虽然我很高兴,真的是很高兴,可是……唔、唔唔唔……」 梅特欧尔的眼神不停地在正进行模拟战的比吕、亚堤邬司以及雷的大腿之间来回游移,双眸中染满了浓浓的动摇之色,内心的纠葛完全表露无遗。 「在这里实在不太好……下、下次等四周都没人时,我会很乐意的。」 「呵呵,也是。在这里的确会让你很难为情吧?」 「唔,对不起。我说什么也不想让比吕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痛苦的抉择——梅特欧尔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道。 「雷!你来啦!」 比吕语气雀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梅特欧尔一看到比吕和亚堤邬司两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 「比吕!都是你害的!」 「咦?我怎么了?」 「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少啰嗦!」 气冲冲怒吼道的梅特欧尔猛然扑向比吕。看见这幕光景后,媛巫女像是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美丽眼眸。 奥拉强逼斯卡塔赫阅读黑之书 「你读读这个。」 随着这句话一起递到斯卡塔赫面前的,正是黑之书。 斯卡塔赫露出略显退却的表情,望向递书的人,只见对方双颊泛红、一脸兴奋的模样。 「奥拉大人,你昨天不是也拿给我读过了吗……?」 刚结束训练的斯卡塔赫,边以毛巾擦汗边如此回应。前阵子,斯卡塔赫才被奥拉拿着黑之书用力戳中肚子,当时其实有点痛。 「我想你的黑之书成瘾症状差不多要发作了,所以特地拿过来给你。」 你不必开口,我完全能懂你——奥拉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明。她以指尖搔搔鼻头,银灰色的眼眸闪耀着晶莹光芒。 「……呃,我并没有那种症状喔……」 「这怎么可能!只要读过一次黑之书,任何人都一定会上瘾的。甚至晚上得看着『军神』两个字才能入睡。正因为黑之书实在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才会很难买到。」 「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丽兹大人现在也中毒了才对吧?」 丽兹应该也和斯卡塔赫一样,一而再地被奥拉逼着阅读黑之书吧。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她自己主动向奥拉借书来看的。 「丽兹是因为觉得太危险了,才不敢再读一次。如今这本书就只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能有幸阅读。明明是非常出色的书籍,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看来丽兹巧妙地逃掉了。」 斯卡塔赫用奥拉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呢喃,并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像丽兹一样脱身呢? 眼前的这名银发少女,只要一提到黑之书,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还记得有一次,斯卡塔赫拒绝后,奥拉竟然在床边朗读给她听。直到天快亮时,斯卡塔赫保证会自己阅读后,奥拉才饶过她。不仅如此,奥拉为了让斯卡塔赫深入阅读、贯彻精通,还会逼她写下长篇心得感想,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监视她读完。 由于奥拉的传道活动实在太热诚,连一般民众与士兵们都深受其害;因此只要看到她拿着黑之书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奥拉的地位相当高,以一般人的立场来说,是无法主动向她攀谈的。正因如此,士兵和民众们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奥拉,只好寄匿名信向丽兹陈情。 所幸由于陈情信实在是太多了,丽兹有鉴于此,便开口提醒奥拉,并没收黑之书。怎料奥拉却因此开始上班偷懒,甚至食不下咽,还会无缘无故突然嚎啕大哭,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后只好把书还给她。 获得解放的奥拉,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地为所欲为。她像是要宣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似地,更加火力全开地致力于传道活动。 面对日益增加的陈情信,丽兹只好求助罗莎。 不过,大概是因为奥拉太可爱了,罗莎非但没有斥责她,还把问题丢回给陈情者,认为大家不想阅读的话,只要开口拒绝就好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收到陈情信,奥拉也因此更加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黑之书,并每天趁着工作空档大力传道。 话说回来,罗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斯卡塔赫不由得这么想。 「不然这样吧,我想先去冲个澡,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咦?」 奥拉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银灰色的双瞳逐渐蕴满水气,脸上的悲切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似地。 看到奥拉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斯卡塔赫无奈地垂下头,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我读就是了……」 斯卡塔赫放弃挣扎地说完后,奥拉立刻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摊开手中的黑之书。 「嗯,我想你应该很想去冲澡吧,所以今天就从黑天五将梅特欧尔大人与『军神』共度危机的地方开始阅读吧。」 「呃……那里根本还只是开头吧。」 「一下子就会读完了。黑之书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书呢。序章就是终章。」 「绝对得读到天黑吧。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呢?例如从终章的海德拉与梅特欧尔大人之战读起。」 斯卡塔赫对于自己居然能记得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只可惜,她的提议被奥拉果断拒绝了。 「不行。梅特欧尔大人的魅力得从序章读起,从这一段到终章为止都是重点。其中『初代媛巫女』大人托付给她的心愿更是太感人了。」 「……我明白了。既然奥拉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从这一段开始阅读吧。」 完全放弃。继续抵抗也只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有黑之书在手的奥拉了。 「另外也要请你写心得感想。上次写得非常好喔。今天的斯卡塔赫,必能超越上次的自己。」 「哈哈……很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现在的斯卡塔赫只能干笑以对了。 「你读读这个。」 随着这句话一起递到斯卡塔赫面前的,正是黑之书。 斯卡塔赫露出略显退却的表情,望向递书的人,只见对方双颊泛红、一脸兴奋的模样。 「奥拉大人,你昨天不是也拿给我读过了吗……?」 刚结束训练的斯卡塔赫,边以毛巾擦汗边如此回应。前阵子,斯卡塔赫才被奥拉拿着黑之书用力戳中肚子,当时其实有点痛。 「我想你的黑之书成瘾症状差不多要发作了,所以特地拿过来给你。」 你不必开口,我完全能懂你——奥拉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明。她以指尖搔搔鼻头,银灰色的眼眸闪耀着晶莹光芒。 「……呃,我并没有那种症状喔……」 「这怎么可能!只要读过一次黑之书,任何人都一定会上瘾的。甚至晚上得看着『军神』两个字才能入睡。正因为黑之书实在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才会很难买到。」 「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丽兹大人现在也中毒了才对吧?」 丽兹应该也和斯卡塔赫一样,一而再地被奥拉逼着阅读黑之书吧。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她自己主动向奥拉借书来看的。 「丽兹是因为觉得太危险了,才不敢再读一次。如今这本书就只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能有幸阅读。明明是非常出色的书籍,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看来丽兹巧妙地逃掉了。」 斯卡塔赫用奥拉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呢喃,并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像丽兹一样脱身呢? 眼前的这名银发少女,只要一提到黑之书,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还记得有一次,斯卡塔赫拒绝后,奥拉竟然在床边朗读给她听。直到天快亮时,斯卡塔赫保证会自己阅读后,奥拉才饶过她。不仅如此,奥拉为了让斯卡塔赫深入阅读、贯彻精通,还会逼她写下长篇心得感想,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监视她读完。 由于奥拉的传道活动实在太热诚,连一般民众与士兵们都深受其害;因此只要看到她拿着黑之书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奥拉的地位相当高,以一般人的立场来说,是无法主动向她攀谈的。正因如此,士兵和民众们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奥拉,只好寄匿名信向丽兹陈情。 所幸由于陈情信实在是太多了,丽兹有鉴于此,便开口提醒奥拉,并没收黑之书。怎料奥拉却因此开始上班偷懒,甚至食不下咽,还会无缘无故突然嚎啕大哭,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后只好把书还给她。 获得解放的奥拉,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地为所欲为。她像是要宣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似地,更加火力全开地致力于传道活动。 面对日益增加的陈情信,丽兹只好求助罗莎。 不过,大概是因为奥拉太可爱了,罗莎非但没有斥责她,还把问题丢回给陈情者,认为大家不想阅读的话,只要开口拒绝就好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收到陈情信,奥拉也因此更加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黑之书,并每天趁着工作空档大力传道。 话说回来,罗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斯卡塔赫不由得这么想。 「不然这样吧,我想先去冲个澡,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咦?」 奥拉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银灰色的双瞳逐渐蕴满水气,脸上的悲切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似地。 看到奥拉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斯卡塔赫无奈地垂下头,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我读就是了……」 斯卡塔赫放弃挣扎地说完后,奥拉立刻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摊开手中的黑之书。 「嗯,我想你应该很想去冲澡吧,所以今天就从黑天五将梅特欧尔大人与『军神』共度危机的地方开始阅读吧。」 「呃……那里根本还只是开头吧。」 「一下子就会读完了。黑之书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书呢。序章就是终章。」 「绝对得读到天黑吧。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呢?例如从终章的海德拉与梅特欧尔大人之战读起。」 斯卡塔赫对于自己居然能记得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只可惜,她的提议被奥拉果断拒绝了。 「不行。梅特欧尔大人的魅力得从序章读起,从这一段到终章为止都是重点。其中『初代媛巫女』大人托付给她的心愿更是太感人了。」 「……我明白了。既然奥拉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从这一段开始阅读吧。」 完全放弃。继续抵抗也只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有黑之书在手的奥拉了。 「另外也要请你写心得感想。上次写得非常好喔。今天的斯卡塔赫,必能超越上次的自己。」 「哈哈……很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现在的斯卡塔赫只能干笑以对了。 「你读读这个。」 随着这句话一起递到斯卡塔赫面前的,正是黑之书。 斯卡塔赫露出略显退却的表情,望向递书的人,只见对方双颊泛红、一脸兴奋的模样。 「奥拉大人,你昨天不是也拿给我读过了吗……?」 刚结束训练的斯卡塔赫,边以毛巾擦汗边如此回应。前阵子,斯卡塔赫才被奥拉拿着黑之书用力戳中肚子,当时其实有点痛。 「我想你的黑之书成瘾症状差不多要发作了,所以特地拿过来给你。」 你不必开口,我完全能懂你——奥拉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明。她以指尖搔搔鼻头,银灰色的眼眸闪耀着晶莹光芒。 「……呃,我并没有那种症状喔……」 「这怎么可能!只要读过一次黑之书,任何人都一定会上瘾的。甚至晚上得看着『军神』两个字才能入睡。正因为黑之书实在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才会很难买到。」 「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丽兹大人现在也中毒了才对吧?」 丽兹应该也和斯卡塔赫一样,一而再地被奥拉逼着阅读黑之书吧。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她自己主动向奥拉借书来看的。 「丽兹是因为觉得太危险了,才不敢再读一次。如今这本书就只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能有幸阅读。明明是非常出色的书籍,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看来丽兹巧妙地逃掉了。」 斯卡塔赫用奥拉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呢喃,并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像丽兹一样脱身呢? 眼前的这名银发少女,只要一提到黑之书,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还记得有一次,斯卡塔赫拒绝后,奥拉竟然在床边朗读给她听。直到天快亮时,斯卡塔赫保证会自己阅读后,奥拉才饶过她。不仅如此,奥拉为了让斯卡塔赫深入阅读、贯彻精通,还会逼她写下长篇心得感想,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监视她读完。 由于奥拉的传道活动实在太热诚,连一般民众与士兵们都深受其害;因此只要看到她拿着黑之书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奥拉的地位相当高,以一般人的立场来说,是无法主动向她攀谈的。正因如此,士兵和民众们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奥拉,只好寄匿名信向丽兹陈情。 所幸由于陈情信实在是太多了,丽兹有鉴于此,便开口提醒奥拉,并没收黑之书。怎料奥拉却因此开始上班偷懒,甚至食不下咽,还会无缘无故突然嚎啕大哭,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后只好把书还给她。 获得解放的奥拉,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地为所欲为。她像是要宣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似地,更加火力全开地致力于传道活动。 面对日益增加的陈情信,丽兹只好求助罗莎。 不过,大概是因为奥拉太可爱了,罗莎非但没有斥责她,还把问题丢回给陈情者,认为大家不想阅读的话,只要开口拒绝就好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收到陈情信,奥拉也因此更加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黑之书,并每天趁着工作空档大力传道。 话说回来,罗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斯卡塔赫不由得这么想。 「不然这样吧,我想先去冲个澡,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咦?」 奥拉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银灰色的双瞳逐渐蕴满水气,脸上的悲切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似地。 看到奥拉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斯卡塔赫无奈地垂下头,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我读就是了……」 斯卡塔赫放弃挣扎地说完后,奥拉立刻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摊开手中的黑之书。 「嗯,我想你应该很想去冲澡吧,所以今天就从黑天五将梅特欧尔大人与『军神』共度危机的地方开始阅读吧。」 「呃……那里根本还只是开头吧。」 「一下子就会读完了。黑之书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书呢。序章就是终章。」 「绝对得读到天黑吧。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呢?例如从终章的海德拉与梅特欧尔大人之战读起。」 斯卡塔赫对于自己居然能记得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只可惜,她的提议被奥拉果断拒绝了。 「不行。梅特欧尔大人的魅力得从序章读起,从这一段到终章为止都是重点。其中『初代媛巫女』大人托付给她的心愿更是太感人了。」 「……我明白了。既然奥拉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从这一段开始阅读吧。」 完全放弃。继续抵抗也只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有黑之书在手的奥拉了。 「另外也要请你写心得感想。上次写得非常好喔。今天的斯卡塔赫,必能超越上次的自己。」 「哈哈……很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现在的斯卡塔赫只能干笑以对了。 「你读读这个。」 随着这句话一起递到斯卡塔赫面前的,正是黑之书。 斯卡塔赫露出略显退却的表情,望向递书的人,只见对方双颊泛红、一脸兴奋的模样。 「奥拉大人,你昨天不是也拿给我读过了吗……?」 刚结束训练的斯卡塔赫,边以毛巾擦汗边如此回应。前阵子,斯卡塔赫才被奥拉拿着黑之书用力戳中肚子,当时其实有点痛。 「我想你的黑之书成瘾症状差不多要发作了,所以特地拿过来给你。」 你不必开口,我完全能懂你——奥拉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明。她以指尖搔搔鼻头,银灰色的眼眸闪耀着晶莹光芒。 「……呃,我并没有那种症状喔……」 「这怎么可能!只要读过一次黑之书,任何人都一定会上瘾的。甚至晚上得看着『军神』两个字才能入睡。正因为黑之书实在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才会很难买到。」 「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丽兹大人现在也中毒了才对吧?」 丽兹应该也和斯卡塔赫一样,一而再地被奥拉逼着阅读黑之书吧。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她自己主动向奥拉借书来看的。 「丽兹是因为觉得太危险了,才不敢再读一次。如今这本书就只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能有幸阅读。明明是非常出色的书籍,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看来丽兹巧妙地逃掉了。」 斯卡塔赫用奥拉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呢喃,并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像丽兹一样脱身呢? 眼前的这名银发少女,只要一提到黑之书,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还记得有一次,斯卡塔赫拒绝后,奥拉竟然在床边朗读给她听。直到天快亮时,斯卡塔赫保证会自己阅读后,奥拉才饶过她。不仅如此,奥拉为了让斯卡塔赫深入阅读、贯彻精通,还会逼她写下长篇心得感想,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监视她读完。 由于奥拉的传道活动实在太热诚,连一般民众与士兵们都深受其害;因此只要看到她拿着黑之书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奥拉的地位相当高,以一般人的立场来说,是无法主动向她攀谈的。正因如此,士兵和民众们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奥拉,只好寄匿名信向丽兹陈情。 所幸由于陈情信实在是太多了,丽兹有鉴于此,便开口提醒奥拉,并没收黑之书。怎料奥拉却因此开始上班偷懒,甚至食不下咽,还会无缘无故突然嚎啕大哭,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后只好把书还给她。 获得解放的奥拉,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地为所欲为。她像是要宣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似地,更加火力全开地致力于传道活动。 面对日益增加的陈情信,丽兹只好求助罗莎。 不过,大概是因为奥拉太可爱了,罗莎非但没有斥责她,还把问题丢回给陈情者,认为大家不想阅读的话,只要开口拒绝就好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收到陈情信,奥拉也因此更加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黑之书,并每天趁着工作空档大力传道。 话说回来,罗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斯卡塔赫不由得这么想。 「不然这样吧,我想先去冲个澡,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咦?」 奥拉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银灰色的双瞳逐渐蕴满水气,脸上的悲切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似地。 看到奥拉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斯卡塔赫无奈地垂下头,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我读就是了……」 斯卡塔赫放弃挣扎地说完后,奥拉立刻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摊开手中的黑之书。 「嗯,我想你应该很想去冲澡吧,所以今天就从黑天五将梅特欧尔大人与『军神』共度危机的地方开始阅读吧。」 「呃……那里根本还只是开头吧。」 「一下子就会读完了。黑之书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书呢。序章就是终章。」 「绝对得读到天黑吧。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呢?例如从终章的海德拉与梅特欧尔大人之战读起。」 斯卡塔赫对于自己居然能记得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只可惜,她的提议被奥拉果断拒绝了。 「不行。梅特欧尔大人的魅力得从序章读起,从这一段到终章为止都是重点。其中『初代媛巫女』大人托付给她的心愿更是太感人了。」 「……我明白了。既然奥拉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从这一段开始阅读吧。」 完全放弃。继续抵抗也只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有黑之书在手的奥拉了。 「另外也要请你写心得感想。上次写得非常好喔。今天的斯卡塔赫,必能超越上次的自己。」 「哈哈……很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现在的斯卡塔赫只能干笑以对了。 「你读读这个。」 随着这句话一起递到斯卡塔赫面前的,正是黑之书。 斯卡塔赫露出略显退却的表情,望向递书的人,只见对方双颊泛红、一脸兴奋的模样。 「奥拉大人,你昨天不是也拿给我读过了吗……?」 刚结束训练的斯卡塔赫,边以毛巾擦汗边如此回应。前阵子,斯卡塔赫才被奥拉拿着黑之书用力戳中肚子,当时其实有点痛。 「我想你的黑之书成瘾症状差不多要发作了,所以特地拿过来给你。」 你不必开口,我完全能懂你——奥拉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明。她以指尖搔搔鼻头,银灰色的眼眸闪耀着晶莹光芒。 「……呃,我并没有那种症状喔……」 「这怎么可能!只要读过一次黑之书,任何人都一定会上瘾的。甚至晚上得看着『军神』两个字才能入睡。正因为黑之书实在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才会很难买到。」 「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丽兹大人现在也中毒了才对吧?」 丽兹应该也和斯卡塔赫一样,一而再地被奥拉逼着阅读黑之书吧。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她自己主动向奥拉借书来看的。 「丽兹是因为觉得太危险了,才不敢再读一次。如今这本书就只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能有幸阅读。明明是非常出色的书籍,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看来丽兹巧妙地逃掉了。」 斯卡塔赫用奥拉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呢喃,并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像丽兹一样脱身呢? 眼前的这名银发少女,只要一提到黑之书,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还记得有一次,斯卡塔赫拒绝后,奥拉竟然在床边朗读给她听。直到天快亮时,斯卡塔赫保证会自己阅读后,奥拉才饶过她。不仅如此,奥拉为了让斯卡塔赫深入阅读、贯彻精通,还会逼她写下长篇心得感想,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监视她读完。 由于奥拉的传道活动实在太热诚,连一般民众与士兵们都深受其害;因此只要看到她拿着黑之书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奥拉的地位相当高,以一般人的立场来说,是无法主动向她攀谈的。正因如此,士兵和民众们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奥拉,只好寄匿名信向丽兹陈情。 所幸由于陈情信实在是太多了,丽兹有鉴于此,便开口提醒奥拉,并没收黑之书。怎料奥拉却因此开始上班偷懒,甚至食不下咽,还会无缘无故突然嚎啕大哭,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后只好把书还给她。 获得解放的奥拉,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地为所欲为。她像是要宣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似地,更加火力全开地致力于传道活动。 面对日益增加的陈情信,丽兹只好求助罗莎。 不过,大概是因为奥拉太可爱了,罗莎非但没有斥责她,还把问题丢回给陈情者,认为大家不想阅读的话,只要开口拒绝就好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收到陈情信,奥拉也因此更加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黑之书,并每天趁着工作空档大力传道。 话说回来,罗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斯卡塔赫不由得这么想。 「不然这样吧,我想先去冲个澡,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咦?」 奥拉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银灰色的双瞳逐渐蕴满水气,脸上的悲切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似地。 看到奥拉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斯卡塔赫无奈地垂下头,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我读就是了……」 斯卡塔赫放弃挣扎地说完后,奥拉立刻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摊开手中的黑之书。 「嗯,我想你应该很想去冲澡吧,所以今天就从黑天五将梅特欧尔大人与『军神』共度危机的地方开始阅读吧。」 「呃……那里根本还只是开头吧。」 「一下子就会读完了。黑之书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书呢。序章就是终章。」 「绝对得读到天黑吧。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呢?例如从终章的海德拉与梅特欧尔大人之战读起。」 斯卡塔赫对于自己居然能记得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只可惜,她的提议被奥拉果断拒绝了。 「不行。梅特欧尔大人的魅力得从序章读起,从这一段到终章为止都是重点。其中『初代媛巫女』大人托付给她的心愿更是太感人了。」 「……我明白了。既然奥拉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从这一段开始阅读吧。」 完全放弃。继续抵抗也只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有黑之书在手的奥拉了。 「另外也要请你写心得感想。上次写得非常好喔。今天的斯卡塔赫,必能超越上次的自己。」 「哈哈……很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现在的斯卡塔赫只能干笑以对了。 「你读读这个。」 随着这句话一起递到斯卡塔赫面前的,正是黑之书。 斯卡塔赫露出略显退却的表情,望向递书的人,只见对方双颊泛红、一脸兴奋的模样。 「奥拉大人,你昨天不是也拿给我读过了吗……?」 刚结束训练的斯卡塔赫,边以毛巾擦汗边如此回应。前阵子,斯卡塔赫才被奥拉拿着黑之书用力戳中肚子,当时其实有点痛。 「我想你的黑之书成瘾症状差不多要发作了,所以特地拿过来给你。」 你不必开口,我完全能懂你——奥拉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明。她以指尖搔搔鼻头,银灰色的眼眸闪耀着晶莹光芒。 「……呃,我并没有那种症状喔……」 「这怎么可能!只要读过一次黑之书,任何人都一定会上瘾的。甚至晚上得看着『军神』两个字才能入睡。正因为黑之书实在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才会很难买到。」 「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丽兹大人现在也中毒了才对吧?」 丽兹应该也和斯卡塔赫一样,一而再地被奥拉逼着阅读黑之书吧。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她自己主动向奥拉借书来看的。 「丽兹是因为觉得太危险了,才不敢再读一次。如今这本书就只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能有幸阅读。明明是非常出色的书籍,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看来丽兹巧妙地逃掉了。」 斯卡塔赫用奥拉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呢喃,并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像丽兹一样脱身呢? 眼前的这名银发少女,只要一提到黑之书,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还记得有一次,斯卡塔赫拒绝后,奥拉竟然在床边朗读给她听。直到天快亮时,斯卡塔赫保证会自己阅读后,奥拉才饶过她。不仅如此,奥拉为了让斯卡塔赫深入阅读、贯彻精通,还会逼她写下长篇心得感想,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监视她读完。 由于奥拉的传道活动实在太热诚,连一般民众与士兵们都深受其害;因此只要看到她拿着黑之书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奥拉的地位相当高,以一般人的立场来说,是无法主动向她攀谈的。正因如此,士兵和民众们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奥拉,只好寄匿名信向丽兹陈情。 所幸由于陈情信实在是太多了,丽兹有鉴于此,便开口提醒奥拉,并没收黑之书。怎料奥拉却因此开始上班偷懒,甚至食不下咽,还会无缘无故突然嚎啕大哭,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后只好把书还给她。 获得解放的奥拉,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地为所欲为。她像是要宣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似地,更加火力全开地致力于传道活动。 面对日益增加的陈情信,丽兹只好求助罗莎。 不过,大概是因为奥拉太可爱了,罗莎非但没有斥责她,还把问题丢回给陈情者,认为大家不想阅读的话,只要开口拒绝就好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收到陈情信,奥拉也因此更加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黑之书,并每天趁着工作空档大力传道。 话说回来,罗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斯卡塔赫不由得这么想。 「不然这样吧,我想先去冲个澡,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咦?」 奥拉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银灰色的双瞳逐渐蕴满水气,脸上的悲切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似地。 看到奥拉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斯卡塔赫无奈地垂下头,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我读就是了……」 斯卡塔赫放弃挣扎地说完后,奥拉立刻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摊开手中的黑之书。 「嗯,我想你应该很想去冲澡吧,所以今天就从黑天五将梅特欧尔大人与『军神』共度危机的地方开始阅读吧。」 「呃……那里根本还只是开头吧。」 「一下子就会读完了。黑之书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书呢。序章就是终章。」 「绝对得读到天黑吧。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呢?例如从终章的海德拉与梅特欧尔大人之战读起。」 斯卡塔赫对于自己居然能记得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只可惜,她的提议被奥拉果断拒绝了。 「不行。梅特欧尔大人的魅力得从序章读起,从这一段到终章为止都是重点。其中『初代媛巫女』大人托付给她的心愿更是太感人了。」 「……我明白了。既然奥拉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从这一段开始阅读吧。」 完全放弃。继续抵抗也只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有黑之书在手的奥拉了。 「另外也要请你写心得感想。上次写得非常好喔。今天的斯卡塔赫,必能超越上次的自己。」 「哈哈……很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现在的斯卡塔赫只能干笑以对了。 「你读读这个。」 随着这句话一起递到斯卡塔赫面前的,正是黑之书。 斯卡塔赫露出略显退却的表情,望向递书的人,只见对方双颊泛红、一脸兴奋的模样。 「奥拉大人,你昨天不是也拿给我读过了吗……?」 刚结束训练的斯卡塔赫,边以毛巾擦汗边如此回应。前阵子,斯卡塔赫才被奥拉拿着黑之书用力戳中肚子,当时其实有点痛。 「我想你的黑之书成瘾症状差不多要发作了,所以特地拿过来给你。」 你不必开口,我完全能懂你——奥拉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明。她以指尖搔搔鼻头,银灰色的眼眸闪耀着晶莹光芒。 「……呃,我并没有那种症状喔……」 「这怎么可能!只要读过一次黑之书,任何人都一定会上瘾的。甚至晚上得看着『军神』两个字才能入睡。正因为黑之书实在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才会很难买到。」 「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丽兹大人现在也中毒了才对吧?」 丽兹应该也和斯卡塔赫一样,一而再地被奥拉逼着阅读黑之书吧。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她自己主动向奥拉借书来看的。 「丽兹是因为觉得太危险了,才不敢再读一次。如今这本书就只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能有幸阅读。明明是非常出色的书籍,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看来丽兹巧妙地逃掉了。」 斯卡塔赫用奥拉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呢喃,并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像丽兹一样脱身呢? 眼前的这名银发少女,只要一提到黑之书,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还记得有一次,斯卡塔赫拒绝后,奥拉竟然在床边朗读给她听。直到天快亮时,斯卡塔赫保证会自己阅读后,奥拉才饶过她。不仅如此,奥拉为了让斯卡塔赫深入阅读、贯彻精通,还会逼她写下长篇心得感想,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监视她读完。 由于奥拉的传道活动实在太热诚,连一般民众与士兵们都深受其害;因此只要看到她拿着黑之书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奥拉的地位相当高,以一般人的立场来说,是无法主动向她攀谈的。正因如此,士兵和民众们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奥拉,只好寄匿名信向丽兹陈情。 所幸由于陈情信实在是太多了,丽兹有鉴于此,便开口提醒奥拉,并没收黑之书。怎料奥拉却因此开始上班偷懒,甚至食不下咽,还会无缘无故突然嚎啕大哭,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后只好把书还给她。 获得解放的奥拉,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地为所欲为。她像是要宣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似地,更加火力全开地致力于传道活动。 面对日益增加的陈情信,丽兹只好求助罗莎。 不过,大概是因为奥拉太可爱了,罗莎非但没有斥责她,还把问题丢回给陈情者,认为大家不想阅读的话,只要开口拒绝就好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收到陈情信,奥拉也因此更加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黑之书,并每天趁着工作空档大力传道。 话说回来,罗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斯卡塔赫不由得这么想。 「不然这样吧,我想先去冲个澡,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咦?」 奥拉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银灰色的双瞳逐渐蕴满水气,脸上的悲切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似地。 看到奥拉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斯卡塔赫无奈地垂下头,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我读就是了……」 斯卡塔赫放弃挣扎地说完后,奥拉立刻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摊开手中的黑之书。 「嗯,我想你应该很想去冲澡吧,所以今天就从黑天五将梅特欧尔大人与『军神』共度危机的地方开始阅读吧。」 「呃……那里根本还只是开头吧。」 「一下子就会读完了。黑之书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书呢。序章就是终章。」 「绝对得读到天黑吧。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呢?例如从终章的海德拉与梅特欧尔大人之战读起。」 斯卡塔赫对于自己居然能记得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只可惜,她的提议被奥拉果断拒绝了。 「不行。梅特欧尔大人的魅力得从序章读起,从这一段到终章为止都是重点。其中『初代媛巫女』大人托付给她的心愿更是太感人了。」 「……我明白了。既然奥拉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从这一段开始阅读吧。」 完全放弃。继续抵抗也只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有黑之书在手的奥拉了。 「另外也要请你写心得感想。上次写得非常好喔。今天的斯卡塔赫,必能超越上次的自己。」 「哈哈……很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现在的斯卡塔赫只能干笑以对了。 「你读读这个。」 随着这句话一起递到斯卡塔赫面前的,正是黑之书。 斯卡塔赫露出略显退却的表情,望向递书的人,只见对方双颊泛红、一脸兴奋的模样。 「奥拉大人,你昨天不是也拿给我读过了吗……?」 刚结束训练的斯卡塔赫,边以毛巾擦汗边如此回应。前阵子,斯卡塔赫才被奥拉拿着黑之书用力戳中肚子,当时其实有点痛。 「我想你的黑之书成瘾症状差不多要发作了,所以特地拿过来给你。」 你不必开口,我完全能懂你——奥拉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明。她以指尖搔搔鼻头,银灰色的眼眸闪耀着晶莹光芒。 「……呃,我并没有那种症状喔……」 「这怎么可能!只要读过一次黑之书,任何人都一定会上瘾的。甚至晚上得看着『军神』两个字才能入睡。正因为黑之书实在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才会很难买到。」 「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丽兹大人现在也中毒了才对吧?」 丽兹应该也和斯卡塔赫一样,一而再地被奥拉逼着阅读黑之书吧。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她自己主动向奥拉借书来看的。 「丽兹是因为觉得太危险了,才不敢再读一次。如今这本书就只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能有幸阅读。明明是非常出色的书籍,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看来丽兹巧妙地逃掉了。」 斯卡塔赫用奥拉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呢喃,并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像丽兹一样脱身呢? 眼前的这名银发少女,只要一提到黑之书,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还记得有一次,斯卡塔赫拒绝后,奥拉竟然在床边朗读给她听。直到天快亮时,斯卡塔赫保证会自己阅读后,奥拉才饶过她。不仅如此,奥拉为了让斯卡塔赫深入阅读、贯彻精通,还会逼她写下长篇心得感想,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监视她读完。 由于奥拉的传道活动实在太热诚,连一般民众与士兵们都深受其害;因此只要看到她拿着黑之书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奥拉的地位相当高,以一般人的立场来说,是无法主动向她攀谈的。正因如此,士兵和民众们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奥拉,只好寄匿名信向丽兹陈情。 所幸由于陈情信实在是太多了,丽兹有鉴于此,便开口提醒奥拉,并没收黑之书。怎料奥拉却因此开始上班偷懒,甚至食不下咽,还会无缘无故突然嚎啕大哭,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后只好把书还给她。 获得解放的奥拉,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地为所欲为。她像是要宣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似地,更加火力全开地致力于传道活动。 面对日益增加的陈情信,丽兹只好求助罗莎。 不过,大概是因为奥拉太可爱了,罗莎非但没有斥责她,还把问题丢回给陈情者,认为大家不想阅读的话,只要开口拒绝就好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收到陈情信,奥拉也因此更加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黑之书,并每天趁着工作空档大力传道。 话说回来,罗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斯卡塔赫不由得这么想。 「不然这样吧,我想先去冲个澡,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咦?」 奥拉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银灰色的双瞳逐渐蕴满水气,脸上的悲切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似地。 看到奥拉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斯卡塔赫无奈地垂下头,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我读就是了……」 斯卡塔赫放弃挣扎地说完后,奥拉立刻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摊开手中的黑之书。 「嗯,我想你应该很想去冲澡吧,所以今天就从黑天五将梅特欧尔大人与『军神』共度危机的地方开始阅读吧。」 「呃……那里根本还只是开头吧。」 「一下子就会读完了。黑之书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书呢。序章就是终章。」 「绝对得读到天黑吧。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呢?例如从终章的海德拉与梅特欧尔大人之战读起。」 斯卡塔赫对于自己居然能记得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只可惜,她的提议被奥拉果断拒绝了。 「不行。梅特欧尔大人的魅力得从序章读起,从这一段到终章为止都是重点。其中『初代媛巫女』大人托付给她的心愿更是太感人了。」 「……我明白了。既然奥拉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从这一段开始阅读吧。」 完全放弃。继续抵抗也只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有黑之书在手的奥拉了。 「另外也要请你写心得感想。上次写得非常好喔。今天的斯卡塔赫,必能超越上次的自己。」 「哈哈……很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现在的斯卡塔赫只能干笑以对了。 「你读读这个。」 随着这句话一起递到斯卡塔赫面前的,正是黑之书。 斯卡塔赫露出略显退却的表情,望向递书的人,只见对方双颊泛红、一脸兴奋的模样。 「奥拉大人,你昨天不是也拿给我读过了吗……?」 刚结束训练的斯卡塔赫,边以毛巾擦汗边如此回应。前阵子,斯卡塔赫才被奥拉拿着黑之书用力戳中肚子,当时其实有点痛。 「我想你的黑之书成瘾症状差不多要发作了,所以特地拿过来给你。」 你不必开口,我完全能懂你——奥拉的表情仿佛正如此说明。她以指尖搔搔鼻头,银灰色的眼眸闪耀着晶莹光芒。 「……呃,我并没有那种症状喔……」 「这怎么可能!只要读过一次黑之书,任何人都一定会上瘾的。甚至晚上得看着『军神』两个字才能入睡。正因为黑之书实在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才会很难买到。」 「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丽兹大人现在也中毒了才对吧?」 丽兹应该也和斯卡塔赫一样,一而再地被奥拉逼着阅读黑之书吧。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她自己主动向奥拉借书来看的。 「丽兹是因为觉得太危险了,才不敢再读一次。如今这本书就只有被上天选中之人,才能有幸阅读。明明是非常出色的书籍,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看来丽兹巧妙地逃掉了。」 斯卡塔赫用奥拉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呢喃,并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像丽兹一样脱身呢? 眼前的这名银发少女,只要一提到黑之书,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还记得有一次,斯卡塔赫拒绝后,奥拉竟然在床边朗读给她听。直到天快亮时,斯卡塔赫保证会自己阅读后,奥拉才饶过她。不仅如此,奥拉为了让斯卡塔赫深入阅读、贯彻精通,还会逼她写下长篇心得感想,有时甚至会坐在一旁监视她读完。 由于奥拉的传道活动实在太热诚,连一般民众与士兵们都深受其害;因此只要看到她拿着黑之书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躲进屋里、闭门不出。 奥拉的地位相当高,以一般人的立场来说,是无法主动向她攀谈的。正因如此,士兵和民众们根本没有勇气拒绝奥拉,只好寄匿名信向丽兹陈情。 所幸由于陈情信实在是太多了,丽兹有鉴于此,便开口提醒奥拉,并没收黑之书。怎料奥拉却因此开始上班偷懒,甚至食不下咽,还会无缘无故突然嚎啕大哭,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后只好把书还给她。 获得解放的奥拉,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地为所欲为。她像是要宣泄至今为止的郁闷似地,更加火力全开地致力于传道活动。 面对日益增加的陈情信,丽兹只好求助罗莎。 不过,大概是因为奥拉太可爱了,罗莎非但没有斥责她,还把问题丢回给陈情者,认为大家不想阅读的话,只要开口拒绝就好了。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收到陈情信,奥拉也因此更加光明正大地随身带着黑之书,并每天趁着工作空档大力传道。 话说回来,罗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斯卡塔赫不由得这么想。 「不然这样吧,我想先去冲个澡,等一下再说,可以吗?」 「咦?」 奥拉听见斯卡塔赫的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银灰色的双瞳逐渐蕴满水气,脸上的悲切表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似地。 看到奥拉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斯卡塔赫无奈地垂下头,在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我读就是了……」 斯卡塔赫放弃挣扎地说完后,奥拉立刻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摊开手中的黑之书。 「嗯,我想你应该很想去冲澡吧,所以今天就从黑天五将梅特欧尔大人与『军神』共度危机的地方开始阅读吧。」 「呃……那里根本还只是开头吧。」 「一下子就会读完了。黑之书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书呢。序章就是终章。」 「绝对得读到天黑吧。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呢?例如从终章的海德拉与梅特欧尔大人之战读起。」 斯卡塔赫对于自己居然能记得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只可惜,她的提议被奥拉果断拒绝了。 「不行。梅特欧尔大人的魅力得从序章读起,从这一段到终章为止都是重点。其中『初代媛巫女』大人托付给她的心愿更是太感人了。」 「……我明白了。既然奥拉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从这一段开始阅读吧。」 完全放弃。继续抵抗也只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阻止有黑之书在手的奥拉了。 「另外也要请你写心得感想。上次写得非常好喔。今天的斯卡塔赫,必能超越上次的自己。」 「哈哈……很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现在的斯卡塔赫只能干笑以对了。 亚堤邬司与黑之书 「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开头该写什么呢?」 金发金眼的青年——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轻抚着下巴低吟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则放了一叠白纸。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盘在后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比吕,我有好多事情想写。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每天依旧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件。这部分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书……不过首先呢,还是必须先来汇整亲爱义弟的相关事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义弟将会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自己可以留给他什么呢? 亚堤邬司在几经了苦思之后,决定来写一本书。 只是,想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开始下笔,让他犹豫不决。 「应该从比吕来到这个世界时写起呢?还是从他第一次揍我时写起呢……哎呀呀,那一拳真的很痛呢。」 亚堤邬司回想起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那名少年,以及被他动手殴打的这段珍贵体验,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笑。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问题,但在经过几番的迂回曲折之后,两人以义兄弟相称,并且一起征战沙场。 所以俗话说了,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料呢。 多亏有他当初建立起的基础,「人族」才能在与「魔族」之战中取胜,并且获得自由生活在中央大陆的权利。 亚堤邬司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色。 「真不习惯呢。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比吕已经不在,而姊姊也死去的事实。」 时间的流逝实在太过缓慢了。 当然,尽管战胜「魔族」,并不代表一切都已落幕。 虽然还有好几道问题亟待解决,但自从取得和平后,与过去征战沙场的日子相比,生活简直是无聊至极。 亚堤邬司当然知道这么说很不合宜,不过他总会忍不住怀念起,与义弟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生共死的征战时光。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吧。」 比吕在、姊姊也在,和战友们把酒言欢、歌颂和平。 原本以为只要战争结束后,这道梦想就能实现。 谁知等回过神时,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只是独自坐在设于宽敞空间内的豪华王座上。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平——内心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亚堤邬司的内心却充满了孤独。 「我愈来愈常自言自语了。如果是在过去,一定会有人回应啊。」 自从亚堤邬司取得初代皇帝这道头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互开玩笑,也没有可以坦承以对的对象。 每个人无不诚惶诚恐地讨好他,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歪主意,这种令亚堤邬司大为头痛的情况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真是糟糕,年纪愈大,就愈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美化了回忆呢?不——是过去那段时光太过鲜明了。 「比吕,你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说呢……」 一年一年老去的感觉让人无比焦虑。 对亚堤邬司而言,无法阻止身体逐年衰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虽然我很想守护众人留下来的事物……」 每每一想到死后的事,内心的不安便排山倒海而来。 自己担任主角的时代,即将迎接落幕之刻的到来。总有一天,终究必须将一切交接给下一个世代。 正当亚堤邬司沉浸在忧郁的气氛当中时,房门冷不防地被人用力打开。 「父皇!请您阻止皇兄吧丨」 又来了……仿佛正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无力地垂落肩膀,一脸大伤脑筋地回过头。 当他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气喘吁吁、与儿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这次又怎么了?」 「皇兄在梅特欧尔大人的铜像上涂鸭!」 「又来了……而且还是梅特欧尔的铜像?巴欧姆的人民绝对会生气的。」 亚堤邬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只见少年像是忍痛似地皱起脸。 「怎么了?」 「呃,我想阻止皇兄时,却被他揍了……」 「唉……打架是无妨,但记得一定要和好喔。如此一来,兄弟之间的羁绊也会加深的。」 亚堤邬司拍拍少年的肩膀。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露出蓦然回神的表情。 「对了……总有一天也拿给你们读读看吧。」 「读什么呢?」 「你现在还无须在意。不过,或许哪一天,你会有机会读到的。」 亚堤邬司已经决定好开头要写什么了。就来撰写义兄弟之间的羁绊吧。 把自己和比吕是怎么培养亲如兄弟的羁绊写进书中,借此期许吾儿们可以相亲相爱、齐心协力地治理国家。 「就来描绘亲密得几乎令人难为情的兄弟爱吧!」 亚堤邬司带着儿子走出房间,同时在脑海里想像着未来哪一天,当比吕读到这本书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序章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说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枝叶射入,在她脸上形成阴影。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能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剧烈变动的世界,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无法适应变化的人,将会被时代丢下。 无论愿不愿意,不管是她或是自己,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抛弃。 尽管如此── 「我明白了。这全都是为了您。」 自己仍然誓言对抗命运。无法简单地放弃希望。 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只为了挽救卧病在床的她。 但是,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她依然日渐衰弱。 希望被绝望击垮,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仿徨。 「……被杀了?」 视野因少年的一句话而变成死白。耳畔传来世界瓦解的声音。 需要找个人来怪罪,否则自己会被潮涌般的激动情绪击垮。 于是,她卑劣又愚蠢地责备少年泄愤。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卑鄙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迁怒行为。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道歉。 痛骂绝对不流泪的他无情,斥责救不了那个人的他无能。 可是,他之所以不流泪,并非因为无情。 他的心已经死了。失去感情,再也不会笑了。 等到她察觉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令他恢复笑容的方法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许下的诺言。」 自己真是太愚昧,太丑恶了。只想着要复仇,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地战死──很适合愚昧之徒的结局。 尽管如此,救赎却近在眼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在光芒的引导下,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名惹人怜爱的红发少女就在身边。 不用问也知道,不用找也晓得,连想都不用想。 就是她。她就在眼前。整个世界,只有这件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 心中的迷惘消失了。如今,怀着炽烈梦想的她,也依然在大地上奔驰。 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为了帮她完成梦想,白狼咆哮了起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说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枝叶射入,在她脸上形成阴影。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能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剧烈变动的世界,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无法适应变化的人,将会被时代丢下。 无论愿不愿意,不管是她或是自己,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抛弃。 尽管如此── 「我明白了。这全都是为了您。」 自己仍然誓言对抗命运。无法简单地放弃希望。 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只为了挽救卧病在床的她。 但是,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她依然日渐衰弱。 希望被绝望击垮,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仿徨。 「……被杀了?」 视野因少年的一句话而变成死白。耳畔传来世界瓦解的声音。 需要找个人来怪罪,否则自己会被潮涌般的激动情绪击垮。 于是,她卑劣又愚蠢地责备少年泄愤。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卑鄙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迁怒行为。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道歉。 痛骂绝对不流泪的他无情,斥责救不了那个人的他无能。 可是,他之所以不流泪,并非因为无情。 他的心已经死了。失去感情,再也不会笑了。 等到她察觉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令他恢复笑容的方法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许下的诺言。」 自己真是太愚昧,太丑恶了。只想着要复仇,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地战死──很适合愚昧之徒的结局。 尽管如此,救赎却近在眼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在光芒的引导下,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名惹人怜爱的红发少女就在身边。 不用问也知道,不用找也晓得,连想都不用想。 就是她。她就在眼前。整个世界,只有这件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 心中的迷惘消失了。如今,怀着炽烈梦想的她,也依然在大地上奔驰。 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为了帮她完成梦想,白狼咆哮了起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说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枝叶射入,在她脸上形成阴影。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能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剧烈变动的世界,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无法适应变化的人,将会被时代丢下。 无论愿不愿意,不管是她或是自己,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抛弃。 尽管如此── 「我明白了。这全都是为了您。」 自己仍然誓言对抗命运。无法简单地放弃希望。 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只为了挽救卧病在床的她。 但是,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她依然日渐衰弱。 希望被绝望击垮,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仿徨。 「……被杀了?」 视野因少年的一句话而变成死白。耳畔传来世界瓦解的声音。 需要找个人来怪罪,否则自己会被潮涌般的激动情绪击垮。 于是,她卑劣又愚蠢地责备少年泄愤。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卑鄙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迁怒行为。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道歉。 痛骂绝对不流泪的他无情,斥责救不了那个人的他无能。 可是,他之所以不流泪,并非因为无情。 他的心已经死了。失去感情,再也不会笑了。 等到她察觉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令他恢复笑容的方法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许下的诺言。」 自己真是太愚昧,太丑恶了。只想着要复仇,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地战死──很适合愚昧之徒的结局。 尽管如此,救赎却近在眼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在光芒的引导下,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名惹人怜爱的红发少女就在身边。 不用问也知道,不用找也晓得,连想都不用想。 就是她。她就在眼前。整个世界,只有这件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 心中的迷惘消失了。如今,怀着炽烈梦想的她,也依然在大地上奔驰。 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为了帮她完成梦想,白狼咆哮了起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说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枝叶射入,在她脸上形成阴影。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能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剧烈变动的世界,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无法适应变化的人,将会被时代丢下。 无论愿不愿意,不管是她或是自己,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抛弃。 尽管如此── 「我明白了。这全都是为了您。」 自己仍然誓言对抗命运。无法简单地放弃希望。 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只为了挽救卧病在床的她。 但是,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她依然日渐衰弱。 希望被绝望击垮,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仿徨。 「……被杀了?」 视野因少年的一句话而变成死白。耳畔传来世界瓦解的声音。 需要找个人来怪罪,否则自己会被潮涌般的激动情绪击垮。 于是,她卑劣又愚蠢地责备少年泄愤。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卑鄙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迁怒行为。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道歉。 痛骂绝对不流泪的他无情,斥责救不了那个人的他无能。 可是,他之所以不流泪,并非因为无情。 他的心已经死了。失去感情,再也不会笑了。 等到她察觉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令他恢复笑容的方法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许下的诺言。」 自己真是太愚昧,太丑恶了。只想着要复仇,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地战死──很适合愚昧之徒的结局。 尽管如此,救赎却近在眼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在光芒的引导下,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名惹人怜爱的红发少女就在身边。 不用问也知道,不用找也晓得,连想都不用想。 就是她。她就在眼前。整个世界,只有这件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 心中的迷惘消失了。如今,怀着炽烈梦想的她,也依然在大地上奔驰。 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为了帮她完成梦想,白狼咆哮了起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说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枝叶射入,在她脸上形成阴影。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能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剧烈变动的世界,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无法适应变化的人,将会被时代丢下。 无论愿不愿意,不管是她或是自己,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抛弃。 尽管如此── 「我明白了。这全都是为了您。」 自己仍然誓言对抗命运。无法简单地放弃希望。 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只为了挽救卧病在床的她。 但是,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她依然日渐衰弱。 希望被绝望击垮,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仿徨。 「……被杀了?」 视野因少年的一句话而变成死白。耳畔传来世界瓦解的声音。 需要找个人来怪罪,否则自己会被潮涌般的激动情绪击垮。 于是,她卑劣又愚蠢地责备少年泄愤。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卑鄙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迁怒行为。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道歉。 痛骂绝对不流泪的他无情,斥责救不了那个人的他无能。 可是,他之所以不流泪,并非因为无情。 他的心已经死了。失去感情,再也不会笑了。 等到她察觉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令他恢复笑容的方法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许下的诺言。」 自己真是太愚昧,太丑恶了。只想着要复仇,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地战死──很适合愚昧之徒的结局。 尽管如此,救赎却近在眼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在光芒的引导下,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名惹人怜爱的红发少女就在身边。 不用问也知道,不用找也晓得,连想都不用想。 就是她。她就在眼前。整个世界,只有这件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 心中的迷惘消失了。如今,怀着炽烈梦想的她,也依然在大地上奔驰。 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为了帮她完成梦想,白狼咆哮了起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说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枝叶射入,在她脸上形成阴影。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能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剧烈变动的世界,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无法适应变化的人,将会被时代丢下。 无论愿不愿意,不管是她或是自己,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抛弃。 尽管如此── 「我明白了。这全都是为了您。」 自己仍然誓言对抗命运。无法简单地放弃希望。 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只为了挽救卧病在床的她。 但是,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她依然日渐衰弱。 希望被绝望击垮,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仿徨。 「……被杀了?」 视野因少年的一句话而变成死白。耳畔传来世界瓦解的声音。 需要找个人来怪罪,否则自己会被潮涌般的激动情绪击垮。 于是,她卑劣又愚蠢地责备少年泄愤。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卑鄙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迁怒行为。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道歉。 痛骂绝对不流泪的他无情,斥责救不了那个人的他无能。 可是,他之所以不流泪,并非因为无情。 他的心已经死了。失去感情,再也不会笑了。 等到她察觉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令他恢复笑容的方法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许下的诺言。」 自己真是太愚昧,太丑恶了。只想着要复仇,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地战死──很适合愚昧之徒的结局。 尽管如此,救赎却近在眼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在光芒的引导下,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名惹人怜爱的红发少女就在身边。 不用问也知道,不用找也晓得,连想都不用想。 就是她。她就在眼前。整个世界,只有这件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 心中的迷惘消失了。如今,怀着炽烈梦想的她,也依然在大地上奔驰。 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为了帮她完成梦想,白狼咆哮了起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说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枝叶射入,在她脸上形成阴影。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能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剧烈变动的世界,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无法适应变化的人,将会被时代丢下。 无论愿不愿意,不管是她或是自己,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抛弃。 尽管如此── 「我明白了。这全都是为了您。」 自己仍然誓言对抗命运。无法简单地放弃希望。 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只为了挽救卧病在床的她。 但是,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她依然日渐衰弱。 希望被绝望击垮,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仿徨。 「……被杀了?」 视野因少年的一句话而变成死白。耳畔传来世界瓦解的声音。 需要找个人来怪罪,否则自己会被潮涌般的激动情绪击垮。 于是,她卑劣又愚蠢地责备少年泄愤。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卑鄙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迁怒行为。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道歉。 痛骂绝对不流泪的他无情,斥责救不了那个人的他无能。 可是,他之所以不流泪,并非因为无情。 他的心已经死了。失去感情,再也不会笑了。 等到她察觉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令他恢复笑容的方法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许下的诺言。」 自己真是太愚昧,太丑恶了。只想着要复仇,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地战死──很适合愚昧之徒的结局。 尽管如此,救赎却近在眼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在光芒的引导下,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名惹人怜爱的红发少女就在身边。 不用问也知道,不用找也晓得,连想都不用想。 就是她。她就在眼前。整个世界,只有这件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 心中的迷惘消失了。如今,怀着炽烈梦想的她,也依然在大地上奔驰。 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为了帮她完成梦想,白狼咆哮了起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说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枝叶射入,在她脸上形成阴影。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能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剧烈变动的世界,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无法适应变化的人,将会被时代丢下。 无论愿不愿意,不管是她或是自己,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抛弃。 尽管如此── 「我明白了。这全都是为了您。」 自己仍然誓言对抗命运。无法简单地放弃希望。 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只为了挽救卧病在床的她。 但是,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她依然日渐衰弱。 希望被绝望击垮,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仿徨。 「……被杀了?」 视野因少年的一句话而变成死白。耳畔传来世界瓦解的声音。 需要找个人来怪罪,否则自己会被潮涌般的激动情绪击垮。 于是,她卑劣又愚蠢地责备少年泄愤。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卑鄙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迁怒行为。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道歉。 痛骂绝对不流泪的他无情,斥责救不了那个人的他无能。 可是,他之所以不流泪,并非因为无情。 他的心已经死了。失去感情,再也不会笑了。 等到她察觉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令他恢复笑容的方法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许下的诺言。」 自己真是太愚昧,太丑恶了。只想着要复仇,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地战死──很适合愚昧之徒的结局。 尽管如此,救赎却近在眼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在光芒的引导下,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名惹人怜爱的红发少女就在身边。 不用问也知道,不用找也晓得,连想都不用想。 就是她。她就在眼前。整个世界,只有这件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 心中的迷惘消失了。如今,怀着炽烈梦想的她,也依然在大地上奔驰。 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为了帮她完成梦想,白狼咆哮了起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风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她笑着说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枝叶射入,在她脸上形成阴影。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能使用的时间也不多了。 剧烈变动的世界,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无法适应变化的人,将会被时代丢下。 无论愿不愿意,不管是她或是自己,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抛弃。 尽管如此── 「我明白了。这全都是为了您。」 自己仍然誓言对抗命运。无法简单地放弃希望。 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只为了挽救卧病在床的她。 但是,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她依然日渐衰弱。 希望被绝望击垮,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仿徨。 「……被杀了?」 视野因少年的一句话而变成死白。耳畔传来世界瓦解的声音。 需要找个人来怪罪,否则自己会被潮涌般的激动情绪击垮。 于是,她卑劣又愚蠢地责备少年泄愤。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卑鄙的、丑陋的,不堪入目的迁怒行为。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道歉。 痛骂绝对不流泪的他无情,斥责救不了那个人的他无能。 可是,他之所以不流泪,并非因为无情。 他的心已经死了。失去感情,再也不会笑了。 等到她察觉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令他恢复笑容的方法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许下的诺言。」 自己真是太愚昧,太丑恶了。只想着要复仇,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地战死──很适合愚昧之徒的结局。 尽管如此,救赎却近在眼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在光芒的引导下,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名惹人怜爱的红发少女就在身边。 不用问也知道,不用找也晓得,连想都不用想。 就是她。她就在眼前。整个世界,只有这件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 心中的迷惘消失了。如今,怀着炽烈梦想的她,也依然在大地上奔驰。 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为了帮她完成梦想,白狼咆哮了起来。 第一章 大陆动乱 葛兰兹大帝国的北方,有一片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广大地区。 人们主要居住在冰雪大地南端。该地的肥沃土壤──黑土地带生产的作物,支持着北方的经济。治理这片雪与黑土国度的,是名为三巨头的夏论家、布罗梅尔家、海姆达尔家。 其中最有名的,非北方龙头夏论家莫属。夏论家出过许多葛兰兹宰相,而且还是五大贵族之一。势力第二大的海姆达尔家由于一直守护着西北方的「精灵壁弗里特荷夫」,知名度甚至比龙头夏论家更高。 三大家族中,以存在感最低而闻名的,是布罗梅尔家。但布罗梅尔家毕竟也是长年事奉于夏论家,协助夏论家治理北方的家族,就算知名度不如另外两者,对北方大地而言,也依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近年来,布罗梅尔家趁着夏论家式微时崛起,不断扩张势力,与夏论家之间的鸿沟愈来愈深,如今已经发展到几乎要大动干戈的地步了。 而这新崛起的布罗梅尔家,根据地是位在东北方,名为罗古的城市。 罗古位在北方领土与雷贝林古王国的要冲上,规模不亚于一般的大都市。但是如今,城里的气氛死气沉沉,每个人的脸上都失去活力。尽管布罗梅尔家因夏论家式微而崛起,可是人们并不因此感到欢欣鼓舞。相反的,正是因为预料得到今后将会发生大规模的战斗,所以没人笑得出来。不只如此,处于罗古东方的雷贝林古王国也正在蠢蠢欲动,人心更是因此惶惶不安。 最重要的是,保护人民生活的领主似乎完全不想回避战争,城外成为支持领主的贵族们所率领的部队驻扎之营地。来自各地的士兵络绎不绝地进入《希明表尔格城》中。 「聚集了这么多人,实在可观。『人』的欲望真是无底洞呢。」 露天阳台上,罗古的领主──堤福俄斯?冯?布罗梅尔,愉快地眺望着聚集在中庭的军队。只能服从领主的意见,不得不上战场的可怜士兵们。不论严寒或酷暑,都必须乖乖听令战斗。逃走的话会被追缉,就算到处躲藏,也会被穷追不舍地找出来处刑。最重要的是,假如他们的领主打了败仗,故乡的家人们将会因此遭殃。总是因领主的独断专行而被打乱人生的他们,心里究竟有什么想法呢? 「不过,无论他们想法如何……『人族』的团结力之强,确实令人吃惊。我们『魔族琐罗斯德』当年就是输在这种同步思考之下。输给能力远远不如我们,一向被我们鄙视为劣等种族的『人族』。假如我们有那种爆发力,一千年前一定不会输给任何种族吧。你说是不是?刻律涅。」 堤福俄斯回头,一名头戴兜帽的人物──十二魔主之一的刻律涅单膝跪地,垂头说道: 「您说得是。但是『人族』之所以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全是因为有名为亚堤邬司──超乎人族规格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假如没有身为王佐之才的英雄王修瓦兹,『人族』应该早就没有未来了吧。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像他们那样的人中龙虎了。」 「嗯,你是说这个时代诞生不了英雄吗?」 「『人族』泡在温水里太久了。和平的时代,绝对无法出现『英雄』。依天道行事,固守先人基业,把传承视为最优先的项目。就连皇帝都不能太过非凡,必须是平凡人才行。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葛兰兹第三代皇帝大举迫害其他种族,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是因为做父亲的人过于伟大之故。第三代皇帝只是平凡人,不是非凡之辈。比起那种事,虽然现代诞生不了新的『英雄』,但是『英雄』已经回来了哦。」 堤福俄斯说道,刻律涅总算抬起头。 「但是,除了亚堤邬司之外,没有人能带领现在的葛兰兹脱离危机。就算修瓦兹回来了,也还是莫可奈何。这是『王』忍耐了长达千年的岁月,精心布下的天衣无缝千年大计,不管是谁,都无法让葛兰兹起死回生。」 刻律涅的一字一句,全都透着浓浓的恨意。从那又快又激昂的说话速度,可以看出他充满信心。 也难怪刻律涅会那么认为。他们花了千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地削弱葛兰兹的力量。这段期间,虽然也有不少能消灭葛兰兹的机会,但是不能保证绝对成功。所以他们极力克制着,不对眼前的美食出手,在脑中描绘着毁灭葛兰兹的梦想,忍耐了千年。 「这一刻总算到来了。再过不久,梦想就能实现。可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欲速则不达,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保证万无一失。」 「我明白。」 「必须如履薄冰。今后也一样。只要有一点小差错,使计画产生误差,就有可能牵动往后大局。」 「『无貌王』大人,您的意思是?」 也许是对突然多话的主子感到疑惑吧,刻律涅讶异地看着堤福俄斯。 「『无貌王』吗……尽管我们被称为『五大天王』,纵使我们极度接近神,但是仍然无法成为神。虽然凡夫俗子把我们尊崇为『神』就是了。」 「无法成为『神』的是『精灵王』。假如是『无貌王』大人,一定能只手擎天。」 「我绝不会重蹈『精灵王』的覆辙。我也有成为『神』的自信。为了达成这件事,首先需要的是其他『王』的力量。」 堤福俄斯收回俯瞰下界的目光,转过头,朝刻律涅伸手。 「说到这个,逃到北方大陆的『钢铁王』如何了?」 「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就在这儿。」 刻律涅把原本收在身后的小台子挪到前方。上头有数颗的首级,以及一块被首级包围在中央,熠熠生辉的大矿石。 「这是『钢铁王』的『钢石』。这些则是被『钢铁王』凭依的『小人族』之王与其家人的首级。」 「干得好。我会好好奖赏你的。」 堤福俄斯拿起矿石,将其高举到半空中,因其眩目的光芒眯起眼睛。 「太棒了。真不愧是我兄弟,光芒如此耀眼。」 堤福俄斯毫不犹豫地把矿石放入口中。应该是把石头咬碎了吧,诡异的咀嚼声不断从紧抿的嘴唇中传出。他品尝滋味似地绕动着舌头,最后咕嘟一声,咽入肚里。 「如此一来,离目标就更近一步了。但是兄弟落得如此末路,也不免令人感慨。」 堤福俄斯的身体似乎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从他的外表,看不出有什么改变。 但是擅长读取气息的刻律涅却不住地抖动肩膀,看起来就像欣喜到浑身发颤似地。 「这些头就不要了,全扔了吧。」 堤福俄斯将首级踢飞,从阳台回到房间坐下。 「其他人呢?难不成只有你一个回来吗?」 堤福俄斯拿起桌上的银杯与葡萄酒瓶,在杯中倒入紫色的液体。 「奥革阿斯和斯廷法利斯都死在『钢铁王』手里了。该说不愧是『五大天王』之一吗?即使衰弱了,我们也必须使出全力才能杀死他。」 「厄律曼托斯呢?」 「被因为失去『钢铁王』的镇压而爆发的维亚斯山吞噬。山脚的大都市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那场面真是太精彩了,可惜您没有我的『眼睛』,否则就能好好欣赏一番了。」 「听起来确实精彩。不过,这样一来,十二魔主就只剩下三人……不──」 堤福俄斯含了一口酒,看向房间的角落。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诡异地蠕动着,刻律涅也察觉到气息,跟着转过头。 「剩四个人吗?──亏你回得来呢,拉顿。」 一道戴着兜帽的人影从黑暗中现身。被唤作拉顿的男人腹部鲜血淋漓,朝着堤福俄斯的方向爬行。发现他的样子不对 ,堤福俄斯起身问道: 「唔,有奇妙的气息。拉顿啊,发生什么事了?」 就算发问,也没有回应。房间里只听得见痛苦的呻吟。 「你的肚子……似乎被放入某种东西了。」 堤福俄斯弯下身子,让痛苦不已的拉顿翻身仰躺在地上,随后摩挲着自己下巴说道。 刻律涅以手掌在拉顿身体上方游移,最后停在血如泉涌的腰侧伤口之处。 「这里有非常惊人的『诅咒』。」 「不用说也知道是在哪中招的。就由我来处理吧。」 堤福俄斯冷笑着,将手指插入伤口里翻搅。剧痛使拉顿惨叫连连,刻律涅按住挣扎不已的拉顿,罕见地以激动的语气说道: 「您在做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是哪种『诅咒』啊!」 「这可是『黑辰王史尔特尔』特地让他活着带回来的,我当然会想试试了。」 「您刚才不是说过,要小心谨慎的吗……」 「先不说你们,区区『诅咒』杀不了我。这点『黑辰王』也很清楚。毕竟,『黑辰王』非常想亲手了结我啊。」 堤福俄斯停下动作,将手猛然一抽,拔出一颗包有矿物的内脏。拉顿发出不成声的惨叫,但是堤福俄斯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剥开内脏,在地面制造出大片的血洼。 「真是奇妙的『法石』。我以前似乎在哪感受过这种气息。」 堤福俄斯捏着奇特的蓝色结晶──「法石」说道。 「原来如此──是混入了休特贝尔……不,混入了『无名氏』制作的『诅咒』吗?」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正当堤福俄斯因察觉「黑辰王」的意图而眯细眼睛时,「法石」忽然碎裂,黑光于刹那之间照耀了整个房间,接着连同「法石」一同消失无踪。 「『无貌王』大人!您、您还好吗?」 「唔,是咒缚吗?总觉得那家伙的感情流进我身体里了。看来他非常想杀死我呢。」 堤福俄斯看着浮现于手上的复杂花纹,扬起嘴角,接着以冷漠的视线望向奄奄一息的拉顿。 「拉顿,你有什么遗言吗?」 「…………我们和『军神』……『黑辰王』交手。」 拉顿的身体泡在内脏与血海中,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海德拉死了吗?」 「是……被他杀了。」 「明明失去了往日的力量,你们还真是勇于挑战呢。被『军神』挖去双眼,甚至连『魔石』都被抢走的你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过他。」 堤福俄斯坐回原位,兴味盎然地欣赏着手上的花纹,重重喘了一口气后,靠躺在椅背上问道: 「那东西到手了吗?」 「…………在我的……胸口。」 听了拉顿的话,刻律涅在拉顿的胸口掏摸一阵,拿出一个装着金色眼球的玻璃筒。堤福俄斯接过刻律涅交上来的玻璃筒,就着烛光端详起来。 「虽然干得不错,但是……也许是血统太淡了,感受不到力量。混到『长耳族阿尔芙』的血,果然会失去正统性吧。」 堤福俄斯兴致索然地扔下玻璃筒,凌厉地瞪着拉顿。 「到头来,你带回来的,只有『诅咒』吗?这还真好笑。」 「…………万分抱歉。」 「算了,这也在意料之内。『真货』肯定在『黑辰王』手里。亚堤邬司也真行,居然能算到一千年后的事,说不定他比我们更接近『神』。或者说,这是没能成为『神』、持续隐藏行踪的『精灵王』干的好事呢……」 堤福俄斯连看也不看谢罪的拉顿一眼,一脚踩烂他以命带回的眼珠。 「只知道紧抓着过去不放的可怜『长耳族』终于有动作。除此之外,我那些被封在『精灵壁弗里特荷夫』里的可爱孩子们也开始行动。总算能离开这发烂的地方了。」 堤福俄斯起身,再次走到拉顿身边。刻律涅在他身后说道: 「直到目前为止,华纳三国的国力都未曾受损。而且『长耳族』的战斗力相当具有威胁性,那小女娃在灭了葛兰兹之后,应该会乘势过来消灭我们吧。」 「无妨,一切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就算那小女娃想利用我们,但她终究只是颗棋子。当然,『军神』和『受诅咒之子』也都是棋子。」 堤福俄斯抓起拉顿的内脏,塞进他嘴里,歪头说道: 「就算吃下自己的内脏,也无法恢复原状。生命力太强,反而没办法死得干脆。棋子的人生也一样,一旦坏了,就无法复元。不过,他们也不会白白死掉,总是要在我们这边留下一些痕迹才行。」 堤福俄斯放开内脏,把视线从沾满拉顿之血的手掌移开。 「刻律涅,今后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 刻律涅低头称是,接着想起什么似地开口: 「要把奇迈拉从联邦六国叫回来吗?」 「虽然我不知道他在那里玩什么,不过现在把他叫回来也来不及了,就随他高兴吧。等他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而且把葛兰兹的主力部队钉死在西方,就是他的最重要任务。例如那匹野马。」 「既然如此,就依您的意思……拉顿要怎么办呢?」 「虽然说代替用的内脏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既然已经不能使用了,就算让他活下去,也没有利用价值。没必要浪费多余的力气在他身上。」 堤福俄斯以残忍的眼神俯视着拉顿。 「赏你一个痛快。千年来,你一直忠心耿耿地为我做事,就特别容许你成为我的食物吧。」 不等拉顿回答,堤福俄斯张口咬下他的鼻子。肉块碎裂的声音与咀嚼声湿黏地混在一起。尽管场面如此残酷,但是刻律涅却没有丝毫的动摇之色,只是恭敬地垂着头。室内弥漫着腥热的气味,咀嚼声逐渐消失。 最后,堤福俄斯抬起被血染红的脸,神色自若地回到椅子坐下。 「能成为『无貌王』大人的食物,拉顿也算是有所回报了。」 「这种程度的能量,也未免太过薄弱,实在说不上是食物。就算是十二魔主,衰弱到这种程度,简直比『人族』还不如。不过,这种新发现也没什么好感慨的。」 堤福俄斯再次眺望起手上的花纹。他舔了舔被染红的嘴唇,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水,闷笑起来。 「这容器,也差不多到达极限了。」 被他手指摸过的脸部皮肤,如浆糊般剥落。就算看到自己的脸皮,堤福俄斯也无动于衷,彷佛事不关己。 「『军神』……『最高杰作』啊,快点来杀我吧。」 他吐出一颗貌似人齿的物体,啜着放在桌上的葡萄酒,看向窗外。 「到时候,持续这么久的战争,就能划上句点。快点过来把千年前的事做个了结吧。」 堤福俄斯朝着窗外高举酒杯,难得地露出笑容。 「你说是吧──『精灵王』?」 ***** 中央大陆的北方──葛兰兹大帝国北方,有一片称为「精灵壁」的巨大高墙。 距今五百年前,名为夷狄种族的外敌大举入侵葛兰兹。当地的治安因这非常事态而不断恶化,北方政情也因此动荡不安,使葛兰兹的人民曝露在生命威胁之中。发现事态严重的葛兰兹第二十二代皇帝,在第三代媛巫女的协助下,成功地将夷狄种族赶到北方边缘。尽管如此,人们仍然无法根除夷狄种族。于是「五大天王」之一「精灵王」建造了「精灵壁」,将夷狄种族隔绝在葛兰兹的领土之外。五百年来,那道巨大的高墙一直保护着葛兰兹,使人们不受夷狄种族的侵害。 帝国历一千零二 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北方的中规模都市梅拉伦。 这座城市一直是由北方三巨头之一的海姆达尔家治理。 现任当家名为爱马仕?冯?海姆达尔,虽然年纪足以称为老将,但他是现任的五大将军之一,也是撑起葛兰兹大帝国政权的重要人物。他以「精灵壁」的守护者身分闻名,是阻止夷狄种族入侵的重要人物。 如今,梅拉伦四方的城门全都大开,许多人背着行李,携家带眷地离开城市。从「精灵壁」外断续传来的巨大声响使人们面露惊恐之色,他们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紧急踏上通往其他城市的道路。 翻滚上升的黑烟,几乎要遮盖整个青空。 彷佛在嘲笑地面上的人们似地,黑烟涌出的气势愈来愈快,完全没有平息之状。 咆哮、哀号、怒吼,全都消失在骇人的噪音之中。 发生在「精灵壁」的战火从来没有中止过。数量惊人的「怪物」排列在墙脚之处,无视士兵们从垛口发射的箭雨,全神贯注地以攻城武器破坏城墙。 「爱马仕大将军!」 「精灵壁」守备队的指挥官气喘吁吁地朝老将爱马仕跑来,单膝跪地禀报道: 「我们阻止不了『怪物』的攻势。虽然城墙没有受损,但是它们不知道是怎么开窍的,改成进攻城门了。」 「目标果然是城门吗?有看到『刻印族』吗?」 「没有。虽然有几名貌似队长的『嗜肉族阿耳寇恩』,但是说不定『刻印族』藏身在后方吧,总之最前线没有他们的影子。」 「是吗?但是不能因此松懈。『怪物』这么有规律地行动,表示附近一定有『刻印族』。把援兵送到城门,人手不够的话,从垛口调人也成。」 指挥官点点头,转过身,开始高声做出指示,消失在士兵的人潮中。爱马仕目送着他离去,为了舒解紧张似地叹了口气。 「究竟能撑多久呢……」 爱马仕的脚边躺着许多士兵的尸体。他们都是被从另一头飞来的箭射中要害而死的。从新鲜尸体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垛口,发出的恶臭彷佛想招徕「怪物」似地侵蚀着空气。 就算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胜算。援军不可能来,士气又低靡,而且敌众我寡,继续战斗下去,也只是有勇无谋的行为罢了。不论是谁,都会想扔下一切逃走。可是,假如身为总司令的爱马仕放弃抵抗,就无法成为奋战中的士兵们楷模。爱马仕以身为五大将军的骄傲和气概,鼓舞馁怯的自己,提弓走到墙垛边缘。 「………………原本没有智慧的生物,变得和人一样,知道要结成部队了吗?」 爱马仕看向敌方数量惊人的火堆。有如燃烧大地的地狱业火。 「怪物」一齐跺着大地,高声咆哮的身影,也和人类没什么两样。熊熊火焰融化了空中的雪花,但是对于暴风雪,仍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尽管如此,从体内迸溅而出的热度,还是让「怪物」无视足以冻结身体的寒风,强势猛攻。 「没想到居然能见到『怪物』鼓舞同伴的场面。活愈久,愈能增广见闻呢。」 从遥远的城墙下方传来的咆哮声,音量之大,就像在耳边大喊似地。 徘徊于大地的「怪物」集团,原本是没有智慧的生物,可是如今,却以明确的意志集合在「精灵壁」前。它们剥下动物的皮,缝制成粗糙的战鼓,敲打出吓人的声音。爱马仕移开视线,拍了拍站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小兵肩膀。 「新来的,你去帮城里的居民避难吧。要他们尽可能往东……不,往南逃。」 位于东方的瑟雷涅第二皇子没有多余的心力收留难民。 他那边也正因布罗梅尔家的叛变而忙得不可开交。 「我可以离开岗位吗?」 新兵躬身问道,「怪物」从墙脚射来的箭镞正好飞过他的头顶。那是比人族使用的箭还要大上两、三倍的巨箭。能够让如此巨大的箭飞得这么远,「怪物」的臂力实在惊人。也许是吓到脚软了吧,新兵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爱马仕苦笑着,趁敌方攻势减缓时推了一下新兵的背部。 「去吧。现在的话,应该能安全走到出口。」 「是、是!」 新兵连滚带爬地离开,爱马仕在心里祈求他能平安逃走,接着靠在墙垛上,仰望南方的天空。 「沐宁先生没能赶上吗……」 爱马仕摩娑着下巴的胡须,失落地叹了口气。 他把希望托付在名为沐宁的年轻人身上,可是不管他怎么等,都等不到好消息。 「不是他的错,是决定下得太迟的老夫的错。应该早点求见『黑辰王史尔特尔』,请他伸出援手的。」 联邦六国与精灵壁之间的距离虽然不远,但是精灵武器这种贵重物品,他们不可能随时带在身上。就算沐宁的主人「黑辰王」答应借出精灵武器,也必须等上好一阵子,才能把东西送到。所以,这一切都是错失先机的爱马仕的错。 「不过,又有谁能料想得到,『怪物』会这么快就发动攻击……特别是这种规律性,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如人族。正确地攻打敌方防御薄弱的部位,自方人员不足时,就立刻加派人手。行动井然有序,熟练度又高,和人类的军队没什么两样。 彷佛说好似地,漫天火箭一口气飞了过来。虽然大多数的火箭都在抵达「精灵壁」的顶部前就被强风吹落了,但令人惊讶的是,仍然有少部分的火箭成功飞到垛口,制造出大量伤亡。与过去单调、只凭蛮力的打法,截然不同的攻击方式。不是那种起不了威胁的进攻法。守备队因敌方时缓时急的攻势而出现动摇。那些「怪物」彷佛为了宣泄五百年来对「人族」的怨愤,正倾全力破坏「精灵壁」。 「假如这才是它们原本的『力量』……那么一直以来的战斗,又算什么?」 假如过去那些战斗,都是为了试探我方才做的,那么它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假如早点发现它们的意图,应该能拟出对策吧。 「一直以来的攻击,都是为了摸透我方的守备状况而做的试探──能接受这种说法吗?」 在摸透我方的守备状况后,一鼓作气攻陷敌阵。这的确是很有效的手段。爱马仕目前确实陷入苦战。可是,做出这些事的,是「怪物」中的「刻印族」,智商远低于人类的种族──如今,爱马仕发现这样的想法是错的。 「事已至此……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老人家就该早点退隐才对。」 假如要问这次的苦战为什么会发生?就是因为自己过于傲慢轻敌吧。但是要反省等之后再说。对人民和士兵的补偿也等之后再说。爱马仕的当务之急,是负起身为五大将军的责任,率领部下脱离眼前的危机。 「爱马仕大将军!不好了!」 士兵急切的呼唤声打断了爱马仕的思路。同时,巨响也传入他耳中。地面大幅度摇晃着,刚才呼唤爱马仕的士兵重重摔倒在地上。除了他,周围也有不少人因突如其来的震动而摔倒。爱马仕勉强站稳脚步,抓着墙垛,茫然地看着下方。 「…………箭?」 他才刚自言自语完,某种巨大的物体就发出几乎要震裂耳膜的破风之声,朝着这边飞来。比人的身高还长的巨大箭镞刺入「精灵壁」的瞬间,地面再次大幅晃动起来。震动还没停止,又有一支巨箭飞射而来。攀在城垛上的倒楣士兵们被巨箭击中,成为夹在箭镞与城墙间的肉馅。血雾喷洒在空中,视野被染成红色,破碎的内脏碎片如雨般浇淋下来。 「这是……」 爱马仕错愕地看着刺入「精灵壁」上的巨箭。箭镞的尾端绑着直达墙脚地面的绳索,不 用猜也知道,「怪物」肯定会顺着绳索爬上这里。察觉敌方意图的爱马仕以丹田之力大叫: 「把所有的油全部拿来!在墙上倒油!放火箭!一定要阻止它们入侵!」 墙垛上的士兵慌忙动了起来。虽然有不少士兵因刚才的巨震而头部受伤流血,但是他们彷佛全都忘了这件事似地,拼命地照着爱马仕的指示行动。假如被「怪物」爬上垛口,可不是受点伤就能了结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竟然能穿透城墙……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以特殊力量建造而成的「精灵壁」,就算以固若金汤来形容也不为过。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五百年来,「精灵壁」一直尽责地阻挡夷狄种族的侵攻。没想到现在,历史却被颠覆了。就算是爱马仕,也不禁心生动摇。以刀剑劈砍亦不会留下任何刮痕的特殊城墙,居然被敌人轻而易举地破坏了。 即使在浇油点火的期间,巨箭依然接连刺入城墙之中。士兵一面忍受着地面的大幅晃动,一面拼命地从楼下提油上来,泼洒在城墙上。 原本一动也不动地俯视下方状况的爱马仕,忽然从腰间抽出精灵武器,爬到垛口上,高举双手,以目光缓缓扫视焦虑不安的士兵,高声说道: 「一定要撑下去。瑟雷涅第二皇子的援军很快就会来了。巴欧姆小国的『黑辰王』也答应把精灵武器借给我们。只要再撑一下,再撑一下就好!不要害怕『怪物』,要想着身后的人民,看着前方作战!」 洪亮的精神喊话,点燃了士兵的勇气与希望,使活力回到他们死气沉沉的眼中。爱马仕看着表情恢复生气的士兵们,收起精灵武器,拿起弓箭射穿正在攀爬墙壁的怪物。精彩的弓术引来士兵们的欢呼。不过,虽然暂时提升了士气,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因为爱马仕说的全是谎话。援军不可能来。 等到士兵发现爱马仕在说谎时,保护「人族」五百年的「精灵壁」的支配权,应该已经落入「怪物」手中了吧。 「没用的老狗现在能做的,就是丢人现眼地继续挣扎。」 拉着无辜的士兵们一起下地狱。虽然这样很对不起他们,但也正是因此,才要尽全力发挥所有的武艺和韬略来战斗,以此作为赎罪。就算那么做只是自我满足,但是直到最后的最后一刻,都必须展现身为五大将军的骄傲,争一口气才行。 「撑到瑟雷涅大人战胜布罗梅尔家为止……假如这边能维持现状,就有可能赢吧?」 时间拉长,就有可能发现致胜良机。因此爱马仕非守住这里不可。假如「精灵壁」在布罗梅尔家举兵叛乱的情况下被「怪物」突破,位在两者中间的「白银城理森黎拉」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机。为了避免那种情况,最好速战速决。瑟雷涅的想法应该也一样。既然如此,援军还是不无及时赶上的可能。 「这里是死地,或是活路?是测验老夫实力的时候了。」 尽管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绝境,但是很奇妙的,爱马仕一点也不觉得恐怖。正确来说,兴奋的感情甚至大于畏惧。就算嘴巴上会抱怨,不过身为「武人」者,一旦置身战场,所有人都会乐于享受玩命的风险。看样子,自己也没能脱离那种业障。 既然如此──老狗能选择的路,也只剩两条了。还真是单纯明快,对吧? 「反正也没必要烦恼了。」 看着城墙下方蜂涌而至的「怪物」大军,爱马仕的表情极为镇定,镇定到不像被逼上绝境的人。尽管如此,却也没有任何托大或轻敌的成分。那种盯着猎物的模样,正可谓虎视眈眈。 「瑟雷涅大人,祝您武运昌隆。」 分出多余的心力关心他人,这是最后一次了。 接下来,这里将会成为屠杀前仆后继地进攻的野兽们的地狱。 爱马仕挥剑砍死一只爬上城墙的「怪物」,咆哮起来。 ***** 夏论家不但是代代治理北方国土的名家,也是葛兰兹大帝国五大贵族之一。不但许多皇妃出身自此,也出过不少支持帝国运作的宰相。即使当年库罗涅家最强盛时,夏论家的发言权还是很强,足以与库罗涅家抗衡。直到不久之前,当家的季里希不但被皇帝重用为宰相,妹妹也成为第二皇妃,使夏论家的势力权倾一时。但是第二皇妃在后宫虐杀事件中香消玉殒,当家的季里希也在暗杀事件中亡故,宰相之位被五大贵族之一的凯尔海特家抢走,夏论家因此失去民心及贵族们的信赖,势力也一蹶不振。 在这种失去当家,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夏论家能指望的,就只有葛兰兹的第二皇子瑟雷涅了。可惜瑟雷涅正在养病,无法如他们期望的那般活跃。夏论家只能被动地对抗布罗梅尔家,无法挽回劣势。现在的夏论家气焰不如从前那样如日中天,相反的,布罗梅尔家的势力则是不断增长,双方的龃龉愈来愈严重,如今,已经是一触即发的状态了。 夏论家的根据地被称为「白银城」。如同其名,市内有一座美仑美奂的城堡。当白雪覆盖城堡周围的各种建筑物时,浮现在白银世界中的城堡剪影,是公认的诗情画意,吸引了许多国内外的观光客前来欣赏。 可是如今,市内见不到任何观光客,在路上行走的,只有士兵而已。不只如此,每个士兵的表情都很严肃,察觉气氛不对的人民全都躲在家里,不敢随意外出。 与死气沉沉的市内相反,城堡里则是忙乱到极点。走廊上文武官员来去匆匆,士兵们的表情也都带着点浮躁之色。穿梭在走廊的,还有第二皇子瑟雷涅的得力助手。 这人是海姆达尔家的长男,赫马?冯?海姆达尔。与身为五大将军的父亲一样武艺高强,坚毅诚实的个性也很受士兵爱戴。他快步走到王座厅,急忙打开大门。 「我是赫马,瑟雷涅大人在吗!」 「在哦。」 赫马环视大厅,发现主子正坐在王座上举起手。身旁站着赫马的妹妹──普罗蒂托丝?冯?海姆达尔。 「兄长,为何这么紧张?发生了什么事吗?」 赫马不回答妹妹的问题,迳自朝王座走近,单膝跪地,垂头说道: 「瑟雷涅大人,有来自梅拉伦的急报。」 赫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瑟雷涅不由自主地探出身子。普罗蒂托丝也站得笔直,以严肃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哥哥。也许已经预料到赫马要说什么了吧,她的表情有点僵硬。 「父亲──爱马仕大将军派人禀报,由『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率领的『怪物』开始攻打精灵壁了。」 「……但是我们这边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支援那边呢。」 瑟雷涅垂下双肩,靠躺在椅背上,烦恼地皱着眉。 「不过,还是该尽快把士兵送到那儿才行吧……爱马仕在信里是怎么说的?」 「爱马仕大将军说,那边的事不需您烦心,他会尽情大干一番,祝瑟雷涅第二皇子武运昌隆。」 感受到爱马仕的逞强之意,瑟雷涅苦笑起来。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明明非常想要援军,却告诉瑟雷涅不用担心那边的事。 不过,这样反而更令人担心。 「爱马仕还是老样子呢。赫马,我听说目前城里兵力与布罗梅尔家旗鼓相当,能不能分出一点兵力给那边?」 「…………没办法。如您之前说的,自从瑟雷涅大人发出公告后,原本迷惘着该选哪边站的那些人,尽管有二心,却也不敢贸然加入布罗梅尔家。虽然如此,目前双方的战力仍然很难以旗鼓相当来形容。在这种情况下,假如又把兵力分派到其他地方,中小贵族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倒戈到布罗梅尔家那边吧。所以我认为拨出援军,是不智之举 。」 「既然如此……想帮助梅拉伦的唯一方法,就是尽快摆平这边的事呢。」 「是。我们要尽量避免守城战,所以只能主动出击了。如果只是想拖延时间,以我们的实力不是做不到;但是那样一来,『精灵壁』很有可能被攻破。」 「就后顾之忧的角度来说,也不能无视布罗梅尔家,把士兵送到『精灵壁』……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能让『精灵壁』被攻破。不论以哪边为优先,到头来都只有毁灭一途吗?真是伤脑筋啊。」 「而且中央也不太可能派援军给我们。毕竟南方的华纳三国正在蠢蠢欲动。」 对赫马的话出现反应的,是普罗蒂托丝。 「专门挑这种时候搞小动作,『长耳族阿尔芙』还是一样阴险呢。」 「南方和西方的情势都很紧迫……话说回来,从好几个方向同时对葛兰兹发动攻击,该不会是私下说好的吧?很难不让人这么过度解读。总之,那两个方位的事也只能指望丽兹和罗莎的手段。我们这边该做的是尽早恢复北方的安定,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去帮她们。」 话是这么说,但这仍然是条艰难的道路。瑟雷涅再次感受到这点。 先平定布罗梅尔家,再派兵支援「精灵壁弗里特荷夫」。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完成这件事?而且也没人能保证「精灵壁」可以撑到那个时候。 但是假如把重点放在「精灵壁」那边,让布罗梅尔家有隙可乘,占领「白银城」的话,夏论家就只能走向灭亡一途。跟着夏论家出兵的贵族一定不能接受那种结果吧。就算无家可归,也要为国战斗──这年头已经没多少贵族有那种情操了。假如会落到无家可归的下场,还不如投诚到敌人那边。在当今时代,贪图这种安逸的想法才是主流。 「虽然说这种话很残忍,但是也只能请他们撑到我们平定布罗梅尔家为止了。」 瑟雷涅握住爱刀「干将莫邪莫拉鲁塔?贝加鲁塔」,从王座上起身,走上铺在大厅中央的红毯。 「没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普罗蒂托丝和赫马跟在瑟雷涅身后,默默地聆听他的发言。 「让布罗梅尔家,以及跟着他们的贵族悔不当初吧。」 瑟雷涅舔了舔嘴唇,浮起带着愉悦感的笑容。 001 ***** 鸟儿背对着太阳,翱翔于青空之中。 乘着风优雅飞行的身影,不论在什么时代,总是羡煞居住在地面的人们。 尤其是整片大陆烽烟四起的现在,人们更是羡慕自由自在的飞鸟。 彷佛在嘲笑这些人似地,鸟儿们的身影消失于东方的云团之中。 与依季节变更而迁移居住地的鸟儿不同,生活在地上的人们基本上会长期居住在同样的场所。 其中之一,是名为大帝都的巨大城市。 不论人口密度、经济或文化方面,大帝都全都是中央大陆排名第一的城市,即便说是全大陆最繁荣的都市也不为过。大帝都的正式名称是克劳狄司,是葛兰兹大帝国漫长历史的见证者,对葛兰兹人而言,是他们最自豪的首都。 虽然大陆目前弥漫着动荡的氛围,但是这座从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的时代起,传承千年的知名巨大都市,仍然充满活力。尽管如此,不安的情绪还是日渐高涨,人民的脸上开始带着阴霾。从大帝都正门延伸出去的中央道路上,平常总是人来人往,如今却满是士兵。这些士兵高举着葛兰兹初代皇帝的「狮子」纹章旗,除此之外,旁边还有凯尔海特家的纹章旗。 离前导部队有段距离的中央部队里,有一辆搭载着司令官的马车。车上载着凯尔海特家的代理当家,兼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蜜斯缇?嘉丽爱拉?罗莎?冯?凯尔海特。除了她之外,另有两名辅佐的文官,以及堆得像小山的文件。 「不管有没有战争,经济活动都不会停止,而且文件还会跟着变多。除了经济问题,还必须和其他国家进行交涉,找出平息各地区纷争的方法。」 罗莎阅读从各地送来的各种公文,喃喃地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西征的现在,葛兰兹的最高决策者就是罗莎宰相您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接连出了这么多事,总是会想抱怨几句嘛。」 北方有布罗梅尔家的叛变,而且「精灵壁」外的「怪物」活动力也变强了。大陆南方的华纳三国开始朝葛兰兹进军,自由民族则和他们互相呼应。 因联邦六国侵略费尔瑟而点燃的战火,如今扩及整片大陆。虽然罗莎向各地贵族发出大号令,可是究竟会有多少贵族呼应,就不晓得了。在前几年的一连串战乱里,绝大多数的贵族都多少出现损失。因此,那些无法理解目前状况有多危急的贵族,应该舍不得派出私兵吧。 回顾过往历史,这是葛兰兹第一次真正面临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尽管过去也曾经碰上不少危机,但是都不像这次,有各种问题同时发生。话是这么说,可是就连罗莎本人都没有太深刻的真实感,说实话,她对这些事的危机感其实没有多强烈。 周围的士兵应该也一样吧。也许是因为离前线太远,所以无法想像君临中央大陆千年,理所当然地存在着的葛兰兹会有消失的一天。罗莎也是。光看书面报告,只觉得像是幻想文似地,果然必须亲眼确认,否则难以完全相信。 「我没有什么先见之明。自己的能力极限,大概就是这种程度了。像我这种人,是配不上宰相之位的。」 「才没有那种……」 文官正要回话,却被罗莎伸手制止。她摇了摇头。 「不,算了。对不起,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 罗莎自嘲地笑着,再次阅读起公文,但是又停了下来。 「唔,这份报告……写得真好。是谁写的?」 「是楼因家的千金写的。」 「哦哦……被说成很不像祖父的那个女孩吗……」 特莱伊?弗林?冯?楼因,是五大将军之一,镇守葛兰兹南方的男人。他不但和休特贝尔一起兴兵叛变,而且还是参与杀害葛兰兹皇帝葛莱亥特的万恶罪人。由于楼因家在出事之前就把他从家族中除名了,最重要的是,由于中央隐瞒了皇帝之死,所以楼因一族幸运地没有受到惩处。虽然他们失去权势,在南方没有容身之处,但由于很早就加入丽兹的阵营,因此现在归属在古林达边境伯爵的庇护之下。 「虽然她没有作为武人的才能,但是就文臣而言,在同年龄的人里算是特别优秀的。可以期待她将来的成长。」 「哦……那还真是值得欣慰。希望她能顺利地成长茁壮。」 包括这个动机在内,得努力脱离危机,重建葛兰兹才行。 丽兹原本没有任何派阀,不过在被视为下任皇帝候补的休特贝尔遭到废嫡后,她被当作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当初有谁想像得到这种事呢?尽管她现在只是株小嫩芽,但是正确实地成长着,总有一天能登上皇位。除了她,也有其他年轻人开始崭露头角,世代交替的时刻早晚会来临。 荣枯盛衰。不只国家,连人也一样。 罗莎对此并不悲观。只要是足以支持这个国家的优秀人才,就算要她现在立刻让出宰相的位子,她也会欣然答应。 「为了将来支持国家的重臣,也一定要获胜才行。话说回来,东方贵族──我们凯尔海特家麾下的贵族又是如何呢?」 「主力贵族劳勃将军正和艾思大将军一起率领第五皇军,前往南方。」 「是吗?她总算开始行动了……」 艾思大将军是镇守 东方的五大将军之一。 好几年前,她在单挑中赢了劳勃将军,被前任皇帝葛莱亥特封为五大将军。虽然得到如此重要的职位,生性不羁的她却说当大将军很麻烦,完全不听皇帝的命令。那种态度原本该问死罪,但是葛莱亥特却对她特别网开一面,所以没人敢责怪她。 对自己刀刃相向者,就算是大贵族,也会毫不留情地处决。就这样的葛莱亥特而言,他对艾思大将军的宽容简直是不可思议,坊间因此传出艾思大将军是葛莱亥特私生女的说法。 但是罗莎敢说,绝对没有这种事。 自从葛莱亥特迎娶丽兹的母亲为妃后,他就痛改前非,再也不拈花惹草了。 否则的话,就不会有「五年之春」的时代了。 由于艾思大将军有那样的过去,要是她这次也说不想干该怎么办?虽然罗莎有点不安,不过毕竟是危急存亡的大事,所以艾思似乎也没有说不的余地。 「这样一来就能弥补主力部队送往西方的战力缺失了。」 华纳三国──以「长耳族」为权力顶点,迅速崛起的南方势力。自由民族──以「半人」为主的国家。除了这两个问题之外,南方还有一个不安的因素:大贵族穆兹克家。不只如此,罗莎也接获了西方大国德拉路大公国与华纳三国结盟的情资。 综合这些消息,尽管目前的葛兰兹兵力很难说得上和他们势均力敌,但是就牵制而言,五大将军的出马还是很有意义的。等到罗莎率领的第一皇军与艾思大将军率领的第五皇军会合,应该可以成为强大的战力吧。 「接着,只要丽兹战胜联邦六国,德拉路大公国就会认份了吧。」 第一皇军的精锐部队「金狮子骑士团」与第二皇军、第四皇军都跟着丽兹西征了。 假如葛兰兹的主力部队能战胜联邦六国,德拉路大公国自然会倍感威胁,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觉得德拉路大公国小心过头了,所以失去最好的时机……但是对我们来说,还真要感谢他们的谨慎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只要出现一点小破绽,对方就会立刻咬上来。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就算是与葛兰兹交好的国家也一样。例如身为同盟国,由「魔族」统治的雷贝林古王国、被体魄强健的「兽族」把持议会的休太岘共和国,以及位在南端的「奴隶国家」里菲泰因公国,全都一样。该怎么做才能对自己的国家带来利益?对领导国家的人而言,光靠「友好」两个字无法打消他们的贪念。 「想让葛兰兹存活下去的话,就只能不断地胜利了。」 面临国家存亡时,所有人都会拼命战斗。西征中的妹妹应该也和罗莎有同样的想法吧。不对──只要是住在葛兰兹的国民,不管是谁,都会这么想的。 想像着妹妹拼命战斗时的英姿,罗莎吁了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这么说来……直到最后都没找到赛伯拉斯呢。」 罗莎突然想起总是跟在丽兹身旁的白狼。直到离开大帝都为止,罗莎一直找不到它。虽然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丽兹,但是她最后决定瞒下不说。在这种非常时期,不该让丽兹为这种事烦心。 「如果是赛伯拉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但是……」 它究竟跑到哪儿去了?临走前,罗莎把找赛伯拉斯的任务交给驻守宅邸的士兵和侍女去做。只能祈祷这场战争结束后,赛伯拉斯会若无其事地露脸了。 「先不管赛伯拉斯了。等一下要前往的,可是那个狡猾的贝图家的领土呢。」 贝图是穆兹克家的当家。是个让人摸不清楚他真正想法的人物。尽管知道他私下有很多小动作,却一直抓不到狐狸尾巴。如今,他也依然大模大样地在穆兹克家的根据地赞司比亚活动。虽然贝图的手段比罗莎高明太多,但是罗莎也不能因此默不作声。 「我已经做好对策。贝图……你的时代要结束了。」 为了即将来临的决战之日,罗莎尽其所能地拟出各种策略。 尽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心头总是残留着一抹不安。毕竟对方是穆兹克家的当家。 为了排遣忧虑,罗莎转头看向窗外。 白云徜徉在又高又蓝的天际,耀眼光芒穿透而下,晴空万里。 ***** 葛兰兹大帝国南方的最大都市叫什么名字?不管是谁,都会回答赞司比亚。 赞司比亚位在被沙漠覆盖的南方土地上唯一的草原地带中,不但是南方的交通要冲,也聚集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国的商人。由于此处盛产黄金,因此治理这片土地的穆兹克家利用其财力,在葛兰兹大帝国里取得了一席之地。再加上葛兰兹大帝国面临战火包围网时,穆兹克家一直保持着隔岸观火的态度,势力没有受损,因此在中央大贵族兼五大贵族之首的库罗涅家凋零后,开始趁机崛起。 在连年的战火中,比起其他经常折损兵力的五大贵族,穆兹克家可说近乎无损。尽管穆兹克家滑溜的手段较其他贵族高明,但是在成功太多次后,也还是托大了起来,于前任宰相季里希死去后,争夺宰相之位时,败给了凯尔海特家。 不过,就算输了宰相之位,穆兹克家的权势也没有因此衰退,反而成为葛兰兹大帝国里存在感仅次于凯尔海特家的大贵族。 被穆兹克家统治的赞司比亚,拥有全葛兰兹产量最大的黄金矿山,而且他们会利用草原地带养马,以支持南方经济。彷佛为了炫耀财力似地,城里的建筑物习惯以大量黄金为建材,穆兹克家的居城黄金宫,当然也不例外。 悬浮在空中的白日绝对支配者──太阳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上。尽管葛兰兹全国弥漫着不安的气氛,但是黄金宫的光辉里则没有任何阴霾,人民也很开朗快活。不过,在治理赞司比亚的穆兹克家底下做事的文官倒是非常忙碌。 因为收到了自由民族攻入南方休太岘共和国的消息。除此之外,华纳三国经由西方德拉路大公国进攻葛兰兹南方的可能性也随之浮现。一名文官在因这些消息而忙乱不已的黄金宫里,抱着整理好的文件,快步穿梭于走廊上。他的目标是领主贝图的房间。抵达目的地的文官轻敲了几下门。房里的人唤他进去。 「打扰了。贝图大人,为您呈上新整理好的报告。」 「辛苦你了。把东西放在那边就好,我会立刻过目的。」 「是!」 文官行了一礼,把报告放在堆满羊皮纸的桌上。 「军队那边的情况如何?」 「再过不久,指挥官就会把报告送过来了吧。大致上应该没有问题。」 「大致上……所以还是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不会发展成大麻烦,不过和东方贵族的部队之间似乎有点不合。」 东方贵族派来的部队,彷佛包围赞司比亚似地驻扎在城外。由于贝图的心腹部下洛德跟着第六皇女前往西方,所以这是中央以战力不足为名义送过来的,表面上是增援,实际上是监视的部队。 「原因是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酒后争论的延长效应,导致之后每次见面时都要争吵一番。不过没有发展成互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由于即将开战,每个人都杀气腾腾。我想还是暂时和东方军队保持距离吧。」 「虽然不要求他们好好相处……不过发展成大问题的话也会很伤脑筋。这部分就由我去和东方部队的指挥官商量吧。」 「麻烦您了,那么我告辞了。」 「嗯,辛苦你了。」 目送部下离去后,贝图深深地坐进椅子里。 他疲惫似地叹了一口气,一名女性──贝图的妻子赛尔维雅轻轻 抚摸了一下他的肩膀。赛尔维雅以目光扫视着摊开在贝图前方桌上的地图,以及上头的棋子,说道: 「华纳三国似乎开始行动了呢。」 「嗯,自由民族也是。」 贝图拿起一枚棋子,兴味盎然似地眯起眼睛。 「动向最诡异的应该是德拉路大公国吧。他们还是老样子,表面上维持沉默,但是根据探子的回报,他们已经做好朝我们进攻的准备了。」 「还在观望中,是吗?」 「应该还在迷惑该跟随哪一边吧。对于大摇大摆地经过自家领土的华纳三国,他们心里应该也不怎么痛快。可是刀刃相向的话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无视华纳三国的路过,等开战后再与葛兰兹联手,前后夹击华纳三国的部队。也有以这种方式对葛兰兹施恩的可能。」 「如果你是德拉路大公国的大公爵,会怎么做呢?」 「我对假设性的问题没兴趣,不过如果是我,应该会选择攻击葛兰兹吧。一开始先以物资支援华纳三国,取得他们的信任之后,再来调查他们的后勤命脉在哪。」 贝图在地图上移动着手指,详细地解说起自己的想法。 「接着攻下葛兰兹领土里肥美的部分,假如华纳三国想插手,就放火烧掉他们的后勤基地,逼得他们不得不掠夺附近的城镇。只要痛恨华纳三国的人变多,就能取得想讨伐的人民支持,稳固占领的土地控制权。」 「既然如此,对方说不定也有同样的想法哦?」 赛尔维雅点出这件事,贝图耸肩苦笑,摇了摇头。 「不可能。和前代相比,这一代的大公爵确实很优秀,而且品性端正,除了有点过胖之外,找不到其他缺点。」 既然如此──不等赛尔维雅说完,贝图扬起嘴角,哼了一声笑道: 「没有力量。他没有力量。虽然他很优秀,但是没有发挥才能的权力。国内的重臣们摧毁了他的意志,埋没了他的才能。就算有才能,没有用武之地的话,也只不过是空藏美玉罢了。」 赛尔维雅听完,灵光一闪似地拍手,以明亮的表情说道: 「这么说来,身边有许多优秀部下的你,就有办法做到啰?」 「是啊。如果是我,就做得到。因为我的部下里有洛德和其他许多比我更优秀的人才。」 「既然如此,把德拉路大公国换成葛兰兹南部的话,你应该能够取代葛兰兹皇家吧?」 贝图不禁转头看向赛尔维雅,脸上挂着错愕之色。赛尔维雅歪着头,看着一脸狼狈的他,微笑道: 「怎么了吗?」 「没想到会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让我有点惊讶。隔墙有耳,以后千万不能乱说这种无稽之谈。」 贝图重新坐回椅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赛尔维雅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双肩上,把嘴巴凑到他耳边。 「你是真的这么想吗?聪明如你,应该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吧?」 「不论以前或现在,我都很尊敬葛兰兹皇家。今后也会全心全意地服从。倒是身为我妻子的你,说这种花言巧语,究竟有何居心?」 「如果你是真心那么想,以后我就不会再说了。但是目前的葛兰兹正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就算继续跟随,也只会和葛兰兹一起毁灭而已。还是说,你有什么突破现状的方法吗?」 贝图彷佛要从赛尔维雅身边逃开似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景色。 「方法吗……虽然我心里有好几个备案,但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还不清楚华纳三国在路过德拉路大公国后,会前往哪里。」 「是与进攻休太岘共和国的自由民族会合,一起北上呢?或是从德拉路大公国进入葛兰兹的西方,朝中央进军呢?」 「没错。想进攻葛兰兹中央,就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但是也不能无视势力完整的葛兰兹南方。既然如此,从葛兰兹西方攻入中央的可能性就很低。因为那样一来,不小心陷入困境的将会是华纳三国。」 宰相罗莎正率领第一皇军从中央南下。在知道这消息的情况下,假如华纳三国还是执意从葛兰兹西方进攻,就有可能被第一皇军和贝图率领的南方部队南北夹击。到时候走投无路的将会是华纳三国。聪明的「长耳族阿尔芙」不太可能做出那么笨的决策。他们应该有其他的算计才对。 「假如无视南方势力,从西方朝中央进军的话,华纳三国部队的背后就会出现破绽。正在西征联邦六国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率领的主力部队,大可回头攻击他们。而且还会被罗莎宰相的第一皇军,以及我们的葛兰兹部队夹击。」 四面楚歌。如此一来,华纳三国就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从南方攻入中央才是正常的做法呢。假如途中出现问题想撤退,只要拿下赞司比亚,葛兰兹大帝国还是只能走向灭亡一途。」 战胜联邦六国与华纳三国后,葛兰兹的高层──丽兹和罗莎肯定会为葛兰兹大帝国带来安定。她们会把执政重心从军政转变到内政上。 不过前提是,这片广大的葛兰兹领土能安然无事。 「就算能击退华纳三国……北方的不安因素又将会如何呢?」 对夏论家感到不满的布罗梅尔家把其他贵族卷入纷争中,试图发起军事行动,这件事贝图也有所耳闻。布罗梅尔家想必是打算趁着葛兰兹动荡不安时扩张领地吧。虽然听说布罗梅尔家的当家是个不怎么起眼的人物,不过和传闻相反,他似乎是个野心家。 「必须改变对他的评价才行呢。」 「咦?因为他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所以你对他的评价变低了吗?」 对于赛尔维雅挑衅般的发言,贝图虽然感到讶异,但还是冷静地回道: 「不,我对他的评价很高。特别是『精灵壁弗里特荷夫』的部分。既然是北方贵族,再怎么愚蠢都应该明白那里有多重要。尽管如此,他还是采取了那么愚昧的行动。」 「精灵壁」外的「怪物」攻势变激烈的事,贝图也听说了。可是布罗梅尔家却挑在这个时候和夏论家闹翻。假如「怪物」攻陷「精灵壁」,「人族」将会完全从北方消失吧。 「不只是失去自家的领地而已,甚至可能害葛兰兹这个国家灭亡。引发这次骚动的布罗梅尔家当然也不例外,肯定会跟着葛兰兹一起消失。现在根本不是争权夺利的时候。」 「你那些话听起来像是在贬低他呢。难道说,评价很高的说法是在讽刺他吗?」 「不是哦。因为布罗梅尔家做出了会让人浑身发毛的事。」 贝图再次走到地图旁,把棋子收拢在一起,杂乱地堆放在地图中央。 「今后,葛兰兹必须接连迎战华纳三国与自由民族。就算战胜了,也会大伤元气。即使把残存的士兵聚集起来,士兵也会因为疲劳困惫而无法继续战斗。就这点来说,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主力部队也是一样。」 假如夏论家被布罗梅尔家消灭,为了保住颜面,葛兰兹皇家就非出兵北伐不可。不过前提是瑟雷涅第二皇子身亡。假如他被俘虏,成为布罗梅尔家的傀儡,那么葛兰兹皇家应该就拿布罗梅尔家没辄了。 「葛兰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战斗了。所以,只要瑟雷涅第二皇子还活着,布罗梅尔家就不会被惩罚。当然,也要『精灵壁』还健在才行。对葛兰兹皇家而言,想尽快让北方情势稳定下来的话,只有这样的选择了。」 贝图摩娑着下巴,愉快地谈论起意料之外的劲敌。 「虽然不可能,但是我很希望葛兰兹真的出兵北伐呢。」 「为什么?葛兰兹不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 气战斗了吗?」 「所以才希望。只要击败华纳三国与自由民族,葛兰兹南方就安定了。如此一来,我就能趁着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把注意力放在北方时,简单地把势力扩展到东西方与中央了。」 假如罗莎宰相失去权势,第六皇女将会失去后盾。如此一来,贝图在枱面下主宰葛兰兹大帝国,就不是不可能的事。 「假如瑟雷涅第二皇子亡故,对我们是天大的好事。因为那样一来,穆兹克家支配葛兰兹中枢的时代就会来临了。」 贝图愉快地喀喀笑道;赛尔维雅却皱起眉头,凝视着地图。 虽然不知道赛尔维雅到底在想什么,但是贝图装成没发现,把手放在她肩上,微笑道: 「这样一来……已逝的父亲应该就会承认我了吧。」 「是呀。公公一定会承认你的。」 「那么我去找东方的指挥官谈谈。房间就不用整理了,维持原状就好。」 「我明白了。路上小心。」 赛尔维雅目送贝图离去后,转身看着挂在墙上的肖像画。 画中的人物是,使穆兹克家在一代之间从一介小贵族晋升为五大贵族的,伟大的前代当家。 虽然他早已因病过世,但是穆兹克家在其子贝图的治理下日益壮大,发展得更加繁荣。对南方人民来说,穆兹克家就像神一样。 不过,美丽的历史背后,其实隐藏着丑恶不堪的历史。 「……穆兹克家也不输葛兰兹皇家,同样都腐败到极点呢。」 赛尔维雅怨恨地看着肖像画。对于自己丈夫的父亲,那样的情绪过于强烈。 她的表情扭曲,从喉咙挤出诅咒般的低沉声音: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她抓起贝图没喝完的葡萄酒瓶,朝肖像画扔去。 酒瓶没砸中肖像画。瓶身撞上了旁边的墙壁,碎裂四散。 「所以…………一切全都消失算了。」 赛尔维雅用力踢着贝图的办公桌,堆积如山的羊皮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坍塌下来。 ***** 说到中央大陆的最大国家,所有人都会说是葛兰兹大帝国。但假如问第二大国是哪个国家,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尽相同。 例如不久之前被消灭,原本被称为西雄的费尔瑟王国。历史不算长的德拉路大公国。建国悠久,由「长耳族」统治的华纳三国。技术型国家休太岘共和国。以及在复杂的历史背景下成立的联邦六国。 联邦六国如同其名,是由六个文化、价值观和民族性截然不同的国家组成的大国。其中有勤勉如「长耳族」的国家,有活泼如「兽族」的国家,也有重视名誉如「人族」的国家。 也因此,六国在过去曾经发生过不少龃龉。每当那种时候,格莱夫国的国王──联邦六国的总统就会作为缓冲,平息众国之间的不满。 其他五国之所以愿意听总统的话,是有原因的。因为格莱夫是宗主国,这是最一般的理由。为什么格莱夫是宗主国呢?因为葛兰兹第三代皇帝在位时,实施了排斥其他种族的政策。反对此事的皇弟最后逃到此处,建立了格莱夫国,并把土地分封给跟随他的「黑天五将」的后代。因为有这样的过去,所以民族性各不相同的其他五国才会率直地听从总统的指令。 格莱夫国的首都名为菲耶鲁特,是利用西侧的大海进行海上贸易,以此蓬勃发展的港都。格莱夫国一向积极吸收其他国家的文化,也很欢迎其他种族,说好听一点是自由开放,说难听一点就是没有自我特色。这是世人对格莱夫国的评价。 离菲耶鲁特市中心有点距离的山丘上,是总统居住的王宫。山脚部分环绕着用来防止外敌入侵的厚实城墙,由从联邦其他五国召集来的驻守军防卫此处。除此之外,山坡上方还有一道被称为菲耶鲁特宫殿最后堡垒的城墙,此处的守卫称为王宫守护,全是由格莱夫的士兵组成。能成为王宫守护是很荣誉的事,普通士兵的话,在刚入伍时,都梦想过成为王宫守护。 然而,那道被称为最后堡垒的城墙,如今有一部分正冒出黑烟,熊熊燃烧着。从其他国家的部队们仰望着黑烟的模样,可以看出他们的动摇。 在如此受注目的菲耶鲁特宫殿中,一对男女正面对面地站在中庭。黑发金眼的少年左右手各握着一把剑,看起来相当气定神闲。虽然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身上却带着一股虚幻又危险的气息。 少年的名字是奥黑比吕。一千年前,他与初代皇帝共同称霸世界,被称为「军神玛尔斯」,备受人们的敬畏。现在,他是虽身为小国,却被人们视为大国的巴欧姆小国第二代国王,自称为「黑辰王史尔特尔」。 「丽兹,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比吕向与自己对峙的──有一头令人印象深刻的鲜红秀发的美丽女性问道。 她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也是人称精灵剑五帝的宝剑之一──「炎帝」的持有者。民间盛传她是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的再世。她原本被视为离皇位最远的人,如今却是公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成长到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地步。再加上遗传自母亲的美貌,吸引许多男性向她求婚,使她的名字更加广为人知。如今的她,已经是无人不晓的名人了。 「毕竟世界上有『五大天王』那样的存在,所以难以断然说没有『神』。」 也许是心怀警戒吧,丽兹以绯红的剑尖指着比吕,皱着秀眉说道。 比吕耸了耸肩。听到嘈杂人声的他,以带着烦躁感的眼神看向菲耶鲁特宫殿的大门──一群士兵发现了丽兹的存在,议论纷纷了起来。 「安静。」 比吕简洁沉静地说道。一部分士兵闭上嘴,其他士兵则感受到奇妙的气氛,面露困惑之色。比吕又道: 「回去防守。别让任何人进入中庭。」 奇妙的事发生了,原本挤在大门口的格莱夫士兵们竟乖顺地听从他国国王比吕的话,毫不犹豫地回到各自的岗位。目睹那光景的丽兹一脸错愕。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下『命令』而已。这样一来就没人打扰我们了。」 比吕卸下凝聚在肩膀的力气,抬头仰望青空,缓缓叹了口气。 「丽兹,这个世界上──这片天空里,没有『神』。『五大天王』确实有几近于神的力量,但是也都没能成为『神』,只是半调子而已。」 比吕拉回视线,重新看向丽兹。 「最接近『神』的,不是『五大天王』,而是『人族』的亚堤邬司。」 「初代皇帝……最接近『神』?」 「没错。亚堤邬司一出生,就已经超出『人族』的范畴了。对『五大天王』来说,名为亚堤邬司的人出现在这世界上,是意料之外的事。亚堤邬司可说是如『神』转生般的人物。」 从懂事起,亚堤邬司就能与「精灵」这种无法感知的存在对话。他得到初代媛巫女的帮助,打造出了「精灵剑五帝」,战胜了无人可敌的「魔族琐罗斯德」,建立国祚长达千年的葛兰兹大帝国。 「你不觉得只有神才做得到这些事吗?」 「那是因为有『精灵王』的力量才能完成。最重要的是,他有很多优秀的战友。他不是光凭一己之力做到的,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丽兹否定了比吕的话。比吕悲伤地眯起眼睛,微笑道: 「是啊……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他露出无家可归的孩子般泫然欲泣的表情,咬着自己的嘴唇,挤出这些话。 「对他来说,我只不过是绊脚石而已。」 「比吕……?你在说什么?」 丽兹很清楚亚堤邬司有多重视比吕。这是「炎帝」告诉她的。在梦里,亚堤邬司总和比吕一起欢笑,完全感受不到把比吕当成绊脚石的负面感情。 「亚堤邬司一直很担心你。这绝对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这是『炎帝』告诉我的。」 就算丽兹这么说,比吕的心情也没有比较舒畅,心中反而充满了被罪恶感苛责的灰暗感情。 「丽兹,我应该说过,皇帝不需要『天真善良』,皇帝必须是孤高的存在。」 他以强劲的眼神注视着丽兹。 「皇帝不需要多余的感情。不能重蹈同样的错误。所以,你可以把『炎帝』交给我吗?这样一来一切就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人受苦了。」 「不行。我不是说过了吗?」 「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只要把『炎帝』交给我,你就能成为皇帝,葛兰兹也能因此避免灭亡的命运。只要一切全都能随我的意思运作,我就能把你期望的世界送给你。」 比吕谆谆善诱似地说完,两人之间出现了数秒的沉默。 最后,丽兹屈服似地垂下肩膀,看着地面说道: 「这样啊。我已经很清楚你的想法了。」 「……既然如此,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吗?」 比吕讶异地看着不肯明确表态的丽兹。 接着── 「我拒绝。」 简短却有力的三个字。丽兹抬起头,眼中燃起坚定的意志。 对此,比吕不但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满意地微笑起来。 「为什么?」 「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获得的胜利没有意义。而且灭不灭亡,也不是由你决定的事。我才不要过着被某人操纵的人生。」 「就算你这个决定,会夺走大多数人的幸福,你也要坚持下去吗?」 「所有人都为了保护自己的幸福而拼命战斗。就算是神,也不能以永远的和平之类自以为是的理由,任意践踏别人的努力。」 「……很像你会说的话。既然如此,我换个说法好了。要不要和我合作呢?」 比吕朝丽兹伸手。丽兹瞥了他的手一眼,哼笑道: 「既然如此,我也说得明白点吧。」 丽兹一拨头发,瞪着比吕。彷佛在为她代言心境似地,「炎帝」的刀刃发出火焰。 「葛兰兹不会灭亡。我一定会获胜给你看。」 「原来如此,你坚持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一切吗……看来我们无法相容呢。」 比吕摊开双手,摆出拿她没辄的模样。 被比吕如此挑衅,丽兹的目光变得更凌厉了。 「难道你以为我们能相容吗?」 「不……呵呵,没错,就像你说的。」 比吕拿起原本插在地上的「冥帝」与「天帝」,微笑道: 「说真的,我很不想和你战斗。」 「我也是啊……但是我似乎让你过得太自由了。」 「……这是什么意思?」 比吕歪头问道。丽兹单手扠腰,叹道: 「你还是快回来吧。」 「在这种情况下?」 彷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似地,比吕苦笑起来。不过丽兹却极为认真地点头。 「没错。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好好休息。」 「怎么可能呢?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齿轮已经动起来了。就算是我,也无法停止了。」 「说得也是。」 丽兹干脆地点头。比吕更加讶异了,他皱着眉。 「……你想说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吧?如果你不打算回来,那我就硬把你拖回去。」 「就凭你,做得到吗?」 比吕侧过身子,压低身体重心,双手一高一低地举着「冥帝」与「天帝」对准丽兹。那双手握剑的动作并非虚张声势,对比吕来说,这种使剑法,比单手使剑更顺手。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那是悠久的千年之前,亚堤邬司教他的最初姿势──是比吕原本应有的握剑法。 「没错,就算要扯断你的手脚,我也要把你带回去。」 丽兹笑道。青炎缠绕在拳头周围,红艳艳的烈焰彷佛为她的感情代言似地,在她身后疯狂舞动。因火焰升温的空气被吸入体内,差点把肺脏闷熟。 「想成为神的人,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死掉吧?」 「……哈哈!这想法还真恐怖呢。」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认真吧,比吕嘴上笑着,眼神中却没有笑意。丽兹也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开玩笑似地,抡眉竖目地道: 「做好觉悟了吗?你就乖乖地──求死不得地活下去吧。」 丽兹一踢地面,跃向空中,笔直飞向比吕。 「这又是个……恕难从命的要求呢。」 比吕轻描淡写地避开丽兹大动作的攻击,他原本站立的场所出现了一个大洞──数道火柱猛然从地面狂喷,周围一片飞砂走石。 灼烧皮肤的高热使比吕皱眉,他旋起黑衣拉开距离,以免被火焰烧伤。 「普通人的话,应该会因这第一招而心生怯意吧。但是到达某个水准的话,想避开大动作的攻击就不是难事。不过,你这招使得不错哦。」 比吕以怀念的神情眯细双眼,眺望着冲天火柱,说明道: 「这是亚堤邬司爱用的招式之一。虽然在使出下一招之前会留下破绽,但是周围会出现保护你的火柱,贸然攻击,只会被烧成焦炭。因为『炎帝』比其他的精灵剑五帝更特别呢。不过我也不是只能在旁边看着。」 比吕将手伸向前方。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风在他的手臂周围盘旋。 风彷佛要把周围火焰吸走似地旋绕不已。火柱渐渐失去强度,最后,与飞砂一起消散在空中。 「风能助长火势,也能扑灭火势。端看怎么使用。」 就在比吕眺望着消失在空中的火团时,丽兹已经趁机蹬着地面,朝他逼近了。 「你有时间东张西望吗!」 丽兹挥动「炎帝」,毫不犹豫往斜上方劈向比吕。眼见就要砍中比吕的左手,可是比吕倏然朝后方一跳,闪过了攻击。 「『炎帝』,不要客气,尽管烧了他。」 丽兹话一说完,火焰立刻从比吕手臂窜出。比吕不慌不忙地砍下自己的左臂,只见血花四溅,手臂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那毫不犹豫的对应方式使丽兹讶异地瞪大双眼。比吕对露出不解之色的丽兹说道: 「『炎帝』的火焰无法扑灭。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把整只手砍下来了。」 他看着自己那躺在地上,逐渐被烧成焦炭的手臂,理所当然地说道。 「对现在的我来说,失去一、两条手臂,根本不成问题。」 比吕以失去血色的脸淡然说道。短短数瞬后,左臂的伤口之处冒出新的骨骼,长出血管,覆盖上新的皮肤,完全恢复原状。比吕确认新手臂状况似地反覆握了几次手掌,捡起掉在一旁的「天帝」,再次看向丽兹。 「哦,对了……你应该不会只是想吓吓我,没有真心想砍下我手臂吧?因为你能自由消灭火焰呢。不过啊,这种妇人之仁是不必要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丽兹仍然成长了不少。从她的攻击中可以感受到这件事。 尽管比吕能看透她发自死角的攻击,却没办法完全避开攻势。不过,那种程度的攻击无法使比吕失去行动能力,就算让他受伤,也无法阻止其活动。明明有完全制住比吕的可能性,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机会溜走。 第二章 梦与幻的前方 葛兰兹大帝国,古林达边境伯爵领地──林肯司的近郊。 这儿有一座名为贝尔克的要塞,曾经是第六皇女的根据地。 数年前,第六皇女率领贝尔克要塞的部队,与没有发出宣战布告就突然进攻的里菲泰因公国展开激战,双方死伤惨重。但是如今,已经看不到任何与那场惨烈战斗有关的痕迹了。而且现在贝尔克要塞也不再使用。 之所以不再使用,是有原因的。第一,要塞过于老旧,与其维修,还不如建造新的比较省时省力。第二,已逝的比吕第四皇子打败了里菲泰因公国,扩大了葛兰兹的南方版图,国界因此向南移动。 如今,新国界线上的新要塞已经完成,贝尔克要塞自然失去作用。虽然有想过将贝尔克要塞拆除,但是由于林肯司的居民强烈反对,只好进行补强工程,让要塞维持现状。为什么林肯司的居民反对拆除呢?理由一:不忍心破坏理论上将成为下任皇帝的第六皇女曾经驻守过的场所。理由二:这里也是第二代皇帝的后裔,比吕第四皇子被发现的场所。最重要的是,林肯司的居民长年受古林达家统治,有许多人从很久以前就认识第六皇女已亡故的生母,因此对古林达家,包含丽兹在内,有很强烈的感情。居民甚至想把贝尔克要塞转型成观光景点,让其他地区的人认识这个地方。 现在,那座深受林肯司居民喜爱的贝尔克要塞附近,搭建了许多营帐。 营区中高挂着「狮子」的纹章旗,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凯尔海特家的旗子。 营区中央有一座特别大的营帐,第五皇军的总司令正在其中。 「好一阵子不见了,居然能见到你,实在令人惊讶。不过既然你出面了,罗莎阁下应该也能放心吧。」 外表精焊的前五大将军,劳勃?冯?格拉古将军,对着一名躺在长椅上的女性欠身说道。数年前,他在御前比武中败给了眼前这名女性,被剥除了五大将军的名号。如今他则以副手身分跟随这名女性。但是女性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劳勃将军露出讶异的表情,席地坐下。 「什么啊,你还没睡醒吗?艾思大将军。」 劳勃将军双手抱胸,对着一脸爱困的她苦笑道。 那名女性很美。雪白的肌肤有如玻璃工艺品,眩目到不像军人应有。在肌肤的衬托下,好似会误以为是宝石的黄金双眸──虽然严肃,却又令人感到神圣。左眼被皓白的刘海遮盖,右眼则裸露在外,更是强调了锐利如刀般的眼尾。但由于眼尾略为下垂,所以稍微缓和了一点好胜感。至于头顶上那对被白色绒毛覆盖的耳朵,更是带着某种程度的疗愈感。 高挺的鼻梁,精巧但英姿勃勃的五官,与其说是姣美,还不如说是俊俏。 她身上的氛围与第六皇女有点相似,这也是被人们谣传她是葛莱亥特皇帝私生女的原因。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奇妙之处,就是──总是穿着旧式的军服。 那似乎是一千年前的军服款式,当然,早就没有现成品了。所以她还特地寻找手艺够高明的「小人族德瓦夫」来制作这套衣服。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旧式军服如此执着,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非追根究柢不可的问题,所以劳勃将军也没有特别在意。 「我很清醒,完全没有睡意。看起来很想睡是因为下垂眼的关系。我只是在想事情。」 她以手背揉着眼睛,忍着呵欠回道。举动中带着一种野生动物的感觉。她似乎是混了「兽族安斯洛」与「长耳族阿尔芙」血统的「半人」。白皙的肌肤与美貌遗传自「长耳族」,动作和个性则很有「兽族」的味道。 「哦……这真是太难得了。艾思大将军居然会想事情,明天应该会刮风下大雨吧。」 「你又不是祈祷师,顶多只能召唤阴天吧。」 对于劳勃将军的挖苦,艾思也笑笑地打趣道。 劳勃将军用鼻子笑了一声,忽然压低声音,严肃地问道: 「你觉得,只要我们这些援军赶来,就能阻挡华纳三国的攻势吗?」 「嗯……不知道呢。除非弄清楚他们有多少兵力,否则不好说什么。」 艾思仰头打了一个呵欠,摸着脖子,看向劳勃。 「你已经和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舅舅──古林达边境伯爵会合了吗?」 「刚才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过看起来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哦。」 「那也是当然的……如果他是在这个年纪继承家业的话,就不会只是个边境伯爵,应该会在中央发挥他的才干了。」 艾思没干劲地说着,貌似无聊地在长椅上翻身。 但是她又立刻挺起上半身,瞪着营帐入口。头上的兽耳微微颤动不已。半晌后,外头传来嘈杂的人声,劳勃也警戒地握住身旁的剑,起身问道: 「怎么了!」 发自丹田的声音震撼着空气。附近的士兵闻言,单膝跪在入口处报告: 「似乎有间谍偷闯进我们营地里!」 「哨兵在干嘛!就算这里是自国领土──」 劳勃怒气冲冲地喝道。他之所以没有继续骂下去,是因为被艾思拍肩阻止的缘故。 「劳勃将军你好吵。错又不在这士兵身上,你稍微冷静点吧。」 艾思连拍了好几下劳勃的肩膀后,从他身边经过,来到营帐外头。 劳勃也赶紧跟着走出营帐,接着因外头的异常氛围屏住呼吸。 整个营地吵嚷不已。就算发现敌方间谍潜入,这反应也未免太夸张了。 「士兵的样子太浮躁了……最好当成是敌人的扰乱工作。对方说不定还散布了敌袭之类的假消息。」 「真、真是丢脸……葛兰兹的士兵居然会被假消息耍得团团转……」 「所以对方的间谍也正拼命想逃走吧。不过,放任现况不管就太危险了……必须平息骚动才行。劳勃将军,安抚士兵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了。艾思大将军,你呢?」 「抓间谍。」 艾思张开双臂,闭上双眼。 「一,不,三吧。」 「什么?」 劳勃不解地看着口出奇妙之言的艾思。 「抓到了。这边和那边,还有,那边吧。」 艾思伸手指了指几个地点,以责怪的眼神看向劳勃。 「别发呆了,快点让士兵到我说的那几个地点。他们的脚已经被砍断了,不早点处理的话,会因失血过多而死,那样一来就问不出任何事了。还有,别忘了安抚兴奋起来的士兵,要让他们保持冷静。」 艾思转身,准备进入营帐,劳勃从她身后问道: 「你、你要去哪?」 艾思回过头。 「去哪?我要睡了……晚餐时间到了再叫我起来。」 她说完摆了摆手,走进营帐之中。 营帐外传来劳勃扰人的吆喝声,但是艾思不以为意地躺在长椅上,阖起眼皮。 「身体慢慢习惯了。再一下……很快就行了。这次我一定不会失败,一定会完成约定。」 艾思喃喃地说着,进入梦乡。 ***** 名为厄瑟路的国家,有联邦六国的入口之称。 厄瑟路与费尔瑟王国──现在变成了葛兰兹大帝国的属州──国界相邻。过去在陆上贸易发达的时代相当繁荣,但是自从海上贸易兴起后,国势就衰退了。不但人口连年减少,如今还因为遭到葛兰兹军的侵略,国民大举逃往其他国家,甚至因此出现了整个村镇空无一人的情况。 厄瑟路的首都利希特,目前正遭到葛兰兹主力部队的猛攻,城墙无处 不窜起黑烟。但是葛兰兹军的后方也正遭受联邦六国中的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泰古利司这三国的军队攻击。 挡下三国联军攻击的,是休太岘共和国最高议长丝卡蒂带来的休太岘援军。 起初,休太岘军处于劣势,不过由于葛兰兹大帝国五皇军中,全由精英士兵组成的「金狮子骑士团」、「皇黑骑士团」、「蔷薇骑士团」从三国联军后方奇袭的战术奏功,暂时逼退了三国联军。 但是三国联军并未就此放弃,他们把兵力集中在正前方战力最弱的休太岘军上,进行包围攻击──试图从那里突破。负责保卫葛兰兹主力部队后方的休太岘军也不甘示弱地想打退他们,但是敌众我寡,难以成功。 「大姐头!他们一直逼过来,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哦!」 丝卡蒂的部下叫道,可是丝卡蒂没有理他。一方面是因为无暇分心听他说话,最重要的是,丝卡蒂正全神贯注地与眼前的猎物对峙。 「哈哈!已经不行了吗!?」 丝卡蒂粗鲁地挥动手臂,把周围的「长耳族」敌兵牵连进来。身上溅满敌兵鲜血的她,看起来有如修罗夜叉。 与她对峙的敌人名为马拉姆?伊那,是法净剑五灭之一的「轮月布里欧纳克持有者。 马拉姆以巧妙的身法避开丝卡蒂的攻势,但是无法完全错开。 他全身上下都在喷血,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完全被丝卡蒂压着打。但就受伤程度来说,丝卡蒂的伤势比他重多了。可是,就连痛楚,丝卡蒂彷佛也乐在其中似地,继续朝马拉姆发动猛攻。 「你是野兽吗?」 马拉姆啐道。假如对手是普通人,这场战斗肯定是他获胜。但是他错估对方的实力,以及强韧的意志力和体力了。仅管丝卡蒂的大腿鲜血淋漓,左手也软软地下垂,无法使用,但是她仍然狂笑不已。 「因为我是『兽族』啊!让我享受更多乐子吧!」 她大力挥动右臂,在地面上刨出一个大洞,原本无法动弹的左臂也顺势朝马拉姆划去。马拉姆惊险地避开攻击,虽然只有脸颊被划伤,可是面对丝卡蒂那股非杀死猎物不可的执着,玛拉姆不禁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 「马拉姆!你在干嘛!在这样下去我军会被歼灭!快点杀开通路!」 貌似指挥官的男人叫道。马拉姆烦躁地吼了回去: 「我已经在做了!给我闭嘴!」 「你竟敢对长官──」 「吵死了。不要打扰我找乐子。」 将「狂爪」插进指挥官的头部后,丝卡蒂酒醉似地,以恍惚的神情叹气。那模样使马拉姆又后退几步。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开始感到恐惧。看着身上沾满敌人喷溅的鲜血,不停刨着指挥官脸庞的丝卡蒂,马拉姆总算明白一件事。 「…………你疯了吗?那家伙已经死了。」 「那又怎样?」 刨着,刨着,把指挥官刨得面目全非的丝卡蒂舔了舔嘴唇。 「你也会变成这样哦。开心吗?」 她把指挥官的尸体扔到马拉姆脚边,哼着歌,朝马拉姆走去。马拉姆头皮发麻,不住后退,帮自己壮胆似地开口呛道: 「你根本是疯子。」 转身逃跑的话,丝卡蒂将会立刻扑上来吧。 想活命,除了正面交手打倒丝卡蒂之外,别无他法。可是他的双手却颤抖不已,无法动弹。马拉姆叱责自己似地咬紧嘴唇,发出无声的咆哮,朝丝卡蒂扔出「法轮月」。 「法轮月」在空中分裂出数道利刃,以快到无法闪避的速度,风驰电掣地朝丝卡蒂飞去。没想到丝卡蒂不闪也不避,反而还主动迎上。 「哈哈!看来还有得玩呢!」 丝卡蒂以「狂爪」弹开,以口咬住,或踏或跳地躲开锋刃。 尽管丝卡蒂无法避开全部,但是致命性的攻击全被她躲开了。 非比寻常的动态视力。 一、二、三,丝卡蒂以惊人的反应速度微微移动身体。尽管沐浴在攻击之雨中,她也不再出手防御,只是小幅度地挪动身体,避开所有攻击,彷佛看穿了所有攻击路径似地。马拉姆惊骇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 「因为我已经习惯这个速度了。现在,你的攻击慢到让我想打哈欠呢!」 丝卡蒂玩腻似地哼笑一声,朝马拉姆扑了过去。动作极大,马拉姆没道理躲不开。他打横闪过攻撃,再次扔出回到手里的「法轮月」,接着立刻转身跳上失去主人、在战场中胡乱徘徊的军马背上。 「不要再挣扎了,这样很难看哦。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尽管丝卡蒂想追上,可是累积下来的疲劳爆发,使她的动作慢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身上的伤也使她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 「混蛋!把他挡下来!」 部下们忠实地照着丝卡蒂的命令去做,可惜没人阻止得了马拉姆。就在丝卡蒂准备跨上爱马,亲自追击时──马拉姆忽然飞回自己面前。丝卡蒂傻眼地朝马拉姆飞来的方向看去,一名表情阴郁的女子正站在那儿。 「巫璐佩司。巫璐佩司。巫璐佩司。」 那女子只有一只手臂,如诅咒般喃喃说着同样的词汇,朝这边走来。见到她,感到惊讶的不只丝卡蒂而已。 「你……怎么可能?你还活着?」 马拉姆也震惊地看着她。露卡?马蒙?德?巫璐佩司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只是以不带感情的眼睛低头看着他。 「你是谁?」 「什──」 伴随着空气破裂的声音,马拉姆的头被打裂,撒了一地的脑浆。 失去头颅的身体喷着鲜血,软软地倒下。但是那身体也被露卡一锤打成碎片,周围下起内脏与血水之雨。那光景之残忍,就连休太岘的士兵也不由得发出呻吟。尽管周围吵嚷不已,不过露卡只是以茫然的眼神看着莫名的方向。 「只要是巫璐佩司的人都得死。」 露卡露出阴沉的笑容,看向丝卡蒂。 「真奇怪,你不向我说谢谢吗?」 「有说的必要吗?」 就在两人险恶地互相瞪视时。 「看来已经做出了结,真是太好了。」 一名头戴兜帽的人物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我的名字是奇迈拉,是『黑死乡欧克斯』的十二魔主。」那人四处张望,彷佛在寻找什么似地,在马拉姆的尸块之间转来转去。 「……你想做什么?」 丝卡蒂警戒地问道,但是奇迈拉并不理会,自顾自地巡视着马拉姆的残骸。 「我问你在干嘛!」 丝卡蒂朝着检查尸块的奇迈拉背部扑去,可是在最后一刻被他闪开。丝卡蒂啐了一声,正打算继续紧咬,不过奇迈拉也发现她的意图似地后退一步,脱离她的攻击范围。 「……以诱饵来说,很够了吧?」 奇迈拉捏紧「法石」,说起奇妙的话。 「把那东西放下。」 露卡从他身后发动突袭,不过仍然被奇迈拉避开,而且把距离拉得更远了。只见他把「法石」收进怀里,拉低兜帽,以潜入黑暗似的语气说道: 「要小心一点。对你们来说也许无所谓,不过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反过来也一样。」 奇迈拉说完就消失了。露卡和丝卡蒂只能呆呆看着他溜走。这时,有人朝她们唤道: 「露卡大姐头!你还好吗!」 说话的人是「鸦军」的指挥官馥金。虽然很在意奇迈拉的话,不过露卡和馥金为什么会在这里?对此感到疑惑的丝卡蒂东 张西望起来。 不必特地问她们两人,答案就在眼前。 「已经被逼退到这里啦?」 刚才太专心战斗了,所以没有发现,休太岘军被逼得不得不退到「鸦军」本队之处了。就结果而言,虽然因此得到帮助,但也许就是不想道谢吧,只见丝卡蒂闹别扭似地不看露卡和馥金两人。 就在这时,沐宁来到三人附近。 「馥金,有头目的信。」 「大哥寄来的?」 「嗯,虽然说已经事先得到回答了,所以我这边可以处理,但还是必须马上把信交给『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才行。」 「贤兄前往格莱夫了,可是不知道他选了哪条路,这样子的话没办法交给他吧。」 「所以才让你拿着。毕竟他是『黑辰王』陛下,应该会有传令兵去向他禀告各种消息。你就把信交给传令兵吧。」 其实也可以利用潜伏在各地的密探找出比吕,不过要利用他们的话,还不如乖乖等比吕出现算了。馥金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她不再多说,接过信,小心地收进怀里。 就在这时,后方响起巨大的欢呼声。众人一齐回头。 说不定是葛兰兹的主力部队突破厄瑟路首都利希特的城门了。 不过,丝卡蒂似乎觉得不太对劲,皱眉说道: 「真奇妙。」 「怎么说?」 回问的人是露卡。把其他人的话听进耳中,对她来说是很罕见的事。 尽管从表情看不出来,但是露卡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眼神不像平常那样混浊,而是发出认真的晶光。 「如果是因为攻破城门……反应应该会和这个有点不太一样吧。」 也许是很难用言语表现吧,丝卡蒂形容得很含糊。露卡似乎也有同样的感想,所以并不出言嘲讽,而是无言地看向葛兰兹主力部队的方向。 ***** 一辆马车在联邦六国之一的格莱夫国的城市间干道上奔驰着。坐在马车里的,是巴欧姆小国的第二代国王「黑辰王」,与联邦六国之一的安古伊丝国的露希亚女王。 「不先把细节谈好,没问题吗?」 格莱夫国的政府高层几乎全被「黑死乡」暗杀了。也就是说指挥系统正乱成一团。尽管如此,露希亚却和丽兹订立休战协定,集合格莱夫的主要部队,发布「你们今后必须听从妾身指示」的高压命令。现在则是为了制止联邦六国与葛兰兹的战斗,快马加鞭地赶往厄瑟路的首都利希特。 「没问题。妾身的副手塞琉古可是很优秀的。」 露希亚自信满满地道。比吕意会过来。 「哦哦,已经做好准备啦?」 是在比吕抵达联邦六国之前就做好准备了吗?或者是和葛兰兹开战时呢?总之格莱夫的指挥官们已经被收买完毕了。既然他们从一开始就决定服从露希亚了,只要让他们自己去说服部下就好,不需要露希亚亲自出面处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她的副手塞琉古应该也应付得来吧。 「这样的话我就懂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和葛兰兹军休战?那不是给予葛兰兹军致命伤的大好机会吗?」 比吕问道。露希亚愉快地笑道: 「妾身是打不赢那女孩的。她手上可是有初代皇帝的『终焉之剑』哦?光凭妾身的『天惠』,承受不住那威力。」 「话是那么说,但是只要牺牲一些人,还是杀得了她才对。」 「那样一来,你应该会与妾身为敌吧。虽然妾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妾身绝对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再说──露希亚以铁扇帮自己搧风。 「就算牺牲许多人,运气好一点,连你也一起杀了,也只会激发葛兰兹和巴欧姆的复仇心,同时和两国为敌的话,联邦六国就真的会被打到无法再起了。考虑到将来,那么做对妾身没有任何好处。就算对方是上等的猎物,但是不能杀又不能抓,也只好眼睁睁地让对方溜掉了。」 比吕隐约地猜到露希亚想做什么。 专断地与葛兰兹订立休战协定,带着格莱夫的士兵前往利希特。 她的目标,恐怕是三国联军──巫璐佩司、泰古利司、斯寇尔皮伍仕的高层。 把听从华纳三国命令而出兵的他们当成叛贼处理,一口气完全掌控联邦六国。 也就是说,露希亚为了弱化反对自己的势力而利用了葛兰兹。以比吕为饵,把丽兹引诱出来,并且在出现致命伤前停战。为了统一联邦六国,比吕彻底地被露希亚利用了。如今,露希亚的手下应该正在三国联军的本国制造叛乱吧。至于葛兰兹,不但面临华纳三国的威胁,还必须处理北方的异变、南方的隐忧。假如葛兰兹的国力因此衰退,露希亚肯定会派出之前养精蓄锐的兵力,一口气攻入葛兰兹。如此一来,费尔瑟将会再次落入联邦六国的手里,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夺下一些葛兰兹的西方领土。 还真是个难缠的人物啊。确实很足智多谋。 不过也正因此──正是因此── (一切才能照着我的计画进行。) 从一开始,比吕就怀疑她另有打算。 只要判读出对方的思考,顺水推舟地利用就行了。 相反的,重感情、讲义气的人有时候会冲动行事,反而不容易判读其想法。 换句话说,露希亚心怀鬼胎的事早在比吕的预料之内,因此对比吕而言,名为露希亚的女性反而是非常好使用的棋子。比吕心中暗笑,在脸上装出着了她的陷阱般的表情,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不能让对方察觉。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看穿其心思了。 故弄玄虚,让她心怀疑虑,使她的思考出现破绽。如此一来,今后才能让她继续照着自己的心意行动。 「首先是稳定联邦六国的局势吧。接着……就要看葛兰兹怎么做了?」 「原来如此。今后的事确实──」 比吕的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然发生。 一把长枪出现在两人眼前。 露希亚讶异地睁大美目看着长枪,比吕也困惑地看着擅自动起来的「冰帝」。精灵剑五帝很少基于自我意志现身。是因为今天连续发生太多问题的缘故吗?比吕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 流入脑中的「冰帝」情感,使比吕的头痛了起来。他捏着眉间低下头。 接着── 「…………是吗?我知道了。」 比吕举手,理解般地轻轻点头。得到他的回应,「冰帝」倏然消失了。露希亚兴味盎然地探出身子。 「嗯哼?发生什么事了?」 「嗯,似乎碰上了点麻烦。比起这个,可以加快马车的速度吗?」 「这么急吗……?」 「不快一点的话,说不定会影响你的计画──以及今后的情势。」 比吕语带威胁地道。露希亚猜到答案似地扬起嘴角。 「哦…………真不愧是──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迷惘了呢。」 露希亚敲了敲车窗,要车夫加快速度后,再次看向比吕。 「不通知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吗?这和刚才的是不同的事吧?」 「确实是不同的两件事。不过,没必要通知她。」 丽兹有「千里眼」。 所以,她说不定比从「冰帝」这里得知消息的比吕更清楚状况。 「你意外地冷淡呢。不过……该说不愧是精灵剑五帝吗?」 比吕不插嘴,让她继续说下去。 「就算没有主人的命令,也会自行出现或消失 。是其他的世界五大宝剑所没有的特性呢。」 「因为精灵剑五帝的制作者就是如此希望的。让武器拥有生命,具有自我意志,不会随意被人使用。」 所以精灵剑五帝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不过就结果而言,那么做反而是失败的。精灵剑五帝必须合而为一才能完整,可是,它们又会依各自的想法行动。假如强迫其听令,它们就会把心封闭起来。虽然说仍然可以使用其强大的力量,但是「诅咒」却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成为与原本的力量完全相反之物,绝对无法达成想要的结果。 那样一来,就无法弑「神」了。 正是因为赋予了精灵剑五帝自由意志,所以就连初代皇帝亚堤邬司,都无法同时拥有五把剑。 「也就是说,你被『风帝』甩了,只是基于『风帝』那天的心情?精灵剑五帝还真难伺候呀。」 「它比较特殊一点。该说是基于契约内容吗……不过,因为『风帝』的上一任持有者是皇帝葛莱亥特吧。说不定也是顾虑到他的心情的缘故。」 「哦,葛莱亥特的心情啊……」 「是啊,每把剑都有不同的个性,这是精灵剑五帝最重要的部分。」 比吕深深坐在椅子里,看着远方,自嘲地笑了起来。 ***** 联邦六国之一的厄瑟路国,其首都利希特在开战后没多久,就变得残破不堪。 理由很简单。 厄瑟路军与葛兰兹军在费尔瑟属州交战时,失去了大量的将领与士兵,人手因此不足;而且自从联邦六国的贸易路线从陆路切换成海路后,厄瑟路不再面临强大的外敌威胁,顶多只有小规模的强盗土匪作乱,城墙的补强或修缮工作因此被搁置在后,不再是最优先项目。这种轻忽的态度直到现代一直没有获得改善,在年久失修之下,城墙变得相当脆弱。 如今,一部分被葛兰兹主力部队包围的城墙崩塌,扬起烟尘,城门着了火,轰然倒下。先天条件不良,再加上厄瑟路军的士气十分低落,所以才会落到这种悲惨的下场。这一战,孰胜孰败,已经是不言自明的事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战斗还没有结束。 尽管被逼到走投无路,厄瑟路的政府高层仍然没有投降的意思。 胜负如此明显,却仍然被逼着战斗,厄瑟路士兵完全丧失斗志。虽然脸上充满绝望,可是他们不想死,所以还是只能继续战斗下去。 与其说是战争,还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但是葛兰兹的士兵也不是因为高兴才杀人的,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一点。尽管如此,假如手下留情,死的不只同袍,连自己都很危险,所以他们也只能一面在心里祈求对方快点投降,一面拼命战斗。 距离交错着各种情感的利希特有一段距离的葛兰兹大本营里,奥拉冷静地看着整个战局。 「……命令第一线前进,第二线为第一线做援护。」 奥拉分析着局势,对幕僚下命令。 胜负已定。奥拉当然也很清楚这点,但是无法理解厄瑟路为什么不肯投降。就算继续战斗下去,也只会使双方出现大量伤亡而已。奥拉不希望无谓地折损士兵,可是既然对方不肯投降,她也只能继续让士兵战斗。 该暂时退兵吗?或者战到杀死所有厄瑟路的士兵为止?这是极为两难的选择。就在这时,奥拉感受到某种异状,她眺望着战场,发现城门附近出现一块奇妙的空地。 「……那是什么?」 奥拉忍不住脱口而出。 仔细一看,那场面令人难以置信。 一名人类──外形的怪物,正不分敌我地残杀着士兵。 不管是厄瑟路或葛兰兹的士兵,只要接近,就会遭到攻击。在前线大肆作乱的怪物,扑向聚集在城门前的葛兰兹士兵,意气风发地前往敌阵的第一线部队因而出师不利。但是不只如此,那怪物也扑向逃往城里的厄瑟路士兵。在激烈交锋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一头来路不明的怪物,困惑的感情在前线扩散,成为混乱的徵兆。 「……传令给后方部队,叫他们留出一条活路,让三国联军逃走。」 奥拉凝视着眼前的景象说道。她身旁的幕僚讶异地问: 「这样好吗?继续战斗下去的话,就能歼灭三国联军了……」 「我有不祥的预感。立刻联络丝卡蒂最高议长和『鸦军』的司令官,我需要她们的力量。」 四年前,奥拉见过类似的光景。 在第一次见到比吕的那一天。 当奥拉指挥部队与侵略葛兰兹的里菲泰因公国战斗时,也出现了和现在相同的,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怪物。不同处只有一点:这次作乱的,并不是完全的「怪物」。 虽然将其称「人」也不太对,至少,那怪物确实保持着人的形状。 「尽可能地把各部队的精英集中在大本营。假如那东西朝这边前进会非常不──!来了。」 奥拉指示还没下完,预感就成真了。怪物一面扫开葛兰兹兵,一面朝这边笔直冲来。速度之快,就算用眼睛追,也几乎跟不上──怪物以远快过骑兵之速突破葛兰兹的第一线,屠杀着士兵,朝大本营前进。 「那、那是什么……」 幕僚们脸色铁青地问着,他们也发现怪物了。 正当他们看着怪物以压倒性的战斗力屠杀葛兰兹兵的光景发呆时,怪物已经几乎突破第二线了。奥拉勉强捕捉住怪物的身影。外型宛如女性,虽然说怪物有没有性别,本身就是件值得怀疑的事了。普通女性是不可能一挥手就打飞三名壮硕的士兵。 「总参谋长,请你退到后方避难。照这个样子,那东西一定能突破重围来到这里。」 「…………来不及了。」 奥拉才说完,前方就传来轰然巨响。 沙石淋在头上,保卫大本营的士兵们的尸体,如雨般朝奥拉等人所在之处飞来。 宰杀了无数勇士,承受无数箭矢的怪物,确实地前进着。 抵达大本营后,怪物高举双手,彷佛炫耀自己的勇猛似地咆哮起来。 「好丑……」 幕僚忍不住说道。怪物的外表相当恶心,大半张的脸被烧烂,腹部的腐肉融化似地滴在地上。尽管如此,还是有少许勉强看得出像人类的部分,从那些部分看来,怪物果然是女性。 异臭随风钻入鼻腔,奥拉不禁皱眉。那怪物寻找什么似地四处张望着。 「海……德……拉……啊?」 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怪物无视奥拉等人,以虚浮的脚步行走起来。 「总参谋长,请你快逃!」 部下们劝谏奥拉避难,但是发现怪物的前进方向上有什么东西的奥拉,脸色发白地道: 「……等,等一下。」 奥拉抽出佩在腰部的精灵武器,迈开大步,朝怪物的背部突刺而去。 虽然成功阻止怪物前进,可惜没有成为致命伤。不过,刚才的攻击应该确实地对怪物造成伤害了──被精灵武器这种特别之物刺中的怪物狂叫起来,有如想把骑手从背上甩下来的马儿似地,用力扭动身体。奥拉连着精灵武器一起被离心力甩开,身体在地面剧烈弹跳了好几下,最后撞进某座营帐里,总算停了下来。 奥拉的五官因剧痛而扭曲。直到她扶着床缘起身,才总算发现自己身在何处,她忘了疼痛地急忙回头。 「……斯卡塔赫。」 一名女性躺在床上,安静地沉睡着。虽然奥拉撞上床铺,害床铺偏离原本的位置,不过斯卡塔赫似乎没有受伤。奥拉才刚松了口气,立刻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 「………… 啊啊啊啊。」 是在哭泣呢,还是感到愤怒?由于怪物连喉咙都烂了,所以让人无法明白声音中的感情为何。只间怪物张大着嘴,口角流涎地朝奥拉走近。发现怪物的右手微动,奥拉紧急地把精灵武器举到面前。怪物的手臂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袭来,尽管奥拉幸运地以精灵武器挡下攻击,但是仍然承受不住对方的怪力,整个人向后飞去。身体飞过床铺,撞上营帐。虽然柔软的帐篷布成为缓冲,但是奥拉仍然被布幕反弹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呜……咕……」 奥拉以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刚才脸部用力撞上地面,使她鼻血直流。奥拉泪眼朦胧地看着不停滴在地上的红色水滴,抬起头。怪物仍然在寻找什么似地到处转动脖子,虽然不知道它的目标为何,但是必须让它离开这里才行。奥拉用力握住精灵武器,以剑尖指着怪物想吓退它,可惜一点效果也没有。怪物颇感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奥拉,接着把脸凑得极近,对奥拉咆哮起来。刺耳的音波逼得奥拉不得不掩住耳朵。怪物举起右臂,彷佛要致奥拉于死地似地猛然挥来。 「呜!?」 死定了──直觉如此告诉奥拉。 面对朝自己袭来的巨大拳头,奥拉反射性地闭上双眼。身体飘浮了起来,接着,奥拉感受到晃动全身的冲击。但是很不可思议的,奥拉并不觉得痛。死就是这种感觉吗──奥拉感触良多地想着,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奥拉发现自己的身体依旧能够活动,这使她疑惑了起来。 「没办法安心睡觉呢。在别人的卧室战斗,到底在想什么?」 令人怀念的声音,一直想听到的声音。 在做梦吗?或者是幻觉呢?还是说,因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奥拉战战兢兢地睁眼,她就在眼前。 「…………斯卡塔赫?」 「没错。真是对不起啊,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微笑道。也许是因为头发变短了,给人的感觉和过去差距颇大,但那确实是斯卡塔赫。她正站在自己面前,以温柔但清晰的声音肯定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的表情,好像看到怪物似地……还是说……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不是的。」 「我知道。有话等之后再聊吧。」 斯卡塔赫轻笑起来,把原本抱在怀里的奥拉放到地上。奥拉感受着踏在地面的声音和感触,环视周围,不知何时已到了营帐外头。士兵和幕僚们愕然地看着她们。 「首先要解决那个才行呢──那位先生,可以把你的枪借给我吗?」 斯卡塔赫不等附近的士兵回应,径自取走士兵的枪。 一下,两下,三下。斯卡塔赫挥动长枪,确认手部的感觉后,右脚朝前方跨出一大步,枪尖指地,摆出备战动作。奥拉朝斯卡塔赫伸手,想阻止她那有勇无谋的行为。她已经没有精灵剑五帝的保护了,绝对不可能赢。 可是── 「奥拉大人,请退到我身后。你绝对不会受伤的。」 斯卡塔赫的背影充满自信。那说法明明完全没有根据,但是不知为何,相当打动人心。 「失去国,失去家,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活着的理由。」 斯卡塔赫遥望着远方说道。接着她把怪物移入视野之内,用力握紧长枪。 「可是,我错了。我睁开眼睛时,奥拉大人就在面前──陷入危机里。虽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我因此明白了。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斯卡塔赫大大地呼出一口气,低头般地弯下腰。也许是感受到非比寻常的气魄吧,或者是心生警戒呢?怪物一动也不动地紧盯着斯卡塔赫。 「我有朋友。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需要我。」 斯卡塔赫连续做了几个浅短的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到极限。 「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觉得很重要的,必须保护的人。假如我抛下这些人先死,已逝的兄弟们不会谅解我。」 斯卡塔赫抬起头。 从她身上散发的炽烈杀气,把怪物逼得不住后退。 「我要去了。」 斯卡塔赫快如闪电般地向前掠出。奥拉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身影。 怪物似乎也因敌人居然能在转眼之间逼到自己面前而动摇,无法做出对应。 「伤害我的朋友,是罪该万死的事。」 在即将撞上怪物的前一刹那,斯卡塔赫高高跃起,越过怪物头顶,跳向极高的高空。 ***** 葛兰兹大帝国的西方,有个名为德拉路的国家。 这个国家有点特殊。它原本是费尔瑟王国的一部分,后来在休太岘共和国的协助下独立。但是因为不满休太岘共和国干涉内政,所以又与华纳三国交好,之后更是向葛兰兹大帝国朝贡,可说是八面玲珑的国家。但是由于德拉路前后与许多国家交好,引入了各种不同文化,反而成为某些地区经常起纠纷的主因。宗教问题尤其严重。北方主要信仰被葛兰兹大帝国视为神的「精灵王」,南方则信仰被华纳三国视为神的「妖精王」。不只平民的信仰不同,贵族也不例外。历代的德拉路大公爵,全都对宗教问题头疼不已。 但是,就算回顾历史,当代大公爵的烦恼也不曾少过。 为了侵略葛兰兹大帝国,华纳三国打算借道「路过」德拉路大公国。假如拒绝,南方的妖精王信徒可能会因此暴动;假如答应,则可能引发北方的精灵王信徒暴动。实在是两难的决择。即使是现在,政府高层也仍然烦恼着到底该不该答应路过的事。 可是,这是德拉路大公国的问题,对华纳三国来说完全不重要。就算德拉路大公国抗议,他们也会一笑置之,继续大摇大摆地朝德拉路大公国进军。 华纳三国的部队中,有一辆装饰得特别华美,看起来有如移动式住宅似的马车。从外观可以看出车厢内部有多舒适。坐在车厢里的,不用说,当然是华纳三国的顶点人物,深受所有国民爱戴的华纳教皇。 「……斯卡塔赫大人醒过来了吗?」 被布篷遮盖的马车里,头戴兜帽的「无名氏」喃喃说道。虽然车厢相当宽敞,但是她却抱着双腿,缩着身体坐在角落。 「海德拉大人的遗物十分有用,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充分的时间了。就让我们好好利用这些时间吧……」 「无名氏」坐在窗帘被拉上,阳光无法照射进来的昏暗车厢里,随着震动摇晃身体。 「北方的『无貌王戴密邬尔格』似乎也开始行动了……南方的局势也很混乱,使葛兰兹大帝国破绽百出。」 她不是说给什么人听,只是淡淡地自言自语。 「接下来,就要看我的棋子有什么样的命运了……你就尽量在有限的时间里挣扎吧。在不明白自己出生的意义下,依本能行动吧。」 身在远方的棋子,正脱离控制,照着自己的想法行动。 「无名氏」感受着棋子的气息,愉快地扬起嘴角。 可惜车厢中的独特氛围被一阵拍窗声破坏了。 「教皇大人,各部队长希望您能召开作战会议。」 「理由是什么?」 「他们似乎对这次的作战有所不满,希望您能尽快变更作战计画。」 「再给我一点时间,告诉他们,我不能无视『妖精王』的神谕。」 「是。」 确定士兵的气息从窗边消失后,「无名氏」不高兴地扁嘴。 「圣战──刻在历史上的文字虽美,但实际上不过是丑陋的复仇之战罢了。看样子,他们根本不明白这点呢。」 「无名氏」知道一名热烈提倡圣战的男人。她就是看准那男人的心理趁虚而入,才能假冒教皇的。假如没有那男人的协助,应该就不会有现在的「无名氏」吧。 「真是的。要是他不做无聊的怀疑,就不会死了。」 「无名氏」把视线移到对角线方向的座位上,那儿有一颗人头。 人头的名字是史诺利枢机卿,是华纳三国教皇的得力助手。由于他看穿了假扮成教皇的「无名氏」真面目,于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我会帮你实现愿望。你就好好欣赏『长耳族阿尔芙』再次夺得霸权的瞬间,以及瞬间失去霸权的场面吧。」 接着,世界将合而为一。 迎接终结。 「啊啊,丽兹大人,你『看』到了吗?」 「无名氏」露出恍惚的神情,以双手抚着自己脸颊,陶醉地道: 「葛兰兹灭亡的日子,已经近了。」 ***** 「喝啊啊啊──!」 随着尖锐的叫声,大地被击碎。 狂风骤起。沙尘之中,一只巨大的拳头逼到斯卡塔赫前方。斯卡塔赫打横避开拳头,几撮刘海飘落,接着展开反击。 怪物与美女的决斗。西斜的夕阳洒在两人身上,有如幻想故事中的场面。这端,两人激烈地你来我往;彼方,利希特的攻防战已然中止。葛兰兹第一线与第二线部队都退回开战前的位置,原本偷袭葛兰兹本阵后方的三国联军也趁着混乱,成功脱离战场。但是他们似乎还想战斗,没有直接逃走,而是在远方观察葛兰兹部队的情况。尽管觉得这些人很烦,不过现在不是理会他们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这只在大本营内作乱的怪物。奥拉召集精锐士兵,将斯卡塔赫和怪物团团包围。可是也只能团团包围,没有人能插手战斗。因为,那不是普通人能介入的。 既然如此,就只好靠她们了。虽然奥拉已经通知部队后方的露卡和丝卡蒂,但不确定她们是否能赶上战斗。不过,假如赶上了,和斯卡塔赫联手的话,肯定能打倒怪物。 「好厉害……」 斯卡塔赫的身手强到令人忍不住赞叹。明明失去精灵剑五帝的加持,还是能发挥出超乎常人的力量。尽管如此,也还是不得不说欠缺临门一脚。虽然能伤害对手,可是无法给予致命性的一击。 再加上,该说果然如此吗?怪物和四年前变身的里菲泰因公国的嫡子一样,有瞬间愈合伤口的能力。这样无法取胜。虽然奥拉很想上前帮忙,可是说不定会成为斯卡塔赫的绊脚石,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着急。 「身体变得好轻……」 斯卡塔赫心里纳闷,丢下断折的长枪,一面闪躲怪物的攻击,一面物色新武器。就在这时,枪雨从怪物头上落下,不但帮斯卡塔赫补充了新武器,还拖住怪物进攻的速度。斯卡塔赫讶异地回头,原来是奥拉命令士兵掷枪的。 「奥拉大人,这判断太精准了。谢谢你。」 斯卡塔赫拔起刺在地面的枪,朝怪物猛然扔去。趁着怪物心生胆怯时,抄起两把长枪,刺进怪物身体。斯卡塔赫毫不吝啬武器的折损,灵敏地对怪物做出猛攻,怪物完全跟不上她敏捷的速度。但是,果然不够。每一击的劲道,每一击的凌厉程度,都完全不及全盛时期的自己。 「不过,这是基于我的意愿,由我自己招来的结果。所以我只能坦然接受。」 打从醒来之后,斯卡塔赫就一直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一直陪在身边的,鼓励着自己的「搭档」。可是自己却一心复仇,完全不顾「搭档」心情地执意战斗,最后被「搭档」抛弃。 「所以,我会去接你的。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但是我想找到你,向你道歉。」 所以,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必须活下来,去找出「搭档」才行。 「我是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是即将打倒你的人!」 斯卡塔赫报上姓名,朝天高高跃起。 数十次的投掷,数百次的突刺,数千次的斩击。尽管超越极限,斯卡塔赫仍然不肯停止。 为了必须保护的人们,为了重要的人们,她发誓,会继续战斗下去。 「给我退下!我必须去接『冰帝』!」 一击必杀。这是现在自己能做到的,最强的一记攻击。也许是为了回应斯卡塔赫的意志吧,怪物也抡起拳头,朝斯卡塔赫用力挥去。双方身影交错而过,激烈的暴风卷起漫天沙尘。所有人全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只为了知道结果。 就结果而言,是斯卡塔赫输了。 尽管如此,她并没有死,也没有倒在地上。她只是茫然地看着手中断折的长枪。 尘埃落定之时,一柄光辉灿烂的长枪,出现在斯卡塔赫面前。 那枪挡下了理应夺走斯卡塔赫性命的怪物之拳,为了保护斯卡塔赫似地飘浮在半空中。看着那柄长枪,斯卡塔赫鼻子一酸,紧咬着嘴唇,朝它伸出手。 接着── 世界被染成白色。 周围的景色逐渐被冻结。压倒性的寒气在地面蔓延,冒出白烟。 「首先是──保护应保护的事物──『冰帝』!」 紧握长枪的少女以翱翔之姿,骋驰于大地。 方才战斗造成的疲劳已烟消云散,脚步极为轻快,为了斩杀眼前的敌人而跃动。 这才是她原本应有的姿态。从普通人成为怪物,从怪物成为英雄。 相当于神的力量,只能用惊人来形容。 面对「冰帝」惊人的寒气,怪物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冻结。 就算号叫,抵抗,拼命挣扎,全都有如儿戏。战斗于一瞬间分出胜负。 最后,怪物完全静止下来──全身都被冰冻了。 「到此为止了。」 斯卡塔赫正想给怪物最后一击,但是── 「真是不好意思,她不能这么早死。她的任务还没结束。」 十二魔主之一的奇迈拉从成为冰雕的怪物后方现身。他一出现,就伸手贯穿冰块,把某种东西塞入怪物体内。事情发生得太快,连斯卡塔赫都来不及反应,只能警戒地后退。 「消化这些『诅咒』吧。你没有吞过『法石』,所以可以互相对抗。」 「你在做什么!」 斯卡塔赫发动攻击,但是被奇迈拉以两把短刀挡下。短刀的刀刃因此粉碎,但是奇迈拉顶多只有袖口结冰,整个人毫发无伤。奇迈拉踹着「冰帝」,向后远远跳开,浮起诡异的笑容。 「你们就好好玩吧,我先到前面去了。」 奇迈拉退到怪物的影子里,留下令人发毛的笑声后,消失了。 斯卡塔赫正想追上,怪物却再次开始活动。 怪物咆哮着,十指交握,双臂高高举起,朝斯卡塔赫捶下。斯卡塔赫朝旁闪躲,避过攻击。巨拳重重打在地上,激起飞沙走石,使视野一片迷茫。 为了看清整体情况,斯卡塔赫向后跃。但是脱离沙尘的,不只她而已,还有怪物巨大的手臂。 「呿!放──」 怪物揪住斯卡塔赫的胸口,不过──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头上传来女性的叱吒声,怪物随即被踢飞。 那名女性头上生着角,所以应该是「兽族安斯洛」吧。只见那女性在空中矫健地翻了个身,稳稳地站到地面上。不过一落地,她又立刻朝着怪物奔去。 「哈哈!看来又是个强敌呢!」 被怪物放开的斯卡塔赫傻眼地看着那名谜样的「兽族」女性的行动。 虽然她全身上下都是伤,但是却喜孜孜地对怪物发动猛攻。 「就说野兽……除了战斗之外什么都不会。」 一道无奈的女性声音从斯卡塔赫身边响起。说话的女子两眼无神,表情阴郁。斯卡塔赫认识那女子,没有因她的出现感到惊讶,不过── 「露卡大人……你认识她吗?」 「嗯,她叫丝卡蒂,是只讨人厌的野兽。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我确实认识她。」 「哦哦……那位就是休太岘的丝卡蒂大人吗……似乎名不虚传呢。」 两人正在说话,浑身是血的丝卡蒂滚到她们脚边。 「可恶,挺行的嘛。」 「你不是很神气地去挑战那家伙吗?结果这是什么样子……你到底在干嘛啊?」 露卡挖苦道。丝卡蒂嘟着嘴起身。 「少啰唆。这只是热身运动啦,我等一下才要拿出真本事。」 从这短短几句对话可以明白,这两人完全没有协调性,不能期待她们通力合作。 该怎么办才好?斯卡塔赫正伤着脑筋,丝卡蒂已经准备再次朝怪物冲去了。斯卡塔赫连忙叫道: 「等、等一下!丝卡蒂大人!我们应该携手合作,共同讨伐那怪物才对。」 虽然不明白刚才那男人做了什么,但是他确实给了怪物足以对抗「冰帝」的力量。一味猛攻非常危险,想确实打倒对手的话,就该携手合作。尽管斯卡塔赫如此认为,但是露卡却露出厌恶的表情。 「和那只野兽合作,我会想吐──不过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馥金也会很高兴。」 「嗯……托福。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能醒来就是了。」 「是吗……不过你要是又睡着,我会很困扰,因为馥金会很伤心。所以只好照你说的,和那野兽合作了。」 虽然绕了一大圈的说法不是很好懂,不过露卡似乎在表示,同意照着斯卡塔赫的提议去做。 「……算了,你说得也没错。现在的我没办法打倒那怪物。再说她是你的猎物,要是被我宰了,也不太好意思。」 丝卡蒂投降似地举起双手说道。斯卡塔赫正准备拟定对策,可是怪物已经朝她们猛冲过来。 「没时间多想了,你们帮忙援护我吧。」 丝卡蒂不由分说地扑向怪物。露卡也为了痛宰继物,向前踏出一步,但是又突然僵住。 「………………吉尔贝?」 听过这名字的斯卡塔赫凝神细看,怪物确实与自己记忆中的吉尔贝?欧克拉?德?厄瑟路女王有几分相似。在委身联邦六国时,斯卡塔赫与吉尔贝有过数面之缘,可是这怪物的相貌与当时的吉尔贝差太多了,所以她无法把两者联想在一起。 「那是吉尔贝大人?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不知道是中了敌人的计,还是自愿的,不过那样子很明显成为『堕天』了。就算是休太岘的野兽,在伤势那么重的情况下也撑不了太久,还是快点收拾她吧。」 「变成那样,就没救了吗……」 「是。所以不要抱着妇人之仁,早点给她一个痛快,才是为她好。」 露卡还是老样子,无法从表情看出她在想什么,但是话中的怜悯之意却很明显。察觉露卡的心情,斯卡塔赫也下定了决心。 「…………说得也是。既然如此,就由我来绊住她吧。」 斯卡塔赫伸腿蹲成弓箭步,摆出投掷的预备动作。 从肩膀到手臂,从手臂到手腕,从手腕到指尖──把所有精神集中在其上。 ──「必击桑格兰」。 斯卡塔赫全力掷出的「冰帝」笔直地朝怪物──吉尔贝的脚边飞去。刺入地面的「冰帝」没有扬起任何尘埃。寒气冻结了地面,冰霜在大地蔓延。 「哈哈!挺厉害的嘛。那么手臂就由我拿下吧!」 丝卡蒂钻到无法动弹的怪物吉尔贝脚下,把双臂朝身后用力伸展。关节被拉到超越可动范围的极限后,随着狂暴的咆哮,手臂倏然膨胀。 ──狂喜。 这是可以享受撕开猎物之乐的大绝招。瞬间膨胀的肌肉产生了巨大的破坏力。拥有惊人再生能力的怪物双臂被扯裂,血水如雨般地洒在地上。 「结束吧。吉尔贝。」 露卡淋着血雨,举重若轻地提着大锤跃到空中。 大锤周边卷起旋风,击中怪物的脸。随着碎裂声,怪物的头骨破碎,脑浆四溅。看着那光景,露卡隔了一拍后在空中扭身,挥下大锤。失去头颅,缓缓倒下的怪物身体被劈成两半,当锤头落在大地时,怪物的身体爆开了。 「这是……」 看见滚到自己脚边的「法石」,露卡毫不犹豫地以大锤将其敲碎。化为粉末的「法石」随风消失,目睹一切的露卡还是老样子,无法从她脸上读出感情。最后她仰起头,看了天空一眼,叹了口气,把视线移到地面上。 「…………野兽昏过去了吗?」 露卡以掺杂着厌恶的视线看着以不堪的姿态躺在地上的丝卡蒂,嫌麻烦似地抓起丝卡蒂的角,拖着她开始行走。 斯卡塔赫傻眼地追上。 「不好好搬运的话……伤口可能会恶化……」 「伤口恶化的话,这家伙也会比较安分一点吧。」 003 露卡向担心丝卡蒂的斯卡塔赫发出冷笑,继续拖着丝卡蒂前进。奥拉跑来两人身边。 「等一下要开作战会议,我希望你们三人……」 奥拉看向丝卡蒂,摇了摇头,改看向另外两人。 「我希望你们两人也能参加。」 「我只是副手,指挥官是馥金,你去找她吧。」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已经先让她在营帐里等着了。」 「那就没办法了。不能让馥金等太久。这只野兽就交给你们吧。」 露卡干脆地放开丝卡蒂的角,朝着准备举行作战会议的营帐走去。 斯卡塔赫对露卡的无情感到傻眼,不过还是抱起丝卡蒂。 「奥拉大人,可以请你帮忙呼叫军医吗?虽然露卡大人对她的态度很随便,不过基本上她是重伤伤患……」 「好,我立刻去叫军医。」 奥拉点点头,虽然想离开,但是又回过头。看着她那模样,斯卡塔赫苦笑起来,明确地道: 「放心吧,我哪里都不会去……晚一点再来好好谈吧。」 奥拉再次点头,跑去叫军医了。斯卡塔赫目送着那娇小的身影消失,抬头仰望青空。 「打算让天坠落吗……」 斯卡塔赫沉郁地看向地面。 「比吕大人,你究竟想前往何方呢?」 第三章 崩坏的跫音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一月二日。 深夜,群星在黑色的帷幕上闪烁不已。 对月光产生反应的野兽嗥叫声划破夜空,虫儿们正在进行大合唱,随风摇曳的花草彷佛发出欢笑。虽然是平凡无奇的夜晚,但是有个部分与平时不同。地面上燃烧着无数营火,搭建了许多营帐,吵闹得如同过节似地。这里是联邦六国之一的厄瑟路国首都附近的葛兰兹营地。营区内随处可以看到身穿重装备的士兵。 如今,为数众多的士兵来到营区外头,为了迎接一名女性。 士兵们如摩西分海似地为那名女性让开一条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被视为下任皇帝候补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昂首挺胸地走在人群中。葛兰兹主力部队的总参谋长奥拉正在人墙的最后端等着她。 「我不在时,一切辛苦你了,奥拉。」 「多出了一堆麻烦的差事。从今天起,就请你好好了解一下那些事处理起来有多辛苦吧。」 「…………哈哈,我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已经很累了,今天就让我休息一下吧。」 丽兹敷衍过去。她正想继续前进,但是在见到站在前方的人物后,又立刻停下脚步。费尔瑟王国的前王女斯卡塔赫正搔着脸颊,腼腆地向丽兹致意。她是丽兹的朋友,基于某些原因而陷入沉睡,直到丽兹离开主力部队为止,都没有醒来。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虽然丽兹时常去探望沉睡中的斯卡塔赫,但是如今却涌起了久别重逢的感情。丽兹有股想张开双臂拥抱她的冲动,但是又在差点实行前踩了煞车。因为必须顾虑在场士兵的观感才行。在利希特攻防战中,葛兰兹军出现大量伤亡,假如只因为斯卡塔赫醒来就欢天喜地,一定会有人感到不平衡。 「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丽兹小声说道。庆祝重逢的事,等士兵不在场时再做吧。也许是察觉丽兹的想法,斯卡塔赫苦笑起来。 「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我已经听奥拉大人说过了,添了这许多麻烦,真是对──」 「这种话晚点再说。不久前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我想听听你和奥拉的说法,好了解详情。」 丽兹打断斯卡塔赫的话,对着走在身旁的奥拉使了使眼色。 「了解。我也很想知道三国联军的营地为什么会烧起来。」 奥拉指着东方的某处说道。虽然是深夜,但是只有那里明亮得有如白昼,彷佛天地颠倒过来似地──火势就是如此猛烈。尽管该处离这里有一大段距离,不过惨叫和怒吼还是远远传了过来。 「说得也是。不过为了让士兵们安心,还是先通知各部队的队长,告诉他们一切没有问题好了。」 「这部分不必担心,我已经事先处理好了……我只是不确定原因而已。」 该说真不愧是奥拉吗?她似乎已经隐约察觉那场大火的原因了。但是怕判断错误,为了预防万一,才会增加卫兵的数量吧。所以有这么多士兵出来迎接丽兹。 「嗯,包含这部分在内,有很多事非告诉你们不可。」 「既然如此,等军事会议结束后……」 「不,没这个必要,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时间有限,我们还是来讨论今后的事吧。」 丽兹朝营帐走去。奥拉并不多问,默默跟在她后头。就在这时,三国联军营地爆发出了比刚才更激烈的火焰。 哀号声传入葛兰兹阵营,两人一齐转头看向火光的方向。丽兹以严峻的表情开口: 「我和联邦六国订立休战协定了。详情等之后再说,不过那个应该是六国的新领导人──露希亚女王送给葛兰兹大帝国的『礼物』吧。」 奥拉只是默默地听着丽兹说话。从她那理解的表情看来,她果然已经预料到了。丽兹追着比吕离开后做了什么?足智多谋的奥拉肯定早就推导出答案。不过因此贸然断定她已经了解整个局面的话,还是太危险了,必须确实地把自己掌握的情资说出来才行。丽兹以沉稳的语气,简洁易懂地说道: 「华纳三国开始有所动作。」 那句话使奥拉的眼神微现动摇之色。她展现觉悟似地,严肃地点头: 「……我知道了。」 「斯卡塔赫,我也会把事情说明给你听,可以一起进来吗?」 「嗯。如果也能说明『黑辰王』的事,就更好了。」 丽兹推着另外两人的背部,进入营帐里。 ***** 有如人间炼狱的场面。尸体堆叠如山,正在熊熊燃烧。 身上插着无数箭矢的士兵在地面打滚挣扎,因剧痛而发出凄厉的叫声。尽管如此,还留着一口气的他,以充满血丝的双眼瞪着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们。 「为什么格莱夫要攻击──!?」【注】 kid:这句台版译成『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格莱夫』,对照日版已修正。 一支飞箭刺入那惊骇颤抖的士兵眉心。四周还没死的士兵身上被浇了油,成为火球。那样的光景,除了屠杀之外,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就算放下武器想要投降,刀刃还是无情地砍下。三国联军的士兵受尽凌辱,或是被到处拖行,或是颈部被套上绳索吊死。 「压倒性的胜利呢。」 一名女性面不改色地欣赏着那炼狱般的景象。她是安古伊丝的女王露希亚。 两个鼻青脸肿,破烂的衣服上沾满鲜血,貌似被施暴过的男人被带到她面前。看到认识的脸孔,露希亚扬起嘴角。 「是斯寇尔皮伍仕王与泰古利司的宰相呢。」 「露西亚女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攻击友军──咕哇!?」 斯寇尔皮伍仕王大叫大嚷着,被露希亚的部下朝脸狠踹一脚后安静下来。 「总统陛下驾崩了。」 「你、你说什么……?」 斯寇尔皮伍仕王忘了疼痛,一脸震惊地问道,露希亚愉快地欣赏着他的反应。她以扇子搧风,朝他靠近。 「因为中了你们『长耳族阿尔芙』的圈套。」 「说什么鬼话……谁会相信啊。」 「格莱夫军之所以攻击你们,是为了讨伐逆贼,这就是事实。」 「……你在说什么?」 「联邦六国已经和葛兰兹订立休战协定,然而你们却无视再三发出的停战命令,执意进行攻击,严重伤害我联邦六国的信用与格调。既然你们做下这么多令人发指的行径,那么妾身也只好讨伐你们,以示正义了。」 露希亚以手扶额,装模作样地叹气。斯寇尔皮伍仕王一呆。 「我们根本没有收到那种命令……慢着!难道你……!」 「真是遗憾。死脑筋的『长耳族』理解速度实在太慢了。」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做了这种事之后可以全身而退吗!」 「这次的事,也是华纳三国在背后穿针引线对吧?本来就是你们专断独行地开战的,早晚都该负起责任啊。」 「你打算与『长耳族』为敌吗!」 「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不是吗?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啊?」 露希亚阖起扇子,拍着斯寇尔皮伍仕王的脸颊让他闭嘴。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泰古利司宰相以怨毒的眼神看着她。 「……你可别后悔。华纳三国绝对会消灭葛兰兹。到时候,没有我们在的话,联邦六国肯定会被当成敌人。」 「也许吧。但是也不能因为那种无法保证的未来,害联邦六国灭亡呀。」 露希亚一脚踩在泰古利司宰相的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把那悲惨落魄的模样烙印在眼里。 「妾身已 经听腻你们的借口了,乖乖受死吧。」 「就算我们死了,也一定要诅咒你!」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割下他们脖子,让他们安静。」 士兵依照露希亚的命令,按住扭动不已的两人,朝他们脖子挥刀。可是砍的位置不对,无法一刀两断,只好连续砍了好几次──两人因剧痛而疯狂挣扎,最后,头颅总算与身体分家,在地面滚动。斩首时喷出的血花稍微喷到露希亚的脸蛋上,露希亚露出厌恶之色,擦去血水。 「塞琉古!利希特那边怎么样了?」 露希亚问道。无礼但是忠实的部下从士兵之间走了出来。 「虽然城门被攻破了,不过多亏怪物的出现,葛兰兹军似乎没机会进城。但是有暴民趁火打劫,所以还是必须尽快派出维安部队才行。」 「那么就快点编成新部队,拿下利希特吧。厄瑟路的高层怎么了?」 「根据报告,宫殿里的情况只能以凄惨形容,而且没有任何幸存者。虽然不清楚是被暴民掠夺,还是有其他势力作乱,不过报告中提到,宫殿中似乎有什么饥饿的肉食猛兽作乱过的痕迹。」 「没发现吉尔贝吗?」 「没有。这下子该怎么办呢?」 「这样很好。如此一来,利希特就能直接纳入妾身的管辖之下了。等混乱平息后,再把统治权交给有厄瑟路王家血统的人吧。」 「那么,等我找到容易操控的人选后,再来拟定计画──对了,还有一个我颇为在意的消息,就是葛兰兹目前正陷入极端危险的状态之中。」 「唔……你觉得妾身太早谈休战协定了吗?」 「您会不安吗?」 「怎么可能。与其事后后悔,还不如走在荆棘之路上。」 感染上疯狂战意的战场,燃烧的帷幕在露希亚的脸上照射出阴影。 「接下来,联邦六国将会更加壮大。只要一年,不,假如是妾身的话,只要半年,就能把版图扩张得更大。」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 「塞琉古,接下来要开始忙了哦。因为要和时间比快。」 ***** 「……完全照着预定发展呢。」 比吕眺望着熊熊燃烧的三国联军营地,喃喃地道。馥金率领着部下,来到他身后。 「恭迎贤兄。」 「嗯。我回来了。」 比吕摸了摸馥金的头,问道: 「准备得如何?」 「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 看样子,赶来这里的路上先派人送的信是安然寄到了。比吕正感到安心,馥金又掏出一封信。 「这是大哥托我转交给你的信。」 「迦达吗……他似乎没事。」 比吕放心地吁了口气。馥金不解地看着他,不过没有多做追问,只是注视着读信的比吕。 「嗯,好像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沐宁和露卡呢?」 没见到那两人,比吕问道。馥金指着他身后。 「哥哥正在阵地里到处对部下做指示,露卡大姐头的话在贤兄后面。」 「咦?」 比吕回头,一名女性站在黑暗之中,眼神还是老样子混浊无神。最重要的是,她隐藏气息的功力变得更高了。要不是她的武器太显眼,根本可以去当刺客。被比吕在心里做出不怎么样评价的露卡瞪着他。 「你回来得真晚……跑到哪里玩啦?」 「因为我有很多事要办啊。虽然几乎是被人利用啦,不过也在某种程度上达成我们的目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话说回来,你叫我们拔营等你,就是为了让我们看那个吗?」 露卡指着身后被火光包围的三国联军营地,说道。 「害你痛苦的巫璐佩司被消灭了,很高兴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回王家哦。」 「贤兄,你早就知道会变成那样了吗?」 「嗯。那是联邦六国──露希亚女王率领格莱夫军发动的夜袭。」 「格莱夫军?」 「因为总统被『无名氏』暗杀了,现在是由露希亚代理职位,可是三国联军不听从她的停战命令,执意战斗,所以她带兵来惩罚三国联军。」 「这惩罚还真……激烈呢。」 馥金傻眼地道,比吕耸了耸肩。 「出兵的原因不重要。重点是从此之后就没人敢和露希亚唱反调了。」 「也就是说,联邦六国将会完全被露希亚女王掌控是吗?」 露卡问道。但是比吕摇头。 「事情没有那么单纯。这次的事一定会留下祸根。至少三国联军──的本国在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是不言自明的事。」 「所以必须做好对策吧?露希亚女王应该不会没经过深思熟虑就做那种事。」 「是啊。现在泰古利司、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国内,应该都有露希亚的手下在进行叛乱活动吧?」 「露希亚女王似乎有什么企图。可以坐视不管吗?」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让她称心如意。至于叫『鸦军』拔营,是因为我们今晚就要离开这里了。」 「今晚吗?」 馥金问道。比吕点点头。 「嗯,我们要去和迦达会合。可以帮我跟沐宁说一声吗?」 「我现在就去!」 露卡看着馥金远去的背影,接着仰望夜空。 「你在意什么?」 「你见到那女孩了吗?」 「如果你是问丽兹,是见到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似乎完全没变呢。」 「嗯?」 「听不懂的话就算了。」 露卡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比起这个──」 露卡的眼神不像平常那样混浊。她以比平常更虚无飘渺的眼神看着远方。 「──你想让天空坠落吗?」 「当然。我的想法完全没有改变。」 比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来到这里的。 过去,被诸神支配的中央大陆,即使过了千年,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我必须完成约定才行。」 因为他有责任。他有害这个世界的运作规则失去秩序的滔天大罪。 「我要成为神──创造他期望的世界。」 今晚,群星也没有改变,可是变化会一一到来。 即使从地面上看不出来,但是诸神是「看得见」的。 不论伸手多少次,都无法触及的,以自己的手捉不住的── 「就让你『看看』吧,看看美丽新世界诞生的模样。」 遥远的从前,心中渴望的理想国。诞生的日子即将来临了。 ***** 葛兰兹大帝国的南方大都市赞司比亚。目前,有大约六万的士兵集结于此。来自各地的士兵分别挂着出身地的旗帜,不过其中有大半都是东方贵族的纹章旗。这些东方贵族士兵的首领如今正在赞司比亚中央的黄金宫里。由于聚集在宫殿中的要人比平常更多,所以警备也更森严。士兵无时无刻地在走廊间巡逻,可说是防范得滴水不漏。被士兵严密护卫的房间之一,坐着来自各地的指挥官。 「为什么不知道华纳三国有多少兵力?」 东方贵族中,前五大将军的劳勃?冯?格拉古将军凌厉地瞪着南方贵族的龙头──穆兹克家的当家贝图,以不耐烦的口气问道。 「因为他们兵分好几路从德拉路大公国进军,所以没办法 掌握确实的兵力。」 「那么粗估会有多少?」 「肯定超过十万吧。除此之外还有三万的自由民族军,正在侵略休太岘共和国。」 「蛮族就交给休太岘共和国处理吧。那本来就是从他们的祸根诞生出的山贼国家。」 「劳勃将军,小看他们的话可能会吃到苦头哦。自由民族得到华纳三国的支援,拥有最新的装备,而且兵力高达三万,与普通的山贼不同。」 再加上──贝图继续说道: 「因为先前的内乱,休太岘共和国的国力尚未恢复,原本应该指挥众人作战的最高议长丝卡蒂阁下,人又在遥远的西方──联邦六国那儿。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躲在高高的城墙里,让自由民族路过。」 「既然如此,就在赞司比亚迎战他们吧。我们就是为此来到南方的。」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看着华纳三国的行动,我发现了一个疑问点。」 贝图说到这里,丽兹的舅舅古林达边境伯爵点头插嘴: 「华纳三国很有可能直接朝着葛兰兹中央进军吧。」 古林达边境伯爵的预测,使贝图稍微露出惊讶之色。 「不愧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舅父,见识果然不同凡响。」 贝图一面赞叹,一面把棋子放在摊开于桌面的地图上。 「华纳三国之所以兵分好几路,恐怕是为了故布疑阵吧。让我们误以为是进攻南方,其实是直接朝着中央──大帝都进军,一举毁灭葛兰兹。」 「如果是那样,只要请罗莎宰相出兵前后夹击他们就好了。就算他们人数众多,被夹击的话兵力就等于少了一半,士气会因此低靡,甚至直接投降。」 劳勃信心满满地说道,可是贝图彷佛故意惹他恼火似地嗤笑起来。 「所以刚才说的事,才显得更重要。」 「自由民族吗……」 艾思大将军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贝图有点困惑,但还是直率地点头。 「没错。假如自由民族从后方攻击我们的话,夹击就会失败。」 贝图的嘴角困扰地下垂,无奈地耸肩。 「就算华纳三国朝中央进军,我们也不能为了追击他们,使赞司比亚成为空城。必须留下一定程度的兵力,否则自由民族一进攻,葛兰兹将会从南方开始崩解。但是就像刚才说的,假如华纳三国出人意表地直接朝中央进军,葛兰兹中央就会完全瓦解。」 罗莎宰相率领的第一皇军有四万人左右,把聚集在南方的兵力全部加起来,大约有十万人。以这样的兵力,就算华纳三国的兵力略多于葛兰兹军,也可以想办法用士气或熟练度等因素来弥补人数差距。可是目前不仅不知道华纳三国有多少兵力,甚至连他们打算走哪条路线进攻都不得而知。中央?或者南方?假如晓得会从哪边进攻,就算要分散战力也不是不行,但是在资讯不足的现在,贸然分散兵力的话,有可能兵败如山倒。 「现状可说是陷入僵局了。虽然我派了许多密探潜入德拉路大公国,但是完全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 「胡乱分散战力,也只会被各个击破吧。」 艾思说道。贝图伤脑筋地点头。 「就是这样。中央或南方,我们把重点兵力放在哪里,将会左右葛兰兹的命运。」 「而且北方的情况也很令人在意。」 古林达边境伯爵说道,在场众人一致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布罗梅尔家图谋不轨。而且「精灵壁」的情况危急,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但是他们无法轻举妄动,贸然把士兵送到北方的话,南方可能会因此崩解。只能先击退华纳三国再派兵救援──不过这也相当困难。连年征战,士兵都已经疲惫不堪了。而且即将发生的战斗应该会折损许多东方与南方的士兵。就算派兵征讨布罗梅尔家,也可能落得两败倶伤的下场。因此,只要瑟雷涅第二皇子本人平安,就算布罗梅尔家在暗地里掌控北方,葛兰兹应该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吧。 「也只好请瑟雷涅第二皇子努力撑下去了。假如我们击退华纳三国,说不定就有余裕派援军过去。」 但是,可能性很低。 速战速决。正是因为有这个胜算,布罗梅尔家才会挑在此时行动。 「就算瑟雷涅第二皇子输了,布罗梅尔家也不会杀死他。接着就看葛兰兹如何与北方谈判了。所以我们还是把重点放在眼前的问题上吧。」 劳勃将军说道。没人反对他的话。不先战胜华纳三国,南方根本没有多余心力关心北方。 「多亏罗莎宰相事先做好准备,所以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在这段期间尽可能搜集各种消息,之后再开一次作战会议吧。」 就算继续讨论下去,也只是空言无补。必须搜集到更多资讯才有讨论空间。众人同意贝图的话后,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艾思跟着劳勃走出房间后,把一封信交给他。 「把这交给罗莎宰相。」 「是。我会快马加鞭地送到。」 劳勃快步离去。就在这时,贝图从艾思前方经过,艾思开口: 「穆兹克卿,我想问你一件事。」 「是,请说吧。」 「你知道『第一皇女』吗?」 贝图皱起眉头,隔了一拍后点头道: 「…………我只知道她一出生,就被寄养在精灵神殿──巴欧姆小国而已。」 「你知道她为什么被寄养在巴欧姆小国吗?」 「唔……这么说来,好像有什么原因呢──对了,听说是因为体弱多病,所以才寄养在『精灵王庙弗黎典』,希望『精灵王』能保佑她。」 第一皇女一出生,拥有许多优秀医生的葛兰兹皇家就立刻放弃了她。而且体弱多病的小婴儿也不可能捱过前往巴欧姆小国的长途旅程。虽然整件事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处,不过贝图和其他贵族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穆兹克卿,你没必要装傻。聪明如你,应该早就知道被隐瞒的真相──如果是你,一定加以调查过。」 艾思一面观察贝图的反应,一面缓缓说道: 「巴欧姆小国是『军神』建立的国家。但是其前身,初始之民诞生的原因──把那原因和葛兰兹的黑暗面合在一起看的话,就会觉得葛兰兹皇家把第一皇女寄放在那边的做法非常讽刺。」 「唔……既然您了解这么多事,我就算装傻也没用呢……」 贝图耸了耸肩,注意着周围,压低声音说道: 「艾思大将军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贝图叹息着,竖起两根手指。 「疑点一,『历代媛巫女』之谜──为什么能接收『人族』的神──『精灵王』神谕的,是她们这些『长耳族』呢?疑点二,为什么没有人对『第一皇女』被寄养在巴欧姆小国的事怀有疑问呢?这问题太有趣了,所以我私下做了一点调查。」 「找出答案了吗?」 「是。虽然不知这是偶然或必然……没想到前者竟然与后者有着密切的关连──最后,两个问题合而为一,被埋葬在葛兰兹皇家的黑暗之中。因为那是千年大国不能发生的真相。」 「不过,想完全湮灭真相是不可能的──因为有『精灵王』在。」 艾思补充说道。贝图坦率地点头,把身体靠在墙上。 「正是因此,所以我才能发现这件事。不知是幸或不幸,巴欧姆小国一直被名为『精灵王』的绝对存在保护着。就算是葛兰兹,也没办法与神作对。」 「还有其他察觉这件事的人吗?」 「这个嘛……五大贵族的当家应该都知道吧。而且熟知历史的人,大概也都会对这件事存疑。但是纵然明白真相,库罗涅家没落了,夏论家的当家也死了。凯尔海特家的前任当家因故身亡,第三皇子的靠山明斯特家也式微了。唯一剩下的我们穆兹克家,也正因华纳三国与自由民族的进攻,面临存亡的危机。」 「全都是和葛兰兹皇家的黑暗面有深刻关连的大贵族呢。」 你隐瞒了什么?艾思以试探的眼神看着贝图,但贝图只是面不改色地,夸张地从鼻子大大叹了一口气。 「………………这我不能否认。而且也不是偶然吧。」 「能走偏到这种程度也是不简单。实在太愚蠢又自以为是了。」 从贝图那儿问出了想知道的事,艾思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贝图叫住。 「我想向艾思大将军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您知道到什么程度呢?」 「穆兹克卿,你刚才也说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比你们更熟悉历史。」 对于艾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贝图愉快地闷笑着。 「看来我被讨厌了呢。也罢,是同伴就好。」 「别搞错了。你只是刚好站在吾主经过的路上而已,要是不再同路,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那还真是令人害怕呢。」 与说的话相反,贝图打从心底感到愉快似地笑着。艾思警告道: 「不过,比起将来的事,你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处理内贼吧。」 「什么?」 「别忘了名字哦。」 艾思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贝图瞪着她的背影。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家伙。还是重新调查一下她的事好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贝图能打探到的东方情资有限。尤其是和艾思有关的事。贝图只知道她战胜了劳勃将军,成为五大将军而已。即使祭出穆兹克家的谍报能力,能打探到的结果仍然只有这么多。 「顺便重新调查一下『第一皇女』的事吧。」 这部分的话,或许值得期待。因为当初打探时,有葛莱亥特的「风」在阻挠。 假如打探得过于深入,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太过深入的库罗涅家,因此破灭了……」 葛兰兹皇家的黑暗面──绝对不能公开的事实。 可是,正是因为无法公开,所以事态才会扭曲到今天这种程度。 黑暗愈深愈大,愈能轻易吞噬明亮的光辉。 「…………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家。」 阶级愈高的家庭,黑暗就愈深愈大。穆兹克家也不例外。 「要是被部下知道,一切就……」 贝图有许多倾慕自己的部下,其中还有名为洛德,对穆兹克家宣誓忠诚的男人。假如他知道了贝图的秘密,会有什么反应呢? 「哼,一点也不像我。不管发生任何事,还是得继续前进才行。」 对于想像着不可能发生的未来的自己,贝图自嘲地笑了起来。 ***** 费尔瑟属州──长年受到战火肆虐而衰败的地区。 由于短期内连续换了好几次统治者,情势动荡,人民大举逃往其他国家,经济也几近崩溃,许多人被生活所逼,不得不沦落为盗匪,完全看不到幸福的时代──费尔瑟王国时的影子。 目前,统治费尔瑟属州的是葛兰兹大帝国。 葛兰兹大帝国曾栽在联邦六国手上,被联邦六国夺走费尔瑟属州,因此葛兰兹在收复后,派驻了三万大军在新首都珊迪那路。 部队的指挥官名为洛德?弗雷?冯?因古纳尔,是葛兰兹大帝国五大贵族之一──穆兹克家的青年当家贝图的心腹。虽然他的身材细瘦,不适合战斗,但是优雅的气质与外表结合在一起,酝酿出一股空灵的氛围,在社交界很受欢迎。话是这么说,不过由于他的肌肤白到令人眩目──不对,应该说惨白到有些病态,所以尽管受欢迎,却也令人觉得诡异。贵族妇女只会远远欣赏他,不会特别想接近他。 至于洛德本人,倒是完全不在意世人如何看待自己。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穆兹克家。珊迪那路的领主宅邸中有他的个人房,房间里挂着他效忠穆兹克家的原因。 目前,把公文大致处理完毕的洛德,正靠着椅背,欣赏着墙上的绘画。那是他特地从葛兰兹大帝国带来的,穆兹克家前任当家的肖像画。 前任当家是收留了战争孤儿洛德的恩人。虽然洛德不记得被收留之前的事,但是洛德一点也不因此感到困扰。前任当家就是这么疼爱他,把他视如己出,让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过去。 为了报恩,为了能对穆兹克家有所贡献,洛德拼命学习,可是前任当家在洛德成为正式文官之前就过世了。不过,前任当家之子──继承穆兹克家的贝图也非常优秀,就当家而言无可挑剔。既然如此,就只是换了个直属上司而已,在贝图底下做事,洛德没有任何不满之处。无法报答前任当家的恩情,这次一定要透过贝图,让穆兹克家变得更强盛。这就是洛德的生存意义。正当洛德缅怀着昔日恩人德泽时,有人敲门,一名部下走入房中。 「城里的大型暴动都平息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平定这一带出没的宵类吧。」 「很好。讨伐军的编成就交给你。虽然只是宵类,但是也不能轻忽大意。还有,要尽可能回应民众的请愿。物资应该还够吧?」 「有需要这么做吗?在这种边境提升好感度,没什么用处吧?」 「你说得没错。等到正式统治费尔瑟时,会以复兴旧首都为主,这里就不是那么重要。虽然这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不过日后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出巡到此地时,要是被她发现人民过得很困苦,就算这里是边境,她也不会轻饶我们。」 在相继失去第一皇子、第三皇子、第四皇子后,葛兰兹大帝国的继承人只剩她了。虽然第二皇子还在世,可是他没有立过什么战功。既然如此,没出什么差错的话,第六皇女肯定能继承皇位。所以,就算是为了穆兹克家,也不能实行会令第六皇女不高兴的政策。 「原来如此……我会彻底要求士兵,照着您的话去做。」 「要好好告诉他们,不想连疼痛都没感受到,就被『炎帝』烧成焦炭的话,就要乖乖服从命令。他们都还很年轻,应该不想那么早死吧。」 正在整理文件的洛德抬起头,扬起嘴角。 「不过那样一来,我也会因督导不力被追究责任吧。所以要是有人违反军纪,我会先砍下他的头。」 「…………我会铭记在心。」 「不用那么担心。我的部下里应该不会有让长官失望的人才对。」 「是!」 部下欠了欠身,拿出一封信。 「还有,这是赛尔维雅大人寄来的信。」 「夫人寄来的吗……」 「信已经确实地转交给您了,属下告辞。」 「嗯,辛苦你了。」 洛德口头上慰劳完,拆开封口看信。接着,他的肩膀开始颤抖,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变得愈来愈红。在看完整封信后,他粗鲁地捏皱信纸,双手朝桌上用力一拍,大声叫道: 「这算什么啊!」 就算把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板上,洛德的怒气依然无法平息。 「开什么玩笑!我是为了什么努力到今天!」 他把被捏皱的信纸用力扔到地上,但是又回过神似地再次把信纸捡起来。 「…………要是被人看到这个,穆兹克家就完了。」 虽然是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件,但是封口处没有封蜡,也没有做任何防止偷看信中内容的对策。先不管内容是真是假,假如这封信被其他人拿走,将会后患无穷。 「夫人究竟在想什么?」 但现在不是抱怨这些事的时候。洛德摇动桌上的叫人铃,呼唤部下。 「要回赞司比亚了。」 「什么?」 「这边的管理工作就交给别人吧。我必须回赞司比亚一趟。」 「赞司比亚那边怎么了吗?」 「嗯。那边出了内奸,必须清理掉那些人才行。所以不是在这里玩政治游戏的时候。」 部下的脸上写着「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既然洛德不说,表示这是连亲信都不能泄漏的最高机密。不论内容为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洛德尽快回到赞司比亚。 「…………我立刻去备马。」 「有劳了。」 见部下出了房门,洛德从虚空中抽出一柄和人差不多高的大剑。那是魔皇剑五杀之一的「创魔悖班史雷夫」。 「我会除去所有阻挡在穆兹克家前的障碍。」 洛德彷佛把剑献给前任当家似地,高举大剑,对肖像画行臣下之礼。 「我一定会让穆兹克家成为中央大陆的主宰者。」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一月五日。 葛兰兹大帝国──由罗莎率领,往南行军的第一皇军停了下来。 并非碰上了什么问题,只是因为天快黑了,所以停下来扎营而已。 选定地点,搭起营帐后,该地区就会变成某种小市镇。但是由于这儿是自国领土,在附近贵族的协助下,罗莎借用了附近村落的民宅,尽可能地让士兵住在室内,给士兵较为舒适的休息环境。 至于罗莎本身,则不享受特权,留在营地里休息。目前她正躺在长椅上,阅读着各地密探送来的报告,一个人沉吟不已。 「可以确认到敌方从六个方向进军,但是德拉路大公国完全没有抗议吗……要把他们视为已经受到华纳三国支配好呢?还是说再看看情况?」 必须稍微试探一下德拉路大公国才行。观察他们的反应,确认究竟是敌是友。 假如他们打算加以拖延,直到葛兰兹大帝国与华纳三国分出胜负后,再宣布与哪边为友,就必须给他们一点苦头。 罗莎一边想着,一边写好送给德拉路大公国的,充满威胁色彩的信件。 「好了……至于兄长那边,又是什么情况呢……」 即将发生于北方的战争。布罗梅尔家趁着葛兰兹陷入危机时,展现野心,举兵挑战由瑟雷涅第二皇子率领的夏论家。尽管罗莎认为优势在兄长这边,但是结果并不如预期。看着报告,罗莎明白与布罗梅尔家的战斗是无可避免了。 「他们果然有暗中勾结吧。」 趁着葛兰兹的主力部队征讨联邦六国时,北方发生布罗梅尔家的叛变,南方则是原本很少主动做什么的华纳三国举兵入侵。时机巧成这样,要说他们没有事先说好,鬼才相信。 「不管哪边,全都很嚣张呢……」 目前,葛兰兹无暇顾及北方,而且夏论家也还没选出新当家。布罗梅尔家看准了这个时机叛变,打算击垮夏论家。夏论家的前任当家是季里希,葛兰兹的前宰相,也是第二皇妃的兄长,瑟雷涅第二皇子的舅舅。正是基于这样的亲戚关系,第二皇子瑟雷涅才会暂时成为夏论家的代理当家。 「只是代理当家……所以兄长的性命应该无虞,但是夏论家能不能保全下来,就难说了。」 就算夏论家战败,因此被消灭,布罗梅尔家应该也会留下瑟雷涅的性命,作为筹码与葛兰兹谈判。但前提是,布罗梅尔家并不希望葛兰兹大帝国灭亡…… 「还真困难啊。根本没有多余的战力……」 今后的每一步,都会左右葛兰兹的命运。丽兹率领的主力部队回来之后,应该会比较有余裕吧。可是与联邦六国战斗过后的士兵,究竟还剩多少体力呢?直接把他们视为现成战力,这个想法应该很危险。 「果然还是要等迎击华纳三国之后再说吧?」 罗莎摇了摇混乱的脑袋,拿起下一封信。 「……艾思大将军行动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艾思大将军在信中提到,葛兰兹军已经与穆兹克家会合,但是她对穆兹克家感到很不放心。贝图肯定另有打算,可是现在还没办法确认他的真正企图。虽然贝图有可能与华纳三国联手,可是太快下结论只会徒增敌人。必须慎重地,不让对方发现地,在对方不起疑的情况下搜集情资。 「话说回来,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她的信呢。」 优美的笔迹使罗莎忍不住心生赞叹。罗莎和艾思大将军只有一面之缘──不对,正确来说,只曾远远看过一次而已,所以就连她的五官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不过,从她身上散发的气势,还是可以看得出她并非等闲人物。最重要的是,她的任性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无论下了什么样的命令,想不想服从,完全是随她心情而定。就连这次也是,听从罗莎的要求出兵的,其实是前五大将军劳勃。 「不管她人在不在,其实都一样吗?不过看劳勃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她相当有实力。」 不管其他人如何批评艾思大将军,劳勃还是一直很护着她。被前五大将军低头道歉,任谁都不好意思继续批评下去。而且罗莎的父亲,前代皇帝葛莱亥特也非常宠爱艾思大将军,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那个冷酷的父亲居然能容忍艾思大将军的任性,让她一直坐在五大将军的位子上,实在令人惊讶。虽然私生女的说法只是谣传,但是除了实力,艾思大将军肯定还具有其他的本钱。假如只是单纯武功高强,葛莱亥特绝对早就把她换掉了。 「对亲生儿子休特贝尔明明就那么严苛。」 正是因为太过严苛,休特贝尔才会如此痛恨葛莱亥特,甚至手刃父亲。 「她身上有什么即使是葛兰兹皇帝,也不敢惩处的要素吗?……呵,就算思考这种事,也没有任何助益呢。」 现在根本没空想无关紧要的事。罗莎苦笑着,继续细读各方送来的报告。眼前的情势,即使是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不能漏看。罗莎揉着眉心叹气,今晚似乎又没时间睡了。 ***** 今晚是满月。 艾思在寒风吹拂中,坐在草地上仰望天空。 只有这幅光景和千年一样。风没有改变,夜空也还是一样,群星持续闪烁不已。 与她邂逅,也是在这种寒风里,仰望天空的时候。 那是一名不肯屈服于无情命运的坚强女性。对受凌虐的人们伸出援手,对于受苦的人,就算是敌人,也会为他们治疗。不分贵贱,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她坚定地走在自己相信的道路上,果敢决断,毫不犹豫,干脆爽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发现您也只是普通的女性……」 原本,艾思以为她是与众不同的女性。在流传于后世的传说中,她被推崇得有如神明。因为她达成了其他人都做不到的成就,会受到崇拜也是当然的。稀世的美貌吸引了无数男性,楚楚可怜的模样刺激着许多人的保护欲。但是与外表相反,她是身经百战,能在战场上昂首阔步的英勇战士。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女性。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的呢?……离开战场的她,内在只是普通的少女──自从与那名少年相遇后,她不断展现出新的一面。 「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只要能一直看到她的 笑容,就可以了。」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回过神时,一切都太迟了。 她不在了。他的心也再次死了。世界渐渐变了。 跟不上时代的自己,犯下微小的错误,引发了无可挽回的事态。 而且再次狠狠伤害了少年的心。 「这次一定……就算很想发出这种豪言壮语,但是现状仍然很艰难呢。似乎又会重蹈那时的覆辙。」 艾思叹息着,低头轻抚草皮。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艾思回头,是一直支持着自己的前五大将军劳勃。他手上拿着巨大的带骨肉,似乎是在这一带作乱的「怪物」的大腿部分。艾思接过带骨肉,以强而有力的下巴将骨头咬碎,答道: 「天气很好,所以我想在这种夜空下吃饭也不错。」 「原来如此……那么就由我来陪陪你吧。」 劳勃一屁股坐下,就着瓶口喝酒。 「为什么不在赞司比亚的宫殿里过夜?那边的床铺睡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艾思耸了耸肩。她现在人在赞司比亚附近第五皇军的营地里。也许是因为还闻不到开战的气息吧,许多士兵正单手拿着酒瓶,吵嚷不已。巡逻中的士兵则是羡慕地看着那些人,转头继续执行警备工作。 「如果你是我,会想睡在赞司比亚的宫殿里吗?」 「哈哈,怎么可能?有那种可疑的男人在,再豪华的床铺都会让人如睡针毡的。搞不好还会睡到一半被摸走脑袋。与其睡那种地方,还不如睡在茅坑旁算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你还是一样不爱说话呢。虽然说油嘴滑舌的人不可信是世间的真理,但你的话还是太少了一点。我觉得你应该更放开心胸,和大家好好交流一下才对。」 「这么说来,劳勃将军也很爱说话嘛……」 「因为喝了酒啦。虽然我现在常被笑是掉了牙的老将军,但当年可是五大将军里最强的人。虽然多话,但是实力也很强,可以做到言出必行,和一般的小丑可是不一──咳咳!酒跑到气管里了……」 从老男人咧嘴大笑而被酒呛到的模样,完全感受不到身为大将军的威严。不过他的实力是公认的强,刚才那些话绝对不是吹牛。但是看在艾思眼中,现在的他就和小丑没两样。 「话说回来劳勃将军,你掌握到『无名氏』的消息了吗?」 艾思冷冷地看着他,劳勃因她冷淡的态度而酒醒了几分。只见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坐正说道: 「不,还没掌握到任何消息。北方和西方都没看到那家伙的身影。」 「是吗……不过那家伙肯定有什么企图,继续调查他。」 「了解。」 「我们能做的事太少了,再加上情报不足……除了像这样不安地看着夜空外,什么也做不到。」 「时代开始动了。已经决堤的洪水没办法平息。」 劳勃看着远方,谨慎地挑选用词,缓缓地道: 「那天发生的一切,全如葛莱亥特陛下所言。」 「虽然预见了,可是他仍然无法阻止。葛兰兹之所以被逼到这种绝境,葛莱亥特要负全责。」 劳勃并不责怪艾思在称呼前代皇帝时不加敬称的事,而且也不否定她的话。 「因为年轻时的葛莱亥特陛下真的很任性妄为。假如他能早几年遇见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母亲……也许事情又会有所不同吧。」 「没有自由的人生。从出生起,就被决定好一切的人生。如果就连那场邂逅,也是经过精心安排的话……」 艾思的话声很轻,劳勃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见她以沉重的表情继续说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葛莱亥特还是察觉得太晚了──不,应该说他想反抗命运吧……可是,就算采取了各种对策,仍然没有多少成效。」 前代皇帝葛莱亥特看好艾思的实力,提拔她为五大将军。他之所以那么做,肯定是因为看穿了艾思的真实身分。不然,他不可能如此厚待不受「制约」控制的艾思。更进一步地说,比吕之所以能成为第四皇子,除了基于媛巫女──「无名氏」的证言之外,比吕能保护丽兹也是原因之一。可是结果就如现在这样,成为了一切失序的原因,实在非常讽刺。不过,葛莱亥特还是留下了希望。 「愈是重要的时刻,我愈派不上用场……不过这次,我总算可以尽情活动了。」 艾思按着胸口,感慨万千地低下头。劳勃高兴地点头。 「你之所以被世人误会,就是因为话太少了。如果你想大干一番,我会奉陪到底。让那些私底下说你闲话的人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那当然。我就是为此出现在这里。」 艾思点头道。不过老实说,世人对她的评价如何,她一点也不在意。 但是,假如能让她──让丽兹开心的话,艾思发过誓,自己一定会鞠躬尽瘁。正当艾思握紧拳头时,她突然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抬起头。 「……有入侵者。两人。」 「我立刻──」 劳勃正准备传唤部下,只见艾思摇了摇手,像制止他似地把手向前伸。 「已经被我抓到了,他们应该躺在南边不能动了吧。」 「你还是一样……我立刻派士兵过去。」 劳勃挥手,把站岗中的哨兵叫过来。艾思起身打了个呵欠,注意到这点的劳勃问道: 「你要去哪里?不审问他们吗?」 「我想睡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吧。」 「了解。你就好好休息吧。有事的话我会再通知你。」 艾思背对劳勃,摆了摆手后走向自己专用的营帐。发现其身分的士兵们纷纷向她行礼,艾思也一一挥手慰劳他们,才终于走回营帐。接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她全身散发出光芒,待光芒消失之际,她已经变成了一匹白狼。白狼以后腿搔了搔脖子,跳上床铺,把身体缩成一团,打了个呵欠,任尖牙露在外面。 (真烦。虽然我不讨厌这个形态,但是能做到的事太少了。) 狼的模样无法说话,就算出现强敌,也没办法击退对方。先前的战斗──罗莎遇袭时也是这样,如果斯卡塔赫没有即时赶来,罗莎早就死了。光靠自己的力量没办法保护她。那种程度的敌人,假如自己能恢复原本的姿态,根本不会输。 (「精灵王」还真是下了很麻烦的诅咒呢。) 这全是「精灵王」做的好事。虽然「精灵王」消失很久了,但是艾思并不认为她已经消灭。即使是此时此刻,她应该也潜藏在什么地方,默默看着世界的情势,等待时机来临。 (没有明显的动作,也许表示一切全照着你的想法进行吧?) 制作枷锁,降下考验,赋予难题。从高处看着这一切。这些全是为了让她成为神而做的牺牲,棋子只能照着她的计画行动。假如棋子违反她的意志,她就会现身将其修正。 (亚堤邬司陛下创造出精灵帝五剑时,她可是非常紧张呢。) 亚堤邬司。在不为「五大天王」所知的情况下诞生的「异端」。 注意到亚堤邬司才能的「精灵王」,为了让亚堤邬司成为自己的棋子,极尽所能地疼爱他,让他成为初代皇帝。但是,亚堤邬司不是那种只会被利用的人。 他在这个世界留下了「精灵剑五帝」──连神都能杀死的剑。 (不过最终「精灵王」也为此使出小手段,还在亚堤邬司陛下身上套上名为比吕的枷锁。) 尽管如此,亚堤邬司并不憎恨比吕,他 和比吕成为义兄弟,两人就像真正的兄弟那样相亲相爱,和艾思的主人──初代媛巫女一起,为了达成理想而努力。但是严苛的现实,让他们无法得到自由。 不论是现在或是过去,他们都一直被束缚着。 (束缚──永远无法得到自由的诅咒。) 正是因此,在千年之前,一名青年为了追求自由而奋起时,才会有那么多人与其产生共鸣,为了让「人族」迈向胜利而聚集吧。虽然艾思无法目睹最后的场面,但是不难想像,是牺牲了多少人,才得到那样的结果。最重要的是,并非所有人都因此获得幸福。千年前的故事,以最糟的结局收尾。 (不论什么时代,她都必须受苦才行吗……) 在千年后的世界醒来后,看到首先遇见的少女,艾思就明白青年失败了。 尽管自己明白一切,可是仍然救不了她,她再次因出现于这个世界的少年所苦。 (呐……比吕,你又哭了吗?又把一切当成自己的责任了吗?) 白狼扶首闭上双眼,逐渐进入昏昏沉沉的状态。 (啊啊──……这次,这一次,我一定要救到你。) 这正是自己身在此处的原因。 和少年一样,为了最重要的人,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为了你,我想实现那天的约定──让他恢复笑容。) ***** 雪花轻飘飘地落下。风比平常弱,拍打窗子的声音也不如平常响亮。 打开窗子的话,暖炉的热气会流失,冷气会灌入室内。 在寒风刺骨的夜晚,一名女性站在阳台上。她按着被风吹乱的紫银色发丝,脸上挂着微笑。绝色……正是她的最佳写照。 假如她是一朵花,摘下会感到不舍,枯萎时会为此流泪,所以只要远远欣赏着就好──她就是会使人产生这种奇妙感情的女性。雪花般白皙、吹弹可破的肌肤,给人一碰就会消失的虚幻印象。 她是身为「魔族琐罗斯德」,却生为「长耳族阿尔芙」的「异端」。 这名女性的名字是克劳蒂雅?凡恩?雷贝林古,是雷贝林古王国的女王。 她正俯瞰着被雪覆盖的大地──此处是雷贝林古王国与葛兰兹大帝国北方国境交界之处的要塞,名为德尼尔。 克劳蒂雅察觉葛兰兹大帝国崩垮的前兆,自从来到德尼尔之后,一直观察着世界的情势。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就算没有风,这种寒冷的天气还是有害身体,请回房吧。」 一名幕僚在她身后说道。克劳蒂雅回问: 「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问题来得很突然,而且这不是该在这种场所讨论的议题。但是既然女王想知道,身为幕僚就有回答的义务。所以幕僚并没有继续劝克劳蒂雅回房,而是回道: 「……夏论家的根据地『白银城』,似乎正被以布罗梅尔家为主力的北方贵族包围。但令人惊讶的是,夏论家──瑟雷涅第二皇子似乎打算主动迎击,而不是进行守城战。」 「兵力呢?」 「据说布罗梅尔家六万,夏论家四万左右。」 「夏论家的战力有点危险呢。」 「是的。不过布罗梅尔家虽然号称六万大军,但是大多数人都对攻打主人感到迟疑,因此布罗梅尔家的实际战力应该只有四万左右吧。依开战后的情况,两边阵营应该都会出现倒戈者,目前难以断言哪边处于优势。」 「是吗……不过夏论家主动出击了呢。」 「我认为这样很危险。假如固守城池,中央早晚会派遣援军过来。虽然说葛兰兹的主力部队去攻打联邦六国了,但是葛兰兹在那边似乎也处于优势,只要耐心等待,援军一定会来,不该逞一时之勇。」 克劳蒂雅听着幕僚的见解点了点头,最后又摇头否定道: 「不能忽视华纳三国的存在。假如他们从南方进攻,葛兰兹就必须分出兵力应付他们。」 葛兰兹中央没有余力对北方伸出援手。尽管担心「精灵壁」,但既然「精灵壁」还在,中央就只能把战力分去对付华纳三国。 恐怕连克劳蒂雅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比起派兵保护不知何时会失守的「精灵壁」,先以那些兵力排除正从南方进攻的敌人,是理所当然的判断。 「援军不可能来,『精灵壁』又很危险……综合这几个问题,他们打算速战速决吧。因此,夏论家主动出击的决定并不差。守城战虽然能拖延时间,但这种战法可能让其他人认为是懦弱之举。当大部分贵族还没下定决心要跟随哪边时,使用这种战术可说相当危险。除此之外,瑟雷涅第二皇子亲自上前线,还能提升己方士气,使对手心生动摇。」 「原来如此……」 「在战力不相上下的情况下,天秤会往哪边倾斜,端看神的决定吗?」 克劳蒂雅转身从幕僚旁边经过,走进屋里。 「好了,在这种受限的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做呢……」 克劳蒂雅坐在准备好的上座,交叠双腿,注视着桌上的地图。她的周围不只有幕僚,还有各部队的指挥官──雷贝林古的贵族们。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表述看法: 「许多北方贵族因为警戒我们而不愿出兵,想趁机夺走葛兰兹的北方领土应该会很困难。也许,我们应该在拿下一些守备较弱的地点后,见好就收。」 「说得也是呢……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带来的兵力是三万……在布罗梅尔家与夏论家分出胜负前,顶多只能拿下两、三座城池吧。」 克劳蒂雅露出烦恼的表情,一名自尊心颇高的指挥官皱起了眉。 「应该不会那么少吧?克劳蒂雅女王陛下不相信我军的实力吗?」 「不,我只是考虑到他们可能速战速决,不敢太过乐观而已。不论哪边获胜,分出胜负后都必然会将矛头对准我们。如此一来,想必会演变成攸关雷贝林古王国存亡的事态吧。」 「……但只是看着他们内哄,什么都不做的话,也太窝囊了吧?」 「是的,所以我们还是先以搜集情资为主,暂时观望局势吧。」 克劳蒂雅啜飮着佣人端来的红茶,优雅地微笑道。见她那个样子,指挥官们显得很泄气。会有那种反应也是当然的,因为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好一阵子了。明明集结了雷贝林古王国的最强战力,可是只能天天看着冰天雪地发呆,他们可不是来观光的。因此有耐性不够的人抗议道: 「现在是说这种悠哉话的时候吗?这可是我们雷贝林古王国跃进的大好时机哦?一直以来,备尝辛酸的我等『魔族』之宿愿!为了留在故乡的下一代光明的未来,我们必须果断做出决定才行!」 「但是若有不慎,雷贝林古王国可能因此毁灭,考虑到下一代的话,就该明白这点不是吗?现在还有时间,多小的事都无所谓,把所有和葛兰兹相关的情资全送到我这边。」 克劳蒂雅的态度完全不变。而不被当一回事的指挥官仍然不肯放弃。 「请等一下──克劳蒂雅女王陛下刚才也说了,他们会速战速决,既然如此,现在搜集情资不会太晚吗?」 「呵呵,我只是说北方有可能速战速决。而且我想要的不只是北方,而是整个葛兰兹的情资。」 克劳蒂雅轻轻叹了口气,露出失望的表情,以手覆额摇头道: 「只注重一小部分,可能导致国家破灭。放眼大局是不会有坏处的。还是你怀疑我说的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你应该懂了吧?今后该怎么做?」 被克劳蒂雅以冰冷的眼神瞪视,指挥官脸 色惨白,快速地低头道: 「我会立刻通知潜伏在各地的密探。」 「很好。去吧。」 「是!」 「要记得放眼大局……整个中央大陆。这样一来,你会变得很头痛哦。」 一个判断错误会失去甜头,两个判断错误会陷入危机,三个判断错误,会带来灭亡。 今后,雷贝林古王国将会走上充满荆棘的道路,绝对不能太过乐观。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克劳蒂雅指着葛兰兹大帝国的中央。 「不和吗……由于不和一直潜伏在各种地方,葛兰兹现在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想把这些不和去除,不是简单的事。更何况所剩时间不多,所以只能想办法以现状应战了。」 就算国民团结一心,部队之间有嫌隙的话,其他国家就容易趁虚而入。 大国特有的傲慢与托大,造成了今日葛兰兹的危机。 「要是早点废除五大贵族之类的特权阶级,说不定就能避免这样的事态了。」 现在的葛兰兹有如一盘散沙,共同目的只有排除外敌。虽然乍看之下很团结,可是为了抢到名为五大贵族的特权阶级空缺,大多数的葛兰兹贵族都只想着如何自其中脱颖而出而已。 「就算葛兰兹被誉为人才的宝库,要是继续陷入战乱,还是会陷入人才不足的窘境。剩下那些只会看风向的家伙,能被利用到什么程度,将会左右今后的局面。」 可是在如此艰困的时候,亦会有出乎意料的人物站上舞台。国家一旦陷入危机,「英雄」就会出现。彷佛为了排遣过去一直被压抑、无法出头的郁闷似地突然出现。一名克劳蒂雅认识的葛兰兹人,正是这样的人物。不知她能否脱胎换骨? 「如果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就很有可能成为『英雄』,但是……我无法像『黑辰王』陛下那样无条件相信她。我总觉得那位大人太『天真』了。」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的思想不适合以血洗血的世界。唯有在和平的时代才能通用。 例如为葛兰兹打下千年基础的「双黑英雄王」,人们传颂的他总是光鲜亮丽,但他其实做过许多令人发指的事。尽管在葛兰兹人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可是现实中的他,是个非常冷酷无情的人物。有些国家甚至把他视为「恶魔」或「恶神」。 据与葛兰兹没有利害关系的他国文献来看,从某段时期起,他抛弃了「天真」。只要与他为敌,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杀,敌军将领尽管投降,也一定会身首异处。受他毁灭的国家不计其数,对他抱着恨意而死的人多如繁星。 是因为有如太阳般耀眼的青年,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的宽宏大量,人们才会臣服于葛兰兹,葛兰兹也才能称霸中央大陆。 「战争中需要『坏人』……鞭子和糖果,使那对兄弟在一千年前建立了葛兰兹。」 战争中,不论胜利或失败的一方,都不会缺少牺牲──光鲜亮丽的表面下,一定会有做肮脏事的人。正因如此,历史才能如此绚烂夺目,打动后世人们的心。 「可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只有一个人,她必须独自完成这一切。她不可能永远保持干净,得不害怕弄脏自己才行。」 湮没在光辉历史之下的「业障」,会由牺牲了许多人命才能成立的「国家」,一直隐藏这黑暗的部分。踢开已经灭亡的国家,以败北的国家为后盾,将黑暗永远隐藏起来。 「『天真』会要人命。假如真心爱着自己的国家,就必须成为无情的人。」 克劳蒂雅为难地叹了口气。 「但是完全舍弃『天真』又太可惜了。若考虑到将来,舍弃现在的『天真』很危险。」 克服艰困的状况后,接下要面临的是安定国家的重要工作。 战争结束后,时代就不再需要强者,也不需要稀世英雄。 正因为有战争,英雄才能发光发热。承平时代,人们不但不想要英雄,还会疏远英雄。 人们说,一千年前的「英雄王」就是因为察觉到这件事,才会在葛兰兹大帝国建立的同时退出舞台。又有一说,是他不想和兄长亚堤邬司争夺皇位的缘故。不论如何,他都急流勇退,使自己不至于落得晚节不保的下场。也正因为他的判断正确,他才能成为「传说」,如今作为「神话」中描写的葛兰兹十二大神之一,受尽世人崇拜。 「真是个可怜人。」 在克劳蒂雅的想法中,「军神」只不过是因战争而出现的悲剧罢了。 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心爱的人们而战,最后却不再被需要。在战争终结后,被人们排斥疏远。被他人任意推崇或排挤的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从他不怨也不恨地退出舞台这一点,可以推测出他的想法。 「虽然他似乎当过一年皇帝……但这部分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战争终结的数十年后,他再次出现在舞台上,成为葛兰兹第二代皇帝。但是没有留下什么亮眼的功绩,在短短一年后就死去了。这究竟有什么意义?他的功劳就只值这种程度的回报吗?种种迹象令人十分在意。虽然有许多想像空间,不过对于再怎么猜测也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克劳蒂雅不会在其中放太多心思。 「总之,现在的葛兰兹会变得如何……我国也无法置身事外呢。」 对方在想什么?打算完成什么?可以得到什么? 必须看得清楚明白。 身为女王,在做出足以影响雷贝林古王国未来的决定时,务必慎重再慎重。 「话虽这么说,不过怎么做才是正确答案,就要等一切终结──交给后世判断吧。」 历史由人们口耳相传。评价也是由后人定论。 在足以被后世人们传颂之前,不论是谁,都只不过是历史上的无名小卒。 ***** 从「魔族」之国──雷贝林古王国往西走,就是布罗梅尔家的根据地「希明表尔格城」。继续往西,有一座悠然耸立于北方正中央一带的「白银城理森黎拉」。 自从夷狄种族出现后,五百年来,这座城从来不曾受过外敌威胁。 但是如今,由布罗梅尔家率领的六万大军,正散发出连雪都能融化的热气,井然有序地朝「白银城」逼近。然而,由夏论家率领的四万大军为了阻止他们而出动,双方一左一右地对峙着。 「真是壮观……我是第一次看到多达十万人的光景呢。」 一名男子站在由夏论家率领的四万大军后方,对眼前的景象感动不已。 斐尔沃尔夫?夏论?瑟雷涅?冯?葛兰兹。 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二皇子,也是夏论家的代理当家。 「瑟雷涅大人,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布罗梅尔家的兵力比我们多,万万不能大意。」 如此出言劝谏的,是瑟雷涅的左右手之一,双狼将军其中一人──普罗蒂托丝。 她恶狠狠地瞪着对主人不敬的布罗梅尔家的旗帜,同时也看到了旗帜周围那群不知羞耻的北方贵族。夏论家前当家季里希还在世时,这些人明明完全无惧世人评论,拼命谄媚夏论家;可是夏论家的基业一旦稍稍有所动摇,就如墙头草般轻易地倒向另一边,是一群胆小鬼。不只如此,就算加入叛军,似乎仍有不少人直到现在都迷惘不已。不论规模大小,北方贵族几乎都对季里希怀抱恩义之情,因此他们虽然投诚到布罗梅尔家,却并没有做好对主人刀刃相向的觉悟,可以从他们的行动中感受到迟疑。 「布罗梅尔家的兵力大约六万,我们这边四万,明显居于劣势。但是我们收到好几名跟随布罗梅尔家的贵族私下寄 来的求情信,简单地说,好像有不少人还没开战就先打算自保呢。」 普罗蒂托丝拿出贵族们寄来的信。动作中之所以带着迟疑,是因为怕惹瑟雷涅不高兴吧。事实上瑟雷涅也确实很想撕了那些信,不过又住了手,好似不知该如何应对般地叹道: 「依战况而定吗……被看出我们的弱点了。虽然不想让那种摇摆不定的小人回到阵营,但是现况不允许我们摆高姿态。真是的,如果是三年前,根本不需要烦恼这种事。」 「这也没办法。不是所有人都重情重义,毕竟这个世道无法感情用事,所有人都为了活下去而拼命。」 「只有理想的话,没有人会跟随吗……不过,幸好能把兵力差距压到最低,该说多亏了雷贝林古王国吗?」 由于雷贝林古王国把兵力集结在边界附近,使得国界一带的贵族不敢出兵参与内战。托他们的福,原本号称十万的布罗梅尔家军队最后只剩六万。 「但也不能光是感谢他们。雷贝林古王国正虎视眈眈地注视我们,随时准备侵占也是事实。必须立刻平定北方,封锁边界才行。」 「在表面上他们还是同盟国就是了。」 雷贝林古王国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同盟国。尽管双方关系完全说不上对等,但是自克劳蒂雅女王即位后,情况开始逐渐改善。话是这么说,对方过去对葛兰兹所累积的怨气,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化解吧。最重要的是,克劳蒂雅女王不是会错失良机的愚蠢人物。自从她成为女王后,雷贝林古王国就有显着的发展。 「一旦变得衰弱,所有人都会想趁机报仇。只要是聪明人,看到葛兰兹的现状,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普罗蒂托丝叹道。瑟雷涅正想接话,不过因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而收声。昂首挺胸地从前方走来的,是另一名双狼将军赫马。只见他的表情和步伐都很沉重,可是走路速度却比平常更快。瑟雷涅讶异地等他走到自己面前。 「瑟雷涅第二皇子。」 「怎么了?」 「『精灵壁』那边似乎也开战了。」 只消一句话,便能察知一切。 实际上,知道「精灵壁」现状的,只有双狼将军和瑟雷涅而已。 与布罗梅尔家交战时,不能让对夏论家不利的消息到处流传,要尽可能避免混乱。最重要的是,既然「精灵壁」还没有正式被攻陷,瑟雷涅等人就不打算公布消息。虽然这个消息迟早会人尽皆知,不过瑟雷涅等人希望到时候夏论家已经战胜布罗梅尔家。尽管他们派人快马加鞭地向葛兰兹大帝国的宰相罗莎通知此事,但是信送到她那里时,葛兰兹可能已经与华纳三国开战了。 「『精灵壁』也开战了吗……不过,那边与布罗梅尔家行动的时间点还真契合呢。」 「说不定早有勾结。先不说『嗜肉族』,『刻印族』的智力和『人族』差不多,假如布罗梅尔家找上『刻印族』,双方合作并非不可能的事。」 「但是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瑟雷涅不解地低下头,赫马疑惑地问: 「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知道『精灵壁』的重要性。既然如此,根本没必要特地同时出兵。」 只要先在「精灵壁」制造混乱就可以了。那样一来,为了保护「精灵壁」,夏论家一定会把士兵送过去,说不定连瑟雷涅都会出马吧。可是布罗梅尔家却从一开始就做出各种可疑行动,引起夏论家的注意。 「假如他们不轻举妄动,『白银城』现在已经是座空城了。没有主人的城堡,明明很快就能攻陷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赫马思考起瑟雷涅提出的问题。还没想出答案,他的妹妹普罗蒂托丝已经插嘴了。 「假如他们是最近才联手就说得过去了。瑟雷涅大人有不同的想法吗?」 「那样确实说得过去。或者是为了隐瞒联手的事而故意引起我们注意──虽然也可以这样解释,但是都不够有说服力。」 与「刻印族」联手一事要是被知道了,绝对会没命。最重要的是,只要考虑到让「刻印族」重获自由后的风险,实在很难想像会有人那么做。 说到底,北方可不存在主动把吃人怪物引进自家的愚蠢之辈。 「这些假设都是空谈,还是别想太多比较好吧。」 「俗话说千金难买早知道。我认为身为指挥官,应该预设最坏的状况,就算白费力气也该拟出对策……」 赫马说道。瑟雷涅同意他的话,深深点了点头,接着看向普罗蒂托丝。 「就算布罗梅尔家与『刻印族』联手,我们的计画也不会改变。无论如何,只能贯彻速战速决。所以要定期威胁可能回来投诚的那些人。会被甜言蜜语引诱的人,通常都是特别善待自己的人。这种人一旦被恐吓,就很容易屈服。」 「我明白了。我会让那些优柔寡断的家伙们继续感到迷惘。那么我还有其他事,先告辞了。」 赫马敬礼后离去。瑟雷涅把手放在佩于腰间的双刀上。 「我们要走的路上没有一丝光明。前方被大雾包围,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正在走的是不是路都很难说。」 「但是我们也只能不断前进。为了撷取终点处的成果,我们不能心生畏惧。」 「普罗蒂托丝,你说得没错,不过……」 奇妙的异样感一直无法消失。就算想拟出对策,但愈是思考,就愈觉得有什么东西令人在意。这样做真的好吗?瑟雷涅不断地自问自答。就眼前可见的部分而言,自己并没有失去先机,应该跟得上变幻莫测的局面才对……可是,他仍然无法抹去萌生于心底的不安。 「──『干将莫邪莫拉鲁塔?贝加鲁塔』……又要借用你们的力量了。」 瑟雷涅从腰间抽出双刀。在阳光的映照下,刃纹彷佛鼓励瑟雷涅似地不住晃动。 「就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第四章 被诅咒的思念 雪不停地堆积,把地面染成雪白。 一个、三个、五个。雪地上,脚印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红色的水珠滴落在被随意踏过的雪上,混入泥土,将大地染上令人不适的色彩。人们重重摔倒在用泥水也难以形容的红色水洼里,扬起水花,并喷溅在倒地士兵手中的武器上,扩大了沾染于大地的污秽。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一月七曰。 天空被黑烟覆盖,地表被异臭支配。 放眼所及,没有一处不是火焰。积雪被高热融化为流水,从墙缝流入地面,混入血中──倒在地上的士兵所流出的鲜血,将「精灵壁」染成殷红。「怪物」攀爬着城墙,如涌泉般从墙脚窜升到垛口。士兵们试图把它们推下城墙,但敌众我寡而产生的绝望与无法消除的疲劳,使他们失去握紧武器的力气,变成了单凭意志力战斗的状态。 五百年来,没有任何人能通过的城墙,如今崩塌了一角。被卷入崩裂的士兵与位在正下方的「怪物」,全都被石块压成肉泥。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件事,因为还活着的人正在拼命战斗。即使漫天飞舞的箭矢对双方造成巨大的伤害,双方依然没有停手,继续互相夺取生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守护「精灵壁」的五大将军之一──爱马仕一刀斩杀了「怪物」,气息粗重地看向周围。放眼所及,全是「怪物」,它们脚下则是死状凄惨的士兵。优势完全倒向对方,我方全灭只是迟早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爱马仕低头看向地表,成群结队的「怪物」正朝着某个方向涌去。就在这时,一名部下气喘吁吁地来到爱马仕身边。 「爱马仕大将军!城门似乎被破坏了!」 「果然吗……」 爱马仕了然于心地点头。「怪物」朝某个固定的方向涌去,也就是说,它们正涌向被破坏的城门。 「精灵壁」上有一扇能通往「未开拓领域」的门。为什么会有这扇门,众说纷耘。有人说这是建造「精灵壁」的第二十二代皇帝讨伐「刻印族」时为了远征使用的门;也有人说这是「人族」过去曾与「刻印族」有所交流的证明;亦有为了前往「未开拓领域」取得资源而设立的说法。存在诸多见解。 驻守在此处的部队当然针对保护门而有许多对策。城门是坚固的铁制品,而且有三道。为了便于防卫,还加宽了走廊──想到这里── 「没有封锁门吗?」 爱马仕问道。走廊中设有机关,假如真有万一,将让石块彻底摧毁通路,以作为最后的防御手段。 「有。我们在第三道门即将被破坏时发动了机关,但是那些家伙似乎正在搬开石块。从那惊人的速度看来,石块被完全撤除应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样啊……没办法拖延时间吗……」 爱马仕不甘心地咬着嘴唇,仰望天空。他手中正紧握着一封信。 「明明只要再撑一下,就能见到光明了!」 太迟了。事到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现状。爱马仕调整呼吸,努力以平常心环顾四周,与源源不绝地涌出的「怪物」战斗的士兵们相继断气,尽管如此,活着的士兵们仍然拼命地想打退「怪物」。爱马仕很想对这些士兵鞠躬致敬。正因如此,才不能让他们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爱马仕以遗憾的表情垂下肩膀,看向前来禀报的士兵。 「市民已经都去避难了吧?」 「是,那部分已经处理完毕……难道您……」 「没错……通知各据点的队长,实行计画吧。是时候放弃『精灵壁』了。」 理所当然的结论,士兵也没有异议,行了一礼后转身快步离开。 「这是我最后一次眺望这片景色了吗……在老夫这代失守,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呢。」 爱马仕低头俯瞰着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这里不是什么能向其他国家炫耀的城市,许多人酗酒成瘾,和其他地方比起来,治安也很差。可是对自己而言,仍然是安居之地──重要的故乡。 「既然逃不出被『怪物』破坏的命运,那么在毁灭时,就要搞得盛大一点啊。」 他听得到城市被破坏的声音。恐怕是栖息在附近的低等「怪物」感受到「精灵壁」的异变,开始跟着作乱了吧。 「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夺回这里……索讨这次的代价。」 爱马仕收回视线,握紧精灵武器。从前方逼近的黑影呈现人形──浑身布满彷佛巨大刺青的图样。不用说,那当然是「刻印族」。迫近眼前的「刻印族」跳到爱马仕面前,挥动奇妙的武器叫道: 「死吧!」 「你才去死。」 爱马仕一把揪住「刻印族」的脑袋砸向地面,对方挣扎不已,他以拳头打烂其脸孔后,用剑刺穿喉咙,将他的头颅从垛口扔下。 「等你再次投胎成『刻印族』时,再来找老夫算帐吧。」 爱马仕踢飞因失去头颅而痉挛的「刻印族」尸体,开始清除攻击士兵的「怪物」。就算无法扭转局势,仍然要尽可能地多救任何一名士兵。爱马仕救出一名被「怪物」包围的指挥官后,将他叫到身边。 「集合全部的士兵,要前往集合地点了。」 「是!」 指挥官打出撤退的信号,士兵们一面对抗在垛口形成人墙的「怪物」,一面后退。但是「怪物」形成的浪潮接连吞没士兵,距离爱马仕只剩百步之遥。 「光是这里就有这么多『怪物』……其他据点不知道怎么样了。」 「精灵壁」又宽又长,其上设置了许多据点。由于连系各垛口的通路全被「怪物」挡住,所以无法确认其他部队的安危,不过应该不至于全灭。 「反正先到集合地点就知道了。准备好了吧!」 「只剩我们了。」 听指挥官这么说,爱马仕从垛口看向通往要塞内部的门,目睹少数几名士兵正在下楼。 「既然如此,我们很快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爱马仕一面牵制着「怪物」,一面指挥部下进入门内。等到最后一名士兵进门,爱马仕也跟着跳入其中,随即把门关上。他气喘吁吁地环视残存的部下,身后的门因「怪物」的猛烈撞击,开始变形。 「要走了。这么薄的门挡不住它们。」 「怪物」破门而入只是时间的问题,留在这里等于自杀。爱马仕等人匆忙走下楼梯,但在他们即将走到下一层楼时,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嗜肉族」正在啃噬士兵,「怪物」则趁机把士兵的肠子扯到外头。地板上全是鲜血,甚至流到爱马仕脚边。看来连「精灵壁」内部都已展开战斗了。应该是哪个据点被攻破,使「怪物」得以侵入「精灵壁」的缘故吧。 「连这里都被『嗜肉族』入侵了吗……而且内部好像逐渐被占领了。」 「爱马仕大人,这里交给我们,请您快走!」 先下楼的士兵们抵挡着「怪物」并叫道。但是爱马仕无视他们的话,以左手扶住一名快要累倒的士兵,右手的精灵武器一挥──正想咬住那名士兵的「怪物」喷出血沫,倒在地上。 「这笑话可不好笑。老夫不可能抛弃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 获救的士兵向爱马仕道谢,爱马仕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从他身边经过,一剑劈翻逼近自己、呈现腐败人型的「嗜肉族」后,转过头对士兵们说道: 「就算死也一样。」 爱马仕一马当先地站在最前方,展现出他身为五大将军的实力。虽然他年事已高,但过去曾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他都是葛兰兹大帝国最勇猛的武人。 爱马仕宝刀未老的熟 练身手,让人看见一场卓越的战斗。 「不过老夫也不打算死在这里。跟上来吧,老夫会帮你们开路。把沿途还活着的人──包括伤患全都带走。如果只是足够逃离的时间,老夫还可以帮你们争取。」 爱马仕的话使士兵眼中恢复光彩。为了驱赶心中的恐惧,他们大声咆哮着,与「怪物」展开奋战。见众人士气恢复,爱马仕满意地点头。 「虽然只是一时之勇……但还是要努力撑到抵达外头。」 爱马仕也不落人后地斩杀起「怪物」。 一步,两步,三步。即使身在有若永恒的难熬时间,走着长得彷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只要撑下去,一定会有出口。见到光芒的士兵们再次燃起斗志,击退「怪物」并确保逃脱路线。一到外头,士兵们立刻把门关上。比人还高的双门式出入口,平常开关时总是觉得麻烦,但是如今被「怪物」追赶,这扇门感觉变得可靠无比。关上门的士兵松了一口气,正想感受生还的喜悦,映入眼中的,却是有如地狱的光景。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放眼所及,全是尸体。 每具尸体都残破不堪,没有任何一具是完好的。这也是当然的。就算是现在,也有大量的尸体从天而降,其中还有惨叫着落地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城墙上发生了什么事。占领了垛口的「怪物」正把士兵当成玩具玩弄。 「…………原谅我。」 爱马仕喃喃地道。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士兵活生生地在他眼前摔落地面。只见那名士兵的身体略为反弹,接着肢体碎裂。也许是撞击时的力道太大了吧,士兵的眼球从眼窝飞出,在喷血的情况下断了气。爱马仕朝死相极为痛苦的士兵走去,伸手为他阖上眼皮,接着满是怒气地起身。 「…………要赶往集合地点了。我们要在那边重组部队,挡下『怪物』的脚步。」 「是!」 爱马仕等人跨上事先准备好的马匹,在被雪覆盖的平原上奔驰起来。 集合地点──只要抵达那里,就能转守为攻。甚至有可能从「怪物」手中夺回城市。一定要撑到那里──爱马仕为了自己的不中用,将嘴唇咬到出血,就像为了摆脱从身后传来的破坏声似地,策马狂奔。 最后,爱马仕总算抵达了离城市有一点距离的集合地点,士兵们已聚集于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疲惫之色。爱马仕策马到他们身边并下了马。聚集在此处的士兵大约五百人,就算加上爱马仕带来的部下,应该也不满七百人吧。 「爱马仕大人,我认为以这样的人数没办法战斗。假如是这附近的弱小『怪物』还另当别论……但是想赶走占领『精灵壁』的那些家伙就……」 正如部下说的,爱马仕他们没有多余的战力进行反攻。能活着抵达集合地点,且还有余力的士兵远比想像中少。绝大多数的士兵根本没能活着逃出「精灵壁」。 「老夫知道。老夫不会再对奋战至此的这些人多说什么。」 拼命战斗,跨越同袍的尸体活了下来。他怎么可能要求这些人再次前去送死呢?既然如此,现在该怎么做?爱马仕果断地做出决定。 「要逃了。」 「不留在这里阻挡它们吗?假如任那些家伙四处作乱,周围的城镇和村子全都会被摧毁。」 正当部下说话时,城市的方向传出巨响。只见城中窜出巨大的火柱,火光冲天,整座城市开始被黑烟包围。不过火势应该不会延烧得太快,因为天空正飘着雪。话虽这么说,目前的降雪量只能算杯水车薪。虽然能减缓火势,却没办法消灭火焰。尽管这场火来得很不单纯,但以爱马仕为首的人们眺望着燃烧的城市、逐渐毁坏的故乡,脸上都没有讶异之色。 「一切都如预定进行吗……」 爱马仕原本就打算放火烧城了。假如让城市成为「怪物」的根据地,还不如让城市与「怪物」同归于尽。然后,他们打算集结脱离城市的士兵,进行最后的绝地反攻。 到了那时,带着精灵武器前来的「鸦军」也预定参战,不过既然没见到「鸦军」,无疑便表示他们没有赶上。爱马仕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收到这封信时,老夫原本很期待……但是既然他们没能及时赶来,以现在的人数无法战斗。」 彷佛要舍弃留恋似地,爱马仕撕碎「黑辰王」的部下沐宁寄来的信,接着重新看向士兵们开口: 「虽然计画失败了,但是我们早已对附近的城镇和村子发出避难通知,老百姓应该都撤离了。既然如此,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脱离此地。」 「但我们就这样逃走的话,会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绝大多数的士兵都为了守住「精灵壁」而牺牲了。其中应该也有怀着希望奋战到最后一刻的人吧。怎么能不顾那些人的遗愿,夹着尾巴逃走呢?爱马仕痛切地明白士兵们说出这些话的心情,但是── 「胜负已定,没必要战斗下去了。」 败逃并不可耻。为了不让牺牲者继续增加,先暂时逃走,等到重整旗鼓后再发动反撃。这是考虑到今后局面的撤退行为。 「活下去,说不定能拯救更多人。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忍辱负重。」 爱马仕拍了拍默默点头的部下肩膀,开始下达指示: 「让受伤的人坐在马上──并且派人到各地报告现状。」 「是!」 「现在不是起内哄的时候了,假如各方不携手合作,北方将会成为地狱。」 爱马仕如此说话之时,一颗人头飞到他脚边。 「什么……?」 那是他贴身部下的头颅。爱马仕本能地将之拾起,朝头颅飞来的方向看去。一名赤裸上身,身上浮现复杂花纹的男人正愉快地笑着。他的口腔发黑,比一般人长了两倍的白牙,因口涎而反射着光芒。 「临阵脱逃的弱者,停止进化的劣种,把魂魄献给吾等之『王』吧。」 「覆盖全身的花纹……高等的……『刻印族』吗!」 人们说,「嗜肉族」是不完整的「刻印族」。不过在「刻印族」之中也存在着阶级关系。据说在「刻印族」里,全身包覆复杂花纹的个体,不但能理解人话,而且还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就算是长年守护「精灵壁」的爱马仕,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高等的「刻印族」。 「而且这个『刻印族』还能流利地说人话。我以前见过的家伙,顶多只能说单字片语。」 「……要上了。」 对方似乎不打算对话。面对新的敌人,士兵们尽管疲累,还是奋力起身包围在「刻印族」周围,可是──大量箭雨落在他们头上,虽然爱马仕以盾牌挡下箭矢,但是大部分的士兵都避无可避地被射成刺呻吟着倒下,当场死亡。爱马仕啐了一声,发现「怪物」大军正朝着这里前进。 「……真是无趣。但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原谅我们吧。」 「刻印族」的男人说着,并拔出剑。 「全都是为了把魂魄献给『王』。老将啊,感到高兴吧。因为你将成为粮食。」 「原来如此……比老夫早走一步的人们,也都怀着这种心情吗?」 爱马仕笑着环视四周。虽然并非没有退路,但是己方真的能摆脱眼前这名敌人的追击吗?他思考着,接着提剑做出决断。 「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呢。」 「来吧。」 两道身影激烈地碰撞,接着反弹似地拉开距离。 只需刀剑相交,就能知晓对方的实力。 足以使双臂发麻的沉重攻击。也就是说,他是强者。可以断定他是爱马仕至今为止交手过的「刻印族」中最 强的存在。爱马仕以蛮劲克服酸麻,朝前疾奔。 他咆哮着,将所有臂力全都集中在精灵武器上。 他被弹开了。不过爱马仕硬是扭转体势继续攻击。地面被踩出深深的脚印,积雪因热度化为泥泞。从爱马仕身上发出的杀气吹散了周围的雪花。只见他以万马奔腾、怒涛排壑之势发出毫不留情的一击。「刻印族」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似乎没想过会被爱马仕压制。爱马仕见状,发出当年纵横于沙场时的虎吼。「刻印族」彷佛为他的气势震慑而后退,爱马仕朝猎物扑去。 「怎么了!『未开拓领域』里没有像老夫这种程度的强者吗!」 爱马仕踢飞「刻印族」,趁着他失去平衡时砍下他的手臂,以拳头击打他的脸颊,以臂力扭断他的颈椎,最后砍下他的头颅。 「这就是五大将军的实力!」 爱马仕激昂地叫道。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积雪忽然飞扬起来。 爱马仕不禁一怔。一道巨大的影子覆盖了他。 「……这还,真大啊。」 爱马仕不禁脱口而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比自己大三倍的「刻印族」。爱马仕才刚举起精灵武器,整个人就猛然飞了出去。 「爱马仕大将军!?」 士兵们接连发出惊叫。但是倒在地上的爱马仕却没有回应他们。应该说,他连动也不会动了。巨大的脚掌踏在他身上,血水随着令人发毛的皮肉绽裂声喷出,地面形成了红色的水池。「刻印族」的巨人抬起脚,露出孩童般天真又邪恶的坏笑。 「『人族』还是一样脆弱。席本想要更耐玩的玩具。」 自称席本的「刻印族」巨人愉快地笑着,朝成为肉块的爱马仕吐口水。爱马仕死得太过仓促,士兵们全都傻住了。但是他们又很快地回过神,为了帮爱马仕报仇,站到「刻印族」席本的面前。 「真难看。乖乖成为食物吧。」 席本一挥手,拍飞了三人;举起拳头,把两人捶成肉泥。地面因此剧烈摇晃起来,所有人全摔倒在地上。接着,「怪物」集团从席本身后扑向士兵。 众人受愤恨驱使,空虚地抵抗着,却无法报仇雪恨,士兵们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垂泪,在压倒性的力量下一个也不剩地被杀。惨叫声于雪原中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只剩下「怪物」和「嗜肉族」咀嚼尸体的声音。 「刻印族」的巨人看了它们一眼,嘴角流涎地看着地平线的另一端。 「好吃的大餐在遥远的那边。这种小点心吃几口就好。」 照理来说,「怪物」是不会听话的,可是它们却对席本的话产生反应,吐出嘴里的肉块,迅速地排成整齐的队伍,彷佛受过训练的「人族」似地,井然有序地开始行动。看着那幅景象,「刻印族」的巨人满意地指着目的地的方向。 「走吧。到我们的『王』那里。」 「怪物」大军跟随着智力与人类相当的「刻印族」,拥有自我意志似地走了起来。 没有特地掩人耳目,也不是暗中行动。 魔手以张扬的姿态伸向中央大陆。 ***** 被雪染白的山丘上,没有生命的气息,是个放眼望去全是枯树的寂静场所。 一只手从枯树后方伸出,接住从空中飘落的雪花。雪花在掌心融化为水,从紫色的肌肤滴到地上,沉入积雪之中。气温使紧握的手变得冰冷,可是只要看过山丘下方的景象,有如地狱业火的热度就会袭卷全身。 熊熊燃烧的城市。震耳欲聋的坍塌声。发出悲鸣的巨大城墙。 「对不起,爱马仕大将军……我没能赶上……」 藏身在树木后方的男人──在中央大陆相当罕见的「纯血」「魔族」以苦涩的表情,听着城市毁灭的声音。 「又打算破坏这里吗……真的只能以野蛮形容呢。」 不停破坏无人城镇的「怪物」集团。如果是人类部队,应该会把城镇占为己有吧。但是这些「怪物」对被它们踏碎的金银财宝一点兴趣也没有。 「似乎还有生存者。」 从混在破坏声中的怒吼听起来,即使不多,各地仍然有持续与「怪物」奋战的人。不过全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吧。 男人隐身在树干后方,看着眼前奇妙的光景。 面对压倒性强大的「刻印族」,即使是受过训练的士兵也会轻易被杀。或许是因为他们具有智能,能指挥「怪物」与「嗜肉族」排成适合的阵式,把士兵们逼得走投无路。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应该也不会相信吧。『怪物』居然会听令行事。」 和「人族」相比,「怪物」军团的熟练度和协调性不够好,但是「怪物」能以压倒性的力量弥补这个缺点。就算是老练的士兵排成阵式,也会轻易地被「怪物」从中央突破。即使对「怪物」射箭,它们也不会放慢速度,而是以猛烈的速度撞进阵营里。过去花费大量时间所锻炼的能力一点用处也没有,部队的士气因此落到谷底。 「迦达大人,我们要搜索爱马仕大将军吗?」 从感情上来说他当然想救,而且不只爱马仕,他想拯救所有留在战场上的士兵。可是真那么做的话,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就算身上穿戴着精灵装备,也还是会伤亡惨重。假如让士兵白白死在这里,将会对今后的计画造成妨碍。 「不能派部下前往必死无疑的场所。现在立刻撤退。假如被它们看到,一切就玩完了。」 「不需要探查『怪物』的前进方向吗?」 「这部分『独眼龙』会自己查。我们只要照着命令,前往目的地就好。」 「是。」 「还有,派人快马加鞭去跟独眼龙和瑟雷涅第二皇子……以及克劳蒂雅女王陛下报告这件事。」 迦达拿出三封信交给部下。预备交给克劳蒂雅的信上直接写着「黑辰王」。收到重要信件的部下鞠躬后,没有发出脚步声,安静地消失在黑暗之中。迦达再次看向「怪物」大军,不过又立刻仰头看着上空。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这和你判读的结果不一样哦?」 根据迦达的顶头上司「黑辰王」的预测,直到把精灵武器送达爱马仕大将军那儿为止,「精灵壁」都不会被攻陷。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必须尽早做好准备,以防止「刻印族」进攻。可是──「刻印族」以远快于「黑辰王」预料的速度,攻陷了「精灵壁」。 「既然猛兽已被释放,就拿它们没办法了。过去是因为有『精灵壁』,才能和它们抗衡。」 事到如今,光靠「鸦军」已经无法阻止「怪物」进军。「黑辰王」究竟有没有预料到这种状况呢……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预测失准之处,虽然不严重,但是稍加大意便足以致命。虽说本来就不可能完全料中一切,但是,事态是否已经恶化到连「黑辰王」都无法掌握的状况了呢?迦达只觉得不安。 「『独眼龙』……事态的发展,说不定会脱离你的掌控。」 迦达自言自语着,为了排解不安似地深呼吸。他保持着平常心,看了一眼「怪物」军团扬起的沙尘,并离开树荫处。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用,走了。要谨慎、迅速地移动。」 迦达将士兵们逐渐迈向死亡的惨叫声抛诸脑后,迅速地做出指示。 「不要留下任何痕迹。那些家伙的鼻子很灵。」 「了解。」 「接着只能祈祷瑟雷涅第二皇子能够战胜布罗梅尔家了。」 「精灵壁」被攻陷──发生了这种前所未有的大事,「人族」却还在进行着难看的内斗。争权夺利会使人看不见真正的敌人,确实是是致使国家灭亡的主 要因素。迦达深有所感。 「爱马仕大将军,真是对不起。」 迦达回头谢罪,接着看向「白银城」,以欲言又止的表情向前迈出步伐。 ***** 伴随着雄壮的咆哮,双方剧烈地冲撞。举起盾牌,刺出长枪,挥下刀剑。 数百道魂魄飞离,数千道血水喷溅,数万道怒吼交错。 沉重但激烈的声音震动了大地,人们身上发出的热度摇撼着空气,向天空展现自己的存在意义。 数以千计的尸体倒在无名的雪原上,将白雪染成殷红。渗入血水的积雪在重复践踏下成为泥泞,混杂着铁锈味发出恶臭。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一月八日。 五大贵族之一,治理北方的夏论家,终于与号称北方三巨头的布罗梅尔家发生冲突。 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术,而是堂堂正正地正面冲撞,拉开战斗的序幕。 布罗梅尔家有六万人,夏论家有四万人。虽然双方的兵力差距多达两万,但不是所有上战场的人都参与了战斗。有人还在看风向,有人准备抓住机会,有人恐惧不已,指挥官──也就是贵族──怀着各种感情。其中夏论家率领的部队战得最勇猛果敢。他们的总司令正站在大本营里,在幕僚的陪伴下看着前线的变化,做出指示。 「第二线放箭援护第一线。第一线趁机退下,让左右翼上前,歼灭突出阵式的敌军。」 瑟雷涅第二皇子。就如同其称号,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二皇子。如此重量级的人物,目光紧盯着战场,向身边的部下问道: 「普罗蒂托丝,其他地方的情况如何?」 「皆呈现胶着状态,看风向的家伙似乎意外地多。目前进入战斗态势的只有夏论家和布罗梅尔家而已。本来以为对方的攻势会更猛烈的……不知道他们是否另有盘算?」 「他们留下的预备军比我们多。要连这种可能性也考虑进去,不能大意……话是这么说,这波攻势感觉还是有点弱。」 双方的现状就像空有开战之名的小冲突。双方都保留实力,窥探对方的动向。这种程度的战斗无法分出胜负。原以为布罗梅尔家会仗着人多势众发动猛攻,不过意外地居然采取慎重路线,怯懦到有些出人意表。 可是对于舍不得浪费时间的瑟雷涅等人来说,这种攻击方式说不定更有效果。 「虽然我方派出间谍潜伏在敌方阵地,不过似乎还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敌人绕到后方包围我们的可能性呢?」 「虽然我们不断派出大量斥候,但是完全见不到敌兵踪影。」 「既然如此,对方的目标是……『白银城』那边有没有联络?」 「那边也完全没有消息。虽然也有绕过我们攻打『白银城』的可能,但是就现况而言可能性不高。潜入各地的探子都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我认为布罗梅尔家应该是打算在这里进行决战。」 「唔,兵力远胜我方,却不活用对他们有利的战术……他们肯定有其他目标吧。」 他无法推测布罗梅尔家当家的想法。就算拖延时间,对布罗梅尔家也没有好处。照理说双方都会希望速战速决。夏论家想尽快送援军前往「精灵壁」,布罗梅尔家则必须赶在葛兰兹收拾西方与南方的混乱前拿下北方。瑟雷涅正在琢磨对方想法,双狼将军之一──赫马走了过来。 「瑟雷涅大人。」 「赫马,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是,敌军的大本营似乎出现骚动。」 「骚动?」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好像很混乱,新派出的间谍应该要再过一阵子才能传回消息。」 「只能等了吗……不,稍微试探他们一下好了。」 瑟雷涅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赫马连忙奔向他身边。 「请等一下,您想去哪里?」 「毕竟不知道间谍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报告,干脆在那之前,做点我们能做到的事吧。」 「难、难道您想上前线吗?」 「嗯。去歼灭中了我们的计,突出阵式的敌方第一线。」 瑟雷涅叫人解开拴绳,踢着马腹,往前线奔驰而去。被留在原地的赫马只能怔怔地目送瑟雷涅离去。就在这时,另一匹马从他身边经过。骑在马上的人是普罗蒂托丝,她和兄长赫马不同,似乎看出了瑟雷涅的行动。 「瑟雷涅大人,就算阻止您也没用吧?」 「当然。你也要跟来吗?」 「没错。我的剑是为了夏论家而存在。」 「这样啊。既然如此,亲卫队百骑就很够了,我们去摧毁敌人的前线吧。」 「是!」 普罗蒂托丝轻轻点头,离开瑟雷涅身边,她前往的方向是亲卫队等待应战的场所。看着她可靠的背影,瑟雷涅回头对还在发呆的另一名双胞胎唤道: 「赫马!」 「啊……是!」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祝您武运昌隆!」 赫马垂首敬礼,瑟雷涅摸了摸爱马的脖子后,稍微用力拍了一下。 「走吧,奔向久违的战场!」 瑟雷涅开始策马疾奔。士兵们为他让开一条路,就在这时,亲卫队也与他会合了。在他身边并驾齐驱的是女英豪普罗蒂托丝。 亲卫队高举着象徵葛兰兹皇家的「狮子」纹章旗,如狮子一般朝敌军接近。敌方阵营见到骑马队而感到动摇,瑟雷涅没看漏他们的反应,从腰间抽出双剑,砍下一人的头,刺入另一人的颈子。在瑟雷涅面前,敌军难掩狼狈,亲卫队趁机以雷霆万钧之势闯入敌阵。高速骋驰的骑兵非常凶猛,面对由蛇行的瑟雷涅率领的百名骑兵,敌军只能吓得屁滚尿流。对于这阵如入无人之境的攻击,有些敌兵甚至抱头趴在地上,只求风暴早点过去。但随之而来的是夏论家的第一线部队。敌方沐浴在毫不留情的攻击中,前线彻底陷入恐慌状态。瑟雷涅提高马匹的速度,甩掉剑身上的血,看向普罗蒂托丝。 「普罗蒂托丝,敌人的动向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看来他们舍弃前线部队了。」 「你认为这是因为他们自恃兵力尚有余裕吗?」 「不。现在才刚开战,前线若在此溃散,会影响今后的士气。舍弃他们是下下之策。」 「既然如此──」 瑟雷涅第二皇子正要说话,敌营总算有了动作。随着战鼓声,布罗梅尔家的大本营中升起好几面旗帜。也许是对此产生反应吧,其他地点的敌军队长怒吼声亦交错其中。 「看来他们总算要展开救援。从沙尘扬起的方向看来,敌军第二线似乎开始行动了。」 「判断下得真慢啊。」 瑟雷涅耸了耸肩,调转马头,朝向夏论家的大本营。 「普罗蒂托丝,回去了。没必要继续战斗。」 「这样好吗?」 「我已经确认过想知道的事了。接着只要等间谍回来,和他们对答案就行。」 「是!」 尽管无法领会瑟雷涅的话,但也许是因为信赖着他,普罗蒂托丝尽管略带讶异之色,依然指挥起部下。瑟雷涅侧眼看着她的行动,抚摸下巴,仰天深深叹气。 「可以的话,我希望答案是错的……不过还是先做好准备吧。」 自从布罗梅尔家开始有不安分的举动后,瑟雷涅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 事到如今,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总算消失了,瑟雷涅却高兴不起来。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一月十日。 建筑在雷贝林古王国与葛 兰兹北方国界上的要塞中,一名紫银色头发的女性睫毛微微颤动,优雅地喝着红茶,数名长相凶恶的「魔族」男性默默坐在她周围。这些男性的体态全都相当魁梧,纤痩的女性混在其中,有如去错了场合。但是在场的男人全都无法违逆她──不对,应该说在场的人全都对她献上绝对忠诚。话是这么说,他们的表情却带着几分阴霾,凝视克劳蒂雅的眼神中也有些带刺。尽管如此,克劳蒂雅仍然面不改色。 一名贵族想把松懈的气氛绷紧似地,轻拍着桌子,发表起自己的见解。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夏论家和布罗梅尔家似乎已经开战了。」 「是吗……『精灵壁』那边的情况如何?」 「那边还没有传回消息。」 「但那边才是最让人在意的部分就是了。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差不多该做出决策了。否则说不定会有人按捺不住,出兵攻击葛兰兹。虽然克劳蒂雅不认为部下中有那种蠢人,但是她也明白,这些人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克劳蒂雅拿出地图,看着自己身边的大臣们。 「可以听听你们的意见吗?我方攻击葛兰兹或协助葛兰兹,今后将会造成的影响。」 「是!我认为与葛兰兹为敌,对我们没有好处。因此我赞成协助葛兰兹。」 「理由呢?」 「第一点,粮食问题。我国的土壤贫瘠,大部分的粮食都是从葛兰兹进口。若是与葛兰兹为敌,双方陷入长期战,我们将会因饥荒而自取灭亡。」 「原来如此,就算掠夺了葛兰兹北方南部的黑土地带,结果也是一样吗?」 克劳蒂雅状似愉快地问道,那贵族像回应克劳蒂雅的期待似地,强势地说道: 「假如能长期占据黑土地带,我们就有获胜的机会。但是即使如此,黑土地带也与本国相距太远,会因后勤等问题造成防守困难。」 「唔,协助葛兰兹的好处只有这样吗?」 「第二点,我们能施恩于葛兰兹。只要出兵,就能帮葛兰兹解决北方的问题。依事后谈判的结果,说不定还能从葛兰兹得到一些土地。至少今后葛兰兹大帝国就不会无视雷贝林古王国,而是尽可能地给予协助。」 「你的想法我明白了。那么,与葛兰兹敌对的话,对雷贝林古有什么好处呢?」 克劳蒂雅一拍手,便有一名贵族站了起来。 「可以扩大版图。依我的预测,布罗梅尔家和夏论家的战斗会演变成长期战。我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拿下黑土地带,并且挖掘其周围做出缓冲地带。」 「假如战斗很快就结束的话……就咬牙硬撑过去,是这个意思吗?」 「不愧是克劳蒂雅女王陛下,您说得对。」 那贵族充满自信地笑着,把棋子放在地图上。 「假如布罗梅尔家和夏论家的战斗很快就分出结果,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出兵抢回土地。但是我国的士兵十分精强,不可能败给才刚打过仗的疲惫军队。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援军。既然如此,就算无法获胜,只要不落败就行了。」 「你是说撑到葛兰兹崩毁吗?」 克劳蒂雅兴味盎然地探出身子,贵族为了说服克劳蒂雅赞同自己意见,用力点头。 「没错。华纳三国、自由民族都开始行动了。对我们而言,这是绝佳良机。在我们于北方僵持的期间,葛兰兹的国力应该会先透支吧。那样一来,各地贵族将会自立为王,成为群雄割据的状态──等到那时候,我们就能直接宣称黑土地带属于雷贝林古王国了。」 也许是认为自己的意见肯定会被采用吧,贵族信心满满地坐回椅子上。克劳蒂雅也露出满意的微笑。 「原来如此,身为女王,很高兴各位能考虑到这么多。」 「那么,您的意见呢?」 总算不必继续瞎耗下去了,许多人在心里松了口气。不论克劳蒂雅采用哪一方的意见,都必须立刻行动,以免错失良机。所有人都因此暗自欢喜。但笑容满面的克劳蒂雅做出的结论,与他们的预期背道而驰。 「嗯,我们再等一阵子。」 「但是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会失去先机……」 「也许吧。不过如果在此判断错误,雷贝林古王国将会灭亡。」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的意思是想寻找其他的做法吗?」 「这个嘛。三天。再过三天,我就会做出决定。」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克劳蒂雅微笑着看向面露焦躁之色的幕僚们,心想自己还有不少时间。不论与葛兰兹为敌或为友,主导权都在自己手上。要满足于小部分的胜利呢?或是放眼大局,不顾危险地行动呢?又或者是选择第三个选项,一头闯进黑暗之中呢? 004 「呵呵……还有时间慢慢想,怎么下才是最有利的一手。」 三天──想必会传来联系吧。 「我在等着你喔,『黑辰王』陛下。」 ***** 今晚没有月亮。星辰被黑幕覆盖,世界被染成全然的黑。 能勉强照亮无光道路的,只有手中的火把。行走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与马儿的小声嘶鸣划破夜晚的寂静,若抬腿向前,切开空气的声音就会在世界传开。在这条道路上行军的是人称「鸦军」──巴欧姆小国的精英部队。其指挥官正坐在部队中央的马车里,共乘的女性──露卡歪着头,以没有一丝光彩的阴暗眼瞳看着「黑辰王」──比吕。 「你要去哪里?」 「和迦达的会合地点。」 比吕简单地答道,露卡皱眉。 「然后呢?」 「我打算把过去的事做个清算。」 「…………过去吗?你说的话真的很不得要领呢。」 「万物终将归一。」 比吕说完打开车窗。微凉的风灌入车厢内,但是比吕并不在意,他朝黑暗扬声道: 「沐宁。」 「是!」 骑着马并行的亲信沐宁来到比吕身边。 「你可以先去和迦达会合,做好准备工作吗?」 「我明白了。」 比吕关上车窗,马蹄的颠簸使玻璃窗不断发出喀哒的声音。似乎是忍受不了再次来临的沉默,露卡难得主动开口: 「『精灵壁』好像被攻陷了呢。」 「是啊。迦达的信上有提到这件事。」 「葛兰兹的北方会瓦解吗?」 「虽然说夏论家和布罗梅尔家应该携手共同解决问题,不过他们如今正在交战,所以瓦解的可能性很高吧。」 「没有休战的可能吗?」 「布罗梅尔家是对主人举兵造反,想来应该有相当的觉悟才会开战。而且就算休战,也不可能因此不被问罪。」 「就算订立休战协定,日后等着他们的也只有惩处吗?」 「因为『精灵壁』被攻陷,无法轻松镇压因此入侵北方的『怪物』嘛。再加上这时候葛兰兹很有可能已经和华纳三国分出胜负了。那样一来便不难想像,过去对主人刀刃相向的家伙们会有什么下场。如果休战……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吧。」 比吕敲了敲自己的脖子说道。露卡无趣似地哼了一声。 「比起国家的危机,更重于保护自己吗……『怪物』一旦扩散,还不都是死路一条。」 「而且不只是有权势的人,所有人都是这样。」 比吕无奈地说,重新看起迦达送来的信。 信上有一处令他在意的地方。 (被梅特欧尔所救吗……) 比吕有点难以置信。梅特欧尔是一千年前的人。是当年跟着比吕的「黑天五将」之一。 (可是她已经死了。) 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无貌王」的陷阱,所以死了。应该是这样才对。 她死于非常凄惨的战场。那里没有任何生还者,每具尸体都残破不堪,无法辨认身分。虽然比吕怀着她可能活着的希望,击溃各地的「魔族」根据地,可是俘虏之中也没有她。最重要的是十二魔主之一──海德拉的发言,他说自己杀了她。日后比吕逮捕了海德拉,对他严格拷问,加以报复。 (虽然想亲眼确认……可是不知道她在哪里。) 梅特欧尔现身,替因为与媛巫女──不对,与「无名氏」战斗而受伤的迦达包扎后就消失了。比吕不知道她的目的。为什么她不在自己眼前现身呢? (虽然不排除假冒身分的可能……不过既然她拥有击退『无名氏』的实力,仍然有可能是本尊。但是不和本人见面,我就难以判断真假。) 新浮现的问题使比吕很烦恼。让他切换思考的是露卡。 「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不,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 「是吗……」 不知冷淡的态度是否造成了反效果,只见露卡以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为了岔开话题,比吕回问道: 「你觉得已死的人能复活吗?」 「可以啊。」 「………………你是认真的?」 比吕因意料之外的回答瞪大眼睛。 「尹格尔不就重生为馥金了吗?」 「啊……这种──嗯,原来如此……也有这种看法啊。」 不是复活,而是重生。 (是「精灵王」吗?如果是她的力量,我就能理解了。) 她让比吕再次回到这世界,比吕也在丽兹身上确认了她的存在。 既然如此,战死的梅特欧尔又在这个世界重生,也许就不是那么令人惊讶的事。 (最重要的是,梅特欧尔是……雷的左右手呢……) 她对自己主人的思慕之情非常强烈。说不定「精灵王」就是利用了这部分使她重生。 (不过,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在枱面下做各种小动作的「精灵王」也还没现身──不对,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她已经在比吕面前出现好几次了。可是没有采取什么显眼的行动。就只是偶尔出现在比吕面前,并嘲笑他似地再次消失。 和以前没有两样。她以为所有事情全都能照着自己的意思进行。一千年前,自己确实一直被她当成棋子,不过这次可不是那样。 「你在笑什么……」 「哦,我在笑啊?」 「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感觉很恶心。」 「哈哈,我没有打什么主意哦。」 比吕摸着自己的脸,有点惊讶自己居然笑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总算可以见到真正想见的人了。 「或许是因为很快就能见面了……我才忍不住笑出来吧。」 「能见面?」 「是啊,因为我很期待能见到过去的盟友嘛。」 比吕笑着如此说道,口中却传出懊悔的咬牙声。 千年前,自己不知道真相,一直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千年后,自己再次受其操弄。 义兄残留的思念。她罹患的病。丽兹身上的光辉。自己再次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掌握所有真相的人物。 「『精灵王』……我们也该来对答案了吧?」 万物终将归一。在那之后,她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只有这一点,让比吕有些挂念。 自己要走的路已经决定好了。不,应该说原本就决定了。而且他也早就知道终点会有什么。 「丽兹……我真想见到你坐在皇位上的模样。」 ***** 联邦六国之一的厄瑟路国,葛兰兹的主力部队目前仍然留在其首都利希特。 营地中的警戒之色依然浓厚,不过已经没有杀伐之气,士兵们也缓解了紧张感。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葛兰兹与联邦六国的战斗,以休战作结之故。 新的联邦六国代表──安古伊丝的露希亚女王为了展现诚意,提着三国联军──巫璐佩司、泰古利司、斯寇尔皮伍仕的总司令首级登门造访。除此之外,她还处决了大量的「长耳族」士兵,由于尸体数量太多,如今原本是三国联军营地的场所,仍然因为燃烧那些尸体而火光冲天。 葛兰兹主力部队的大本营里,有个人正注视着那片火光。 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站在她身后的娇小身影,则是主力部队的总参谋长,银发女性奥拉。 「丽兹,大致上准备好了。」 「数量呢?」 「两千就是极限了。」 「现在也只能将就这个数量了呢。」 「我已经叫准备好的部队先出发。」 「不会有后顾之忧吧?」 「只要露希亚女王不破坏休战协定。」 奥拉瞪着远方的火光说道。那是安古伊丝军焚烧「长耳族」的场所。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那样的事?奥拉无法明白。 也许是了解奥拉的想法吧,丽兹安慰似地把手放在奥拉肩上。 「那是联邦六国的问题。而且现在的我们,什么也无法做。」 「嗯。总有一天……她会接受报应的。」 奥拉点头。丽兹同意她的话,接着看向在黑暗中威仪非凡的女性。 「斯卡塔赫……你的伤真的没问题吗?」 「托『冰帝』回来的福,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啊。」 「冰帝」应该在比吕手中,为什么会回到斯卡塔赫身边呢?精灵剑与持有者是以「誓约」连系彼此,斯卡塔赫理应曾经失去那道连系才对。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受那么重的伤。注意到丽兹的视线,斯卡塔赫耸了耸肩。 「恐怕是因为……『誓约』没有完全断绝吧。」 似乎是知道丽兹在想什么,斯卡塔赫主动答道: 「我的身体被休特贝尔的『诅咒』侵蚀,就算以『冰帝』的力量也无法消除。而且还因此同时受到精灵的『诅咒』。」 斯卡塔赫当时的状态,必须以强迫的方式让「冰帝」听从自己的命令。就算「冰帝」本身想跟随斯卡塔赫,但是「精灵王」这种绝对存在者定下的「制约」,就是另一回事了。 「『冰帝』发现我的生命受到威胁,所以才会暂时跟随比吕大人吧。」 「而比吕在你接受治疗之后,把『冰帝』还回来了吗?」 「我是这么想的。因为比吕大人很温柔。」 斯卡塔赫毫不犹豫地答道。从那态度看来,她非常相信比吕。但是如今,丽兹反而不知该不该相信他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才会想把他留在身边,可是发生了太多事,还是让他溜了。」 假如能把他拴在身边,就能放心一点,但是丽兹失败了,露希亚的插手令事情不了了之。至于比吕,他趁着丽兹和露希亚正式订立休战协定时,和「鸦军」会合并消失无踪。就算用「眼睛」也追寻不到他的所在。 斯卡塔赫不安地看着陷入烦恼的丽兹。 「丽兹大人……你不信任比吕大人吗?」 「……正是因为相信他,所以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才会让人不快呀。」 比吕独自背负起一切,朝着决定好的目标直线前进。多么辛苦的生活方式啊,他会压垮自己,这种生活方式不可能得到幸福。 「得阻止比吕才行。」 「……说得也是。」 虽然无法明白比吕的真正目标是什么,但是他说想成为「神」的话,「炎帝」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也就是说,自己将来肯定还有和他碰面谈话的机会。既然如此,就先结束眼前的各种纷乱,再去把比吕抓起来,让他把一切全盘托出。 「首先是华纳三国……接着就去抓比吕吧。」 「应该不需要手下留情吧。尽管我只能略尽微薄之力,但是也会尽全力帮忙。」 丽兹听闻斯卡塔赫可靠的发言露出苦笑,接着她扬起披风,朝奥拉挥手。 「奥拉!我们要出发了。」 「了解。」 奥拉也举起手,士兵们把她们的爱马牵了过来。 翻身上马后,丽兹说道: 「奥拉,虽然在你正忙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知道华纳三国的兵力有多少吗?」 因为身高之故,奥拉光是坐到马背上就是个大工程。平时会另外准备凳子让她爬上去,可是这次似乎没有准备。奥拉被斯卡塔赫从旁推着屁股上马,因难为情而涨红了脸,但她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华纳三国目前兵分数路,朝德拉路大公国进军。根据间谍的回报,虽然不清楚正确的数字,但是应该有八万以上。」 「我们快点前往珊迪那路吧。和洛德卿会合后,去挫挫华纳三国的锐气。」 「嗯,我已经先行通知珊迪那路了。另外北方也传来回报,布罗梅尔家和瑟雷涅第二皇子开战了。」 「南方则是华纳三国和自由民族呢……」 事态非常严重。但是操之过急只会招来失败。最重要的是,指挥官要是露出不安的态度,士兵很容易被影响。所以必须努力装出局势大好的模样。 「葛兰兹大帝国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一个判断错误,很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事态。但是,我们一定会赢。」 攸关国家存亡的战争要开始了。但应该谁都并未怀着真实感吧。 毕竟葛兰兹是在中央大陆屹立不摇千年的霸王。 明天可能就会亡国。这种没有现实感的话题,士兵应该只会当成故事听听就算了。近年来,葛兰兹大帝国没有发生过堪称攸关存亡的重大变故。由于领土广大,因此人民对于现实都事不关己似地接受。不是因为傲慢,也不是因为托大,只是单纯无法理解现实而已。 「反过来说,如今可以把注意力一一集中在眼前的事上,也算值得庆幸吧。」 没有背负攸关国家危机的沉重压力,正好能以恰到好处的紧张感面对将来的战斗。对于已经疲劳困惫的部队来说,反而能左右士气。虽然很矛盾,不过这也许是一直坐拥广大领土的好处吧。 奥拉的想法应该也和丽兹差不多。只见她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其实还有地方贵族专横等众多问题。这次只是运气好,因祸得福罢了。」 「是啊,总之要赶路了。」 先不论最底层士兵的想法,军方高层──丽兹等人,正戒备着从身后悄悄接近的死神之镰。 ***** 葛兰兹军在被黑暗覆盖的道路上行军,有个人正眺望着他们。 她背对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以扇子驱散身边的异臭,脸上挂着微笑。她是安古伊丝国的女王露希亚,是精通权谋之术,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事物,爬到联邦六国的顶点──总统的女性。 一道身影──露希亚的亲信塞琉古来到她身边。 「露希亚大人,要让他们走吗?」 「无妨。既然已经订立休战协定,妾身就不要求更多了。」 「但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呢。葛兰兹军现在完全没有防备,从后方偷袭的话肯定能成功,接下来只要趁着混乱,占领费尔瑟的领土,就能填补这次的损失。」 「妾身对那种小成果没兴趣。而且那样一来,不就等于妾身帮了华纳三国一把吗?光是想像就不愉快。妾身可是很希望葛兰兹能痛宰华纳三国的哦。只要能毁灭华纳三国,妾身不会吝于协助葛兰兹。虽然不会借出军队就是了。」 所以露希亚才会和葛兰兹订立休战协定。成功将葛兰兹的伤亡抑制到最小限度,使露希亚松了一口气。因为要是葛兰兹落败,露希亚的计画就全部泡汤了。为了达成自己的计画,必须让她们善尽棋子的本分才行。 「我也只是试着提议而已。若是趁现在杀掉葛兰兹下任皇帝人选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今后不是能比较方便行事吗?」 「考虑到今后的事,还是让她活着比较好。要是她现在死了,会觉得开心的只有妾身的敌人而已。」 露希亚回头,以扇子前端指着塞琉古。 「比起那种事,部队的再编制进行得如何了?」 「没有任何问题。差不多该出发了吗?」 「当然。妾身是为了什么才订立休战协定的?不就是为了完全掌控联邦六国吗?难道说你其实没能准备好,为了制造假情报,才怂恿妾身去偷袭葛兰兹军?」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犯下那种失误。」 塞琉古一抬手,一辆马车来到露希亚面前。塞琉古先开门催促露希亚上车,接着自己也坐到车上。马车开始行走后,塞琉古掏出一叠纸。 「还有数千名……『长耳族』的处置还没决定,该怎么做呢?」 「千骑长以上的军官全部砍头,剩下的塞进货船里送回本国就好。」 「那就照您的指示……另外,目前仍然无法掌握吉尔贝女王陛下的行踪,不能确定她是否平安无事。从宫殿里的惨状看来,大臣们应该都被杀了。」 「就算找也没用吧。妾身在订立休战协定时,就听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说过吉尔贝的事了。」 听丽兹说,吉尔贝成为「堕天」,攻击葛兰兹的大本营,但是被费尔瑟前公主斯卡塔赫、休太岘的丝卡蒂以及背叛者露卡收拾了。虽然不明白吉尔贝为什么选择成为「堕天」,但如今她就算活着,对吉尔贝来说也只是不幸吧。现在这个世道,无能又不知民间疾苦的领主注定会被杀死。壮烈地死在葛兰兹手上,对她来说反而比较好。 「把一些文官留在利希特。人选就随你挑吧。」 「我明白了。」 「潜入其他国家的间谍有什么报告吗?」 「我方已经彻底掌控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泰古利司的行政中枢了,而且还捉住了好几名王族。该怎么处置他们?」 「被『长耳族』篡夺地位的王家没有任何权威可言。全都斩首示众,放在大街上给老百姓欣赏。」 「那就这么做吧。至于泰古利司,由于他们深受华纳三国的影响,抵抗得很激烈,战况并不理想。」 「唔,叫士兵们在妾身抵达前别轻举妄动。」 「我立刻传令下去。」 塞琉古写好信,打开车窗,把信交给士兵。见塞琉古处理完后,露希亚开口: 「关于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 「据回报,已经从安古伊丝出发了,我想等我们抵达泰古利司时,应该也到了吧。」 「很顺利嘛。」 「是,一切全都照着露希亚大人的计画进行。」 「不是的话就伤脑筋了。妾身可是为了这一天,做好万全的准备呢。」 「不过要是走错一步,联邦六国就会覆灭了。」 塞琉古无奈地耸肩,露 希亚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得没错,塞琉古。但是说真心话,其实没有那么困难哦。因为华纳三国的动向被妾身摸得一清二楚嘛。」 「因为华纳三国──『无名氏』利用联邦六国有些过头了呢。」 「没错。对那家伙来说,我们只是好用的弃子罢了。」 露希亚看着远方说着,突然伸出手,在虚空中握拳并露出微笑。 「妾身可是忍耐很久了。被『人族』践踏尊严,又要讨好『长耳族』,就算被人民怪罪也一直忍耐着,直到这一步。」 露希亚紧握的拳头颤抖不已,回想起过去的辛酸,咬牙道: 「妾身一定要得到真正的自由。让世界知道联邦六国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露希亚道出心中忿懑,按捺怒气,吐露藏匿于心中的宏愿: 「笑到最后的,不会是葛兰兹,也不会是华纳三国,不对──也不会是『无名氏』。」 露希亚打开扇子掩住嘴角,眯起美目。 「是妾身。」 ***** 「现在这时候,和联邦六国的战斗不知如何了……」 瑟雷涅仰望着没有星光的夜空,喃喃地道。过于细微的声音被柴火的爆裂声盖过。这里是夏论家的营地,警备的卫兵虽多,但是由于天气寒冷,再加上气氛严肃,所以没什么人会私下交谈。 「要是丽兹没事就好了。」 关怀妹妹的话语,也因来自身后的脚步声消失。 「事情就如瑟雷涅大人所料。」 来人是普罗蒂托丝。瑟雷涅回过头,脸上不见刚才的忧戚,恢复成身为第二皇子、夏论家代理当家──冷峻的瑟雷涅。 「布罗梅尔家的当家果然不在大本营吗……」 「是。据说到处都找不到他,这似乎就是敌方大本营发生骚动,以及贵族迟迟不肯出兵的原因。」 「攻击十分消极,判断也下得太慢,都是因为当家不在吗……还有那些贵族,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还在犹豫该选哪边站,真是让我吃惊。」 「因为布罗梅尔家的军队还在,所以不确定该不该叛逃吧。但是他们心里一定会感到迷惘,继续吓唬他们,肯定会有效果。」 「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你很擅长这种事吧。」 「了解。但是布罗梅尔家的当家究竟到哪里去了……是带着伏兵躲起来了?还是绕到我们后方去了?」 「斥候的报告是怎么说的?」 「目前我军周围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影。要把攻打『白银城』的可能性也纳入考量比较好吗?」 「还是派人去提醒那边一下好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不高。」 「您已经预测到布罗梅尔家的当家去向了吗?」 「某种程度上是猜到了……可是没有确证,因此难以采取行动。」 「这就是您另外编了两千人分遣队的原因吗?」 「这是为了保险起见。其实我很希望那是白费功夫。」 「但是,如果布罗梅尔家的当家不是去『白银城』的话,他的目标会是哪里呢?」 普罗蒂托丝问到了重点。走到这一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当然是能够确实地让葛兰兹断气的场所了。」 「难道……」 猜到答案的普罗蒂托丝一脸错愕。就在这时,她的哥哥赫马走了过来。 赫马来到瑟雷涅身边,小声地对他说: 「『鸦军』的传令兵求见。」 「…………『黑辰王』的?」 「是。对方似乎很急,您认为呢?」 「就听听他要说什么吧。加强警备后,把对方带到我的营帐。」 「是。我立刻让亲卫队在四周戒备。」 赫马深深行礼后,快步消失于黑暗之中。瑟雷涅对普罗蒂托丝使了使眼色,和她一起回到营帐里。没多久后,入口传来脚步声及赫马严肃的声音。 「进来吧。」 一名传令兵安静地走入营帐里。 「承蒙大人拨冗接见,感激不──」 「客套话就免了,说重点。」 瑟雷涅挥手制止道。传令兵点了点头,开口: 「『精灵壁』已经被攻陷。『怪物』大举涌入梅拉伦,那里已化为毁灭状态。」 「什──怎么可能!那里可是父亲大人……五大将军镇守的场所!」 普罗蒂托丝激动地道。传令兵有些迟疑,但还是以毫无虚假的认真眼神看着她。 「我说的全是事实。这里有『鸦军』的指挥官迦达大人写的信。」 瑟雷涅立刻开始浏览书信。奇妙的宁静造访了营帐,感受到气氛凝重,冷汗从传令兵的脸颊滑落下来,当汗水离开下巴,滴落地面时,瑟雷涅抬头看向传令兵。 「……我明白了。『精灵壁』被攻陷应该是事实。」 「您要相信他吗?即使是同盟国,其他国家的情报可信度令人存疑哦?」 普罗蒂托丝紧盯着瑟雷涅。他非常能够理解她不愿相信自己父亲落败的心情,但若不坦然接受事实,就无法往前迈进。而且现在已经没有烦恼该不该相信的时间了。 「巴欧姆小国说这种谎,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有父亲在,『精灵壁』会如此迅速被攻陷,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是这样说没错……话说回来,信中没提到爱马仕的事,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传令兵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无法确认遗体,生死不明。」 「是这样吗……梅拉伦的情况糟成那样啊?」 「是。虽然已经让人民往南方避难,但是经过一番奋战的梅拉伦士兵全都英勇战死了。因为由『刻印族』率领的『怪物』强得非比寻常。」 「你知道『怪物』的前进路线吗?」 「正在持续南下。」 「不以『白银城』为目标而往南……西方──是以费尔瑟为目标吗?」 不可能。瑟雷涅如此断言。费尔瑟没有「刻印族」想要的东西。没有人会想要那片早已荒芜的大地。既然如此,它们究竟想去哪里?瑟雷涅苦苦思索,最后得到一个答案。 「目标是……大帝都吗!」 瑟雷涅陡然站起。普罗蒂托丝以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的确,比起北方,攻击目前兵力薄弱的大帝都,可以更快消灭葛兰兹。可是……『怪物』有这等智慧吗?」 「只有『怪物』的话不可能,但是现在率领它们的是『刻印族』。」 如果拥有与人类相同智力的「刻印族」想消灭葛兰兹,很有可能直接攻击心脏。为了对抗华纳三国,罗莎正率领军队南下。就算大帝都号称金城汤池,但要是守城的士兵不够多,这个形容词就无法成立。 「我们都被先入为主的观念绑死了,以为北方瓦解会导致葛兰兹崩毁──其实不然。假如以『精灵壁』的崩坏让葛兰兹走向灭亡……」 瑟雷涅自言自语着,普罗蒂托丝与在场其他人全都困惑不已。瑟雷涅没有理会他们,继续琢磨着,最后得到一个答案。 「对了……布罗梅尔家的目标,不,堤福俄斯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 瑟雷涅抬起头的同时,一名满身是伤的士兵闯入营帐: 「报、报告!我们发现布罗梅尔家的当家了!」 「在哪!?」 双狼将军之一赫马不由自主地大声问道。士兵气喘吁吁地从喉咙挤出声音: 「南下──他带着三千名士兵,似乎准备前往大帝都!」 士兵说完就倒了下来。瑟雷涅向他道谢,接着起身。 「一切全都串连起来了。帮他疗伤,我要带两千兵力前往大帝都。」 「请等一下!布罗梅尔家要怎么办?」 赫马抗议道,瑟雷涅瞪了他一眼,让他闭上了嘴。 「代理当家有令。双狼将军必须尽快结束与布罗梅尔家的战斗,带着部队追上我。布罗梅尔家的当家不在营中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一旦把这消息散布出去,绝大多数的贵族都会往我们这边靠拢。以你们的能力来说,镇压布罗梅尔家不是难事。」 面对瑟雷涅不由分说的魄力,赫马与普罗蒂托丝只能点头。瑟雷涅把目光从不再发出异议的两人身上移开,看向传令兵,他端正地直立不动。 「希望你帮我转告『鸦军』的『黑辰王』陛下,我会立刻和他会合。」 「是,我必将转达!」 目送「鸦军」的传令兵离去后,瑟雷涅也展开行动。 「我走了。」 「祝瑟雷涅大人武运昌隆。」 「嗯,你们也是……都带着好消息回来吧。」 瑟雷涅向对着自己敬礼的两人摆了摆手,走出营帐。 「克劳蒂雅女王……你会怎么做呢?」 瑟雷涅在意的是她的动向。依她的行动,北方的支配权可能会落在她手里吧。假如克劳蒂雅进攻北方,以双狼将军的实力是挡不住她的。想到这里,瑟雷涅的脚步便沉重了起来,但如今情况刻不容缓。既然已经察觉布罗梅尔家的当家堤福俄斯的目标,瑟雷涅就无法回头。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二日。 建筑在葛兰兹大帝国北方与雷贝林古王国边界的要塞。 如今,那座要塞正在眼前燃烧。士兵被崩塌的墙壁压住,发出惨叫。葛兰兹军的要塞在雷贝林古军毫不留情的攻击下被摧毁。克劳蒂雅站在大本营里,以冷酷的眼神看着那幅场景,眼角余光瞥见一名幕僚来到自己身边。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我们俘虏了大约一百名葛兰兹士兵,该怎么处理他们呢?」 「这个嘛,放两、三个回去,其他的全部处死。」 「这、这么做好吗?」 「呵呵,在说什么……都攻入国界,而且破坏对方要塞了,已经无法回头啰。」 「既然如此,也可以把他们全杀了吧?」 「一个活口都不留的话,就没办法宣传『魔族』的可怕了吧?」 「原来如此。那么我会先把恐惧深植在那些人心中,再放他们走的。」 「要让『人族』明白『魔族』的恐怖。杀死所有阻挡在我们前方的人。」 克劳蒂雅冷淡地下令,幕僚以轻快的声音回应后便离去了。克劳蒂雅再次瞥向崩毁的要塞,彷佛失去兴趣一般回过头,翻身上马。 「在各地放出斥候。雷贝林古军要直接南下了。」 「是!」 克劳蒂雅摸着自己下巴,在脑中盘算今后该做的事。虽说已经决定好通往最终目标的路线,但是在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想太多固然无用,但是不思考,则是愚蠢的极致。 「占领北方的黑土地带后,就前往大帝都吧?」 耳尖的幕僚闻言,以不安的表情看向克劳蒂雅。 「这样一来,后勤会拉得太长……就算凭我军的实力,维持起来也很困难吧。」 「那些倒向布罗梅尔家的北方贵族,应该没胆子挑战『魔族』……而且我已经上过保险,所以不必担心。」 就算听了克劳蒂雅的说明,幕僚脸上仍然带着忧虑之色。但是既然女王已做出决定,就必须服从。没有勇气反驳的幕僚顺从地点了点头。看着幕僚的反应,克劳蒂雅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并不表现出来。她微笑道: 「还有,禁止掠夺城镇村落,也不许伤害平民。我们的对手只有刀刃相向的人。毁坏这个规矩的人要加以严惩。警告最底下的士兵务必遵守军纪。」 克劳蒂雅扬了扬下巴继续说: 「另外,对那一带的北方贵族发出劝降书。必须让更多人认知到『魔族』攻入北方才行。」 「遵命。」 「好了……现在我选了第三条路,是吉是凶,只有神才知道。」 克劳蒂雅拿出一封信,扔到发出高热的断垣残壁中。 她眯着眼,注视着燃烧起来的信纸。 「要让『黑辰王』陛下负起责任才行呢。」 克劳蒂雅绽放出美丽到残酷的笑容。 第五章 以天为目标之人 「姐姐,我们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 「是吗……这一刻总算来临了呢。」 女性因金发青年的话,开心地微笑起来。 啊啊,这是梦。是仍然很幸福时的梦。艾思立刻明白自己在做梦。否则无法说明那少年的脸为何比现在稚嫩。最重要的是,已死的那两人不可能在这里。 「雷,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呵呵,谢谢你,比吕大人。」 无法实现的愿望。原因不明的疾病。光是说话都很痛苦的雷,仍然温柔地微笑着。 所有人都知道,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可是没有人能接受现实。 「我要去有点远的地方,听说那里有名医,如果能把他带回来……」 「没问题的唷。反正还有时间。我会等比吕大人回来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的。要记得路上小心哦。」 雷微笑着点了点头,比吕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踏上了旅途。等到房间安静下来时,气氛也变了。和比吕在场时相比,空气沉重到呼吸困难,令人想拔腿就逃。双腿却无法动作。 「亚堤邬司,能请你帮忙保护比吕大人吗……?」 「呵,你以为我是谁呢?请姐姐安心养病,等我们的好消息。」 狮子般的青年飒爽地甩动披风,跟在比吕身后离开房间。 留在房间里的,只剩下躺在床上的雷,与侍奉她的巫女骑士。 「梅特欧尔,我的时间不多了对吧。」 「您在说什么呢……」 「『精灵王』已经告诉我了。说我最近就会死。」 她说不出话。 力量与神相当的「五大天王」语出的宣告。也就是说她无法避免死亡的命运。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雷的表情像坦然接受了自己命运。其实她应该痛苦得想哭,可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挂起微笑。长年服侍她的自己可以明白她在想什么。所以才更无法放弃。 「我明白了。」 但是梅特欧尔不能让她劳神费力地操无谓的心,所以她点头假装理解。 怎么可能放弃?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她下定了决心,可是时代的洪流是残酷的。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抵抗,很多事仍然无可奈何,只能被浊流吞没,载浮载沉时以为好不容易吸到空气,但等待自己的只有绝望。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就算说不想看而拒绝,就算大叫着想抹消,被强制刻在脑中的记忆仍然被挖掘了出来。 回过神时正在下雨。讨人厌的雨下个不停。 她走在安静过头的营地里,来到一座营帐前。 「比吕!你在吗!?」 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营帐中,她感受到一个人的气息。 「梅特欧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暗了,看不见少年的身影,只听得见他的声音。梅特欧尔循着他气息传来的方向前进,脚尖偶尔会碰到什么东西。尽管觉得疑惑,她还是走到少年身边。 「媛巫女大人──雷大人怎么了?她在哪里?」 「………………」 她有些讶异地俯视毫无反应的少年。胸中涌起一阵焦躁,她不自主地揪住他的领子。 「快回答!雷大人怎么了?」 「对不起……我没能赶上。」 「什么?」 「她已经死了。」 过于沉着、冷静的语气,使梅特欧尔的怒气达到了顶点。 「开什么玩笑!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快说真话!」 「我赶到时,她已经死在『无貌王戴密邬尔格』的手里了。」 被揪着领子而抬起头的少年看着她说道,眼神非常清明。 「雷死了。」 「…………死了?」 「嗯……」 「为什么?你明明在场,为什么她还会死!?」 她在营帐中用了过猛的力气将少年压倒在地。接着察觉到奇妙触感的她话声中断了。 「什么东西?」 接触地面的掌心传来了温热的触感。诡异的感觉使肌肤泛起战栗。比吕从她身下钻出,站了起来。只见他让发出美丽光芒的「白银之剑」显现于世。那是雷持有的精灵剑五帝之一── 「『天帝』为什么会在你手……」 她没办继续说下去。因为自己看清了周围的异常景象。 地面上躺着无数伤痕累累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梅特欧尔因恶臭而皱眉,并看向比吕。 「我要用雷留下来的『天帝』,对『魔族』报仇。」 「是雷大人要求的吗?」 雷不可能说出那种要求。她爱着所有活着的人,不分种族。 更别说拜托比吕做出报仇这种残忍的事。 「不……她什么都没说……直到最后,她都对我微笑。」 比吕把「天帝」插在尸体的头颅上。比吕异常的行为使她感到恐惧,说不出任何话。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地把剑尖刺入头颅里,她不禁怀疑起这个人是不是真正的比吕。 「雷太温柔了。温柔到导致自己毁灭。」 「你在说什么……比吕,你……」 「所以我──必须继承雷的遗志才行。」 比吕拿起剑甩掉头颅,走到营帐之外。尽管梅特欧尔因恐惧膝盖发抖,她还是强迫双腿迈步,追着比吕走出营帐。一走出去,又立即停住脚步,因为她注意到营帐旁边就是断崖,假如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必死无疑。比吕站在断崖边,低头注视着某个场所。她知晓从这里俯瞰下方的景色很美,可是今天不一样──放眼所及,全是红色的火焰。 「比吕,你做了什么?」 她听得见惨叫。盖过雨声的震天哀号,彷佛直达天际。 没记错的话,遭到焚烧的地点应该是座城市。而且是规模相当大的城市。除却被「魔族」掌控这点,那是一座每个人一生都该造访一次的美丽城市。 「我要把『魔族』从这个世界赶出去。一个都不留地全部消灭。」 比吕背对着燃烧的城市,以空洞的眼神看着自己。 坏掉了。看到少年被闪电照亮的脸,她终于明白了。 少年的心已经完全毁坏了。 005 自己的立足之处传来崩塌的感觉──视野转黑,所有东西全被黑暗覆盖。 (是梦吗……) 梅特欧尔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利爪隐藏在毛皮之下,她想起自己现在是只狼。 (差不多能恢复原形了。) 她打了个呵欠并伸伸懒腰。身体散发光芒,形成人影。光芒散去时,室内出现一名全裸的女性。她有些嫌麻烦地捡起散落在床铺四周的旧式军服穿到身上。穿好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艾思大将军,穆兹克卿找你,你醒了吗?」 是劳勃将军──支持身为五大将军的她之人。 「我刚醒。现在就过去。」 艾思走出房间,劳勃正靠在墙边等她。 「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收到了罗莎宰相的信,想和我们讨论今后的方针。」 「罗莎宰相的信吗……真希望是好消息。」 「怎么可能呢?你还在做梦吗?艾思大将军。」 「我只是说说而已。」 两人说着没营养的对话,来到一扇巨大的门前。 守门的卫兵帮两人推开门,房间里坐着南方贵族──贝图以及他的部下。除此之外还有 丽兹的舅舅古林达边境伯爵。 「艾思大将军,突然请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无妨。」 艾思对于贝图表示的歉意也只是听听而已,她坐了下来,众人开始进行作战会议。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华纳三国兵分数路,朝德拉路大公国进军的事。但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打算来南方或是前往中央。现在,我们总算知道答案了。」 贝图以此为前言,拍手命令士兵打开地图。 「现在可以确定他们的目标是葛兰兹中央。华纳三国要前往葛兰兹中央,就必须经过西方。但是轻易任他们经过的话,西方会再次陷入混乱。因此罗莎宰相希望能把华纳三国挡在西方入口。虽然布拿达拉卿正率领部队准备迎战,但是兵力好像连一万都不到。」 布拿达拉卿是葛兰兹主力部队的总参谋长奥拉的父亲。他虽然不是特别显眼的人物,但在联邦六国进攻时,他曾讨伐死西方赫赫有名的贵族,因此被视为次世代五大贵族的候补人选。虽然他的实力无须怀疑,但因为女儿奥拉是总参谋长,所以也有人奚落他是沾了女儿的光。 「罗莎宰相的部队呢?」 一名南方贵族问道。 「不会过来了。有关此事的信件已经寄到,就像刚才说的,她准备变更路线前往西方──德拉路大公国方面。」 「唔,所以我们必须以现在的战力击退自由民族才行了吗?」 「不,我们也要派出援军前往西方。」 「在自由民族进攻的情况下,分散战力不会太危险吗?」 「那倒不至于。」 贝图拿出一张羊皮纸。 「根据间谍的报告,休太岘共和国正在与自由民族奋战。自由民族似乎没办法顺利进军。」 「你能肯定吗?」 「是。就算他们运气好,能抵达这里,也早就因为连续战斗而疲惫不堪了,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众人一致同意。感觉到气氛有些奇妙的艾思插嘴说道: 「说起来,我对自由民族经过休太岘北上这件事本身就抱持怀疑……从地图看来,他们经由德拉路大公国会比较安全。为什么华纳三国选了安全的路线,他们却不选同样的道路呢……说到底,若想毁灭葛兰兹,就不该分心进攻休太岘吧?」 自由民族经由休太岘攻入葛兰兹南方。华纳三国攻入南方。两个消息混在一起,于是出现了现在这种状况。 话说回来,这个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艾思瞪着坐在上座的人物──贝图。 「关于这点我也很在意。但现实就是自由民族攻入了休太岘。考虑到两国过去的宿怨,这也许是无可奈何之事。最重要的是,休太岘的最高议长现在人在联邦六国,也许因为如此,自由民族才会认为这是扩张版图的好机会?」 贝图移动了数次棋子,并看向艾思。 「我也想问问艾思大将军。假如自由民族选择经过德拉路大公国,就一定会路过葛兰兹的西方。一旦如此,便很难避开我们的耳目。而且最重要的是,从单一方向的进军很容易预测路线,如此一来,我们也能及早做好迎战准备。也就是说,我认为华纳三国分别从两个方向进攻,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然而自由民族却被休太岘共和国强大的防守能力挡了下来,连想来葛兰兹南方都无法如愿──仅此而已。」 贝图瞧不起人似地笑道,在地图上的葛兰兹南方放下一只棋子。 「既然如此,防守交由南方贵族就绰绰有余了。」 「你是叫东方贵族──我们去支援罗莎宰相吗?」 「没错。眼前的最大问题是从德拉路大公国路过的华纳三国。想在葛兰兹的西方击退他们,兵力是愈多愈好。」 想把东方贵族赶出葛兰兹南方──可以感受到贝图如此强烈的暗示。 「我知道了。那我们会尽快和罗莎宰相会合。」 艾思直率地点头。贝图有点惊讶地看着她。不过贝图说的话不无道理──艾思心想。假如自由民族真的被休太岘绊住,把兵力留在葛兰兹南方就没有意义。 「不过仍然有令人不安的因素。」 「不安的因素?」 「暗自进行的小花样。为了预防那种情况,我会把劳勃将军留在南方。」 为了预防万一,所以把劳勃留下。只要给劳勃一万士兵,贝图也没办法采取可疑行动吧。 「那还真是令人振奋。前五大将军留在这里,我们就无所畏惧。」 「既然如此,我还需要进行准备,告辞。」 艾思起身离开房间。虽然贝图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不过没有必要听。她已经做出最大限度的让步了,接下来就是贯彻己方的看法而已。艾思正思量着今后要做的事,劳勃从后方追了上来。 「那家伙肯定在打什么主意,乖乖听信他的话好吗?」 「所以才让劳勃将军监视他。留下来的一万兵力就随你使用吧。」 「了解,要让士兵留在城里吗?」 「那也不错……总之直到和华纳三国的战斗结束为止,别让那家伙做任何事。」 「好。交给我吧。」 劳勃充满自信地拍胸保证。就在这时,一名女性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 「赛尔维雅大人?」 艾思问道。贝图的妻子赛尔维雅朝两人走来,欠身说道: 「艾思大将军、劳勃将军,可以请你们花点时间听我说话吗?」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七日。 朝德拉路大公国前进的华纳三国,正分从六方进军。 其中之一是包含身为教皇的总司令,由华纳三国的重臣们率领的部队。 他们借用德拉路大公国的某个要塞,以此地为根据地搜集各方消息。在要塞中的临时司令部中,指挥官们正在向坐在上座的人物进行报告。 「已经对分散各地的部队做出集合指示了。」 「很好。」 倾听担任司仪的幕僚所言,假冒教皇的「无名氏」满意地点头。 「但是,教皇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么迂回的事呢?」 「迂回?」 「是。虽然这么说很冒犯,但是我军的士气如虹,兵力也相当充实。不兵分多路进军,现在应该早已攻入葛兰兹中央了。」 「也许吧,但没有拟好战术就直接进军的话,最后一定会失败。」 「我们会输给『人族』那种货色吗?」 自尊心很高的「长耳族」,一被与其他种族比较,就会生气地立刻反驳。「无名氏」好似对这种反应感到厌烦,做出驱赶猫狗的手势,毫不留情地道: 「没错。骄兵必败。所以我们必须慎重再慎重,在瞒过对方『眼睛』的同时进军。」 「混淆视听算是战术吗?这么单纯的事?」 「长耳族」的指挥官以像是忍耐笑意的表情继续提出疑问。「无名氏」打碎了他不知来自何处的信心。 「揭开所有奇策的手法,全都很单纯。将之复杂化的是人们的感情。尤其是对你这种瞧不起其他种族的人来说特别有效。」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只见那指挥官涨红了脸,用力坐回椅子上。 见已经无人反驳,「无名氏」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用嘴巴说明很简单,实行起来则非常困难。但是在前方等着我们的,是绝对的胜利──通往我们『长耳族』理想国的最短路线。关于这件事,如果还有疑问,就趁现在说出来,我绝不会究责。」 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于是「无名 氏」主动打破沉默。 「那就进入下一个议题吧。」 「是。这次的进军的问题点之一,是后勤拉得太长,无法顺利从本国补给。虽然我们向德拉路大公国要求物资方面的支援,但是对方尚未应允要求。虽然目前没有缺粮的问题,不过长远来看,不免令人担忧。」 幕僚说完,「长耳族」的指挥官们开始自以为是地阐述自己的意见。 「这也没办法。该倒向葛兰兹还是华纳三国,德拉路大公国应该也很迷惘吧。」 「事到如今还在犹豫?我们是得到德拉路大公国的许可,才进入他们领地的哦?这件事应该也传到了葛兰兹才对。」 「只要不主动攻击葛兰兹,都可以找借口蒙混过去。比如说在华纳三国的威逼之下不得已屈服之类的。」 「所以说他们打算等局面明朗,再决定投向哪一边吗?」 「他们还在斟酌时机吧。假如葛兰兹处于劣势,说不定还会卖人情给我们。」 「不过我从一开始就对德拉路大公国不抱期待了。这样一来,就只能威胁附近的贵族,让他们支援物资了。」 「我反对。虽然说德拉路大公国的贵族全是胆小鬼,肯定会屈服在我们的兵力之下,但是那么做会留下后患,我认为这是下下策。」 「既然如此,你是要我们华纳三国的士兵饿肚子吗?」 「那才真的是下下策。」 众人与其说是议论,还不如说在宣泄对德拉路大公国的不满。「无名氏」无奈地叹气,举手让他们沉默下来。 「不,从附近的村子或城镇收购粮食吧。」 「这样好吗?」 「若因为招致仇恨而被对方暗算,我们也很伤脑筋。必须尽量善待人民,在其他国家的领土树敌,没有任何好处。」 「是。那么就向附近城市的有力人士讨论收购的事吧。」 「这样很好……那么,接下来的议题……」 「无名氏」出声催促,一名「长耳族」未得到发言许可,着急地高声说道: 「联邦六国和葛兰兹的主力部队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听说他们签定了休战协定。」 这消息使得在场者一片哗然。一名指挥官紧张地起身。 「三国联军怎么了?」 「据说他们违背总统的命令,被露希亚女王率领的格莱夫军歼灭了。」 「开什么玩笑!格莱夫的政治中枢由我们安排的傀儡掌控着,不可能会容许这种事发生啊。」 「也许当作傀儡已经遭到排除比较好吧。」 「无名氏」说道,担任司仪的幕僚点头。 「是。由于我们一直无法联络上对方,被除掉的可能性确实很高。如今格莱夫军似乎被露希亚女王掌控了。最好当作联邦六国已经脱离我们的控制。」 「作为弃子,他们已经尽了本分。」 三国联军的用意原本就是拖延时间,虽然想对葛兰兹的主力部队造成打击,但那方面只是奢望吧。从「无名氏」担任格莱夫的宰相开始,就看出那个国家没有消灭葛兰兹的力量了。这点华纳三国亦是如此。不过他们至少比较有影响力。虽然「长耳族」的高层和「人族」一样腐败,军队则相当精良。尽管水准不如葛兰兹,不过差距也不大。也就是说,华纳三国的军队对上现在的葛兰兹军,结果会倒向哪一边还很难说。 「但是,假如葛兰兹的主力部队能自由活动,对我们来说相当不利吧?」 「不……考虑到人数和距离,他们在抵达西方之前必须花费不少时日。话是这么说,过度乐观也很危险。」 「匆忙返回的部队算得上战力吗?就算葛兰兹的士兵训练精良,但是连番战斗应该也筋疲力尽了,相比起来,我们的部队进军得绰有余裕。就算葛兰兹的主力部队及时赶上,依然是我方占据优势吧。」 「正是如此,因此没必要让基层士兵知道联邦六国与葛兰兹大帝国签定休战协定的事。在场各位把这件事收在心里就好,葛兰兹的进攻计画仍然不变。」 「无名氏」做出结论,在场指挥官们纷纷用力点头。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作战会议就此结束时,司仪把一封信放在桌上。 「虽然说和这次的主题无关,但是我们从本国收到了史诺利枢机卿亡故的消息。」 「无名氏」拿起信纸阅读。信中提到史诺利枢机卿无头的尸体于中庭被发现。发现得还真晚啊。「无名氏」心道,但她还是装出严肃的表情作势祈祷。 「这次葛兰兹的进攻行动,全赖史诺利枢机卿尽心尽力,我们才能坐在此处。请大家为他默祷,并期许我们有光明的未来。」 「无名氏」说完,众人皆颔首并开始默祷。 「想必史诺利枢机卿会与『妖精王』一起看顾着我们吧。他的夙愿是消灭葛兰兹,如今他已经与这份意念一起升华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打倒葛兰兹,迎接繁荣的未来。」 「是。」 众人团结一心,一面崇拜着虚幻的存在,一面毫不怀疑地听从仇敌的命令,前往战场送死。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喜剧吗?「无名氏」忍耐着捧腹大笑的冲动,虚情假意地祈祷被自己所杀的史诺利枢机卿得以安眠。 ***** 正当整个葛兰兹被卷入阴谋的漩涡中时,丽兹来到费尔瑟属州的珊迪那路。 也许是因为后继者们很优秀吧,城里的样子与葛兰兹的主力部队离开时没什么变化,治安也不见恶化。但是当丽兹和奥拉、斯卡塔赫来到领主宅邸时,葛兰兹的南方贵族们却一脸尴尬地迎接她们。而且其中没有负责管理珊迪那路的指挥官洛德的身影。 「洛德卿呢?」 丽兹问道。南方贵族们一齐低头道歉。 「非常抱歉,我们无法掌握其行踪,也不知道洛德卿去了哪里。」 「真的吗?」 丽兹盯着他们问道,南方贵族们的头压得更低了。 「此、此话绝无虚假。我们愿意以『精灵王』之名起誓,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是说他什么都没交代,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是……虽然这么说相当汗颜,但是我们亦因洛德卿与他的亲信消失一事感到困惑。」 「你们派人去找他了吗?」 「找遍了宅邸、城镇和周围一带,但是完全没发现他们。」 这些人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在说谎。而且丽兹也以「眼睛」确认过了。 既然如此,洛德究竟上哪去了? 「……逃走,或是被敌人掳走吗?不论如何,就先由布拿达拉卿──奥拉担任这里的指挥官吧。」 丽兹拍了拍身旁的奥拉肩膀说道。发生了主政者失踪的失态,南方贵族似乎也没立场抗议吧,他们干脆地接受,向奥拉行礼。 「我们没有异议。奥拉大人,有什么事的话请尽管吩咐我们。」 「首先我想知道珊迪那路的现况。洛德卿使用的房间在哪?」 南方贵族领着丽兹一行人前往洛德原本的房间。途中,斯卡塔赫停下脚步对丽兹说: 「我先暂时离开一下。」 「你想去探望部下吗?」 「嗯。他们应该也很担心我吧。」 「既然如此,我派人送你──」 「不,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好像会前来这栋宅邸。我可以借个房间和他们说话吗?」 「当然。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丽兹爽快地答应,将一名南方贵族叫到身边。 「帮她准备一间空房间。另外她的友人似乎会来访,替他们准备一些茶 点吧。」 「是,请交给我。斯卡塔赫大人,这边请。」 南方贵族恭敬地为斯卡塔赫带路。目送两人的背影之后,丽兹晚奥拉一步来到领主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桌前阅览文件的奥拉。丽兹对已经开始工作的奥拉露出苦笑,走到她身旁,坐在桌上。 「奥拉,然后呢?各地情况如何?」 「不太乐观。尤其是北方状况不妙。『精灵壁』似乎被攻陷了。」 这消息太具有冲击性,丽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发现她僵住的奥拉问道: 「丽兹的『眼睛』没看见吗?」 「很困难呢。不知道是不是需要什么条件,影像的状态就像罩了一层薄雾,不但说不上鲜明,我也不能确定那幅光景是不是事实。」 「……没问题吗?」 奥拉的眼神带着担忧,丽兹挂起让她安心的笑容。 「反正太过依赖『眼睛』也不好……比起这个,受害状况如何?」 「梅拉伦被摧毁了。离开『精灵壁』的『怪物』开始攻击周围的城镇和村落。」 「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想救当地人民的话,就必须立刻赶往北方。但是背对从德拉路大公国进军的华纳三国是很危险的行为。他们恐怕知道我们已经抵达珊迪那路了。若是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北方,他们一定会前来取我们的首级。」 而且还有更需要担心的事──奥拉说话的速度快了起来。 「我们手上关于北方的消息太少了。在情资不足的情况下拟定策略是非常危险的事。我们应该先击退逼到眼前的华纳三国,清除后顾之忧后,再思考如何处理北方的问题。」 即使情况危急,丽兹还是只有一个身体。而且葛兰兹的主力部队也尚未抵达这里。假如带着驻守在珊迪那路的军队北上,可能会换费尔瑟属州陷入动荡的状态。丽兹他们现在没有分散战力的余裕。 「既然如此……就命令北方贵族们让人民避难吧。」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等到击败华纳三国后,我们一定会去救你们──丽兹在心里发誓。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已经准备好了。」 「我立刻过去。」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奥拉,之后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尽管「精灵壁」被攻陷,「怪物」南下的事令人担忧,但是丽兹仍然继续进行迎击华纳三国的准备。事到如今,也不能放着这边的战场不管。必须按照顺序一一除去不安的因子。 「也帮我跟斯卡塔赫说一声喔。」 「嗯,别乱来。你现在只要专心对付华纳三国就好,『精灵壁』的问题,我会努力想解决方法。」 「嗯,那就拜托你了。」 「还有……虽然不该在这种时候问这种事……比吕没问题吗?」 「……尽管依然不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但是我决定要相信他。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没有打算舍弃他。」 只有这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丽兹早已下定决心,直到从比吕口中听到真相为止,她都会一直相信他。从四年前分离的那天起一直深藏于心的强烈情感,如今更是无法舍弃。 「我知道了,我也会搜集『鸦军』的消息。」 「你也不要勉强自己,那我走了。」 看着主动揽下一堆工作的奥拉,丽兹不禁苦笑。接着她彷佛要让奥拉安心似的露出微笑,转身离开房间。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距离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帝都约二十三塞尔(六十九公里)远的地点。 太阳即将西斜,一群骑兵正在城市之间的干道上全速奔驰。 一马当先的是葛兰兹大帝国的第二皇子瑟雷涅。 「找到了。」 辨识出在前方行军的部队,瑟雷涅说道。虽然对方没有扬旗,但那肯定是脱离战场的布罗梅尔家当家堤福俄斯。目测对方大约有三千人,与之相对,瑟雷涅率领的是两千精英骑兵。 马蹄声张扬地彰显存在感。尽管离对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平原上没有任何能够藏身的场所,声音也容易传到远方。不过就算能提早发现,面对气贯长虹的骑兵,任谁都会恐惧惊慌。看得出堤福俄斯的部队因突然出现的骑兵大队而混乱。 「直接突入!」 「瑟雷涅大人!斥候回报!」 「怎么样?」 「『怪物』果然南下了。它们的目标是大帝都没有错!」 「知道了。将这件事告知罗莎,至于我们……当然是先歼灭他们!」 「是!」 「上吧!把他们全部打垮!『干将莫邪』!」 瑟雷涅从腰间抽出双剑,站在马上,俐落地斩杀挤满地面的敌军。陷入混乱的布罗梅尔家士兵来不及反应,直接被踢散。双方人数差距原本就不大,突然遭受攻击,敌军的指挥系统因此失灵。 所以,这场战斗不可能输。 的确如此──直到瑟雷涅来到布罗梅尔家的当家堤福俄斯面前为止…… 「哦哦,这不是瑟雷涅第二皇子吗?」 沉稳的声音才刚钻进耳中,瑟雷涅的爱马突然喷出鲜血,身首分家。 瑟雷涅抢在马匹翻倒在地面之前跃起,稳稳落地。尽管爱马在面前惨死,但是他没有多余的心力为它叹息。 「………………你是堤福俄斯?」 看着朝自己走近的男人,瑟雷涅诧异地问道。 「没错──我是堤福俄斯。」 身穿浮夸华服的男人张开双手点头。两名头戴兜帽的可疑人物出现在他身旁。瑟雷涅见过这种带着死臭的打扮。据说他们在三百年前成功暗杀了葛兰兹皇帝。 「『黑死乡』吗……」 「惊讶吗?」 堤福俄斯以夸张的动作装模作样地问。 「是啊。首先,我根本不认识你。」 随风飘扬的金发。金色的双眼。就算穿着衣服也看得出身材非常结实。和瑟雷涅记忆中的堤福俄斯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他应该是褐色头发、眼睛是蓝色,而且又痩又矮…………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从一开始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这是瑟雷涅第二次碰上这种场面了。见瑟雷涅露出理解的神色,堤福俄斯挑衅地笑了起来。 「哦?瞧你恍然大悟的模样,请务必说明给我听听。」 「『精灵壁』被攻陷,『怪物』以大帝都为目标南下,再加上应是布罗梅尔家当家的人物,身旁有『黑死乡』的人,如此一来,十之八九──」 「嗯?怎么样呢?」 「──你是『无貌王』吧?」 「了不起。不愧是看破过我身分的人。」 堤福俄斯坦承了身分,为瑟雷涅拍手喝采。 就算猜到正确答案,瑟雷涅也完全高兴不起来。上次败北输得体无完肤,如今仍然影响着他。瑟雷涅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问出另一个问题。 「但是我不懂。为什么士兵会跟随长相和本人完全不一样的你?」 「很简单,因为有这双『眼睛』。难道你没印象吗?我这副模样──你一定在哪里看过……」 瑟雷涅皱着眉头,在脑中搜寻记忆。与眼前这个堤福俄斯长相相近的人物……浮现在脑中的,是装饰在大帝都皇宫走廊上的许多肖像画。其中一张,只要阅读葛兰兹史一定会出现,对葛兰兹而言不可或缺的人物。 「… ………初代皇帝?」 「没错。难道你以为我特地冒着危险袭击皇宫,是为了和季里希或拥有『干将莫邪』的你战斗吗?当然是为了取得这副身体。」 想到「无貌王」假扮成前宰相季里希的前因后果,便能想见他拿到初代皇帝的遗体会做什么──尽管不愿意想像,但眼前这具会动的身体,一定就是其结果吧。 006 「就算如此,士兵还是没有理由跟随你。我想他们就算知道初代皇帝的名字,也不认识初代皇帝的长相。」 可以见到皇宫中肖像画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就算看过葛兰兹十二大神的铜像,但除非是狂热信徒,否则不可能连细节都记得。 「所以我说过了吧。因为有这双『眼睛』。没办法弄到『正版』虽然可惜,但如果是『仿冒品』,在这一千年间就能找到不少。」 「金眼……『狮王眼』吗?世界三大秘眼之一……所以你才会抢走我的眼睛吗?」 瑟雷涅抚摸着自己右眼的眼罩。他一直很讶异「无貌王」为什么挖走自己「眼睛」,这时总算有了答案。「无貌王」想要的其实是「狮王眼」──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所拥有,能支配「人族」之物。 「不过很可惜,经过了这么多代,血统也淡化了。和『正版』比起来『效果』十分低落。不过还是能『支配』见过堤福俄斯容貌的人。」 「……原来如此。」 瑟雷涅早在之前就觉得奇怪。看样子,布罗梅尔家前任当家因急病去世,应该也是这家伙做的好事。至于真正的堤福俄斯,八成也在那时就被杀害了吧。接着他就用「狮王眼」夺取了布罗梅尔家。 「然后呢?虽然你能追踪到我,精神可嘉,但是可别忘了,你已经败在我手上一次了哦?」 「因为打不过而夹着尾巴逃走──这种选项对我来说并不存在。」 「既然如此,你就努力做困兽之斗吧。至少能作为我的消遣。」 「被人看扁实在很伤脑筋……我会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喔。」 瑟雷涅握紧「干将莫邪」,站在堤福俄斯身旁的两名兜帽男向前一步。 「『王』啊,这种不懂礼貌的『人族』就交给我们处理吧。」 「无妨。我已经说过,这是消遣。」 「但……」 「闭嘴。」 莫名的重量压缩着空气,空间彷佛无法容纳这种重压,发出破裂的声音。承受着这种压力的「黑死乡」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垂下头。 「真的非常抱歉。我们不该强出头。」 奇妙的压迫感倏然消失。光是这样,就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大。但是瑟雷涅也有不能后退的理由。 为了自己的任性,瑟雷涅把北方的战事丢给双狼将军。如今,那两人正忠实地照着他的命令拼命战斗吧。最重要的是,他必须为母亲死后倾注心力抚养、疼爱自己的季里希报仇,也必须为败在对方手上的事雪耻。 「那么,就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吧──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无貌王」说着,手中出现一把剑。 「就用这家伙好了。因为极为难以操控,所以能使用的人有限。自从它吞噬了最后一名持有者后,我就没有把它交给任何人了。」 魔皇剑五杀之一──「死仙伊佩塔姆」。剑身呈鲜红色,看起来宛如吸饱人血。剑柄和剑颚的部分则转变成红黑色。也许是对散发诡异气息的魔剑感到警戒,瑟雷涅手中「干将莫邪」的刃纹正在晃动。 「两三下就结束游戏也太无趣,所以我不会使用『天地开辟朗基努斯』。」 「你要是太过大意,说不定会吃亏喔。」 「那样也算是种余兴。就来陪你玩玩吧。像你那种小娃儿般的力量,不值得我拿出真本事。」 「不要得意忘形了。」 瑟雷涅用力一跃,转眼间逼近「无貌王」面前。他右手从斜上方,左手从斜下方交错。猛烈的攻势震撼了空气,地面出现裂痕。但「无貌王」却只是站在原地,以「死仙」挡下攻击。 「怎么了?只有嘴巴厉害吗?」 「还没完……」 瑟雷涅发动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快如闪电地连续出剑。 有如呼应他的奋战似地,四周的夏论家士兵也以凌厉的攻势压制布罗梅尔家的士兵。尽管布罗梅尔家处于劣势,「黑死乡」的十二魔主却不离开主人身边。假如他们加入战局,局势说不定会立刻翻转,可是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 瑟雷涅正觉得有些异样── 「你还有空想其他人的事?」 「无貌王」稍微挥动了一下「死仙」。瑟雷涅轻巧地避开攻击,脸颊却被划出一道血痕。瑟雷涅伸手擦掉滑落的血,伤口虽浅,但是血竟停不下来。 「这家伙制造出来的伤口,不会停止流血。就算是持有者也不例外。就像我刚才说的,非常难以操控,真是伤脑筋啊……就和『干将莫邪』一样呢。」 「无貌王」轻松地以单手进攻,瑟雷涅一面躲开剑刃,一面试图反击,但是完全无法伤到对方。无法形容战斗呈现胶着状态,因为「无貌王」并没有使出真本事。不过这反而是好机会,假如能砍中他一剑,就有机会获胜。就在这时,瑟雷涅身后出现异变。战场上响起不像战场会有的惨叫声。 「什么……?」 瑟雷涅回头,看见一群生物闯入敌我难分的战场。 带头的是一名全身浮现彷佛刺青之图纹的「刻印族」巨人,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怪物」。闯入战场的他们开始不分对象,开始残杀夏论家与布罗梅尔家的士兵。异常的事态使瑟雷涅分了心。尽管只有一瞬,但还是因此出现破绽。 「愚蠢。」 待瑟雷涅把头转回来时,血红的锋刃已经深深砍入肩膀,斜斜地划出一道长及腰侧的伤口。 瑟雷涅的五官因剧痛而扭曲,他连忙后退。 「咕啊!」 「已经连万分之一的胜算也没有了,还因为士兵的死心生动摇,这该怎么办呢?」 「这种程度……阻止不了我。」 「别虚张声势了。真无聊。你很快就当不了我的对手了。」 「无貌王」指着瑟雷涅的胸口。瑟雷涅低头一看,被划破的衣服下方露出了男人不该有的隆起。他反射性地以右手遮住胸口,「无貌王」的笑声随风传到瑟雷涅耳中。 「『诅咒』的力量变弱。这表示你已经快死了,所以才会变回原本的模样。」 魔皇剑五杀和精灵剑五帝一样,都有「诅咒」。在使用精灵剑五帝的情况,若强迫剑听从命令,持有者便会受到「诅咒」。至于魔皇剑五帝,要是持有者不是「魔族」,则会受到「诅咒」。 「假扮成第二皇子的感觉如何?葛兰兹第二皇女啊。」 「…………太棒了。」 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瑟雷涅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 「是吗?那就告诉你一件好事,以作为你走上黄泉路的饯别礼吧。」 「什么事?」 「杀了你哥哥的是我──正确来说,是借用了我力量的『无名氏』和休特贝尔第一皇子。」 瑟雷涅的意识朦胧了起来,堤福俄斯愉快的说话声在脑中回荡。 「再顺便告诉你一件事──第一皇妃引发的后宫虐杀事件,那件事也和我们有关呢。对了,你妈也是那时候死的嘛。其他还有──」 堤福俄斯笑着说个不停,但是瑟雷涅一倒地,他就失去兴趣似地不再说话。 「真无聊。我要收回『干将莫邪』了。因 为在将来的战争中派得上用场呢。」 堤福俄斯正想从倒下的瑟雷涅手中拿回双剑,一道巨大的影子笼罩至他的上方。堤福俄斯停下动作抬起头,「刻印族」的巨人正低头看着他。堤福俄斯面不改色地问道: 「席本……你为什么比主力部队先到?」 「席本可以吃那女人吗?」 「刻印族」巨人并没有回答问题。堤福俄斯对这样的他皱起了眉,不过随即耸耸肩,举起一只手。 「算了,就给你吧。别把『干将莫邪』也吃下去哦。」 「欸,『王』啊,这家伙会比五大将军好吃吗?」 「怎么?你在『精灵壁』时没吃到吗?那里有一个老头子,就是五大将军之一哦。」 「我不小心太用力,打烂了一个老头子……那就是五大将军吗?」 对席本的话有所反应的不是别人,正是倒在地上的瑟雷涅。只见她指尖一颤,怒容满面地想爬起来。 「你……杀了爱马仕?」 「哦哦,你们认识啊?他太弱了,一点都不好玩。」 「是吗──那么就让我报仇吧!」 瑟雷涅怒气一口气爆发,发出不成声音的呼啸,将「干将莫邪」之一的「莫邪」猛然向前刺出。「刻印族」的巨人伸手挡住「莫邪」,但是锋刃却穿透了手掌,下一瞬间──他的肩膀到腹部突然出现一道剑伤,血如泉涌地喷出。 「啊?这是什么……?」 「刻印族」的巨人茫然地看着从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染红地面,跪了下来。 堤福俄斯佩服地道: 「哦哦……是『转移』吗?这是『莫邪』的能力呢。可以把持有者所有受到的伤害全部强制性地让给他人。顺带一提,『干将』的能力是持有者的伤势愈重,杀伤力就会愈大。虽然两把剑都很难用,不过能力都强到犯规。只是如果碰不上好的持有者,就等于暴殄天物了呢。」 堤福俄斯看向脸色仍然惨白的瑟雷涅。 「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了即使受重伤,也要杀了我的主意吗?的确,如果这个『刻印族』没有出现,我也许会中你的计吧。可是,考虑到这种没能杀掉我的情况,你的想法太有勇无谋了。因为流失的血不会回来,体力也无法恢复呢。」 「……闭嘴。等我杀了这家伙,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瑟雷涅以虚浮的步伐走向「刻印族」,正准备了结他,然而── 「少得意忘形了!你这个半调子!」 拥有非比寻常的生命力与耐力的席本展开反击。 受了重伤的席本做出的每个动作,瑟雷涅都看得很清楚,可是她闪避不掉。巨大的拳头打中了她,纤细的身体摔在地上,连续弹跳了好几次,令她全身沾满沙尘。并非她的身手不够快,而是因为她现在的状态实在无法战斗。 「呜!……──咕啊!」 瑟雷涅趴在地上挣扎着,五官因剧痛而扭曲。席本使出的力道不上不下,她无法起身,但是也没办法干脆地昏过去。就在这时,温热的液体滴在她头上,瑟雷涅抬起头,席本正以充满憎恨的眼神俯视着自己。滴在自己头上的红色液体,是从他胸口喷出的血水。 「真亏……你还没死呢……」 明明是致死等级的出血量,但是席本的步伐仍然很稳健。也许是要吃掉瑟雷涅吧,他从口中流下大量的唾液。 尽管对席本口空并列的黑色牙齿感到恐惧,但是瑟雷涅已经没有逃开的力气了。只见他朝自己的脸张大了嘴,正准备咬下瑟雷涅的脸──动作却停了下来。因为堤福俄斯从背后抓住他的脚。 「就算是这个样子,但也还是『失败品』呢。无法达到我们『五大天王』过去创造的『魔人』等级。这一千年来,我试了各种方法,让许多『人族』吞下『魔精丸』,但几乎都只成为『嗜肉族』……虽然偶尔会出现『刻印族』,可是让两者交配的话,只能生出『怪物』而已。」 堤福俄斯失望地垂着肩膀叹道。 「所以我放弃了。不论过去或现在,『魔人』都只有『一人』而已。我必须承认只有那家伙是特别的。接着,我发现……不对,应该说我们发现,就算拥有与『神』同等的力量,『五大天王』也无法创造出同样的『人类』。也就是说,就算只是偶然,但是那家伙已经一脚踏入了我们一直追求的『神域』──可以说是『神的造型』。我们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发现自己说得太激动,堤福俄斯彷佛有些可耻地捂住了嘴,拍向「刻印族」巨人的后背。 「有点说过头了……算了。席本,杀了这女人吧。」 得到许可的席本发出巨大的咆哮,朝瑟雷涅伸出手。 「可恶……」 虽然丢脸,但是瑟雷涅完全无法动弹。就算有「干将莫邪」,体力仍然无法立刻恢复。看来失去的血液没办法那么简单就补回来,真是新发现──只要想到这是自己的结局,瑟雷涅就忍不住想笑。尽管如此,就算明白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她仍然不肯放弃地转动脖子,试图以下巴的力量爬行。 最后,冲击传到脑中。剧烈的晃动使她的视野转为黑暗,才觉得身体飘了起来,背部又立刻重重撞上地面,瑟雷涅不由自主地咳嗽,并睁开眼睛。 天空很蓝,红色的雨洒了下来,是自己的血──虽然这么以为,但是她注意到身体没有感到疼痛。接着,席本的惨叫声刺痛耳膜,使瑟雷涅完全清醒了。她的身体彷佛被惨叫声牵引似地滚动,从仰躺变成趴姿。 瑟雷涅抬起头,看到了朝天狂号的「刻印族」席本──被数不清的精灵武器刺穿身体的场面。也许是因为他身体太庞大了,那副模样很适合用剑山形容。 接着,瑟雷涅发现了某个从空中飞来的物体。 ──划破天际的黑龙。 狂暴的黑色团块笔直地朝「刻印族」俯冲,席本的断臂飞了起来。 席本惨叫着在地面打滚,而他原本所在的场所,则站了一名黑衣少年。 「我本来想砍脖子的,被躲开了吗……身体那么大,动作倒是很敏捷嘛。」 以潇洒自若的态度现身的少年──真令人怀念,自己有多少年没看到那道背影了呢?瑟雷涅莫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可是那种近乎乡愁的感情立刻又消失了。因为她发现周围的情况很怪异。 跟在「无貌王」身边的两名「黑死乡」呆若木鸡地站着。不只如此,作乱中的「怪物」们也通通注视着少年僵住了。 对于突然停止攻击的「怪物」,两家的士兵也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瑟雷涅忽然在意起堤福俄斯──「无貌王」的反应,转头看向他。只见「无貌王」欣喜若狂地把嘴角提到最高点,无视周围的一切,眼中只有少年,以等候多年的情人回到身边似的表情注视着少年。 「好久不见……真的是千年不见了呢,我的仇敌玛尔斯,我的宿敌海德,我的劲敌史尔特尔啊。」 「无貌王」张开双臂,但是又好似想起什么,把手放在下巴,歪着头道: 「差点忘了。这身体是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的身体呢。所以我应该称呼你为你兄弟比吕才对?」 面对「无貌王」挑衅的发言。少年──比吕微微勾动嘴角,泛起冷笑。 「谁会被这种廉价的挑衅激怒啊……一千年前,没置你于死真是失策。」 比吕身上涌出排山倒海的杀气。彷佛寒气在地面流窜,花草迅速枯萎,大地出现龟裂。空气被切开,天空也开始被乌云覆盖。 「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大错特错。你不是没置我于死地,是光凭你,杀不了我。」 比吕并 不否定,他沉默地接受「无貌王」说的话,以左手的「天帝」指着他。 「所以这次,我就证明给你看……将一千年前的决战做个了结吧。」 「我当然也很想这么做……」 「无貌王」环视周围。「鸦军」趁着「怪物」们僵住时对它们发动猛攻。面对比自己高大好几倍的「怪物」,「鸦军」全无畏惧之色,勇敢地挑战它们。由于其中有几名战斗力特别强的人,因此「怪物」只能被压着打,无法反击。 「把『妖精王』的『玩具』交给被我抛弃的『孩子』吗……你还是老样子,喜欢捡别人丢弃的东西呢。」 尽管比不上特别强的那两人,但是一般士兵也能不逊于对手之势与「怪物」奋战。「无貌王」感到讶异,但是在看到士兵们身上的武器与装备后,理解地点头。 「连『精灵武器』都准备了吗……『精灵王』还真是留下了麻烦的东西呢。都是因为那些东西,我们才会如『人族』一般陷入苦战。你不这么认为吗?『黑辰王』。」 「都是托了她的福,『人族』才能和『魔族』对等战斗。」 「不过正因为给了『人族』过多的力量,千年前的和平才会瓦解而陷入混沌。这都是成为『精灵王』爪牙的你们作乱的缘故。」 「是你们『魔族』操弄,引发了战争的缘故吧。」 「怎么这么说呢?就算我没做,其他的『五大天王』也一定会引发战争。例如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高高在上地俯视一切的『精灵王』。和她比起来,亲自上前线的我可说是指挥官的楷模哦?」 「无貌王」手扠着腰,无奈似地仰头长叹: 「『黑辰王』……就算过了千年,你还是打算做『精灵王』的棋子吗?」 比吕并不回答。彷佛要动摇他的意志,「无貌王」说出甘美的呢喃: 「你也差不多该独立了吧?你不可能会没忘记吧?都是因为跟随着『精灵王』,你才会失去那么多心爱的人。」 「夺走那些人性命的是你,『无貌王』。」 「不,这说法也是错的。我不是夺取的那方,反而给了你力量,给了你足以保护心爱人们的强大力量──『魔人』之力。」 「无貌王」猖狂地向比吕索讨恩情。比吕从鼻子发出哼笑。 「就这点来说,确实该感谢你呢。所以,就让我以这份力量终结你的时代吧。」 「的确,当初只差临门一脚被你阻挠了呢。托了你的福,我才会落到必须蛰伏千年的下场。」 「很难受对吧?所以就由我来让你解脱吧。」 比吕向前踏出一步,「无貌王」不怒也不笑,以虚静恬淡的空洞表情看着他。 「唔……我再问你一次,这样真的好吗?」 「我的回答不会改变。」 「我知道。可是这样一来,一切又会再次被『精灵王』抢走哦。你会和千年前一样被束缚于此地,没有人看见你,所有的功劳全被她夺走。」 「无貌王」张开双手,为了让比吕把话听进去似地,平淡地说出事实。 「因为『精灵王』的目的,和我一样。」 一生一世的独白──「无貌王」也许是这么想的吧,但是比吕的表情完全不变。忍俊不禁的笑声随风飘扬,比吕以凌厉的眼神瞪着「无貌王」。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安心地被消灭吧。杀了你之后,『精灵王』会由我吞噬。」 狂风使黑衣剧烈地摆荡着。也许是呼应比吕的心情,他手中的「天帝」也激烈地明灭不已。看着口出狂言但泰然自若的比吕,「无貌王」警戒地后退。 「你打算逆天行事吗?那么做的话,可是会自食恶果的哦。」 「错。会自食恶果的是你们。」 ***** 德拉路大公国是位在葛兰兹大帝国西方的国家。大约四年前,德拉路大公国与联邦六国合作,打算从葛兰兹手中夺走费尔瑟属州。但是他们的野心被名为比吕的人物摧毁,大公爵的嫡长子巴布芬也死于那场战争中。大公爵去世之后,由次男韩特荷本继承大公爵的位置。但是他个性软弱,因此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最后国土被准备攻打葛兰兹的华纳三国作为中继点利用。 一名女性──丽兹,正站在德拉路大公国的土地上。如今日落西山,她的美貌也只能隐没于黑暗中。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敌军似乎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一道紧张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但是丽兹并不回头,仍然面向前方。她的视线停留在于德拉路大公国进军、华纳三国军队驻扎的营地上。她的所在位置,是距离敌军营地相当近的小山丘。就算藏身黑暗,声音太大仍然会被察觉,因此他们的话声自然地变小。 「状况呢?」 「华纳三国集结了分散于各地的部队,正在重新编制。整个营地的警备都很松懈。」 「好,上吧。我一动,就让全军发动突袭。」 丽兹从腰间抽出「炎帝」,踢向马腹,一口气冲下悬崖。 起初,只有一匹马的奔驰声,下一刹那,万马奔腾的声音划破夜晚的空气。如此震天巨响,就算再迟钝的人也会听见,负责警戒的华纳三国哨兵当然也立刻发现敌人来袭。不过事情来得太突然,使他们的反应慢了一拍。 「敌、敌袭──!?」 哨兵才刚想出声示警,脖子就被丽兹斩断了。丽兹在黑暗中集中注意力,巧妙地操纵马匹跳过栅栏。跟着她冲下悬崖的骑兵们受营火照耀但警备薄弱之处突入华纳三国的营地。丽兹并不回头,对跟上来的一名指挥官说道: 「不要恋战,一口气穿过营地后直接离开,和奥拉会合。」 丽兹带来的骑兵只有两千,光靠这样的人数不可能歼灭敌兵,因为对方是超过七万的大军。但是丽兹仍然打算以两千骑兵尽可能地削减敌军战力。可以的话,最好能使对方在混乱中自相残杀。这次夜袭的目的是拖住华纳三国进军的速度,简单来说,就是帮葛兰兹大帝国争取准备迎击的时间。丽兹身后的部下在营地中放火并全速前进。猛烈燃烧的火焰使营地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惨叫声。敌军的反应让带头作战的丽兹相信这次的突袭很成功。虽然她如此认为,却忽然传来一道杀气,丽兹将「炎帝」格架在前方,随之而来的是使手臂酸麻到几乎举不起来的强烈冲击。承受不住那股巨大力量的丽兹翻身下马以化解力道。从她身边经过的部下们脸上出现动摇之色,看见他们想放慢速度,丽兹大叫: 「不要停!直接穿越过去!我一定会去和你们会合!」 但是没有人乖乖听从丽兹的命令。骑兵们在丽兹身边绕了一圈,分成几个小队朝不同方向冲入敌营。为了帮丽兹争取时间,他们主动成为诱饵。 「我们会在会合地点等您的!」 怒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比起丽兹,敌方似乎把闯入营地的骑兵们看得更重要,因此包围在丽兹身边的士兵反而不多。感受到葛兰兹士兵的心意,应当逃走的丽兹举起手,旋风缠绕在她手臂上,营地中刮起强风。火势因风变得更加旺盛,猛烈地吞噬营帐。这时,丽兹身后传来鼓掌声,丽兹回过头,见到一名头戴兜帽,嘴角挂着微笑的人物。 「真了不起。已经把『风帝』使得这么熟练啦?」 「『无名氏』……还是该称呼你为媛巫女才好呢?」 「这就随你高兴了。话说回来,你是从比吕大人口中听说我的事的吗?」 「是啊,我非常惊讶呢……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如果告诉她这件事的人不是比吕和露希亚,丽兹肯定没办法冷静地把话听完。尽管 如此,丽兹仍然一直半信半疑,直到本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丽兹心情复杂地发出疑问,「无名氏」也不顾左右而言他,直接了当地道: 「为了复仇喔。为了对葛兰兹大帝国复仇。」 「第三代皇帝迫害其他种族的行为确实不可原谅,但是──」 「无名氏」伸手制止丽兹继续说话。 「我是说我要对『葛兰兹大帝国』复仇吧。不是『长耳族』对『人族』的复仇。」 见丽兹一脸讶异,显然无法理解自己的话,「无名氏」傻眼地道: 「你听不懂吧。毕竟这是你出生之前的事了……丽兹大人可曾听过葛兰兹皇家的黑暗?」 「那只不过是谣言吧?现在的葛兰兹皇家把初代皇帝的血统──」 「是事实哦。暗杀当时皇帝的是『黑死乡』;趁着混乱排除了葛兰兹皇家血统的是五大贵族中的库罗涅家和夏论家。那两家因利害关系,一直处于不合的状态,最后夏论家成功挤掉库罗涅家,从自己家族中推出下任皇帝。正是因为有那样的过去,所以直到现在,夏论家一直受到皇家重用,就连葛莱亥特陛下也是如此。因此感受到危机的库罗涅家于是走了一步棋──把葛兰兹的正统血脉混入库罗涅家。」 「难道……」 「没错。把库罗涅家之女──也就是后来的第一皇妃嫁给联邦六国的格莱夫王。」 假如两人生下孩子,知道葛兰兹皇家真相的库罗涅家就能宣称自己拥有继承皇位的正统性。于是前代皇帝葛莱亥特便利用自己的权力,让库罗涅家之女嫁入宫中。可是那时库罗涅家之女已经和总统见过面,而且即将举行婚礼了。颜面扫地的联邦六国自然愤怒至极。 「但是当时的葛莱亥特陛下不肯听任何谏言。两国的关系日渐恶化,舆论也开始批评葛莱亥特陛下。对此,葛莱亥特陛下为了杀鸡儆猴,举兵攻打与联邦六国交好的费尔瑟王国。」 结果葛兰兹大获全胜。至于战败的费尔瑟,则在日后被布拿达拉卿的女儿──被称为「少女军神」的奥拉彻底灭亡。面对葛兰兹大帝国的强大力量,联邦六国深感恐惧,完全不敢出兵帮助素来友好的费尔瑟。 「葛莱亥特陛下自以为成功阻止了库罗涅家的计画,但其实一切全照着库罗涅家的计画进行。」 库罗涅家的当家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葛莱亥特抢走自己女儿,目的是以外戚的身分将势力伸入政治核心。后来第一皇妃怀孕的消息公布,可是生下的孩子却是「人族」与「长耳族」的双胞胎。 「听到这里,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呢?在这个时代,『半人』并不稀奇。」 「……被说是初代皇帝姐姐的媛巫女也是『长耳族』,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啊。」 「那两人是异母姐弟。亚堤邬司陛下的双亲都是『人族』,再加上第三代皇帝是不承认『异人』之血的纯血主义者──之后的历代葛兰兹皇帝也一直遵守他立下的规矩。」 「但是,现在的葛兰兹皇家篡夺皇位若是事实,说混入了『长耳族』的血也……」 「皇族仍然保持着纯血。即使是现在的葛兰兹皇家,也一直彻底遵守这个规则。所以绝对不可能生出『长耳族』的孩子。但是之前皇家已经对内外宣布怀孕的事了,不可能当成没有发生。那么究竟该如何是好呢──『人族』的男孩尽管列入皇籍,但是交给库罗涅家养育;至于『长耳族』的女孩,则以体弱多病为由,被送到『精灵王庙』。」 丽兹说不出话。因为她得到了某个结论。也许是猜到丽兹的想法吧,「无名氏」微笑起来。 「被寄放在『精灵王庙』的我被照顾得非常好,一无所知地长大,但是休特贝尔就不一样了。因为身上没有现任皇帝的血统,所以得不到父亲的疼爱,再加上他被夹在库罗涅家和葛兰兹皇家之间,心灵逐渐被侵蚀。」 但是对库罗涅家而言,这情况简直令他们止不住笑意。他们不但得到了葛兰兹皇家的正统血脉,还能成为下任皇帝的外戚,甚至掌握了皇家的弱点。不过,库罗涅家没有得意太久。 「因为你的母亲出现了,丽兹大人。而且还她生下了红发──第二十二代皇帝受到诅咒的证明──的你。」 毫无疑问地继承初代皇帝的「纯血」,还兼具现任葛兰兹皇家的血统,可说是正统至极的奇迹之子。但是看在库罗涅家眼里,她简直是恶魔之子。丽兹的存在不但使库罗涅家失去了正统性,就连葛兰兹皇家的弱点也消失了。 「葛莱亥特陛下策画要废去休特贝尔的继承权,与库罗涅家正式对立。」 ──成为后宫虐杀事件的导火线。 「我母亲的精神早就崩溃了。被迫和所爱的人分开,亦不被允许和自己孩子见面,一直被软禁在后宫,听说她的外表因此变得和老太婆一样。」 那样的她当然没本事闹出后宫虐杀那种夸张的大事。实际下手的是「黑死乡」和库罗涅家,以及──休特贝尔。 「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件事的真相。虽然是震惊中央大陆的大事件,但是小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听说那件事时只觉得很遥远,和自己没有关系。」 原本,媛巫女一直告诉「无名氏」,她是战争孤儿。直到她长大到有了判断能力,媛巫女才告诉她真相。她虽然有些震惊,但并没有因此心烦意乱。因为一直以为自己是战争孤儿的她,对没有任何记忆的故乡,以及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并没有任何感情。 「但是在我得到巫女之力后,就开始遭到忌讳。不,应该说他们害怕我报仇吧,不知是葛莱亥特陛下还是库罗涅家──或者双方都有,一直派人暗杀我。」 虽然当时的媛巫女一直保护着她,但是生命不断受到威胁,使「无名氏」的精神状态愈来愈糟,陷入长期失眠的情况。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她的脑中不断冒出这样的疑问。 「某一天,葛莱亥特陛下带着你造访『精灵王庙』。他根本没认出我是第一皇女。你相信吗?把我母亲逼到崩溃,不断派人来暗杀我的人……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哦?」 葛莱亥特笑容满面地抱着丽兹,眼见如此毫无道理的光景,「无名氏」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对害自己命途乖舛的葛兰兹皇家和库罗涅家──葛兰兹大帝国复仇。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我也非阻止你不可。」 「说得也是。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搏取同情才告诉你这些的。是因为你的生长过程和我很像,所以我认为应该让你知道真相。」 一把锡杖从天而降,发出神圣的声音,落在「无名氏」手里。 「我对你个人没有任何怨恨,但是……身为葛兰兹大帝国的代表,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必须品尝目睹国民灭绝、生命消失的痛苦,看着葛兰兹皇家走到末路。」 「为什么要把人民卷进来……这些事和他们无关吧?」 「既然你这么认为,就尽量对抗我吧。想保护某些东西,就必须践踏他人的幸福才能做到。」 「嗯,我会对抗你的。把人民卷入其中的复仇行为,我绝对不能认同!」 「炎帝」呼应丽兹的话,喷出火焰,转眼之间,在「无名氏」和丽兹之间制造出圆形火墙,不让其他人有机会插手战斗,也让「无名氏」绝对无法逃走。对于显示出决心──非得在此做出了结──的丽兹,「无名氏」制造出了大量的分身。自四面八方吹来的风,使火舌如蛇般卷住「无名氏」的分身,以压倒性的高热将分身们一一烧毁。尽管如此,「无名氏」仍然没有放弃,持续制造分身,但全都在转眼之间被烧成灰烬。面对火焰的压倒性破坏力,分身们不但无法接 近悠然站立的红发皇女,甚至连向前多走一步都做不到。 「这还真是……现在的我,似乎裸不过你呢。」 007 「无名氏」嘲讽地笑着,将锡杖往地面一敲,金属环激烈地响动。「无名氏」前方的空间出现龟裂的同时,丽兹的拳头亦落向地面──龟裂发生爆炸,「无名氏」成为一团火球。 「结束了。」 丽兹逼近满身是火地站起身的「无名氏」,快如闪电地以「炎帝」刺穿她的胸口。血还来不及喷出,就被火焰的热气蒸发了。「无名氏」没有哀号,尽管五官因痛楚而扭曲,她还是浮起满意的笑容。 「很精彩,但我的尸体是不会交给你的喔。」 「无名氏」握住「炎帝」的剑身,把剑从自己身上拔出,接着主动跳入丽兹制造出的火焰中。那行为等同自杀,可是她仍愉快地在火焰中舞蹈,发出清晰可闻的大笑。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你的『眼睛』看得到真实吗?或是只看自己想看到的,不看自己不想看的,眼中只有对自己有利的世界呢?如果是那样,无论过了多久,你都只是『棋子』哦。」 「无名氏」在火焰中低下头,软软地倒在地上。 「请千万别忘了我的话。」 明明不可能生存,但是直到死前仍然展现绰有余裕的模样。看着眼前「无名氏」诡异的临终,丽兹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话说回来,她也没时间确认「无名氏」的尸体,因为察觉大本营发生异状的华纳三国士兵已经渐渐聚集过来了。丽兹以「风」在火墙上制造通道,走出火圈,以口哨呼唤爱马,迅速脱离战场。 ***** 这天晚上风很强。温热的空气从窗外流入室内。没有灯光的房间里,一名女性坐在摇篮前唱着儿歌,微笑道: 「很快就会结束了……总算能得到安宁了。」 她被月光照亮的脸上充满了慈爱之情。这名女性是五大贵族之一,支配葛兰兹大帝国南方的穆兹克家当家贝图──其妻子赛尔维雅。 「等你醒了之后,我们去散步吧。光是这样就让我打从心底期待。」 安稳祥和的表情,许多儿童玩具随意地散置在周围。 「等到中央大陆迎来和平时……我们就能与父亲大人一起出门了哦。」 她正要把手伸进摇篮── 「赛尔维雅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在门外说话的,是被艾思留在南方作为监视的前五大将军劳勃。赛尔维雅叹了口气,以责怪的眼神看向门扉。 「我立刻就过去。还有,请小声一点,孩子好不容易才刚睡。」 「真是抱歉。我在走廊等你。」 「妈妈有事要处理,你要乖乖在这里等着哦。」 赛尔维雅起身,频频回头,一脸担心地离开房间。 月光从窗口钻入,洒落在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摇篮上── ──但其中,空无一物。 赛尔维雅走出房间后把门带上,在走廊等她的劳勃道: 「所有人好像都已经在房间集合了。」 「好。士兵们呢?」 「已经彻底包围四周,连一只老鼠都无法离开。」 「丽兹大人的舅舅──古林达边境伯爵呢?」 「在房间休息。假如一起行动,怕对方会看破我们的计画。」 赛尔维雅和劳勃在走廊上交谈着,来到一扇门前。赛尔维雅轻轻敲门。 「老公,打扰了。」 不待房内的人回应,赛尔维雅已经推开门走进房间。劳勃也跟着踏入其中。贝图惊讶地看着两人,他的周围坐满了南方贵族。 「有什么事吗?连劳勃将军都来了……」 「抱歉,是我请夫人带我过来的。」 「劳勃将军您吗?」 「是啊。因为我听说了一些令人在意的事。你们明明在讨论重要议题,为什么不找我,甚至也不找古林达边境伯爵出席呢?」 「因为我认为这些事不需要劳烦您一起开会。我们正在讨论都市经营方面的话题,虽说我们同为葛兰兹的子民,但您是东方贵族,这不方便让您参加吧?」 「嗯,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找古林达边境伯爵呢?他是南方贵族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领地离这里太远了,讨论的内容与他的领地几乎无关,在这种情况下劳烦他过来也很失礼不是吗?毕竟他是很有可能成为下任女皇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舅舅,我们亦诚惶诚恐。」 贝图说道。赛尔维雅露出相当刻意的笑容,向前踏出一步。 「既然如此,我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离开。」 贝图烦躁地皱眉说道,赛尔维雅夸张地表露惊讶。 「为什么?难道你心怀不轨吗?」 「你在说什么?现在正是需要团结的时刻,你怎么可以说那种挑拨离间的话?就算你是我妻子,这些话还是太过分了。」 也许是忍耐到极限了吧,贝图起身用力拍桌。一名年老贵族说道: 「好了好了,贝图大人,冷静点。让夫人在场也无所谓吧?」 「你在说什……」 贝图讶异地看着那名贵族,赛尔维雅乘胜追击似地开口: 「这么说来,我听到一个令人十分在意的传闻呢。据说南方贵族与自由民族暗中勾结,打算从后方偷袭艾思大将军与罗莎宰相的部队呢。」 「………………若这是事实,可是很严重的大事哦。」 「是啊,根本是通敌叛国呢。」 贝图瞪着赛尔维雅,用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给我注意一点,就算你是我妻子,说话还是要有分寸。」 「真是抱歉。但是,假如你们讨论的不是这类话题,让我参加也无所谓吧?而且现场也没有人反对呀?」 「………………这样真的好吗?」 贝图瞪着在座的贵族,但是所有人全都同意赛尔维雅的话似地,没有人出声。 「既然如此,也让我参加吧。因为我有一些话想说。」 劳勃将军插嘴道。贝图以表示拒绝的锐利眼神看着他。 「有话想说?」 「有不肖之徒想暗杀我,而且连古林达边境伯爵都被袭击了。虽然两边的刺客都被我们拿下,但是……那些逆贼说,是贝图大人指使他们的。」 「…………胡说八道。你疯了吗?」 是没印象呢?或者是在装傻呢?只见贝图怒气冲冲,彷佛被冤枉似地,看起来真的非常愤慨。南方贵族全以责备的眼神看着他。 「另外,我们还抓住了可疑人物,他身上带着交给自由民族亲笔信。」 劳勃拿出一张羊皮纸放在桌上。 「仔细看看内容,上面有你的名字哦,贝图大人。这东西你也没印象吗?」 贝图不发一语地双手抱胸,不悦地瞪着羊皮纸。就在这时,赛尔维雅走了过来。 「此外……前代当家的死,也和你有关呢。」 「……………………赛尔维雅!是你吗!」 贝图对赛尔维雅怒吼,朝她逼近。但是赛尔维雅却满不在乎地道: 「你杀了我父亲,窜夺了穆兹克家。因为你根本不是前代当家的亲生子,是他的妻子和与其有染的商人生下的孩子。」 知道自己与前代当家没有血缘关系,无法继承当家之位的贝图,决定暗杀前代当家。接着他在转眼之间掌控了南方贵族,把知道真相的人──包含真正的双亲在内──全部处死。在这 终章 夕阳落入地平线下,黑夜来临。 满月与群星高挂在空中,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从大地升起。月光落在地表,映照出数量惊人的尸体。大多数的尸体不是人类,而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起。 「杀了你。杀了你。」 身材巨大的人型「怪物」──正式名称为「刻印族」的「怪物」。巨大的身影朝着远比它渺小的身影──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冲去。变化很快地出现了。黑色之中发出令人眩目的白光。两种极端色彩组合在一起,成为奇妙的现象。黑与白的中心传出一道少年的声音。 「『无貌王』……这种『失败品』是打不倒我的哦。」 发出强烈光芒的团块────「天帝」挡下「刻印族」的巨掌。黑发少年──比吕看向悠然地站在一旁,被称为「无貌王」的存在。 「你想说自己是『完成型』吗?可别太自大了,你这个『半调子』。」 「无貌王」说道。比吕耸了耸肩。 「你才是当不了『神』,只能停留在『王』的境界的失败品呢。」 「还真会说…………就算我是失败品,你还是杀不了我呢。」 「无貌王」挑衅地笑着,指着比吕说道: 「就和当年的亚堤邬司一样。」 「给我闭嘴,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比吕左手拿着「天帝」,以右手唤出「冥帝」,轻轻一挥。 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刻印族」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在空中飞散。但是红色无法胜过黑色,世界仍然被黑色的夜空支配。 「我要吞噬所有的『王』,成为『神』。」 比吕张开双臂,以苦涩的表情,有若忏悔地接受血雨的浇淋。 「好想去。好想前往亚堤邬司所期望的,雷所『看』到的──」 「──三千世界的另一头。」 夕阳落入地平线下,黑夜来临。 满月与群星高挂在空中,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从大地升起。月光落在地表,映照出数量惊人的尸体。大多数的尸体不是人类,而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起。 「杀了你。杀了你。」 身材巨大的人型「怪物」──正式名称为「刻印族」的「怪物」。巨大的身影朝着远比它渺小的身影──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冲去。变化很快地出现了。黑色之中发出令人眩目的白光。两种极端色彩组合在一起,成为奇妙的现象。黑与白的中心传出一道少年的声音。 「『无貌王』……这种『失败品』是打不倒我的哦。」 发出强烈光芒的团块────「天帝」挡下「刻印族」的巨掌。黑发少年──比吕看向悠然地站在一旁,被称为「无貌王」的存在。 「你想说自己是『完成型』吗?可别太自大了,你这个『半调子』。」 「无貌王」说道。比吕耸了耸肩。 「你才是当不了『神』,只能停留在『王』的境界的失败品呢。」 「还真会说…………就算我是失败品,你还是杀不了我呢。」 「无貌王」挑衅地笑着,指着比吕说道: 「就和当年的亚堤邬司一样。」 「给我闭嘴,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比吕左手拿着「天帝」,以右手唤出「冥帝」,轻轻一挥。 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刻印族」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在空中飞散。但是红色无法胜过黑色,世界仍然被黑色的夜空支配。 「我要吞噬所有的『王』,成为『神』。」 比吕张开双臂,以苦涩的表情,有若忏悔地接受血雨的浇淋。 「好想去。好想前往亚堤邬司所期望的,雷所『看』到的──」 「──三千世界的另一头。」 夕阳落入地平线下,黑夜来临。 满月与群星高挂在空中,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从大地升起。月光落在地表,映照出数量惊人的尸体。大多数的尸体不是人类,而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起。 「杀了你。杀了你。」 身材巨大的人型「怪物」──正式名称为「刻印族」的「怪物」。巨大的身影朝着远比它渺小的身影──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冲去。变化很快地出现了。黑色之中发出令人眩目的白光。两种极端色彩组合在一起,成为奇妙的现象。黑与白的中心传出一道少年的声音。 「『无貌王』……这种『失败品』是打不倒我的哦。」 发出强烈光芒的团块────「天帝」挡下「刻印族」的巨掌。黑发少年──比吕看向悠然地站在一旁,被称为「无貌王」的存在。 「你想说自己是『完成型』吗?可别太自大了,你这个『半调子』。」 「无貌王」说道。比吕耸了耸肩。 「你才是当不了『神』,只能停留在『王』的境界的失败品呢。」 「还真会说…………就算我是失败品,你还是杀不了我呢。」 「无貌王」挑衅地笑着,指着比吕说道: 「就和当年的亚堤邬司一样。」 「给我闭嘴,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比吕左手拿着「天帝」,以右手唤出「冥帝」,轻轻一挥。 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刻印族」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在空中飞散。但是红色无法胜过黑色,世界仍然被黑色的夜空支配。 「我要吞噬所有的『王』,成为『神』。」 比吕张开双臂,以苦涩的表情,有若忏悔地接受血雨的浇淋。 「好想去。好想前往亚堤邬司所期望的,雷所『看』到的──」 「──三千世界的另一头。」 夕阳落入地平线下,黑夜来临。 满月与群星高挂在空中,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从大地升起。月光落在地表,映照出数量惊人的尸体。大多数的尸体不是人类,而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起。 「杀了你。杀了你。」 身材巨大的人型「怪物」──正式名称为「刻印族」的「怪物」。巨大的身影朝着远比它渺小的身影──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冲去。变化很快地出现了。黑色之中发出令人眩目的白光。两种极端色彩组合在一起,成为奇妙的现象。黑与白的中心传出一道少年的声音。 「『无貌王』……这种『失败品』是打不倒我的哦。」 发出强烈光芒的团块────「天帝」挡下「刻印族」的巨掌。黑发少年──比吕看向悠然地站在一旁,被称为「无貌王」的存在。 「你想说自己是『完成型』吗?可别太自大了,你这个『半调子』。」 「无貌王」说道。比吕耸了耸肩。 「你才是当不了『神』,只能停留在『王』的境界的失败品呢。」 「还真会说…………就算我是失败品,你还是杀不了我呢。」 「无貌王」挑衅地笑着,指着比吕说道: 「就和当年的亚堤邬司一样。」 「给我闭嘴,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比吕左手拿着「天帝」,以右手唤出「冥帝」,轻轻一挥。 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刻印族」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在空中飞散。但是红色无法胜过黑色,世界仍然被黑色的夜空支配。 「我要吞噬所有的『王』,成为『神』。」 比吕张开双臂,以苦涩的表情,有若忏悔地接受血雨的浇淋。 「好想去。好想前往亚堤邬司所期望的,雷所『看』到的──」 「──三千世界的另一头。」 夕阳落入地平线下,黑夜来临。 满月与群星高挂在空中,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从大地升起。月光落在地表,映照出数量惊人的尸体。大多数的尸体不是人类,而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起。 「杀了你。杀了你。」 身材巨大的人型「怪物」──正式名称为「刻印族」的「怪物」。巨大的身影朝着远比它渺小的身影──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冲去。变化很快地出现了。黑色之中发出令人眩目的白光。两种极端色彩组合在一起,成为奇妙的现象。黑与白的中心传出一道少年的声音。 「『无貌王』……这种『失败品』是打不倒我的哦。」 发出强烈光芒的团块────「天帝」挡下「刻印族」的巨掌。黑发少年──比吕看向悠然地站在一旁,被称为「无貌王」的存在。 「你想说自己是『完成型』吗?可别太自大了,你这个『半调子』。」 「无貌王」说道。比吕耸了耸肩。 「你才是当不了『神』,只能停留在『王』的境界的失败品呢。」 「还真会说…………就算我是失败品,你还是杀不了我呢。」 「无貌王」挑衅地笑着,指着比吕说道: 「就和当年的亚堤邬司一样。」 「给我闭嘴,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比吕左手拿着「天帝」,以右手唤出「冥帝」,轻轻一挥。 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刻印族」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在空中飞散。但是红色无法胜过黑色,世界仍然被黑色的夜空支配。 「我要吞噬所有的『王』,成为『神』。」 比吕张开双臂,以苦涩的表情,有若忏悔地接受血雨的浇淋。 「好想去。好想前往亚堤邬司所期望的,雷所『看』到的──」 「──三千世界的另一头。」 夕阳落入地平线下,黑夜来临。 满月与群星高挂在空中,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从大地升起。月光落在地表,映照出数量惊人的尸体。大多数的尸体不是人类,而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起。 「杀了你。杀了你。」 身材巨大的人型「怪物」──正式名称为「刻印族」的「怪物」。巨大的身影朝着远比它渺小的身影──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冲去。变化很快地出现了。黑色之中发出令人眩目的白光。两种极端色彩组合在一起,成为奇妙的现象。黑与白的中心传出一道少年的声音。 「『无貌王』……这种『失败品』是打不倒我的哦。」 发出强烈光芒的团块────「天帝」挡下「刻印族」的巨掌。黑发少年──比吕看向悠然地站在一旁,被称为「无貌王」的存在。 「你想说自己是『完成型』吗?可别太自大了,你这个『半调子』。」 「无貌王」说道。比吕耸了耸肩。 「你才是当不了『神』,只能停留在『王』的境界的失败品呢。」 「还真会说…………就算我是失败品,你还是杀不了我呢。」 「无貌王」挑衅地笑着,指着比吕说道: 「就和当年的亚堤邬司一样。」 「给我闭嘴,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比吕左手拿着「天帝」,以右手唤出「冥帝」,轻轻一挥。 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刻印族」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在空中飞散。但是红色无法胜过黑色,世界仍然被黑色的夜空支配。 「我要吞噬所有的『王』,成为『神』。」 比吕张开双臂,以苦涩的表情,有若忏悔地接受血雨的浇淋。 「好想去。好想前往亚堤邬司所期望的,雷所『看』到的──」 「──三千世界的另一头。」 夕阳落入地平线下,黑夜来临。 满月与群星高挂在空中,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从大地升起。月光落在地表,映照出数量惊人的尸体。大多数的尸体不是人类,而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起。 「杀了你。杀了你。」 身材巨大的人型「怪物」──正式名称为「刻印族」的「怪物」。巨大的身影朝着远比它渺小的身影──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冲去。变化很快地出现了。黑色之中发出令人眩目的白光。两种极端色彩组合在一起,成为奇妙的现象。黑与白的中心传出一道少年的声音。 「『无貌王』……这种『失败品』是打不倒我的哦。」 发出强烈光芒的团块────「天帝」挡下「刻印族」的巨掌。黑发少年──比吕看向悠然地站在一旁,被称为「无貌王」的存在。 「你想说自己是『完成型』吗?可别太自大了,你这个『半调子』。」 「无貌王」说道。比吕耸了耸肩。 「你才是当不了『神』,只能停留在『王』的境界的失败品呢。」 「还真会说…………就算我是失败品,你还是杀不了我呢。」 「无貌王」挑衅地笑着,指着比吕说道: 「就和当年的亚堤邬司一样。」 「给我闭嘴,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比吕左手拿着「天帝」,以右手唤出「冥帝」,轻轻一挥。 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刻印族」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在空中飞散。但是红色无法胜过黑色,世界仍然被黑色的夜空支配。 「我要吞噬所有的『王』,成为『神』。」 比吕张开双臂,以苦涩的表情,有若忏悔地接受血雨的浇淋。 「好想去。好想前往亚堤邬司所期望的,雷所『看』到的──」 「──三千世界的另一头。」 夕阳落入地平线下,黑夜来临。 满月与群星高挂在空中,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从大地升起。月光落在地表,映照出数量惊人的尸体。大多数的尸体不是人类,而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起。 「杀了你。杀了你。」 身材巨大的人型「怪物」──正式名称为「刻印族」的「怪物」。巨大的身影朝着远比它渺小的身影──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冲去。变化很快地出现了。黑色之中发出令人眩目的白光。两种极端色彩组合在一起,成为奇妙的现象。黑与白的中心传出一道少年的声音。 「『无貌王』……这种『失败品』是打不倒我的哦。」 发出强烈光芒的团块────「天帝」挡下「刻印族」的巨掌。黑发少年──比吕看向悠然地站在一旁,被称为「无貌王」的存在。 「你想说自己是『完成型』吗?可别太自大了,你这个『半调子』。」 「无貌王」说道。比吕耸了耸肩。 「你才是当不了『神』,只能停留在『王』的境界的失败品呢。」 「还真会说…………就算我是失败品,你还是杀不了我呢。」 「无貌王」挑衅地笑着,指着比吕说道: 「就和当年的亚堤邬司一样。」 「给我闭嘴,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比吕左手拿着「天帝」,以右手唤出「冥帝」,轻轻一挥。 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刻印族」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在空中飞散。但是红色无法胜过黑色,世界仍然被黑色的夜空支配。 「我要吞噬所有的『王』,成为『神』。」 比吕张开双臂,以苦涩的表情,有若忏悔地接受血雨的浇淋。 「好想去。好想前往亚堤邬司所期望的,雷所『看』到的──」 「──三千世界的另一头。」 夕阳落入地平线下,黑夜来临。 满月与群星高挂在空中,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从大地升起。月光落在地表,映照出数量惊人的尸体。大多数的尸体不是人类,而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起。 「杀了你。杀了你。」 身材巨大的人型「怪物」──正式名称为「刻印族」的「怪物」。巨大的身影朝着远比它渺小的身影──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冲去。变化很快地出现了。黑色之中发出令人眩目的白光。两种极端色彩组合在一起,成为奇妙的现象。黑与白的中心传出一道少年的声音。 「『无貌王』……这种『失败品』是打不倒我的哦。」 发出强烈光芒的团块────「天帝」挡下「刻印族」的巨掌。黑发少年──比吕看向悠然地站在一旁,被称为「无貌王」的存在。 「你想说自己是『完成型』吗?可别太自大了,你这个『半调子』。」 「无貌王」说道。比吕耸了耸肩。 「你才是当不了『神』,只能停留在『王』的境界的失败品呢。」 「还真会说…………就算我是失败品,你还是杀不了我呢。」 「无貌王」挑衅地笑着,指着比吕说道: 「就和当年的亚堤邬司一样。」 「给我闭嘴,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比吕左手拿着「天帝」,以右手唤出「冥帝」,轻轻一挥。 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刻印族」的头颅随即掉落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出,在空中飞散。但是红色无法胜过黑色,世界仍然被黑色的夜空支配。 「我要吞噬所有的『王』,成为『神』。」 比吕张开双臂,以苦涩的表情,有若忏悔地接受血雨的浇淋。 「好想去。好想前往亚堤邬司所期望的,雷所『看』到的──」 「──三千世界的另一头。」 后记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1》。到上一集都持续阅读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集里,时机终于成熟,那名女性总算正式登场了。她已经在特典小说和后记中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在本篇是第一次出现。各位觉得如何呢?她和丽兹如同姐妹般被养育成人,外表与个性都和丽兹有些许相近之处。包含这部分在内,希望大家喜欢这集。 接着,请让我阐述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美丽的插图一直满足并抚慰我突破天际的中二心,今后我也会期待看到更多您充满魅力的插图。 责编i大人,我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您今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编辑部的各位,校正与美编,以及所有与本书出版有关的各位,谢谢您们。 各位读者大人,托了您们的福,第十一集才能顺利出版了。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期待日后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1》。到上一集都持续阅读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集里,时机终于成熟,那名女性总算正式登场了。她已经在特典小说和后记中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在本篇是第一次出现。各位觉得如何呢?她和丽兹如同姐妹般被养育成人,外表与个性都和丽兹有些许相近之处。包含这部分在内,希望大家喜欢这集。 接着,请让我阐述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美丽的插图一直满足并抚慰我突破天际的中二心,今后我也会期待看到更多您充满魅力的插图。 责编i大人,我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您今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编辑部的各位,校正与美编,以及所有与本书出版有关的各位,谢谢您们。 各位读者大人,托了您们的福,第十一集才能顺利出版了。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期待日后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1》。到上一集都持续阅读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集里,时机终于成熟,那名女性总算正式登场了。她已经在特典小说和后记中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在本篇是第一次出现。各位觉得如何呢?她和丽兹如同姐妹般被养育成人,外表与个性都和丽兹有些许相近之处。包含这部分在内,希望大家喜欢这集。 接着,请让我阐述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美丽的插图一直满足并抚慰我突破天际的中二心,今后我也会期待看到更多您充满魅力的插图。 责编i大人,我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您今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编辑部的各位,校正与美编,以及所有与本书出版有关的各位,谢谢您们。 各位读者大人,托了您们的福,第十一集才能顺利出版了。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期待日后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1》。到上一集都持续阅读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集里,时机终于成熟,那名女性总算正式登场了。她已经在特典小说和后记中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在本篇是第一次出现。各位觉得如何呢?她和丽兹如同姐妹般被养育成人,外表与个性都和丽兹有些许相近之处。包含这部分在内,希望大家喜欢这集。 接着,请让我阐述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美丽的插图一直满足并抚慰我突破天际的中二心,今后我也会期待看到更多您充满魅力的插图。 责编i大人,我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您今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编辑部的各位,校正与美编,以及所有与本书出版有关的各位,谢谢您们。 各位读者大人,托了您们的福,第十一集才能顺利出版了。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期待日后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1》。到上一集都持续阅读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集里,时机终于成熟,那名女性总算正式登场了。她已经在特典小说和后记中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在本篇是第一次出现。各位觉得如何呢?她和丽兹如同姐妹般被养育成人,外表与个性都和丽兹有些许相近之处。包含这部分在内,希望大家喜欢这集。 接着,请让我阐述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美丽的插图一直满足并抚慰我突破天际的中二心,今后我也会期待看到更多您充满魅力的插图。 责编i大人,我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您今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编辑部的各位,校正与美编,以及所有与本书出版有关的各位,谢谢您们。 各位读者大人,托了您们的福,第十一集才能顺利出版了。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期待日后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1》。到上一集都持续阅读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集里,时机终于成熟,那名女性总算正式登场了。她已经在特典小说和后记中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在本篇是第一次出现。各位觉得如何呢?她和丽兹如同姐妹般被养育成人,外表与个性都和丽兹有些许相近之处。包含这部分在内,希望大家喜欢这集。 接着,请让我阐述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美丽的插图一直满足并抚慰我突破天际的中二心,今后我也会期待看到更多您充满魅力的插图。 责编i大人,我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您今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编辑部的各位,校正与美编,以及所有与本书出版有关的各位,谢谢您们。 各位读者大人,托了您们的福,第十一集才能顺利出版了。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期待日后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1》。到上一集都持续阅读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集里,时机终于成熟,那名女性总算正式登场了。她已经在特典小说和后记中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在本篇是第一次出现。各位觉得如何呢?她和丽兹如同姐妹般被养育成人,外表与个性都和丽兹有些许相近之处。包含这部分在内,希望大家喜欢这集。 接着,请让我阐述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美丽的插图一直满足并抚慰我突破天际的中二心,今后我也会期待看到更多您充满魅力的插图。 责编i大人,我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您今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编辑部的各位,校正与美编,以及所有与本书出版有关的各位,谢谢您们。 各位读者大人,托了您们的福,第十一集才能顺利出版了。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期待日后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1》。到上一集都持续阅读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集里,时机终于成熟,那名女性总算正式登场了。她已经在特典小说和后记中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在本篇是第一次出现。各位觉得如何呢?她和丽兹如同姐妹般被养育成人,外表与个性都和丽兹有些许相近之处。包含这部分在内,希望大家喜欢这集。 接着,请让我阐述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美丽的插图一直满足并抚慰我突破天际的中二心,今后我也会期待看到更多您充满魅力的插图。 责编i大人,我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您今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编辑部的各位,校正与美编,以及所有与本书出版有关的各位,谢谢您们。 各位读者大人,托了您们的福,第十一集才能顺利出版了。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期待日后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1》。到上一集都持续阅读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集里,时机终于成熟,那名女性总算正式登场了。她已经在特典小说和后记中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在本篇是第一次出现。各位觉得如何呢?她和丽兹如同姐妹般被养育成人,外表与个性都和丽兹有些许相近之处。包含这部分在内,希望大家喜欢这集。 接着,请让我阐述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美丽的插图一直满足并抚慰我突破天际的中二心,今后我也会期待看到更多您充满魅力的插图。 责编i大人,我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您今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编辑部的各位,校正与美编,以及所有与本书出版有关的各位,谢谢您们。 各位读者大人,托了您们的福,第十一集才能顺利出版了。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期待日后再见。 奉 特典小册子『寒灯下的誓言』与少年共赴战场的初代媛巫女及白狼 空中不停地飘着血雨。 每当叫声中断,地面就会堆起更高的尸山。 大地被死者埋没,天空被悲鸣占领,世界被染上殷红。 数百道声音消散于世,数千条魂魄引渡彼岸,数万条生命同时殡落。 血水渗入土壤之中,在军靴的践踏之下,混和成泥泞。 从埋没大地的尸体中露出的破裂内脏发出异臭,改变了空气。 放眼望去,尽是死亡。生者与死者的数量在转眼之间颠倒过来。 宛如炼狱──比吕忍着想吐的感觉,继续凝视着战场。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到后面去吧。」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比吕转头,见到一名生着白色兽耳的「兽族」女性──梅特欧尔。 尽管她有一对兽耳,不过那身雪白的肌肤,则是「长耳族」的特徵。 「半人」──同时具有两种种族特徵的梅特欧尔,是备受世人厌恶、排挤的存在。不过,她不但不怨恨自己的命运,还昂首挺胸地注视前方,笔直地前进。 其实我也有过怨天尤人的堕落时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坚强的她如此笑着对比吕说道。 比吕自问,假如处境与她相同,是否能像她一样笑着说这些事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肯定无法变得和她一样。 也正是因此,比吕才会觉得她很坚强。不过如果他这么称赞她,她一定会谦虚地说──这都是媛巫女的功劳。虽然说媛巫女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但也是因为梅特欧尔的心灵非常耿直,才能够不误入歧途吧。 「比吕,你还是要用二刀流吗?」 梅特欧尔看着比吕的双手,讶异地问道。比吕苦笑着耸肩。 「因为亚堤邬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教我拿剑的嘛。其实比单手用剑更容易战斗哦。」 「单纯因为这种拿法看起来很帅──该不会是基于这种无聊的理由吧?」 被猜中了。比吕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话,梅特欧尔傻眼地叹气。 腰间配着两把剑,不只看起来很帅,而且同时抽剑还有一种爽快感。 虽然比吕从来没有斩杀过敌人,但光是这么做,就有种已经战斗过的感觉。 「……虽然你要这样拿剑也无所谓啦,不过太在乎这种事,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哦。」 「我有在练习啦。而且亚堤邬司有空时就会训练我怎么用二刀流。最近我已经很少让剑掉下去了。」 「以你目前的阶段,学单手剑的话应该还是能进步得更快吧……要是因此养成什么坏习惯,我可不管你哦。」 「单手剑太无聊了嘛。应该说心情就高昂不起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只要有媛巫女大人在,敌人就不可能进逼到你身边。而且还有我在后面保护你。」 梅特欧尔看着前方,骄傲地挺胸说道。 被她注视的女性──媛巫女?雷,正被敌人团团包围。 但是敌人并没有上前攻击比他们矮小了一截的雷,而是举着剑,远远地环绕在她四周。 因为他们被媛巫女的气势震慑,不敢贸然接近──这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可说是一目了然。 雷当然察觉到了敌人的胆怯。只见她踏着大地,朝敌人突进,手中的白银宝剑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舞蹈。从安静地、翩躧起舞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人的意念。 尽管如此,大量血沬仍然飞溅于空中。 敌人被她的美丽身影吸走注意力,呆怔地看着眼前光景倒了下来。也许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只是一脸茫然地倒在大地上。 异样的光景。 就算下手的人是同伴,比吕还是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虽然她只是轻松地挥剑,纵使她挥剑的轨道慢到能以肉眼辨识,可是,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动作。不只没有采取防御,还主动跳入她的剑围,自发性地死于她的剑下。 「开始了。到这一步的话,就阻止不了媛巫女大人了。」 梅特欧尔喃喃地道。 只见虚空以媛巫女为圆心,出现无数的龟裂。剑柄从龟裂中现身,但是地面上的敌兵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等他们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媛巫女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见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声音。 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 疾风窜过,扬起烟尘。一、二、三、四道……白光残留在空中,敌兵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就连旁观的比吕也不能看清一切。 时间彷佛暂停,所有人全都静止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白色的世界。 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局面。 即使比吕早已目睹过无数次同样的光景,还是会因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替敌兵感到可怜。 等到媛巫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世界改变了。 她没有移动──应该说,她站在与消失时相同的地点。 媛巫女安静地收剑入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血花染红了天空,发傻中的敌方士兵头颅接二连三地摔落地面。 「结束了。我们赢了。」 梅特欧尔感慨地道。 比吕也同意她的话,注视着眼前的光景点头。就算敌军人数再多,也绝对碰触不到媛巫女的身躯。 宛如女神──从天而降的,压倒众生的存在。 媛巫女悠然站立于尸横遍野的大地中央,身上没有一滴敌人喷溅出的鲜血。 比吕并不觉得这样的她可怕。应该说,在他眼里,眼前光景简直如绘画一般,又神秘又美丽,耀眼不已。 空中不停地飘着血雨。 每当叫声中断,地面就会堆起更高的尸山。 大地被死者埋没,天空被悲鸣占领,世界被染上殷红。 数百道声音消散于世,数千条魂魄引渡彼岸,数万条生命同时殡落。 血水渗入土壤之中,在军靴的践踏之下,混和成泥泞。 从埋没大地的尸体中露出的破裂内脏发出异臭,改变了空气。 放眼望去,尽是死亡。生者与死者的数量在转眼之间颠倒过来。 宛如炼狱──比吕忍着想吐的感觉,继续凝视着战场。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到后面去吧。」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比吕转头,见到一名生着白色兽耳的「兽族」女性──梅特欧尔。 尽管她有一对兽耳,不过那身雪白的肌肤,则是「长耳族」的特徵。 「半人」──同时具有两种种族特徵的梅特欧尔,是备受世人厌恶、排挤的存在。不过,她不但不怨恨自己的命运,还昂首挺胸地注视前方,笔直地前进。 其实我也有过怨天尤人的堕落时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坚强的她如此笑着对比吕说道。 比吕自问,假如处境与她相同,是否能像她一样笑着说这些事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肯定无法变得和她一样。 也正是因此,比吕才会觉得她很坚强。不过如果他这么称赞她,她一定会谦虚地说──这都是媛巫女的功劳。虽然说媛巫女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但也是因为梅特欧尔的心灵非常耿直,才能够不误入歧途吧。 「比吕,你还是要用二刀流吗?」 梅特欧尔看着比吕的双手,讶异地问道。比吕苦笑着耸肩。 「因为亚堤邬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教我拿剑的嘛。其实比单手用剑更容易战斗哦。」 「单纯因为这种拿法看起来很帅──该不会是基于这种无聊的理由吧?」 被猜中了。比吕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话,梅特欧尔傻眼地叹气。 腰间配着两把剑,不只看起来很帅,而且同时抽剑还有一种爽快感。 虽然比吕从来没有斩杀过敌人,但光是这么做,就有种已经战斗过的感觉。 「……虽然你要这样拿剑也无所谓啦,不过太在乎这种事,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哦。」 「我有在练习啦。而且亚堤邬司有空时就会训练我怎么用二刀流。最近我已经很少让剑掉下去了。」 「以你目前的阶段,学单手剑的话应该还是能进步得更快吧……要是因此养成什么坏习惯,我可不管你哦。」 「单手剑太无聊了嘛。应该说心情就高昂不起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只要有媛巫女大人在,敌人就不可能进逼到你身边。而且还有我在后面保护你。」 梅特欧尔看着前方,骄傲地挺胸说道。 被她注视的女性──媛巫女?雷,正被敌人团团包围。 但是敌人并没有上前攻击比他们矮小了一截的雷,而是举着剑,远远地环绕在她四周。 因为他们被媛巫女的气势震慑,不敢贸然接近──这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可说是一目了然。 雷当然察觉到了敌人的胆怯。只见她踏着大地,朝敌人突进,手中的白银宝剑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舞蹈。从安静地、翩躧起舞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人的意念。 尽管如此,大量血沬仍然飞溅于空中。 敌人被她的美丽身影吸走注意力,呆怔地看着眼前光景倒了下来。也许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只是一脸茫然地倒在大地上。 异样的光景。 就算下手的人是同伴,比吕还是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虽然她只是轻松地挥剑,纵使她挥剑的轨道慢到能以肉眼辨识,可是,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动作。不只没有采取防御,还主动跳入她的剑围,自发性地死于她的剑下。 「开始了。到这一步的话,就阻止不了媛巫女大人了。」 梅特欧尔喃喃地道。 只见虚空以媛巫女为圆心,出现无数的龟裂。剑柄从龟裂中现身,但是地面上的敌兵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等他们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媛巫女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见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声音。 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 疾风窜过,扬起烟尘。一、二、三、四道……白光残留在空中,敌兵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就连旁观的比吕也不能看清一切。 时间彷佛暂停,所有人全都静止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白色的世界。 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局面。 即使比吕早已目睹过无数次同样的光景,还是会因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替敌兵感到可怜。 等到媛巫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世界改变了。 她没有移动──应该说,她站在与消失时相同的地点。 媛巫女安静地收剑入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血花染红了天空,发傻中的敌方士兵头颅接二连三地摔落地面。 「结束了。我们赢了。」 梅特欧尔感慨地道。 比吕也同意她的话,注视着眼前的光景点头。就算敌军人数再多,也绝对碰触不到媛巫女的身躯。 宛如女神──从天而降的,压倒众生的存在。 媛巫女悠然站立于尸横遍野的大地中央,身上没有一滴敌人喷溅出的鲜血。 比吕并不觉得这样的她可怕。应该说,在他眼里,眼前光景简直如绘画一般,又神秘又美丽,耀眼不已。 空中不停地飘着血雨。 每当叫声中断,地面就会堆起更高的尸山。 大地被死者埋没,天空被悲鸣占领,世界被染上殷红。 数百道声音消散于世,数千条魂魄引渡彼岸,数万条生命同时殡落。 血水渗入土壤之中,在军靴的践踏之下,混和成泥泞。 从埋没大地的尸体中露出的破裂内脏发出异臭,改变了空气。 放眼望去,尽是死亡。生者与死者的数量在转眼之间颠倒过来。 宛如炼狱──比吕忍着想吐的感觉,继续凝视着战场。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到后面去吧。」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比吕转头,见到一名生着白色兽耳的「兽族」女性──梅特欧尔。 尽管她有一对兽耳,不过那身雪白的肌肤,则是「长耳族」的特徵。 「半人」──同时具有两种种族特徵的梅特欧尔,是备受世人厌恶、排挤的存在。不过,她不但不怨恨自己的命运,还昂首挺胸地注视前方,笔直地前进。 其实我也有过怨天尤人的堕落时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坚强的她如此笑着对比吕说道。 比吕自问,假如处境与她相同,是否能像她一样笑着说这些事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肯定无法变得和她一样。 也正是因此,比吕才会觉得她很坚强。不过如果他这么称赞她,她一定会谦虚地说──这都是媛巫女的功劳。虽然说媛巫女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但也是因为梅特欧尔的心灵非常耿直,才能够不误入歧途吧。 「比吕,你还是要用二刀流吗?」 梅特欧尔看着比吕的双手,讶异地问道。比吕苦笑着耸肩。 「因为亚堤邬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教我拿剑的嘛。其实比单手用剑更容易战斗哦。」 「单纯因为这种拿法看起来很帅──该不会是基于这种无聊的理由吧?」 被猜中了。比吕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话,梅特欧尔傻眼地叹气。 腰间配着两把剑,不只看起来很帅,而且同时抽剑还有一种爽快感。 虽然比吕从来没有斩杀过敌人,但光是这么做,就有种已经战斗过的感觉。 「……虽然你要这样拿剑也无所谓啦,不过太在乎这种事,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哦。」 「我有在练习啦。而且亚堤邬司有空时就会训练我怎么用二刀流。最近我已经很少让剑掉下去了。」 「以你目前的阶段,学单手剑的话应该还是能进步得更快吧……要是因此养成什么坏习惯,我可不管你哦。」 「单手剑太无聊了嘛。应该说心情就高昂不起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只要有媛巫女大人在,敌人就不可能进逼到你身边。而且还有我在后面保护你。」 梅特欧尔看着前方,骄傲地挺胸说道。 被她注视的女性──媛巫女?雷,正被敌人团团包围。 但是敌人并没有上前攻击比他们矮小了一截的雷,而是举着剑,远远地环绕在她四周。 因为他们被媛巫女的气势震慑,不敢贸然接近──这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可说是一目了然。 雷当然察觉到了敌人的胆怯。只见她踏着大地,朝敌人突进,手中的白银宝剑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舞蹈。从安静地、翩躧起舞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人的意念。 尽管如此,大量血沬仍然飞溅于空中。 敌人被她的美丽身影吸走注意力,呆怔地看着眼前光景倒了下来。也许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只是一脸茫然地倒在大地上。 异样的光景。 就算下手的人是同伴,比吕还是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虽然她只是轻松地挥剑,纵使她挥剑的轨道慢到能以肉眼辨识,可是,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动作。不只没有采取防御,还主动跳入她的剑围,自发性地死于她的剑下。 「开始了。到这一步的话,就阻止不了媛巫女大人了。」 梅特欧尔喃喃地道。 只见虚空以媛巫女为圆心,出现无数的龟裂。剑柄从龟裂中现身,但是地面上的敌兵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等他们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媛巫女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见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声音。 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 疾风窜过,扬起烟尘。一、二、三、四道……白光残留在空中,敌兵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就连旁观的比吕也不能看清一切。 时间彷佛暂停,所有人全都静止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白色的世界。 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局面。 即使比吕早已目睹过无数次同样的光景,还是会因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替敌兵感到可怜。 等到媛巫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世界改变了。 她没有移动──应该说,她站在与消失时相同的地点。 媛巫女安静地收剑入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血花染红了天空,发傻中的敌方士兵头颅接二连三地摔落地面。 「结束了。我们赢了。」 梅特欧尔感慨地道。 比吕也同意她的话,注视着眼前的光景点头。就算敌军人数再多,也绝对碰触不到媛巫女的身躯。 宛如女神──从天而降的,压倒众生的存在。 媛巫女悠然站立于尸横遍野的大地中央,身上没有一滴敌人喷溅出的鲜血。 比吕并不觉得这样的她可怕。应该说,在他眼里,眼前光景简直如绘画一般,又神秘又美丽,耀眼不已。 空中不停地飘着血雨。 每当叫声中断,地面就会堆起更高的尸山。 大地被死者埋没,天空被悲鸣占领,世界被染上殷红。 数百道声音消散于世,数千条魂魄引渡彼岸,数万条生命同时殡落。 血水渗入土壤之中,在军靴的践踏之下,混和成泥泞。 从埋没大地的尸体中露出的破裂内脏发出异臭,改变了空气。 放眼望去,尽是死亡。生者与死者的数量在转眼之间颠倒过来。 宛如炼狱──比吕忍着想吐的感觉,继续凝视着战场。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到后面去吧。」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比吕转头,见到一名生着白色兽耳的「兽族」女性──梅特欧尔。 尽管她有一对兽耳,不过那身雪白的肌肤,则是「长耳族」的特徵。 「半人」──同时具有两种种族特徵的梅特欧尔,是备受世人厌恶、排挤的存在。不过,她不但不怨恨自己的命运,还昂首挺胸地注视前方,笔直地前进。 其实我也有过怨天尤人的堕落时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坚强的她如此笑着对比吕说道。 比吕自问,假如处境与她相同,是否能像她一样笑着说这些事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肯定无法变得和她一样。 也正是因此,比吕才会觉得她很坚强。不过如果他这么称赞她,她一定会谦虚地说──这都是媛巫女的功劳。虽然说媛巫女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但也是因为梅特欧尔的心灵非常耿直,才能够不误入歧途吧。 「比吕,你还是要用二刀流吗?」 梅特欧尔看着比吕的双手,讶异地问道。比吕苦笑着耸肩。 「因为亚堤邬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教我拿剑的嘛。其实比单手用剑更容易战斗哦。」 「单纯因为这种拿法看起来很帅──该不会是基于这种无聊的理由吧?」 被猜中了。比吕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话,梅特欧尔傻眼地叹气。 腰间配着两把剑,不只看起来很帅,而且同时抽剑还有一种爽快感。 虽然比吕从来没有斩杀过敌人,但光是这么做,就有种已经战斗过的感觉。 「……虽然你要这样拿剑也无所谓啦,不过太在乎这种事,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哦。」 「我有在练习啦。而且亚堤邬司有空时就会训练我怎么用二刀流。最近我已经很少让剑掉下去了。」 「以你目前的阶段,学单手剑的话应该还是能进步得更快吧……要是因此养成什么坏习惯,我可不管你哦。」 「单手剑太无聊了嘛。应该说心情就高昂不起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只要有媛巫女大人在,敌人就不可能进逼到你身边。而且还有我在后面保护你。」 梅特欧尔看着前方,骄傲地挺胸说道。 被她注视的女性──媛巫女?雷,正被敌人团团包围。 但是敌人并没有上前攻击比他们矮小了一截的雷,而是举着剑,远远地环绕在她四周。 因为他们被媛巫女的气势震慑,不敢贸然接近──这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可说是一目了然。 雷当然察觉到了敌人的胆怯。只见她踏着大地,朝敌人突进,手中的白银宝剑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舞蹈。从安静地、翩躧起舞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人的意念。 尽管如此,大量血沬仍然飞溅于空中。 敌人被她的美丽身影吸走注意力,呆怔地看着眼前光景倒了下来。也许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只是一脸茫然地倒在大地上。 异样的光景。 就算下手的人是同伴,比吕还是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虽然她只是轻松地挥剑,纵使她挥剑的轨道慢到能以肉眼辨识,可是,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动作。不只没有采取防御,还主动跳入她的剑围,自发性地死于她的剑下。 「开始了。到这一步的话,就阻止不了媛巫女大人了。」 梅特欧尔喃喃地道。 只见虚空以媛巫女为圆心,出现无数的龟裂。剑柄从龟裂中现身,但是地面上的敌兵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等他们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媛巫女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见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声音。 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 疾风窜过,扬起烟尘。一、二、三、四道……白光残留在空中,敌兵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就连旁观的比吕也不能看清一切。 时间彷佛暂停,所有人全都静止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白色的世界。 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局面。 即使比吕早已目睹过无数次同样的光景,还是会因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替敌兵感到可怜。 等到媛巫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世界改变了。 她没有移动──应该说,她站在与消失时相同的地点。 媛巫女安静地收剑入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血花染红了天空,发傻中的敌方士兵头颅接二连三地摔落地面。 「结束了。我们赢了。」 梅特欧尔感慨地道。 比吕也同意她的话,注视着眼前的光景点头。就算敌军人数再多,也绝对碰触不到媛巫女的身躯。 宛如女神──从天而降的,压倒众生的存在。 媛巫女悠然站立于尸横遍野的大地中央,身上没有一滴敌人喷溅出的鲜血。 比吕并不觉得这样的她可怕。应该说,在他眼里,眼前光景简直如绘画一般,又神秘又美丽,耀眼不已。 空中不停地飘着血雨。 每当叫声中断,地面就会堆起更高的尸山。 大地被死者埋没,天空被悲鸣占领,世界被染上殷红。 数百道声音消散于世,数千条魂魄引渡彼岸,数万条生命同时殡落。 血水渗入土壤之中,在军靴的践踏之下,混和成泥泞。 从埋没大地的尸体中露出的破裂内脏发出异臭,改变了空气。 放眼望去,尽是死亡。生者与死者的数量在转眼之间颠倒过来。 宛如炼狱──比吕忍着想吐的感觉,继续凝视着战场。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到后面去吧。」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比吕转头,见到一名生着白色兽耳的「兽族」女性──梅特欧尔。 尽管她有一对兽耳,不过那身雪白的肌肤,则是「长耳族」的特徵。 「半人」──同时具有两种种族特徵的梅特欧尔,是备受世人厌恶、排挤的存在。不过,她不但不怨恨自己的命运,还昂首挺胸地注视前方,笔直地前进。 其实我也有过怨天尤人的堕落时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坚强的她如此笑着对比吕说道。 比吕自问,假如处境与她相同,是否能像她一样笑着说这些事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肯定无法变得和她一样。 也正是因此,比吕才会觉得她很坚强。不过如果他这么称赞她,她一定会谦虚地说──这都是媛巫女的功劳。虽然说媛巫女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但也是因为梅特欧尔的心灵非常耿直,才能够不误入歧途吧。 「比吕,你还是要用二刀流吗?」 梅特欧尔看着比吕的双手,讶异地问道。比吕苦笑着耸肩。 「因为亚堤邬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教我拿剑的嘛。其实比单手用剑更容易战斗哦。」 「单纯因为这种拿法看起来很帅──该不会是基于这种无聊的理由吧?」 被猜中了。比吕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话,梅特欧尔傻眼地叹气。 腰间配着两把剑,不只看起来很帅,而且同时抽剑还有一种爽快感。 虽然比吕从来没有斩杀过敌人,但光是这么做,就有种已经战斗过的感觉。 「……虽然你要这样拿剑也无所谓啦,不过太在乎这种事,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哦。」 「我有在练习啦。而且亚堤邬司有空时就会训练我怎么用二刀流。最近我已经很少让剑掉下去了。」 「以你目前的阶段,学单手剑的话应该还是能进步得更快吧……要是因此养成什么坏习惯,我可不管你哦。」 「单手剑太无聊了嘛。应该说心情就高昂不起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只要有媛巫女大人在,敌人就不可能进逼到你身边。而且还有我在后面保护你。」 梅特欧尔看着前方,骄傲地挺胸说道。 被她注视的女性──媛巫女?雷,正被敌人团团包围。 但是敌人并没有上前攻击比他们矮小了一截的雷,而是举着剑,远远地环绕在她四周。 因为他们被媛巫女的气势震慑,不敢贸然接近──这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可说是一目了然。 雷当然察觉到了敌人的胆怯。只见她踏着大地,朝敌人突进,手中的白银宝剑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舞蹈。从安静地、翩躧起舞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人的意念。 尽管如此,大量血沬仍然飞溅于空中。 敌人被她的美丽身影吸走注意力,呆怔地看着眼前光景倒了下来。也许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只是一脸茫然地倒在大地上。 异样的光景。 就算下手的人是同伴,比吕还是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虽然她只是轻松地挥剑,纵使她挥剑的轨道慢到能以肉眼辨识,可是,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动作。不只没有采取防御,还主动跳入她的剑围,自发性地死于她的剑下。 「开始了。到这一步的话,就阻止不了媛巫女大人了。」 梅特欧尔喃喃地道。 只见虚空以媛巫女为圆心,出现无数的龟裂。剑柄从龟裂中现身,但是地面上的敌兵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等他们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媛巫女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见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声音。 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 疾风窜过,扬起烟尘。一、二、三、四道……白光残留在空中,敌兵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就连旁观的比吕也不能看清一切。 时间彷佛暂停,所有人全都静止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白色的世界。 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局面。 即使比吕早已目睹过无数次同样的光景,还是会因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替敌兵感到可怜。 等到媛巫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世界改变了。 她没有移动──应该说,她站在与消失时相同的地点。 媛巫女安静地收剑入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血花染红了天空,发傻中的敌方士兵头颅接二连三地摔落地面。 「结束了。我们赢了。」 梅特欧尔感慨地道。 比吕也同意她的话,注视着眼前的光景点头。就算敌军人数再多,也绝对碰触不到媛巫女的身躯。 宛如女神──从天而降的,压倒众生的存在。 媛巫女悠然站立于尸横遍野的大地中央,身上没有一滴敌人喷溅出的鲜血。 比吕并不觉得这样的她可怕。应该说,在他眼里,眼前光景简直如绘画一般,又神秘又美丽,耀眼不已。 空中不停地飘着血雨。 每当叫声中断,地面就会堆起更高的尸山。 大地被死者埋没,天空被悲鸣占领,世界被染上殷红。 数百道声音消散于世,数千条魂魄引渡彼岸,数万条生命同时殡落。 血水渗入土壤之中,在军靴的践踏之下,混和成泥泞。 从埋没大地的尸体中露出的破裂内脏发出异臭,改变了空气。 放眼望去,尽是死亡。生者与死者的数量在转眼之间颠倒过来。 宛如炼狱──比吕忍着想吐的感觉,继续凝视着战场。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到后面去吧。」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比吕转头,见到一名生着白色兽耳的「兽族」女性──梅特欧尔。 尽管她有一对兽耳,不过那身雪白的肌肤,则是「长耳族」的特徵。 「半人」──同时具有两种种族特徵的梅特欧尔,是备受世人厌恶、排挤的存在。不过,她不但不怨恨自己的命运,还昂首挺胸地注视前方,笔直地前进。 其实我也有过怨天尤人的堕落时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坚强的她如此笑着对比吕说道。 比吕自问,假如处境与她相同,是否能像她一样笑着说这些事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肯定无法变得和她一样。 也正是因此,比吕才会觉得她很坚强。不过如果他这么称赞她,她一定会谦虚地说──这都是媛巫女的功劳。虽然说媛巫女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但也是因为梅特欧尔的心灵非常耿直,才能够不误入歧途吧。 「比吕,你还是要用二刀流吗?」 梅特欧尔看着比吕的双手,讶异地问道。比吕苦笑着耸肩。 「因为亚堤邬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教我拿剑的嘛。其实比单手用剑更容易战斗哦。」 「单纯因为这种拿法看起来很帅──该不会是基于这种无聊的理由吧?」 被猜中了。比吕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话,梅特欧尔傻眼地叹气。 腰间配着两把剑,不只看起来很帅,而且同时抽剑还有一种爽快感。 虽然比吕从来没有斩杀过敌人,但光是这么做,就有种已经战斗过的感觉。 「……虽然你要这样拿剑也无所谓啦,不过太在乎这种事,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哦。」 「我有在练习啦。而且亚堤邬司有空时就会训练我怎么用二刀流。最近我已经很少让剑掉下去了。」 「以你目前的阶段,学单手剑的话应该还是能进步得更快吧……要是因此养成什么坏习惯,我可不管你哦。」 「单手剑太无聊了嘛。应该说心情就高昂不起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只要有媛巫女大人在,敌人就不可能进逼到你身边。而且还有我在后面保护你。」 梅特欧尔看着前方,骄傲地挺胸说道。 被她注视的女性──媛巫女?雷,正被敌人团团包围。 但是敌人并没有上前攻击比他们矮小了一截的雷,而是举着剑,远远地环绕在她四周。 因为他们被媛巫女的气势震慑,不敢贸然接近──这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可说是一目了然。 雷当然察觉到了敌人的胆怯。只见她踏着大地,朝敌人突进,手中的白银宝剑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舞蹈。从安静地、翩躧起舞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人的意念。 尽管如此,大量血沬仍然飞溅于空中。 敌人被她的美丽身影吸走注意力,呆怔地看着眼前光景倒了下来。也许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只是一脸茫然地倒在大地上。 异样的光景。 就算下手的人是同伴,比吕还是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虽然她只是轻松地挥剑,纵使她挥剑的轨道慢到能以肉眼辨识,可是,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动作。不只没有采取防御,还主动跳入她的剑围,自发性地死于她的剑下。 「开始了。到这一步的话,就阻止不了媛巫女大人了。」 梅特欧尔喃喃地道。 只见虚空以媛巫女为圆心,出现无数的龟裂。剑柄从龟裂中现身,但是地面上的敌兵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等他们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媛巫女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见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声音。 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 疾风窜过,扬起烟尘。一、二、三、四道……白光残留在空中,敌兵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就连旁观的比吕也不能看清一切。 时间彷佛暂停,所有人全都静止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白色的世界。 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局面。 即使比吕早已目睹过无数次同样的光景,还是会因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替敌兵感到可怜。 等到媛巫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世界改变了。 她没有移动──应该说,她站在与消失时相同的地点。 媛巫女安静地收剑入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血花染红了天空,发傻中的敌方士兵头颅接二连三地摔落地面。 「结束了。我们赢了。」 梅特欧尔感慨地道。 比吕也同意她的话,注视着眼前的光景点头。就算敌军人数再多,也绝对碰触不到媛巫女的身躯。 宛如女神──从天而降的,压倒众生的存在。 媛巫女悠然站立于尸横遍野的大地中央,身上没有一滴敌人喷溅出的鲜血。 比吕并不觉得这样的她可怕。应该说,在他眼里,眼前光景简直如绘画一般,又神秘又美丽,耀眼不已。 空中不停地飘着血雨。 每当叫声中断,地面就会堆起更高的尸山。 大地被死者埋没,天空被悲鸣占领,世界被染上殷红。 数百道声音消散于世,数千条魂魄引渡彼岸,数万条生命同时殡落。 血水渗入土壤之中,在军靴的践踏之下,混和成泥泞。 从埋没大地的尸体中露出的破裂内脏发出异臭,改变了空气。 放眼望去,尽是死亡。生者与死者的数量在转眼之间颠倒过来。 宛如炼狱──比吕忍着想吐的感觉,继续凝视着战场。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到后面去吧。」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比吕转头,见到一名生着白色兽耳的「兽族」女性──梅特欧尔。 尽管她有一对兽耳,不过那身雪白的肌肤,则是「长耳族」的特徵。 「半人」──同时具有两种种族特徵的梅特欧尔,是备受世人厌恶、排挤的存在。不过,她不但不怨恨自己的命运,还昂首挺胸地注视前方,笔直地前进。 其实我也有过怨天尤人的堕落时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坚强的她如此笑着对比吕说道。 比吕自问,假如处境与她相同,是否能像她一样笑着说这些事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肯定无法变得和她一样。 也正是因此,比吕才会觉得她很坚强。不过如果他这么称赞她,她一定会谦虚地说──这都是媛巫女的功劳。虽然说媛巫女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但也是因为梅特欧尔的心灵非常耿直,才能够不误入歧途吧。 「比吕,你还是要用二刀流吗?」 梅特欧尔看着比吕的双手,讶异地问道。比吕苦笑着耸肩。 「因为亚堤邬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教我拿剑的嘛。其实比单手用剑更容易战斗哦。」 「单纯因为这种拿法看起来很帅──该不会是基于这种无聊的理由吧?」 被猜中了。比吕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话,梅特欧尔傻眼地叹气。 腰间配着两把剑,不只看起来很帅,而且同时抽剑还有一种爽快感。 虽然比吕从来没有斩杀过敌人,但光是这么做,就有种已经战斗过的感觉。 「……虽然你要这样拿剑也无所谓啦,不过太在乎这种事,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哦。」 「我有在练习啦。而且亚堤邬司有空时就会训练我怎么用二刀流。最近我已经很少让剑掉下去了。」 「以你目前的阶段,学单手剑的话应该还是能进步得更快吧……要是因此养成什么坏习惯,我可不管你哦。」 「单手剑太无聊了嘛。应该说心情就高昂不起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只要有媛巫女大人在,敌人就不可能进逼到你身边。而且还有我在后面保护你。」 梅特欧尔看着前方,骄傲地挺胸说道。 被她注视的女性──媛巫女?雷,正被敌人团团包围。 但是敌人并没有上前攻击比他们矮小了一截的雷,而是举着剑,远远地环绕在她四周。 因为他们被媛巫女的气势震慑,不敢贸然接近──这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可说是一目了然。 雷当然察觉到了敌人的胆怯。只见她踏着大地,朝敌人突进,手中的白银宝剑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舞蹈。从安静地、翩躧起舞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人的意念。 尽管如此,大量血沬仍然飞溅于空中。 敌人被她的美丽身影吸走注意力,呆怔地看着眼前光景倒了下来。也许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只是一脸茫然地倒在大地上。 异样的光景。 就算下手的人是同伴,比吕还是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虽然她只是轻松地挥剑,纵使她挥剑的轨道慢到能以肉眼辨识,可是,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动作。不只没有采取防御,还主动跳入她的剑围,自发性地死于她的剑下。 「开始了。到这一步的话,就阻止不了媛巫女大人了。」 梅特欧尔喃喃地道。 只见虚空以媛巫女为圆心,出现无数的龟裂。剑柄从龟裂中现身,但是地面上的敌兵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等他们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媛巫女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见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声音。 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 疾风窜过,扬起烟尘。一、二、三、四道……白光残留在空中,敌兵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就连旁观的比吕也不能看清一切。 时间彷佛暂停,所有人全都静止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白色的世界。 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局面。 即使比吕早已目睹过无数次同样的光景,还是会因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替敌兵感到可怜。 等到媛巫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世界改变了。 她没有移动──应该说,她站在与消失时相同的地点。 媛巫女安静地收剑入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血花染红了天空,发傻中的敌方士兵头颅接二连三地摔落地面。 「结束了。我们赢了。」 梅特欧尔感慨地道。 比吕也同意她的话,注视着眼前的光景点头。就算敌军人数再多,也绝对碰触不到媛巫女的身躯。 宛如女神──从天而降的,压倒众生的存在。 媛巫女悠然站立于尸横遍野的大地中央,身上没有一滴敌人喷溅出的鲜血。 比吕并不觉得这样的她可怕。应该说,在他眼里,眼前光景简直如绘画一般,又神秘又美丽,耀眼不已。 空中不停地飘着血雨。 每当叫声中断,地面就会堆起更高的尸山。 大地被死者埋没,天空被悲鸣占领,世界被染上殷红。 数百道声音消散于世,数千条魂魄引渡彼岸,数万条生命同时殡落。 血水渗入土壤之中,在军靴的践踏之下,混和成泥泞。 从埋没大地的尸体中露出的破裂内脏发出异臭,改变了空气。 放眼望去,尽是死亡。生者与死者的数量在转眼之间颠倒过来。 宛如炼狱──比吕忍着想吐的感觉,继续凝视着战场。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到后面去吧。」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比吕转头,见到一名生着白色兽耳的「兽族」女性──梅特欧尔。 尽管她有一对兽耳,不过那身雪白的肌肤,则是「长耳族」的特徵。 「半人」──同时具有两种种族特徵的梅特欧尔,是备受世人厌恶、排挤的存在。不过,她不但不怨恨自己的命运,还昂首挺胸地注视前方,笔直地前进。 其实我也有过怨天尤人的堕落时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坚强的她如此笑着对比吕说道。 比吕自问,假如处境与她相同,是否能像她一样笑着说这些事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肯定无法变得和她一样。 也正是因此,比吕才会觉得她很坚强。不过如果他这么称赞她,她一定会谦虚地说──这都是媛巫女的功劳。虽然说媛巫女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但也是因为梅特欧尔的心灵非常耿直,才能够不误入歧途吧。 「比吕,你还是要用二刀流吗?」 梅特欧尔看着比吕的双手,讶异地问道。比吕苦笑着耸肩。 「因为亚堤邬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教我拿剑的嘛。其实比单手用剑更容易战斗哦。」 「单纯因为这种拿法看起来很帅──该不会是基于这种无聊的理由吧?」 被猜中了。比吕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话,梅特欧尔傻眼地叹气。 腰间配着两把剑,不只看起来很帅,而且同时抽剑还有一种爽快感。 虽然比吕从来没有斩杀过敌人,但光是这么做,就有种已经战斗过的感觉。 「……虽然你要这样拿剑也无所谓啦,不过太在乎这种事,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哦。」 「我有在练习啦。而且亚堤邬司有空时就会训练我怎么用二刀流。最近我已经很少让剑掉下去了。」 「以你目前的阶段,学单手剑的话应该还是能进步得更快吧……要是因此养成什么坏习惯,我可不管你哦。」 「单手剑太无聊了嘛。应该说心情就高昂不起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只要有媛巫女大人在,敌人就不可能进逼到你身边。而且还有我在后面保护你。」 梅特欧尔看着前方,骄傲地挺胸说道。 被她注视的女性──媛巫女?雷,正被敌人团团包围。 但是敌人并没有上前攻击比他们矮小了一截的雷,而是举着剑,远远地环绕在她四周。 因为他们被媛巫女的气势震慑,不敢贸然接近──这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可说是一目了然。 雷当然察觉到了敌人的胆怯。只见她踏着大地,朝敌人突进,手中的白银宝剑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舞蹈。从安静地、翩躧起舞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人的意念。 尽管如此,大量血沬仍然飞溅于空中。 敌人被她的美丽身影吸走注意力,呆怔地看着眼前光景倒了下来。也许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只是一脸茫然地倒在大地上。 异样的光景。 就算下手的人是同伴,比吕还是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虽然她只是轻松地挥剑,纵使她挥剑的轨道慢到能以肉眼辨识,可是,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动作。不只没有采取防御,还主动跳入她的剑围,自发性地死于她的剑下。 「开始了。到这一步的话,就阻止不了媛巫女大人了。」 梅特欧尔喃喃地道。 只见虚空以媛巫女为圆心,出现无数的龟裂。剑柄从龟裂中现身,但是地面上的敌兵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等他们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媛巫女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见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声音。 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 疾风窜过,扬起烟尘。一、二、三、四道……白光残留在空中,敌兵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就连旁观的比吕也不能看清一切。 时间彷佛暂停,所有人全都静止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白色的世界。 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局面。 即使比吕早已目睹过无数次同样的光景,还是会因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替敌兵感到可怜。 等到媛巫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世界改变了。 她没有移动──应该说,她站在与消失时相同的地点。 媛巫女安静地收剑入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血花染红了天空,发傻中的敌方士兵头颅接二连三地摔落地面。 「结束了。我们赢了。」 梅特欧尔感慨地道。 比吕也同意她的话,注视着眼前的光景点头。就算敌军人数再多,也绝对碰触不到媛巫女的身躯。 宛如女神──从天而降的,压倒众生的存在。 媛巫女悠然站立于尸横遍野的大地中央,身上没有一滴敌人喷溅出的鲜血。 比吕并不觉得这样的她可怕。应该说,在他眼里,眼前光景简直如绘画一般,又神秘又美丽,耀眼不已。 空中不停地飘着血雨。 每当叫声中断,地面就会堆起更高的尸山。 大地被死者埋没,天空被悲鸣占领,世界被染上殷红。 数百道声音消散于世,数千条魂魄引渡彼岸,数万条生命同时殡落。 血水渗入土壤之中,在军靴的践踏之下,混和成泥泞。 从埋没大地的尸体中露出的破裂内脏发出异臭,改变了空气。 放眼望去,尽是死亡。生者与死者的数量在转眼之间颠倒过来。 宛如炼狱──比吕忍着想吐的感觉,继续凝视着战场。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到后面去吧。」 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比吕转头,见到一名生着白色兽耳的「兽族」女性──梅特欧尔。 尽管她有一对兽耳,不过那身雪白的肌肤,则是「长耳族」的特徵。 「半人」──同时具有两种种族特徵的梅特欧尔,是备受世人厌恶、排挤的存在。不过,她不但不怨恨自己的命运,还昂首挺胸地注视前方,笔直地前进。 其实我也有过怨天尤人的堕落时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坚强的她如此笑着对比吕说道。 比吕自问,假如处境与她相同,是否能像她一样笑着说这些事呢?答案是否定的。自己肯定无法变得和她一样。 也正是因此,比吕才会觉得她很坚强。不过如果他这么称赞她,她一定会谦虚地说──这都是媛巫女的功劳。虽然说媛巫女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但也是因为梅特欧尔的心灵非常耿直,才能够不误入歧途吧。 「比吕,你还是要用二刀流吗?」 梅特欧尔看着比吕的双手,讶异地问道。比吕苦笑着耸肩。 「因为亚堤邬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教我拿剑的嘛。其实比单手用剑更容易战斗哦。」 「单纯因为这种拿法看起来很帅──该不会是基于这种无聊的理由吧?」 被猜中了。比吕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话,梅特欧尔傻眼地叹气。 腰间配着两把剑,不只看起来很帅,而且同时抽剑还有一种爽快感。 虽然比吕从来没有斩杀过敌人,但光是这么做,就有种已经战斗过的感觉。 「……虽然你要这样拿剑也无所谓啦,不过太在乎这种事,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哦。」 「我有在练习啦。而且亚堤邬司有空时就会训练我怎么用二刀流。最近我已经很少让剑掉下去了。」 「以你目前的阶段,学单手剑的话应该还是能进步得更快吧……要是因此养成什么坏习惯,我可不管你哦。」 「单手剑太无聊了嘛。应该说心情就高昂不起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只要有媛巫女大人在,敌人就不可能进逼到你身边。而且还有我在后面保护你。」 梅特欧尔看着前方,骄傲地挺胸说道。 被她注视的女性──媛巫女?雷,正被敌人团团包围。 但是敌人并没有上前攻击比他们矮小了一截的雷,而是举着剑,远远地环绕在她四周。 因为他们被媛巫女的气势震慑,不敢贸然接近──这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可说是一目了然。 雷当然察觉到了敌人的胆怯。只见她踏着大地,朝敌人突进,手中的白银宝剑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舞蹈。从安静地、翩躧起舞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人的意念。 尽管如此,大量血沬仍然飞溅于空中。 敌人被她的美丽身影吸走注意力,呆怔地看着眼前光景倒了下来。也许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只是一脸茫然地倒在大地上。 异样的光景。 就算下手的人是同伴,比吕还是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虽然她只是轻松地挥剑,纵使她挥剑的轨道慢到能以肉眼辨识,可是,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动作。不只没有采取防御,还主动跳入她的剑围,自发性地死于她的剑下。 「开始了。到这一步的话,就阻止不了媛巫女大人了。」 梅特欧尔喃喃地道。 只见虚空以媛巫女为圆心,出现无数的龟裂。剑柄从龟裂中现身,但是地面上的敌兵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等他们终于察觉不对劲时,媛巫女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见不到身影,只听得到声音。 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 疾风窜过,扬起烟尘。一、二、三、四道……白光残留在空中,敌兵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就连旁观的比吕也不能看清一切。 时间彷佛暂停,所有人全都静止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白色的世界。 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局面。 即使比吕早已目睹过无数次同样的光景,还是会因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替敌兵感到可怜。 等到媛巫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世界改变了。 她没有移动──应该说,她站在与消失时相同的地点。 媛巫女安静地收剑入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血花染红了天空,发傻中的敌方士兵头颅接二连三地摔落地面。 「结束了。我们赢了。」 梅特欧尔感慨地道。 比吕也同意她的话,注视着眼前的光景点头。就算敌军人数再多,也绝对碰触不到媛巫女的身躯。 宛如女神──从天而降的,压倒众生的存在。 媛巫女悠然站立于尸横遍野的大地中央,身上没有一滴敌人喷溅出的鲜血。 比吕并不觉得这样的她可怕。应该说,在他眼里,眼前光景简直如绘画一般,又神秘又美丽,耀眼不已。 白狼与少年再次重逢 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这种平凡无奇的时光反而是最珍贵的,因为能让心灵安定祥和。 她一直认为,能够平稳地度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看向被森林环绕的清泉──一名红发少女正在泉水中游泳。两座铜像合抱着一颗晶光灿然的球体,看守少女似地矗立在池畔。 水花反射着从叶片之间落下的阳光,正当她因目眩而忍不住想以前脚遮住眼睛时,一阵奇妙的气味冷不防地传入鼻腔之中。她站了起来,眼中露出警戒之色。 锐利的爪子。隐约可见的白森森尖牙。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匹威风凛凛,身上有着美丽白毛的狼。 她的名字是赛伯拉斯──红发少女是如此称呼她的。 (这种姿态真是讨厌。) 赛伯拉斯走到池边,再次检视自己的身影。水中映出了一张足以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孔。她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一面以后腿搔着头,一面叹气。 假如要问这副模样有什么优点,应该只有冬天时不怕冷而已吧。 缺点的话倒是多到数不清。首先是无法和人沟通。再者,由于毛皮太厚,夏天时非常热。还有就是力量薄弱──虽然能打赢普通人,但假如面对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就一筹莫展了。而且自己实力也不足以和红发少女并肩战斗。话是这么说,不过至少能牵制对方就是了。 赛伯拉斯循着奇妙的气味,迈开脚步。 对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似乎没有活动的意思。该不会是普通人误闯森林吧?赛伯拉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刻将其否定。这座森林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在这个时代,放眼这个国家,能走入这座森林的,只有红发少女而已──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 因此,其他人不可能随意进入。 (假如结界被破坏,那就糟了。) 该怎么办?赛伯拉斯盘算着,跳出草丛,与发出惊叫的入侵者对峙。 那是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年。他一见到赛伯拉斯,就惊恐地后退。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张熟悉的脸孔,赛伯拉斯不可能忘记。 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孔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说他早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怪物变成的吧。 赛伯拉斯露出尖牙,朝他走近。她迈出一步,少年就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明白这样没完没了的赛伯拉斯就地坐下,打了个呵欠,开始以后腿搔头。少年窝囊的表情使她不再那么警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假如少年心怀不轨,大不了到时候再咬死他就好了。赛伯拉斯趴在地上,紧盯着少年的脸。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赛伯拉斯因那熟悉的声音起身,红发少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嗯?你……是谁?」 少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问道。少年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赛伯拉斯明白少年是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自觉,歪头问道: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这里除了少女与少年之外,顶多只有赛伯拉斯而已。少年想掩饰难为情似地摸着后脑说道: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听到少年的名字,赛伯拉斯瞪大了眼睛。 外表与当时的他如出一辙。虽然少年的气息近乎脆弱,但是既然姓名相同,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就高上许多。 可以就此断定是他本人吗?赛伯拉斯正烦恼着,少女已经朝少年走去,打断了她的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红发少女毫无警戒心地背对着少年,开始向前走,少年也跟了上去。赛伯拉斯回过神,赶紧闯入两人之间,确保少女的安全。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比吕,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没有察觉自己是谁。就算赛伯拉斯想表明身分,凭现在的模样,也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对──假如是当时的他,就算立刻察觉赛伯拉斯的身实身分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为什么要装出胆怯的样子呢?有什么原因吗?还是说,这少年和赛伯拉斯想到的那个比吕,其实是不同人呢?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算赛伯拉斯摇头想消除混乱,但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少年,她仍然无法压抑雀跃的心情,不断地摇着尾巴,与两人走在一起。 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这种平凡无奇的时光反而是最珍贵的,因为能让心灵安定祥和。 她一直认为,能够平稳地度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看向被森林环绕的清泉──一名红发少女正在泉水中游泳。两座铜像合抱着一颗晶光灿然的球体,看守少女似地矗立在池畔。 水花反射着从叶片之间落下的阳光,正当她因目眩而忍不住想以前脚遮住眼睛时,一阵奇妙的气味冷不防地传入鼻腔之中。她站了起来,眼中露出警戒之色。 锐利的爪子。隐约可见的白森森尖牙。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匹威风凛凛,身上有着美丽白毛的狼。 她的名字是赛伯拉斯──红发少女是如此称呼她的。 (这种姿态真是讨厌。) 赛伯拉斯走到池边,再次检视自己的身影。水中映出了一张足以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孔。她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一面以后腿搔着头,一面叹气。 假如要问这副模样有什么优点,应该只有冬天时不怕冷而已吧。 缺点的话倒是多到数不清。首先是无法和人沟通。再者,由于毛皮太厚,夏天时非常热。还有就是力量薄弱──虽然能打赢普通人,但假如面对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就一筹莫展了。而且自己实力也不足以和红发少女并肩战斗。话是这么说,不过至少能牵制对方就是了。 赛伯拉斯循着奇妙的气味,迈开脚步。 对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似乎没有活动的意思。该不会是普通人误闯森林吧?赛伯拉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刻将其否定。这座森林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在这个时代,放眼这个国家,能走入这座森林的,只有红发少女而已──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 因此,其他人不可能随意进入。 (假如结界被破坏,那就糟了。) 该怎么办?赛伯拉斯盘算着,跳出草丛,与发出惊叫的入侵者对峙。 那是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年。他一见到赛伯拉斯,就惊恐地后退。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张熟悉的脸孔,赛伯拉斯不可能忘记。 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孔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说他早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怪物变成的吧。 赛伯拉斯露出尖牙,朝他走近。她迈出一步,少年就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明白这样没完没了的赛伯拉斯就地坐下,打了个呵欠,开始以后腿搔头。少年窝囊的表情使她不再那么警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假如少年心怀不轨,大不了到时候再咬死他就好了。赛伯拉斯趴在地上,紧盯着少年的脸。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赛伯拉斯因那熟悉的声音起身,红发少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嗯?你……是谁?」 少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问道。少年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赛伯拉斯明白少年是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自觉,歪头问道: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这里除了少女与少年之外,顶多只有赛伯拉斯而已。少年想掩饰难为情似地摸着后脑说道: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听到少年的名字,赛伯拉斯瞪大了眼睛。 外表与当时的他如出一辙。虽然少年的气息近乎脆弱,但是既然姓名相同,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就高上许多。 可以就此断定是他本人吗?赛伯拉斯正烦恼着,少女已经朝少年走去,打断了她的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红发少女毫无警戒心地背对着少年,开始向前走,少年也跟了上去。赛伯拉斯回过神,赶紧闯入两人之间,确保少女的安全。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比吕,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没有察觉自己是谁。就算赛伯拉斯想表明身分,凭现在的模样,也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对──假如是当时的他,就算立刻察觉赛伯拉斯的身实身分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为什么要装出胆怯的样子呢?有什么原因吗?还是说,这少年和赛伯拉斯想到的那个比吕,其实是不同人呢?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算赛伯拉斯摇头想消除混乱,但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少年,她仍然无法压抑雀跃的心情,不断地摇着尾巴,与两人走在一起。 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这种平凡无奇的时光反而是最珍贵的,因为能让心灵安定祥和。 她一直认为,能够平稳地度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看向被森林环绕的清泉──一名红发少女正在泉水中游泳。两座铜像合抱着一颗晶光灿然的球体,看守少女似地矗立在池畔。 水花反射着从叶片之间落下的阳光,正当她因目眩而忍不住想以前脚遮住眼睛时,一阵奇妙的气味冷不防地传入鼻腔之中。她站了起来,眼中露出警戒之色。 锐利的爪子。隐约可见的白森森尖牙。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匹威风凛凛,身上有着美丽白毛的狼。 她的名字是赛伯拉斯──红发少女是如此称呼她的。 (这种姿态真是讨厌。) 赛伯拉斯走到池边,再次检视自己的身影。水中映出了一张足以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孔。她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一面以后腿搔着头,一面叹气。 假如要问这副模样有什么优点,应该只有冬天时不怕冷而已吧。 缺点的话倒是多到数不清。首先是无法和人沟通。再者,由于毛皮太厚,夏天时非常热。还有就是力量薄弱──虽然能打赢普通人,但假如面对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就一筹莫展了。而且自己实力也不足以和红发少女并肩战斗。话是这么说,不过至少能牵制对方就是了。 赛伯拉斯循着奇妙的气味,迈开脚步。 对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似乎没有活动的意思。该不会是普通人误闯森林吧?赛伯拉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刻将其否定。这座森林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在这个时代,放眼这个国家,能走入这座森林的,只有红发少女而已──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 因此,其他人不可能随意进入。 (假如结界被破坏,那就糟了。) 该怎么办?赛伯拉斯盘算着,跳出草丛,与发出惊叫的入侵者对峙。 那是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年。他一见到赛伯拉斯,就惊恐地后退。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张熟悉的脸孔,赛伯拉斯不可能忘记。 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孔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说他早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怪物变成的吧。 赛伯拉斯露出尖牙,朝他走近。她迈出一步,少年就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明白这样没完没了的赛伯拉斯就地坐下,打了个呵欠,开始以后腿搔头。少年窝囊的表情使她不再那么警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假如少年心怀不轨,大不了到时候再咬死他就好了。赛伯拉斯趴在地上,紧盯着少年的脸。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赛伯拉斯因那熟悉的声音起身,红发少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嗯?你……是谁?」 少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问道。少年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赛伯拉斯明白少年是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自觉,歪头问道: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这里除了少女与少年之外,顶多只有赛伯拉斯而已。少年想掩饰难为情似地摸着后脑说道: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听到少年的名字,赛伯拉斯瞪大了眼睛。 外表与当时的他如出一辙。虽然少年的气息近乎脆弱,但是既然姓名相同,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就高上许多。 可以就此断定是他本人吗?赛伯拉斯正烦恼着,少女已经朝少年走去,打断了她的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红发少女毫无警戒心地背对着少年,开始向前走,少年也跟了上去。赛伯拉斯回过神,赶紧闯入两人之间,确保少女的安全。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比吕,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没有察觉自己是谁。就算赛伯拉斯想表明身分,凭现在的模样,也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对──假如是当时的他,就算立刻察觉赛伯拉斯的身实身分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为什么要装出胆怯的样子呢?有什么原因吗?还是说,这少年和赛伯拉斯想到的那个比吕,其实是不同人呢?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算赛伯拉斯摇头想消除混乱,但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少年,她仍然无法压抑雀跃的心情,不断地摇着尾巴,与两人走在一起。 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这种平凡无奇的时光反而是最珍贵的,因为能让心灵安定祥和。 她一直认为,能够平稳地度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看向被森林环绕的清泉──一名红发少女正在泉水中游泳。两座铜像合抱着一颗晶光灿然的球体,看守少女似地矗立在池畔。 水花反射着从叶片之间落下的阳光,正当她因目眩而忍不住想以前脚遮住眼睛时,一阵奇妙的气味冷不防地传入鼻腔之中。她站了起来,眼中露出警戒之色。 锐利的爪子。隐约可见的白森森尖牙。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匹威风凛凛,身上有着美丽白毛的狼。 她的名字是赛伯拉斯──红发少女是如此称呼她的。 (这种姿态真是讨厌。) 赛伯拉斯走到池边,再次检视自己的身影。水中映出了一张足以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孔。她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一面以后腿搔着头,一面叹气。 假如要问这副模样有什么优点,应该只有冬天时不怕冷而已吧。 缺点的话倒是多到数不清。首先是无法和人沟通。再者,由于毛皮太厚,夏天时非常热。还有就是力量薄弱──虽然能打赢普通人,但假如面对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就一筹莫展了。而且自己实力也不足以和红发少女并肩战斗。话是这么说,不过至少能牵制对方就是了。 赛伯拉斯循着奇妙的气味,迈开脚步。 对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似乎没有活动的意思。该不会是普通人误闯森林吧?赛伯拉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刻将其否定。这座森林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在这个时代,放眼这个国家,能走入这座森林的,只有红发少女而已──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 因此,其他人不可能随意进入。 (假如结界被破坏,那就糟了。) 该怎么办?赛伯拉斯盘算着,跳出草丛,与发出惊叫的入侵者对峙。 那是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年。他一见到赛伯拉斯,就惊恐地后退。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张熟悉的脸孔,赛伯拉斯不可能忘记。 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孔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说他早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怪物变成的吧。 赛伯拉斯露出尖牙,朝他走近。她迈出一步,少年就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明白这样没完没了的赛伯拉斯就地坐下,打了个呵欠,开始以后腿搔头。少年窝囊的表情使她不再那么警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假如少年心怀不轨,大不了到时候再咬死他就好了。赛伯拉斯趴在地上,紧盯着少年的脸。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赛伯拉斯因那熟悉的声音起身,红发少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嗯?你……是谁?」 少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问道。少年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赛伯拉斯明白少年是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自觉,歪头问道: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这里除了少女与少年之外,顶多只有赛伯拉斯而已。少年想掩饰难为情似地摸着后脑说道: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听到少年的名字,赛伯拉斯瞪大了眼睛。 外表与当时的他如出一辙。虽然少年的气息近乎脆弱,但是既然姓名相同,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就高上许多。 可以就此断定是他本人吗?赛伯拉斯正烦恼着,少女已经朝少年走去,打断了她的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红发少女毫无警戒心地背对着少年,开始向前走,少年也跟了上去。赛伯拉斯回过神,赶紧闯入两人之间,确保少女的安全。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比吕,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没有察觉自己是谁。就算赛伯拉斯想表明身分,凭现在的模样,也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对──假如是当时的他,就算立刻察觉赛伯拉斯的身实身分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为什么要装出胆怯的样子呢?有什么原因吗?还是说,这少年和赛伯拉斯想到的那个比吕,其实是不同人呢?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算赛伯拉斯摇头想消除混乱,但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少年,她仍然无法压抑雀跃的心情,不断地摇着尾巴,与两人走在一起。 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这种平凡无奇的时光反而是最珍贵的,因为能让心灵安定祥和。 她一直认为,能够平稳地度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看向被森林环绕的清泉──一名红发少女正在泉水中游泳。两座铜像合抱着一颗晶光灿然的球体,看守少女似地矗立在池畔。 水花反射着从叶片之间落下的阳光,正当她因目眩而忍不住想以前脚遮住眼睛时,一阵奇妙的气味冷不防地传入鼻腔之中。她站了起来,眼中露出警戒之色。 锐利的爪子。隐约可见的白森森尖牙。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匹威风凛凛,身上有着美丽白毛的狼。 她的名字是赛伯拉斯──红发少女是如此称呼她的。 (这种姿态真是讨厌。) 赛伯拉斯走到池边,再次检视自己的身影。水中映出了一张足以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孔。她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一面以后腿搔着头,一面叹气。 假如要问这副模样有什么优点,应该只有冬天时不怕冷而已吧。 缺点的话倒是多到数不清。首先是无法和人沟通。再者,由于毛皮太厚,夏天时非常热。还有就是力量薄弱──虽然能打赢普通人,但假如面对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就一筹莫展了。而且自己实力也不足以和红发少女并肩战斗。话是这么说,不过至少能牵制对方就是了。 赛伯拉斯循着奇妙的气味,迈开脚步。 对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似乎没有活动的意思。该不会是普通人误闯森林吧?赛伯拉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刻将其否定。这座森林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在这个时代,放眼这个国家,能走入这座森林的,只有红发少女而已──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 因此,其他人不可能随意进入。 (假如结界被破坏,那就糟了。) 该怎么办?赛伯拉斯盘算着,跳出草丛,与发出惊叫的入侵者对峙。 那是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年。他一见到赛伯拉斯,就惊恐地后退。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张熟悉的脸孔,赛伯拉斯不可能忘记。 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孔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说他早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怪物变成的吧。 赛伯拉斯露出尖牙,朝他走近。她迈出一步,少年就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明白这样没完没了的赛伯拉斯就地坐下,打了个呵欠,开始以后腿搔头。少年窝囊的表情使她不再那么警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假如少年心怀不轨,大不了到时候再咬死他就好了。赛伯拉斯趴在地上,紧盯着少年的脸。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赛伯拉斯因那熟悉的声音起身,红发少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嗯?你……是谁?」 少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问道。少年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赛伯拉斯明白少年是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自觉,歪头问道: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这里除了少女与少年之外,顶多只有赛伯拉斯而已。少年想掩饰难为情似地摸着后脑说道: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听到少年的名字,赛伯拉斯瞪大了眼睛。 外表与当时的他如出一辙。虽然少年的气息近乎脆弱,但是既然姓名相同,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就高上许多。 可以就此断定是他本人吗?赛伯拉斯正烦恼着,少女已经朝少年走去,打断了她的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红发少女毫无警戒心地背对着少年,开始向前走,少年也跟了上去。赛伯拉斯回过神,赶紧闯入两人之间,确保少女的安全。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比吕,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没有察觉自己是谁。就算赛伯拉斯想表明身分,凭现在的模样,也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对──假如是当时的他,就算立刻察觉赛伯拉斯的身实身分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为什么要装出胆怯的样子呢?有什么原因吗?还是说,这少年和赛伯拉斯想到的那个比吕,其实是不同人呢?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算赛伯拉斯摇头想消除混乱,但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少年,她仍然无法压抑雀跃的心情,不断地摇着尾巴,与两人走在一起。 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这种平凡无奇的时光反而是最珍贵的,因为能让心灵安定祥和。 她一直认为,能够平稳地度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看向被森林环绕的清泉──一名红发少女正在泉水中游泳。两座铜像合抱着一颗晶光灿然的球体,看守少女似地矗立在池畔。 水花反射着从叶片之间落下的阳光,正当她因目眩而忍不住想以前脚遮住眼睛时,一阵奇妙的气味冷不防地传入鼻腔之中。她站了起来,眼中露出警戒之色。 锐利的爪子。隐约可见的白森森尖牙。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匹威风凛凛,身上有着美丽白毛的狼。 她的名字是赛伯拉斯──红发少女是如此称呼她的。 (这种姿态真是讨厌。) 赛伯拉斯走到池边,再次检视自己的身影。水中映出了一张足以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孔。她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一面以后腿搔着头,一面叹气。 假如要问这副模样有什么优点,应该只有冬天时不怕冷而已吧。 缺点的话倒是多到数不清。首先是无法和人沟通。再者,由于毛皮太厚,夏天时非常热。还有就是力量薄弱──虽然能打赢普通人,但假如面对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就一筹莫展了。而且自己实力也不足以和红发少女并肩战斗。话是这么说,不过至少能牵制对方就是了。 赛伯拉斯循着奇妙的气味,迈开脚步。 对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似乎没有活动的意思。该不会是普通人误闯森林吧?赛伯拉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刻将其否定。这座森林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在这个时代,放眼这个国家,能走入这座森林的,只有红发少女而已──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 因此,其他人不可能随意进入。 (假如结界被破坏,那就糟了。) 该怎么办?赛伯拉斯盘算着,跳出草丛,与发出惊叫的入侵者对峙。 那是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年。他一见到赛伯拉斯,就惊恐地后退。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张熟悉的脸孔,赛伯拉斯不可能忘记。 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孔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说他早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怪物变成的吧。 赛伯拉斯露出尖牙,朝他走近。她迈出一步,少年就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明白这样没完没了的赛伯拉斯就地坐下,打了个呵欠,开始以后腿搔头。少年窝囊的表情使她不再那么警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假如少年心怀不轨,大不了到时候再咬死他就好了。赛伯拉斯趴在地上,紧盯着少年的脸。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赛伯拉斯因那熟悉的声音起身,红发少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嗯?你……是谁?」 少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问道。少年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赛伯拉斯明白少年是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自觉,歪头问道: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这里除了少女与少年之外,顶多只有赛伯拉斯而已。少年想掩饰难为情似地摸着后脑说道: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听到少年的名字,赛伯拉斯瞪大了眼睛。 外表与当时的他如出一辙。虽然少年的气息近乎脆弱,但是既然姓名相同,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就高上许多。 可以就此断定是他本人吗?赛伯拉斯正烦恼着,少女已经朝少年走去,打断了她的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红发少女毫无警戒心地背对着少年,开始向前走,少年也跟了上去。赛伯拉斯回过神,赶紧闯入两人之间,确保少女的安全。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比吕,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没有察觉自己是谁。就算赛伯拉斯想表明身分,凭现在的模样,也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对──假如是当时的他,就算立刻察觉赛伯拉斯的身实身分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为什么要装出胆怯的样子呢?有什么原因吗?还是说,这少年和赛伯拉斯想到的那个比吕,其实是不同人呢?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算赛伯拉斯摇头想消除混乱,但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少年,她仍然无法压抑雀跃的心情,不断地摇着尾巴,与两人走在一起。 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这种平凡无奇的时光反而是最珍贵的,因为能让心灵安定祥和。 她一直认为,能够平稳地度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看向被森林环绕的清泉──一名红发少女正在泉水中游泳。两座铜像合抱着一颗晶光灿然的球体,看守少女似地矗立在池畔。 水花反射着从叶片之间落下的阳光,正当她因目眩而忍不住想以前脚遮住眼睛时,一阵奇妙的气味冷不防地传入鼻腔之中。她站了起来,眼中露出警戒之色。 锐利的爪子。隐约可见的白森森尖牙。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匹威风凛凛,身上有着美丽白毛的狼。 她的名字是赛伯拉斯──红发少女是如此称呼她的。 (这种姿态真是讨厌。) 赛伯拉斯走到池边,再次检视自己的身影。水中映出了一张足以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孔。她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一面以后腿搔着头,一面叹气。 假如要问这副模样有什么优点,应该只有冬天时不怕冷而已吧。 缺点的话倒是多到数不清。首先是无法和人沟通。再者,由于毛皮太厚,夏天时非常热。还有就是力量薄弱──虽然能打赢普通人,但假如面对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就一筹莫展了。而且自己实力也不足以和红发少女并肩战斗。话是这么说,不过至少能牵制对方就是了。 赛伯拉斯循着奇妙的气味,迈开脚步。 对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似乎没有活动的意思。该不会是普通人误闯森林吧?赛伯拉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刻将其否定。这座森林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在这个时代,放眼这个国家,能走入这座森林的,只有红发少女而已──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 因此,其他人不可能随意进入。 (假如结界被破坏,那就糟了。) 该怎么办?赛伯拉斯盘算着,跳出草丛,与发出惊叫的入侵者对峙。 那是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年。他一见到赛伯拉斯,就惊恐地后退。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张熟悉的脸孔,赛伯拉斯不可能忘记。 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孔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说他早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怪物变成的吧。 赛伯拉斯露出尖牙,朝他走近。她迈出一步,少年就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明白这样没完没了的赛伯拉斯就地坐下,打了个呵欠,开始以后腿搔头。少年窝囊的表情使她不再那么警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假如少年心怀不轨,大不了到时候再咬死他就好了。赛伯拉斯趴在地上,紧盯着少年的脸。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赛伯拉斯因那熟悉的声音起身,红发少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嗯?你……是谁?」 少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问道。少年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赛伯拉斯明白少年是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自觉,歪头问道: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这里除了少女与少年之外,顶多只有赛伯拉斯而已。少年想掩饰难为情似地摸着后脑说道: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听到少年的名字,赛伯拉斯瞪大了眼睛。 外表与当时的他如出一辙。虽然少年的气息近乎脆弱,但是既然姓名相同,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就高上许多。 可以就此断定是他本人吗?赛伯拉斯正烦恼着,少女已经朝少年走去,打断了她的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红发少女毫无警戒心地背对着少年,开始向前走,少年也跟了上去。赛伯拉斯回过神,赶紧闯入两人之间,确保少女的安全。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比吕,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没有察觉自己是谁。就算赛伯拉斯想表明身分,凭现在的模样,也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对──假如是当时的他,就算立刻察觉赛伯拉斯的身实身分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为什么要装出胆怯的样子呢?有什么原因吗?还是说,这少年和赛伯拉斯想到的那个比吕,其实是不同人呢?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算赛伯拉斯摇头想消除混乱,但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少年,她仍然无法压抑雀跃的心情,不断地摇着尾巴,与两人走在一起。 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这种平凡无奇的时光反而是最珍贵的,因为能让心灵安定祥和。 她一直认为,能够平稳地度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看向被森林环绕的清泉──一名红发少女正在泉水中游泳。两座铜像合抱着一颗晶光灿然的球体,看守少女似地矗立在池畔。 水花反射着从叶片之间落下的阳光,正当她因目眩而忍不住想以前脚遮住眼睛时,一阵奇妙的气味冷不防地传入鼻腔之中。她站了起来,眼中露出警戒之色。 锐利的爪子。隐约可见的白森森尖牙。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匹威风凛凛,身上有着美丽白毛的狼。 她的名字是赛伯拉斯──红发少女是如此称呼她的。 (这种姿态真是讨厌。) 赛伯拉斯走到池边,再次检视自己的身影。水中映出了一张足以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孔。她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一面以后腿搔着头,一面叹气。 假如要问这副模样有什么优点,应该只有冬天时不怕冷而已吧。 缺点的话倒是多到数不清。首先是无法和人沟通。再者,由于毛皮太厚,夏天时非常热。还有就是力量薄弱──虽然能打赢普通人,但假如面对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就一筹莫展了。而且自己实力也不足以和红发少女并肩战斗。话是这么说,不过至少能牵制对方就是了。 赛伯拉斯循着奇妙的气味,迈开脚步。 对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似乎没有活动的意思。该不会是普通人误闯森林吧?赛伯拉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刻将其否定。这座森林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在这个时代,放眼这个国家,能走入这座森林的,只有红发少女而已──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 因此,其他人不可能随意进入。 (假如结界被破坏,那就糟了。) 该怎么办?赛伯拉斯盘算着,跳出草丛,与发出惊叫的入侵者对峙。 那是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年。他一见到赛伯拉斯,就惊恐地后退。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张熟悉的脸孔,赛伯拉斯不可能忘记。 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孔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说他早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怪物变成的吧。 赛伯拉斯露出尖牙,朝他走近。她迈出一步,少年就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明白这样没完没了的赛伯拉斯就地坐下,打了个呵欠,开始以后腿搔头。少年窝囊的表情使她不再那么警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假如少年心怀不轨,大不了到时候再咬死他就好了。赛伯拉斯趴在地上,紧盯着少年的脸。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赛伯拉斯因那熟悉的声音起身,红发少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嗯?你……是谁?」 少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问道。少年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赛伯拉斯明白少年是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自觉,歪头问道: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这里除了少女与少年之外,顶多只有赛伯拉斯而已。少年想掩饰难为情似地摸着后脑说道: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听到少年的名字,赛伯拉斯瞪大了眼睛。 外表与当时的他如出一辙。虽然少年的气息近乎脆弱,但是既然姓名相同,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就高上许多。 可以就此断定是他本人吗?赛伯拉斯正烦恼着,少女已经朝少年走去,打断了她的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红发少女毫无警戒心地背对着少年,开始向前走,少年也跟了上去。赛伯拉斯回过神,赶紧闯入两人之间,确保少女的安全。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比吕,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没有察觉自己是谁。就算赛伯拉斯想表明身分,凭现在的模样,也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对──假如是当时的他,就算立刻察觉赛伯拉斯的身实身分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为什么要装出胆怯的样子呢?有什么原因吗?还是说,这少年和赛伯拉斯想到的那个比吕,其实是不同人呢?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算赛伯拉斯摇头想消除混乱,但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少年,她仍然无法压抑雀跃的心情,不断地摇着尾巴,与两人走在一起。 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这种平凡无奇的时光反而是最珍贵的,因为能让心灵安定祥和。 她一直认为,能够平稳地度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看向被森林环绕的清泉──一名红发少女正在泉水中游泳。两座铜像合抱着一颗晶光灿然的球体,看守少女似地矗立在池畔。 水花反射着从叶片之间落下的阳光,正当她因目眩而忍不住想以前脚遮住眼睛时,一阵奇妙的气味冷不防地传入鼻腔之中。她站了起来,眼中露出警戒之色。 锐利的爪子。隐约可见的白森森尖牙。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匹威风凛凛,身上有着美丽白毛的狼。 她的名字是赛伯拉斯──红发少女是如此称呼她的。 (这种姿态真是讨厌。) 赛伯拉斯走到池边,再次检视自己的身影。水中映出了一张足以吓哭小孩的凶恶脸孔。她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一面以后腿搔着头,一面叹气。 假如要问这副模样有什么优点,应该只有冬天时不怕冷而已吧。 缺点的话倒是多到数不清。首先是无法和人沟通。再者,由于毛皮太厚,夏天时非常热。还有就是力量薄弱──虽然能打赢普通人,但假如面对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就一筹莫展了。而且自己实力也不足以和红发少女并肩战斗。话是这么说,不过至少能牵制对方就是了。 赛伯拉斯循着奇妙的气味,迈开脚步。 对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似乎没有活动的意思。该不会是普通人误闯森林吧?赛伯拉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刻将其否定。这座森林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在这个时代,放眼这个国家,能走入这座森林的,只有红发少女而已──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 因此,其他人不可能随意进入。 (假如结界被破坏,那就糟了。) 该怎么办?赛伯拉斯盘算着,跳出草丛,与发出惊叫的入侵者对峙。 那是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年。他一见到赛伯拉斯,就惊恐地后退。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张熟悉的脸孔,赛伯拉斯不可能忘记。 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孔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说他早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怪物变成的吧。 赛伯拉斯露出尖牙,朝他走近。她迈出一步,少年就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明白这样没完没了的赛伯拉斯就地坐下,打了个呵欠,开始以后腿搔头。少年窝囊的表情使她不再那么警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假如少年心怀不轨,大不了到时候再咬死他就好了。赛伯拉斯趴在地上,紧盯着少年的脸。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赛伯拉斯因那熟悉的声音起身,红发少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嗯?你……是谁?」 少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问道。少年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赛伯拉斯明白少年是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自觉,歪头问道: 「呐……我在问你话耶。」 「咦?呃、啊……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这里除了少女与少年之外,顶多只有赛伯拉斯而已。少年想掩饰难为情似地摸着后脑说道: 「哈哈哈……我是奥黑比吕。」 听到少年的名字,赛伯拉斯瞪大了眼睛。 外表与当时的他如出一辙。虽然少年的气息近乎脆弱,但是既然姓名相同,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就高上许多。 可以就此断定是他本人吗?赛伯拉斯正烦恼着,少女已经朝少年走去,打断了她的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怪人。你说你在找出口吗?」 红发少女毫无警戒心地背对着少年,开始向前走,少年也跟了上去。赛伯拉斯回过神,赶紧闯入两人之间,确保少女的安全。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比吕,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没有察觉自己是谁。就算赛伯拉斯想表明身分,凭现在的模样,也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对──假如是当时的他,就算立刻察觉赛伯拉斯的身实身分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为什么要装出胆怯的样子呢?有什么原因吗?还是说,这少年和赛伯拉斯想到的那个比吕,其实是不同人呢?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算赛伯拉斯摇头想消除混乱,但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少年,她仍然无法压抑雀跃的心情,不断地摇着尾巴,与两人走在一起。 奥拉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 「等梅特欧尔发现自己中了海德拉的计画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银发少女借着烛光的照明,朗读着腿上的书本。她的五官原本就相当稚嫩,修剪到眉毛上方的齐平刘海更是突显了她的稚气。与她熟识的人大多昵称她为奥拉。 少女奥拉正坐在营帐里,为一名躺在床上的人物朗读《黑之书》的内容。 「四周全是敌人,同伴寥寥无几,而且全都疲惫不堪。」 奥拉一面朗读着书上内容,一面不时看向躺在床上沉眠的女性──斯卡塔赫。尽管听众没有任何反应,奥拉仍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为她举办只有两人的朗读会。 自从斯卡塔赫陷入昏迷,为她朗读《黑之书》就成了奥拉的每日功课。奥拉的目标是:等斯卡塔赫醒来后,让她写出《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每天聆听《黑之书》的斯卡塔赫,一定能在梦中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吧。奥拉相当羡慕能有如此际遇的斯卡塔赫。 「尽管山穷水尽,梅特欧尔仍然没有对外求援。因为她明白,假如友军前来搭救,『人族』反而会转为劣势。」 海德拉打算以梅特欧尔为诱饵,使散布于各地的「人族」部队陷入混乱。没想到梅特欧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不呼唤援军,使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只如此,梅特欧尔意料外的奋战还使海德拉吃了相当大的苦头。 「假如『军神』派援军过来,『魔族』的势力将会死灰复燃,『人族』肯定会再次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保住『人族』的未来。虽然『人族』因此失去一名猛将,但是『魔族』也为此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使「军神」勃然大怒,而他的复仇可说是凶狠至极。「军神」不但以惊人之势攻陷了所有「魔族」的基地,还屠杀了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将兵。 海德拉的计策不但没有摧毁「人族」,反而加速了「魔族」的溃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火『军神』是海德拉最大的失策。假如他没杀死梅特欧尔,结局也许会不一样吧。但是,找不到梅特欧尔的尸体,只会让『军神』更加生气,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奥拉安静地阖上书本,看向斯卡塔赫。只见斯卡塔赫的表情略带苦闷之色,是伤口发痛吗……可是,奥拉能做的,只有轻抚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安心而已。 希望「军神」能在梦中保护你。奥拉在心里祈祷,把《黑之书》放在斯卡塔赫的枕头旁边,但是斯卡塔赫的表情愈发痛苦了。 「……如果是斯卡塔赫,一定能战胜恶梦的。《黑之书》也会陪着你哦。」 奥拉说完,斯卡塔赫彷佛否定她的话似地,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奥拉帮她擦去汗水,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难得地浮起微笑。 「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看《黑之书》吧。而且我想看看你写的心得感想。之前的部分你也还没写,直到你写完所有的心得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看《黑之书》。」 上次的感想文,斯卡塔赫还来不及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奥拉很期待,她本人想必也很不甘心吧。不但无法写出感想,甚至连《黑之书》都无法阅读,斯卡塔赫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假如斯卡塔赫睁眼时,发现《黑之书》就在身边,一定会感到安心,说不定会欣喜到抱着书不放呢。对斯卡塔赫来说,《黑之书》就是如此重要的心灵支柱,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奥拉如此认为。 「直到你醒来为止,我就把书放在你这里吧。虽然我也很想看……不过我会忍耐的。」 对奥拉来说,这是极为苦涩的决定。从小到大,她一直与《黑之书》形影不离。最近甚至到了不放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程度。 尽管如此,假如能减轻斯卡塔赫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煎熬,奥拉甘之如饴。 「……《黑之书》能拯救『人族』。只要明白他的伟大事迹,『人族』的心灵就能得到安宁与祥和。」 奥拉斩钉截铁地道。假如有第三者在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而事实上,有个人正站在营帐外头,透过布幕的缝隙注视着想法颇为危险的奥拉。 察觉奥拉身上的不妙气息,踌躇着该不该踏入营帐之内的红发少女──丽兹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奥拉察觉而悄悄退开。 「…………奥拉,我啊,有时候……觉得你很恐怖呢。」 尤其是与《黑之书》有关的时候,奥拉展现出来的狂热可以说吓人。说不定这才是斯卡塔赫在梦中呻吟的原因吧。无法把《黑之书》放在身边的奥拉出现戒断症状,于是每天来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害斯卡塔赫天天做恶梦。 「…………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丽兹小声向斯卡塔赫道歉,逃难似地离开现场。 「等梅特欧尔发现自己中了海德拉的计画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银发少女借着烛光的照明,朗读着腿上的书本。她的五官原本就相当稚嫩,修剪到眉毛上方的齐平刘海更是突显了她的稚气。与她熟识的人大多昵称她为奥拉。 少女奥拉正坐在营帐里,为一名躺在床上的人物朗读《黑之书》的内容。 「四周全是敌人,同伴寥寥无几,而且全都疲惫不堪。」 奥拉一面朗读着书上内容,一面不时看向躺在床上沉眠的女性──斯卡塔赫。尽管听众没有任何反应,奥拉仍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为她举办只有两人的朗读会。 自从斯卡塔赫陷入昏迷,为她朗读《黑之书》就成了奥拉的每日功课。奥拉的目标是:等斯卡塔赫醒来后,让她写出《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每天聆听《黑之书》的斯卡塔赫,一定能在梦中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吧。奥拉相当羡慕能有如此际遇的斯卡塔赫。 「尽管山穷水尽,梅特欧尔仍然没有对外求援。因为她明白,假如友军前来搭救,『人族』反而会转为劣势。」 海德拉打算以梅特欧尔为诱饵,使散布于各地的「人族」部队陷入混乱。没想到梅特欧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不呼唤援军,使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只如此,梅特欧尔意料外的奋战还使海德拉吃了相当大的苦头。 「假如『军神』派援军过来,『魔族』的势力将会死灰复燃,『人族』肯定会再次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保住『人族』的未来。虽然『人族』因此失去一名猛将,但是『魔族』也为此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使「军神」勃然大怒,而他的复仇可说是凶狠至极。「军神」不但以惊人之势攻陷了所有「魔族」的基地,还屠杀了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将兵。 海德拉的计策不但没有摧毁「人族」,反而加速了「魔族」的溃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火『军神』是海德拉最大的失策。假如他没杀死梅特欧尔,结局也许会不一样吧。但是,找不到梅特欧尔的尸体,只会让『军神』更加生气,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奥拉安静地阖上书本,看向斯卡塔赫。只见斯卡塔赫的表情略带苦闷之色,是伤口发痛吗……可是,奥拉能做的,只有轻抚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安心而已。 希望「军神」能在梦中保护你。奥拉在心里祈祷,把《黑之书》放在斯卡塔赫的枕头旁边,但是斯卡塔赫的表情愈发痛苦了。 「……如果是斯卡塔赫,一定能战胜恶梦的。《黑之书》也会陪着你哦。」 奥拉说完,斯卡塔赫彷佛否定她的话似地,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奥拉帮她擦去汗水,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难得地浮起微笑。 「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看《黑之书》吧。而且我想看看你写的心得感想。之前的部分你也还没写,直到你写完所有的心得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看《黑之书》。」 上次的感想文,斯卡塔赫还来不及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奥拉很期待,她本人想必也很不甘心吧。不但无法写出感想,甚至连《黑之书》都无法阅读,斯卡塔赫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假如斯卡塔赫睁眼时,发现《黑之书》就在身边,一定会感到安心,说不定会欣喜到抱着书不放呢。对斯卡塔赫来说,《黑之书》就是如此重要的心灵支柱,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奥拉如此认为。 「直到你醒来为止,我就把书放在你这里吧。虽然我也很想看……不过我会忍耐的。」 对奥拉来说,这是极为苦涩的决定。从小到大,她一直与《黑之书》形影不离。最近甚至到了不放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程度。 尽管如此,假如能减轻斯卡塔赫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煎熬,奥拉甘之如饴。 「……《黑之书》能拯救『人族』。只要明白他的伟大事迹,『人族』的心灵就能得到安宁与祥和。」 奥拉斩钉截铁地道。假如有第三者在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而事实上,有个人正站在营帐外头,透过布幕的缝隙注视着想法颇为危险的奥拉。 察觉奥拉身上的不妙气息,踌躇着该不该踏入营帐之内的红发少女──丽兹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奥拉察觉而悄悄退开。 「…………奥拉,我啊,有时候……觉得你很恐怖呢。」 尤其是与《黑之书》有关的时候,奥拉展现出来的狂热可以说吓人。说不定这才是斯卡塔赫在梦中呻吟的原因吧。无法把《黑之书》放在身边的奥拉出现戒断症状,于是每天来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害斯卡塔赫天天做恶梦。 「…………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丽兹小声向斯卡塔赫道歉,逃难似地离开现场。 「等梅特欧尔发现自己中了海德拉的计画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银发少女借着烛光的照明,朗读着腿上的书本。她的五官原本就相当稚嫩,修剪到眉毛上方的齐平刘海更是突显了她的稚气。与她熟识的人大多昵称她为奥拉。 少女奥拉正坐在营帐里,为一名躺在床上的人物朗读《黑之书》的内容。 「四周全是敌人,同伴寥寥无几,而且全都疲惫不堪。」 奥拉一面朗读着书上内容,一面不时看向躺在床上沉眠的女性──斯卡塔赫。尽管听众没有任何反应,奥拉仍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为她举办只有两人的朗读会。 自从斯卡塔赫陷入昏迷,为她朗读《黑之书》就成了奥拉的每日功课。奥拉的目标是:等斯卡塔赫醒来后,让她写出《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每天聆听《黑之书》的斯卡塔赫,一定能在梦中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吧。奥拉相当羡慕能有如此际遇的斯卡塔赫。 「尽管山穷水尽,梅特欧尔仍然没有对外求援。因为她明白,假如友军前来搭救,『人族』反而会转为劣势。」 海德拉打算以梅特欧尔为诱饵,使散布于各地的「人族」部队陷入混乱。没想到梅特欧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不呼唤援军,使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只如此,梅特欧尔意料外的奋战还使海德拉吃了相当大的苦头。 「假如『军神』派援军过来,『魔族』的势力将会死灰复燃,『人族』肯定会再次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保住『人族』的未来。虽然『人族』因此失去一名猛将,但是『魔族』也为此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使「军神」勃然大怒,而他的复仇可说是凶狠至极。「军神」不但以惊人之势攻陷了所有「魔族」的基地,还屠杀了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将兵。 海德拉的计策不但没有摧毁「人族」,反而加速了「魔族」的溃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火『军神』是海德拉最大的失策。假如他没杀死梅特欧尔,结局也许会不一样吧。但是,找不到梅特欧尔的尸体,只会让『军神』更加生气,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奥拉安静地阖上书本,看向斯卡塔赫。只见斯卡塔赫的表情略带苦闷之色,是伤口发痛吗……可是,奥拉能做的,只有轻抚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安心而已。 希望「军神」能在梦中保护你。奥拉在心里祈祷,把《黑之书》放在斯卡塔赫的枕头旁边,但是斯卡塔赫的表情愈发痛苦了。 「……如果是斯卡塔赫,一定能战胜恶梦的。《黑之书》也会陪着你哦。」 奥拉说完,斯卡塔赫彷佛否定她的话似地,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奥拉帮她擦去汗水,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难得地浮起微笑。 「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看《黑之书》吧。而且我想看看你写的心得感想。之前的部分你也还没写,直到你写完所有的心得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看《黑之书》。」 上次的感想文,斯卡塔赫还来不及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奥拉很期待,她本人想必也很不甘心吧。不但无法写出感想,甚至连《黑之书》都无法阅读,斯卡塔赫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假如斯卡塔赫睁眼时,发现《黑之书》就在身边,一定会感到安心,说不定会欣喜到抱着书不放呢。对斯卡塔赫来说,《黑之书》就是如此重要的心灵支柱,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奥拉如此认为。 「直到你醒来为止,我就把书放在你这里吧。虽然我也很想看……不过我会忍耐的。」 对奥拉来说,这是极为苦涩的决定。从小到大,她一直与《黑之书》形影不离。最近甚至到了不放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程度。 尽管如此,假如能减轻斯卡塔赫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煎熬,奥拉甘之如饴。 「……《黑之书》能拯救『人族』。只要明白他的伟大事迹,『人族』的心灵就能得到安宁与祥和。」 奥拉斩钉截铁地道。假如有第三者在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而事实上,有个人正站在营帐外头,透过布幕的缝隙注视着想法颇为危险的奥拉。 察觉奥拉身上的不妙气息,踌躇着该不该踏入营帐之内的红发少女──丽兹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奥拉察觉而悄悄退开。 「…………奥拉,我啊,有时候……觉得你很恐怖呢。」 尤其是与《黑之书》有关的时候,奥拉展现出来的狂热可以说吓人。说不定这才是斯卡塔赫在梦中呻吟的原因吧。无法把《黑之书》放在身边的奥拉出现戒断症状,于是每天来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害斯卡塔赫天天做恶梦。 「…………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丽兹小声向斯卡塔赫道歉,逃难似地离开现场。 「等梅特欧尔发现自己中了海德拉的计画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银发少女借着烛光的照明,朗读着腿上的书本。她的五官原本就相当稚嫩,修剪到眉毛上方的齐平刘海更是突显了她的稚气。与她熟识的人大多昵称她为奥拉。 少女奥拉正坐在营帐里,为一名躺在床上的人物朗读《黑之书》的内容。 「四周全是敌人,同伴寥寥无几,而且全都疲惫不堪。」 奥拉一面朗读着书上内容,一面不时看向躺在床上沉眠的女性──斯卡塔赫。尽管听众没有任何反应,奥拉仍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为她举办只有两人的朗读会。 自从斯卡塔赫陷入昏迷,为她朗读《黑之书》就成了奥拉的每日功课。奥拉的目标是:等斯卡塔赫醒来后,让她写出《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每天聆听《黑之书》的斯卡塔赫,一定能在梦中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吧。奥拉相当羡慕能有如此际遇的斯卡塔赫。 「尽管山穷水尽,梅特欧尔仍然没有对外求援。因为她明白,假如友军前来搭救,『人族』反而会转为劣势。」 海德拉打算以梅特欧尔为诱饵,使散布于各地的「人族」部队陷入混乱。没想到梅特欧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不呼唤援军,使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只如此,梅特欧尔意料外的奋战还使海德拉吃了相当大的苦头。 「假如『军神』派援军过来,『魔族』的势力将会死灰复燃,『人族』肯定会再次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保住『人族』的未来。虽然『人族』因此失去一名猛将,但是『魔族』也为此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使「军神」勃然大怒,而他的复仇可说是凶狠至极。「军神」不但以惊人之势攻陷了所有「魔族」的基地,还屠杀了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将兵。 海德拉的计策不但没有摧毁「人族」,反而加速了「魔族」的溃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火『军神』是海德拉最大的失策。假如他没杀死梅特欧尔,结局也许会不一样吧。但是,找不到梅特欧尔的尸体,只会让『军神』更加生气,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奥拉安静地阖上书本,看向斯卡塔赫。只见斯卡塔赫的表情略带苦闷之色,是伤口发痛吗……可是,奥拉能做的,只有轻抚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安心而已。 希望「军神」能在梦中保护你。奥拉在心里祈祷,把《黑之书》放在斯卡塔赫的枕头旁边,但是斯卡塔赫的表情愈发痛苦了。 「……如果是斯卡塔赫,一定能战胜恶梦的。《黑之书》也会陪着你哦。」 奥拉说完,斯卡塔赫彷佛否定她的话似地,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奥拉帮她擦去汗水,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难得地浮起微笑。 「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看《黑之书》吧。而且我想看看你写的心得感想。之前的部分你也还没写,直到你写完所有的心得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看《黑之书》。」 上次的感想文,斯卡塔赫还来不及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奥拉很期待,她本人想必也很不甘心吧。不但无法写出感想,甚至连《黑之书》都无法阅读,斯卡塔赫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假如斯卡塔赫睁眼时,发现《黑之书》就在身边,一定会感到安心,说不定会欣喜到抱着书不放呢。对斯卡塔赫来说,《黑之书》就是如此重要的心灵支柱,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奥拉如此认为。 「直到你醒来为止,我就把书放在你这里吧。虽然我也很想看……不过我会忍耐的。」 对奥拉来说,这是极为苦涩的决定。从小到大,她一直与《黑之书》形影不离。最近甚至到了不放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程度。 尽管如此,假如能减轻斯卡塔赫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煎熬,奥拉甘之如饴。 「……《黑之书》能拯救『人族』。只要明白他的伟大事迹,『人族』的心灵就能得到安宁与祥和。」 奥拉斩钉截铁地道。假如有第三者在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而事实上,有个人正站在营帐外头,透过布幕的缝隙注视着想法颇为危险的奥拉。 察觉奥拉身上的不妙气息,踌躇着该不该踏入营帐之内的红发少女──丽兹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奥拉察觉而悄悄退开。 「…………奥拉,我啊,有时候……觉得你很恐怖呢。」 尤其是与《黑之书》有关的时候,奥拉展现出来的狂热可以说吓人。说不定这才是斯卡塔赫在梦中呻吟的原因吧。无法把《黑之书》放在身边的奥拉出现戒断症状,于是每天来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害斯卡塔赫天天做恶梦。 「…………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丽兹小声向斯卡塔赫道歉,逃难似地离开现场。 「等梅特欧尔发现自己中了海德拉的计画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银发少女借着烛光的照明,朗读着腿上的书本。她的五官原本就相当稚嫩,修剪到眉毛上方的齐平刘海更是突显了她的稚气。与她熟识的人大多昵称她为奥拉。 少女奥拉正坐在营帐里,为一名躺在床上的人物朗读《黑之书》的内容。 「四周全是敌人,同伴寥寥无几,而且全都疲惫不堪。」 奥拉一面朗读着书上内容,一面不时看向躺在床上沉眠的女性──斯卡塔赫。尽管听众没有任何反应,奥拉仍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为她举办只有两人的朗读会。 自从斯卡塔赫陷入昏迷,为她朗读《黑之书》就成了奥拉的每日功课。奥拉的目标是:等斯卡塔赫醒来后,让她写出《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每天聆听《黑之书》的斯卡塔赫,一定能在梦中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吧。奥拉相当羡慕能有如此际遇的斯卡塔赫。 「尽管山穷水尽,梅特欧尔仍然没有对外求援。因为她明白,假如友军前来搭救,『人族』反而会转为劣势。」 海德拉打算以梅特欧尔为诱饵,使散布于各地的「人族」部队陷入混乱。没想到梅特欧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不呼唤援军,使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只如此,梅特欧尔意料外的奋战还使海德拉吃了相当大的苦头。 「假如『军神』派援军过来,『魔族』的势力将会死灰复燃,『人族』肯定会再次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保住『人族』的未来。虽然『人族』因此失去一名猛将,但是『魔族』也为此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使「军神」勃然大怒,而他的复仇可说是凶狠至极。「军神」不但以惊人之势攻陷了所有「魔族」的基地,还屠杀了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将兵。 海德拉的计策不但没有摧毁「人族」,反而加速了「魔族」的溃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火『军神』是海德拉最大的失策。假如他没杀死梅特欧尔,结局也许会不一样吧。但是,找不到梅特欧尔的尸体,只会让『军神』更加生气,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奥拉安静地阖上书本,看向斯卡塔赫。只见斯卡塔赫的表情略带苦闷之色,是伤口发痛吗……可是,奥拉能做的,只有轻抚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安心而已。 希望「军神」能在梦中保护你。奥拉在心里祈祷,把《黑之书》放在斯卡塔赫的枕头旁边,但是斯卡塔赫的表情愈发痛苦了。 「……如果是斯卡塔赫,一定能战胜恶梦的。《黑之书》也会陪着你哦。」 奥拉说完,斯卡塔赫彷佛否定她的话似地,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奥拉帮她擦去汗水,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难得地浮起微笑。 「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看《黑之书》吧。而且我想看看你写的心得感想。之前的部分你也还没写,直到你写完所有的心得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看《黑之书》。」 上次的感想文,斯卡塔赫还来不及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奥拉很期待,她本人想必也很不甘心吧。不但无法写出感想,甚至连《黑之书》都无法阅读,斯卡塔赫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假如斯卡塔赫睁眼时,发现《黑之书》就在身边,一定会感到安心,说不定会欣喜到抱着书不放呢。对斯卡塔赫来说,《黑之书》就是如此重要的心灵支柱,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奥拉如此认为。 「直到你醒来为止,我就把书放在你这里吧。虽然我也很想看……不过我会忍耐的。」 对奥拉来说,这是极为苦涩的决定。从小到大,她一直与《黑之书》形影不离。最近甚至到了不放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程度。 尽管如此,假如能减轻斯卡塔赫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煎熬,奥拉甘之如饴。 「……《黑之书》能拯救『人族』。只要明白他的伟大事迹,『人族』的心灵就能得到安宁与祥和。」 奥拉斩钉截铁地道。假如有第三者在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而事实上,有个人正站在营帐外头,透过布幕的缝隙注视着想法颇为危险的奥拉。 察觉奥拉身上的不妙气息,踌躇着该不该踏入营帐之内的红发少女──丽兹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奥拉察觉而悄悄退开。 「…………奥拉,我啊,有时候……觉得你很恐怖呢。」 尤其是与《黑之书》有关的时候,奥拉展现出来的狂热可以说吓人。说不定这才是斯卡塔赫在梦中呻吟的原因吧。无法把《黑之书》放在身边的奥拉出现戒断症状,于是每天来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害斯卡塔赫天天做恶梦。 「…………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丽兹小声向斯卡塔赫道歉,逃难似地离开现场。 「等梅特欧尔发现自己中了海德拉的计画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银发少女借着烛光的照明,朗读着腿上的书本。她的五官原本就相当稚嫩,修剪到眉毛上方的齐平刘海更是突显了她的稚气。与她熟识的人大多昵称她为奥拉。 少女奥拉正坐在营帐里,为一名躺在床上的人物朗读《黑之书》的内容。 「四周全是敌人,同伴寥寥无几,而且全都疲惫不堪。」 奥拉一面朗读着书上内容,一面不时看向躺在床上沉眠的女性──斯卡塔赫。尽管听众没有任何反应,奥拉仍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为她举办只有两人的朗读会。 自从斯卡塔赫陷入昏迷,为她朗读《黑之书》就成了奥拉的每日功课。奥拉的目标是:等斯卡塔赫醒来后,让她写出《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每天聆听《黑之书》的斯卡塔赫,一定能在梦中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吧。奥拉相当羡慕能有如此际遇的斯卡塔赫。 「尽管山穷水尽,梅特欧尔仍然没有对外求援。因为她明白,假如友军前来搭救,『人族』反而会转为劣势。」 海德拉打算以梅特欧尔为诱饵,使散布于各地的「人族」部队陷入混乱。没想到梅特欧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不呼唤援军,使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只如此,梅特欧尔意料外的奋战还使海德拉吃了相当大的苦头。 「假如『军神』派援军过来,『魔族』的势力将会死灰复燃,『人族』肯定会再次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保住『人族』的未来。虽然『人族』因此失去一名猛将,但是『魔族』也为此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使「军神」勃然大怒,而他的复仇可说是凶狠至极。「军神」不但以惊人之势攻陷了所有「魔族」的基地,还屠杀了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将兵。 海德拉的计策不但没有摧毁「人族」,反而加速了「魔族」的溃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火『军神』是海德拉最大的失策。假如他没杀死梅特欧尔,结局也许会不一样吧。但是,找不到梅特欧尔的尸体,只会让『军神』更加生气,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奥拉安静地阖上书本,看向斯卡塔赫。只见斯卡塔赫的表情略带苦闷之色,是伤口发痛吗……可是,奥拉能做的,只有轻抚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安心而已。 希望「军神」能在梦中保护你。奥拉在心里祈祷,把《黑之书》放在斯卡塔赫的枕头旁边,但是斯卡塔赫的表情愈发痛苦了。 「……如果是斯卡塔赫,一定能战胜恶梦的。《黑之书》也会陪着你哦。」 奥拉说完,斯卡塔赫彷佛否定她的话似地,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奥拉帮她擦去汗水,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难得地浮起微笑。 「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看《黑之书》吧。而且我想看看你写的心得感想。之前的部分你也还没写,直到你写完所有的心得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看《黑之书》。」 上次的感想文,斯卡塔赫还来不及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奥拉很期待,她本人想必也很不甘心吧。不但无法写出感想,甚至连《黑之书》都无法阅读,斯卡塔赫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假如斯卡塔赫睁眼时,发现《黑之书》就在身边,一定会感到安心,说不定会欣喜到抱着书不放呢。对斯卡塔赫来说,《黑之书》就是如此重要的心灵支柱,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奥拉如此认为。 「直到你醒来为止,我就把书放在你这里吧。虽然我也很想看……不过我会忍耐的。」 对奥拉来说,这是极为苦涩的决定。从小到大,她一直与《黑之书》形影不离。最近甚至到了不放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程度。 尽管如此,假如能减轻斯卡塔赫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煎熬,奥拉甘之如饴。 「……《黑之书》能拯救『人族』。只要明白他的伟大事迹,『人族』的心灵就能得到安宁与祥和。」 奥拉斩钉截铁地道。假如有第三者在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而事实上,有个人正站在营帐外头,透过布幕的缝隙注视着想法颇为危险的奥拉。 察觉奥拉身上的不妙气息,踌躇着该不该踏入营帐之内的红发少女──丽兹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奥拉察觉而悄悄退开。 「…………奥拉,我啊,有时候……觉得你很恐怖呢。」 尤其是与《黑之书》有关的时候,奥拉展现出来的狂热可以说吓人。说不定这才是斯卡塔赫在梦中呻吟的原因吧。无法把《黑之书》放在身边的奥拉出现戒断症状,于是每天来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害斯卡塔赫天天做恶梦。 「…………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丽兹小声向斯卡塔赫道歉,逃难似地离开现场。 「等梅特欧尔发现自己中了海德拉的计画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银发少女借着烛光的照明,朗读着腿上的书本。她的五官原本就相当稚嫩,修剪到眉毛上方的齐平刘海更是突显了她的稚气。与她熟识的人大多昵称她为奥拉。 少女奥拉正坐在营帐里,为一名躺在床上的人物朗读《黑之书》的内容。 「四周全是敌人,同伴寥寥无几,而且全都疲惫不堪。」 奥拉一面朗读着书上内容,一面不时看向躺在床上沉眠的女性──斯卡塔赫。尽管听众没有任何反应,奥拉仍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为她举办只有两人的朗读会。 自从斯卡塔赫陷入昏迷,为她朗读《黑之书》就成了奥拉的每日功课。奥拉的目标是:等斯卡塔赫醒来后,让她写出《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每天聆听《黑之书》的斯卡塔赫,一定能在梦中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吧。奥拉相当羡慕能有如此际遇的斯卡塔赫。 「尽管山穷水尽,梅特欧尔仍然没有对外求援。因为她明白,假如友军前来搭救,『人族』反而会转为劣势。」 海德拉打算以梅特欧尔为诱饵,使散布于各地的「人族」部队陷入混乱。没想到梅特欧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不呼唤援军,使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只如此,梅特欧尔意料外的奋战还使海德拉吃了相当大的苦头。 「假如『军神』派援军过来,『魔族』的势力将会死灰复燃,『人族』肯定会再次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保住『人族』的未来。虽然『人族』因此失去一名猛将,但是『魔族』也为此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使「军神」勃然大怒,而他的复仇可说是凶狠至极。「军神」不但以惊人之势攻陷了所有「魔族」的基地,还屠杀了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将兵。 海德拉的计策不但没有摧毁「人族」,反而加速了「魔族」的溃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火『军神』是海德拉最大的失策。假如他没杀死梅特欧尔,结局也许会不一样吧。但是,找不到梅特欧尔的尸体,只会让『军神』更加生气,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奥拉安静地阖上书本,看向斯卡塔赫。只见斯卡塔赫的表情略带苦闷之色,是伤口发痛吗……可是,奥拉能做的,只有轻抚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安心而已。 希望「军神」能在梦中保护你。奥拉在心里祈祷,把《黑之书》放在斯卡塔赫的枕头旁边,但是斯卡塔赫的表情愈发痛苦了。 「……如果是斯卡塔赫,一定能战胜恶梦的。《黑之书》也会陪着你哦。」 奥拉说完,斯卡塔赫彷佛否定她的话似地,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奥拉帮她擦去汗水,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难得地浮起微笑。 「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看《黑之书》吧。而且我想看看你写的心得感想。之前的部分你也还没写,直到你写完所有的心得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看《黑之书》。」 上次的感想文,斯卡塔赫还来不及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奥拉很期待,她本人想必也很不甘心吧。不但无法写出感想,甚至连《黑之书》都无法阅读,斯卡塔赫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假如斯卡塔赫睁眼时,发现《黑之书》就在身边,一定会感到安心,说不定会欣喜到抱着书不放呢。对斯卡塔赫来说,《黑之书》就是如此重要的心灵支柱,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奥拉如此认为。 「直到你醒来为止,我就把书放在你这里吧。虽然我也很想看……不过我会忍耐的。」 对奥拉来说,这是极为苦涩的决定。从小到大,她一直与《黑之书》形影不离。最近甚至到了不放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程度。 尽管如此,假如能减轻斯卡塔赫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煎熬,奥拉甘之如饴。 「……《黑之书》能拯救『人族』。只要明白他的伟大事迹,『人族』的心灵就能得到安宁与祥和。」 奥拉斩钉截铁地道。假如有第三者在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而事实上,有个人正站在营帐外头,透过布幕的缝隙注视着想法颇为危险的奥拉。 察觉奥拉身上的不妙气息,踌躇着该不该踏入营帐之内的红发少女──丽兹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奥拉察觉而悄悄退开。 「…………奥拉,我啊,有时候……觉得你很恐怖呢。」 尤其是与《黑之书》有关的时候,奥拉展现出来的狂热可以说吓人。说不定这才是斯卡塔赫在梦中呻吟的原因吧。无法把《黑之书》放在身边的奥拉出现戒断症状,于是每天来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害斯卡塔赫天天做恶梦。 「…………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丽兹小声向斯卡塔赫道歉,逃难似地离开现场。 「等梅特欧尔发现自己中了海德拉的计画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银发少女借着烛光的照明,朗读着腿上的书本。她的五官原本就相当稚嫩,修剪到眉毛上方的齐平刘海更是突显了她的稚气。与她熟识的人大多昵称她为奥拉。 少女奥拉正坐在营帐里,为一名躺在床上的人物朗读《黑之书》的内容。 「四周全是敌人,同伴寥寥无几,而且全都疲惫不堪。」 奥拉一面朗读着书上内容,一面不时看向躺在床上沉眠的女性──斯卡塔赫。尽管听众没有任何反应,奥拉仍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为她举办只有两人的朗读会。 自从斯卡塔赫陷入昏迷,为她朗读《黑之书》就成了奥拉的每日功课。奥拉的目标是:等斯卡塔赫醒来后,让她写出《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每天聆听《黑之书》的斯卡塔赫,一定能在梦中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吧。奥拉相当羡慕能有如此际遇的斯卡塔赫。 「尽管山穷水尽,梅特欧尔仍然没有对外求援。因为她明白,假如友军前来搭救,『人族』反而会转为劣势。」 海德拉打算以梅特欧尔为诱饵,使散布于各地的「人族」部队陷入混乱。没想到梅特欧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不呼唤援军,使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只如此,梅特欧尔意料外的奋战还使海德拉吃了相当大的苦头。 「假如『军神』派援军过来,『魔族』的势力将会死灰复燃,『人族』肯定会再次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保住『人族』的未来。虽然『人族』因此失去一名猛将,但是『魔族』也为此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使「军神」勃然大怒,而他的复仇可说是凶狠至极。「军神」不但以惊人之势攻陷了所有「魔族」的基地,还屠杀了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将兵。 海德拉的计策不但没有摧毁「人族」,反而加速了「魔族」的溃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火『军神』是海德拉最大的失策。假如他没杀死梅特欧尔,结局也许会不一样吧。但是,找不到梅特欧尔的尸体,只会让『军神』更加生气,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奥拉安静地阖上书本,看向斯卡塔赫。只见斯卡塔赫的表情略带苦闷之色,是伤口发痛吗……可是,奥拉能做的,只有轻抚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安心而已。 希望「军神」能在梦中保护你。奥拉在心里祈祷,把《黑之书》放在斯卡塔赫的枕头旁边,但是斯卡塔赫的表情愈发痛苦了。 「……如果是斯卡塔赫,一定能战胜恶梦的。《黑之书》也会陪着你哦。」 奥拉说完,斯卡塔赫彷佛否定她的话似地,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奥拉帮她擦去汗水,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难得地浮起微笑。 「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看《黑之书》吧。而且我想看看你写的心得感想。之前的部分你也还没写,直到你写完所有的心得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看《黑之书》。」 上次的感想文,斯卡塔赫还来不及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奥拉很期待,她本人想必也很不甘心吧。不但无法写出感想,甚至连《黑之书》都无法阅读,斯卡塔赫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假如斯卡塔赫睁眼时,发现《黑之书》就在身边,一定会感到安心,说不定会欣喜到抱着书不放呢。对斯卡塔赫来说,《黑之书》就是如此重要的心灵支柱,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奥拉如此认为。 「直到你醒来为止,我就把书放在你这里吧。虽然我也很想看……不过我会忍耐的。」 对奥拉来说,这是极为苦涩的决定。从小到大,她一直与《黑之书》形影不离。最近甚至到了不放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程度。 尽管如此,假如能减轻斯卡塔赫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煎熬,奥拉甘之如饴。 「……《黑之书》能拯救『人族』。只要明白他的伟大事迹,『人族』的心灵就能得到安宁与祥和。」 奥拉斩钉截铁地道。假如有第三者在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而事实上,有个人正站在营帐外头,透过布幕的缝隙注视着想法颇为危险的奥拉。 察觉奥拉身上的不妙气息,踌躇着该不该踏入营帐之内的红发少女──丽兹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奥拉察觉而悄悄退开。 「…………奥拉,我啊,有时候……觉得你很恐怖呢。」 尤其是与《黑之书》有关的时候,奥拉展现出来的狂热可以说吓人。说不定这才是斯卡塔赫在梦中呻吟的原因吧。无法把《黑之书》放在身边的奥拉出现戒断症状,于是每天来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害斯卡塔赫天天做恶梦。 「…………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丽兹小声向斯卡塔赫道歉,逃难似地离开现场。 「等梅特欧尔发现自己中了海德拉的计画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银发少女借着烛光的照明,朗读着腿上的书本。她的五官原本就相当稚嫩,修剪到眉毛上方的齐平刘海更是突显了她的稚气。与她熟识的人大多昵称她为奥拉。 少女奥拉正坐在营帐里,为一名躺在床上的人物朗读《黑之书》的内容。 「四周全是敌人,同伴寥寥无几,而且全都疲惫不堪。」 奥拉一面朗读着书上内容,一面不时看向躺在床上沉眠的女性──斯卡塔赫。尽管听众没有任何反应,奥拉仍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为她举办只有两人的朗读会。 自从斯卡塔赫陷入昏迷,为她朗读《黑之书》就成了奥拉的每日功课。奥拉的目标是:等斯卡塔赫醒来后,让她写出《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每天聆听《黑之书》的斯卡塔赫,一定能在梦中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吧。奥拉相当羡慕能有如此际遇的斯卡塔赫。 「尽管山穷水尽,梅特欧尔仍然没有对外求援。因为她明白,假如友军前来搭救,『人族』反而会转为劣势。」 海德拉打算以梅特欧尔为诱饵,使散布于各地的「人族」部队陷入混乱。没想到梅特欧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不呼唤援军,使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只如此,梅特欧尔意料外的奋战还使海德拉吃了相当大的苦头。 「假如『军神』派援军过来,『魔族』的势力将会死灰复燃,『人族』肯定会再次陷入困境。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保住『人族』的未来。虽然『人族』因此失去一名猛将,但是『魔族』也为此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这件事使「军神」勃然大怒,而他的复仇可说是凶狠至极。「军神」不但以惊人之势攻陷了所有「魔族」的基地,还屠杀了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将兵。 海德拉的计策不但没有摧毁「人族」,反而加速了「魔族」的溃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惹火『军神』是海德拉最大的失策。假如他没杀死梅特欧尔,结局也许会不一样吧。但是,找不到梅特欧尔的尸体,只会让『军神』更加生气,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奥拉安静地阖上书本,看向斯卡塔赫。只见斯卡塔赫的表情略带苦闷之色,是伤口发痛吗……可是,奥拉能做的,只有轻抚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安心而已。 希望「军神」能在梦中保护你。奥拉在心里祈祷,把《黑之书》放在斯卡塔赫的枕头旁边,但是斯卡塔赫的表情愈发痛苦了。 「……如果是斯卡塔赫,一定能战胜恶梦的。《黑之书》也会陪着你哦。」 奥拉说完,斯卡塔赫彷佛否定她的话似地,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奥拉帮她擦去汗水,总是面无表情的奥拉难得地浮起微笑。 「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看《黑之书》吧。而且我想看看你写的心得感想。之前的部分你也还没写,直到你写完所有的心得为止,我会一直陪你看《黑之书》。」 上次的感想文,斯卡塔赫还来不及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奥拉很期待,她本人想必也很不甘心吧。不但无法写出感想,甚至连《黑之书》都无法阅读,斯卡塔赫一定非常难过。 但是,假如斯卡塔赫睁眼时,发现《黑之书》就在身边,一定会感到安心,说不定会欣喜到抱着书不放呢。对斯卡塔赫来说,《黑之书》就是如此重要的心灵支柱,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奥拉如此认为。 「直到你醒来为止,我就把书放在你这里吧。虽然我也很想看……不过我会忍耐的。」 对奥拉来说,这是极为苦涩的决定。从小到大,她一直与《黑之书》形影不离。最近甚至到了不放在身边就睡不着的程度。 尽管如此,假如能减轻斯卡塔赫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煎熬,奥拉甘之如饴。 「……《黑之书》能拯救『人族』。只要明白他的伟大事迹,『人族』的心灵就能得到安宁与祥和。」 奥拉斩钉截铁地道。假如有第三者在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而事实上,有个人正站在营帐外头,透过布幕的缝隙注视着想法颇为危险的奥拉。 察觉奥拉身上的不妙气息,踌躇着该不该踏入营帐之内的红发少女──丽兹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奥拉察觉而悄悄退开。 「…………奥拉,我啊,有时候……觉得你很恐怖呢。」 尤其是与《黑之书》有关的时候,奥拉展现出来的狂热可以说吓人。说不定这才是斯卡塔赫在梦中呻吟的原因吧。无法把《黑之书》放在身边的奥拉出现戒断症状,于是每天来为斯卡塔赫朗读《黑之书》,害斯卡塔赫天天做恶梦。 「…………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丽兹小声向斯卡塔赫道歉,逃难似地离开现场。 亚堤邬司在成就宏愿后看见的景象 「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摘下了完成目标后的果实才对。」 以青年来形容的话太威猛,以老年来形容的话又太年轻。无法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金发金眼的人物──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三本书──日后被称为《黑之书》、《白之书》、《初代皇帝手记》,由他亲自撰写的着作。 亚堤邬司打开《初代皇帝手记》的空白页面,想写点什么,却又停止动作。 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写。亚堤邬司自嘲地笑着,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任凭舒服的风包围自己的身体。 只要向外踏出一步,就是洁白的阳台。从这儿向下眺望的景象,只能用绝景来形容。当年等同于废墟的场所,如今成为了「人族」的理想国。而且发展的脚步迄今也没有停止,人口与城市面积都还在逐年增加。 「只要我随便下一道命令,就能夺走许多生命呢。在初代皇帝的力量之前,人命渺小得有如草芥。」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掌握一座城市。他的权威就是如此巨大。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简单消灭一个小国;一挥手,其他国家的国王首级就会被呈献到自己脚边。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惊人,能让他为所欲为。 「所以说,这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么一点力量而已。 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给他这种程度的力量。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把「魔族」赶出中央大陆,创造出「人族」的理想国。虽然也算实现了长年的梦想,可是,他只能给予人们微乎其微的幸福。 「比吕……义弟海德啊,如果你在这里,应该会对我说些什么吧。」 仰望天空,那儿是与当年毫无差异的世界。从天上俯瞰下界的那些自称神的家伙们,应该正在发笑吧。 嘲笑着被束缚在地上的人们。 多么可笑的模样啊。他们肯定一边指着地面上的人们,一边捧腹大笑吧。 「就算被笑也没办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即使牺牲了那么多生命,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亚堤邬司已经太老了。 如今的他,能做到的事太少,而且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敷使用,世代交替的时刻正紧迫地朝他逼近。 「我有了家庭。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家人。」 亚堤邬司娶了许多妻子,生下不少孩子。 其中有两名特别成器的儿子。孝顺父母,深爱国家,体恤人民。和那两人比起来,其他孩子的能力就差太多了。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都是温柔善良,值得自豪的孩子们。不过,亚堤邬司还是不得不说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 只因为生为皇族,所以不得不拼命追逐过于伟大的父亲背影。孩子们总是无时无刻地被拿来和创造出丰功伟业的父亲比较,最后变得心灰意冷。 「仔细想想……我也许什么都没完成吧。」 虽然想尽可能地引导孩子们,但是仍然有其极限。拥有帝王之器的孩子有两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不相上下,使亚堤邬司很迷惘,不知该指定谁继承皇位。 「假如其中之一稍微笨一点,我就不需要迷惘了……不过两人都有非比寻常的才能。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是像海德那样的天纵之才。」 虽然两人都很优秀,和一般人比起来无可挑剔;可是若和曾与亚堤邬司一起从乱世中奋斗过来的战友们相比,就相形失色了。亚堤邬司也知道国家里已经有派阀成形,自己死后,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是不言自明。 直到那一刻为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海德……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来劝谏我吧。」 过去,有义弟引导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人敢直言正谏了。 毕竟大家都怕触怒皇帝,但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可悲。 「我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留给你。」 今后将不再有人拥有能对抗「五大天王」威胁的力量。 承平的时代,绝对无法诞生比吕那样的「英雄」。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托付给后世。」 这个时代已经被名为亚堤邬司的「异端」终结了。亚堤邬司死后,应该会掀起新的「乱世」的序幕吧。 「百年后……两百年……五百年……千年……『转换期』一定会来临。」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 那手无法捉住太阳,无法穿透云霄,就连摸到头顶上方的屋檐都做不到。 「好好掌握吧。这次一定要到手。我会把一切留给你的。」 遥想着久远的未来,亚堤邬司懊悔地把拳头紧握到渗出血丝,将嘴唇紧咬到流下血痕。彷佛觉得无能为力的自己非常可耻似地,又像想抒发无可宣泄的烦闷似地。 「不论要昌盛,或者要灭亡,都由你决定!」 亚堤邬司寄托着未能达成的心愿。为了取得真正的自由,将一切都留给他。 就算葛兰兹大帝国会因此消失,只要比吕能得到幸福── 「比吕,消灭诸神,自由地活着吧!」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展翅飞翔的黑龙将会超越时代,撼动世界吧。 那才是亚堤邬司如今最大的宏愿。 「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摘下了完成目标后的果实才对。」 以青年来形容的话太威猛,以老年来形容的话又太年轻。无法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金发金眼的人物──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三本书──日后被称为《黑之书》、《白之书》、《初代皇帝手记》,由他亲自撰写的着作。 亚堤邬司打开《初代皇帝手记》的空白页面,想写点什么,却又停止动作。 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写。亚堤邬司自嘲地笑着,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任凭舒服的风包围自己的身体。 只要向外踏出一步,就是洁白的阳台。从这儿向下眺望的景象,只能用绝景来形容。当年等同于废墟的场所,如今成为了「人族」的理想国。而且发展的脚步迄今也没有停止,人口与城市面积都还在逐年增加。 「只要我随便下一道命令,就能夺走许多生命呢。在初代皇帝的力量之前,人命渺小得有如草芥。」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掌握一座城市。他的权威就是如此巨大。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简单消灭一个小国;一挥手,其他国家的国王首级就会被呈献到自己脚边。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惊人,能让他为所欲为。 「所以说,这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么一点力量而已。 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给他这种程度的力量。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把「魔族」赶出中央大陆,创造出「人族」的理想国。虽然也算实现了长年的梦想,可是,他只能给予人们微乎其微的幸福。 「比吕……义弟海德啊,如果你在这里,应该会对我说些什么吧。」 仰望天空,那儿是与当年毫无差异的世界。从天上俯瞰下界的那些自称神的家伙们,应该正在发笑吧。 嘲笑着被束缚在地上的人们。 多么可笑的模样啊。他们肯定一边指着地面上的人们,一边捧腹大笑吧。 「就算被笑也没办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即使牺牲了那么多生命,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亚堤邬司已经太老了。 如今的他,能做到的事太少,而且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敷使用,世代交替的时刻正紧迫地朝他逼近。 「我有了家庭。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家人。」 亚堤邬司娶了许多妻子,生下不少孩子。 其中有两名特别成器的儿子。孝顺父母,深爱国家,体恤人民。和那两人比起来,其他孩子的能力就差太多了。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都是温柔善良,值得自豪的孩子们。不过,亚堤邬司还是不得不说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 只因为生为皇族,所以不得不拼命追逐过于伟大的父亲背影。孩子们总是无时无刻地被拿来和创造出丰功伟业的父亲比较,最后变得心灰意冷。 「仔细想想……我也许什么都没完成吧。」 虽然想尽可能地引导孩子们,但是仍然有其极限。拥有帝王之器的孩子有两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不相上下,使亚堤邬司很迷惘,不知该指定谁继承皇位。 「假如其中之一稍微笨一点,我就不需要迷惘了……不过两人都有非比寻常的才能。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是像海德那样的天纵之才。」 虽然两人都很优秀,和一般人比起来无可挑剔;可是若和曾与亚堤邬司一起从乱世中奋斗过来的战友们相比,就相形失色了。亚堤邬司也知道国家里已经有派阀成形,自己死后,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是不言自明。 直到那一刻为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海德……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来劝谏我吧。」 过去,有义弟引导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人敢直言正谏了。 毕竟大家都怕触怒皇帝,但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可悲。 「我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留给你。」 今后将不再有人拥有能对抗「五大天王」威胁的力量。 承平的时代,绝对无法诞生比吕那样的「英雄」。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托付给后世。」 这个时代已经被名为亚堤邬司的「异端」终结了。亚堤邬司死后,应该会掀起新的「乱世」的序幕吧。 「百年后……两百年……五百年……千年……『转换期』一定会来临。」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 那手无法捉住太阳,无法穿透云霄,就连摸到头顶上方的屋檐都做不到。 「好好掌握吧。这次一定要到手。我会把一切留给你的。」 遥想着久远的未来,亚堤邬司懊悔地把拳头紧握到渗出血丝,将嘴唇紧咬到流下血痕。彷佛觉得无能为力的自己非常可耻似地,又像想抒发无可宣泄的烦闷似地。 「不论要昌盛,或者要灭亡,都由你决定!」 亚堤邬司寄托着未能达成的心愿。为了取得真正的自由,将一切都留给他。 就算葛兰兹大帝国会因此消失,只要比吕能得到幸福── 「比吕,消灭诸神,自由地活着吧!」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展翅飞翔的黑龙将会超越时代,撼动世界吧。 那才是亚堤邬司如今最大的宏愿。 「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摘下了完成目标后的果实才对。」 以青年来形容的话太威猛,以老年来形容的话又太年轻。无法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金发金眼的人物──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三本书──日后被称为《黑之书》、《白之书》、《初代皇帝手记》,由他亲自撰写的着作。 亚堤邬司打开《初代皇帝手记》的空白页面,想写点什么,却又停止动作。 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写。亚堤邬司自嘲地笑着,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任凭舒服的风包围自己的身体。 只要向外踏出一步,就是洁白的阳台。从这儿向下眺望的景象,只能用绝景来形容。当年等同于废墟的场所,如今成为了「人族」的理想国。而且发展的脚步迄今也没有停止,人口与城市面积都还在逐年增加。 「只要我随便下一道命令,就能夺走许多生命呢。在初代皇帝的力量之前,人命渺小得有如草芥。」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掌握一座城市。他的权威就是如此巨大。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简单消灭一个小国;一挥手,其他国家的国王首级就会被呈献到自己脚边。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惊人,能让他为所欲为。 「所以说,这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么一点力量而已。 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给他这种程度的力量。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把「魔族」赶出中央大陆,创造出「人族」的理想国。虽然也算实现了长年的梦想,可是,他只能给予人们微乎其微的幸福。 「比吕……义弟海德啊,如果你在这里,应该会对我说些什么吧。」 仰望天空,那儿是与当年毫无差异的世界。从天上俯瞰下界的那些自称神的家伙们,应该正在发笑吧。 嘲笑着被束缚在地上的人们。 多么可笑的模样啊。他们肯定一边指着地面上的人们,一边捧腹大笑吧。 「就算被笑也没办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即使牺牲了那么多生命,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亚堤邬司已经太老了。 如今的他,能做到的事太少,而且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敷使用,世代交替的时刻正紧迫地朝他逼近。 「我有了家庭。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家人。」 亚堤邬司娶了许多妻子,生下不少孩子。 其中有两名特别成器的儿子。孝顺父母,深爱国家,体恤人民。和那两人比起来,其他孩子的能力就差太多了。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都是温柔善良,值得自豪的孩子们。不过,亚堤邬司还是不得不说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 只因为生为皇族,所以不得不拼命追逐过于伟大的父亲背影。孩子们总是无时无刻地被拿来和创造出丰功伟业的父亲比较,最后变得心灰意冷。 「仔细想想……我也许什么都没完成吧。」 虽然想尽可能地引导孩子们,但是仍然有其极限。拥有帝王之器的孩子有两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不相上下,使亚堤邬司很迷惘,不知该指定谁继承皇位。 「假如其中之一稍微笨一点,我就不需要迷惘了……不过两人都有非比寻常的才能。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是像海德那样的天纵之才。」 虽然两人都很优秀,和一般人比起来无可挑剔;可是若和曾与亚堤邬司一起从乱世中奋斗过来的战友们相比,就相形失色了。亚堤邬司也知道国家里已经有派阀成形,自己死后,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是不言自明。 直到那一刻为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海德……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来劝谏我吧。」 过去,有义弟引导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人敢直言正谏了。 毕竟大家都怕触怒皇帝,但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可悲。 「我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留给你。」 今后将不再有人拥有能对抗「五大天王」威胁的力量。 承平的时代,绝对无法诞生比吕那样的「英雄」。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托付给后世。」 这个时代已经被名为亚堤邬司的「异端」终结了。亚堤邬司死后,应该会掀起新的「乱世」的序幕吧。 「百年后……两百年……五百年……千年……『转换期』一定会来临。」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 那手无法捉住太阳,无法穿透云霄,就连摸到头顶上方的屋檐都做不到。 「好好掌握吧。这次一定要到手。我会把一切留给你的。」 遥想着久远的未来,亚堤邬司懊悔地把拳头紧握到渗出血丝,将嘴唇紧咬到流下血痕。彷佛觉得无能为力的自己非常可耻似地,又像想抒发无可宣泄的烦闷似地。 「不论要昌盛,或者要灭亡,都由你决定!」 亚堤邬司寄托着未能达成的心愿。为了取得真正的自由,将一切都留给他。 就算葛兰兹大帝国会因此消失,只要比吕能得到幸福── 「比吕,消灭诸神,自由地活着吧!」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展翅飞翔的黑龙将会超越时代,撼动世界吧。 那才是亚堤邬司如今最大的宏愿。 「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摘下了完成目标后的果实才对。」 以青年来形容的话太威猛,以老年来形容的话又太年轻。无法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金发金眼的人物──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三本书──日后被称为《黑之书》、《白之书》、《初代皇帝手记》,由他亲自撰写的着作。 亚堤邬司打开《初代皇帝手记》的空白页面,想写点什么,却又停止动作。 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写。亚堤邬司自嘲地笑着,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任凭舒服的风包围自己的身体。 只要向外踏出一步,就是洁白的阳台。从这儿向下眺望的景象,只能用绝景来形容。当年等同于废墟的场所,如今成为了「人族」的理想国。而且发展的脚步迄今也没有停止,人口与城市面积都还在逐年增加。 「只要我随便下一道命令,就能夺走许多生命呢。在初代皇帝的力量之前,人命渺小得有如草芥。」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掌握一座城市。他的权威就是如此巨大。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简单消灭一个小国;一挥手,其他国家的国王首级就会被呈献到自己脚边。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惊人,能让他为所欲为。 「所以说,这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么一点力量而已。 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给他这种程度的力量。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把「魔族」赶出中央大陆,创造出「人族」的理想国。虽然也算实现了长年的梦想,可是,他只能给予人们微乎其微的幸福。 「比吕……义弟海德啊,如果你在这里,应该会对我说些什么吧。」 仰望天空,那儿是与当年毫无差异的世界。从天上俯瞰下界的那些自称神的家伙们,应该正在发笑吧。 嘲笑着被束缚在地上的人们。 多么可笑的模样啊。他们肯定一边指着地面上的人们,一边捧腹大笑吧。 「就算被笑也没办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即使牺牲了那么多生命,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亚堤邬司已经太老了。 如今的他,能做到的事太少,而且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敷使用,世代交替的时刻正紧迫地朝他逼近。 「我有了家庭。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家人。」 亚堤邬司娶了许多妻子,生下不少孩子。 其中有两名特别成器的儿子。孝顺父母,深爱国家,体恤人民。和那两人比起来,其他孩子的能力就差太多了。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都是温柔善良,值得自豪的孩子们。不过,亚堤邬司还是不得不说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 只因为生为皇族,所以不得不拼命追逐过于伟大的父亲背影。孩子们总是无时无刻地被拿来和创造出丰功伟业的父亲比较,最后变得心灰意冷。 「仔细想想……我也许什么都没完成吧。」 虽然想尽可能地引导孩子们,但是仍然有其极限。拥有帝王之器的孩子有两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不相上下,使亚堤邬司很迷惘,不知该指定谁继承皇位。 「假如其中之一稍微笨一点,我就不需要迷惘了……不过两人都有非比寻常的才能。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是像海德那样的天纵之才。」 虽然两人都很优秀,和一般人比起来无可挑剔;可是若和曾与亚堤邬司一起从乱世中奋斗过来的战友们相比,就相形失色了。亚堤邬司也知道国家里已经有派阀成形,自己死后,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是不言自明。 直到那一刻为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海德……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来劝谏我吧。」 过去,有义弟引导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人敢直言正谏了。 毕竟大家都怕触怒皇帝,但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可悲。 「我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留给你。」 今后将不再有人拥有能对抗「五大天王」威胁的力量。 承平的时代,绝对无法诞生比吕那样的「英雄」。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托付给后世。」 这个时代已经被名为亚堤邬司的「异端」终结了。亚堤邬司死后,应该会掀起新的「乱世」的序幕吧。 「百年后……两百年……五百年……千年……『转换期』一定会来临。」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 那手无法捉住太阳,无法穿透云霄,就连摸到头顶上方的屋檐都做不到。 「好好掌握吧。这次一定要到手。我会把一切留给你的。」 遥想着久远的未来,亚堤邬司懊悔地把拳头紧握到渗出血丝,将嘴唇紧咬到流下血痕。彷佛觉得无能为力的自己非常可耻似地,又像想抒发无可宣泄的烦闷似地。 「不论要昌盛,或者要灭亡,都由你决定!」 亚堤邬司寄托着未能达成的心愿。为了取得真正的自由,将一切都留给他。 就算葛兰兹大帝国会因此消失,只要比吕能得到幸福── 「比吕,消灭诸神,自由地活着吧!」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展翅飞翔的黑龙将会超越时代,撼动世界吧。 那才是亚堤邬司如今最大的宏愿。 「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摘下了完成目标后的果实才对。」 以青年来形容的话太威猛,以老年来形容的话又太年轻。无法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金发金眼的人物──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三本书──日后被称为《黑之书》、《白之书》、《初代皇帝手记》,由他亲自撰写的着作。 亚堤邬司打开《初代皇帝手记》的空白页面,想写点什么,却又停止动作。 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写。亚堤邬司自嘲地笑着,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任凭舒服的风包围自己的身体。 只要向外踏出一步,就是洁白的阳台。从这儿向下眺望的景象,只能用绝景来形容。当年等同于废墟的场所,如今成为了「人族」的理想国。而且发展的脚步迄今也没有停止,人口与城市面积都还在逐年增加。 「只要我随便下一道命令,就能夺走许多生命呢。在初代皇帝的力量之前,人命渺小得有如草芥。」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掌握一座城市。他的权威就是如此巨大。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简单消灭一个小国;一挥手,其他国家的国王首级就会被呈献到自己脚边。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惊人,能让他为所欲为。 「所以说,这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么一点力量而已。 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给他这种程度的力量。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把「魔族」赶出中央大陆,创造出「人族」的理想国。虽然也算实现了长年的梦想,可是,他只能给予人们微乎其微的幸福。 「比吕……义弟海德啊,如果你在这里,应该会对我说些什么吧。」 仰望天空,那儿是与当年毫无差异的世界。从天上俯瞰下界的那些自称神的家伙们,应该正在发笑吧。 嘲笑着被束缚在地上的人们。 多么可笑的模样啊。他们肯定一边指着地面上的人们,一边捧腹大笑吧。 「就算被笑也没办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即使牺牲了那么多生命,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亚堤邬司已经太老了。 如今的他,能做到的事太少,而且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敷使用,世代交替的时刻正紧迫地朝他逼近。 「我有了家庭。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家人。」 亚堤邬司娶了许多妻子,生下不少孩子。 其中有两名特别成器的儿子。孝顺父母,深爱国家,体恤人民。和那两人比起来,其他孩子的能力就差太多了。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都是温柔善良,值得自豪的孩子们。不过,亚堤邬司还是不得不说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 只因为生为皇族,所以不得不拼命追逐过于伟大的父亲背影。孩子们总是无时无刻地被拿来和创造出丰功伟业的父亲比较,最后变得心灰意冷。 「仔细想想……我也许什么都没完成吧。」 虽然想尽可能地引导孩子们,但是仍然有其极限。拥有帝王之器的孩子有两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不相上下,使亚堤邬司很迷惘,不知该指定谁继承皇位。 「假如其中之一稍微笨一点,我就不需要迷惘了……不过两人都有非比寻常的才能。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是像海德那样的天纵之才。」 虽然两人都很优秀,和一般人比起来无可挑剔;可是若和曾与亚堤邬司一起从乱世中奋斗过来的战友们相比,就相形失色了。亚堤邬司也知道国家里已经有派阀成形,自己死后,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是不言自明。 直到那一刻为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海德……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来劝谏我吧。」 过去,有义弟引导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人敢直言正谏了。 毕竟大家都怕触怒皇帝,但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可悲。 「我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留给你。」 今后将不再有人拥有能对抗「五大天王」威胁的力量。 承平的时代,绝对无法诞生比吕那样的「英雄」。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托付给后世。」 这个时代已经被名为亚堤邬司的「异端」终结了。亚堤邬司死后,应该会掀起新的「乱世」的序幕吧。 「百年后……两百年……五百年……千年……『转换期』一定会来临。」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 那手无法捉住太阳,无法穿透云霄,就连摸到头顶上方的屋檐都做不到。 「好好掌握吧。这次一定要到手。我会把一切留给你的。」 遥想着久远的未来,亚堤邬司懊悔地把拳头紧握到渗出血丝,将嘴唇紧咬到流下血痕。彷佛觉得无能为力的自己非常可耻似地,又像想抒发无可宣泄的烦闷似地。 「不论要昌盛,或者要灭亡,都由你决定!」 亚堤邬司寄托着未能达成的心愿。为了取得真正的自由,将一切都留给他。 就算葛兰兹大帝国会因此消失,只要比吕能得到幸福── 「比吕,消灭诸神,自由地活着吧!」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展翅飞翔的黑龙将会超越时代,撼动世界吧。 那才是亚堤邬司如今最大的宏愿。 「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摘下了完成目标后的果实才对。」 以青年来形容的话太威猛,以老年来形容的话又太年轻。无法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金发金眼的人物──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三本书──日后被称为《黑之书》、《白之书》、《初代皇帝手记》,由他亲自撰写的着作。 亚堤邬司打开《初代皇帝手记》的空白页面,想写点什么,却又停止动作。 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写。亚堤邬司自嘲地笑着,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任凭舒服的风包围自己的身体。 只要向外踏出一步,就是洁白的阳台。从这儿向下眺望的景象,只能用绝景来形容。当年等同于废墟的场所,如今成为了「人族」的理想国。而且发展的脚步迄今也没有停止,人口与城市面积都还在逐年增加。 「只要我随便下一道命令,就能夺走许多生命呢。在初代皇帝的力量之前,人命渺小得有如草芥。」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掌握一座城市。他的权威就是如此巨大。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简单消灭一个小国;一挥手,其他国家的国王首级就会被呈献到自己脚边。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惊人,能让他为所欲为。 「所以说,这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么一点力量而已。 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给他这种程度的力量。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把「魔族」赶出中央大陆,创造出「人族」的理想国。虽然也算实现了长年的梦想,可是,他只能给予人们微乎其微的幸福。 「比吕……义弟海德啊,如果你在这里,应该会对我说些什么吧。」 仰望天空,那儿是与当年毫无差异的世界。从天上俯瞰下界的那些自称神的家伙们,应该正在发笑吧。 嘲笑着被束缚在地上的人们。 多么可笑的模样啊。他们肯定一边指着地面上的人们,一边捧腹大笑吧。 「就算被笑也没办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即使牺牲了那么多生命,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亚堤邬司已经太老了。 如今的他,能做到的事太少,而且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敷使用,世代交替的时刻正紧迫地朝他逼近。 「我有了家庭。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家人。」 亚堤邬司娶了许多妻子,生下不少孩子。 其中有两名特别成器的儿子。孝顺父母,深爱国家,体恤人民。和那两人比起来,其他孩子的能力就差太多了。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都是温柔善良,值得自豪的孩子们。不过,亚堤邬司还是不得不说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 只因为生为皇族,所以不得不拼命追逐过于伟大的父亲背影。孩子们总是无时无刻地被拿来和创造出丰功伟业的父亲比较,最后变得心灰意冷。 「仔细想想……我也许什么都没完成吧。」 虽然想尽可能地引导孩子们,但是仍然有其极限。拥有帝王之器的孩子有两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不相上下,使亚堤邬司很迷惘,不知该指定谁继承皇位。 「假如其中之一稍微笨一点,我就不需要迷惘了……不过两人都有非比寻常的才能。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是像海德那样的天纵之才。」 虽然两人都很优秀,和一般人比起来无可挑剔;可是若和曾与亚堤邬司一起从乱世中奋斗过来的战友们相比,就相形失色了。亚堤邬司也知道国家里已经有派阀成形,自己死后,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是不言自明。 直到那一刻为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海德……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来劝谏我吧。」 过去,有义弟引导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人敢直言正谏了。 毕竟大家都怕触怒皇帝,但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可悲。 「我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留给你。」 今后将不再有人拥有能对抗「五大天王」威胁的力量。 承平的时代,绝对无法诞生比吕那样的「英雄」。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托付给后世。」 这个时代已经被名为亚堤邬司的「异端」终结了。亚堤邬司死后,应该会掀起新的「乱世」的序幕吧。 「百年后……两百年……五百年……千年……『转换期』一定会来临。」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 那手无法捉住太阳,无法穿透云霄,就连摸到头顶上方的屋檐都做不到。 「好好掌握吧。这次一定要到手。我会把一切留给你的。」 遥想着久远的未来,亚堤邬司懊悔地把拳头紧握到渗出血丝,将嘴唇紧咬到流下血痕。彷佛觉得无能为力的自己非常可耻似地,又像想抒发无可宣泄的烦闷似地。 「不论要昌盛,或者要灭亡,都由你决定!」 亚堤邬司寄托着未能达成的心愿。为了取得真正的自由,将一切都留给他。 就算葛兰兹大帝国会因此消失,只要比吕能得到幸福── 「比吕,消灭诸神,自由地活着吧!」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展翅飞翔的黑龙将会超越时代,撼动世界吧。 那才是亚堤邬司如今最大的宏愿。 「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摘下了完成目标后的果实才对。」 以青年来形容的话太威猛,以老年来形容的话又太年轻。无法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金发金眼的人物──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三本书──日后被称为《黑之书》、《白之书》、《初代皇帝手记》,由他亲自撰写的着作。 亚堤邬司打开《初代皇帝手记》的空白页面,想写点什么,却又停止动作。 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写。亚堤邬司自嘲地笑着,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任凭舒服的风包围自己的身体。 只要向外踏出一步,就是洁白的阳台。从这儿向下眺望的景象,只能用绝景来形容。当年等同于废墟的场所,如今成为了「人族」的理想国。而且发展的脚步迄今也没有停止,人口与城市面积都还在逐年增加。 「只要我随便下一道命令,就能夺走许多生命呢。在初代皇帝的力量之前,人命渺小得有如草芥。」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掌握一座城市。他的权威就是如此巨大。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简单消灭一个小国;一挥手,其他国家的国王首级就会被呈献到自己脚边。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惊人,能让他为所欲为。 「所以说,这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么一点力量而已。 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给他这种程度的力量。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把「魔族」赶出中央大陆,创造出「人族」的理想国。虽然也算实现了长年的梦想,可是,他只能给予人们微乎其微的幸福。 「比吕……义弟海德啊,如果你在这里,应该会对我说些什么吧。」 仰望天空,那儿是与当年毫无差异的世界。从天上俯瞰下界的那些自称神的家伙们,应该正在发笑吧。 嘲笑着被束缚在地上的人们。 多么可笑的模样啊。他们肯定一边指着地面上的人们,一边捧腹大笑吧。 「就算被笑也没办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即使牺牲了那么多生命,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亚堤邬司已经太老了。 如今的他,能做到的事太少,而且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敷使用,世代交替的时刻正紧迫地朝他逼近。 「我有了家庭。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家人。」 亚堤邬司娶了许多妻子,生下不少孩子。 其中有两名特别成器的儿子。孝顺父母,深爱国家,体恤人民。和那两人比起来,其他孩子的能力就差太多了。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都是温柔善良,值得自豪的孩子们。不过,亚堤邬司还是不得不说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 只因为生为皇族,所以不得不拼命追逐过于伟大的父亲背影。孩子们总是无时无刻地被拿来和创造出丰功伟业的父亲比较,最后变得心灰意冷。 「仔细想想……我也许什么都没完成吧。」 虽然想尽可能地引导孩子们,但是仍然有其极限。拥有帝王之器的孩子有两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不相上下,使亚堤邬司很迷惘,不知该指定谁继承皇位。 「假如其中之一稍微笨一点,我就不需要迷惘了……不过两人都有非比寻常的才能。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是像海德那样的天纵之才。」 虽然两人都很优秀,和一般人比起来无可挑剔;可是若和曾与亚堤邬司一起从乱世中奋斗过来的战友们相比,就相形失色了。亚堤邬司也知道国家里已经有派阀成形,自己死后,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是不言自明。 直到那一刻为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海德……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来劝谏我吧。」 过去,有义弟引导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人敢直言正谏了。 毕竟大家都怕触怒皇帝,但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可悲。 「我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留给你。」 今后将不再有人拥有能对抗「五大天王」威胁的力量。 承平的时代,绝对无法诞生比吕那样的「英雄」。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托付给后世。」 这个时代已经被名为亚堤邬司的「异端」终结了。亚堤邬司死后,应该会掀起新的「乱世」的序幕吧。 「百年后……两百年……五百年……千年……『转换期』一定会来临。」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 那手无法捉住太阳,无法穿透云霄,就连摸到头顶上方的屋檐都做不到。 「好好掌握吧。这次一定要到手。我会把一切留给你的。」 遥想着久远的未来,亚堤邬司懊悔地把拳头紧握到渗出血丝,将嘴唇紧咬到流下血痕。彷佛觉得无能为力的自己非常可耻似地,又像想抒发无可宣泄的烦闷似地。 「不论要昌盛,或者要灭亡,都由你决定!」 亚堤邬司寄托着未能达成的心愿。为了取得真正的自由,将一切都留给他。 就算葛兰兹大帝国会因此消失,只要比吕能得到幸福── 「比吕,消灭诸神,自由地活着吧!」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展翅飞翔的黑龙将会超越时代,撼动世界吧。 那才是亚堤邬司如今最大的宏愿。 「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摘下了完成目标后的果实才对。」 以青年来形容的话太威猛,以老年来形容的话又太年轻。无法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金发金眼的人物──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三本书──日后被称为《黑之书》、《白之书》、《初代皇帝手记》,由他亲自撰写的着作。 亚堤邬司打开《初代皇帝手记》的空白页面,想写点什么,却又停止动作。 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写。亚堤邬司自嘲地笑着,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任凭舒服的风包围自己的身体。 只要向外踏出一步,就是洁白的阳台。从这儿向下眺望的景象,只能用绝景来形容。当年等同于废墟的场所,如今成为了「人族」的理想国。而且发展的脚步迄今也没有停止,人口与城市面积都还在逐年增加。 「只要我随便下一道命令,就能夺走许多生命呢。在初代皇帝的力量之前,人命渺小得有如草芥。」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掌握一座城市。他的权威就是如此巨大。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简单消灭一个小国;一挥手,其他国家的国王首级就会被呈献到自己脚边。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惊人,能让他为所欲为。 「所以说,这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么一点力量而已。 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给他这种程度的力量。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把「魔族」赶出中央大陆,创造出「人族」的理想国。虽然也算实现了长年的梦想,可是,他只能给予人们微乎其微的幸福。 「比吕……义弟海德啊,如果你在这里,应该会对我说些什么吧。」 仰望天空,那儿是与当年毫无差异的世界。从天上俯瞰下界的那些自称神的家伙们,应该正在发笑吧。 嘲笑着被束缚在地上的人们。 多么可笑的模样啊。他们肯定一边指着地面上的人们,一边捧腹大笑吧。 「就算被笑也没办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即使牺牲了那么多生命,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亚堤邬司已经太老了。 如今的他,能做到的事太少,而且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敷使用,世代交替的时刻正紧迫地朝他逼近。 「我有了家庭。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家人。」 亚堤邬司娶了许多妻子,生下不少孩子。 其中有两名特别成器的儿子。孝顺父母,深爱国家,体恤人民。和那两人比起来,其他孩子的能力就差太多了。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都是温柔善良,值得自豪的孩子们。不过,亚堤邬司还是不得不说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 只因为生为皇族,所以不得不拼命追逐过于伟大的父亲背影。孩子们总是无时无刻地被拿来和创造出丰功伟业的父亲比较,最后变得心灰意冷。 「仔细想想……我也许什么都没完成吧。」 虽然想尽可能地引导孩子们,但是仍然有其极限。拥有帝王之器的孩子有两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不相上下,使亚堤邬司很迷惘,不知该指定谁继承皇位。 「假如其中之一稍微笨一点,我就不需要迷惘了……不过两人都有非比寻常的才能。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是像海德那样的天纵之才。」 虽然两人都很优秀,和一般人比起来无可挑剔;可是若和曾与亚堤邬司一起从乱世中奋斗过来的战友们相比,就相形失色了。亚堤邬司也知道国家里已经有派阀成形,自己死后,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是不言自明。 直到那一刻为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海德……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来劝谏我吧。」 过去,有义弟引导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人敢直言正谏了。 毕竟大家都怕触怒皇帝,但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可悲。 「我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留给你。」 今后将不再有人拥有能对抗「五大天王」威胁的力量。 承平的时代,绝对无法诞生比吕那样的「英雄」。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托付给后世。」 这个时代已经被名为亚堤邬司的「异端」终结了。亚堤邬司死后,应该会掀起新的「乱世」的序幕吧。 「百年后……两百年……五百年……千年……『转换期』一定会来临。」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 那手无法捉住太阳,无法穿透云霄,就连摸到头顶上方的屋檐都做不到。 「好好掌握吧。这次一定要到手。我会把一切留给你的。」 遥想着久远的未来,亚堤邬司懊悔地把拳头紧握到渗出血丝,将嘴唇紧咬到流下血痕。彷佛觉得无能为力的自己非常可耻似地,又像想抒发无可宣泄的烦闷似地。 「不论要昌盛,或者要灭亡,都由你决定!」 亚堤邬司寄托着未能达成的心愿。为了取得真正的自由,将一切都留给他。 就算葛兰兹大帝国会因此消失,只要比吕能得到幸福── 「比吕,消灭诸神,自由地活着吧!」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展翅飞翔的黑龙将会超越时代,撼动世界吧。 那才是亚堤邬司如今最大的宏愿。 「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摘下了完成目标后的果实才对。」 以青年来形容的话太威猛,以老年来形容的话又太年轻。无法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金发金眼的人物──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三本书──日后被称为《黑之书》、《白之书》、《初代皇帝手记》,由他亲自撰写的着作。 亚堤邬司打开《初代皇帝手记》的空白页面,想写点什么,却又停止动作。 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写。亚堤邬司自嘲地笑着,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任凭舒服的风包围自己的身体。 只要向外踏出一步,就是洁白的阳台。从这儿向下眺望的景象,只能用绝景来形容。当年等同于废墟的场所,如今成为了「人族」的理想国。而且发展的脚步迄今也没有停止,人口与城市面积都还在逐年增加。 「只要我随便下一道命令,就能夺走许多生命呢。在初代皇帝的力量之前,人命渺小得有如草芥。」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掌握一座城市。他的权威就是如此巨大。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简单消灭一个小国;一挥手,其他国家的国王首级就会被呈献到自己脚边。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惊人,能让他为所欲为。 「所以说,这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么一点力量而已。 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给他这种程度的力量。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把「魔族」赶出中央大陆,创造出「人族」的理想国。虽然也算实现了长年的梦想,可是,他只能给予人们微乎其微的幸福。 「比吕……义弟海德啊,如果你在这里,应该会对我说些什么吧。」 仰望天空,那儿是与当年毫无差异的世界。从天上俯瞰下界的那些自称神的家伙们,应该正在发笑吧。 嘲笑着被束缚在地上的人们。 多么可笑的模样啊。他们肯定一边指着地面上的人们,一边捧腹大笑吧。 「就算被笑也没办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即使牺牲了那么多生命,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亚堤邬司已经太老了。 如今的他,能做到的事太少,而且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敷使用,世代交替的时刻正紧迫地朝他逼近。 「我有了家庭。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家人。」 亚堤邬司娶了许多妻子,生下不少孩子。 其中有两名特别成器的儿子。孝顺父母,深爱国家,体恤人民。和那两人比起来,其他孩子的能力就差太多了。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都是温柔善良,值得自豪的孩子们。不过,亚堤邬司还是不得不说自己的教养方式错了。 只因为生为皇族,所以不得不拼命追逐过于伟大的父亲背影。孩子们总是无时无刻地被拿来和创造出丰功伟业的父亲比较,最后变得心灰意冷。 「仔细想想……我也许什么都没完成吧。」 虽然想尽可能地引导孩子们,但是仍然有其极限。拥有帝王之器的孩子有两人──可是,他们的才干不相上下,使亚堤邬司很迷惘,不知该指定谁继承皇位。 「假如其中之一稍微笨一点,我就不需要迷惘了……不过两人都有非比寻常的才能。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是像海德那样的天纵之才。」 虽然两人都很优秀,和一般人比起来无可挑剔;可是若和曾与亚堤邬司一起从乱世中奋斗过来的战友们相比,就相形失色了。亚堤邬司也知道国家里已经有派阀成形,自己死后,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是不言自明。 直到那一刻为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海德……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来劝谏我吧。」 过去,有义弟引导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人敢直言正谏了。 毕竟大家都怕触怒皇帝,但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可悲。 「我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留给你。」 今后将不再有人拥有能对抗「五大天王」威胁的力量。 承平的时代,绝对无法诞生比吕那样的「英雄」。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托付给后世。」 这个时代已经被名为亚堤邬司的「异端」终结了。亚堤邬司死后,应该会掀起新的「乱世」的序幕吧。 「百年后……两百年……五百年……千年……『转换期』一定会来临。」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 那手无法捉住太阳,无法穿透云霄,就连摸到头顶上方的屋檐都做不到。 「好好掌握吧。这次一定要到手。我会把一切留给你的。」 遥想着久远的未来,亚堤邬司懊悔地把拳头紧握到渗出血丝,将嘴唇紧咬到流下血痕。彷佛觉得无能为力的自己非常可耻似地,又像想抒发无可宣泄的烦闷似地。 「不论要昌盛,或者要灭亡,都由你决定!」 亚堤邬司寄托着未能达成的心愿。为了取得真正的自由,将一切都留给他。 就算葛兰兹大帝国会因此消失,只要比吕能得到幸福── 「比吕,消灭诸神,自由地活着吧!」 为了终将来临的那一天,展翅飞翔的黑龙将会超越时代,撼动世界吧。 那才是亚堤邬司如今最大的宏愿。 插图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论坛:ritdon ---------------- 书籍信息 ---------------- 书名: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 卷号:12 作者:奉 插画:ミユキルリア 简介: 萦绕于心的,是岁月涤洗不了的宿怨与思念…… 往昔浩劫再临,穿越千年而来的情仇将牵引举世动荡! 《无貌王》夺走了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的遗体,终于复活。宿敌当前,千年前与「黑椿姬」——前代《黑辰王》立下的约定,萦绕在比吕心中。 另一方面,「精灵壁」被攻陷的消息传入众人耳中。尽管担心比吕的动向以及逼近大帝都的「怪物」大军,丽兹仍毅然面对想趁乱染指葛兰兹大帝国的华纳三国。罗莎、斯卡塔赫、艾思等同伴聚集到丽兹身边后,奥拉为了她施展各种韬略——!? 「少女军神」在战祸中牵系起各种心思的第12集,揭幕!! 序章 不能叫苦、不能示弱。 就算处境凄惨,即便备受世人唾骂,从决定承受一切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这样到底算坚强还是脆弱?少年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问题,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答案。 愈花时间思考,愈没机会逮住奇迹,最后将会使幸福从指缝之间溜走。 会使幸福如细沙一般,在转瞬之间于眼前随风消逝。 所以少年——扼杀了希望。 不论有多渴望、有多期盼,假如无法得到,就只能舍弃理想,面对现实。 祈求老天垂怜根本可笑。 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以实力把奇迹扯到身边。少年如此告诉自己。 那不是能从他人之处得到的东西,也不是他人会施舍的东西。 必须靠自己掌握、夺取。唯有胜利,才能得到——少年已经明了这个真实。 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正是因为知道现实如此,所以少年才会不断追求强大。 纵然在地上爬行,即使喝着泥水,也要继续追求现实。 遥想着他们美丽高洁的理想,忘我地在泥沼中挣扎。 最后,少年终于找到了。 比黑暗更浓重的漆黑——比光明更耀眼的黑暗。 太过炫目,使少年眯着眼睛,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 「啊啊……终于找到了。」 他相信,道路的前方一定有某样存在。 绝对有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少年如此相信着。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道。但是少年并不把那些话听进耳中。 「一定有。有我期盼的理想——」 少年回道。对方回应的是无奈般的叹息。 随即,少年听见了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 「汝——可知绝望?」 少年梦想中的世界,被染成完全的漆黑。 不能叫苦、不能示弱。 就算处境凄惨,即便备受世人唾骂,从决定承受一切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这样到底算坚强还是脆弱?少年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问题,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答案。 愈花时间思考,愈没机会逮住奇迹,最后将会使幸福从指缝之间溜走。 会使幸福如细沙一般,在转瞬之间于眼前随风消逝。 所以少年——扼杀了希望。 不论有多渴望、有多期盼,假如无法得到,就只能舍弃理想,面对现实。 祈求老天垂怜根本可笑。 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以实力把奇迹扯到身边。少年如此告诉自己。 那不是能从他人之处得到的东西,也不是他人会施舍的东西。 必须靠自己掌握、夺取。唯有胜利,才能得到——少年已经明了这个真实。 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正是因为知道现实如此,所以少年才会不断追求强大。 纵然在地上爬行,即使喝着泥水,也要继续追求现实。 遥想着他们美丽高洁的理想,忘我地在泥沼中挣扎。 最后,少年终于找到了。 比黑暗更浓重的漆黑——比光明更耀眼的黑暗。 太过炫目,使少年眯着眼睛,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 「啊啊……终于找到了。」 他相信,道路的前方一定有某样存在。 绝对有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少年如此相信着。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道。但是少年并不把那些话听进耳中。 「一定有。有我期盼的理想——」 少年回道。对方回应的是无奈般的叹息。 随即,少年听见了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 「汝——可知绝望?」 少年梦想中的世界,被染成完全的漆黑。 不能叫苦、不能示弱。 就算处境凄惨,即便备受世人唾骂,从决定承受一切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这样到底算坚强还是脆弱?少年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问题,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答案。 愈花时间思考,愈没机会逮住奇迹,最后将会使幸福从指缝之间溜走。 会使幸福如细沙一般,在转瞬之间于眼前随风消逝。 所以少年——扼杀了希望。 不论有多渴望、有多期盼,假如无法得到,就只能舍弃理想,面对现实。 祈求老天垂怜根本可笑。 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以实力把奇迹扯到身边。少年如此告诉自己。 那不是能从他人之处得到的东西,也不是他人会施舍的东西。 必须靠自己掌握、夺取。唯有胜利,才能得到——少年已经明了这个真实。 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正是因为知道现实如此,所以少年才会不断追求强大。 纵然在地上爬行,即使喝着泥水,也要继续追求现实。 遥想着他们美丽高洁的理想,忘我地在泥沼中挣扎。 最后,少年终于找到了。 比黑暗更浓重的漆黑——比光明更耀眼的黑暗。 太过炫目,使少年眯着眼睛,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 「啊啊……终于找到了。」 他相信,道路的前方一定有某样存在。 绝对有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少年如此相信着。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道。但是少年并不把那些话听进耳中。 「一定有。有我期盼的理想——」 少年回道。对方回应的是无奈般的叹息。 随即,少年听见了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 「汝——可知绝望?」 少年梦想中的世界,被染成完全的漆黑。 不能叫苦、不能示弱。 就算处境凄惨,即便备受世人唾骂,从决定承受一切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这样到底算坚强还是脆弱?少年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问题,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答案。 愈花时间思考,愈没机会逮住奇迹,最后将会使幸福从指缝之间溜走。 会使幸福如细沙一般,在转瞬之间于眼前随风消逝。 所以少年——扼杀了希望。 不论有多渴望、有多期盼,假如无法得到,就只能舍弃理想,面对现实。 祈求老天垂怜根本可笑。 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以实力把奇迹扯到身边。少年如此告诉自己。 那不是能从他人之处得到的东西,也不是他人会施舍的东西。 必须靠自己掌握、夺取。唯有胜利,才能得到——少年已经明了这个真实。 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正是因为知道现实如此,所以少年才会不断追求强大。 纵然在地上爬行,即使喝着泥水,也要继续追求现实。 遥想着他们美丽高洁的理想,忘我地在泥沼中挣扎。 最后,少年终于找到了。 比黑暗更浓重的漆黑——比光明更耀眼的黑暗。 太过炫目,使少年眯着眼睛,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 「啊啊……终于找到了。」 他相信,道路的前方一定有某样存在。 绝对有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少年如此相信着。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道。但是少年并不把那些话听进耳中。 「一定有。有我期盼的理想——」 少年回道。对方回应的是无奈般的叹息。 随即,少年听见了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 「汝——可知绝望?」 少年梦想中的世界,被染成完全的漆黑。 不能叫苦、不能示弱。 就算处境凄惨,即便备受世人唾骂,从决定承受一切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这样到底算坚强还是脆弱?少年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问题,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答案。 愈花时间思考,愈没机会逮住奇迹,最后将会使幸福从指缝之间溜走。 会使幸福如细沙一般,在转瞬之间于眼前随风消逝。 所以少年——扼杀了希望。 不论有多渴望、有多期盼,假如无法得到,就只能舍弃理想,面对现实。 祈求老天垂怜根本可笑。 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以实力把奇迹扯到身边。少年如此告诉自己。 那不是能从他人之处得到的东西,也不是他人会施舍的东西。 必须靠自己掌握、夺取。唯有胜利,才能得到——少年已经明了这个真实。 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正是因为知道现实如此,所以少年才会不断追求强大。 纵然在地上爬行,即使喝着泥水,也要继续追求现实。 遥想着他们美丽高洁的理想,忘我地在泥沼中挣扎。 最后,少年终于找到了。 比黑暗更浓重的漆黑——比光明更耀眼的黑暗。 太过炫目,使少年眯着眼睛,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 「啊啊……终于找到了。」 他相信,道路的前方一定有某样存在。 绝对有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少年如此相信着。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道。但是少年并不把那些话听进耳中。 「一定有。有我期盼的理想——」 少年回道。对方回应的是无奈般的叹息。 随即,少年听见了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 「汝——可知绝望?」 少年梦想中的世界,被染成完全的漆黑。 不能叫苦、不能示弱。 就算处境凄惨,即便备受世人唾骂,从决定承受一切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这样到底算坚强还是脆弱?少年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问题,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答案。 愈花时间思考,愈没机会逮住奇迹,最后将会使幸福从指缝之间溜走。 会使幸福如细沙一般,在转瞬之间于眼前随风消逝。 所以少年——扼杀了希望。 不论有多渴望、有多期盼,假如无法得到,就只能舍弃理想,面对现实。 祈求老天垂怜根本可笑。 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以实力把奇迹扯到身边。少年如此告诉自己。 那不是能从他人之处得到的东西,也不是他人会施舍的东西。 必须靠自己掌握、夺取。唯有胜利,才能得到——少年已经明了这个真实。 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正是因为知道现实如此,所以少年才会不断追求强大。 纵然在地上爬行,即使喝着泥水,也要继续追求现实。 遥想着他们美丽高洁的理想,忘我地在泥沼中挣扎。 最后,少年终于找到了。 比黑暗更浓重的漆黑——比光明更耀眼的黑暗。 太过炫目,使少年眯着眼睛,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 「啊啊……终于找到了。」 他相信,道路的前方一定有某样存在。 绝对有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少年如此相信着。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道。但是少年并不把那些话听进耳中。 「一定有。有我期盼的理想——」 少年回道。对方回应的是无奈般的叹息。 随即,少年听见了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 「汝——可知绝望?」 少年梦想中的世界,被染成完全的漆黑。 不能叫苦、不能示弱。 就算处境凄惨,即便备受世人唾骂,从决定承受一切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这样到底算坚强还是脆弱?少年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问题,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答案。 愈花时间思考,愈没机会逮住奇迹,最后将会使幸福从指缝之间溜走。 会使幸福如细沙一般,在转瞬之间于眼前随风消逝。 所以少年——扼杀了希望。 不论有多渴望、有多期盼,假如无法得到,就只能舍弃理想,面对现实。 祈求老天垂怜根本可笑。 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以实力把奇迹扯到身边。少年如此告诉自己。 那不是能从他人之处得到的东西,也不是他人会施舍的东西。 必须靠自己掌握、夺取。唯有胜利,才能得到——少年已经明了这个真实。 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正是因为知道现实如此,所以少年才会不断追求强大。 纵然在地上爬行,即使喝着泥水,也要继续追求现实。 遥想着他们美丽高洁的理想,忘我地在泥沼中挣扎。 最后,少年终于找到了。 比黑暗更浓重的漆黑——比光明更耀眼的黑暗。 太过炫目,使少年眯着眼睛,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 「啊啊……终于找到了。」 他相信,道路的前方一定有某样存在。 绝对有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少年如此相信着。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道。但是少年并不把那些话听进耳中。 「一定有。有我期盼的理想——」 少年回道。对方回应的是无奈般的叹息。 随即,少年听见了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 「汝——可知绝望?」 少年梦想中的世界,被染成完全的漆黑。 不能叫苦、不能示弱。 就算处境凄惨,即便备受世人唾骂,从决定承受一切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这样到底算坚强还是脆弱?少年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问题,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答案。 愈花时间思考,愈没机会逮住奇迹,最后将会使幸福从指缝之间溜走。 会使幸福如细沙一般,在转瞬之间于眼前随风消逝。 所以少年——扼杀了希望。 不论有多渴望、有多期盼,假如无法得到,就只能舍弃理想,面对现实。 祈求老天垂怜根本可笑。 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以实力把奇迹扯到身边。少年如此告诉自己。 那不是能从他人之处得到的东西,也不是他人会施舍的东西。 必须靠自己掌握、夺取。唯有胜利,才能得到——少年已经明了这个真实。 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正是因为知道现实如此,所以少年才会不断追求强大。 纵然在地上爬行,即使喝着泥水,也要继续追求现实。 遥想着他们美丽高洁的理想,忘我地在泥沼中挣扎。 最后,少年终于找到了。 比黑暗更浓重的漆黑——比光明更耀眼的黑暗。 太过炫目,使少年眯着眼睛,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 「啊啊……终于找到了。」 他相信,道路的前方一定有某样存在。 绝对有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少年如此相信着。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道。但是少年并不把那些话听进耳中。 「一定有。有我期盼的理想——」 少年回道。对方回应的是无奈般的叹息。 随即,少年听见了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 「汝——可知绝望?」 少年梦想中的世界,被染成完全的漆黑。 不能叫苦、不能示弱。 就算处境凄惨,即便备受世人唾骂,从决定承受一切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这样到底算坚强还是脆弱?少年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问题,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答案。 愈花时间思考,愈没机会逮住奇迹,最后将会使幸福从指缝之间溜走。 会使幸福如细沙一般,在转瞬之间于眼前随风消逝。 所以少年——扼杀了希望。 不论有多渴望、有多期盼,假如无法得到,就只能舍弃理想,面对现实。 祈求老天垂怜根本可笑。 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以实力把奇迹扯到身边。少年如此告诉自己。 那不是能从他人之处得到的东西,也不是他人会施舍的东西。 必须靠自己掌握、夺取。唯有胜利,才能得到——少年已经明了这个真实。 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正是因为知道现实如此,所以少年才会不断追求强大。 纵然在地上爬行,即使喝着泥水,也要继续追求现实。 遥想着他们美丽高洁的理想,忘我地在泥沼中挣扎。 最后,少年终于找到了。 比黑暗更浓重的漆黑——比光明更耀眼的黑暗。 太过炫目,使少年眯着眼睛,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 「啊啊……终于找到了。」 他相信,道路的前方一定有某样存在。 绝对有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少年如此相信着。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道。但是少年并不把那些话听进耳中。 「一定有。有我期盼的理想——」 少年回道。对方回应的是无奈般的叹息。 随即,少年听见了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 「汝——可知绝望?」 少年梦想中的世界,被染成完全的漆黑。 第一章 五大将军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赤红的火光照亮周围。 城墙冒着黑烟,成为火球的生物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从出入口滚了出去。可惜那些嚎叫声,全被周围的怒吼淹没了。 在黑暗中燃烧的要塞——进出其中的生物并非野兽。 那些是以夺取他人生命为职业,名为士兵的人类。 每当眼前的敌人成为不会说话的肉块,士兵就会更渴求夺取性命,发出更强的杀气,以充满血丝的双眼搜索四周,在奔驰的同时狂乱地挥剑。 不夺走他人生命,自己的生命就会被他人夺走。 他们脑中只剩这句话——对活下去的执着。 脑中只有「活下去」的念头。所以没有任何良心谴责的问题。一见到敌人,立刻像野兽般扑上去厮杀。 失去理性的人类,出手时完全不会留情。能毫不犹豫地取人性命。 一击一杀——确实地使对方停止呼吸,并因此发出愉快的咆哮。 「多么令人感动啊。」 黑暗中,与这情况极不相衬的话语,悄然落在狂嗥的漩涡中。 「只不过是一句话、一道命令,就能使数千、数万条生命消失。」 一名女性侧耳倾听着,周遭由怒吼与哀号交织而成的独特音律,颤抖不已地说道。 「太美妙了。唯有强者才能活下去的世界,弱者只能被践踏的世界。你不觉得这样的瞬间,是最平等的世界吗?」 那名女性对着前方的人物问道。 站在她对面的人物——一言以蔽之,就是闭月羞花。光是站着,光是存在着,就足以让人脑中闪过「美」这个文字。那人身上带着「长耳族<阿尔芙>」般神秘的氛围,五官却又如「兽族<安斯洛>」般娇美可人。这名头上生着白毛兽耳的女性,名为艾思,是葛兰兹大帝国的五大将军之一。 艾思完全不放松警戒心。她以身体护住背后的葛兰兹大帝国宰相罗莎,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瞪着女性。 「你叫贝洛娜是吧……」 女性坦率地点头。 「没错,这是我的名字……能被你记住,是小人的荣幸。」 「反正我马上就会忘了。你这么悠哉没问题吗?你是来取我和罗莎大人的性命吧?」 艾思看向要塞大门,露宿在外的葛兰兹士兵们察觉要塞中的异变,正接连涌入。我军占据中庭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相反的,由贝洛娜率领的自由民族骑兵团,因为出入口被挡住,丧失了机动性的优势,不得不下马进行近身战。如此一来,能决定胜败的,就是人数了——哪边占优势,可说是一目了然。由于退路被封,自由民族无法逃出生天,因此肯定会以命相搏。但是,不论他们的攻势如何猛烈,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还是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他们究竟明不明白自身所处的情境有多不利呢?尽管走投无路,但贝洛娜只是倾听着喧嚣声,表情完全没有改变,甚至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 「能够杀死我的,只有强者。这儿的士兵不具有那种实力。还是说,你有能满足我的『力量』呢?」 「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你,但是……我应该有杀了你的『力量』。」 艾思抽出腰间的剑。那把剑的形状十分特殊,由一截一截等长的锋刃组成,而且还会发出奇妙的金属碰撞声。听见那轻微的异音,贝洛娜饶富兴味地歪着头。 「你的剑宛如生物——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能这么强势啊。」 「………………什么?」 「我记得这种气息。」 也许是无法抑制兴奋吧,贝洛娜开心地说着,不住地向前踏步,想朝艾思逼近。但是她又立刻恢复理性似地停步,以激动的口气说道: 「混杂于空气中的深沉黑暗。这样的时刻,是『黑辰王<史尔特尔>』的力量最活跃的时段——在千年之前的世界,这是普遍的常识。但是那位王,已经在久远之前被一名少年讨伐了。如此一来,你手中的残渣,应该是『王』的遗物,龙凰剑五刻中的『啼蛇<佛拉格拉克>』吧?」 「你似乎很清楚『黑辰王』的事……不过有一点很奇妙。」 艾思眼中的警戒之色依然不减。 她手中的,确实是龙凰剑五刻之一的「啼蛇」。 但是,「世界五大宝剑」是极为罕见的宝物。特别是龙凰剑五刻的「啼蛇」,在现代,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见过实物。虽然说在千年前的大战末期,有不少人见过它,不过时间过了千年,如今,那些人应该已经死光了才对。 「你说你是借着气息知道的,所以你是在哪里知道龙凰剑五刻的『啼蛇』?」 「之前我也和龙凰剑五刻的持有者战斗过,是『狂爪』的持有者丝卡蒂。」 「不对。我要问的是——」 艾思摇头,摆出警戒的动作。躲在她身后的罗莎不明就里,只能一头雾水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知道这是『啼蛇』?」 从古至今,龙凰剑五刻「啼蛇」的所有者,一直只有艾思一人。因此在现代,知道「啼蛇」气息的人极为有限,必须回溯到千年前,艾思还叫作梅特欧尔的时代才行。既然如此,眼前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来头,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就算你是长寿的『长耳族』,也很难解释……虽然难以置信,难道你是千年前大战的幸存者吗?」 「对一半,也错一半。」 贝洛娜说着,把手放在剑柄上。艾思的目光也随之转移到她腰间的武器上。空气沉重了起来,仿佛那武器在威吓艾思似地。 「…………这就是你追求强者的原因吗?既然拥有法净剑五灭,就算被这种规模的大军包围,想离开也不是难事。」 「这些话也对一半,错一半。」 呵!贝洛娜觉得好玩似地,笑着轻拍剑柄。 「让我订正一下错误吧。虽然常被误会,但它可不是法净剑五灭。」 贝洛娜一蹬地面,身体轻飘飘地飞跃起来。只见她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放在剑柄上,俐落地在空中调整姿势,朝艾思逼近。 「还有,虽然这副外貌很容易受人误会,但我并不是『长耳族』。」 尽管贝洛娜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艾思的手已经动起来了。不过,她只是以剑尖指着贝洛娜而已——在这样的距离下,不要说能碰到对方了,就连威吓对方也做不到。没错,原本是不可能碰到对方的,然而艾思的剑却在黑暗中发出灿然晶光,下一瞬间,伴随着低沉的声音,贝洛娜的身体向外飞了出去。 尽管如此,贝洛娜仍然以轻盈的动作——仿佛空中有什么立足之处似地——一个翻身,轻巧地站在地面上。沙尘因她的动作而微微扬起,双方陷入沉默之中。先开口的人,是贝洛娜。 「…………看来你的身手没有退步,这样我就放心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 艾思说着,使眼色要罗莎退下。 虽然罗莎手上拿着精灵武器,有不惜一战的决心,但是看过两人的身手后,她明白自己只会碍手碍脚,因此她老实地向后退开几步。确定罗莎退开后,艾思开始随意地甩动「啼蛇」,带动空气,使气流发出嘶吼。 「不论距离多远,我的剑——一定会贯穿你的心脏。」 第二章 魔族入侵 葛兰兹西方——位在第三帝都近郊的韩德特,是与德拉路大公国为邻的要塞之一。 目前,驻扎在这里的有罗莎宰相率领的第一皇军,以及来自西方各贵族的私兵,还有五大将军之一艾思率领的东方部队。 这些部队之所以聚集在此,是为了迎击借道德拉路大公国进攻葛兰兹的华纳三国。 但是昨晚,罗莎等人遭受自由民族的夜袭。虽然成功击败对方,但是要塞的大门被烧毁,也有不少士兵受伤。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歼灭了自由民族的部队,并在要塞的角落把那些人的尸体堆成小山。接下来,就是将尸体集中后焚烧。相反的,葛兰兹士兵的尸体则是郑重地运到要塞之外放置。 「……真惨。」 艾思走在要塞的外墙上,烦恼地叹气。 虽然伤亡不多,但是火势来得太快,三分之一的营帐都被烧掉了。因火灾而死的士兵尸体还没处理完毕,又必须拆除烧毁的营帐,如此一来,重新编队的时间就会大幅落后。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这里是葛兰兹大帝国的领土,我们可以雇用住在附近的百姓帮忙收拾残局。如此一来,就不会拖到时间了。」 葛兰兹宰相罗莎说道。 「说到时间,考虑到北方情势的话,时间还是不够用呢。」 「艾思大将军,虽然你说得没错,但不先排除眼前敌人的话,就没办法处理北方的问题。」 罗莎说完,环视了一下周围后,压低声音道: 「而且,『精灵壁<弗里特荷夫>』被攻陷的事,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 罗莎等人接到奥拉的通知,是在夜袭之后。也许是因为连奥拉自己也不清楚详细情况吧,所以没有提到北方的受害状况,只有一些片断的消息。罗莎因此命令信得过的部下尽可能地搜集情资。 「与华纳三国的决战——在这等大事之前,不能让士兵受到不必要的动摇。至少要保密到这场战斗结束为止。」 「但是,华纳三国不会把这件事拿来宣传吗?」 艾思问道。罗莎叹了一口气。不是因为觉得艾思想太多很烦人,反而是认为她在敌方大军逼到眼前时,仍然能如此冷静地分析各种可能性,实在令人佩服之故。 「…………就算他们宣传这件事,应该也不是大问题。」 「为什么?」 「要看出身地而定。」 「哦哦……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艾思理解地点头。 的确,考虑到出身地,就不是那么严重的问题了。 葛兰兹大帝国分为五大地区。 北方、南方、西方、东方、中央。 「人口或财政——先不管这些细节问题,光看领土的话,葛兰兹五大地区根本大到能各自独立成一国。各地区的风土民情,当然也差很多……」 说到这里,罗莎暂停了一下,看向艾思说: 「对于从东方来到西方的士兵来说,这里既是故乡,也不是故乡。因此,应该也有不少人把北方当成其他国家吧。简单地说,就是因为出身地区不同,所以对其他地区发生的事,同胞意识较为稀薄。」 「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家庭,就不会受到动摇呢。」 「这次与华纳三国的战斗也是一样。东方部队并不会逞强猛冲,但是背负家人生死的西方部队就有点冲动。不好好注意这部分的话,就算部队再精良,还是有可能分崩离析。」 「原来如此。所以也必须注意东方部队的士气问题。」 东方的士兵是离乡背井前往西方参战的。假如战争拖得太长,说不定有人会被乡愁打败。 「虽然不是说所有人都这样,但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国土就是如此广阔。」 罗莎瞪着天空迈步,仿佛在痛骂历代皇帝的扩大版图方针。 「消息泄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现在让士兵知道『精灵壁』被攻陷,和之后再告知,结果会差很多。才刚被敌军突袭的他们,只要一点小事,就有可能心生动摇。开战之后,我希望士兵们能专心在眼前的战斗上。而且就像刚才说的,我军大部分的士兵,对这件事的关心度都不高。」 艾思看着罗莎的背影,突然发现她手上握着一张羊皮纸。也许是发现艾思的视线,罗莎苦笑着将之提至视线高度。 「眼前的烦恼,应该是这个吧?」 「有什么令人在意的消息吗?」 「嗯,是关于自由民族。他们正在攻打休太岘共和国——虽然我们听说的消息是这样,但似乎是假消息呢。」 如果早点接到报告,就能提早对夜袭的事做准备,说不定能在我军毫无损伤的情况下击退对方。罗莎惋惜地叹气。 「但也不是完全凭空捏造。自由民族确实与休太岘出现小规模的冲突。然而既然我们被突袭,就表示休太岘那边是障眼法,我们才是主要的目标。」 「是啊……假如他们专心与休太岘开战,就不可能来突袭我们了。」 所以说,有人散布假消息。 散布自由民族正与休太岘共和国开战的假消息。 那个人是谁,罗莎和艾思也很清楚。 总是强调华纳三国有多危险,故意不提自由民族威胁性的男人。 「贝图果然和华纳三国私下勾结了吧。」 「八成是。在这之前,就有他与自由民族——华纳三国暗通款曲的传闻了。所以我暗中与能够信任的人物接触……但是对方还没有消息就是了。」 「——穆兹克夫人是吗?我在赞司比亚时,她也来找过我。」 艾思说完,罗莎露出迷惘的表情,但是很快就点头承认。 「没错。就是贝图的妻子赛尔维雅。因为我多少掌握一点穆兹克家的秘密。」 「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是啊。虽然严重性有大有小,不过是到处都有的问题。只不过因为没有浮上台面,所以也不知道影响力有多大呢。」 「也就是说……你让问题浮上台面了?」 「我的确是以那秘密为饵,让赛尔维雅加入这边的,不过我原本的目的并不是这样。」 罗莎原本是打算让贝图失利后,拥立妻子赛尔维雅成为穆兹克家的当家,借此统治南方贵族。但是因为华纳三国的侵攻,不得不变更计划——假如贝图与华纳三国私通,背叛葛兰兹,就由赛尔维雅来争取逮捕他的时间。为此,罗莎把收揽南方贵族的工作交给赛尔维雅,到时候,就算贝图想反叛,站在他那边的贵族应该也不会太多。 「即使南方出乱子……只要能阻止贝图,就是上上策了。」 「而且我把东方部队和劳勃将军留在那边,纵然陷入最坏的状况,南方也不至于和华纳三国一起挟击我军。」 「这部分倒是不用担心。南方的事就交给赛尔维雅和劳勃将军吧……眼前的问题是,自由民族与华纳三国会合后——兵力会增加多少。」 「就算加上我带来的士兵,葛兰兹军也只有七万左右呢。」 「相对的,据说华纳三国的兵力超过十万。」 由于华纳三国在路过德拉路大公国时,把部队分成三路,不让葛兰兹掌握正确数字,因此我方无法确定详细人数。 「再加上自由民族,根据先前掌握的资讯推测,应该有两万人左右吧。」 「至少十二万人吗……五万的兵力差距,非常危险呢。」 「要是有什么妙计就好了……」 罗莎烦恼地自语着,接着眯起眼睛。 地平线的另一头——一匹马正朝着这边奔驰而来。 ***** 葛兰兹大帝国的中央地区,要塞的数量比其他地区少了许多。 理由很简单。 因为葛兰兹中央地区长年被其他四大地区包围——可说是被极厚的城墙所保护,因此,除了「怪物」或盗匪之外,可以说没有所谓的外敌威胁。和其他地区比起来,中央相对和平。 因此,要塞的维持费用就成了一大问题。派驻士兵时的伙食费与薪水,还有定期修建要塞的经费,可说是相当大的支出。 生活在和平环境里的中央贵族,会做出放弃要塞的结论,也是理所当的想法。虽然也有人认为直接弃置要塞就好,不过荒废的要塞有可能成为盗贼或「怪物」的巢穴,为了避免治安恶化,要塞因此被接连拆除。 这就是葛兰兹中央地区的要塞远比其他地区少的原因。就算有,也都是一些城墙低,大门薄,称不上坚固的小型要塞。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 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消失后,比吕率领部队,和负伤的第二皇子瑟雷涅一起来到附近的卡普特要塞。比吕原本打算召开军事会议,但是瑟雷涅说有话要告诉他,所以现在两人于房间里独处。 房间十分朴素,石板铺成的地面,没有装饰的墙壁,室内只有几张老旧的桌椅。在如此寂寥的空间里,首先说话的是瑟雷涅。 「有些事,我必须先做说明才行呢。」 瑟雷涅苦笑地道,脸上带着阴霾。 「你应该想知道关于这副身体的事吧。」 他——不,她,把手放在胸口的隆起上说道。 也许是因为瑟雷涅的容貌原本就偏中性吧,所以乍看之下不会觉得特别怪异。但是假如被熟人看到,一定会惊讶地盯着那微微隆起的部分看个不停吧。 「原因和这两把剑有关。」 第三章 蛇之女王 从东方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海面。 劲风拂过海面,吹上陆地。假如季节对了,甚至可说是种风雅。 只可惜,现在是隆冬。夏天的凉风到了冬季,就会变成寒风。 沿海地带更是如此。 寒冷的风会夺走体温,强烈的潮水气味会麻痹嗅觉,风中的盐分会腐蚀身上的贵金属。 尽管如此,联邦六国之一的斯寇尔皮伍仕沿岸,仍然有几座渔村。 也许是天还没亮就去捕鱼之故,停在港口内的船只数量并不多。 把视线移到海面上,可以见到许多白帆点点。渔夫们很有精神地在船上走来走去。以悠然的渔村风光为背景,安古伊丝大军一路南下。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二月一日。 露希亚打着总统的名号,率领安古伊丝军,讨伐联邦六国中对「人族」施行暴政的「长耳族<阿尔芙>」。虽然总算来到这一天,但是在这之前,露希亚可说是备尝辛酸。 第一步,是弱化联邦六国内的「长耳族」。 为此,她甚至不惜赌上国家的存续,引出巴欧姆小国的「黑辰王<史尔特尔>」和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计划顺利成功,露希亚在不折损任何安古伊丝士兵的情况下,利用葛兰兹军削弱了「长耳族」的战力。除此之外,还利用总统的死,将许多「长耳族」以叛乱罪处死。露希亚乘胜追击,为了彻底掌控联邦六国,率军南下扫荡「长耳族」的残存势力,如今已经穿过斯寇尔皮伍仕国界,来到此处。 如露希亚的预料,一路扫荡下来,「长耳族」的抵抗并不激烈。 「长耳族」的国王们已经被露希亚借着葛兰兹军处决了。而且她事先就放出要南下扫荡余孽的风声,绝大多数的「长耳族」因此纷纷逃出联邦六国。失去指导者的国家屈服得很快,安古伊丝军没碰上什么像样的抵抗。如此一来,就只剩泰古利司国还没收服了。 「露希亚大人,差不多要脱离斯寇尔皮伍仕的领土了。」 马车里,一名看起来颇为轻佻的男人——露希亚的心腹塞琉古看着窗外说道。 露希亚坐在他对面,正双手抱胸,闭目养神。塞琉古苦笑起来。为了达成夙愿,露希亚可说是不眠不休,费尽心机地策画各种计谋,会累到睡着也是当然的。 就在这时,露希亚双眼微睁,如蛇般看向塞琉古。 「别误会了。妾身可没有睡着。」 「是吗?我看您淌着口水,鼾声如雷,还以为您睡死了呢。」 「你还是一样贫嘴,难怪老是被女人抛弃。」 「……您也和清醒时一样,总爱多说一句不必要的话呢。见您没有睡呆,我就放心了。」 「哼,大清早就得面对摆着一张臭脸的男人,谁有办法睡呆啊?」 两人不停斗着嘴。塞琉古忽然发现,再瞎扯下去会没完没了。他的主子露希亚是嘴硬到底的类型,要是继续酸她,项上人头说不定会掉在地上。塞琉古叹了一声,投降道: 「…………所以,您是以看似睡着的模样,在深思些什么呢?」 就算改变话题,还是要偷酸两句。露希亚抽搐着脸颊,但是也不生气,开门见山地道: 「……妾身只是在感慨,总算来到这天了。」 「一路走来,确实万分艰辛呢。」 塞琉古侍奉露西亚这么多年,露希亚的目标从来没有改变过。 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露希亚的真正心愿,但是塞琉古仍然道: 「对我这种凡人来说,露希亚大人的计划实在太壮大了,我没办法全盘理解。」 塞琉古无法了解露希亚的深层想法。 因为她太擅长隐瞒了。她总是以重重谎言掩饰真心,不让他人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 所以其他国家的王侯贵族才会唾骂她狡猾如蛇。而且她是在「长耳族」的势力正强时崭露头角的,因此甚至有人私下说,她是「人族」的叛徒。但露西亚并不反驳,而是默默吞下这一切,以淡然的态度进行计划。她一面把毒素存留在体内,一面等着猎物衰弱,慢慢地、慢慢地将其勒紧。为了不让对手发现,以漫长时间编织而成的计划——如今,总算有所回报。 「有露希亚大人的智谋,若舍弃六国在他国高就,能过得比较轻松吧。」 早在露西亚出生之前,「长耳族」的魔手就已经伸入联邦六国之中。她继承王位时,联邦六国完全被「长耳族」支配。对露希亚来说,是步履维艰的状态。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躲不逃,选择了忍辱负重之路。虽然总算达成夙愿,但是以她的聪明才智,就算不特地做这些麻烦事,前往其他国家发展的话,也一定会受到重用才是。 为什么非留在联邦六国不可呢?因为生为王族,有责任和义务——应该不是基于这种理由。毕竟「长耳族」的势力早就渗透到各王家了,王族的身份可说是有名无实。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特地走上荆棘之路呢?塞琉古一直很想问原因。 「为什么吗……塞琉古,你知道联邦六国诞生的原因吗?」 「由于葛兰兹第三代皇帝实施排斥其他种族的政策,反对这政策的皇弟因此举兵叛变,但是落败,最后逃到西方建国,对吧?」 「没错。皇弟和黑天五将的后代一起建立了联邦六国,生聚教训,励精图治,等待着颠覆葛兰兹的那天到来。」 「但是就算过了千年……还是输了呢……」 联邦六国以解放费尔瑟王国之名进攻葛兰兹,但是却失败了。不只如此,还因葛兰兹的报复,差点失去六国中的厄瑟路。虽然说露希亚成功与葛兰兹订立休战协定,并利用这个机会一举消灭蟠踞盘据在各国中央的「长耳族」势力,但是这么做同时也降低了联邦六国的战力,再加上攻打葛兰兹时的损失,就算说打了败仗也不为过。 「无妨。就算输了,吃了不少亏,只要联邦六国继续存在,就是我们的胜利。」 「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想过,为什么皇弟建立的是联邦『六国』吗?」 「不是单纯因为……皇弟和黑天五将的后裔各统治一个国家,所以总共六个国家吗?」 「错。由黑天五将的后裔治理的国家只有三个。没有必要建立六个国家。」 「那么,是为什么?」 「看看旗子吧。我们的旗子,还有格莱夫的旗子。接着想想其他国家的旗子。」 格莱夫的旗帜是狮鹫,安古伊丝的旗帜是蛇,厄瑟路是驴子,巫璐佩司是狐狸,泰古利司是老虎,斯寇尔皮伍仕是山羊。据说,这些动物分别代表了六国国民的民族性。 塞琉古扳着手指回想着,但是仍然想不出答案。接到塞琉古不明就里的视线,露希亚半是傻眼,半是得意地探出身子,把脸凑到他身旁。 「狮鹫代表傲慢,蛇代表嫉妒。这样一来,就算你脑子再差,也应该懂是什么意思了吧?来,说答案吧。」 「驴子是怠惰,狐狸是贪婪……哦……是七原罪吗?」 「正确。」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而且只有六种哦?」 被你唬弄了。塞琉古恨恨地看着露希亚,但是露希亚反而以手扶额,露出「你怎么这么笨」的头痛表情,指着东方道: 「东方不是还有一个吗?无人不知的国家。」 「但葛兰兹是狮子哦?这样不就和格莱夫重叠了吗?」 「更东方——有『精灵王』坐镇的国家。」 「巴欧姆小国……原来如此。黑龙的纹章旗,代表愤怒对吧?」 说到这里,塞琉古注意到什么似地看向露希亚。 「但是巴欧姆小国也有天秤的纹章旗……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天堂或地狱——最后的审判。把葛兰兹的罪孽——七原罪放在天秤上审判。」 「………………由谁来裁决呢?」 塞琉古吞了吞口水,等着露希亚回答。但是露希亚只是耸肩。 「那种事,妾身也不知道。」 「欸?哪有故事只说一半的?」 「哼,总之,联邦六国之所以诞生,是为了不让葛兰兹忘了自己的罪孽。假如葛兰兹忘了那些罪孽,就要做出制裁。所以联邦六国不能消灭。不论如何都要存留下来,让后世记得葛兰兹的罪孽——至于葛兰兹灭亡之时,就是联邦六国迎接终结的时刻。」 「就像诅咒似地。就算过了千年,还是非坚守这种事不可吗?」 「是已经过了千年。就是这么强烈的『 诅咒』。因为皇弟就是为此建立联邦六国。只要葛兰兹还存在于世界上的一天——他应该恨透了第三代葛兰兹皇帝吧。」 「因为实施了排斥其他种族的政策嘛,会被痛恨也是当然的。不过把后代的子孙一起卷进来,也很不对啊。」 塞琉古感到疲惫似地叹了口气,靠在车厢墙上,看着露希亚。 「这就是使您这等人物,坚守祖先留传下来的老旧传承的原因吗?」 「安古伊丝王家是蛇,所以多妒。这是刻在妾身的血液中,无法逃离的宿命。而且年纪比妾身小的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就快要登上皇位了。妾身怎么能默不作声地看着那种事发生呢?最重要的是,妾身不想把为葛兰兹送终的差事让给妾身的孩子或孙子、曾孙完成。这样好像在说妾身是无能之人似地。」 「所以您才想成为总统吗?」 「没错。因为妾身想亲手毁灭葛兰兹。」 露希亚打开铁扇,掩着脸笑了起来。 「咯咯,在最后一刻,笑的人一定是妾身。」 露希亚颤动着肩膀,笑了一阵子后,收敛情绪似地阖上扇子,以与平时无异的女王神情看向窗外。 「接下来就要和时间比赛了。华纳三国、『精灵壁<弗里特荷夫>』、北方的叛乱。妾身将趁着葛兰兹忙于应付各地的问题时——」 露希亚以铁扇指着东方,扬起嘴角。 「到达最高点。」 ***** 葛兰兹大帝国,卡普特要塞。 无视各种现象的话,这是相对清爽的早晨。 比吕把手放在阳台边缘,做着深呼吸,把新鲜的空气吸入体内。 虽然朝雾浓厚,但是只要太阳升到正上方,视野就能良好到看清地平线。但是,就算现实中的雾气消散了,看着眼前的光景,也只会令人心中充满愁云惨雾。 全黑的地平线。不时传来的兽鸣。 比吕注意到刺耳的声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远方的青空被扬起的尘土覆盖。连绵的烟尘看起来就像山脉似地,可说是相当异样的风景。 比吕眯眼看着远方半晌,最后把视线投向下方。 许多人正穿过大门,进入卡普特要塞。 一看就知道,那些人不是普通人。因为每个人都穿着铠甲,手上提着枪,背着大剑。利器的锋刃反射着阳光,熠熠生辉。铠甲的中央与胸口部位分别雕着所属贵族家的纹章,旗手举着的纹章旗也分别属于不同的贵族家。 这些人,是当初没有响应丽兹而出兵的中央贵族。 自从库罗涅家衰败后,中央贵族在葛兰兹政坛里就变得极为弱势。虽然说这是因为库罗涅家图谋不轨之故,但是平白被卷入其中的贵族当然很不甘心。可是,就算想报复泄恨,库罗涅家已经式微到比小贵族还不如了,害库罗涅家衰败的罪魁祸首——第四皇子也已经死了。 所以中央贵族把恨意投射在处罚自己的第六皇女与凯尔海特家身上,就算葛兰兹面临危机,也不肯回应丽兹的呼吁出兵。 尽管国难当前,还是耍着小孩子脾气。虽然想对这些贵族翻白眼,不过这次,反而要感谢他们的任性。 比吕的「鸦军」不到五千人,瑟雷涅的部队则因为先前的激战,人数从两千减少到只剩五百。光靠这点兵力,无法与「怪物」正面对决。有如以卵击石,下场只是自取灭亡。 「人数比想象中多呢。」 前来卡普特要塞的中央贵族,比预期中的多。 比吕和瑟雷涅寄信给各中央贵族,鼓励他们挺身而出,共同对抗强敌。 话是这么说,但是基于保护国家前来的贵族,应该只有极少数吧。几乎所有贵族都是害怕大举入侵中央的「怪物」集团,所以才派士兵来此的。还有另一点,就是打算借此卖人情给巴欧姆小国的「王」比吕及第二皇子瑟雷涅吧。 比吕转身离开阳台,走入房间。 房间里有张长桌,十五名中央贵族围绕着长桌而坐。除此之外,在场的还有瑟雷涅,以及比吕的心腹迦达、沐宁和馥金。 至于她,总是如影随行地跟着比吕的露卡,正坐在房间角落,抱着膝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个不停。和平常没两样,所以没问题。 比吕把目光放回房间中的十五名中央贵族身上,挂起温和的微笑以免他们紧张。见他那副样子,露卡露出厌恶的表情。 「感谢大家专程来到这里。」 比吕张开双手,做出欢迎的姿势,接着在上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堂而皇之的态度,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众人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比吕拿出一叠羊皮纸,放在桌上。 「这里有十四张契约书,希望大家能在上面签名。」 比吕以手指敲着桌面,一一看向众贵族的脸。被他目光扫过的贵族,全都缩起肩膀发抖,模样颇为滑稽。 其中,一名贵族下定决心,要求发言。比吕微微点头,让他起身。 「我是达柏得家的当家达尼拉穆。感谢『黑辰王』阁下允许我发言。」 尽管达尼拉穆说话时中气十足,但是完全不敢看比吕一眼。 从头上的涔涔冷汗,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 「我们是基于国难当前,才会带兵来到此处。为什么非签下契约书不可呢?『黑辰王』阁下,这么说虽然很失礼,但您是巴欧姆小国的国王。为什么我们非和其他国家的王签下契约书不可呢?您该不会是想趁着葛兰兹出现危机,抓住我们的弱点吧?」 达尼拉穆说得又快又急,也许是想借此掌握会议的趋势吧。 在场的贵族们似乎也因达尼拉穆的话而感到不安,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比吕反手敲着桌子,让众人安静,隔了一拍后,以不带感情的视线看着达尼拉穆。 「让我订正一个错误。」 比吕一扬手,馥金走了过来。她默默地拿起比吕面前的契约书,一一分配给各贵族。 但是,只有达尼拉穆的桌前没有羊皮纸。 「喂……喂,我的……没有我的份吗?」 达尼拉穆忍不住向比吕发问。从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动摇。也许是因此吧,才会有这么失态的举动。比吕看着他,无言地摇头。不明就里的达尼拉穆朝比吕逼近,伸手—— 「为什……喂、喂——!?」 但是,他的手还没碰到比吕的肩膀—— ——就已经掉落在地上了。 血水濡湿了地板,屋内的气氛骤变。 「啊、啊——……」 达尼拉穆痛得想要大叫,可是却无法如愿。因为他的脑浆喷在墙上——整个脑袋已经爆碎了。失去头颅的身体跪在地上,倒了下来。红色的水珠落在看起来相当昂贵、没有刮痕的铠甲上。 中央贵族们震撼地看着从颈部狂喷的鲜血,吓到连惨叫都忘了。奇妙的沉默之中,杀死达尼拉穆的女性——露卡,把达尼拉穆的尸体放倒在地板,一屁股在尸体上坐下。 「反正你本来就打算杀他了不是吗?拖拖拉拉的很讨厌,所以我就先帮你下手了。」 尽管比吕对她投以责备的眼神,但露卡却脸不红气不喘地如此答道。 见她毫无反省之色,比吕头痛地叹了一口气。 「做事要有先后顺序。你看看,大家都吓到动不了了。」 众人满怀恐惧地看着坐在达尼拉穆尸体上的露卡,没有人抗议,也没有人生气或叱骂露卡。这也是当然的。要是多嘴任何一句话,自己搞不好也会落得和达尼拉穆同样的下场。 「呼。虽然省略了很多说明,不过这样一来,大家明白了吗?」 比吕拍手说道。中央贵族们肩膀一颤,总算回过神。人人面带怯色,把视线放在面前的羊皮纸上,不敢多看比吕一眼。 「趁着中央没有人注意时,和达尼拉穆私下勾结,图谋不轨——这是做出这种事的你们最后的机会。」 比吕起身,朝挂在身后墙上的狮子纹章旗走近。 葛兰兹的象征——义兄,在完成这面旗子时的笑容,比吕记得很清楚。他开心得像孩子一样,一会儿把旗子披在身上,一会儿挂在马上,在城里奔驰。最后还因为没绑好,掉在地上弄脏了,被雷痛骂一番而意气消沉。 一直被轻贱为劣等种族的「人族」,居然以狮子作为纹章旗,其他种族纷纷失笑,就连「人族」里,也有不少人皱眉。无视那些讥嘲,亚堤邬司以胜利颠覆了劣等种族的评价,证明「人族」就像狮子般勇敢。荣誉 、希望、勇气……这面旗子中,凝聚了各式各样的心念。 反抗「魔族」的「人族」的骄傲。追求自由的人们,聚集在这面旗子之下。 比吕不容许任何人弄脏这面旗。 「达柏得家的当家达尼拉穆——不,该说是前当家才对。处死他的事,我已经事先取得他儿子的同意了。虽然他对于是否该大义灭亲很苦恼,最后还是为了保护『家族』,在契约书上签名了。」 比吕回头,灿然笑道。但是与表情不同,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极为冷酷。 「至于你们——想保护什么呢?」 比吕张开双手手掌说道。 「这是最后的审判。选吧。你们是想对葛兰兹宣誓忠诚呢?还是死在这里呢?」 比吕看了看馥金,馥金把羽毛笔和墨水一一放在众人面前。 中央贵族们毫不犹豫地拿起笔,专心地在羊皮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名的人可以走了。」 比吕说完,一名贵族起身,把羊皮纸交给比吕。 「不是要开军事会议吗?」 「不,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 比吕检查完签名后,看向发问的贵族。 「被我召集来这里的,全都是和达尼拉穆暗中勾结,打算向华纳三国输诚的中央贵族。达尼拉穆似乎很谨慎,还没让你们照过面。不过现在正是个好机会,你们这些志同道合的中央贵族就在这里认认亲吧。」 「…………原来如此,那么我告辞了。」 贵族快步离开了。也许是难以承受身为卖国贼的耻辱吧,其他贵族也在签完名后迅速离去了。 留在房间里的,只剩瑟雷涅、比吕的心腹以及——达尼拉穆的尸体而已。 「就这样放他们走,真的好吗?」 迦达问道,命令部下把尸体搬走。 「怎么可能呢?这种纸片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动过卖国念头的人,不可能多安分。就算现在乖乖听话,今后还是很难说。」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 「这部分就交给我处理吧。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要讨论。就是该怎么跟那些埋没了地平线的『怪物』大军战斗。」 「军事会议不是还没开始吗?」 「那些人全是被『黑辰王』和『第二皇子』的头衔吸引过来的墙头草,怎么可能认真思考要如何战胜『怪物』?」 中央贵族原本都依附在库罗涅家之下,是五大地区的贵族中最精于处世之道的一群。虽然他们对情势的变化极为敏感,却不应用在正途上。假如没有「怪物」的侵略,他们八成早就倒向华纳三国了。 就算让这种人参加军事会议,也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群只知道趋炎附势的人,正是葛兰兹政治中枢腐败的原因。 「而且,聚集在这里的中央贵族,超过一半以上都打过出卖葛兰兹的主意。」 比吕耸肩笑道。瑟雷涅开口: 「处分中央贵族的事就交给我吧。反正他们是罪有应得。而且考虑到将来的事,他们八成也只会成为丽兹的绊脚石。」 说到这里,瑟雷涅转换话题: 「至于『怪物』——绝对不能对它们掉以轻心。原本单独行动的『怪物』如今知道要成群结伙了,我认为这比华纳三国更具有威胁性。」 「怪物」的力气远大于人类。对「怪物」而言,杀死人类就像捏死小虫子一样简单。贸然与它们正面冲突,只会死伤惨重。更何况葛兰兹这边,即使加上中央贵族的士兵,数量还是远少于「怪物」大军。 「自古以来,人类都是靠着互相合作来弥补与『怪物』之间的力量差距。利用陷阱捕捉、杀死智能低落的它们。但是这次有『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担任头脑,使它们产生了协调性。不但消除了自己的短处,也消灭了我们的优势。所以从数量来说,与它们正面交手是非常危险的做法。」 瑟雷涅说完,比吕正要开口,迦达已经发话了。他背靠墙壁,发问似地举手看向瑟雷涅。 「那可不一定。它们终究只是一群没有智慧的野兽。指挥系统不可能像人类这么精密。一旦开战,虽然人类这边的个体能力较弱,但是只要冷静以对,还是可以弥补数量的差距。毕竟它们的秩序,也不过是画虎类犬罢了。」 「但半调子的计策对付不了它们。毕竟它们攻陷了『精灵壁<弗里特荷夫>』来到这里。只想打退它们没有意义。不小心谨慎一点,说不定会被暴力吞没。」 瑟雷涅兴致索然地瞪着迦达,反驳道。 「当然不能大意。但是『怪物』只有野兽的本能。如果它们硬是逼来,我们只要边闪躲边战斗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不能忽视『怪物』的直觉。把对人使用的计策运用在它们身上,很有可能徒劳无功。而且话说回来,我们这边能不能使出复杂的计谋,也很令人怀疑。因为聚集在这里的各部队之间根本没有默契。所以,简单明了的计策不但有利我方合作,也能攻其不备。只要让分队绕到『怪物』后方夹击,就能简单瓦解它们的阵式。」 「魔族先生是血气方刚的类型呢。一股脑儿地战斗,反而很危险。要是计谋不够流畅,就是我们输了。如果是普通的夹击,只会被它们简单地反击,最后导致我军全灭。」 瑟雷涅反驳了回去,但是迦达却没有再次提出反驳。瑟雷涅不禁心生疑惑。半晌后,迦达再次开口: 「…………叫我迦达就好。魔族先生什么的,会让我全身发痒。」 「咦…………哦哦,那还真是抱歉了……」 也许是因为这些话太出乎意料吧,瑟雷涅的态度软了下来,略带迷惘地点头道: 「呃……那么,你也叫我瑟雷涅就好。」 「了解。」 迦达点头表示理会,接着无视尴尬的气氛,再次开口: 「总之,我亲眼见过一部分『怪物』的战斗和『精灵壁』的情况。它们确实知道成群结伙,但终究是以数量来弥补不足之处。假如当时不固守在城内,而在外头决胜负的话,『精灵壁』之战的结果应该会不一样。也就是说,是战术上的问题。由于过度戒备『刻印族』,因而以消极的态度作战,才会使『精灵壁』被攻陷。」 「我同意不该消极地战斗,迦达,可是如果我们也以本能战斗,就说不过去了。单纯比力气的话是我们输,没有计谋的话赢不了『怪物』。」 「但是也有可能弄巧成拙。这次的战斗不适合弄得过于复杂。」 两人互不相让。走慎重路线的瑟雷涅认为必须对「怪物」使用计谋,走大胆路线的迦达则说,应该趁其不备。 听完两人的看法,比吕拍手,吸引众人的目光。 「既然如此,就同时采用两者吧。柔与刚,两者并用才能发挥人类的真正实力。」 比吕看向窗外。 烟尘飞升得比刚才更高,有如沙尘暴般,把青空染成茶色。就连比吕都觉得诡异,看在室外士兵的眼中,心中应该充满不安吧。 因为这是「怪物」们越过「精灵壁」,聚集到「无貌王」身边的证据。 「没多少时间做准备了。对方不可能给我们那种机会。」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也只能以现有的条件作战了吧。」 「我有一个计划。现在立刻开始进行吧。」 比吕起身。 「迦达,我希望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我想要的都写在这张纸上了,你帮我准备好。」 比吕把羊皮纸交给迦达,接着将一封信交给瑟雷涅。 「北方的情况……你的部下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瑟雷涅看着比吕交给自己的信,讶异地道: 「没有。不过应该没问题吧,我的部下们都很优秀。顺便问一下,这封信要转交给谁?」 「我希望交给你的部下。」 「原来如此……不过,这信应该是白写了吧。因为我刚才已经把信寄出去了。」 真是聪明的人。比吕心想。瑟雷涅已经思考过今后的发展,并且写好信寄给部下了。而信上写了什么,比吕当然猜得到,因为他们想的事应该是一样的。 她是叫部下停战吧。现在不是起内哄的时候。除此之外,大概还详细地做出今后该如何行动的指示。真是可怕啊……比吕笑了起来。猜得到比吕的想法,并在比吕出声前采取行动,这样也不坏呢。不,正确来说,是瑟雷涅如比吕期待地行动,使他感到很安心。 所以,比吕 并不因这些话感到惊讶。 如果是瑟雷涅,当然做得到。应该说,假如她没寄信,反而又多一件事要做,比吕会觉得很失望。 「嗯。你想的事和我一样吧。所以我的信里写的,是其他的事哦。是更单纯的内容。」 「…………哦,不一样的内容吗……既然如此,我必定把信送到。」 瑟雷涅饶富兴味地端详着信封,把信封高举过头,透过阳光观察起来。 不过,当然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比吕对她的举动苦笑着,对馥金和沐宁说道: 「你们也有事要做。让我们把『怪物』一网打尽吧。」 不知道未来会变得如何。 就算拥有世界三大秘眼之一的「千里眼」,也无法看透未来。 但是,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一切全如比吕的计划进行着。 假如不知道答案,就做出通往答案的路。 未来也一样。一步,一步,只要让所有经历过的事都具有意义,就行了。 这样一来,在前方等着的,就会是自己希望的未来。 (还差一点……再一点,我就……) 从窗外射入的阳光,使比吕眯细眼睛。 (你们——会原谅我吗?) ***** 葛兰兹大帝国西方,桀特赛特要塞。 被自由民族夜袭后,艾思大将军把驻扎地点从韩德特要塞,转移到偏南二塞尔(六公里)的桀特赛特要塞。 建造在德拉路大公国边境上的桀特赛特要塞是防御重地,不但坚固,而且规模也很大。由于特地选在视野良好的场所建造要塞,因此便于确认周围状况。除了这几项优势,桀特赛特要塞距离与华纳三国交战的预定地点也很近,因此被艾思大将军挑选为迎击的最佳场所。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二月三日。 丽兹率领两万葛兰兹士兵,抵达桀特赛特要塞。 虽然当初带着超过十万的兵力前往联邦六国,但无法在短时间内全部移动过来,绝大部分的部队都还留在费尔瑟属州做出发的准备,不确定能否在与华纳三国战斗完毕前赶到这里。 「罗莎姐姐还好吗……」 丽兹跨坐在马上,眺望着桀特赛特要塞,喃喃地道。 自从离开大帝都后,丽兹就没见过罗莎了。虽然一直有书信联络,但是在开始进行费尔瑟夺还作战后,就没空提到个人近况了,篇幅都在说国家大事。 光看文字无法确定对方身体状况。虽然说能透过笔迹看出一些端倪,可惜丽兹并没有这方面的本事,她只看得出笔迹的强弱而已。但是这种事,只要让人代写就能瞒过去了。 当然,为了防止造假,军队会带着能鉴定笔迹的人随行,不过基于个人原因,而且是为了知道姐姐身体好不好,而叫鉴定师研读笔迹,这种事丽兹做不出来。所以,除非见到本人,否则丽兹无法安心。 「营地里的士兵表情都很开朗。假如宰相身体有恙,士兵们不会那么开心地谈天说笑。」 旁边有人说道。是总参谋长奥拉。 自己的想法似乎被她看透了。还是说,自己的心情那么轻易就显露在脸上?丽兹有点担心地收敛表情,点头道: 「是啊,应该就像你说的……话说回来,虽然听说部队被突袭过,但是营地里的气氛并不凝重呢。」 「一部分是因为受害状况并不严重。还有就是罗莎宰相把总指挥权让给艾思大将军了,所以这应该是她的本事吧。虽然还没看过细节,无法断言,但是士兵的士气不但维持得很好,而且也看不出阵地有什么明显的缺点。」 「真的吗?这么大的营地总会有死角吧?」 无法住进桀特赛特要塞的士兵们,在周围建设营地露营。 营帐旁立着所属部队的纹章旗,几乎都是西方与东方的贵族之旗。 「艾思大将军应该没有率领过数量这么庞大的部队。但是却能巧妙地划分区块,使来自各地区的贵族分开居住,但同时又容易联手御敌。不只如此,还每隔一定距离设置空地。这些空地不但让我军在敌袭时能相对简单地进行防御;就算对方使用火攻,也可以防止火势延烧到其他地方。」 「也就是说?」 「只能说太棒了。」 「有那么夸张吗?」 「如果这样的说明还不够清楚,那我就再多说一些吧。例如说,你看看每个区块之间的栅栏。那些栅栏内侧都挖有壕沟,为了不被看出来,在栅栏两侧堆叠沙包。那一定是为了防止骑兵突袭才设置的。沙包能加强栅栏的强度,就算马成功跳过栅栏,也会摔进壕沟里,躲在沙包后方的士兵就能趁机攻击敌兵。而且沙包还能挡下敌人的飞箭。还有,这是《黑之书》中写的,初代皇帝亚堤邬司大大称赞『军神<玛尔斯>』建筑的野战营地易守难攻。艾思大将军建设的这个营地应该也是一样的构造。既然如此,表示她和『军神』做了一样的事。真是太完美了,我们不能小看这个着眼点。也就是说,这个营地的真正恐怖之处在于双重、三重的防御——」 第四章 空之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头支配天空的黑龙。 只要它大吼一声,就能震垮一座山;只要它跺一下脚,就能摧毁一座城市;只要它一拍翅膀,云层就会被吹散。 压倒性的存在。绝对的支配者。光是站在它前方,就可以知道死是什么滋味。 人们畏惧着黑龙。 恐惧感使人们奋起,拿起武器,前往讨伐。 听到人们的想法,黑龙以无情作为对应。 咬死攻上来的士兵,破坏城镇,消灭国家。 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事后,人们不再对黑龙挥动武器,改为崇拜。 如此这般,黑龙变成了「空之王」,以压倒性的破坏力散布恐惧,成为最可怕的存在。 随着时间流转,「空之王」的名字也变成了「黑辰王」,再也没有人敢对它出手。而「黑辰王」似乎也觉得厌烦了,在被它毁灭的国家地底筑巢,不再外出。 某一天,一名少年踏入「黑辰王」的巢穴。 时代再次动了起来——这是,少年踏上「王」之道路的瞬间。 「…………这里就是『黑辰王』的巢穴?」 意外地洁净呢。少年——奥黑比吕心想。 比吕的双腿正不住地发颤。连小虫子都不敢捏死似的柔和五官,因恐惧而变得惨白。毕竟是只身来到「黑辰王」的城堡,会害怕也是当然的。可是,既然都来了,就无法回头。 「我一定要得到。」 理想中的强大力量。可以保护重要人们的伟大力量。想变强的心愿让他做出的结论,就是取得人称最可怕的黑龙的力量。 比吕慎重地走在有如巨大空洞的通道上,最后来到一个极广的空间。 就算抬头向上看,也只有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火把只能照亮光线所及的范围,至于光线到达不了的场所,黑暗得有如深渊。似乎只要一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是惊讶也只是瞬间的事。一道寒气从身后传来,比吕转身,将火把照向气息传来的方位。 巨大的岩石。 「什么啊,真难得……有人类跑来这里。」 一道与黑暗的空间极不相衬的女性声音响起。就算想忘也没办法忘记,会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奇妙音色。比吕为了确认对方身份,举起火把,发现一名男性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比吕惊讶地后退,只见那男人稀松平常地抬手,以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似的口吻说道: 「唷——……嗯——?看你的表情,不像迷路误闯进来的呢。」 从他嘴巴传出的,是女性的声音。与刚才听到的声音相同,是难以忘怀的奇妙音色。 男人的外表,女人的声音。比吕觉得很混乱。不过话说回来,普通人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当地人——这个世界的人,绝对不会想走进来。既然如此,他就只可能是「黑辰王」了。比吕如此相信。 「看你的表情,难道是被大爷我这个模样吓到了吗?这也难怪!当然会被吓到对嘛!虽然『精灵王』说我的品味很差,不过看起来很成功啊!」 男人在岩石上打滚,哈哈哈地捧腹大笑。 到底有哪里好笑?比吕无法理解。比起那种事,眼前的人物与想象中的「黑辰王」差太多了。该不会是别人吧?比吕事到如今地想着。 「你是『黑辰王』吗?」 「嗯,是啊。臭小孩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杀你的。」 比吕硬逼发软的双腿站直,努力挤出声音说道。「黑辰王」一下子止住笑声,坐了起来。只见他厌烦似地把手放在脖子上,叹着气说道: 「啊——?不过很可惜,『王』是杀不——」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种事,我从一开始就明白了。」 比吕加重口气,断然说道。「黑辰王」从岩石上跳下来,把脸凑到比吕面前。 「原来如此……」 气氛陡然变了。空气受到压迫,开始发出悲鸣。 过重的压力使比吕双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全身冷汗直流,汗水从额头滑到下巴,滴落地面。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自己已经因为压力而差点失去意识了。 「啊…………这就是……『黑辰王』……」 比吕翻遍与「黑辰王」有关的文献,前往四方,打探所有能知道的细节。每个人都是这么跟他说的—— 「『无尽绝望<德斯培雷休恩>』。」 只要见到它,就能实际感受到死亡。 某个「长耳族<阿尔芙>」说,它是「黑鸦」。 流传于中央大陆西南部的妖精神话中,「黑鸦」是神祇的名字,也称为「黑神」,是掌管死亡与破坏,将世界导向终结之神。 而「黑鸦」的原型,就是「黑辰王」——比吕眼前的男人。 「你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大爷我是这个样子,所以才来的吗……?」 过于沉重的压力使比吕说不出话。「黑辰王」似乎把无言当成肯定了,只见他傻眼地叹了口气,随意地搔着后脑,露出烦躁的表情。 「大爷我不晓得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啦……总之,这不是臭小孩想象中的那种力量。虽然本大爷对闯入我家的人一向下手不留情,不过看在你刚才娱乐到我的份上,就放你一马,你快点回家吧。」 虽然他那么说,但比吕还是没有离开原地。 想回去。这是自己的真心话。而且刚才那种奇妙的压力已经消失了。 但是,都来到这里了,怎么能逃走呢?比吕撑着膝盖起身。 黑色的眼中有明确的觉悟之色。「黑辰王」惋惜地咂舌。 「真是的!没死的话就不想动吗?」 他的身影倏然消失,下一瞬,拳头出现在比吕面前。 视野一片黑暗。 分不清楚上下左右。等到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 「呃……啊——咕啊!」 才刚觉得脸颊火烫,腹部就传来剧痛。 呕吐感一涌而上。比吕惨兮兮地大吐特吐。尽管如此,疼痛还是没有缓和。那也是当然的。因为比吕的腰部开了一个拳头大的空洞,鲜血正从其中哗啦流个不停。 「像你这种废物,才杀不了本大爷。我是承认你很有觉悟啦,不过……你就这样在地上扭动到死吧。」 「黑辰王」兴味索然地说完,就地盘腿坐下,把手肘放在大腿上,手撑着下巴,以冰冷的眼神看着痛苦不已的比吕。 自己就像小婴儿似地。对「黑辰王」来说,杀死比吕,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必须,改变才行……」 比吕忍受着剧痛,朝「黑辰王」爬去。 他对自己的滑稽流泪,悲痛地笑着。 「光靠知识……光靠我这种程度的知识,已经走不下去了。没有力量的话,我保护不了任何人,只能一直是绊脚石。」 比吕以染满自身血液的手抓住「黑辰王」的脚,以恶鬼般的表情瞪着「黑辰王」。 也许是感受到比吕那非比寻常的意念吧,「黑辰王」挑起一边好看的眉毛。 「……喂喂喂,你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 直到这时,「黑辰王」终于发现比吕的血中充满浓烈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诅咒」。只见他脸上怒意愈来愈深,一把揪住比吕胸口,把他提了起来。 「这种『诅咒』是没办法靠你自己的力量得到的吧?」 「黑辰王」用力揪着比吕胸口,把他勒到几乎无法呼吸。 「喂,你有在听吗?那是就连人格都可以扭曲——光是能活下来,就已经算是奇迹的东西。你还真有办法保持理性,不对,就是因为疯了,所以才会想挑战本大爷吧?」 尽管比吕双脚悬空,而且也无法呼吸,但他还是挣扎着抓住「黑辰王」的手。 那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力气。最重要的是,比吕腰部的伤已经愈合了。见到他的模样,「黑辰王」的表情转变成确信。 「那是『人类』不该有的力量。臭小鬼,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我只是想要力量而已。我想拥有可以好好保护重要之人的力量——」 「………………就算变成『魔人』,也不够吗?」 「不够。完全不够。」 比吕忍受着痛苦,眼中充满血丝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把这少年逼到这种地步?「黑辰王」完全不明白。 他只知道,比吕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得到力量后,你想干嘛?」 「我——」 ——想杀死「王」。 「是吗……」 「黑辰王」放松力道,比吕从他手中滑下 ,背部重重摔在地上。氧气一下子从肺脏喷出,差点无法呼吸。他忍住痛苦,抬起头时,「黑辰王」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臭小鬼,大爷我承认你的意志力。所以你随时都可以来杀本大爷。」 比吕一面咳嗽,一面转头寻找「黑辰王」的身影。比吕很快就找到人,只见「黑辰王」盘腿坐在一开始的岩石上,指着比吕,开朗地笑道: 「下次记得带酒过来。」 这就是比吕和「黑辰王」第一次相遇的经过。 是比吕和深受人们恐惧、敬畏,不论是谁都无法接近的,拥有压倒性强大力量的「王」之一——其实个性非常阳光的「黑辰王」第一次相遇的经过。 「……总算,可以完成和他的约定了。」 比吕睁开眼睛。盈满视野的是掩盖地平线的浓雾。 这里是葛兰兹大帝国中央——距离卡普特要塞两塞尔(六公里)远的场所。 大约有六万名士兵布阵于此。比吕率领的「鸦军」、瑟雷涅第二皇子率领的「北方军」,以及周围的中央贵族的联合军。 至于「怪物」的数量,虽然无法掌握确实数字,不过根据传令兵的报告,目前大约有十六万左右。似乎不只这个数字而已,每天都有「怪物」南下,与「无貌王<戴密邬尔格>」会合。最后的总数应该会超过二十万吧。也许是相信胜券在握?浓雾另一头的「怪物」们正不停咆哮着。幸好雾气太重,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从人类这边的士兵身上,感受不到不安与恐惧。 「『黑椿姬』,万物总算要归一了呢。」 比吕轻拍身上黑衣的胸部部位,感慨良多地仰望天空。 「花了好多时间,才走到这一步啊……」 宛如走钢索的每一天。 尔虞我诈地活着,不只一次两次地诓骗他人。 许多人死在这双手上。这副身体,已经没有没沾到血的部分了。 受人憎恨、唾骂。磨耗神经,好几次都想拔腿逃走。 尽管如此,仍然无法舍弃。 自从和她相遇之后,他就告诉自己,必须一直战斗下去才行。 「好了,来结束古老的时代吧。让这场战役成为庆祝新时代的礼炮。」 比吕张开双手,号角响起。 士兵们呼应着号角声,开始原地踏步。轰隆隆的脚步声撼动大地,不成语言的咆哮此起彼落。这是他们抛弃人类身份的表态,是为了获得胜利,唤醒心中兽性的仪式。借由这种方式,提升士气。 「很够了。」 比吕满意地点头,迦达从身后走近。 「根据探子的报告,目前『怪物』数量大约十六万,我们这边只有六万。而且『怪物』集团仍然不断南下,久战对我们不利。」 迦达的话中带着焦躁感,但比吕只是轻描淡写地点头。 「这数量足以扭转劣势了。先把目前的十六万砍掉一半吧。」 比吕从腰间抽出黑刀。 比黑暗更深的黑。 加上比吕身上的黑衣,漆黑降临于清晨。 「人类成为野兽,露出尖牙。」 比吕以剑尖指着雾气另一头的「无貌王」。 与刚才相反,战场变得寂静无声。 虽然这样的光景很奇妙,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所有人都在注意比吕的一举一动。只要比吕一声令下,他们就必须前往死地,所以要仔细聆听他的每一句话。士兵们的脸上没有恐惧之色,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地等待号令。 「尽管数量比不上,可是士气不会输。」 就算声音不大,但是不可思议的,却能传遍每个角落。 那声音推开空气,柔软地拨动空间,使许多人心荡神驰。 「强将手下无弱兵。所有人都是英雄。」 同时,激起士兵的高昂情绪。 使所有听到王之声的人,变得戮力齐心。 「为我献上胜利。」 士气瞬间爆发。如此一来,就算数量上处于劣势,也没有问题。 号角声响起。所有士兵以剑敲击着盾牌,开始前进。 全军朝着浓雾推进。白色的障壁依然厚重,无法辨视「怪物」的身影。 不过,比吕已经想好下一步棋了。 「迦达,让左翼部队后方待机的骑兵队上前。」 「了解。」 迦达一举手,旗手高举旗帜,战鼓大作,左翼部队后方出现动静。收到命令的骑兵团向前奔驰。而前线部队——第一军则停止前进,发出挑衅「怪物」的咆哮。 从左翼出发的骑兵团消失在雾中,紧接着,雾气的另一头传来激烈的冲突声与怒吼——才刚兴起这个感想,骑兵队又已经回来了。 「人数少了很多呢。难道对方有埋伏吗?」 迦达烦恼地摸着下巴。 「在这种不良的视线中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牺牲比较大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是必要的牺牲。但是,他们的死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事。 因为,许多「怪物」紧追在骑兵之后,从浓雾中窜出。 比吕扫视了一下前线,举起单手,以冷静的声音道: 「弓箭部队,准备。」 弓箭手们弯弓搭箭,把箭尖对准骑兵团——后方的「怪物」。箭尖上燃烧着微小的火焰。弓箭手们以惊人的臂力,把弓拉到极限,一动也不动地等待比吕下令。 可是,比吕一直没做出发射的命令。 再多一点。要再多一点。必须引出更多「怪物」才行。 骑兵中,较为落后的士兵们被「怪物」追上,遭到残杀。可是,所有人只是不为所动地看着那场面。没有上司的命令,不能轻举妄动。就算被杀的是自己家人,也绝对不能冲上前去救援。因为个人的感情用事,可能导致全军覆没。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在心里祈祷,希望比吕的指示能快点下来。 就在这时,第一军左右两翼的旗子举了起来。见旗子升起,比吕挥手。 「射!」 火箭冲破雾气,飞向高空。 「怪物」们正专心追杀着眼前窜逃的骑兵,没有发现火箭的存在。 接着,火箭扩散成扇形,如雨般降落。 一开始,只是在浓雾深处发出微光的小小火苗。 不过,一支、两支、三支……接二连三落下的火苗形成了火柱。火焰在风势的助长之下左右摇曳,升向高空。 「这样大概两万吧。」 突然出现的冲天火墙隔开了正在追逐骑兵的「怪物」集团与后方的大部队。也许是因此产生动摇吧,「怪物」们开始发出刺耳的叫声,但是没有人同情它们。比吕对第一军发动歼灭敌人的突击命令。 「这样一来两边数量相同,可说旗鼓相当……不对,是我们占了优势。尽情宰了它们吧。」 沐宁和馥金领着第一军,开始猎杀因火焰而乱窜的「怪物」。如今的它们失去统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人族」的体能远远比不上「怪物」,但是,就算个体能力不如对方,只要团结合作,还是能简单地杀死「怪物」。 「……火势一弱,援军就会冲过来。必须赶在那之前摧毁它们。迦达,信号。」 总数五千的骑兵从左右后方出击。 为了躲开后方的火焰,「怪物」集团推挤着前方重装步兵,并左右扩散成长条状。骑兵部队则封住怪物的左右两侧,完成了包围网。 「第一军留在前线,其他部队后退。」 比吕精准地下达指令,士兵们没有任何疑问地开始后退。就在这时,火势减弱,跨越火墙闯入战场的「怪物」渐渐增加。 「那些家伙会为同伴的死而难过吗?」 「会吗?我想他们应该没有同胞的概念……」 迦达回道。就在这时,「怪物」们看见泡在血海中的同伴,激动了起来。 不过,这种反应非常好。 弓箭队不断地放箭,更是助长了「怪物」的愤怒。但是怒气反而破坏了「怪物」的合作能力,使它们受害的情况愈来愈严重。 「够了。第一军慢慢后退。」 比吕发号施令,第一军逐渐从前线退下。包围网消失,「怪物」们取回攻击能力,追击后退的第一军。但是因为步调不一致,反而与后方部队的距离愈拉愈远。 尽管火墙不再有作用,但是已经充分发挥效果,成功在「怪物」的第一阵和第二阵之间制造出宽广的距离。 「好,把冲过来的『怪物』再次推回去。」 正在后退的第一军停下步伐,重装步兵队把盾牌插在地上,等待从后方高速追来的「怪物」,并且在「怪物」冲撞上来的瞬间——把长枪 从盾牌之间的缝隙中一齐刺出,了结大量「怪物」的性命。 原以为第一军会乘胜进攻,没想到他们又开始后退。 撤退得太干脆,「怪物」们更是怒不可遏。 「差不多该抱头鼠窜了呢。」 比吕发号施令,战鼓连连作响。 听到指示,士兵们二话不说地扔下盾牌,不顾阵形,落荒而逃。 也就是所谓的溃散。 见到这种场面,不管是人类或是「怪物」,上前追击是很自然的反应。 尽管弓箭队在旁边援护射击,仍然无法牵制「怪物」的行动。 胜利就在眼前,「怪物」们争先恐后地追在第一军后方,准备享用大餐。 接着——爆炸声响起。 地面再次喷出火焰。 宛如阿鼻地狱——「怪物」们陷入恐慌,箭雨落在它们巨大的躯体上,使它们被火海吞没。 肉体的烧焦味刺激鼻腔深处。动了动鼻头的比吕眺望战场给出指示。 「立刻传令下去,让第二军前进,把还活着的『怪物』一只不留地歼灭。溃散的第一军重新集结。」 比吕对一名幕僚吩咐完,看向迦达。 「如果对手是人类,就没办法用这几招了。这种招数只对智能低落,容易冲动的『怪物』有用。」 「怪物」的第一阵应该全灭了。就算还有几只幸存者,也会被第二军杀死才对。现在的人类可以像折断婴儿手臂般简单地歼灭这些「怪物」吧。由于出现了新的火墙,没有后援的「怪物」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不过没看到『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也没看到『嗜肉族<阿耳寇恩>』呢。」 迦达怀疑地看着战场。 正对幕僚们下达各种命令的比吕,听到他的话,回过头。 「因为这里不是主要战场嘛。只是稍微试探一下对方底细而已。」 比吕这边也一样。由于只是开幕战,所以要尽量藏好王牌。 虽然沐宁和馥金为了指挥部队而上前线,不过迦达和瑟雷涅第二皇子等主要战力,几乎都在后方待机。至于露卡的话,就算叫她待机也不会听话就是了。如今,她正因为担心馥金受伤,一起跟到前线。 总而言之,没有人会在第一战就投入所有贵重的战力。 战斗还很长,必须彻底看穿情势才行。 「看样子会是很漫长的战斗呢。」 迦达疲惫地叹道,比吕耸肩。 「因为这是……左右葛兰兹命运的战争嘛。」 比吕说完,再次看向战场。 他一面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战役,一面思考有没有能加以运用的计谋。 ***** 「这还真是惊人啊。」 「无貌王<戴密邬尔格>」看着前线中了敌军陷阱,变成火球的「怪物」们,眯着眼睛说道。 利用能使视野不佳的浓雾,命令葛兰兹骑兵冲入我方阵营诱敌。如此一来,血气过盛的「怪物」们自然会追上去。对方再趁这个时候发动火攻,剿灭「怪物」。等到火势减弱,前来救援的「怪物」在见到同伴们被残杀的尸体后气昏头,冲向「黑辰王<史尔特尔>」率领的联合军。 接着对方发动第二次的火攻。如此一来,便彻底歼灭「怪物」的第一军。 如今,火墙也还没消失。人类应该正在火焰的另一头宰割「怪物」吧。就算看不见,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因为「怪物」们痛苦的惨叫声穿透云霄,可以想象另一头是何等地狱般的光景。 「万、万分抱歉!是我害『王』的贵重兵力中了『军神<玛尔斯>』的陷阱!」 十二魔主之一的奇迈拉跪在地上磕头。 「无貌王」脸上没有任何感慨之色,居高临下地从椅子上看着他那可悲的模样。 「我没有生气。反正援军会继续出现,就算现在折损两、三万兵力也不痛不痒。倒是你,即使过了千年也还是赢不了对方,真是让人傻眼。」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军神』的首级献给您。」 「比起那个,你觉得自己为什么会中计?」 「无貌王」问道,奇迈拉不甘心地咬紧嘴唇。 「因为我的实力不足。」 「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是不只这样。」 「无貌王」坐在椅子上,倾听着「怪物」们在火海中发出的惨叫声。这是由人类的皮肤与骸骨打造而成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王座。「无貌王」反手敲着扶手处的头盖骨,开口说道: 「『军神』很清楚如何和我们作战。从以前就是这样。那家伙很喜欢耍骗小孩的技俩,但其实都是极为巧妙的陷阱,而且还会大胆地把己方部队卷入其中。光靠武力无法赢过那种刚柔并济又能随机应变的头脑。」 「把己方部队卷入其中……?」 「你没发现吗?第二次火攻时,有不少人类部队受害哦。」 「无貌王」罕见地展露情绪。只见他欣喜地笑着,似乎在为老朋友的活跃感到开心似地。 「第一次火攻的火力不强,但是第二次火攻连这边都可以感受到震动。所以在场的士兵中,应该有不少他想杀死的对象吧。」 「…………那么做不会被同伴怨恨吗?应该会因此失去人心才对。」 「所以那家伙才以合法的方式杀死友军。」 在第一次的火攻和第二次的火攻之间,联合军有很多动作。 为了阻隔「怪物」部队,使用了第一次的火攻。由于当时己军的受害情况不深,「黑辰王」想杀的对象因此失去戒心。 接着在「怪物」追击时,让他们扔下装备以全力逃走。趁着这时发动威力极强的第二次火攻,把许多友军卷入其中。那些被卷入的士兵里,肯定有许多「黑辰王」早就想除掉的人。 之后,只要在部队中散布那些人运气不好逃得太慢,或者他们早就被「怪物」杀死的说法就行了。假如吃了败仗,指挥官当然要为这些人的牺牲负责,但是既然打了胜仗,就没有人会质疑「黑辰王」的动机。 「人只有在死后,才有价值——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没有比以「杀死友军为前提」来拟定计划更可怕的事了。只要是生物,都有感情,因此会迟疑该不该做这么绝的事。可是「黑辰王」欠缺这种同情心,才能毫不犹豫地拟出这种冷血无情的杀人计策。 「之后再以花言巧语欺骗战死者的遗族,不让他们怀恨在心,顺便制造更多新的忠实棋子。」 还有——「无貌王」追加道: 「那家伙会把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全部来利用。不要以为半调子的计谋能赢过他。但要是一直想着要对应他的计策,反而会受困在其中。」 「但是,不超越他就无法获胜。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要那么急。就算破解那家伙的策略,与『黑辰王』为敌时,还有个很麻烦的问题。」 那东西也是千年前,「魔族」被逼上绝境的主要原因。只要「黑辰王」拥有那东西,再加上他的谋略,不论是谁领兵,都无法胜过他。 「『天精眼<乌拉诺斯>』吗……可以读出万物趋势的,简直是违背常理的力量。」 「无貌王」点头,看向奇迈拉。 「千年前,我们因为那东西而吃足苦头。对你们来讲应该也是苦涩的回忆吧?『眼睛』和『魔石』都被抢走了呢。」 就算想耍弄计策,也是没用。不管设下什么陷阱,都会被「天精眼」看穿。 可说是立于生物界顶点的,「黑辰王」的「眼睛」。 「为了彻底判读战况而特化的『眼睛』——不是用在『个人』上的东西呢。要像这样,用在与『怪物』或『人类』为敌的战争上,才是最正确的用法。」 「您打算怎么做呢?只要我们上场,应该能打破这个劣势。」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刻律涅插嘴问道。「无貌王」傻眼地举起单手。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让『刻印族』和『嗜肉族』在后方待机的?就是因为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怪物』的智能很低,虽然有力量,但是只会依本能行动。假如发现有生命危险,就会作鸟兽散。现在的情况,可以说就是针对那种特性进行攻击的结果吧。」 「无貌王」环视战场,把视线停在被火烧烤的「怪物」们上,哼道: 「正是因为对手不是人,是『怪物』,所以才干得出那种事呢。」 「…………我不明白。」 奇迈拉惭愧地低头道歉。但「无貌王」也不责怪他,只是淡淡地道; 「即使痛下杀 手,也没有人会反对。就算被那样活生生地烧死,也没有人会同情。『怪物』对人类深具威胁,看在人类眼中,层级比宠物低多了。而且外形愈不像人类,这种倾向就会愈明显。」 「原来如此。所以您才会让外型与人类相近的『怪物』在后方待机,看准机会投入战场吗?」 「不是。如果能让对方因此受到批判,随时都可以投入,根本不需要管什么时机。『黑辰王』也是一样。至于你,居然无法明白我的意图……千年来你跟着我,到底学到了什么?」 「无貌王」对奇迈拉的粗拙解释表示傻眼,接着像赶小狗般地挥手。 「算了。你回去指挥吧。就算投入『刻印族』和『嗜肉族』也无所谓。」 「可、可以吗?」 「你不是想赢过『黑辰王』吗?那就试试吧。不过,要是再次失败,指挥权就会转移给刻律涅了。」 「我一定会为您献上胜利!」 奇迈拉开心地起身,刻律涅走到他身边。 「你打算怎么做?不能再失败了哦?」 「没你出场的份。现在只是开幕战而已,看我扭转劣势。」 奇迈拉扬起无畏的笑容,朝前方伸手,仿佛抚摸战场似地来回游移。 「一下子杀死那么多『怪物』,他们应该也得意忘形了。就让我利用这个机会吧。」 奇迈拉对旗手做出指示。旗手举起由人血染成的鲜红旗帜。 包含了许多人型——「刻印族」与「嗜肉族」在内的第三阵,开始前进。 「怪物」的第一阵已经因为火攻而呈毁灭状态了,第二阵也还在混乱之中。新出动的第三阵则踩过「怪物」们的尸体,笔直地朝着「黑辰王」率领的联合军前进。 「托了『王』的金玉良言之福,我才能看到获胜的契机。先不说能不能赢过『黑辰王』本人,但是两军交战时,对手有人类外型的话,就一定能因亲近感而让他们产生迟疑。」 奇迈拉还没说明完,第三阵已经与联合军冲突了。光是这样,就有数百条生命消失。 但是失去生命的,几乎全是联合军的士兵。 论个体能力,「怪物」军占了上风。就算「刻印族」与「嗜肉族」是「魔人化」失败的产物,仍然具有远大于常人的力量,是强大的棋子。虽然如此,观察着战况的奇迈拉却发现异状。 站在他身旁的刻律涅也同样察觉,只见他以同情的眼神看着奇迈拉。 「对方比较有优势呢。」 「……为什么……」 「因为你想得太简单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地基不稳。」 「无貌王」感叹朽木不可雕也似地叹气。 「地面浇满了油,还有『怪物』的肉块,没办法稳稳地站在上面战斗。」 「但、但是他们的条件不也一样吗?」 「他们早就算好距离。我方如果能走到最前线,应该就是干净稳固的地面吧。可是中间有一大片油血脏污之地,就算小心行走,不至于滑倒,速度也会因此慢下来,使部队出现致命的空隙。等到所有部队抵达最前线时,先到的部队已经全灭了吧。」 尽管我方因奇迈拉接连的错误判断而陷于劣势,但是「无貌王」却多话了起来,而且还露出平常绝对见不到的表情——笑容,愉快地朝战场伸手。 「虽然很单纯,不过每个细节都设下了极为巧妙的陷阱呢。」 「该说,真不愧是『军神』吗?」 刻律涅说道,「无貌王」开心地点头。 「是奇迈拉想不出来的战术。」 「才没有那种——!」 奇迈拉本能地想反驳,但是又立刻跪在地上。连续犯下这么多失误,根本没资格反驳。 「『王』,谨将这条命还给您。」 奇迈拉把额头抵在地面,没想到「无貌王<戴密邬尔格>」却以远比平常温柔的声音道: 「放你一马。」 出乎意料的反应使奇迈拉又惊又喜地抬头,但是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因为「无貌王」的视线一直钉在战场上,完全没有多看奇迈拉一眼。就算双眼看不见,还是能简单地理解「王」的感情。因为千年来,他把一切全都奉献给了「王」。 可是「无貌王」却对奇迈拉的存在漠不关心,一副不管他是生是死,全都无所谓的态度。 「我、我……啊啊……我……」 奇迈拉脸上充满绝望,刻律涅本来想说话安慰他,却被「无貌王」叫住,因而停下本来想放在奇迈拉肩上的手。 「刻律涅,接下来的指挥就交给你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我们应该活用自身的优势。以无法用数量弥补的压倒性力量击溃联合军。面对决定性的力量差距,就算想使用计谋,也没有意义。」 「嗯,那么你打算怎么对付『天精眼』?」 「『军神<玛尔斯>』生平没有打过败仗——反过来说,就是因为他有『天精眼』,所以不打没有必胜把握的仗。」 「呵,原来如此。既然……算了,应该可以期待看看,就随你指挥吧。」 「是!」 「无貌王」依然紧盯着战场,把手伸向比吕所在的场所,握紧拳头。 「不够,还不够。让我享受更多乐子吧。」 这时,刻律涅发现奇迈拉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但是「无貌王」却浑然不觉。 从千年前到现在,他关心的对象,一直只有某个人。 ***** 日正当中。空中出现许多黑影。 是鸦群。它们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盘旋着降落在地面。 对它们来说,这里有如乐园。举目所及全是吃也吃不完的肉块、持续增加的尸体。不过,对它们来说,却也不是能安心享用大餐的场所。地面传来震动,使感受到生命危险的鸦群一下子飞离现场。同时,它们原本站立的场所被许多人践踏。但是很快的,那些弄乱鸦群用餐地点的人们也成了没有生命的肉块,倒在地上。 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地区,由比吕率领的联合军,和由「无貌王」率领的「怪物」军,正展开激战。 最前线布满了尸体,完全没有立足的空隙。 踏过同袍的尸体,忍受死亡的悲伤,发出复仇的咆哮,朝着眼前的敌人猛冲。虽然说践踏尸体是对死者的冒渎,但是生者没有心力在意那种事。他们正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让自己变得和躺在地上的同袍一样而拼命战斗。 不想死的感情转化成怒吼,一面以想哭的心情怀念着故乡,一面以手上的武器疯狂攻击敌人。 不论什么时代,让士兵如此赴死的,都是名为指挥官的人。 见到最前线渐渐后退,联合军的大本营开始出现动摇。 无法以数量差距填补的力量差距,开始让众人感到焦虑。 面对「怪物」永无止尽的体力,联合军的最前线逐渐溃乱。 主力部队还没出动。考虑到今后的战斗,不该这么快就让他们登场。 因为现在只是战斗的序章。 可是,再继续下去,前线早晚会溃散。 「虽然以火攻让战力变成五五分,不过体力上的优劣开始出现差距了呢。」 迦达说道,比吕坦率地点头。 就算否认也没有意义。不管看在谁眼里,我军被对方压着打都是显而易见的结论。 「要是继续后退,士气会受损……」 比吕一吹口哨,「疾龙」倏然来到他面前。 从眼角余光可以看到,迦达等人也分别骑到马上,做好出战的准备。 「首先是重整前线。叫第二军后退,让重新组好队的第一军上前。」 比吕一面跨到「疾龙」身上,一面下令。这时迦达策马来到他身边。 「了解。不出动第三军吗?虽然还没有受损,不过比起第一军,把第三军投入前线不是更适合吗?」 「还不到时候。要是在这里消耗掉他们,会影响今后的战斗。」 「但是现在输了,就没有意义了哦?」 「所以我们才要出场,不是吗?」 比吕笑着,轻拍「疾龙」的脖子,「疾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驰起来。迦达和「鸦军」也连忙跟了上去。 比吕在部队之间穿梭前进。越过第一军时,见到沐宁和馥金对部下发号施令的身影,露卡似乎也跟在附近,但是因为「疾龙」的速度太快,所以没办法加以确认。 最后,比吕来到最前线,经过第二军后方时,见到许多伤兵被运走。比吕从那些哀号连连的士兵身旁飙过,来到第二军的最前线。葛兰 兹士兵正与「怪物」激战不已。但是队伍凌乱,阵式几近瓦解。 不过,还是赶上了。可以在士兵们失去战斗意志前,把他们救出战场。 比吕放开「疾龙」的缰绳,以右手抽出腰间的「冥帝<戴恩斯雷夫>」,一踩马鞍,跳入战场。只见他手起剑落,正在攻击葛兰兹士兵的「怪物」——奥格尔头颅飞起,颈部喷着鲜血,巨躯倒了下来。 「真令人怀念。看到你们,就会想起和丽兹旅行时的事呢。」 听到同伴死亡的声音,正在大啖葛兰兹士兵尸体的奥格尔抬起头,嘴角淌着血红色液体。 奥格尔是群居的「怪物」。 它们有丑陋的大脸,脖子比比吕的腰还要粗,凸出的肚子就像灌满水一样,充血突出的眼珠令人畏惧。从血盆大口中可以看到吃到一半的人类内脏,以及稀疏的肮脏黄牙。 奥格尔原本是人类,是因为触怒了精灵,才会变成如此丑陋的模样,也因此被赶出人类社会。奥格尔对此怀恨在心,于是以人肉为食物。文献上是如此记载的。但是它们平常居住于人烟稀少的场所,很少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它们,有老大级的「怪物」作为领导。 察觉头上出现巨大的阴影,比吕抬起头,见到比奥格尔大上一圈的「怪物」奥尔迦。奥尔迦是从奥格尔变异而来,比奥格尔有智慧,懂得如何制作陷阱捕捉人类生吃。是诡异又恶心的「怪物」。 「既然敢挡在我面前,就做好死的觉悟吧。」 比吕左手打横伸出,空间出现龟裂,纯白的剑柄从裂缝中探出。 白银的光芒照亮了世界,创造出奇幻的光景。 下雪。不——是下光。 白银色的小光点从天上轻飘飘地落下,但是并没有累积在大地上。 光点一碰到地面,立刻弹起,消失。成为粒子的光仿佛受到吸引似地,聚集在比吕身边。最后,比吕从空间的龟裂中抽出一把剑,朝地面一蹬,跃到空中。 奥尔迦惊讶地左右张望。 比吕的身影消失了。 但他并不是完全消失。奥尔迦立刻理解到这件事。 因为比吕所经之处,奥格尔纷纷成为尸体倒下。虽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到同伴的死,奥尔迦狂怒地盲目挥拳,企图打中比吕。但是,这么做当然打不到。面对有劈山裂地之力的奥尔迦,士兵们胆怯地后退,和它拉开距离。 奥尔迦到处乱捶地面,想找出比吕的所在之处,仿佛嘲笑这样的它似地,比吕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在这里。」 比吕气定神闲地站在奥尔迦面前。不过,是踩在奥尔迦的同伴,奥格尔的肚皮上。 「软硬适中,刚好可以作为脚踏垫呢。你看,很有弹性吧?」 比吕好玩似地踩起奥格尔的凸肚皮,奥尔迦怒吼一声,朝他冲来——只听见一声巨响,奥尔迦碎裂了。如字面意义的,被炸成粉碎。留下来的,只有冒出黑烟的巨大凹陷,以及貌似奥尔迦的肉块而已。 众人惊愕地看着比吕。 被悠然立于「怪物」尸山中的他折服。 接着,欢声雷动。 以压倒性武力支配战场的存在感、不言自明的战果,使人不由自主地欢呼。虽然刚才的战斗无法决定战局的胜败,但是能撼动人心。欢呼声一下子扩散开来。辗压奥格尔集团的战斗振奋了军心,使葛兰兹士兵恢复斗志。 最重要的是,总司令亲自上战场救援,使士兵们大为奋起。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重整前线是当务之急。理应笔直的战线如今歪歪扭扭,不管从哪里瓦解都不奇怪。虽然这里已经因讨伐奥尔迦而恢复士气了,但是其他地方仍然岌岌可危。必须让欢呼声响遍整个前线才行。比吕翻身奔驰,前往下一个战场。 白与黑所经之处,「怪物」纷纷倒下。比吕毫不犹豫地一剑一命,如此嚣张的战斗方式,当然引起对方的注意。 「怪物」们开始包围住比吕。 「集中精神!好好看着『独眼龙』的身影。敌人聚集过来了。」 好不容易追上比吕的迦达,气喘吁吁地拔剑下马说道。 「我在这里大闹的话,可以吸引敌人的精锐。这样一来应该能减轻大家的负担。」 比吕随手挥剑,「怪物」的血喷在他身上。他在战场昂首阔步,肆意处决「怪物」。 最后,敌方阵容出现变化。「怪物」们向后退开,外表与人类相近的个体走上前方。他们是俗称「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身上带着奇妙的花纹,看起来像人类,却又不是人类的「怪物」。除了「刻印族」之外,「嗜肉族<阿耳寇恩>」也一面搜刮着人肉,一面跟着他们前进。一名异常高瘦的男人从集团中走了出来。 「…………你就是『黑辰王<史尔特尔>』吗?久仰大名,我是阿英斯。」 这男人与其他「刻印族」不同,全身布满复杂花纹。他全身赤裸,只有腰间围着一块破布。手上拿着由人骨制作而成的钝器。 「这打扮,说成蛮族刚好呢。」 应该不用问会不会冷这种蠢问题吧。不只如此,他身上还冒出腾腾的热气。 染满高瘦男人全身的人类之血,与汗水一起蒸发,散发出独特的气味。 「既然会讲话,表示你是有相当智力的『刻印族』呢。」 就像人类有极少数立于众人之上的超人,「刻印族」也同样会以强弱做高低之分。弱者无法说话,智力也不高。不过,虽然那些人在「刻印族」中等级是最低的,但还是远比人类强大,普通人完全无法打倒他们。 「没错,说话能力可以作为智力的指标。我们和『兄长』一样,都是成功的例子。」 「刻印族」原本是「人类」。 千年前,有人捣碎精灵石,以特殊的方法制作出名为「魔精丸」的药物。吃下这种药物,体内会出现「诅咒」,因此得到强大的力量。但是代价非常高,大多数人的下场都是死,少数活下来的,也几乎成为没有智慧,徒有力量的半调子「怪物」。 千年前的人们,把那种「怪物」称为「堕天」,避之不及。 在现代,比吕知道的「堕天」有两个人:里菲泰因公国嫡子雷希尔,以及葛兰兹第一皇子休特贝尔。虽然雷希尔成为失败作「怪物」,但是休特贝尔应该可以算是「刻印族」吧。 「包含我在内,没有人成功哦。」 「不必谦虚。『父亲』很称赞你。你是人类史上第一个成为『魔神<洛基>』,近乎于『王』的,我们这些『魔人』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阿英斯兴奋地道,比吕厌烦地垂下肩膀。 「那又怎么样?」 比吕的身影倏然消失了。 还来不及惊讶,鲜血已经从阿英斯的颈部喷出。阿英斯连忙按住伤口,但是依然血如泉涌。也许是因此贫血吧,阿英斯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只见他用力站稳脚步,以免自己摔倒。 「……你太卑鄙了。」 「这是战争哦。就算卑鄙,只要赢,就能受到肯定。」 「天帝」的光芒愈来愈明亮,「冥帝」也呼应着比吕,制造出愈来愈多的黑暗。 比吕对被黑暗包围的「刻印族」笑道: 「安静地死吧。」 比吕的身影再次消失,阿英斯的手臂断落在地面。 「啊——你这家伙————!」 阿英斯怒吼道,但比吕依然不见踪影,只是不断地在阿英斯身上制造创伤。 「这种、这种卑鄙的家伙竟然会是最完美的存在!」 惊人的恢复力——就算被砍断手脚,也能瞬间再生。这是只有「堕天」才有的超高速再生能力。尽管如此,腿被斩断,后背被剜出大洞,腹部破裂。锋刃疾风骤雨般地不停招呼在阿英斯身上。 肉块在空中化为肉泥,沾黏在大地上。血水四溅。 千刀万剐。就连呻吟的时间也没有。单方面地被压倒性的力量蹂躏。 就算阿英斯消灭了,风暴依然没有平息。 周围的「怪物」也跟着被卷进,堆叠出高高的尸山。 看着那凄惨的光景,不知是谁,喃喃地道。 ——「无尽绝望<德斯培雷休恩>」。 ***** 夕阳西沉,黑暗即将涌上。 「无貌王<戴密邬尔格>」眺望着再次崩溃的「怪物」军前线,瞥了身旁的忠实部下一眼。 「就算有力量上的差距,还是没办法赢呢。」 刻律涅颤抖不已。 为了挽 回因奇迈拉的失策而处于劣势的「怪物」军,他提出以压倒性的数量与力量碾压联合军的战术。但是,尽管一开始占了上风,敌军的前线仍然没有溃散。就算投入了「刻印族」,也看不出明显的成果。也就是说,刻律涅的作战彻底失败了。 「如您说的……敌军前线似乎没有瓦解的样子。」 刻律涅老实地承认自己失败,但是「无貌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平时的话,「无貌王」会出言安慰或严厉斥责他才对,但是现在的「无貌王」眼中只有虚无,与其说是对刻律涅不感兴趣,还不如说是漠不关心。尽管「无貌王」没有反应,刻律涅还是继续说道: 「今天是开战的第一天,我想是因为『人族』还保持着体力,所以前线才没有瓦解。这种战术不用上一点时间的话,看不出成效。」 「是吗?那就期待你今后的表现了。我们这边的受害程度如何?」 「光是今天,就有大约六万的『怪物』被杀了。」 几乎全是死于「黑辰王」的火攻之计。如果是人类,可不只是「损失惨重」而已。就这点来说,以「怪物」为部下反而是优点。「怪物」没有士气可言,只要给它们食物,就会乖乖听令。「怪物」原本就是忠于自身欲望而活的生物,没有团结或协调性的概念。这「怪物」军团,只不过是基于「无貌王」的威严,硬是组成的部队罢了。 「千年前的话,我们早就输了呢。幸好现在的部队是『怪物』。」 的确。如果率领的是「魔族」,现在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了。 千年前就是这样。败在「军神」手上,原本盛极一时的「魔族」因此殒落,统率「魔族」的十二魔主也几乎被驱除。刻律涅对即使在千年后依然妨碍自己的「黑辰王」感到焦躁,向「无貌王」报告不久之前接获的消息: 「『黑辰王』似乎亲上前线了。」 「看就知道了。因为原本差点瓦解的前线又恢复原状。能做到那种事的,只有『黑辰王』而已。」 「阿英斯似乎也在那时候战死了。真是抱歉。」 基于联合军的不堪一击,刻律涅认为这是拿下「黑辰王」首级的绝佳机会,因此将「刻印族」投入前线。但是事与愿违,而且还失去了阿英斯这枚贵重的棋子。刻律涅已经做好受罚的觉悟了,但是—— 「是吗……」 「无貌王」不悲不怒,淡然地继续看着战场。 他的目光停留在前线的大缺口,「黑辰王」大开杀戒的场所。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了。那是有如天灾般的东西,光是存在,就会对周围带来负面影响,招来死亡,把人推入绝望深渊。 「该说不愧是『黑辰王』吗?『失败作』果然完全不是对手呢。」 「无貌王」赞不绝口地道。 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愉悦之情的刻律涅,只能在心里叹气。 部下失败了也不生气,孩子死了也不悲伤,只是一味地对应该是敌人的「黑辰王」的活跃感到高兴。这样的「无貌王」——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服侍了他千年,刻律涅第一次觉得他很诡异。 「我想把『刻印族』移动到两翼。因为,就算让他们直接面对天灾,也没有胜算。」 「要舍弃中央吗?」 「不要紧吧。天快黑了,人类的眼睛没办法在黑暗中视物。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撤退。」 「你打算趁机夜袭吗?」 想将功赎罪的话只会继续失败——「无貌王」的口气中有这个意思。不过刻律涅摇头。 「我方无法安静行军。就算趁着夜晚派『怪物』去偷袭,也不会成功。既然如此,可以一直对敌方阵地咆哮,妨碍他们休息。以此夺取他们的体力。」 「这样就结束了吗……」 「无貌王」喃喃地道。主词是什么?刻律涅无法确定,但是也无法发问,只能一味低头。 第五章 少女军神 所谓的华纳三国,是以华纳海姆教国为顶点,再加上纳拉骑士王国与克瓦希尔僧国,组成的联合国家总称。 很久以前,「长耳族<阿尔芙>」从西大陆抵达华纳海姆,和当地居民互助合作,携手建立国家。并且把土地分给认同他们的其他种族,创造了纳拉骑士王国和克瓦希尔僧国。 不过,这些把「妖精王」视为神明崇拜的国家,没有所谓的国王。 人不能立于神之上。能立于天上的,只有神。 华纳海姆建国时,「妖精王」的代理人是这么说的。 从那时候起,华纳三国一直是以「妖精王」选上的代理人——教皇为最高代表。如此特殊的华纳三国的最高行政中心,就是华纳海姆教国的首都——华恩。 首都中心有「妖精王」坐镇的华纳维斯大圣堂。长年来,经由艺术家的手多次修建,是历史悠久的文化遗产。 华恩东北方的沿海地区,有一座名为西苏尔的港都。 西苏尔是华纳三国的第一大港,就规模而言,仅次于联邦六国的格莱夫国的首都。 从港口延伸出去的码头旁停靠着许多来自世界各国的船只,但是却没有港口特有的喧嚣。因为这里是喜欢沉静之美的「长耳族」的土地。就算船员来自各国,也不会笨到在这个华纳海姆教国闹事。西苏尔也因此以「世界上难得一见,不会有人闹事」的特色闻名。 正因为这里是「长耳族」治理的土地,所以气氛庄严肃穆,城市干净整齐,人民清洁优雅。既然是华纳三国与其他国家交流的地点,更要表现「长耳族」的风骨。 但是今天,西苏尔乱得与庄严肃穆沾不上边。港外的大海上漂着数十艘帆船,船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旗帜,有凶恶的蛇、狮鹫、狐狸……所有旗帜全都不是华纳三国的纹章旗,而是海的另一端联邦六国的旗帜。由于对方算是友邦,西苏尔的代表送了使者到对方船上,回来时却只剩一颗头。西苏尔的代表勃然大怒,派出海军和舰队,但是全被击沉了。最后,联邦六国的舰队接舷上岸。震惊于对方的强大,西苏尔的代表希望能与露希亚女王谈和,虽然如愿见到露希亚女王,但是立刻受到拘捕,最后被公开处决,斩首示众。 联邦六国的行径如蛮族般令人发指。尽管人们出声抗议,但是抗议声很快就变成惨叫声。因为联邦六国的士兵开始攻击西苏尔的警备队。人们四散奔逃,只要想抵抗,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杀死。美丽的港都成为人间炼狱。 一名女性正面不改色地欣赏那光景。她是联邦六国之一安古伊丝国的女王露希亚。站在她身旁的是名为塞琉古的心腹。也许是战斗时走火了吧,整座城市开始熊熊燃烧。 「这样真的好吗?绝大多数的贵族都对开战的事颇有微词……」 「他们只是怕输而已。因为联邦六国长期被『长耳族』欺压,所以他们没有信心能胜得过『长耳族』罢了。」 「不过抱怨的人里,也有主张应该修文偃武,专心内政的人……他们应该是认为,内政也是战场吧。」 「随便他们去说。就算妾身停战,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国内的问题堆积如山哦。您看,有这么多的请愿书,而且原因都很冠冕堂皇,比如民生凋敝之类的。」 「既然如此,就对他们这么说——」 露希亚阖上铁扇,抵嘴而笑。 「孤独地活下去吧。」 「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吗?」 「这个世界是由各种大大小小的战争形成的。不只国与国,个人和个人之间也是斗争不断。只要生而为人,战争就不可能消失。如果说讨厌这种事,就去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 「这么说真是严厉。」 塞琉古搔着脸颊苦笑。露希亚瞪了他一眼。 「你太心软了。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妖魔鬼怪,心软只会被别人吃掉而已。好心没善报,历史已经证明了这点。」 露希亚从椅子上起身,打开铁扇搧着自己。 建筑物燃烧造成的热气,混在风中,使温度上升。 西南部原本就是高温多湿的气候,再加上这股热流,变得极为闷热。露希亚厌烦地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 「君主以战争杀人。政治家以立场杀人。神职人员以话语杀人。士兵以暴力杀人。普通人以数量杀人。就算居住场所和国家不同,这些事也绝对不会改变。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死亡。」 「我想,应该还是有好人的,写这些请愿书的人里应该也有……至少会有一、两个人吧?」 塞琉古的声音愈来愈微弱。这也难怪。写请愿书的人几乎是为了自保,就算有人以善意出发,但也会被埋没在其他信件中,看起来就和其他想自保的人没两样。 自己的主张没人看到,就不会有人认同;不大声说话,就无法传达给别人。 「妾身不想死。不想为了对谁好而活。所以才会战斗到现在。就算必须站在他人的尸体上——妾身认为,为了活下去,牺牲人是当然的事。」 惨叫声使露希亚眯起眼睛,发现自家军队正在打劫。 丑陋。解放了无止无尽欲望的人类,实在非常丑陋。 「妾身的部队中不需要有盗匪。把那些家伙找出来,当成柴火烧了。」 「是。」 虽然说舍弃理性,服从本能是很重要的,不过堕落成禽兽的话就不是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妾身也要财宝呢……」 「要我命令这里的有钱有势者献出宝物吗?」 「不用。只要把整个国家抢下来就行了。」 露希亚阖上铁扇抬手,指着离港都不远的华恩。 「妾身的目标是『长耳族』的圣地。没空在这种小城市里浪费时间。」 露希亚一说完,联邦六国立刻开始发动攻击。 ***** 丽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大片的花园。 繁花盛开,周围吹着温和的风。 清新的空气充满肺部,心底涌起一股安稳的心情。 这是梦。 为什么知道?因为丽兹以前来过这里。 而且,现实中的现在是寒冬,可是这里却如春天般温暖。 丽兹毫不犹豫地在花园中前进。 不管怎么走,都看不到尽头,举目所及,全是美丽的花海。 最后,丽兹停下脚步。 因为有一名女性,正坐在她面前。 金发碧眼,白皙无瑕的肌肤,五官精致端正,不分男女老幼都会为之叹息。光是坐在花园里,就像一幅画似地。是全世界的画家努力但是无法达到的终极目标——没有人能完整表现她的美。 也许是发现丽兹的存在了吧,只见那女性碧蓝的眸子转了过来,嘴角浮起浅浅微笑。 光是这样,就惊心动魄到令人喘不过气。即使同为女性,丽兹也不禁看得痴迷了。至于男人,想必全都会为她痴狂吧。假如她说去死,那些人一定满心欢喜地去送死。她就是美到如此慑人心魄。 「好久不见了。」 丽兹说道。女性开心地点头。 「是啊。我等很久了。」 丽兹一直很想再见到她一次。但是不论如何祈求,都无法来到这个世界。恐怕如她说的,除非由她主动呼唤,否则丽兹是无法来到这里的。 「我一直很想再来这里哦。谢谢你呼唤我。」 「你不会觉得不安吗?」 「完全不会。虽然一开始确实有点害怕,不过我已经渐渐了解你的事了。」 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张脸。丽兹本来就有这样的感想。 然后,在大帝都见到葛兰兹十二大神的铜像时,得到确信。 虽然因为第四代媛巫女史特莱雅的出现,使丽兹无法集中注意力,但是重新见到本尊,丽兹的感想是——铜像完全无法重现她的美。而且身上的温柔氛围,除非在本人身旁,否则是无法感受到的。 她正是葛兰兹十二大神之一「美神<瓦尔黛特>」——初代媛巫女·雷。 千年前,与初代皇帝及「军神<玛尔斯>」一起对抗乱世的女英雄。 至于在现代—— 「再说,没有人会害怕自己吧?」 见雷睁大眼睛,丽兹猜中她的反应苦笑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丽兹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为什么「美神」会存在于自己心中呢?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不断自问自答。在与比吕重逢后,得到近乎确信的答案。看着成长后的自己,比吕的眼神和以前截然不同,是一种又 怀念又悲伤的复杂表情,是一种极为痛苦又辛酸的回忆。丽兹「看」到了这些。 至于决定性的证据,是赛伯拉斯的态度。她说,自己千年前叫梅特欧尔,是初代媛巫女的首席守护骑士。最近,她对丽兹的态度,愈来愈像在与媛巫女互动。她真的很好懂,好懂到令人不由得怀疑「这样真的可以当好五大将军吗?」的程度。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把我找来这里呢?」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么多,就非全盘告诉你不可了。」 虽然雷并没有打算隐瞒身份,但是脸上有一种顺序错了的复杂表情。见到她的犹豫,丽兹道: 「只要告诉我你想说的部分就好了哦?」 「不,这样太不诚实了。会让你感到不安的。」 雷摇头说完,伸手按着丽兹胸口。 「我现在的感情,其实不是自己的感情,而是媛巫女雷的感情……你没有这么想过吗?」 丽兹眼神游移起来。被说中了。见到丽兹的反应,雷悲伤地垂下眼帘。 「果然……但是,你误会了。」 「误会?」 「你的感情不是我的感情。而且那么想是在侮辱我。」 「…………为什么?」 丽兹问道,雷轻轻点头。 「因为我比你更深爱比吕大人。」 终章 浑沌的世界。在全是烈火的地狱中,一朵红花发出美丽的光辉。 火红,腥红,血红。世界被染上同样的色调,卷入熊熊的烈火之中。 炽烈的热浪一波一波袭来。只有红发皇女面不改色地站立着。 她护在少年前方,瞪着敌人,将不变的感情爆发出来。 「这次——」 两年前,自己太不成熟,什么都做不到,没办法帮助走向破灭的他。 虽然也努力追着他,也曾追到只要伸手,就差点能碰到他的距离。 但是他却从眼前消失了。 从那时候起,自己就过着在黑暗中摸索的日子。 虽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次,我总算赶上了。」 走在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上,追着看不见的背影,全力奔驰。 总算追到了。 终于来到可以和他面对面的距离。 所以才要强势地说出来。 所以才要紧紧抱住他,以免他觉得不安。 已经没有必要哭泣了。 已经没有必要受伤了。 已经没有必要孤独了。 我就在这里。我会陪着你——为了能抬头挺胸地说出这句话。 这次,一定要保护好重要的人—— 「接下来——」 被誉为初代皇帝再次降临的女性,举起与发色相同的剑,以剑尖指着「无貌王<戴密邬尔格>」。 「——由我当你的对手。」 后记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2》。从以前就一直支持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么闲话不多说,请大家看看本集封面的比吕。 每集封面上的比吕,不是侧着脸,就是戴着面具,或是背对大家,总以各种角度出现,感觉很忙。所以这次我收到草图时,哦~~这家伙……好帅啊……忍不住这么说。总觉得好久没从正面看到比吕的表情,新鲜的感觉从心底啵啵地冒出来。当然,也不能忘了奥拉的存在。她威风凛凛又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手中那可说是她本体的《黑之书》。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二集之后,久违地登上封面——故事到了尾声,平成也到了尾声,这代表的是,完结近了。 没错,《神话传说》即将在下集完结。 ※从第一集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就连年号也变了。居然过了那么久了?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时间流逝得太快,很吓人,我的体感时间也很吓人。(编注:以下皆为日方出版情形。) 不知各位在这四年里过得如何呢?我一点也没变。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平成也结束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过着不疾不徐的生活吧。 假如您也预定购买最终卷第13集,希望您能把每一集的封面并排在一起比较看看。还有,在第13集的后记中会稍微提到,把《神话传说》前半部拿起来重看的话,会发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 接下来,就让我用所剩不多的篇幅写谢词吧。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有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刺激着我中二心的原动力——身为新人类的我,才能朝着新的年号前进。 责编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我有很多不尽理想的部分,但是希望在年号改变后,您还是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编辑部的各位,校正部的各位,美术部的各位,所有与本书的制作有关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 还有就是各位读者大人。这故事能写到这里,都是多亏了您们的支持与爱护,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就算年号变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发送中二讯息,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能在新的年号中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2》。从以前就一直支持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么闲话不多说,请大家看看本集封面的比吕。 每集封面上的比吕,不是侧着脸,就是戴着面具,或是背对大家,总以各种角度出现,感觉很忙。所以这次我收到草图时,哦~~这家伙……好帅啊……忍不住这么说。总觉得好久没从正面看到比吕的表情,新鲜的感觉从心底啵啵地冒出来。当然,也不能忘了奥拉的存在。她威风凛凛又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手中那可说是她本体的《黑之书》。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二集之后,久违地登上封面——故事到了尾声,平成也到了尾声,这代表的是,完结近了。 没错,《神话传说》即将在下集完结。 ※从第一集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就连年号也变了。居然过了那么久了?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时间流逝得太快,很吓人,我的体感时间也很吓人。(编注:以下皆为日方出版情形。) 不知各位在这四年里过得如何呢?我一点也没变。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平成也结束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过着不疾不徐的生活吧。 假如您也预定购买最终卷第13集,希望您能把每一集的封面并排在一起比较看看。还有,在第13集的后记中会稍微提到,把《神话传说》前半部拿起来重看的话,会发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 接下来,就让我用所剩不多的篇幅写谢词吧。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有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刺激着我中二心的原动力——身为新人类的我,才能朝着新的年号前进。 责编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我有很多不尽理想的部分,但是希望在年号改变后,您还是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编辑部的各位,校正部的各位,美术部的各位,所有与本书的制作有关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 还有就是各位读者大人。这故事能写到这里,都是多亏了您们的支持与爱护,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就算年号变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发送中二讯息,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能在新的年号中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2》。从以前就一直支持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么闲话不多说,请大家看看本集封面的比吕。 每集封面上的比吕,不是侧着脸,就是戴着面具,或是背对大家,总以各种角度出现,感觉很忙。所以这次我收到草图时,哦~~这家伙……好帅啊……忍不住这么说。总觉得好久没从正面看到比吕的表情,新鲜的感觉从心底啵啵地冒出来。当然,也不能忘了奥拉的存在。她威风凛凛又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手中那可说是她本体的《黑之书》。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二集之后,久违地登上封面——故事到了尾声,平成也到了尾声,这代表的是,完结近了。 没错,《神话传说》即将在下集完结。 ※从第一集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就连年号也变了。居然过了那么久了?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时间流逝得太快,很吓人,我的体感时间也很吓人。(编注:以下皆为日方出版情形。) 不知各位在这四年里过得如何呢?我一点也没变。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平成也结束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过着不疾不徐的生活吧。 假如您也预定购买最终卷第13集,希望您能把每一集的封面并排在一起比较看看。还有,在第13集的后记中会稍微提到,把《神话传说》前半部拿起来重看的话,会发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 接下来,就让我用所剩不多的篇幅写谢词吧。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有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刺激着我中二心的原动力——身为新人类的我,才能朝着新的年号前进。 责编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我有很多不尽理想的部分,但是希望在年号改变后,您还是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编辑部的各位,校正部的各位,美术部的各位,所有与本书的制作有关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 还有就是各位读者大人。这故事能写到这里,都是多亏了您们的支持与爱护,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就算年号变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发送中二讯息,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能在新的年号中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2》。从以前就一直支持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么闲话不多说,请大家看看本集封面的比吕。 每集封面上的比吕,不是侧着脸,就是戴着面具,或是背对大家,总以各种角度出现,感觉很忙。所以这次我收到草图时,哦~~这家伙……好帅啊……忍不住这么说。总觉得好久没从正面看到比吕的表情,新鲜的感觉从心底啵啵地冒出来。当然,也不能忘了奥拉的存在。她威风凛凛又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手中那可说是她本体的《黑之书》。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二集之后,久违地登上封面——故事到了尾声,平成也到了尾声,这代表的是,完结近了。 没错,《神话传说》即将在下集完结。 ※从第一集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就连年号也变了。居然过了那么久了?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时间流逝得太快,很吓人,我的体感时间也很吓人。(编注:以下皆为日方出版情形。) 不知各位在这四年里过得如何呢?我一点也没变。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平成也结束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过着不疾不徐的生活吧。 假如您也预定购买最终卷第13集,希望您能把每一集的封面并排在一起比较看看。还有,在第13集的后记中会稍微提到,把《神话传说》前半部拿起来重看的话,会发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 接下来,就让我用所剩不多的篇幅写谢词吧。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有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刺激着我中二心的原动力——身为新人类的我,才能朝着新的年号前进。 责编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我有很多不尽理想的部分,但是希望在年号改变后,您还是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编辑部的各位,校正部的各位,美术部的各位,所有与本书的制作有关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 还有就是各位读者大人。这故事能写到这里,都是多亏了您们的支持与爱护,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就算年号变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发送中二讯息,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能在新的年号中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2》。从以前就一直支持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么闲话不多说,请大家看看本集封面的比吕。 每集封面上的比吕,不是侧着脸,就是戴着面具,或是背对大家,总以各种角度出现,感觉很忙。所以这次我收到草图时,哦~~这家伙……好帅啊……忍不住这么说。总觉得好久没从正面看到比吕的表情,新鲜的感觉从心底啵啵地冒出来。当然,也不能忘了奥拉的存在。她威风凛凛又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手中那可说是她本体的《黑之书》。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二集之后,久违地登上封面——故事到了尾声,平成也到了尾声,这代表的是,完结近了。 没错,《神话传说》即将在下集完结。 ※从第一集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就连年号也变了。居然过了那么久了?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时间流逝得太快,很吓人,我的体感时间也很吓人。(编注:以下皆为日方出版情形。) 不知各位在这四年里过得如何呢?我一点也没变。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平成也结束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过着不疾不徐的生活吧。 假如您也预定购买最终卷第13集,希望您能把每一集的封面并排在一起比较看看。还有,在第13集的后记中会稍微提到,把《神话传说》前半部拿起来重看的话,会发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 接下来,就让我用所剩不多的篇幅写谢词吧。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有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刺激着我中二心的原动力——身为新人类的我,才能朝着新的年号前进。 责编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我有很多不尽理想的部分,但是希望在年号改变后,您还是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编辑部的各位,校正部的各位,美术部的各位,所有与本书的制作有关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 还有就是各位读者大人。这故事能写到这里,都是多亏了您们的支持与爱护,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就算年号变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发送中二讯息,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能在新的年号中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2》。从以前就一直支持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么闲话不多说,请大家看看本集封面的比吕。 每集封面上的比吕,不是侧着脸,就是戴着面具,或是背对大家,总以各种角度出现,感觉很忙。所以这次我收到草图时,哦~~这家伙……好帅啊……忍不住这么说。总觉得好久没从正面看到比吕的表情,新鲜的感觉从心底啵啵地冒出来。当然,也不能忘了奥拉的存在。她威风凛凛又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手中那可说是她本体的《黑之书》。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二集之后,久违地登上封面——故事到了尾声,平成也到了尾声,这代表的是,完结近了。 没错,《神话传说》即将在下集完结。 ※从第一集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就连年号也变了。居然过了那么久了?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时间流逝得太快,很吓人,我的体感时间也很吓人。(编注:以下皆为日方出版情形。) 不知各位在这四年里过得如何呢?我一点也没变。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平成也结束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过着不疾不徐的生活吧。 假如您也预定购买最终卷第13集,希望您能把每一集的封面并排在一起比较看看。还有,在第13集的后记中会稍微提到,把《神话传说》前半部拿起来重看的话,会发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 接下来,就让我用所剩不多的篇幅写谢词吧。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有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刺激着我中二心的原动力——身为新人类的我,才能朝着新的年号前进。 责编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我有很多不尽理想的部分,但是希望在年号改变后,您还是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编辑部的各位,校正部的各位,美术部的各位,所有与本书的制作有关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 还有就是各位读者大人。这故事能写到这里,都是多亏了您们的支持与爱护,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就算年号变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发送中二讯息,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能在新的年号中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2》。从以前就一直支持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么闲话不多说,请大家看看本集封面的比吕。 每集封面上的比吕,不是侧着脸,就是戴着面具,或是背对大家,总以各种角度出现,感觉很忙。所以这次我收到草图时,哦~~这家伙……好帅啊……忍不住这么说。总觉得好久没从正面看到比吕的表情,新鲜的感觉从心底啵啵地冒出来。当然,也不能忘了奥拉的存在。她威风凛凛又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手中那可说是她本体的《黑之书》。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二集之后,久违地登上封面——故事到了尾声,平成也到了尾声,这代表的是,完结近了。 没错,《神话传说》即将在下集完结。 ※从第一集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就连年号也变了。居然过了那么久了?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时间流逝得太快,很吓人,我的体感时间也很吓人。(编注:以下皆为日方出版情形。) 不知各位在这四年里过得如何呢?我一点也没变。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平成也结束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过着不疾不徐的生活吧。 假如您也预定购买最终卷第13集,希望您能把每一集的封面并排在一起比较看看。还有,在第13集的后记中会稍微提到,把《神话传说》前半部拿起来重看的话,会发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 接下来,就让我用所剩不多的篇幅写谢词吧。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有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刺激着我中二心的原动力——身为新人类的我,才能朝着新的年号前进。 责编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我有很多不尽理想的部分,但是希望在年号改变后,您还是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编辑部的各位,校正部的各位,美术部的各位,所有与本书的制作有关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 还有就是各位读者大人。这故事能写到这里,都是多亏了您们的支持与爱护,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就算年号变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发送中二讯息,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能在新的年号中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2》。从以前就一直支持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么闲话不多说,请大家看看本集封面的比吕。 每集封面上的比吕,不是侧着脸,就是戴着面具,或是背对大家,总以各种角度出现,感觉很忙。所以这次我收到草图时,哦~~这家伙……好帅啊……忍不住这么说。总觉得好久没从正面看到比吕的表情,新鲜的感觉从心底啵啵地冒出来。当然,也不能忘了奥拉的存在。她威风凛凛又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手中那可说是她本体的《黑之书》。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二集之后,久违地登上封面——故事到了尾声,平成也到了尾声,这代表的是,完结近了。 没错,《神话传说》即将在下集完结。 ※从第一集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就连年号也变了。居然过了那么久了?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时间流逝得太快,很吓人,我的体感时间也很吓人。(编注:以下皆为日方出版情形。) 不知各位在这四年里过得如何呢?我一点也没变。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平成也结束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过着不疾不徐的生活吧。 假如您也预定购买最终卷第13集,希望您能把每一集的封面并排在一起比较看看。还有,在第13集的后记中会稍微提到,把《神话传说》前半部拿起来重看的话,会发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 接下来,就让我用所剩不多的篇幅写谢词吧。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有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刺激着我中二心的原动力——身为新人类的我,才能朝着新的年号前进。 责编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我有很多不尽理想的部分,但是希望在年号改变后,您还是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编辑部的各位,校正部的各位,美术部的各位,所有与本书的制作有关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 还有就是各位读者大人。这故事能写到这里,都是多亏了您们的支持与爱护,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就算年号变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发送中二讯息,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能在新的年号中再见。 奉 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2》。从以前就一直支持本作的各位读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么闲话不多说,请大家看看本集封面的比吕。 每集封面上的比吕,不是侧着脸,就是戴着面具,或是背对大家,总以各种角度出现,感觉很忙。所以这次我收到草图时,哦~~这家伙……好帅啊……忍不住这么说。总觉得好久没从正面看到比吕的表情,新鲜的感觉从心底啵啵地冒出来。当然,也不能忘了奥拉的存在。她威风凛凛又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手中那可说是她本体的《黑之书》。最重要的是,她从第二集之后,久违地登上封面——故事到了尾声,平成也到了尾声,这代表的是,完结近了。 没错,《神话传说》即将在下集完结。 ※从第一集出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就连年号也变了。居然过了那么久了?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时间流逝得太快,很吓人,我的体感时间也很吓人。(编注:以下皆为日方出版情形。) 不知各位在这四年里过得如何呢?我一点也没变。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平成也结束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过着不疾不徐的生活吧。 假如您也预定购买最终卷第13集,希望您能把每一集的封面并排在一起比较看看。还有,在第13集的后记中会稍微提到,把《神话传说》前半部拿起来重看的话,会发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 接下来,就让我用所剩不多的篇幅写谢词吧。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有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刺激着我中二心的原动力——身为新人类的我,才能朝着新的年号前进。 责编i大人,我还是老样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我有很多不尽理想的部分,但是希望在年号改变后,您还是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编辑部的各位,校正部的各位,美术部的各位,所有与本书的制作有关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 还有就是各位读者大人。这故事能写到这里,都是多亏了您们的支持与爱护,我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就算年号变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发送中二讯息,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能在新的年号中再见。 奉 「异端间的争鸣」特典小册子 初代媛巫女与《黑之书》的制作者 某天傍晚,走在走廊上的她──初代媛巫女,藉著阳光,发现亲弟弟坐在院子里。初代媛巫女不解地歪头,朝弯著身体、专心写字的弟弟亚堤邬司走近。 「你在做什么?」 「……嗯?是姊姊大人啊?我在写类似自传的东西。」 「自传……你还是一样,有一堆奇怪的兴趣呢。」 「什么叫奇怪的兴趣啊?把事迹流传后世,让后代的人们知道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必要的吗?」 「由他人传颂事迹,才叫流传后世。自吹自擂只会降低价值而已哦。更何况战争才刚开始,想写自传,等退隐后再写也不迟。」 雷一针见血地道。亚堤邬司气鼓鼓地把头转到一旁。面对诸侯贵族时,为了不被他人看出弱点,亚堤邬司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容易亲近;但是像这种只有姊弟的场合时,就偶尔能见到这种符合年纪的珍贵表情。不过,亚堤邬司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某名少年的功劳。 「不用姊姊大人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要写的,是比吕的事迹。」 「比吕大人的?」 雷被这名字勾起好奇心。那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奇妙少年,「人族」之所以有办法战胜过去从来没赢过的「魔族」,都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知识。但是少年本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很重要就是了。 「嗯……那小子很容易低估自己。所以我想把他的事写成书,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被扔到未知世界,迫使比吕领悟自己是多么渺小的人类。当时的他,每天都以泪洗面。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相比,比吕的个子矮小,力气也比不上一般儿童。虽然说等比吕再成长几年,差距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成长。 「我们必须一直保护他才行。直到他有办法说,不需要我们保护为止。」 「所以才需要《黑之书》。」 「《黑之书》?……是你写的传记的书名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的手记,以及记载姊姊大人事迹的《白之书》哦。」 「……在这么忙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吧?」 雷教训著弟弟,把《黑之书》从亚堤邬司手中抢来。 她翻阅著书中内容,发现不少令她在意的部分,但她只是默默地移动眼球,把书看完。 也许是因为才刚动笔不久吧,现有的页数并不多,然而,写得并不差。 雷对亚堤邬司居然颇有文采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从以前开始,亚堤邬司就是什么都能轻易办到的天才。 「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正呢。特别是从小失散的兄弟重逢的部分──就算退一百步说,我知道不能写出事实,但是……第一个见到比吕大人的是我。亚堤邬司,当初召唤时,你根本不在场吧?」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啦,不然皱纹会变多哦。这样一来比吕说不定会讨厌你哦,姊姊大人。」 哼哼。亚堤邬司以鼻子笑道,此时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我哪来的皱纹?」 雷以惊人的力气把亚堤邬司整个人提起来。 「姊、姊姊大人……你露出本性了……姊姊大人……要是被比吕看到你这样子,就糟糕了哦?」 「既然如此,就好好订正你刚才说的话。皱纹变多?被比吕讨厌?你再说一次看看,我会撕烂你的嘴。」 「对不起。姊姊大人是冰肌玉肤,白璧无瑕。」 「很好──」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哦。」 听到比吕的声音,雷脸上堆起圣母般的笑容回头。被她放开的亚堤邬司屁股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缩成一团。 「亚堤邬司……?」 「他好像是玩过头摔倒了。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比吕担心地看著亚堤邬司,雷却把手放在比吕肩上,硬是把他身体扳过来,拉著他走开。 「不要管亚堤邬司了,我们去喝红茶吧。梅特欧尔已经准备好了哦。」 「咦?可是……」 「没关系啦。红茶冷掉的话,梅特欧尔会生气哦。」 「那就可怕了……超可怕的。」 亚堤邬司泛泪瞪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凶女人。你快露出原形被比吕讨厌吧。」 亚堤邬司才刚气愤地咒骂完,立刻感受到雷发出的强烈杀气,倏然低下头。 「比吕,原谅我。我竟然选了一个恐怖的女人照顾你。」 亚堤邬司懊悔地含泪说著,担心起比吕的将来。 某天傍晚,走在走廊上的她──初代媛巫女,藉著阳光,发现亲弟弟坐在院子里。初代媛巫女不解地歪头,朝弯著身体、专心写字的弟弟亚堤邬司走近。 「你在做什么?」 「……嗯?是姊姊大人啊?我在写类似自传的东西。」 「自传……你还是一样,有一堆奇怪的兴趣呢。」 「什么叫奇怪的兴趣啊?把事迹流传后世,让后代的人们知道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必要的吗?」 「由他人传颂事迹,才叫流传后世。自吹自擂只会降低价值而已哦。更何况战争才刚开始,想写自传,等退隐后再写也不迟。」 雷一针见血地道。亚堤邬司气鼓鼓地把头转到一旁。面对诸侯贵族时,为了不被他人看出弱点,亚堤邬司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容易亲近;但是像这种只有姊弟的场合时,就偶尔能见到这种符合年纪的珍贵表情。不过,亚堤邬司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某名少年的功劳。 「不用姊姊大人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要写的,是比吕的事迹。」 「比吕大人的?」 雷被这名字勾起好奇心。那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奇妙少年,「人族」之所以有办法战胜过去从来没赢过的「魔族」,都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知识。但是少年本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很重要就是了。 「嗯……那小子很容易低估自己。所以我想把他的事写成书,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被扔到未知世界,迫使比吕领悟自己是多么渺小的人类。当时的他,每天都以泪洗面。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相比,比吕的个子矮小,力气也比不上一般儿童。虽然说等比吕再成长几年,差距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成长。 「我们必须一直保护他才行。直到他有办法说,不需要我们保护为止。」 「所以才需要《黑之书》。」 「《黑之书》?……是你写的传记的书名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的手记,以及记载姊姊大人事迹的《白之书》哦。」 「……在这么忙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吧?」 雷教训著弟弟,把《黑之书》从亚堤邬司手中抢来。 她翻阅著书中内容,发现不少令她在意的部分,但她只是默默地移动眼球,把书看完。 也许是因为才刚动笔不久吧,现有的页数并不多,然而,写得并不差。 雷对亚堤邬司居然颇有文采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从以前开始,亚堤邬司就是什么都能轻易办到的天才。 「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正呢。特别是从小失散的兄弟重逢的部分──就算退一百步说,我知道不能写出事实,但是……第一个见到比吕大人的是我。亚堤邬司,当初召唤时,你根本不在场吧?」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啦,不然皱纹会变多哦。这样一来比吕说不定会讨厌你哦,姊姊大人。」 哼哼。亚堤邬司以鼻子笑道,此时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我哪来的皱纹?」 雷以惊人的力气把亚堤邬司整个人提起来。 「姊、姊姊大人……你露出本性了……姊姊大人……要是被比吕看到你这样子,就糟糕了哦?」 「既然如此,就好好订正你刚才说的话。皱纹变多?被比吕讨厌?你再说一次看看,我会撕烂你的嘴。」 「对不起。姊姊大人是冰肌玉肤,白璧无瑕。」 「很好──」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哦。」 听到比吕的声音,雷脸上堆起圣母般的笑容回头。被她放开的亚堤邬司屁股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缩成一团。 「亚堤邬司……?」 「他好像是玩过头摔倒了。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比吕担心地看著亚堤邬司,雷却把手放在比吕肩上,硬是把他身体扳过来,拉著他走开。 「不要管亚堤邬司了,我们去喝红茶吧。梅特欧尔已经准备好了哦。」 「咦?可是……」 「没关系啦。红茶冷掉的话,梅特欧尔会生气哦。」 「那就可怕了……超可怕的。」 亚堤邬司泛泪瞪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凶女人。你快露出原形被比吕讨厌吧。」 亚堤邬司才刚气愤地咒骂完,立刻感受到雷发出的强烈杀气,倏然低下头。 「比吕,原谅我。我竟然选了一个恐怖的女人照顾你。」 亚堤邬司懊悔地含泪说著,担心起比吕的将来。 某天傍晚,走在走廊上的她──初代媛巫女,藉著阳光,发现亲弟弟坐在院子里。初代媛巫女不解地歪头,朝弯著身体、专心写字的弟弟亚堤邬司走近。 「你在做什么?」 「……嗯?是姊姊大人啊?我在写类似自传的东西。」 「自传……你还是一样,有一堆奇怪的兴趣呢。」 「什么叫奇怪的兴趣啊?把事迹流传后世,让后代的人们知道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必要的吗?」 「由他人传颂事迹,才叫流传后世。自吹自擂只会降低价值而已哦。更何况战争才刚开始,想写自传,等退隐后再写也不迟。」 雷一针见血地道。亚堤邬司气鼓鼓地把头转到一旁。面对诸侯贵族时,为了不被他人看出弱点,亚堤邬司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容易亲近;但是像这种只有姊弟的场合时,就偶尔能见到这种符合年纪的珍贵表情。不过,亚堤邬司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某名少年的功劳。 「不用姊姊大人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要写的,是比吕的事迹。」 「比吕大人的?」 雷被这名字勾起好奇心。那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奇妙少年,「人族」之所以有办法战胜过去从来没赢过的「魔族」,都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知识。但是少年本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很重要就是了。 「嗯……那小子很容易低估自己。所以我想把他的事写成书,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被扔到未知世界,迫使比吕领悟自己是多么渺小的人类。当时的他,每天都以泪洗面。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相比,比吕的个子矮小,力气也比不上一般儿童。虽然说等比吕再成长几年,差距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成长。 「我们必须一直保护他才行。直到他有办法说,不需要我们保护为止。」 「所以才需要《黑之书》。」 「《黑之书》?……是你写的传记的书名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的手记,以及记载姊姊大人事迹的《白之书》哦。」 「……在这么忙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吧?」 雷教训著弟弟,把《黑之书》从亚堤邬司手中抢来。 她翻阅著书中内容,发现不少令她在意的部分,但她只是默默地移动眼球,把书看完。 也许是因为才刚动笔不久吧,现有的页数并不多,然而,写得并不差。 雷对亚堤邬司居然颇有文采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从以前开始,亚堤邬司就是什么都能轻易办到的天才。 「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正呢。特别是从小失散的兄弟重逢的部分──就算退一百步说,我知道不能写出事实,但是……第一个见到比吕大人的是我。亚堤邬司,当初召唤时,你根本不在场吧?」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啦,不然皱纹会变多哦。这样一来比吕说不定会讨厌你哦,姊姊大人。」 哼哼。亚堤邬司以鼻子笑道,此时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我哪来的皱纹?」 雷以惊人的力气把亚堤邬司整个人提起来。 「姊、姊姊大人……你露出本性了……姊姊大人……要是被比吕看到你这样子,就糟糕了哦?」 「既然如此,就好好订正你刚才说的话。皱纹变多?被比吕讨厌?你再说一次看看,我会撕烂你的嘴。」 「对不起。姊姊大人是冰肌玉肤,白璧无瑕。」 「很好──」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哦。」 听到比吕的声音,雷脸上堆起圣母般的笑容回头。被她放开的亚堤邬司屁股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缩成一团。 「亚堤邬司……?」 「他好像是玩过头摔倒了。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比吕担心地看著亚堤邬司,雷却把手放在比吕肩上,硬是把他身体扳过来,拉著他走开。 「不要管亚堤邬司了,我们去喝红茶吧。梅特欧尔已经准备好了哦。」 「咦?可是……」 「没关系啦。红茶冷掉的话,梅特欧尔会生气哦。」 「那就可怕了……超可怕的。」 亚堤邬司泛泪瞪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凶女人。你快露出原形被比吕讨厌吧。」 亚堤邬司才刚气愤地咒骂完,立刻感受到雷发出的强烈杀气,倏然低下头。 「比吕,原谅我。我竟然选了一个恐怖的女人照顾你。」 亚堤邬司懊悔地含泪说著,担心起比吕的将来。 某天傍晚,走在走廊上的她──初代媛巫女,藉著阳光,发现亲弟弟坐在院子里。初代媛巫女不解地歪头,朝弯著身体、专心写字的弟弟亚堤邬司走近。 「你在做什么?」 「……嗯?是姊姊大人啊?我在写类似自传的东西。」 「自传……你还是一样,有一堆奇怪的兴趣呢。」 「什么叫奇怪的兴趣啊?把事迹流传后世,让后代的人们知道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必要的吗?」 「由他人传颂事迹,才叫流传后世。自吹自擂只会降低价值而已哦。更何况战争才刚开始,想写自传,等退隐后再写也不迟。」 雷一针见血地道。亚堤邬司气鼓鼓地把头转到一旁。面对诸侯贵族时,为了不被他人看出弱点,亚堤邬司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容易亲近;但是像这种只有姊弟的场合时,就偶尔能见到这种符合年纪的珍贵表情。不过,亚堤邬司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某名少年的功劳。 「不用姊姊大人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要写的,是比吕的事迹。」 「比吕大人的?」 雷被这名字勾起好奇心。那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奇妙少年,「人族」之所以有办法战胜过去从来没赢过的「魔族」,都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知识。但是少年本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很重要就是了。 「嗯……那小子很容易低估自己。所以我想把他的事写成书,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被扔到未知世界,迫使比吕领悟自己是多么渺小的人类。当时的他,每天都以泪洗面。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相比,比吕的个子矮小,力气也比不上一般儿童。虽然说等比吕再成长几年,差距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成长。 「我们必须一直保护他才行。直到他有办法说,不需要我们保护为止。」 「所以才需要《黑之书》。」 「《黑之书》?……是你写的传记的书名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的手记,以及记载姊姊大人事迹的《白之书》哦。」 「……在这么忙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吧?」 雷教训著弟弟,把《黑之书》从亚堤邬司手中抢来。 她翻阅著书中内容,发现不少令她在意的部分,但她只是默默地移动眼球,把书看完。 也许是因为才刚动笔不久吧,现有的页数并不多,然而,写得并不差。 雷对亚堤邬司居然颇有文采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从以前开始,亚堤邬司就是什么都能轻易办到的天才。 「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正呢。特别是从小失散的兄弟重逢的部分──就算退一百步说,我知道不能写出事实,但是……第一个见到比吕大人的是我。亚堤邬司,当初召唤时,你根本不在场吧?」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啦,不然皱纹会变多哦。这样一来比吕说不定会讨厌你哦,姊姊大人。」 哼哼。亚堤邬司以鼻子笑道,此时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我哪来的皱纹?」 雷以惊人的力气把亚堤邬司整个人提起来。 「姊、姊姊大人……你露出本性了……姊姊大人……要是被比吕看到你这样子,就糟糕了哦?」 「既然如此,就好好订正你刚才说的话。皱纹变多?被比吕讨厌?你再说一次看看,我会撕烂你的嘴。」 「对不起。姊姊大人是冰肌玉肤,白璧无瑕。」 「很好──」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哦。」 听到比吕的声音,雷脸上堆起圣母般的笑容回头。被她放开的亚堤邬司屁股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缩成一团。 「亚堤邬司……?」 「他好像是玩过头摔倒了。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比吕担心地看著亚堤邬司,雷却把手放在比吕肩上,硬是把他身体扳过来,拉著他走开。 「不要管亚堤邬司了,我们去喝红茶吧。梅特欧尔已经准备好了哦。」 「咦?可是……」 「没关系啦。红茶冷掉的话,梅特欧尔会生气哦。」 「那就可怕了……超可怕的。」 亚堤邬司泛泪瞪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凶女人。你快露出原形被比吕讨厌吧。」 亚堤邬司才刚气愤地咒骂完,立刻感受到雷发出的强烈杀气,倏然低下头。 「比吕,原谅我。我竟然选了一个恐怖的女人照顾你。」 亚堤邬司懊悔地含泪说著,担心起比吕的将来。 某天傍晚,走在走廊上的她──初代媛巫女,藉著阳光,发现亲弟弟坐在院子里。初代媛巫女不解地歪头,朝弯著身体、专心写字的弟弟亚堤邬司走近。 「你在做什么?」 「……嗯?是姊姊大人啊?我在写类似自传的东西。」 「自传……你还是一样,有一堆奇怪的兴趣呢。」 「什么叫奇怪的兴趣啊?把事迹流传后世,让后代的人们知道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必要的吗?」 「由他人传颂事迹,才叫流传后世。自吹自擂只会降低价值而已哦。更何况战争才刚开始,想写自传,等退隐后再写也不迟。」 雷一针见血地道。亚堤邬司气鼓鼓地把头转到一旁。面对诸侯贵族时,为了不被他人看出弱点,亚堤邬司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容易亲近;但是像这种只有姊弟的场合时,就偶尔能见到这种符合年纪的珍贵表情。不过,亚堤邬司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某名少年的功劳。 「不用姊姊大人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要写的,是比吕的事迹。」 「比吕大人的?」 雷被这名字勾起好奇心。那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奇妙少年,「人族」之所以有办法战胜过去从来没赢过的「魔族」,都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知识。但是少年本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很重要就是了。 「嗯……那小子很容易低估自己。所以我想把他的事写成书,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被扔到未知世界,迫使比吕领悟自己是多么渺小的人类。当时的他,每天都以泪洗面。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相比,比吕的个子矮小,力气也比不上一般儿童。虽然说等比吕再成长几年,差距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成长。 「我们必须一直保护他才行。直到他有办法说,不需要我们保护为止。」 「所以才需要《黑之书》。」 「《黑之书》?……是你写的传记的书名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的手记,以及记载姊姊大人事迹的《白之书》哦。」 「……在这么忙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吧?」 雷教训著弟弟,把《黑之书》从亚堤邬司手中抢来。 她翻阅著书中内容,发现不少令她在意的部分,但她只是默默地移动眼球,把书看完。 也许是因为才刚动笔不久吧,现有的页数并不多,然而,写得并不差。 雷对亚堤邬司居然颇有文采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从以前开始,亚堤邬司就是什么都能轻易办到的天才。 「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正呢。特别是从小失散的兄弟重逢的部分──就算退一百步说,我知道不能写出事实,但是……第一个见到比吕大人的是我。亚堤邬司,当初召唤时,你根本不在场吧?」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啦,不然皱纹会变多哦。这样一来比吕说不定会讨厌你哦,姊姊大人。」 哼哼。亚堤邬司以鼻子笑道,此时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我哪来的皱纹?」 雷以惊人的力气把亚堤邬司整个人提起来。 「姊、姊姊大人……你露出本性了……姊姊大人……要是被比吕看到你这样子,就糟糕了哦?」 「既然如此,就好好订正你刚才说的话。皱纹变多?被比吕讨厌?你再说一次看看,我会撕烂你的嘴。」 「对不起。姊姊大人是冰肌玉肤,白璧无瑕。」 「很好──」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哦。」 听到比吕的声音,雷脸上堆起圣母般的笑容回头。被她放开的亚堤邬司屁股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缩成一团。 「亚堤邬司……?」 「他好像是玩过头摔倒了。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比吕担心地看著亚堤邬司,雷却把手放在比吕肩上,硬是把他身体扳过来,拉著他走开。 「不要管亚堤邬司了,我们去喝红茶吧。梅特欧尔已经准备好了哦。」 「咦?可是……」 「没关系啦。红茶冷掉的话,梅特欧尔会生气哦。」 「那就可怕了……超可怕的。」 亚堤邬司泛泪瞪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凶女人。你快露出原形被比吕讨厌吧。」 亚堤邬司才刚气愤地咒骂完,立刻感受到雷发出的强烈杀气,倏然低下头。 「比吕,原谅我。我竟然选了一个恐怖的女人照顾你。」 亚堤邬司懊悔地含泪说著,担心起比吕的将来。 某天傍晚,走在走廊上的她──初代媛巫女,藉著阳光,发现亲弟弟坐在院子里。初代媛巫女不解地歪头,朝弯著身体、专心写字的弟弟亚堤邬司走近。 「你在做什么?」 「……嗯?是姊姊大人啊?我在写类似自传的东西。」 「自传……你还是一样,有一堆奇怪的兴趣呢。」 「什么叫奇怪的兴趣啊?把事迹流传后世,让后代的人们知道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必要的吗?」 「由他人传颂事迹,才叫流传后世。自吹自擂只会降低价值而已哦。更何况战争才刚开始,想写自传,等退隐后再写也不迟。」 雷一针见血地道。亚堤邬司气鼓鼓地把头转到一旁。面对诸侯贵族时,为了不被他人看出弱点,亚堤邬司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容易亲近;但是像这种只有姊弟的场合时,就偶尔能见到这种符合年纪的珍贵表情。不过,亚堤邬司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某名少年的功劳。 「不用姊姊大人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要写的,是比吕的事迹。」 「比吕大人的?」 雷被这名字勾起好奇心。那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奇妙少年,「人族」之所以有办法战胜过去从来没赢过的「魔族」,都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知识。但是少年本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很重要就是了。 「嗯……那小子很容易低估自己。所以我想把他的事写成书,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被扔到未知世界,迫使比吕领悟自己是多么渺小的人类。当时的他,每天都以泪洗面。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相比,比吕的个子矮小,力气也比不上一般儿童。虽然说等比吕再成长几年,差距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成长。 「我们必须一直保护他才行。直到他有办法说,不需要我们保护为止。」 「所以才需要《黑之书》。」 「《黑之书》?……是你写的传记的书名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的手记,以及记载姊姊大人事迹的《白之书》哦。」 「……在这么忙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吧?」 雷教训著弟弟,把《黑之书》从亚堤邬司手中抢来。 她翻阅著书中内容,发现不少令她在意的部分,但她只是默默地移动眼球,把书看完。 也许是因为才刚动笔不久吧,现有的页数并不多,然而,写得并不差。 雷对亚堤邬司居然颇有文采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从以前开始,亚堤邬司就是什么都能轻易办到的天才。 「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正呢。特别是从小失散的兄弟重逢的部分──就算退一百步说,我知道不能写出事实,但是……第一个见到比吕大人的是我。亚堤邬司,当初召唤时,你根本不在场吧?」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啦,不然皱纹会变多哦。这样一来比吕说不定会讨厌你哦,姊姊大人。」 哼哼。亚堤邬司以鼻子笑道,此时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我哪来的皱纹?」 雷以惊人的力气把亚堤邬司整个人提起来。 「姊、姊姊大人……你露出本性了……姊姊大人……要是被比吕看到你这样子,就糟糕了哦?」 「既然如此,就好好订正你刚才说的话。皱纹变多?被比吕讨厌?你再说一次看看,我会撕烂你的嘴。」 「对不起。姊姊大人是冰肌玉肤,白璧无瑕。」 「很好──」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哦。」 听到比吕的声音,雷脸上堆起圣母般的笑容回头。被她放开的亚堤邬司屁股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缩成一团。 「亚堤邬司……?」 「他好像是玩过头摔倒了。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比吕担心地看著亚堤邬司,雷却把手放在比吕肩上,硬是把他身体扳过来,拉著他走开。 「不要管亚堤邬司了,我们去喝红茶吧。梅特欧尔已经准备好了哦。」 「咦?可是……」 「没关系啦。红茶冷掉的话,梅特欧尔会生气哦。」 「那就可怕了……超可怕的。」 亚堤邬司泛泪瞪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凶女人。你快露出原形被比吕讨厌吧。」 亚堤邬司才刚气愤地咒骂完,立刻感受到雷发出的强烈杀气,倏然低下头。 「比吕,原谅我。我竟然选了一个恐怖的女人照顾你。」 亚堤邬司懊悔地含泪说著,担心起比吕的将来。 某天傍晚,走在走廊上的她──初代媛巫女,藉著阳光,发现亲弟弟坐在院子里。初代媛巫女不解地歪头,朝弯著身体、专心写字的弟弟亚堤邬司走近。 「你在做什么?」 「……嗯?是姊姊大人啊?我在写类似自传的东西。」 「自传……你还是一样,有一堆奇怪的兴趣呢。」 「什么叫奇怪的兴趣啊?把事迹流传后世,让后代的人们知道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必要的吗?」 「由他人传颂事迹,才叫流传后世。自吹自擂只会降低价值而已哦。更何况战争才刚开始,想写自传,等退隐后再写也不迟。」 雷一针见血地道。亚堤邬司气鼓鼓地把头转到一旁。面对诸侯贵族时,为了不被他人看出弱点,亚堤邬司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容易亲近;但是像这种只有姊弟的场合时,就偶尔能见到这种符合年纪的珍贵表情。不过,亚堤邬司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某名少年的功劳。 「不用姊姊大人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要写的,是比吕的事迹。」 「比吕大人的?」 雷被这名字勾起好奇心。那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奇妙少年,「人族」之所以有办法战胜过去从来没赢过的「魔族」,都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知识。但是少年本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很重要就是了。 「嗯……那小子很容易低估自己。所以我想把他的事写成书,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被扔到未知世界,迫使比吕领悟自己是多么渺小的人类。当时的他,每天都以泪洗面。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相比,比吕的个子矮小,力气也比不上一般儿童。虽然说等比吕再成长几年,差距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成长。 「我们必须一直保护他才行。直到他有办法说,不需要我们保护为止。」 「所以才需要《黑之书》。」 「《黑之书》?……是你写的传记的书名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的手记,以及记载姊姊大人事迹的《白之书》哦。」 「……在这么忙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吧?」 雷教训著弟弟,把《黑之书》从亚堤邬司手中抢来。 她翻阅著书中内容,发现不少令她在意的部分,但她只是默默地移动眼球,把书看完。 也许是因为才刚动笔不久吧,现有的页数并不多,然而,写得并不差。 雷对亚堤邬司居然颇有文采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从以前开始,亚堤邬司就是什么都能轻易办到的天才。 「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正呢。特别是从小失散的兄弟重逢的部分──就算退一百步说,我知道不能写出事实,但是……第一个见到比吕大人的是我。亚堤邬司,当初召唤时,你根本不在场吧?」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啦,不然皱纹会变多哦。这样一来比吕说不定会讨厌你哦,姊姊大人。」 哼哼。亚堤邬司以鼻子笑道,此时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我哪来的皱纹?」 雷以惊人的力气把亚堤邬司整个人提起来。 「姊、姊姊大人……你露出本性了……姊姊大人……要是被比吕看到你这样子,就糟糕了哦?」 「既然如此,就好好订正你刚才说的话。皱纹变多?被比吕讨厌?你再说一次看看,我会撕烂你的嘴。」 「对不起。姊姊大人是冰肌玉肤,白璧无瑕。」 「很好──」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哦。」 听到比吕的声音,雷脸上堆起圣母般的笑容回头。被她放开的亚堤邬司屁股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缩成一团。 「亚堤邬司……?」 「他好像是玩过头摔倒了。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比吕担心地看著亚堤邬司,雷却把手放在比吕肩上,硬是把他身体扳过来,拉著他走开。 「不要管亚堤邬司了,我们去喝红茶吧。梅特欧尔已经准备好了哦。」 「咦?可是……」 「没关系啦。红茶冷掉的话,梅特欧尔会生气哦。」 「那就可怕了……超可怕的。」 亚堤邬司泛泪瞪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凶女人。你快露出原形被比吕讨厌吧。」 亚堤邬司才刚气愤地咒骂完,立刻感受到雷发出的强烈杀气,倏然低下头。 「比吕,原谅我。我竟然选了一个恐怖的女人照顾你。」 亚堤邬司懊悔地含泪说著,担心起比吕的将来。 某天傍晚,走在走廊上的她──初代媛巫女,藉著阳光,发现亲弟弟坐在院子里。初代媛巫女不解地歪头,朝弯著身体、专心写字的弟弟亚堤邬司走近。 「你在做什么?」 「……嗯?是姊姊大人啊?我在写类似自传的东西。」 「自传……你还是一样,有一堆奇怪的兴趣呢。」 「什么叫奇怪的兴趣啊?把事迹流传后世,让后代的人们知道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必要的吗?」 「由他人传颂事迹,才叫流传后世。自吹自擂只会降低价值而已哦。更何况战争才刚开始,想写自传,等退隐后再写也不迟。」 雷一针见血地道。亚堤邬司气鼓鼓地把头转到一旁。面对诸侯贵族时,为了不被他人看出弱点,亚堤邬司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容易亲近;但是像这种只有姊弟的场合时,就偶尔能见到这种符合年纪的珍贵表情。不过,亚堤邬司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某名少年的功劳。 「不用姊姊大人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要写的,是比吕的事迹。」 「比吕大人的?」 雷被这名字勾起好奇心。那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奇妙少年,「人族」之所以有办法战胜过去从来没赢过的「魔族」,都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知识。但是少年本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很重要就是了。 「嗯……那小子很容易低估自己。所以我想把他的事写成书,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被扔到未知世界,迫使比吕领悟自己是多么渺小的人类。当时的他,每天都以泪洗面。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相比,比吕的个子矮小,力气也比不上一般儿童。虽然说等比吕再成长几年,差距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成长。 「我们必须一直保护他才行。直到他有办法说,不需要我们保护为止。」 「所以才需要《黑之书》。」 「《黑之书》?……是你写的传记的书名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的手记,以及记载姊姊大人事迹的《白之书》哦。」 「……在这么忙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吧?」 雷教训著弟弟,把《黑之书》从亚堤邬司手中抢来。 她翻阅著书中内容,发现不少令她在意的部分,但她只是默默地移动眼球,把书看完。 也许是因为才刚动笔不久吧,现有的页数并不多,然而,写得并不差。 雷对亚堤邬司居然颇有文采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从以前开始,亚堤邬司就是什么都能轻易办到的天才。 「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正呢。特别是从小失散的兄弟重逢的部分──就算退一百步说,我知道不能写出事实,但是……第一个见到比吕大人的是我。亚堤邬司,当初召唤时,你根本不在场吧?」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啦,不然皱纹会变多哦。这样一来比吕说不定会讨厌你哦,姊姊大人。」 哼哼。亚堤邬司以鼻子笑道,此时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我哪来的皱纹?」 雷以惊人的力气把亚堤邬司整个人提起来。 「姊、姊姊大人……你露出本性了……姊姊大人……要是被比吕看到你这样子,就糟糕了哦?」 「既然如此,就好好订正你刚才说的话。皱纹变多?被比吕讨厌?你再说一次看看,我会撕烂你的嘴。」 「对不起。姊姊大人是冰肌玉肤,白璧无瑕。」 「很好──」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哦。」 听到比吕的声音,雷脸上堆起圣母般的笑容回头。被她放开的亚堤邬司屁股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缩成一团。 「亚堤邬司……?」 「他好像是玩过头摔倒了。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比吕担心地看著亚堤邬司,雷却把手放在比吕肩上,硬是把他身体扳过来,拉著他走开。 「不要管亚堤邬司了,我们去喝红茶吧。梅特欧尔已经准备好了哦。」 「咦?可是……」 「没关系啦。红茶冷掉的话,梅特欧尔会生气哦。」 「那就可怕了……超可怕的。」 亚堤邬司泛泪瞪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凶女人。你快露出原形被比吕讨厌吧。」 亚堤邬司才刚气愤地咒骂完,立刻感受到雷发出的强烈杀气,倏然低下头。 「比吕,原谅我。我竟然选了一个恐怖的女人照顾你。」 亚堤邬司懊悔地含泪说著,担心起比吕的将来。 某天傍晚,走在走廊上的她──初代媛巫女,藉著阳光,发现亲弟弟坐在院子里。初代媛巫女不解地歪头,朝弯著身体、专心写字的弟弟亚堤邬司走近。 「你在做什么?」 「……嗯?是姊姊大人啊?我在写类似自传的东西。」 「自传……你还是一样,有一堆奇怪的兴趣呢。」 「什么叫奇怪的兴趣啊?把事迹流传后世,让后代的人们知道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必要的吗?」 「由他人传颂事迹,才叫流传后世。自吹自擂只会降低价值而已哦。更何况战争才刚开始,想写自传,等退隐后再写也不迟。」 雷一针见血地道。亚堤邬司气鼓鼓地把头转到一旁。面对诸侯贵族时,为了不被他人看出弱点,亚堤邬司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容易亲近;但是像这种只有姊弟的场合时,就偶尔能见到这种符合年纪的珍贵表情。不过,亚堤邬司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某名少年的功劳。 「不用姊姊大人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要写的,是比吕的事迹。」 「比吕大人的?」 雷被这名字勾起好奇心。那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奇妙少年,「人族」之所以有办法战胜过去从来没赢过的「魔族」,都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知识。但是少年本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很重要就是了。 「嗯……那小子很容易低估自己。所以我想把他的事写成书,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被扔到未知世界,迫使比吕领悟自己是多么渺小的人类。当时的他,每天都以泪洗面。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相比,比吕的个子矮小,力气也比不上一般儿童。虽然说等比吕再成长几年,差距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成长。 「我们必须一直保护他才行。直到他有办法说,不需要我们保护为止。」 「所以才需要《黑之书》。」 「《黑之书》?……是你写的传记的书名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我的手记,以及记载姊姊大人事迹的《白之书》哦。」 「……在这么忙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做吧?」 雷教训著弟弟,把《黑之书》从亚堤邬司手中抢来。 她翻阅著书中内容,发现不少令她在意的部分,但她只是默默地移动眼球,把书看完。 也许是因为才刚动笔不久吧,现有的页数并不多,然而,写得并不差。 雷对亚堤邬司居然颇有文采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从以前开始,亚堤邬司就是什么都能轻易办到的天才。 「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正呢。特别是从小失散的兄弟重逢的部分──就算退一百步说,我知道不能写出事实,但是……第一个见到比吕大人的是我。亚堤邬司,当初召唤时,你根本不在场吧?」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啦,不然皱纹会变多哦。这样一来比吕说不定会讨厌你哦,姊姊大人。」 哼哼。亚堤邬司以鼻子笑道,此时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我哪来的皱纹?」 雷以惊人的力气把亚堤邬司整个人提起来。 「姊、姊姊大人……你露出本性了……姊姊大人……要是被比吕看到你这样子,就糟糕了哦?」 「既然如此,就好好订正你刚才说的话。皱纹变多?被比吕讨厌?你再说一次看看,我会撕烂你的嘴。」 「对不起。姊姊大人是冰肌玉肤,白璧无瑕。」 「很好──」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哦。」 听到比吕的声音,雷脸上堆起圣母般的笑容回头。被她放开的亚堤邬司屁股重重撞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缩成一团。 「亚堤邬司……?」 「他好像是玩过头摔倒了。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比吕担心地看著亚堤邬司,雷却把手放在比吕肩上,硬是把他身体扳过来,拉著他走开。 「不要管亚堤邬司了,我们去喝红茶吧。梅特欧尔已经准备好了哦。」 「咦?可是……」 「没关系啦。红茶冷掉的话,梅特欧尔会生气哦。」 「那就可怕了……超可怕的。」 亚堤邬司泛泪瞪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凶女人。你快露出原形被比吕讨厌吧。」 亚堤邬司才刚气愤地咒骂完,立刻感受到雷发出的强烈杀气,倏然低下头。 「比吕,原谅我。我竟然选了一个恐怖的女人照顾你。」 亚堤邬司懊悔地含泪说著,担心起比吕的将来。 少女军神的传教活动 今天也一样被恶梦惊醒。 不,不只今天,最近每天都做著恶梦。 浏海紧贴在额头,流出的冷汗多到睡衣都变得透明了,足以证明梦境有多可怕。 斯卡塔赫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附近的水瓶,把水倒入银杯,一口气喝乾。接著疲累似地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仰望上方,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帷幕。 「一抵达葛兰兹西方,就必须立刻战斗。话是这么说,但却被恶梦吓醒……这样的我,真的能帮上丽兹大人的忙吗?」 斯卡塔赫低头揉著眉心,对不中用的自己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全都是因为奥拉大人的──」 说到这里,斯卡塔赫猛然抬头。 营帐中一片黑暗。但是对斯卡塔赫而言,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是易如反掌的事。 斯卡塔赫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黑暗。 「难、难道是……奥、奥、奥拉大人吗……」 她问道。随之在黑暗中,气息动了起来。 斯卡塔赫立即拿起床边的烛台,朝发出气息的方向照去,一名美到会令人误以为是妖精的少女在火光中现身。尽管她个子娇小,相貌极为惹人怜爱,却比自己年长,实在令人惊讶。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奥拉会在这里呢?斯卡塔赫恐惧到开始发抖。奥拉轻轻点头,把几张羊皮纸放在斯卡塔赫床上。 「你还没写感想。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动笔写今天的部分。」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站在这吗?」 「嗯。我想说吵醒你也不好……幸好你自己醒了。」 「为、为、为了让我写感想文,你一直站在我床边吗!?」 「是啊。怎么了吗?」 「这……这…………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因为奥拉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逼人写感想,而且还做出这种监视般的行为。 奥拉是葛兰兹的总参谋长。 她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华纳三国攻入葛兰兹。不只如此,还要处理北方的「精灵壁」、葛兰兹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多得像山一样的问题。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为什么?」 「咦?」 「就现况而言,写对『军神』的感想,确实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但这种想法其实是在冒渎『军神』。是对『军神』的错误认知。对『军神』的崇敬之心不会因华纳三国的侵略而消失。对『军神』的热情,就算面临濒死危机也不会冷却。你睡著时流的冷汗,正是对『军神』的感情具体呈现。因为看了《黑之书》,却没办法写出对『军神』的感想,才会如此痛苦。正是因此,受到『军神』引导的我才会站在这里。」 「…………是、是这样吗?」 完全听不懂。奥拉说的话根本进不了脑子里。话说奥拉到底说了几次「军神」啊? 先不提无视时间的部分,她对「军神」的狂热简直可怕。 斯卡塔赫很想直接逃走,但出入口被奥拉挡住了。若无其事地封住别人生路,真是可怕的少女。 「夜晚还很长。非常长。就和『军神』随时在我们身边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斯卡塔赫还是听不懂奥拉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在现实中也会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继续做恶梦说不定还好一点。 「来吧──别客气,畅所欲言地写感想吧。」 奥拉朝斯卡塔赫走近一步,衣服底下的羊皮纸卷因此掉在地上,发出笨重的声音。 绑住纸卷的绳子散开,羊皮纸散落一地,总共有四百──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看得很清楚,仍可见到每张羊皮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多到看不见缝隙的──泪痕。 「……这些是谁写的呢?」 「是包含丘匹兹卿在内,『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团员写的。虽然他们一开始都很不情愿,不过在听到『军神』的名字后,也都理解了。而且写完之后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有就是幕僚们的感想文吧。」 奥拉慎重地抱起那堆羊皮纸,说道。一道冷汗从斯卡塔赫额头流下。 「你还逼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们……被周围国家畏惧不已的精兵们写感想文吗……」 「是啊,不过你那种说法有问题。不是我逼他们写,是他们自己说要写的。这些是我刚才从他们那边收回来的感想,现在只剩你还没写了。」 「是吗…………我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哦。」 看著双眼因期待而晶光灿然的奥拉,斯卡塔赫只能强忍泪水,无语地仰头看著上方。 无法从恶梦中醒来。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斯卡塔赫都过著被奥拉追著跑的生活。 今天也一样被恶梦惊醒。 不,不只今天,最近每天都做著恶梦。 浏海紧贴在额头,流出的冷汗多到睡衣都变得透明了,足以证明梦境有多可怕。 斯卡塔赫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附近的水瓶,把水倒入银杯,一口气喝乾。接著疲累似地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仰望上方,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帷幕。 「一抵达葛兰兹西方,就必须立刻战斗。话是这么说,但却被恶梦吓醒……这样的我,真的能帮上丽兹大人的忙吗?」 斯卡塔赫低头揉著眉心,对不中用的自己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全都是因为奥拉大人的──」 说到这里,斯卡塔赫猛然抬头。 营帐中一片黑暗。但是对斯卡塔赫而言,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是易如反掌的事。 斯卡塔赫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黑暗。 「难、难道是……奥、奥、奥拉大人吗……」 她问道。随之在黑暗中,气息动了起来。 斯卡塔赫立即拿起床边的烛台,朝发出气息的方向照去,一名美到会令人误以为是妖精的少女在火光中现身。尽管她个子娇小,相貌极为惹人怜爱,却比自己年长,实在令人惊讶。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奥拉会在这里呢?斯卡塔赫恐惧到开始发抖。奥拉轻轻点头,把几张羊皮纸放在斯卡塔赫床上。 「你还没写感想。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动笔写今天的部分。」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站在这吗?」 「嗯。我想说吵醒你也不好……幸好你自己醒了。」 「为、为、为了让我写感想文,你一直站在我床边吗!?」 「是啊。怎么了吗?」 「这……这…………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因为奥拉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逼人写感想,而且还做出这种监视般的行为。 奥拉是葛兰兹的总参谋长。 她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华纳三国攻入葛兰兹。不只如此,还要处理北方的「精灵壁」、葛兰兹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多得像山一样的问题。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为什么?」 「咦?」 「就现况而言,写对『军神』的感想,确实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但这种想法其实是在冒渎『军神』。是对『军神』的错误认知。对『军神』的崇敬之心不会因华纳三国的侵略而消失。对『军神』的热情,就算面临濒死危机也不会冷却。你睡著时流的冷汗,正是对『军神』的感情具体呈现。因为看了《黑之书》,却没办法写出对『军神』的感想,才会如此痛苦。正是因此,受到『军神』引导的我才会站在这里。」 「…………是、是这样吗?」 完全听不懂。奥拉说的话根本进不了脑子里。话说奥拉到底说了几次「军神」啊? 先不提无视时间的部分,她对「军神」的狂热简直可怕。 斯卡塔赫很想直接逃走,但出入口被奥拉挡住了。若无其事地封住别人生路,真是可怕的少女。 「夜晚还很长。非常长。就和『军神』随时在我们身边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斯卡塔赫还是听不懂奥拉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在现实中也会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继续做恶梦说不定还好一点。 「来吧──别客气,畅所欲言地写感想吧。」 奥拉朝斯卡塔赫走近一步,衣服底下的羊皮纸卷因此掉在地上,发出笨重的声音。 绑住纸卷的绳子散开,羊皮纸散落一地,总共有四百──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看得很清楚,仍可见到每张羊皮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多到看不见缝隙的──泪痕。 「……这些是谁写的呢?」 「是包含丘匹兹卿在内,『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团员写的。虽然他们一开始都很不情愿,不过在听到『军神』的名字后,也都理解了。而且写完之后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有就是幕僚们的感想文吧。」 奥拉慎重地抱起那堆羊皮纸,说道。一道冷汗从斯卡塔赫额头流下。 「你还逼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们……被周围国家畏惧不已的精兵们写感想文吗……」 「是啊,不过你那种说法有问题。不是我逼他们写,是他们自己说要写的。这些是我刚才从他们那边收回来的感想,现在只剩你还没写了。」 「是吗…………我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哦。」 看著双眼因期待而晶光灿然的奥拉,斯卡塔赫只能强忍泪水,无语地仰头看著上方。 无法从恶梦中醒来。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斯卡塔赫都过著被奥拉追著跑的生活。 今天也一样被恶梦惊醒。 不,不只今天,最近每天都做著恶梦。 浏海紧贴在额头,流出的冷汗多到睡衣都变得透明了,足以证明梦境有多可怕。 斯卡塔赫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附近的水瓶,把水倒入银杯,一口气喝乾。接著疲累似地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仰望上方,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帷幕。 「一抵达葛兰兹西方,就必须立刻战斗。话是这么说,但却被恶梦吓醒……这样的我,真的能帮上丽兹大人的忙吗?」 斯卡塔赫低头揉著眉心,对不中用的自己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全都是因为奥拉大人的──」 说到这里,斯卡塔赫猛然抬头。 营帐中一片黑暗。但是对斯卡塔赫而言,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是易如反掌的事。 斯卡塔赫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黑暗。 「难、难道是……奥、奥、奥拉大人吗……」 她问道。随之在黑暗中,气息动了起来。 斯卡塔赫立即拿起床边的烛台,朝发出气息的方向照去,一名美到会令人误以为是妖精的少女在火光中现身。尽管她个子娇小,相貌极为惹人怜爱,却比自己年长,实在令人惊讶。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奥拉会在这里呢?斯卡塔赫恐惧到开始发抖。奥拉轻轻点头,把几张羊皮纸放在斯卡塔赫床上。 「你还没写感想。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动笔写今天的部分。」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站在这吗?」 「嗯。我想说吵醒你也不好……幸好你自己醒了。」 「为、为、为了让我写感想文,你一直站在我床边吗!?」 「是啊。怎么了吗?」 「这……这…………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因为奥拉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逼人写感想,而且还做出这种监视般的行为。 奥拉是葛兰兹的总参谋长。 她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华纳三国攻入葛兰兹。不只如此,还要处理北方的「精灵壁」、葛兰兹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多得像山一样的问题。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为什么?」 「咦?」 「就现况而言,写对『军神』的感想,确实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但这种想法其实是在冒渎『军神』。是对『军神』的错误认知。对『军神』的崇敬之心不会因华纳三国的侵略而消失。对『军神』的热情,就算面临濒死危机也不会冷却。你睡著时流的冷汗,正是对『军神』的感情具体呈现。因为看了《黑之书》,却没办法写出对『军神』的感想,才会如此痛苦。正是因此,受到『军神』引导的我才会站在这里。」 「…………是、是这样吗?」 完全听不懂。奥拉说的话根本进不了脑子里。话说奥拉到底说了几次「军神」啊? 先不提无视时间的部分,她对「军神」的狂热简直可怕。 斯卡塔赫很想直接逃走,但出入口被奥拉挡住了。若无其事地封住别人生路,真是可怕的少女。 「夜晚还很长。非常长。就和『军神』随时在我们身边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斯卡塔赫还是听不懂奥拉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在现实中也会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继续做恶梦说不定还好一点。 「来吧──别客气,畅所欲言地写感想吧。」 奥拉朝斯卡塔赫走近一步,衣服底下的羊皮纸卷因此掉在地上,发出笨重的声音。 绑住纸卷的绳子散开,羊皮纸散落一地,总共有四百──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看得很清楚,仍可见到每张羊皮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多到看不见缝隙的──泪痕。 「……这些是谁写的呢?」 「是包含丘匹兹卿在内,『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团员写的。虽然他们一开始都很不情愿,不过在听到『军神』的名字后,也都理解了。而且写完之后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有就是幕僚们的感想文吧。」 奥拉慎重地抱起那堆羊皮纸,说道。一道冷汗从斯卡塔赫额头流下。 「你还逼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们……被周围国家畏惧不已的精兵们写感想文吗……」 「是啊,不过你那种说法有问题。不是我逼他们写,是他们自己说要写的。这些是我刚才从他们那边收回来的感想,现在只剩你还没写了。」 「是吗…………我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哦。」 看著双眼因期待而晶光灿然的奥拉,斯卡塔赫只能强忍泪水,无语地仰头看著上方。 无法从恶梦中醒来。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斯卡塔赫都过著被奥拉追著跑的生活。 今天也一样被恶梦惊醒。 不,不只今天,最近每天都做著恶梦。 浏海紧贴在额头,流出的冷汗多到睡衣都变得透明了,足以证明梦境有多可怕。 斯卡塔赫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附近的水瓶,把水倒入银杯,一口气喝乾。接著疲累似地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仰望上方,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帷幕。 「一抵达葛兰兹西方,就必须立刻战斗。话是这么说,但却被恶梦吓醒……这样的我,真的能帮上丽兹大人的忙吗?」 斯卡塔赫低头揉著眉心,对不中用的自己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全都是因为奥拉大人的──」 说到这里,斯卡塔赫猛然抬头。 营帐中一片黑暗。但是对斯卡塔赫而言,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是易如反掌的事。 斯卡塔赫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黑暗。 「难、难道是……奥、奥、奥拉大人吗……」 她问道。随之在黑暗中,气息动了起来。 斯卡塔赫立即拿起床边的烛台,朝发出气息的方向照去,一名美到会令人误以为是妖精的少女在火光中现身。尽管她个子娇小,相貌极为惹人怜爱,却比自己年长,实在令人惊讶。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奥拉会在这里呢?斯卡塔赫恐惧到开始发抖。奥拉轻轻点头,把几张羊皮纸放在斯卡塔赫床上。 「你还没写感想。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动笔写今天的部分。」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站在这吗?」 「嗯。我想说吵醒你也不好……幸好你自己醒了。」 「为、为、为了让我写感想文,你一直站在我床边吗!?」 「是啊。怎么了吗?」 「这……这…………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因为奥拉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逼人写感想,而且还做出这种监视般的行为。 奥拉是葛兰兹的总参谋长。 她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华纳三国攻入葛兰兹。不只如此,还要处理北方的「精灵壁」、葛兰兹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多得像山一样的问题。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为什么?」 「咦?」 「就现况而言,写对『军神』的感想,确实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但这种想法其实是在冒渎『军神』。是对『军神』的错误认知。对『军神』的崇敬之心不会因华纳三国的侵略而消失。对『军神』的热情,就算面临濒死危机也不会冷却。你睡著时流的冷汗,正是对『军神』的感情具体呈现。因为看了《黑之书》,却没办法写出对『军神』的感想,才会如此痛苦。正是因此,受到『军神』引导的我才会站在这里。」 「…………是、是这样吗?」 完全听不懂。奥拉说的话根本进不了脑子里。话说奥拉到底说了几次「军神」啊? 先不提无视时间的部分,她对「军神」的狂热简直可怕。 斯卡塔赫很想直接逃走,但出入口被奥拉挡住了。若无其事地封住别人生路,真是可怕的少女。 「夜晚还很长。非常长。就和『军神』随时在我们身边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斯卡塔赫还是听不懂奥拉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在现实中也会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继续做恶梦说不定还好一点。 「来吧──别客气,畅所欲言地写感想吧。」 奥拉朝斯卡塔赫走近一步,衣服底下的羊皮纸卷因此掉在地上,发出笨重的声音。 绑住纸卷的绳子散开,羊皮纸散落一地,总共有四百──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看得很清楚,仍可见到每张羊皮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多到看不见缝隙的──泪痕。 「……这些是谁写的呢?」 「是包含丘匹兹卿在内,『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团员写的。虽然他们一开始都很不情愿,不过在听到『军神』的名字后,也都理解了。而且写完之后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有就是幕僚们的感想文吧。」 奥拉慎重地抱起那堆羊皮纸,说道。一道冷汗从斯卡塔赫额头流下。 「你还逼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们……被周围国家畏惧不已的精兵们写感想文吗……」 「是啊,不过你那种说法有问题。不是我逼他们写,是他们自己说要写的。这些是我刚才从他们那边收回来的感想,现在只剩你还没写了。」 「是吗…………我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哦。」 看著双眼因期待而晶光灿然的奥拉,斯卡塔赫只能强忍泪水,无语地仰头看著上方。 无法从恶梦中醒来。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斯卡塔赫都过著被奥拉追著跑的生活。 今天也一样被恶梦惊醒。 不,不只今天,最近每天都做著恶梦。 浏海紧贴在额头,流出的冷汗多到睡衣都变得透明了,足以证明梦境有多可怕。 斯卡塔赫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附近的水瓶,把水倒入银杯,一口气喝乾。接著疲累似地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仰望上方,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帷幕。 「一抵达葛兰兹西方,就必须立刻战斗。话是这么说,但却被恶梦吓醒……这样的我,真的能帮上丽兹大人的忙吗?」 斯卡塔赫低头揉著眉心,对不中用的自己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全都是因为奥拉大人的──」 说到这里,斯卡塔赫猛然抬头。 营帐中一片黑暗。但是对斯卡塔赫而言,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是易如反掌的事。 斯卡塔赫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黑暗。 「难、难道是……奥、奥、奥拉大人吗……」 她问道。随之在黑暗中,气息动了起来。 斯卡塔赫立即拿起床边的烛台,朝发出气息的方向照去,一名美到会令人误以为是妖精的少女在火光中现身。尽管她个子娇小,相貌极为惹人怜爱,却比自己年长,实在令人惊讶。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奥拉会在这里呢?斯卡塔赫恐惧到开始发抖。奥拉轻轻点头,把几张羊皮纸放在斯卡塔赫床上。 「你还没写感想。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动笔写今天的部分。」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站在这吗?」 「嗯。我想说吵醒你也不好……幸好你自己醒了。」 「为、为、为了让我写感想文,你一直站在我床边吗!?」 「是啊。怎么了吗?」 「这……这…………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因为奥拉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逼人写感想,而且还做出这种监视般的行为。 奥拉是葛兰兹的总参谋长。 她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华纳三国攻入葛兰兹。不只如此,还要处理北方的「精灵壁」、葛兰兹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多得像山一样的问题。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为什么?」 「咦?」 「就现况而言,写对『军神』的感想,确实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但这种想法其实是在冒渎『军神』。是对『军神』的错误认知。对『军神』的崇敬之心不会因华纳三国的侵略而消失。对『军神』的热情,就算面临濒死危机也不会冷却。你睡著时流的冷汗,正是对『军神』的感情具体呈现。因为看了《黑之书》,却没办法写出对『军神』的感想,才会如此痛苦。正是因此,受到『军神』引导的我才会站在这里。」 「…………是、是这样吗?」 完全听不懂。奥拉说的话根本进不了脑子里。话说奥拉到底说了几次「军神」啊? 先不提无视时间的部分,她对「军神」的狂热简直可怕。 斯卡塔赫很想直接逃走,但出入口被奥拉挡住了。若无其事地封住别人生路,真是可怕的少女。 「夜晚还很长。非常长。就和『军神』随时在我们身边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斯卡塔赫还是听不懂奥拉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在现实中也会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继续做恶梦说不定还好一点。 「来吧──别客气,畅所欲言地写感想吧。」 奥拉朝斯卡塔赫走近一步,衣服底下的羊皮纸卷因此掉在地上,发出笨重的声音。 绑住纸卷的绳子散开,羊皮纸散落一地,总共有四百──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看得很清楚,仍可见到每张羊皮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多到看不见缝隙的──泪痕。 「……这些是谁写的呢?」 「是包含丘匹兹卿在内,『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团员写的。虽然他们一开始都很不情愿,不过在听到『军神』的名字后,也都理解了。而且写完之后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有就是幕僚们的感想文吧。」 奥拉慎重地抱起那堆羊皮纸,说道。一道冷汗从斯卡塔赫额头流下。 「你还逼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们……被周围国家畏惧不已的精兵们写感想文吗……」 「是啊,不过你那种说法有问题。不是我逼他们写,是他们自己说要写的。这些是我刚才从他们那边收回来的感想,现在只剩你还没写了。」 「是吗…………我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哦。」 看著双眼因期待而晶光灿然的奥拉,斯卡塔赫只能强忍泪水,无语地仰头看著上方。 无法从恶梦中醒来。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斯卡塔赫都过著被奥拉追著跑的生活。 今天也一样被恶梦惊醒。 不,不只今天,最近每天都做著恶梦。 浏海紧贴在额头,流出的冷汗多到睡衣都变得透明了,足以证明梦境有多可怕。 斯卡塔赫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附近的水瓶,把水倒入银杯,一口气喝乾。接著疲累似地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仰望上方,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帷幕。 「一抵达葛兰兹西方,就必须立刻战斗。话是这么说,但却被恶梦吓醒……这样的我,真的能帮上丽兹大人的忙吗?」 斯卡塔赫低头揉著眉心,对不中用的自己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全都是因为奥拉大人的──」 说到这里,斯卡塔赫猛然抬头。 营帐中一片黑暗。但是对斯卡塔赫而言,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是易如反掌的事。 斯卡塔赫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黑暗。 「难、难道是……奥、奥、奥拉大人吗……」 她问道。随之在黑暗中,气息动了起来。 斯卡塔赫立即拿起床边的烛台,朝发出气息的方向照去,一名美到会令人误以为是妖精的少女在火光中现身。尽管她个子娇小,相貌极为惹人怜爱,却比自己年长,实在令人惊讶。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奥拉会在这里呢?斯卡塔赫恐惧到开始发抖。奥拉轻轻点头,把几张羊皮纸放在斯卡塔赫床上。 「你还没写感想。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动笔写今天的部分。」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站在这吗?」 「嗯。我想说吵醒你也不好……幸好你自己醒了。」 「为、为、为了让我写感想文,你一直站在我床边吗!?」 「是啊。怎么了吗?」 「这……这…………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因为奥拉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逼人写感想,而且还做出这种监视般的行为。 奥拉是葛兰兹的总参谋长。 她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华纳三国攻入葛兰兹。不只如此,还要处理北方的「精灵壁」、葛兰兹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多得像山一样的问题。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为什么?」 「咦?」 「就现况而言,写对『军神』的感想,确实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但这种想法其实是在冒渎『军神』。是对『军神』的错误认知。对『军神』的崇敬之心不会因华纳三国的侵略而消失。对『军神』的热情,就算面临濒死危机也不会冷却。你睡著时流的冷汗,正是对『军神』的感情具体呈现。因为看了《黑之书》,却没办法写出对『军神』的感想,才会如此痛苦。正是因此,受到『军神』引导的我才会站在这里。」 「…………是、是这样吗?」 完全听不懂。奥拉说的话根本进不了脑子里。话说奥拉到底说了几次「军神」啊? 先不提无视时间的部分,她对「军神」的狂热简直可怕。 斯卡塔赫很想直接逃走,但出入口被奥拉挡住了。若无其事地封住别人生路,真是可怕的少女。 「夜晚还很长。非常长。就和『军神』随时在我们身边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斯卡塔赫还是听不懂奥拉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在现实中也会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继续做恶梦说不定还好一点。 「来吧──别客气,畅所欲言地写感想吧。」 奥拉朝斯卡塔赫走近一步,衣服底下的羊皮纸卷因此掉在地上,发出笨重的声音。 绑住纸卷的绳子散开,羊皮纸散落一地,总共有四百──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看得很清楚,仍可见到每张羊皮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多到看不见缝隙的──泪痕。 「……这些是谁写的呢?」 「是包含丘匹兹卿在内,『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团员写的。虽然他们一开始都很不情愿,不过在听到『军神』的名字后,也都理解了。而且写完之后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有就是幕僚们的感想文吧。」 奥拉慎重地抱起那堆羊皮纸,说道。一道冷汗从斯卡塔赫额头流下。 「你还逼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们……被周围国家畏惧不已的精兵们写感想文吗……」 「是啊,不过你那种说法有问题。不是我逼他们写,是他们自己说要写的。这些是我刚才从他们那边收回来的感想,现在只剩你还没写了。」 「是吗…………我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哦。」 看著双眼因期待而晶光灿然的奥拉,斯卡塔赫只能强忍泪水,无语地仰头看著上方。 无法从恶梦中醒来。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斯卡塔赫都过著被奥拉追著跑的生活。 今天也一样被恶梦惊醒。 不,不只今天,最近每天都做著恶梦。 浏海紧贴在额头,流出的冷汗多到睡衣都变得透明了,足以证明梦境有多可怕。 斯卡塔赫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附近的水瓶,把水倒入银杯,一口气喝乾。接著疲累似地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仰望上方,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帷幕。 「一抵达葛兰兹西方,就必须立刻战斗。话是这么说,但却被恶梦吓醒……这样的我,真的能帮上丽兹大人的忙吗?」 斯卡塔赫低头揉著眉心,对不中用的自己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全都是因为奥拉大人的──」 说到这里,斯卡塔赫猛然抬头。 营帐中一片黑暗。但是对斯卡塔赫而言,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是易如反掌的事。 斯卡塔赫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黑暗。 「难、难道是……奥、奥、奥拉大人吗……」 她问道。随之在黑暗中,气息动了起来。 斯卡塔赫立即拿起床边的烛台,朝发出气息的方向照去,一名美到会令人误以为是妖精的少女在火光中现身。尽管她个子娇小,相貌极为惹人怜爱,却比自己年长,实在令人惊讶。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奥拉会在这里呢?斯卡塔赫恐惧到开始发抖。奥拉轻轻点头,把几张羊皮纸放在斯卡塔赫床上。 「你还没写感想。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动笔写今天的部分。」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站在这吗?」 「嗯。我想说吵醒你也不好……幸好你自己醒了。」 「为、为、为了让我写感想文,你一直站在我床边吗!?」 「是啊。怎么了吗?」 「这……这…………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因为奥拉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逼人写感想,而且还做出这种监视般的行为。 奥拉是葛兰兹的总参谋长。 她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华纳三国攻入葛兰兹。不只如此,还要处理北方的「精灵壁」、葛兰兹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多得像山一样的问题。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为什么?」 「咦?」 「就现况而言,写对『军神』的感想,确实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但这种想法其实是在冒渎『军神』。是对『军神』的错误认知。对『军神』的崇敬之心不会因华纳三国的侵略而消失。对『军神』的热情,就算面临濒死危机也不会冷却。你睡著时流的冷汗,正是对『军神』的感情具体呈现。因为看了《黑之书》,却没办法写出对『军神』的感想,才会如此痛苦。正是因此,受到『军神』引导的我才会站在这里。」 「…………是、是这样吗?」 完全听不懂。奥拉说的话根本进不了脑子里。话说奥拉到底说了几次「军神」啊? 先不提无视时间的部分,她对「军神」的狂热简直可怕。 斯卡塔赫很想直接逃走,但出入口被奥拉挡住了。若无其事地封住别人生路,真是可怕的少女。 「夜晚还很长。非常长。就和『军神』随时在我们身边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斯卡塔赫还是听不懂奥拉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在现实中也会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继续做恶梦说不定还好一点。 「来吧──别客气,畅所欲言地写感想吧。」 奥拉朝斯卡塔赫走近一步,衣服底下的羊皮纸卷因此掉在地上,发出笨重的声音。 绑住纸卷的绳子散开,羊皮纸散落一地,总共有四百──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看得很清楚,仍可见到每张羊皮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多到看不见缝隙的──泪痕。 「……这些是谁写的呢?」 「是包含丘匹兹卿在内,『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团员写的。虽然他们一开始都很不情愿,不过在听到『军神』的名字后,也都理解了。而且写完之后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有就是幕僚们的感想文吧。」 奥拉慎重地抱起那堆羊皮纸,说道。一道冷汗从斯卡塔赫额头流下。 「你还逼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们……被周围国家畏惧不已的精兵们写感想文吗……」 「是啊,不过你那种说法有问题。不是我逼他们写,是他们自己说要写的。这些是我刚才从他们那边收回来的感想,现在只剩你还没写了。」 「是吗…………我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哦。」 看著双眼因期待而晶光灿然的奥拉,斯卡塔赫只能强忍泪水,无语地仰头看著上方。 无法从恶梦中醒来。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斯卡塔赫都过著被奥拉追著跑的生活。 今天也一样被恶梦惊醒。 不,不只今天,最近每天都做著恶梦。 浏海紧贴在额头,流出的冷汗多到睡衣都变得透明了,足以证明梦境有多可怕。 斯卡塔赫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附近的水瓶,把水倒入银杯,一口气喝乾。接著疲累似地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仰望上方,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帷幕。 「一抵达葛兰兹西方,就必须立刻战斗。话是这么说,但却被恶梦吓醒……这样的我,真的能帮上丽兹大人的忙吗?」 斯卡塔赫低头揉著眉心,对不中用的自己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全都是因为奥拉大人的──」 说到这里,斯卡塔赫猛然抬头。 营帐中一片黑暗。但是对斯卡塔赫而言,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是易如反掌的事。 斯卡塔赫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黑暗。 「难、难道是……奥、奥、奥拉大人吗……」 她问道。随之在黑暗中,气息动了起来。 斯卡塔赫立即拿起床边的烛台,朝发出气息的方向照去,一名美到会令人误以为是妖精的少女在火光中现身。尽管她个子娇小,相貌极为惹人怜爱,却比自己年长,实在令人惊讶。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奥拉会在这里呢?斯卡塔赫恐惧到开始发抖。奥拉轻轻点头,把几张羊皮纸放在斯卡塔赫床上。 「你还没写感想。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动笔写今天的部分。」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站在这吗?」 「嗯。我想说吵醒你也不好……幸好你自己醒了。」 「为、为、为了让我写感想文,你一直站在我床边吗!?」 「是啊。怎么了吗?」 「这……这…………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因为奥拉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逼人写感想,而且还做出这种监视般的行为。 奥拉是葛兰兹的总参谋长。 她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华纳三国攻入葛兰兹。不只如此,还要处理北方的「精灵壁」、葛兰兹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多得像山一样的问题。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为什么?」 「咦?」 「就现况而言,写对『军神』的感想,确实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但这种想法其实是在冒渎『军神』。是对『军神』的错误认知。对『军神』的崇敬之心不会因华纳三国的侵略而消失。对『军神』的热情,就算面临濒死危机也不会冷却。你睡著时流的冷汗,正是对『军神』的感情具体呈现。因为看了《黑之书》,却没办法写出对『军神』的感想,才会如此痛苦。正是因此,受到『军神』引导的我才会站在这里。」 「…………是、是这样吗?」 完全听不懂。奥拉说的话根本进不了脑子里。话说奥拉到底说了几次「军神」啊? 先不提无视时间的部分,她对「军神」的狂热简直可怕。 斯卡塔赫很想直接逃走,但出入口被奥拉挡住了。若无其事地封住别人生路,真是可怕的少女。 「夜晚还很长。非常长。就和『军神』随时在我们身边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斯卡塔赫还是听不懂奥拉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在现实中也会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继续做恶梦说不定还好一点。 「来吧──别客气,畅所欲言地写感想吧。」 奥拉朝斯卡塔赫走近一步,衣服底下的羊皮纸卷因此掉在地上,发出笨重的声音。 绑住纸卷的绳子散开,羊皮纸散落一地,总共有四百──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看得很清楚,仍可见到每张羊皮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多到看不见缝隙的──泪痕。 「……这些是谁写的呢?」 「是包含丘匹兹卿在内,『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团员写的。虽然他们一开始都很不情愿,不过在听到『军神』的名字后,也都理解了。而且写完之后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有就是幕僚们的感想文吧。」 奥拉慎重地抱起那堆羊皮纸,说道。一道冷汗从斯卡塔赫额头流下。 「你还逼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们……被周围国家畏惧不已的精兵们写感想文吗……」 「是啊,不过你那种说法有问题。不是我逼他们写,是他们自己说要写的。这些是我刚才从他们那边收回来的感想,现在只剩你还没写了。」 「是吗…………我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哦。」 看著双眼因期待而晶光灿然的奥拉,斯卡塔赫只能强忍泪水,无语地仰头看著上方。 无法从恶梦中醒来。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斯卡塔赫都过著被奥拉追著跑的生活。 今天也一样被恶梦惊醒。 不,不只今天,最近每天都做著恶梦。 浏海紧贴在额头,流出的冷汗多到睡衣都变得透明了,足以证明梦境有多可怕。 斯卡塔赫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附近的水瓶,把水倒入银杯,一口气喝乾。接著疲累似地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坐在椅子上的她仰望上方,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帷幕。 「一抵达葛兰兹西方,就必须立刻战斗。话是这么说,但却被恶梦吓醒……这样的我,真的能帮上丽兹大人的忙吗?」 斯卡塔赫低头揉著眉心,对不中用的自己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全都是因为奥拉大人的──」 说到这里,斯卡塔赫猛然抬头。 营帐中一片黑暗。但是对斯卡塔赫而言,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是易如反掌的事。 斯卡塔赫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黑暗。 「难、难道是……奥、奥、奥拉大人吗……」 她问道。随之在黑暗中,气息动了起来。 斯卡塔赫立即拿起床边的烛台,朝发出气息的方向照去,一名美到会令人误以为是妖精的少女在火光中现身。尽管她个子娇小,相貌极为惹人怜爱,却比自己年长,实在令人惊讶。 先不管这个,为什么奥拉会在这里呢?斯卡塔赫恐惧到开始发抖。奥拉轻轻点头,把几张羊皮纸放在斯卡塔赫床上。 「你还没写感想。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动笔写今天的部分。」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站在这吗?」 「嗯。我想说吵醒你也不好……幸好你自己醒了。」 「为、为、为了让我写感想文,你一直站在我床边吗!?」 「是啊。怎么了吗?」 「这……这…………奥拉大人……」 斯卡塔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因为奥拉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逼人写感想,而且还做出这种监视般的行为。 奥拉是葛兰兹的总参谋长。 她必须思考如何阻止华纳三国攻入葛兰兹。不只如此,还要处理北方的「精灵壁」、葛兰兹南方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多得像山一样的问题。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为什么?」 「咦?」 「就现况而言,写对『军神』的感想,确实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但这种想法其实是在冒渎『军神』。是对『军神』的错误认知。对『军神』的崇敬之心不会因华纳三国的侵略而消失。对『军神』的热情,就算面临濒死危机也不会冷却。你睡著时流的冷汗,正是对『军神』的感情具体呈现。因为看了《黑之书》,却没办法写出对『军神』的感想,才会如此痛苦。正是因此,受到『军神』引导的我才会站在这里。」 「…………是、是这样吗?」 完全听不懂。奥拉说的话根本进不了脑子里。话说奥拉到底说了几次「军神」啊? 先不提无视时间的部分,她对「军神」的狂热简直可怕。 斯卡塔赫很想直接逃走,但出入口被奥拉挡住了。若无其事地封住别人生路,真是可怕的少女。 「夜晚还很长。非常长。就和『军神』随时在我们身边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斯卡塔赫还是听不懂奥拉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在现实中也会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继续做恶梦说不定还好一点。 「来吧──别客气,畅所欲言地写感想吧。」 奥拉朝斯卡塔赫走近一步,衣服底下的羊皮纸卷因此掉在地上,发出笨重的声音。 绑住纸卷的绳子散开,羊皮纸散落一地,总共有四百──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看得很清楚,仍可见到每张羊皮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和文字重叠在一起,多到看不见缝隙的──泪痕。 「……这些是谁写的呢?」 「是包含丘匹兹卿在内,『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团员写的。虽然他们一开始都很不情愿,不过在听到『军神』的名字后,也都理解了。而且写完之后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有就是幕僚们的感想文吧。」 奥拉慎重地抱起那堆羊皮纸,说道。一道冷汗从斯卡塔赫额头流下。 「你还逼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们……被周围国家畏惧不已的精兵们写感想文吗……」 「是啊,不过你那种说法有问题。不是我逼他们写,是他们自己说要写的。这些是我刚才从他们那边收回来的感想,现在只剩你还没写了。」 「是吗…………我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我很期待你的感想哦。」 看著双眼因期待而晶光灿然的奥拉,斯卡塔赫只能强忍泪水,无语地仰头看著上方。 无法从恶梦中醒来。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斯卡塔赫都过著被奥拉追著跑的生活。 红发皇女逃不出少女军神的掌心 睁眼时,如妖精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正端详著自己。 睡意于一瞬间被吓跑。但是,丽兹并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红剑。 丽兹揉著眼睛挺起上半身,妖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给她。 「奥拉……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什么事吗?」 「嗯。紧急状况。」 奥拉点头说道。丽兹穿起外套下床。 「是『精灵壁』的新消息……啊,还是和葛兰兹中央有关的事呢?」 丽兹坐在椅子上问道。原本就丰腴的大腿因交叠在一起,更添香艳之色。 尽管她的美貌足以迷倒众生,任何人都会为之著迷,但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奥拉,却只是以严肃的表情低著头。 「都不是的话……难道说,比吕怎么了吗?」 「不,这三方面都还没有消息。」 「………………既然如此,是里菲泰因公国?还是华纳三国?」 「都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丽兹讶异地问道,只见奥拉朝她递出某种物体。 是《黑之书》。丽兹脸颊抽搐起来,用力忍下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写感想文。你说很忙,所以连一个字都没写。身为葛兰兹皇族,却没写过对『军神』的感想。这要不得的态度发展成了危及葛兰兹存亡的大问题。轻视历史,将会导致葛兰兹文化毁灭。也就是说,轻视《黑之书》,将会导致葛兰兹灭亡。身为总参谋长的人,必须设法回避这个严重事态。」 奥拉过于夸张的说法使丽兹忍不住想反驳,但是奥拉的表情极为认真,丽兹被她的魄力震慑,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保持沉默反而带来恶果,只见奥拉以瞭然的表情点头。 「知道反省就好。那么就好好地尽身为葛兰兹皇族的责任吧。」 奥拉说著,神色严峻地把一叠羊皮纸放在床上。 「呃,奥拉……你是要我现在立刻写感想吗?」 「当然。你代表葛兰兹。说到葛兰兹,就会想到『军神』;说到『军神』,就会想到『少女军神』;说到『少女军神』,就会想到总参谋长;说到总参谋长,就会想到总司令──也就是你,丽兹。」 「对、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对『军神』的爱不够,才会不懂。如果是『军神』崇拜会的成员,一听就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上千种含意。」 多么可怕的集团啊。丽兹战栗不已。 身为下任女皇,为了葛兰兹的安宁,应该立刻摧毁如此危险的组织才对。丽兹认真考虑起该不该这么做。 毕竟那是可能培育出第二、第三个奥拉的团体,而且说不定会成为激进份子,试图颠覆国家。 如果变成那样,绝对是比华纳三国更可怕的威胁。 「……奥拉,我也很喜欢『军神』哦。可是,离和华纳三国决战的时间愈来愈近,睡眠不足将会是大敌。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临敌时就没办法胜过──」 「《黑之书》正是灵丹妙药!」 奥拉挥舞手臂,打断丽兹的话叫道。丽兹傻住了。 「只要阅读《黑之书》,敌人就会落荒而逃,病魔也会被吓死。每翻过一页《黑之书》,就能增长知识、磨练智谋、掌握胜利。《黑之书》就是如此高深奥妙的经典。愈是深读,愈能发现新世界。引人入胜,让人看到忘了时间。所以绝对不会睡眠不足。」 「可是,你也很忙……」 「忙碌不能当成藉口。对我来说,《黑之书》就像三餐一样重要,必须勤加阅读才能摄取养分。应该说,若是不阅读的话,反而会对身心造成危害。」 回大帝都之后,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帮奥拉治病。丽兹在心里发誓。 不论如何都想睡觉的丽兹,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斯卡塔赫写了吗?」 丽兹在心中对斯卡塔赫道歉,以眼神要奥拉去找她。 遗憾的是,奥拉露出「我早看透一切」的表情。 「她正在写。而且斯卡塔赫和你不一样,不会写到一半就逃走,所以不必特地盯著她。」 不只如此,奥拉还先发制人地让丽兹没办法找藉口脱身。 无话可说的丽兹只能沉默。奥拉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开心地拍著丽兹的肩膀。 「不过,把必须监视的对象集中在一起,是个好提议呢。」 「我完全没说过那种提议……监视对象是什么意思……」 「只是语病,不用在意。那不重要,斯卡塔赫已经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惹人怜爱的口气,以及令人整颗心揪起来般的甜美话语。可是,抓著丽兹的手劲却强到像怪物一样。 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强烈力道,使丽兹的手腕发出悲鸣,但是丽兹无法对微笑的天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今天就写个二十张感想吧。然后你们两人轮流发表心得。」 「啊哈………哈哈……………真想睡觉。」 丽兹压抑著想哭的心情,露出苦笑。 她有种被宣告死刑般的感觉。 睁眼时,如妖精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正端详著自己。 睡意于一瞬间被吓跑。但是,丽兹并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红剑。 丽兹揉著眼睛挺起上半身,妖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给她。 「奥拉……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什么事吗?」 「嗯。紧急状况。」 奥拉点头说道。丽兹穿起外套下床。 「是『精灵壁』的新消息……啊,还是和葛兰兹中央有关的事呢?」 丽兹坐在椅子上问道。原本就丰腴的大腿因交叠在一起,更添香艳之色。 尽管她的美貌足以迷倒众生,任何人都会为之著迷,但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奥拉,却只是以严肃的表情低著头。 「都不是的话……难道说,比吕怎么了吗?」 「不,这三方面都还没有消息。」 「………………既然如此,是里菲泰因公国?还是华纳三国?」 「都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丽兹讶异地问道,只见奥拉朝她递出某种物体。 是《黑之书》。丽兹脸颊抽搐起来,用力忍下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写感想文。你说很忙,所以连一个字都没写。身为葛兰兹皇族,却没写过对『军神』的感想。这要不得的态度发展成了危及葛兰兹存亡的大问题。轻视历史,将会导致葛兰兹文化毁灭。也就是说,轻视《黑之书》,将会导致葛兰兹灭亡。身为总参谋长的人,必须设法回避这个严重事态。」 奥拉过于夸张的说法使丽兹忍不住想反驳,但是奥拉的表情极为认真,丽兹被她的魄力震慑,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保持沉默反而带来恶果,只见奥拉以瞭然的表情点头。 「知道反省就好。那么就好好地尽身为葛兰兹皇族的责任吧。」 奥拉说著,神色严峻地把一叠羊皮纸放在床上。 「呃,奥拉……你是要我现在立刻写感想吗?」 「当然。你代表葛兰兹。说到葛兰兹,就会想到『军神』;说到『军神』,就会想到『少女军神』;说到『少女军神』,就会想到总参谋长;说到总参谋长,就会想到总司令──也就是你,丽兹。」 「对、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对『军神』的爱不够,才会不懂。如果是『军神』崇拜会的成员,一听就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上千种含意。」 多么可怕的集团啊。丽兹战栗不已。 身为下任女皇,为了葛兰兹的安宁,应该立刻摧毁如此危险的组织才对。丽兹认真考虑起该不该这么做。 毕竟那是可能培育出第二、第三个奥拉的团体,而且说不定会成为激进份子,试图颠覆国家。 如果变成那样,绝对是比华纳三国更可怕的威胁。 「……奥拉,我也很喜欢『军神』哦。可是,离和华纳三国决战的时间愈来愈近,睡眠不足将会是大敌。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临敌时就没办法胜过──」 「《黑之书》正是灵丹妙药!」 奥拉挥舞手臂,打断丽兹的话叫道。丽兹傻住了。 「只要阅读《黑之书》,敌人就会落荒而逃,病魔也会被吓死。每翻过一页《黑之书》,就能增长知识、磨练智谋、掌握胜利。《黑之书》就是如此高深奥妙的经典。愈是深读,愈能发现新世界。引人入胜,让人看到忘了时间。所以绝对不会睡眠不足。」 「可是,你也很忙……」 「忙碌不能当成藉口。对我来说,《黑之书》就像三餐一样重要,必须勤加阅读才能摄取养分。应该说,若是不阅读的话,反而会对身心造成危害。」 回大帝都之后,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帮奥拉治病。丽兹在心里发誓。 不论如何都想睡觉的丽兹,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斯卡塔赫写了吗?」 丽兹在心中对斯卡塔赫道歉,以眼神要奥拉去找她。 遗憾的是,奥拉露出「我早看透一切」的表情。 「她正在写。而且斯卡塔赫和你不一样,不会写到一半就逃走,所以不必特地盯著她。」 不只如此,奥拉还先发制人地让丽兹没办法找藉口脱身。 无话可说的丽兹只能沉默。奥拉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开心地拍著丽兹的肩膀。 「不过,把必须监视的对象集中在一起,是个好提议呢。」 「我完全没说过那种提议……监视对象是什么意思……」 「只是语病,不用在意。那不重要,斯卡塔赫已经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惹人怜爱的口气,以及令人整颗心揪起来般的甜美话语。可是,抓著丽兹的手劲却强到像怪物一样。 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强烈力道,使丽兹的手腕发出悲鸣,但是丽兹无法对微笑的天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今天就写个二十张感想吧。然后你们两人轮流发表心得。」 「啊哈………哈哈……………真想睡觉。」 丽兹压抑著想哭的心情,露出苦笑。 她有种被宣告死刑般的感觉。 睁眼时,如妖精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正端详著自己。 睡意于一瞬间被吓跑。但是,丽兹并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红剑。 丽兹揉著眼睛挺起上半身,妖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给她。 「奥拉……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什么事吗?」 「嗯。紧急状况。」 奥拉点头说道。丽兹穿起外套下床。 「是『精灵壁』的新消息……啊,还是和葛兰兹中央有关的事呢?」 丽兹坐在椅子上问道。原本就丰腴的大腿因交叠在一起,更添香艳之色。 尽管她的美貌足以迷倒众生,任何人都会为之著迷,但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奥拉,却只是以严肃的表情低著头。 「都不是的话……难道说,比吕怎么了吗?」 「不,这三方面都还没有消息。」 「………………既然如此,是里菲泰因公国?还是华纳三国?」 「都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丽兹讶异地问道,只见奥拉朝她递出某种物体。 是《黑之书》。丽兹脸颊抽搐起来,用力忍下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写感想文。你说很忙,所以连一个字都没写。身为葛兰兹皇族,却没写过对『军神』的感想。这要不得的态度发展成了危及葛兰兹存亡的大问题。轻视历史,将会导致葛兰兹文化毁灭。也就是说,轻视《黑之书》,将会导致葛兰兹灭亡。身为总参谋长的人,必须设法回避这个严重事态。」 奥拉过于夸张的说法使丽兹忍不住想反驳,但是奥拉的表情极为认真,丽兹被她的魄力震慑,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保持沉默反而带来恶果,只见奥拉以瞭然的表情点头。 「知道反省就好。那么就好好地尽身为葛兰兹皇族的责任吧。」 奥拉说著,神色严峻地把一叠羊皮纸放在床上。 「呃,奥拉……你是要我现在立刻写感想吗?」 「当然。你代表葛兰兹。说到葛兰兹,就会想到『军神』;说到『军神』,就会想到『少女军神』;说到『少女军神』,就会想到总参谋长;说到总参谋长,就会想到总司令──也就是你,丽兹。」 「对、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对『军神』的爱不够,才会不懂。如果是『军神』崇拜会的成员,一听就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上千种含意。」 多么可怕的集团啊。丽兹战栗不已。 身为下任女皇,为了葛兰兹的安宁,应该立刻摧毁如此危险的组织才对。丽兹认真考虑起该不该这么做。 毕竟那是可能培育出第二、第三个奥拉的团体,而且说不定会成为激进份子,试图颠覆国家。 如果变成那样,绝对是比华纳三国更可怕的威胁。 「……奥拉,我也很喜欢『军神』哦。可是,离和华纳三国决战的时间愈来愈近,睡眠不足将会是大敌。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临敌时就没办法胜过──」 「《黑之书》正是灵丹妙药!」 奥拉挥舞手臂,打断丽兹的话叫道。丽兹傻住了。 「只要阅读《黑之书》,敌人就会落荒而逃,病魔也会被吓死。每翻过一页《黑之书》,就能增长知识、磨练智谋、掌握胜利。《黑之书》就是如此高深奥妙的经典。愈是深读,愈能发现新世界。引人入胜,让人看到忘了时间。所以绝对不会睡眠不足。」 「可是,你也很忙……」 「忙碌不能当成藉口。对我来说,《黑之书》就像三餐一样重要,必须勤加阅读才能摄取养分。应该说,若是不阅读的话,反而会对身心造成危害。」 回大帝都之后,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帮奥拉治病。丽兹在心里发誓。 不论如何都想睡觉的丽兹,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斯卡塔赫写了吗?」 丽兹在心中对斯卡塔赫道歉,以眼神要奥拉去找她。 遗憾的是,奥拉露出「我早看透一切」的表情。 「她正在写。而且斯卡塔赫和你不一样,不会写到一半就逃走,所以不必特地盯著她。」 不只如此,奥拉还先发制人地让丽兹没办法找藉口脱身。 无话可说的丽兹只能沉默。奥拉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开心地拍著丽兹的肩膀。 「不过,把必须监视的对象集中在一起,是个好提议呢。」 「我完全没说过那种提议……监视对象是什么意思……」 「只是语病,不用在意。那不重要,斯卡塔赫已经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惹人怜爱的口气,以及令人整颗心揪起来般的甜美话语。可是,抓著丽兹的手劲却强到像怪物一样。 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强烈力道,使丽兹的手腕发出悲鸣,但是丽兹无法对微笑的天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今天就写个二十张感想吧。然后你们两人轮流发表心得。」 「啊哈………哈哈……………真想睡觉。」 丽兹压抑著想哭的心情,露出苦笑。 她有种被宣告死刑般的感觉。 睁眼时,如妖精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正端详著自己。 睡意于一瞬间被吓跑。但是,丽兹并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红剑。 丽兹揉著眼睛挺起上半身,妖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给她。 「奥拉……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什么事吗?」 「嗯。紧急状况。」 奥拉点头说道。丽兹穿起外套下床。 「是『精灵壁』的新消息……啊,还是和葛兰兹中央有关的事呢?」 丽兹坐在椅子上问道。原本就丰腴的大腿因交叠在一起,更添香艳之色。 尽管她的美貌足以迷倒众生,任何人都会为之著迷,但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奥拉,却只是以严肃的表情低著头。 「都不是的话……难道说,比吕怎么了吗?」 「不,这三方面都还没有消息。」 「………………既然如此,是里菲泰因公国?还是华纳三国?」 「都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丽兹讶异地问道,只见奥拉朝她递出某种物体。 是《黑之书》。丽兹脸颊抽搐起来,用力忍下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写感想文。你说很忙,所以连一个字都没写。身为葛兰兹皇族,却没写过对『军神』的感想。这要不得的态度发展成了危及葛兰兹存亡的大问题。轻视历史,将会导致葛兰兹文化毁灭。也就是说,轻视《黑之书》,将会导致葛兰兹灭亡。身为总参谋长的人,必须设法回避这个严重事态。」 奥拉过于夸张的说法使丽兹忍不住想反驳,但是奥拉的表情极为认真,丽兹被她的魄力震慑,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保持沉默反而带来恶果,只见奥拉以瞭然的表情点头。 「知道反省就好。那么就好好地尽身为葛兰兹皇族的责任吧。」 奥拉说著,神色严峻地把一叠羊皮纸放在床上。 「呃,奥拉……你是要我现在立刻写感想吗?」 「当然。你代表葛兰兹。说到葛兰兹,就会想到『军神』;说到『军神』,就会想到『少女军神』;说到『少女军神』,就会想到总参谋长;说到总参谋长,就会想到总司令──也就是你,丽兹。」 「对、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对『军神』的爱不够,才会不懂。如果是『军神』崇拜会的成员,一听就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上千种含意。」 多么可怕的集团啊。丽兹战栗不已。 身为下任女皇,为了葛兰兹的安宁,应该立刻摧毁如此危险的组织才对。丽兹认真考虑起该不该这么做。 毕竟那是可能培育出第二、第三个奥拉的团体,而且说不定会成为激进份子,试图颠覆国家。 如果变成那样,绝对是比华纳三国更可怕的威胁。 「……奥拉,我也很喜欢『军神』哦。可是,离和华纳三国决战的时间愈来愈近,睡眠不足将会是大敌。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临敌时就没办法胜过──」 「《黑之书》正是灵丹妙药!」 奥拉挥舞手臂,打断丽兹的话叫道。丽兹傻住了。 「只要阅读《黑之书》,敌人就会落荒而逃,病魔也会被吓死。每翻过一页《黑之书》,就能增长知识、磨练智谋、掌握胜利。《黑之书》就是如此高深奥妙的经典。愈是深读,愈能发现新世界。引人入胜,让人看到忘了时间。所以绝对不会睡眠不足。」 「可是,你也很忙……」 「忙碌不能当成藉口。对我来说,《黑之书》就像三餐一样重要,必须勤加阅读才能摄取养分。应该说,若是不阅读的话,反而会对身心造成危害。」 回大帝都之后,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帮奥拉治病。丽兹在心里发誓。 不论如何都想睡觉的丽兹,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斯卡塔赫写了吗?」 丽兹在心中对斯卡塔赫道歉,以眼神要奥拉去找她。 遗憾的是,奥拉露出「我早看透一切」的表情。 「她正在写。而且斯卡塔赫和你不一样,不会写到一半就逃走,所以不必特地盯著她。」 不只如此,奥拉还先发制人地让丽兹没办法找藉口脱身。 无话可说的丽兹只能沉默。奥拉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开心地拍著丽兹的肩膀。 「不过,把必须监视的对象集中在一起,是个好提议呢。」 「我完全没说过那种提议……监视对象是什么意思……」 「只是语病,不用在意。那不重要,斯卡塔赫已经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惹人怜爱的口气,以及令人整颗心揪起来般的甜美话语。可是,抓著丽兹的手劲却强到像怪物一样。 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强烈力道,使丽兹的手腕发出悲鸣,但是丽兹无法对微笑的天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今天就写个二十张感想吧。然后你们两人轮流发表心得。」 「啊哈………哈哈……………真想睡觉。」 丽兹压抑著想哭的心情,露出苦笑。 她有种被宣告死刑般的感觉。 睁眼时,如妖精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正端详著自己。 睡意于一瞬间被吓跑。但是,丽兹并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红剑。 丽兹揉著眼睛挺起上半身,妖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给她。 「奥拉……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什么事吗?」 「嗯。紧急状况。」 奥拉点头说道。丽兹穿起外套下床。 「是『精灵壁』的新消息……啊,还是和葛兰兹中央有关的事呢?」 丽兹坐在椅子上问道。原本就丰腴的大腿因交叠在一起,更添香艳之色。 尽管她的美貌足以迷倒众生,任何人都会为之著迷,但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奥拉,却只是以严肃的表情低著头。 「都不是的话……难道说,比吕怎么了吗?」 「不,这三方面都还没有消息。」 「………………既然如此,是里菲泰因公国?还是华纳三国?」 「都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丽兹讶异地问道,只见奥拉朝她递出某种物体。 是《黑之书》。丽兹脸颊抽搐起来,用力忍下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写感想文。你说很忙,所以连一个字都没写。身为葛兰兹皇族,却没写过对『军神』的感想。这要不得的态度发展成了危及葛兰兹存亡的大问题。轻视历史,将会导致葛兰兹文化毁灭。也就是说,轻视《黑之书》,将会导致葛兰兹灭亡。身为总参谋长的人,必须设法回避这个严重事态。」 奥拉过于夸张的说法使丽兹忍不住想反驳,但是奥拉的表情极为认真,丽兹被她的魄力震慑,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保持沉默反而带来恶果,只见奥拉以瞭然的表情点头。 「知道反省就好。那么就好好地尽身为葛兰兹皇族的责任吧。」 奥拉说著,神色严峻地把一叠羊皮纸放在床上。 「呃,奥拉……你是要我现在立刻写感想吗?」 「当然。你代表葛兰兹。说到葛兰兹,就会想到『军神』;说到『军神』,就会想到『少女军神』;说到『少女军神』,就会想到总参谋长;说到总参谋长,就会想到总司令──也就是你,丽兹。」 「对、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对『军神』的爱不够,才会不懂。如果是『军神』崇拜会的成员,一听就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上千种含意。」 多么可怕的集团啊。丽兹战栗不已。 身为下任女皇,为了葛兰兹的安宁,应该立刻摧毁如此危险的组织才对。丽兹认真考虑起该不该这么做。 毕竟那是可能培育出第二、第三个奥拉的团体,而且说不定会成为激进份子,试图颠覆国家。 如果变成那样,绝对是比华纳三国更可怕的威胁。 「……奥拉,我也很喜欢『军神』哦。可是,离和华纳三国决战的时间愈来愈近,睡眠不足将会是大敌。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临敌时就没办法胜过──」 「《黑之书》正是灵丹妙药!」 奥拉挥舞手臂,打断丽兹的话叫道。丽兹傻住了。 「只要阅读《黑之书》,敌人就会落荒而逃,病魔也会被吓死。每翻过一页《黑之书》,就能增长知识、磨练智谋、掌握胜利。《黑之书》就是如此高深奥妙的经典。愈是深读,愈能发现新世界。引人入胜,让人看到忘了时间。所以绝对不会睡眠不足。」 「可是,你也很忙……」 「忙碌不能当成藉口。对我来说,《黑之书》就像三餐一样重要,必须勤加阅读才能摄取养分。应该说,若是不阅读的话,反而会对身心造成危害。」 回大帝都之后,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帮奥拉治病。丽兹在心里发誓。 不论如何都想睡觉的丽兹,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斯卡塔赫写了吗?」 丽兹在心中对斯卡塔赫道歉,以眼神要奥拉去找她。 遗憾的是,奥拉露出「我早看透一切」的表情。 「她正在写。而且斯卡塔赫和你不一样,不会写到一半就逃走,所以不必特地盯著她。」 不只如此,奥拉还先发制人地让丽兹没办法找藉口脱身。 无话可说的丽兹只能沉默。奥拉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开心地拍著丽兹的肩膀。 「不过,把必须监视的对象集中在一起,是个好提议呢。」 「我完全没说过那种提议……监视对象是什么意思……」 「只是语病,不用在意。那不重要,斯卡塔赫已经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惹人怜爱的口气,以及令人整颗心揪起来般的甜美话语。可是,抓著丽兹的手劲却强到像怪物一样。 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强烈力道,使丽兹的手腕发出悲鸣,但是丽兹无法对微笑的天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今天就写个二十张感想吧。然后你们两人轮流发表心得。」 「啊哈………哈哈……………真想睡觉。」 丽兹压抑著想哭的心情,露出苦笑。 她有种被宣告死刑般的感觉。 睁眼时,如妖精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正端详著自己。 睡意于一瞬间被吓跑。但是,丽兹并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红剑。 丽兹揉著眼睛挺起上半身,妖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给她。 「奥拉……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什么事吗?」 「嗯。紧急状况。」 奥拉点头说道。丽兹穿起外套下床。 「是『精灵壁』的新消息……啊,还是和葛兰兹中央有关的事呢?」 丽兹坐在椅子上问道。原本就丰腴的大腿因交叠在一起,更添香艳之色。 尽管她的美貌足以迷倒众生,任何人都会为之著迷,但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奥拉,却只是以严肃的表情低著头。 「都不是的话……难道说,比吕怎么了吗?」 「不,这三方面都还没有消息。」 「………………既然如此,是里菲泰因公国?还是华纳三国?」 「都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丽兹讶异地问道,只见奥拉朝她递出某种物体。 是《黑之书》。丽兹脸颊抽搐起来,用力忍下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写感想文。你说很忙,所以连一个字都没写。身为葛兰兹皇族,却没写过对『军神』的感想。这要不得的态度发展成了危及葛兰兹存亡的大问题。轻视历史,将会导致葛兰兹文化毁灭。也就是说,轻视《黑之书》,将会导致葛兰兹灭亡。身为总参谋长的人,必须设法回避这个严重事态。」 奥拉过于夸张的说法使丽兹忍不住想反驳,但是奥拉的表情极为认真,丽兹被她的魄力震慑,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保持沉默反而带来恶果,只见奥拉以瞭然的表情点头。 「知道反省就好。那么就好好地尽身为葛兰兹皇族的责任吧。」 奥拉说著,神色严峻地把一叠羊皮纸放在床上。 「呃,奥拉……你是要我现在立刻写感想吗?」 「当然。你代表葛兰兹。说到葛兰兹,就会想到『军神』;说到『军神』,就会想到『少女军神』;说到『少女军神』,就会想到总参谋长;说到总参谋长,就会想到总司令──也就是你,丽兹。」 「对、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对『军神』的爱不够,才会不懂。如果是『军神』崇拜会的成员,一听就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上千种含意。」 多么可怕的集团啊。丽兹战栗不已。 身为下任女皇,为了葛兰兹的安宁,应该立刻摧毁如此危险的组织才对。丽兹认真考虑起该不该这么做。 毕竟那是可能培育出第二、第三个奥拉的团体,而且说不定会成为激进份子,试图颠覆国家。 如果变成那样,绝对是比华纳三国更可怕的威胁。 「……奥拉,我也很喜欢『军神』哦。可是,离和华纳三国决战的时间愈来愈近,睡眠不足将会是大敌。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临敌时就没办法胜过──」 「《黑之书》正是灵丹妙药!」 奥拉挥舞手臂,打断丽兹的话叫道。丽兹傻住了。 「只要阅读《黑之书》,敌人就会落荒而逃,病魔也会被吓死。每翻过一页《黑之书》,就能增长知识、磨练智谋、掌握胜利。《黑之书》就是如此高深奥妙的经典。愈是深读,愈能发现新世界。引人入胜,让人看到忘了时间。所以绝对不会睡眠不足。」 「可是,你也很忙……」 「忙碌不能当成藉口。对我来说,《黑之书》就像三餐一样重要,必须勤加阅读才能摄取养分。应该说,若是不阅读的话,反而会对身心造成危害。」 回大帝都之后,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帮奥拉治病。丽兹在心里发誓。 不论如何都想睡觉的丽兹,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斯卡塔赫写了吗?」 丽兹在心中对斯卡塔赫道歉,以眼神要奥拉去找她。 遗憾的是,奥拉露出「我早看透一切」的表情。 「她正在写。而且斯卡塔赫和你不一样,不会写到一半就逃走,所以不必特地盯著她。」 不只如此,奥拉还先发制人地让丽兹没办法找藉口脱身。 无话可说的丽兹只能沉默。奥拉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开心地拍著丽兹的肩膀。 「不过,把必须监视的对象集中在一起,是个好提议呢。」 「我完全没说过那种提议……监视对象是什么意思……」 「只是语病,不用在意。那不重要,斯卡塔赫已经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惹人怜爱的口气,以及令人整颗心揪起来般的甜美话语。可是,抓著丽兹的手劲却强到像怪物一样。 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强烈力道,使丽兹的手腕发出悲鸣,但是丽兹无法对微笑的天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今天就写个二十张感想吧。然后你们两人轮流发表心得。」 「啊哈………哈哈……………真想睡觉。」 丽兹压抑著想哭的心情,露出苦笑。 她有种被宣告死刑般的感觉。 睁眼时,如妖精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正端详著自己。 睡意于一瞬间被吓跑。但是,丽兹并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红剑。 丽兹揉著眼睛挺起上半身,妖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给她。 「奥拉……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什么事吗?」 「嗯。紧急状况。」 奥拉点头说道。丽兹穿起外套下床。 「是『精灵壁』的新消息……啊,还是和葛兰兹中央有关的事呢?」 丽兹坐在椅子上问道。原本就丰腴的大腿因交叠在一起,更添香艳之色。 尽管她的美貌足以迷倒众生,任何人都会为之著迷,但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奥拉,却只是以严肃的表情低著头。 「都不是的话……难道说,比吕怎么了吗?」 「不,这三方面都还没有消息。」 「………………既然如此,是里菲泰因公国?还是华纳三国?」 「都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丽兹讶异地问道,只见奥拉朝她递出某种物体。 是《黑之书》。丽兹脸颊抽搐起来,用力忍下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写感想文。你说很忙,所以连一个字都没写。身为葛兰兹皇族,却没写过对『军神』的感想。这要不得的态度发展成了危及葛兰兹存亡的大问题。轻视历史,将会导致葛兰兹文化毁灭。也就是说,轻视《黑之书》,将会导致葛兰兹灭亡。身为总参谋长的人,必须设法回避这个严重事态。」 奥拉过于夸张的说法使丽兹忍不住想反驳,但是奥拉的表情极为认真,丽兹被她的魄力震慑,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保持沉默反而带来恶果,只见奥拉以瞭然的表情点头。 「知道反省就好。那么就好好地尽身为葛兰兹皇族的责任吧。」 奥拉说著,神色严峻地把一叠羊皮纸放在床上。 「呃,奥拉……你是要我现在立刻写感想吗?」 「当然。你代表葛兰兹。说到葛兰兹,就会想到『军神』;说到『军神』,就会想到『少女军神』;说到『少女军神』,就会想到总参谋长;说到总参谋长,就会想到总司令──也就是你,丽兹。」 「对、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对『军神』的爱不够,才会不懂。如果是『军神』崇拜会的成员,一听就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上千种含意。」 多么可怕的集团啊。丽兹战栗不已。 身为下任女皇,为了葛兰兹的安宁,应该立刻摧毁如此危险的组织才对。丽兹认真考虑起该不该这么做。 毕竟那是可能培育出第二、第三个奥拉的团体,而且说不定会成为激进份子,试图颠覆国家。 如果变成那样,绝对是比华纳三国更可怕的威胁。 「……奥拉,我也很喜欢『军神』哦。可是,离和华纳三国决战的时间愈来愈近,睡眠不足将会是大敌。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临敌时就没办法胜过──」 「《黑之书》正是灵丹妙药!」 奥拉挥舞手臂,打断丽兹的话叫道。丽兹傻住了。 「只要阅读《黑之书》,敌人就会落荒而逃,病魔也会被吓死。每翻过一页《黑之书》,就能增长知识、磨练智谋、掌握胜利。《黑之书》就是如此高深奥妙的经典。愈是深读,愈能发现新世界。引人入胜,让人看到忘了时间。所以绝对不会睡眠不足。」 「可是,你也很忙……」 「忙碌不能当成藉口。对我来说,《黑之书》就像三餐一样重要,必须勤加阅读才能摄取养分。应该说,若是不阅读的话,反而会对身心造成危害。」 回大帝都之后,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帮奥拉治病。丽兹在心里发誓。 不论如何都想睡觉的丽兹,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斯卡塔赫写了吗?」 丽兹在心中对斯卡塔赫道歉,以眼神要奥拉去找她。 遗憾的是,奥拉露出「我早看透一切」的表情。 「她正在写。而且斯卡塔赫和你不一样,不会写到一半就逃走,所以不必特地盯著她。」 不只如此,奥拉还先发制人地让丽兹没办法找藉口脱身。 无话可说的丽兹只能沉默。奥拉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开心地拍著丽兹的肩膀。 「不过,把必须监视的对象集中在一起,是个好提议呢。」 「我完全没说过那种提议……监视对象是什么意思……」 「只是语病,不用在意。那不重要,斯卡塔赫已经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惹人怜爱的口气,以及令人整颗心揪起来般的甜美话语。可是,抓著丽兹的手劲却强到像怪物一样。 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强烈力道,使丽兹的手腕发出悲鸣,但是丽兹无法对微笑的天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今天就写个二十张感想吧。然后你们两人轮流发表心得。」 「啊哈………哈哈……………真想睡觉。」 丽兹压抑著想哭的心情,露出苦笑。 她有种被宣告死刑般的感觉。 睁眼时,如妖精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正端详著自己。 睡意于一瞬间被吓跑。但是,丽兹并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红剑。 丽兹揉著眼睛挺起上半身,妖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给她。 「奥拉……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什么事吗?」 「嗯。紧急状况。」 奥拉点头说道。丽兹穿起外套下床。 「是『精灵壁』的新消息……啊,还是和葛兰兹中央有关的事呢?」 丽兹坐在椅子上问道。原本就丰腴的大腿因交叠在一起,更添香艳之色。 尽管她的美貌足以迷倒众生,任何人都会为之著迷,但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奥拉,却只是以严肃的表情低著头。 「都不是的话……难道说,比吕怎么了吗?」 「不,这三方面都还没有消息。」 「………………既然如此,是里菲泰因公国?还是华纳三国?」 「都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丽兹讶异地问道,只见奥拉朝她递出某种物体。 是《黑之书》。丽兹脸颊抽搐起来,用力忍下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写感想文。你说很忙,所以连一个字都没写。身为葛兰兹皇族,却没写过对『军神』的感想。这要不得的态度发展成了危及葛兰兹存亡的大问题。轻视历史,将会导致葛兰兹文化毁灭。也就是说,轻视《黑之书》,将会导致葛兰兹灭亡。身为总参谋长的人,必须设法回避这个严重事态。」 奥拉过于夸张的说法使丽兹忍不住想反驳,但是奥拉的表情极为认真,丽兹被她的魄力震慑,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保持沉默反而带来恶果,只见奥拉以瞭然的表情点头。 「知道反省就好。那么就好好地尽身为葛兰兹皇族的责任吧。」 奥拉说著,神色严峻地把一叠羊皮纸放在床上。 「呃,奥拉……你是要我现在立刻写感想吗?」 「当然。你代表葛兰兹。说到葛兰兹,就会想到『军神』;说到『军神』,就会想到『少女军神』;说到『少女军神』,就会想到总参谋长;说到总参谋长,就会想到总司令──也就是你,丽兹。」 「对、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对『军神』的爱不够,才会不懂。如果是『军神』崇拜会的成员,一听就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上千种含意。」 多么可怕的集团啊。丽兹战栗不已。 身为下任女皇,为了葛兰兹的安宁,应该立刻摧毁如此危险的组织才对。丽兹认真考虑起该不该这么做。 毕竟那是可能培育出第二、第三个奥拉的团体,而且说不定会成为激进份子,试图颠覆国家。 如果变成那样,绝对是比华纳三国更可怕的威胁。 「……奥拉,我也很喜欢『军神』哦。可是,离和华纳三国决战的时间愈来愈近,睡眠不足将会是大敌。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临敌时就没办法胜过──」 「《黑之书》正是灵丹妙药!」 奥拉挥舞手臂,打断丽兹的话叫道。丽兹傻住了。 「只要阅读《黑之书》,敌人就会落荒而逃,病魔也会被吓死。每翻过一页《黑之书》,就能增长知识、磨练智谋、掌握胜利。《黑之书》就是如此高深奥妙的经典。愈是深读,愈能发现新世界。引人入胜,让人看到忘了时间。所以绝对不会睡眠不足。」 「可是,你也很忙……」 「忙碌不能当成藉口。对我来说,《黑之书》就像三餐一样重要,必须勤加阅读才能摄取养分。应该说,若是不阅读的话,反而会对身心造成危害。」 回大帝都之后,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帮奥拉治病。丽兹在心里发誓。 不论如何都想睡觉的丽兹,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斯卡塔赫写了吗?」 丽兹在心中对斯卡塔赫道歉,以眼神要奥拉去找她。 遗憾的是,奥拉露出「我早看透一切」的表情。 「她正在写。而且斯卡塔赫和你不一样,不会写到一半就逃走,所以不必特地盯著她。」 不只如此,奥拉还先发制人地让丽兹没办法找藉口脱身。 无话可说的丽兹只能沉默。奥拉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开心地拍著丽兹的肩膀。 「不过,把必须监视的对象集中在一起,是个好提议呢。」 「我完全没说过那种提议……监视对象是什么意思……」 「只是语病,不用在意。那不重要,斯卡塔赫已经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惹人怜爱的口气,以及令人整颗心揪起来般的甜美话语。可是,抓著丽兹的手劲却强到像怪物一样。 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强烈力道,使丽兹的手腕发出悲鸣,但是丽兹无法对微笑的天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今天就写个二十张感想吧。然后你们两人轮流发表心得。」 「啊哈………哈哈……………真想睡觉。」 丽兹压抑著想哭的心情,露出苦笑。 她有种被宣告死刑般的感觉。 睁眼时,如妖精般惹人怜爱的少女正端详著自己。 睡意于一瞬间被吓跑。但是,丽兹并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红剑。 丽兹揉著眼睛挺起上半身,妖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给她。 「奥拉……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发生什么事吗?」 「嗯。紧急状况。」 奥拉点头说道。丽兹穿起外套下床。 「是『精灵壁』的新消息……啊,还是和葛兰兹中央有关的事呢?」 丽兹坐在椅子上问道。原本就丰腴的大腿因交叠在一起,更添香艳之色。 尽管她的美貌足以迷倒众生,任何人都会为之著迷,但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奥拉,却只是以严肃的表情低著头。 「都不是的话……难道说,比吕怎么了吗?」 「不,这三方面都还没有消息。」 「………………既然如此,是里菲泰因公国?还是华纳三国?」 「都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 丽兹讶异地问道,只见奥拉朝她递出某种物体。 是《黑之书》。丽兹脸颊抽搐起来,用力忍下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写感想文。你说很忙,所以连一个字都没写。身为葛兰兹皇族,却没写过对『军神』的感想。这要不得的态度发展成了危及葛兰兹存亡的大问题。轻视历史,将会导致葛兰兹文化毁灭。也就是说,轻视《黑之书》,将会导致葛兰兹灭亡。身为总参谋长的人,必须设法回避这个严重事态。」 奥拉过于夸张的说法使丽兹忍不住想反驳,但是奥拉的表情极为认真,丽兹被她的魄力震慑,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保持沉默反而带来恶果,只见奥拉以瞭然的表情点头。 「知道反省就好。那么就好好地尽身为葛兰兹皇族的责任吧。」 奥拉说著,神色严峻地把一叠羊皮纸放在床上。 「呃,奥拉……你是要我现在立刻写感想吗?」 「当然。你代表葛兰兹。说到葛兰兹,就会想到『军神』;说到『军神』,就会想到『少女军神』;说到『少女军神』,就会想到总参谋长;说到总参谋长,就会想到总司令──也就是你,丽兹。」 「对、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对『军神』的爱不够,才会不懂。如果是『军神』崇拜会的成员,一听就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上千种含意。」 多么可怕的集团啊。丽兹战栗不已。 身为下任女皇,为了葛兰兹的安宁,应该立刻摧毁如此危险的组织才对。丽兹认真考虑起该不该这么做。 毕竟那是可能培育出第二、第三个奥拉的团体,而且说不定会成为激进份子,试图颠覆国家。 如果变成那样,绝对是比华纳三国更可怕的威胁。 「……奥拉,我也很喜欢『军神』哦。可是,离和华纳三国决战的时间愈来愈近,睡眠不足将会是大敌。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临敌时就没办法胜过──」 「《黑之书》正是灵丹妙药!」 奥拉挥舞手臂,打断丽兹的话叫道。丽兹傻住了。 「只要阅读《黑之书》,敌人就会落荒而逃,病魔也会被吓死。每翻过一页《黑之书》,就能增长知识、磨练智谋、掌握胜利。《黑之书》就是如此高深奥妙的经典。愈是深读,愈能发现新世界。引人入胜,让人看到忘了时间。所以绝对不会睡眠不足。」 「可是,你也很忙……」 「忙碌不能当成藉口。对我来说,《黑之书》就像三餐一样重要,必须勤加阅读才能摄取养分。应该说,若是不阅读的话,反而会对身心造成危害。」 回大帝都之后,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帮奥拉治病。丽兹在心里发誓。 不论如何都想睡觉的丽兹,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斯卡塔赫写了吗?」 丽兹在心中对斯卡塔赫道歉,以眼神要奥拉去找她。 遗憾的是,奥拉露出「我早看透一切」的表情。 「她正在写。而且斯卡塔赫和你不一样,不会写到一半就逃走,所以不必特地盯著她。」 不只如此,奥拉还先发制人地让丽兹没办法找藉口脱身。 无话可说的丽兹只能沉默。奥拉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开心地拍著丽兹的肩膀。 「不过,把必须监视的对象集中在一起,是个好提议呢。」 「我完全没说过那种提议……监视对象是什么意思……」 「只是语病,不用在意。那不重要,斯卡塔赫已经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惹人怜爱的口气,以及令人整颗心揪起来般的甜美话语。可是,抓著丽兹的手劲却强到像怪物一样。 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强烈力道,使丽兹的手腕发出悲鸣,但是丽兹无法对微笑的天使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今天就写个二十张感想吧。然后你们两人轮流发表心得。」 「啊哈………哈哈……………真想睡觉。」 丽兹压抑著想哭的心情,露出苦笑。 她有种被宣告死刑般的感觉。 初代皇帝与第二代皇帝 「许多国家都因害怕『魔族』而来寻求庇护。」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彷佛想掌握太阳似地收紧拳头。 「差不多是宣布建立帝国的时候了。」 躺在草地上的亚堤邬司转过头说: 「──吶,义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坐在亚堤邬司身边,黑发黑眼的义弟──比吕,以眩目的神情凝视太阳回道: 「可以啊。还有,该把版图扩张得更大一点。因为附近还有被『魔族』的残留势力治理的国家,也有像库罗涅家那样与魔族私通的人。假如那些家伙进攻,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失去很多朋友。」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如果雷和梅特欧尔还活著……看到现在的葛兰兹,她们会说什么呢?」 比吕以看著远方的眼神说道。 亚堤邬司觉得,自己和义弟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明明他就坐在伸手可及之处,但是存在感却很薄弱,好像随时会消失。 「……她们一定会很高兴吧。不必畏惧『魔族』的美好时代,总算到来了。」 「是的话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到今天了。」 失去雷之后,义弟的心也病了,很少展露笑容。失去梅特欧尔之后,他的黑眼深处只剩虚无,彷佛一切感情全都死了。 他失去努力的目标。与她们并肩而行的未来已永远不可能成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被人们吹捧为「英雄」,以空虚的心,不停挥剑。 亚堤邬司无法支持这样的比吕。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取代她们,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比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义弟的精神日益磨耗,日益憔悴。 「我死后,你就是皇帝了。成为『容器』的你绝对有当皇帝的资质。」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有巴欧姆小国了。我必须要领导雷和梅特欧尔留下的人民才行。」 「有第二代媛巫女不是吗?把政务交给她就好了。」 「你认真的吗?皇位应该传给你的孩子吧?」 「这就交给你啦,比吕。由『军神』接下次代皇帝的位子,肯定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生小孩,说不定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呢。」 「你身边明明那么多美女,居然说这种话……」 「被你这么说还真难受…………你不想结婚吗?」 这是不能提起的单字。因为会在比吕心头狠狠挖出伤口。这点亚堤邬司也很清楚。 尽管如此,看著有如行尸走肉的义弟,假如能稍微填补他的空虚,就算要亚堤邬司把全天下的美女全都找来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义弟的心灵稍微得到安宁──可是,比吕只是苦笑著起身。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所有重要的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比吕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亚堤邬司苦笑道: 「从那时候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我身边的,亚堤邬司,只剩你了。人们都说那是最差劲的时代,但是啊……虽然说这种话可能会惹人生气,我却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听到比吕的话,亚堤邬司完全领悟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留下比吕的事物了。 「你做蠢事惹雷生气,我因此发笑,被梅特欧尔警告。老师微笑地看著我们,士兵们脸上也都挂著笑容。」 对比吕而言最幸福的时光──对「人族」而言,却是最恶劣的时代。 在充满杀戮的世界里,微小却确实的幸福。 以前和现在,哪个时代比较幸福?如果这么问亚堤邬司,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过去的话,至今为止的努力就没有意义;选择现在的话,就像否定了过去的回忆一样。 「你这么说,会让我无话可说的啊……」 「是啊。我这说法太卑鄙了。你还是忘了它吧。」 世界逐渐变得和平。 但是,比吕的安宁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一百年?两百年?要等上多少年,他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呢? 相较于得到近乎永恒生命的义弟,亚堤邬司肯定会比他早死。 在失去一切的世界,比吕要如何活下去呢?无法死亡的比吕,要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呢?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成为指路明灯不可了呢。」 身为义兄,不论比吕今后选择走上什么路,亚堤邬司都必须守护他才行。 「…………比吕,你果然该成为第二代皇帝。」 「我不想啦。」 「不,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代皇帝。而且我不会让你空有名分。」 虽然那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或者是一千年后的事,但是,总有一天一定能帮上他。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一把,让他向前走。 「不管你要毁灭,或是繁盛这个国家,都随你高兴。我允许你做所有想做的事。」 亚堤邬司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 「许多国家都因害怕『魔族』而来寻求庇护。」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彷佛想掌握太阳似地收紧拳头。 「差不多是宣布建立帝国的时候了。」 躺在草地上的亚堤邬司转过头说: 「──吶,义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坐在亚堤邬司身边,黑发黑眼的义弟──比吕,以眩目的神情凝视太阳回道: 「可以啊。还有,该把版图扩张得更大一点。因为附近还有被『魔族』的残留势力治理的国家,也有像库罗涅家那样与魔族私通的人。假如那些家伙进攻,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失去很多朋友。」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如果雷和梅特欧尔还活著……看到现在的葛兰兹,她们会说什么呢?」 比吕以看著远方的眼神说道。 亚堤邬司觉得,自己和义弟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明明他就坐在伸手可及之处,但是存在感却很薄弱,好像随时会消失。 「……她们一定会很高兴吧。不必畏惧『魔族』的美好时代,总算到来了。」 「是的话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到今天了。」 失去雷之后,义弟的心也病了,很少展露笑容。失去梅特欧尔之后,他的黑眼深处只剩虚无,彷佛一切感情全都死了。 他失去努力的目标。与她们并肩而行的未来已永远不可能成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被人们吹捧为「英雄」,以空虚的心,不停挥剑。 亚堤邬司无法支持这样的比吕。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取代她们,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比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义弟的精神日益磨耗,日益憔悴。 「我死后,你就是皇帝了。成为『容器』的你绝对有当皇帝的资质。」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有巴欧姆小国了。我必须要领导雷和梅特欧尔留下的人民才行。」 「有第二代媛巫女不是吗?把政务交给她就好了。」 「你认真的吗?皇位应该传给你的孩子吧?」 「这就交给你啦,比吕。由『军神』接下次代皇帝的位子,肯定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生小孩,说不定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呢。」 「你身边明明那么多美女,居然说这种话……」 「被你这么说还真难受…………你不想结婚吗?」 这是不能提起的单字。因为会在比吕心头狠狠挖出伤口。这点亚堤邬司也很清楚。 尽管如此,看著有如行尸走肉的义弟,假如能稍微填补他的空虚,就算要亚堤邬司把全天下的美女全都找来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义弟的心灵稍微得到安宁──可是,比吕只是苦笑著起身。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所有重要的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比吕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亚堤邬司苦笑道: 「从那时候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我身边的,亚堤邬司,只剩你了。人们都说那是最差劲的时代,但是啊……虽然说这种话可能会惹人生气,我却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听到比吕的话,亚堤邬司完全领悟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留下比吕的事物了。 「你做蠢事惹雷生气,我因此发笑,被梅特欧尔警告。老师微笑地看著我们,士兵们脸上也都挂著笑容。」 对比吕而言最幸福的时光──对「人族」而言,却是最恶劣的时代。 在充满杀戮的世界里,微小却确实的幸福。 以前和现在,哪个时代比较幸福?如果这么问亚堤邬司,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过去的话,至今为止的努力就没有意义;选择现在的话,就像否定了过去的回忆一样。 「你这么说,会让我无话可说的啊……」 「是啊。我这说法太卑鄙了。你还是忘了它吧。」 世界逐渐变得和平。 但是,比吕的安宁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一百年?两百年?要等上多少年,他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呢? 相较于得到近乎永恒生命的义弟,亚堤邬司肯定会比他早死。 在失去一切的世界,比吕要如何活下去呢?无法死亡的比吕,要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呢?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成为指路明灯不可了呢。」 身为义兄,不论比吕今后选择走上什么路,亚堤邬司都必须守护他才行。 「…………比吕,你果然该成为第二代皇帝。」 「我不想啦。」 「不,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代皇帝。而且我不会让你空有名分。」 虽然那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或者是一千年后的事,但是,总有一天一定能帮上他。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一把,让他向前走。 「不管你要毁灭,或是繁盛这个国家,都随你高兴。我允许你做所有想做的事。」 亚堤邬司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 「许多国家都因害怕『魔族』而来寻求庇护。」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彷佛想掌握太阳似地收紧拳头。 「差不多是宣布建立帝国的时候了。」 躺在草地上的亚堤邬司转过头说: 「──吶,义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坐在亚堤邬司身边,黑发黑眼的义弟──比吕,以眩目的神情凝视太阳回道: 「可以啊。还有,该把版图扩张得更大一点。因为附近还有被『魔族』的残留势力治理的国家,也有像库罗涅家那样与魔族私通的人。假如那些家伙进攻,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失去很多朋友。」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如果雷和梅特欧尔还活著……看到现在的葛兰兹,她们会说什么呢?」 比吕以看著远方的眼神说道。 亚堤邬司觉得,自己和义弟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明明他就坐在伸手可及之处,但是存在感却很薄弱,好像随时会消失。 「……她们一定会很高兴吧。不必畏惧『魔族』的美好时代,总算到来了。」 「是的话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到今天了。」 失去雷之后,义弟的心也病了,很少展露笑容。失去梅特欧尔之后,他的黑眼深处只剩虚无,彷佛一切感情全都死了。 他失去努力的目标。与她们并肩而行的未来已永远不可能成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被人们吹捧为「英雄」,以空虚的心,不停挥剑。 亚堤邬司无法支持这样的比吕。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取代她们,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比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义弟的精神日益磨耗,日益憔悴。 「我死后,你就是皇帝了。成为『容器』的你绝对有当皇帝的资质。」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有巴欧姆小国了。我必须要领导雷和梅特欧尔留下的人民才行。」 「有第二代媛巫女不是吗?把政务交给她就好了。」 「你认真的吗?皇位应该传给你的孩子吧?」 「这就交给你啦,比吕。由『军神』接下次代皇帝的位子,肯定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生小孩,说不定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呢。」 「你身边明明那么多美女,居然说这种话……」 「被你这么说还真难受…………你不想结婚吗?」 这是不能提起的单字。因为会在比吕心头狠狠挖出伤口。这点亚堤邬司也很清楚。 尽管如此,看著有如行尸走肉的义弟,假如能稍微填补他的空虚,就算要亚堤邬司把全天下的美女全都找来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义弟的心灵稍微得到安宁──可是,比吕只是苦笑著起身。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所有重要的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比吕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亚堤邬司苦笑道: 「从那时候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我身边的,亚堤邬司,只剩你了。人们都说那是最差劲的时代,但是啊……虽然说这种话可能会惹人生气,我却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听到比吕的话,亚堤邬司完全领悟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留下比吕的事物了。 「你做蠢事惹雷生气,我因此发笑,被梅特欧尔警告。老师微笑地看著我们,士兵们脸上也都挂著笑容。」 对比吕而言最幸福的时光──对「人族」而言,却是最恶劣的时代。 在充满杀戮的世界里,微小却确实的幸福。 以前和现在,哪个时代比较幸福?如果这么问亚堤邬司,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过去的话,至今为止的努力就没有意义;选择现在的话,就像否定了过去的回忆一样。 「你这么说,会让我无话可说的啊……」 「是啊。我这说法太卑鄙了。你还是忘了它吧。」 世界逐渐变得和平。 但是,比吕的安宁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一百年?两百年?要等上多少年,他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呢? 相较于得到近乎永恒生命的义弟,亚堤邬司肯定会比他早死。 在失去一切的世界,比吕要如何活下去呢?无法死亡的比吕,要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呢?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成为指路明灯不可了呢。」 身为义兄,不论比吕今后选择走上什么路,亚堤邬司都必须守护他才行。 「…………比吕,你果然该成为第二代皇帝。」 「我不想啦。」 「不,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代皇帝。而且我不会让你空有名分。」 虽然那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或者是一千年后的事,但是,总有一天一定能帮上他。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一把,让他向前走。 「不管你要毁灭,或是繁盛这个国家,都随你高兴。我允许你做所有想做的事。」 亚堤邬司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 「许多国家都因害怕『魔族』而来寻求庇护。」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彷佛想掌握太阳似地收紧拳头。 「差不多是宣布建立帝国的时候了。」 躺在草地上的亚堤邬司转过头说: 「──吶,义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坐在亚堤邬司身边,黑发黑眼的义弟──比吕,以眩目的神情凝视太阳回道: 「可以啊。还有,该把版图扩张得更大一点。因为附近还有被『魔族』的残留势力治理的国家,也有像库罗涅家那样与魔族私通的人。假如那些家伙进攻,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失去很多朋友。」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如果雷和梅特欧尔还活著……看到现在的葛兰兹,她们会说什么呢?」 比吕以看著远方的眼神说道。 亚堤邬司觉得,自己和义弟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明明他就坐在伸手可及之处,但是存在感却很薄弱,好像随时会消失。 「……她们一定会很高兴吧。不必畏惧『魔族』的美好时代,总算到来了。」 「是的话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到今天了。」 失去雷之后,义弟的心也病了,很少展露笑容。失去梅特欧尔之后,他的黑眼深处只剩虚无,彷佛一切感情全都死了。 他失去努力的目标。与她们并肩而行的未来已永远不可能成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被人们吹捧为「英雄」,以空虚的心,不停挥剑。 亚堤邬司无法支持这样的比吕。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取代她们,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比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义弟的精神日益磨耗,日益憔悴。 「我死后,你就是皇帝了。成为『容器』的你绝对有当皇帝的资质。」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有巴欧姆小国了。我必须要领导雷和梅特欧尔留下的人民才行。」 「有第二代媛巫女不是吗?把政务交给她就好了。」 「你认真的吗?皇位应该传给你的孩子吧?」 「这就交给你啦,比吕。由『军神』接下次代皇帝的位子,肯定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生小孩,说不定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呢。」 「你身边明明那么多美女,居然说这种话……」 「被你这么说还真难受…………你不想结婚吗?」 这是不能提起的单字。因为会在比吕心头狠狠挖出伤口。这点亚堤邬司也很清楚。 尽管如此,看著有如行尸走肉的义弟,假如能稍微填补他的空虚,就算要亚堤邬司把全天下的美女全都找来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义弟的心灵稍微得到安宁──可是,比吕只是苦笑著起身。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所有重要的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比吕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亚堤邬司苦笑道: 「从那时候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我身边的,亚堤邬司,只剩你了。人们都说那是最差劲的时代,但是啊……虽然说这种话可能会惹人生气,我却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听到比吕的话,亚堤邬司完全领悟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留下比吕的事物了。 「你做蠢事惹雷生气,我因此发笑,被梅特欧尔警告。老师微笑地看著我们,士兵们脸上也都挂著笑容。」 对比吕而言最幸福的时光──对「人族」而言,却是最恶劣的时代。 在充满杀戮的世界里,微小却确实的幸福。 以前和现在,哪个时代比较幸福?如果这么问亚堤邬司,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过去的话,至今为止的努力就没有意义;选择现在的话,就像否定了过去的回忆一样。 「你这么说,会让我无话可说的啊……」 「是啊。我这说法太卑鄙了。你还是忘了它吧。」 世界逐渐变得和平。 但是,比吕的安宁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一百年?两百年?要等上多少年,他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呢? 相较于得到近乎永恒生命的义弟,亚堤邬司肯定会比他早死。 在失去一切的世界,比吕要如何活下去呢?无法死亡的比吕,要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呢?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成为指路明灯不可了呢。」 身为义兄,不论比吕今后选择走上什么路,亚堤邬司都必须守护他才行。 「…………比吕,你果然该成为第二代皇帝。」 「我不想啦。」 「不,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代皇帝。而且我不会让你空有名分。」 虽然那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或者是一千年后的事,但是,总有一天一定能帮上他。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一把,让他向前走。 「不管你要毁灭,或是繁盛这个国家,都随你高兴。我允许你做所有想做的事。」 亚堤邬司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 「许多国家都因害怕『魔族』而来寻求庇护。」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彷佛想掌握太阳似地收紧拳头。 「差不多是宣布建立帝国的时候了。」 躺在草地上的亚堤邬司转过头说: 「──吶,义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坐在亚堤邬司身边,黑发黑眼的义弟──比吕,以眩目的神情凝视太阳回道: 「可以啊。还有,该把版图扩张得更大一点。因为附近还有被『魔族』的残留势力治理的国家,也有像库罗涅家那样与魔族私通的人。假如那些家伙进攻,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失去很多朋友。」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如果雷和梅特欧尔还活著……看到现在的葛兰兹,她们会说什么呢?」 比吕以看著远方的眼神说道。 亚堤邬司觉得,自己和义弟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明明他就坐在伸手可及之处,但是存在感却很薄弱,好像随时会消失。 「……她们一定会很高兴吧。不必畏惧『魔族』的美好时代,总算到来了。」 「是的话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到今天了。」 失去雷之后,义弟的心也病了,很少展露笑容。失去梅特欧尔之后,他的黑眼深处只剩虚无,彷佛一切感情全都死了。 他失去努力的目标。与她们并肩而行的未来已永远不可能成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被人们吹捧为「英雄」,以空虚的心,不停挥剑。 亚堤邬司无法支持这样的比吕。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取代她们,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比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义弟的精神日益磨耗,日益憔悴。 「我死后,你就是皇帝了。成为『容器』的你绝对有当皇帝的资质。」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有巴欧姆小国了。我必须要领导雷和梅特欧尔留下的人民才行。」 「有第二代媛巫女不是吗?把政务交给她就好了。」 「你认真的吗?皇位应该传给你的孩子吧?」 「这就交给你啦,比吕。由『军神』接下次代皇帝的位子,肯定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生小孩,说不定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呢。」 「你身边明明那么多美女,居然说这种话……」 「被你这么说还真难受…………你不想结婚吗?」 这是不能提起的单字。因为会在比吕心头狠狠挖出伤口。这点亚堤邬司也很清楚。 尽管如此,看著有如行尸走肉的义弟,假如能稍微填补他的空虚,就算要亚堤邬司把全天下的美女全都找来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义弟的心灵稍微得到安宁──可是,比吕只是苦笑著起身。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所有重要的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比吕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亚堤邬司苦笑道: 「从那时候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我身边的,亚堤邬司,只剩你了。人们都说那是最差劲的时代,但是啊……虽然说这种话可能会惹人生气,我却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听到比吕的话,亚堤邬司完全领悟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留下比吕的事物了。 「你做蠢事惹雷生气,我因此发笑,被梅特欧尔警告。老师微笑地看著我们,士兵们脸上也都挂著笑容。」 对比吕而言最幸福的时光──对「人族」而言,却是最恶劣的时代。 在充满杀戮的世界里,微小却确实的幸福。 以前和现在,哪个时代比较幸福?如果这么问亚堤邬司,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过去的话,至今为止的努力就没有意义;选择现在的话,就像否定了过去的回忆一样。 「你这么说,会让我无话可说的啊……」 「是啊。我这说法太卑鄙了。你还是忘了它吧。」 世界逐渐变得和平。 但是,比吕的安宁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一百年?两百年?要等上多少年,他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呢? 相较于得到近乎永恒生命的义弟,亚堤邬司肯定会比他早死。 在失去一切的世界,比吕要如何活下去呢?无法死亡的比吕,要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呢?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成为指路明灯不可了呢。」 身为义兄,不论比吕今后选择走上什么路,亚堤邬司都必须守护他才行。 「…………比吕,你果然该成为第二代皇帝。」 「我不想啦。」 「不,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代皇帝。而且我不会让你空有名分。」 虽然那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或者是一千年后的事,但是,总有一天一定能帮上他。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一把,让他向前走。 「不管你要毁灭,或是繁盛这个国家,都随你高兴。我允许你做所有想做的事。」 亚堤邬司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 「许多国家都因害怕『魔族』而来寻求庇护。」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彷佛想掌握太阳似地收紧拳头。 「差不多是宣布建立帝国的时候了。」 躺在草地上的亚堤邬司转过头说: 「──吶,义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坐在亚堤邬司身边,黑发黑眼的义弟──比吕,以眩目的神情凝视太阳回道: 「可以啊。还有,该把版图扩张得更大一点。因为附近还有被『魔族』的残留势力治理的国家,也有像库罗涅家那样与魔族私通的人。假如那些家伙进攻,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失去很多朋友。」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如果雷和梅特欧尔还活著……看到现在的葛兰兹,她们会说什么呢?」 比吕以看著远方的眼神说道。 亚堤邬司觉得,自己和义弟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明明他就坐在伸手可及之处,但是存在感却很薄弱,好像随时会消失。 「……她们一定会很高兴吧。不必畏惧『魔族』的美好时代,总算到来了。」 「是的话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到今天了。」 失去雷之后,义弟的心也病了,很少展露笑容。失去梅特欧尔之后,他的黑眼深处只剩虚无,彷佛一切感情全都死了。 他失去努力的目标。与她们并肩而行的未来已永远不可能成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被人们吹捧为「英雄」,以空虚的心,不停挥剑。 亚堤邬司无法支持这样的比吕。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取代她们,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比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义弟的精神日益磨耗,日益憔悴。 「我死后,你就是皇帝了。成为『容器』的你绝对有当皇帝的资质。」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有巴欧姆小国了。我必须要领导雷和梅特欧尔留下的人民才行。」 「有第二代媛巫女不是吗?把政务交给她就好了。」 「你认真的吗?皇位应该传给你的孩子吧?」 「这就交给你啦,比吕。由『军神』接下次代皇帝的位子,肯定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生小孩,说不定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呢。」 「你身边明明那么多美女,居然说这种话……」 「被你这么说还真难受…………你不想结婚吗?」 这是不能提起的单字。因为会在比吕心头狠狠挖出伤口。这点亚堤邬司也很清楚。 尽管如此,看著有如行尸走肉的义弟,假如能稍微填补他的空虚,就算要亚堤邬司把全天下的美女全都找来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义弟的心灵稍微得到安宁──可是,比吕只是苦笑著起身。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所有重要的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比吕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亚堤邬司苦笑道: 「从那时候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我身边的,亚堤邬司,只剩你了。人们都说那是最差劲的时代,但是啊……虽然说这种话可能会惹人生气,我却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听到比吕的话,亚堤邬司完全领悟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留下比吕的事物了。 「你做蠢事惹雷生气,我因此发笑,被梅特欧尔警告。老师微笑地看著我们,士兵们脸上也都挂著笑容。」 对比吕而言最幸福的时光──对「人族」而言,却是最恶劣的时代。 在充满杀戮的世界里,微小却确实的幸福。 以前和现在,哪个时代比较幸福?如果这么问亚堤邬司,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过去的话,至今为止的努力就没有意义;选择现在的话,就像否定了过去的回忆一样。 「你这么说,会让我无话可说的啊……」 「是啊。我这说法太卑鄙了。你还是忘了它吧。」 世界逐渐变得和平。 但是,比吕的安宁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一百年?两百年?要等上多少年,他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呢? 相较于得到近乎永恒生命的义弟,亚堤邬司肯定会比他早死。 在失去一切的世界,比吕要如何活下去呢?无法死亡的比吕,要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呢?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成为指路明灯不可了呢。」 身为义兄,不论比吕今后选择走上什么路,亚堤邬司都必须守护他才行。 「…………比吕,你果然该成为第二代皇帝。」 「我不想啦。」 「不,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代皇帝。而且我不会让你空有名分。」 虽然那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或者是一千年后的事,但是,总有一天一定能帮上他。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一把,让他向前走。 「不管你要毁灭,或是繁盛这个国家,都随你高兴。我允许你做所有想做的事。」 亚堤邬司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 「许多国家都因害怕『魔族』而来寻求庇护。」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彷佛想掌握太阳似地收紧拳头。 「差不多是宣布建立帝国的时候了。」 躺在草地上的亚堤邬司转过头说: 「──吶,义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坐在亚堤邬司身边,黑发黑眼的义弟──比吕,以眩目的神情凝视太阳回道: 「可以啊。还有,该把版图扩张得更大一点。因为附近还有被『魔族』的残留势力治理的国家,也有像库罗涅家那样与魔族私通的人。假如那些家伙进攻,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失去很多朋友。」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如果雷和梅特欧尔还活著……看到现在的葛兰兹,她们会说什么呢?」 比吕以看著远方的眼神说道。 亚堤邬司觉得,自己和义弟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明明他就坐在伸手可及之处,但是存在感却很薄弱,好像随时会消失。 「……她们一定会很高兴吧。不必畏惧『魔族』的美好时代,总算到来了。」 「是的话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到今天了。」 失去雷之后,义弟的心也病了,很少展露笑容。失去梅特欧尔之后,他的黑眼深处只剩虚无,彷佛一切感情全都死了。 他失去努力的目标。与她们并肩而行的未来已永远不可能成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被人们吹捧为「英雄」,以空虚的心,不停挥剑。 亚堤邬司无法支持这样的比吕。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取代她们,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比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义弟的精神日益磨耗,日益憔悴。 「我死后,你就是皇帝了。成为『容器』的你绝对有当皇帝的资质。」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有巴欧姆小国了。我必须要领导雷和梅特欧尔留下的人民才行。」 「有第二代媛巫女不是吗?把政务交给她就好了。」 「你认真的吗?皇位应该传给你的孩子吧?」 「这就交给你啦,比吕。由『军神』接下次代皇帝的位子,肯定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生小孩,说不定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呢。」 「你身边明明那么多美女,居然说这种话……」 「被你这么说还真难受…………你不想结婚吗?」 这是不能提起的单字。因为会在比吕心头狠狠挖出伤口。这点亚堤邬司也很清楚。 尽管如此,看著有如行尸走肉的义弟,假如能稍微填补他的空虚,就算要亚堤邬司把全天下的美女全都找来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义弟的心灵稍微得到安宁──可是,比吕只是苦笑著起身。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所有重要的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比吕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亚堤邬司苦笑道: 「从那时候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我身边的,亚堤邬司,只剩你了。人们都说那是最差劲的时代,但是啊……虽然说这种话可能会惹人生气,我却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听到比吕的话,亚堤邬司完全领悟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留下比吕的事物了。 「你做蠢事惹雷生气,我因此发笑,被梅特欧尔警告。老师微笑地看著我们,士兵们脸上也都挂著笑容。」 对比吕而言最幸福的时光──对「人族」而言,却是最恶劣的时代。 在充满杀戮的世界里,微小却确实的幸福。 以前和现在,哪个时代比较幸福?如果这么问亚堤邬司,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过去的话,至今为止的努力就没有意义;选择现在的话,就像否定了过去的回忆一样。 「你这么说,会让我无话可说的啊……」 「是啊。我这说法太卑鄙了。你还是忘了它吧。」 世界逐渐变得和平。 但是,比吕的安宁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一百年?两百年?要等上多少年,他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呢? 相较于得到近乎永恒生命的义弟,亚堤邬司肯定会比他早死。 在失去一切的世界,比吕要如何活下去呢?无法死亡的比吕,要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呢?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成为指路明灯不可了呢。」 身为义兄,不论比吕今后选择走上什么路,亚堤邬司都必须守护他才行。 「…………比吕,你果然该成为第二代皇帝。」 「我不想啦。」 「不,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代皇帝。而且我不会让你空有名分。」 虽然那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或者是一千年后的事,但是,总有一天一定能帮上他。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一把,让他向前走。 「不管你要毁灭,或是繁盛这个国家,都随你高兴。我允许你做所有想做的事。」 亚堤邬司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 「许多国家都因害怕『魔族』而来寻求庇护。」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彷佛想掌握太阳似地收紧拳头。 「差不多是宣布建立帝国的时候了。」 躺在草地上的亚堤邬司转过头说: 「──吶,义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坐在亚堤邬司身边,黑发黑眼的义弟──比吕,以眩目的神情凝视太阳回道: 「可以啊。还有,该把版图扩张得更大一点。因为附近还有被『魔族』的残留势力治理的国家,也有像库罗涅家那样与魔族私通的人。假如那些家伙进攻,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失去很多朋友。」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如果雷和梅特欧尔还活著……看到现在的葛兰兹,她们会说什么呢?」 比吕以看著远方的眼神说道。 亚堤邬司觉得,自己和义弟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明明他就坐在伸手可及之处,但是存在感却很薄弱,好像随时会消失。 「……她们一定会很高兴吧。不必畏惧『魔族』的美好时代,总算到来了。」 「是的话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到今天了。」 失去雷之后,义弟的心也病了,很少展露笑容。失去梅特欧尔之后,他的黑眼深处只剩虚无,彷佛一切感情全都死了。 他失去努力的目标。与她们并肩而行的未来已永远不可能成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被人们吹捧为「英雄」,以空虚的心,不停挥剑。 亚堤邬司无法支持这样的比吕。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取代她们,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比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义弟的精神日益磨耗,日益憔悴。 「我死后,你就是皇帝了。成为『容器』的你绝对有当皇帝的资质。」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有巴欧姆小国了。我必须要领导雷和梅特欧尔留下的人民才行。」 「有第二代媛巫女不是吗?把政务交给她就好了。」 「你认真的吗?皇位应该传给你的孩子吧?」 「这就交给你啦,比吕。由『军神』接下次代皇帝的位子,肯定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生小孩,说不定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呢。」 「你身边明明那么多美女,居然说这种话……」 「被你这么说还真难受…………你不想结婚吗?」 这是不能提起的单字。因为会在比吕心头狠狠挖出伤口。这点亚堤邬司也很清楚。 尽管如此,看著有如行尸走肉的义弟,假如能稍微填补他的空虚,就算要亚堤邬司把全天下的美女全都找来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义弟的心灵稍微得到安宁──可是,比吕只是苦笑著起身。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所有重要的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比吕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亚堤邬司苦笑道: 「从那时候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我身边的,亚堤邬司,只剩你了。人们都说那是最差劲的时代,但是啊……虽然说这种话可能会惹人生气,我却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听到比吕的话,亚堤邬司完全领悟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留下比吕的事物了。 「你做蠢事惹雷生气,我因此发笑,被梅特欧尔警告。老师微笑地看著我们,士兵们脸上也都挂著笑容。」 对比吕而言最幸福的时光──对「人族」而言,却是最恶劣的时代。 在充满杀戮的世界里,微小却确实的幸福。 以前和现在,哪个时代比较幸福?如果这么问亚堤邬司,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过去的话,至今为止的努力就没有意义;选择现在的话,就像否定了过去的回忆一样。 「你这么说,会让我无话可说的啊……」 「是啊。我这说法太卑鄙了。你还是忘了它吧。」 世界逐渐变得和平。 但是,比吕的安宁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一百年?两百年?要等上多少年,他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呢? 相较于得到近乎永恒生命的义弟,亚堤邬司肯定会比他早死。 在失去一切的世界,比吕要如何活下去呢?无法死亡的比吕,要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呢?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成为指路明灯不可了呢。」 身为义兄,不论比吕今后选择走上什么路,亚堤邬司都必须守护他才行。 「…………比吕,你果然该成为第二代皇帝。」 「我不想啦。」 「不,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代皇帝。而且我不会让你空有名分。」 虽然那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或者是一千年后的事,但是,总有一天一定能帮上他。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一把,让他向前走。 「不管你要毁灭,或是繁盛这个国家,都随你高兴。我允许你做所有想做的事。」 亚堤邬司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 「许多国家都因害怕『魔族』而来寻求庇护。」 亚堤邬司朝天空伸手,彷佛想掌握太阳似地收紧拳头。 「差不多是宣布建立帝国的时候了。」 躺在草地上的亚堤邬司转过头说: 「──吶,义弟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坐在亚堤邬司身边,黑发黑眼的义弟──比吕,以眩目的神情凝视太阳回道: 「可以啊。还有,该把版图扩张得更大一点。因为附近还有被『魔族』的残留势力治理的国家,也有像库罗涅家那样与魔族私通的人。假如那些家伙进攻,说不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失去很多朋友。」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的。」 「如果雷和梅特欧尔还活著……看到现在的葛兰兹,她们会说什么呢?」 比吕以看著远方的眼神说道。 亚堤邬司觉得,自己和义弟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明明他就坐在伸手可及之处,但是存在感却很薄弱,好像随时会消失。 「……她们一定会很高兴吧。不必畏惧『魔族』的美好时代,总算到来了。」 「是的话就好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到今天了。」 失去雷之后,义弟的心也病了,很少展露笑容。失去梅特欧尔之后,他的黑眼深处只剩虚无,彷佛一切感情全都死了。 他失去努力的目标。与她们并肩而行的未来已永远不可能成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被人们吹捧为「英雄」,以空虚的心,不停挥剑。 亚堤邬司无法支持这样的比吕。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取代她们,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比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义弟的精神日益磨耗,日益憔悴。 「我死后,你就是皇帝了。成为『容器』的你绝对有当皇帝的资质。」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有巴欧姆小国了。我必须要领导雷和梅特欧尔留下的人民才行。」 「有第二代媛巫女不是吗?把政务交给她就好了。」 「你认真的吗?皇位应该传给你的孩子吧?」 「这就交给你啦,比吕。由『军神』接下次代皇帝的位子,肯定不会有人反对。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生小孩,说不定没有人能继承皇位呢。」 「你身边明明那么多美女,居然说这种话……」 「被你这么说还真难受…………你不想结婚吗?」 这是不能提起的单字。因为会在比吕心头狠狠挖出伤口。这点亚堤邬司也很清楚。 尽管如此,看著有如行尸走肉的义弟,假如能稍微填补他的空虚,就算要亚堤邬司把全天下的美女全都找来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义弟的心灵稍微得到安宁──可是,比吕只是苦笑著起身。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所有重要的人,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比吕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亚堤邬司苦笑道: 「从那时候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我身边的,亚堤邬司,只剩你了。人们都说那是最差劲的时代,但是啊……虽然说这种话可能会惹人生气,我却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听到比吕的话,亚堤邬司完全领悟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留下比吕的事物了。 「你做蠢事惹雷生气,我因此发笑,被梅特欧尔警告。老师微笑地看著我们,士兵们脸上也都挂著笑容。」 对比吕而言最幸福的时光──对「人族」而言,却是最恶劣的时代。 在充满杀戮的世界里,微小却确实的幸福。 以前和现在,哪个时代比较幸福?如果这么问亚堤邬司,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过去的话,至今为止的努力就没有意义;选择现在的话,就像否定了过去的回忆一样。 「你这么说,会让我无话可说的啊……」 「是啊。我这说法太卑鄙了。你还是忘了它吧。」 世界逐渐变得和平。 但是,比吕的安宁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一百年?两百年?要等上多少年,他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呢? 相较于得到近乎永恒生命的义弟,亚堤邬司肯定会比他早死。 在失去一切的世界,比吕要如何活下去呢?无法死亡的比吕,要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呢?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成为指路明灯不可了呢。」 身为义兄,不论比吕今后选择走上什么路,亚堤邬司都必须守护他才行。 「…………比吕,你果然该成为第二代皇帝。」 「我不想啦。」 「不,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代皇帝。而且我不会让你空有名分。」 虽然那是一百年后,两百年后,或者是一千年后的事,但是,总有一天一定能帮上他。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一把,让他向前走。 「不管你要毁灭,或是繁盛这个国家,都随你高兴。我允许你做所有想做的事。」 亚堤邬司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 序章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撸管娘 曾经见过一座美丽的花园。 但是,只能以视觉感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也没有气味。 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国度。 但是,她想要的世界,一定就是如此美丽。 「全部,被我破坏了……」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花瓣在他身边飞舞,抚过他的手心。 可惜花既无法疗愈少年的悲痛,也无法安抚少年的心灵,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呢……告诉我吧。」 倏忽间,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只有惊愕。 等到发现走错路时,一切都已太迟。 早就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摆弄。 但,没有人轻贱少年,也没有人因此恨他。 所以,少年才会更觉得焦躁。 众人对他愈好,愈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就算为挽回而反抗,即使为赎罪而挣扎,也只会累积更多罪孽。 所以……再次被召唤回异世界时── ──才会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遇见红发少女后,少年的怀疑化为肯定──自己的过愆还没得到原谅。 所以,无法停止流泪,无法停止发笑,继续对世界吐出怨恨的话语。 请宽恕我──如愚者般不停祈祷。 请露出笑容──如小丑般时时渴望。 请过得幸福──如?伪善者般殷切期盼。 请把那天被破坏的美丽风景──再次让她看见。 「万物终将归一。」 为此──少年以谎言巩固自己的世界。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撸管娘 曾经见过一座美丽的花园。 但是,只能以视觉感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也没有气味。 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国度。 但是,她想要的世界,一定就是如此美丽。 「全部,被我破坏了……」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花瓣在他身边飞舞,抚过他的手心。 可惜花既无法疗愈少年的悲痛,也无法安抚少年的心灵,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呢……告诉我吧。」 倏忽间,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只有惊愕。 等到发现走错路时,一切都已太迟。 早就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摆弄。 但,没有人轻贱少年,也没有人因此恨他。 所以,少年才会更觉得焦躁。 众人对他愈好,愈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就算为挽回而反抗,即使为赎罪而挣扎,也只会累积更多罪孽。 所以……再次被召唤回异世界时── ──才会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遇见红发少女后,少年的怀疑化为肯定──自己的过愆还没得到原谅。 所以,无法停止流泪,无法停止发笑,继续对世界吐出怨恨的话语。 请宽恕我──如愚者般不停祈祷。 请露出笑容──如小丑般时时渴望。 请过得幸福──如?伪善者般殷切期盼。 请把那天被破坏的美丽风景──再次让她看见。 「万物终将归一。」 为此──少年以谎言巩固自己的世界。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撸管娘 曾经见过一座美丽的花园。 但是,只能以视觉感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也没有气味。 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国度。 但是,她想要的世界,一定就是如此美丽。 「全部,被我破坏了……」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花瓣在他身边飞舞,抚过他的手心。 可惜花既无法疗愈少年的悲痛,也无法安抚少年的心灵,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呢……告诉我吧。」 倏忽间,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只有惊愕。 等到发现走错路时,一切都已太迟。 早就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摆弄。 但,没有人轻贱少年,也没有人因此恨他。 所以,少年才会更觉得焦躁。 众人对他愈好,愈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就算为挽回而反抗,即使为赎罪而挣扎,也只会累积更多罪孽。 所以……再次被召唤回异世界时── ──才会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遇见红发少女后,少年的怀疑化为肯定──自己的过愆还没得到原谅。 所以,无法停止流泪,无法停止发笑,继续对世界吐出怨恨的话语。 请宽恕我──如愚者般不停祈祷。 请露出笑容──如小丑般时时渴望。 请过得幸福──如?伪善者般殷切期盼。 请把那天被破坏的美丽风景──再次让她看见。 「万物终将归一。」 为此──少年以谎言巩固自己的世界。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撸管娘 曾经见过一座美丽的花园。 但是,只能以视觉感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也没有气味。 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国度。 但是,她想要的世界,一定就是如此美丽。 「全部,被我破坏了……」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花瓣在他身边飞舞,抚过他的手心。 可惜花既无法疗愈少年的悲痛,也无法安抚少年的心灵,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呢……告诉我吧。」 倏忽间,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只有惊愕。 等到发现走错路时,一切都已太迟。 早就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摆弄。 但,没有人轻贱少年,也没有人因此恨他。 所以,少年才会更觉得焦躁。 众人对他愈好,愈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就算为挽回而反抗,即使为赎罪而挣扎,也只会累积更多罪孽。 所以……再次被召唤回异世界时── ──才会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遇见红发少女后,少年的怀疑化为肯定──自己的过愆还没得到原谅。 所以,无法停止流泪,无法停止发笑,继续对世界吐出怨恨的话语。 请宽恕我──如愚者般不停祈祷。 请露出笑容──如小丑般时时渴望。 请过得幸福──如?伪善者般殷切期盼。 请把那天被破坏的美丽风景──再次让她看见。 「万物终将归一。」 为此──少年以谎言巩固自己的世界。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撸管娘 曾经见过一座美丽的花园。 但是,只能以视觉感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也没有气味。 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国度。 但是,她想要的世界,一定就是如此美丽。 「全部,被我破坏了……」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花瓣在他身边飞舞,抚过他的手心。 可惜花既无法疗愈少年的悲痛,也无法安抚少年的心灵,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呢……告诉我吧。」 倏忽间,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只有惊愕。 等到发现走错路时,一切都已太迟。 早就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摆弄。 但,没有人轻贱少年,也没有人因此恨他。 所以,少年才会更觉得焦躁。 众人对他愈好,愈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就算为挽回而反抗,即使为赎罪而挣扎,也只会累积更多罪孽。 所以……再次被召唤回异世界时── ──才会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遇见红发少女后,少年的怀疑化为肯定──自己的过愆还没得到原谅。 所以,无法停止流泪,无法停止发笑,继续对世界吐出怨恨的话语。 请宽恕我──如愚者般不停祈祷。 请露出笑容──如小丑般时时渴望。 请过得幸福──如?伪善者般殷切期盼。 请把那天被破坏的美丽风景──再次让她看见。 「万物终将归一。」 为此──少年以谎言巩固自己的世界。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撸管娘 曾经见过一座美丽的花园。 但是,只能以视觉感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也没有气味。 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国度。 但是,她想要的世界,一定就是如此美丽。 「全部,被我破坏了……」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花瓣在他身边飞舞,抚过他的手心。 可惜花既无法疗愈少年的悲痛,也无法安抚少年的心灵,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呢……告诉我吧。」 倏忽间,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只有惊愕。 等到发现走错路时,一切都已太迟。 早就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摆弄。 但,没有人轻贱少年,也没有人因此恨他。 所以,少年才会更觉得焦躁。 众人对他愈好,愈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就算为挽回而反抗,即使为赎罪而挣扎,也只会累积更多罪孽。 所以……再次被召唤回异世界时── ──才会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遇见红发少女后,少年的怀疑化为肯定──自己的过愆还没得到原谅。 所以,无法停止流泪,无法停止发笑,继续对世界吐出怨恨的话语。 请宽恕我──如愚者般不停祈祷。 请露出笑容──如小丑般时时渴望。 请过得幸福──如?伪善者般殷切期盼。 请把那天被破坏的美丽风景──再次让她看见。 「万物终将归一。」 为此──少年以谎言巩固自己的世界。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撸管娘 曾经见过一座美丽的花园。 但是,只能以视觉感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也没有气味。 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国度。 但是,她想要的世界,一定就是如此美丽。 「全部,被我破坏了……」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花瓣在他身边飞舞,抚过他的手心。 可惜花既无法疗愈少年的悲痛,也无法安抚少年的心灵,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呢……告诉我吧。」 倏忽间,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只有惊愕。 等到发现走错路时,一切都已太迟。 早就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摆弄。 但,没有人轻贱少年,也没有人因此恨他。 所以,少年才会更觉得焦躁。 众人对他愈好,愈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就算为挽回而反抗,即使为赎罪而挣扎,也只会累积更多罪孽。 所以……再次被召唤回异世界时── ──才会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遇见红发少女后,少年的怀疑化为肯定──自己的过愆还没得到原谅。 所以,无法停止流泪,无法停止发笑,继续对世界吐出怨恨的话语。 请宽恕我──如愚者般不停祈祷。 请露出笑容──如小丑般时时渴望。 请过得幸福──如?伪善者般殷切期盼。 请把那天被破坏的美丽风景──再次让她看见。 「万物终将归一。」 为此──少年以谎言巩固自己的世界。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撸管娘 曾经见过一座美丽的花园。 但是,只能以视觉感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也没有气味。 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国度。 但是,她想要的世界,一定就是如此美丽。 「全部,被我破坏了……」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花瓣在他身边飞舞,抚过他的手心。 可惜花既无法疗愈少年的悲痛,也无法安抚少年的心灵,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呢……告诉我吧。」 倏忽间,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只有惊愕。 等到发现走错路时,一切都已太迟。 早就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摆弄。 但,没有人轻贱少年,也没有人因此恨他。 所以,少年才会更觉得焦躁。 众人对他愈好,愈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就算为挽回而反抗,即使为赎罪而挣扎,也只会累积更多罪孽。 所以……再次被召唤回异世界时── ──才会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遇见红发少女后,少年的怀疑化为肯定──自己的过愆还没得到原谅。 所以,无法停止流泪,无法停止发笑,继续对世界吐出怨恨的话语。 请宽恕我──如愚者般不停祈祷。 请露出笑容──如小丑般时时渴望。 请过得幸福──如?伪善者般殷切期盼。 请把那天被破坏的美丽风景──再次让她看见。 「万物终将归一。」 为此──少年以谎言巩固自己的世界。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化物语 扫图:撸管娘 录入:kid 修图:撸管娘 曾经见过一座美丽的花园。 但是,只能以视觉感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也没有气味。 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国度。 但是,她想要的世界,一定就是如此美丽。 「全部,被我破坏了……」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花瓣在他身边飞舞,抚过他的手心。 可惜花既无法疗愈少年的悲痛,也无法安抚少年的心灵,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呢……告诉我吧。」 倏忽间,回顾自己的来时路,只有惊愕。 等到发现走错路时,一切都已太迟。 早就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摆弄。 但,没有人轻贱少年,也没有人因此恨他。 所以,少年才会更觉得焦躁。 众人对他愈好,愈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就算为挽回而反抗,即使为赎罪而挣扎,也只会累积更多罪孽。 所以……再次被召唤回异世界时── ──才会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遇见红发少女后,少年的怀疑化为肯定──自己的过愆还没得到原谅。 所以,无法停止流泪,无法停止发笑,继续对世界吐出怨恨的话语。 请宽恕我──如愚者般不停祈祷。 请露出笑容──如小丑般时时渴望。 请过得幸福──如?伪善者般殷切期盼。 请把那天被破坏的美丽风景──再次让她看见。 「万物终将归一。」 为此──少年以谎言巩固自己的世界。 第一章 虚假的王者 过去,世界被混沌支配。 是名为「五大天王」的绝对存在,把人类当游戏道具玩弄的时代。 虽然如此,有一位孤立独行的「王」,并不参与那游戏。 是以纯粹的破坏力支配天空,名为「黑辰王史尔特尔」的「王」。 某一天,黑龙主动舍弃了翅膀,降落在大地上。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面对相当于神的──「王」的降临,人们做起各种猜测。 有国王认为他是一时兴起,也有有识之士主张他是为了寻找饵食。甚至还有权贵大声呼喊,他是为了灭绝所有生物而降临。那些猜测在人们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最后,驱使人们举兵,与之战斗。人们抱持着畏惧,讨伐黑龙,但全都铩羽而归。 在那样的混沌时代,一名少年──奥黑比吕,结识了「黑辰王」,目睹黑龙与「无貌王戴密邬尔格」的战斗。 「你这是什么表情……高兴点啊。你不是想要力量吗?」 巨大的黑龙把脸凑到少年身边。光是它的鼻息,就足以成为狂风。 假如是平时,少年早就被鼻息吹走了吧。 但是,「黑辰王」目前气若游丝,所以少年不需要特地站稳脚步,只要稍微把重心下移,就不至于被鼻息吹走。 会变成这样,也是当然的。「黑辰王」与「无貌王」展开了连续三天三夜的激战,陷入濒死的状态──双方可说战得天昏地暗,凡人完全无法介入那有如天地异变般的激烈战况之中。 「『无貌王』死了吗?」 比吕问道。「黑辰王」粗重地喘了一口气。 「就算变成这样,我也仍然活着。那家伙当然也一样。」 「黑辰王」的腹部裂开,大量鲜血从伤口流出渗到地面──不,已经是一片血海了。虽然因为光线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内脏应该都流到地面了吧。 「干嘛露出那种表情?就算变成这样,『王』还是『不死』。这种伤,即使放着不管,也会自动痊愈。」 从黑龙痛苦的模样看来,完全不像它说的那样,不过既然本人这么说,比吕也只能相信。 「黑辰王」勉强地扭动身体,垂下长长的颈部,把下巴搁在地上。 「而且,『王』的『不死』与『魔人化』的『不死』不同……算了,还是别聊这种复杂的事。反正等『禅让』结束后,你就会体验到了。」 「可是,到底该怎么做……?」 比吕疑问道。「黑辰王」张开巨大的嘴。 只见那口内生满尖锐的利牙,光是被擦过去,就会皮开肉绽似地。 从口中伸出的长舌上,有一颗圆型的球体。 「『五大天王』的体内,有名为『核心』──相当于人类心脏的部分,但是不像心脏那么脆弱──不对,正确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破坏『核心』……」 「黑辰王」伤脑筋似地选择词汇,简洁地解说道。 看着「黑辰王」展示「核心」的比吕,露出不知该做何反应的困惑表情。 「就说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因为『核心』无法破坏……所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要取代『王』,不是借着『篡夺』,把力量夺为己用,就是借着『禅让』,将力量收归己有。话是这么说,假如身体无法承受的话,也没有意义就是了。」 「无法承受…………失败的话,会变成怎么样?」 「虽然我想说会死,不过你的情况,和其他『容器』又不太一样。」 究竟该不该说?「黑辰王」以犹豫的模样开口: 「若无法承受,身体就会成为『容器』。也就是说,我会转移到你身上,继续活下去。」 「那……我不就和死了一样吗?」 「想打倒『五大天王』的人就不要管这种细节了。而且啊,这么做,『五大天王』也有反过来被『容器』夺走力量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假如她也能承受力量的话……」 「那不可能。我不是说了吗?是只有『魔人化』的你,情况才和其他『容器』不一样。说到底,『容器』原本就是『五大天王』帮自己做的保险。」 听到这里,比吕总算明白「黑辰王」的意思。 无法从初代媛巫女雷的体内去除的恶意,如今也依然侵蚀着她的身体。 她痛苦的模样浮现在脑中,比吕露出严峻的表情。 看着比吕的模样,「黑辰王」以略带羡慕的眼神眯细双眼。 「被『五大天王』选中成为『容器』的人,毫无例外,全都会得到不治之症而早逝。就像你想救的女人那样──说得明确一点,是名为『王』的『诅咒』的不治之症。」 所以,为了得到从无法对抗的存在手上救回她的力量,比吕才会找上「黑辰王」。 「就算得到你的力量……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她?」 「吃掉其他『五大天王』的『核心』就行了。这样一来,『诅咒』就会被削弱。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也有可能因此被其他『王』占据身体。但是不论如何,这都是目前能救你心爱女人的最好方法。」 「等一下,要怎么做,才能完全破除『诅咒』?」 「把『五大天王』全部吃掉……合而为一的话,你就能理解了。那是足以对抗神的力量……所以必须付出相对的代价,不是吗?」 说到这里,「黑辰王」中断了一下,以清晰的声音问道: 「──做好觉悟了吗?」 「我的决心从来没有变过。」 比吕立刻答道。声音中毫无迷惘,眼中没有一丝虚假。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只想着如何救她。只希望她能幸福。全都是为了她。 「才来找你。」 比吕之所以找上「黑辰王」,原本就是为了取得力量。虽然幸运地与「黑辰王」成为朋友,但是到头来,终究必须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是吗?既然如此,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黑辰王」话还没说完,舌上的球体倏然失去踪影。 只见那小圆球发着光,钻入比吕胸口,消失了。 「咦?啊!──咕啊!?」 比吕吃了一惊,眼前一暗,大脑一阵摇晃,差点失去意识。他拼命忍着有如脑髓被人捏住般的剧痛,看向「黑辰王」。 「说好了。你一定要救活那女人。在成功前可不能死。」 直到最后的最后,仍然以严格却温柔的口吻对比吕说话的黑龙── ──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见到它的身影。 比吕站在充满漫反射光线的世界里,不停地凝视着「黑辰王」,以免看丢他的身影。 把与他的约定深植在心底,为了不忘记他的话语。 「对不起……让你等了上千年。」 原本驰骋于回忆中的比吕,把意识拉回现实世界。 一名女性的背影,映在他的视网膜上。 那是经过一番脱胎换骨,出落得仙姿玉色的红发皇女。 盘旋在她周围的红色火焰,极为美丽。 同时,也令比吕产生怀念之情。 将火焰操纵得如手脚般灵活。这是义兄当年 的得意招式。义兄歼灭敌人的身影,是那么可靠,那么令人感到安心。 「但是如今……我只觉得后生可畏。」 她与「无貌王」对峙的背影,给了比吕喘息的空间。 只要待在那背影的后方,就能得到绝对的安全──与义兄亚堤邬司的背影相同的感觉。 离巢飞翔的雏鸟,不再需要他人的帮助。 所以── 「你总算,走到这一步了。」 处在染满鲜血与火焰的世界中,比吕暗自扬起嘴角。 「应该修正一下想法了……你成长得,比我想像的更强呢。」 比吕抖动着双肩,安静笑着,低声说道。 「如此一来,万物总算能够归一了。」 比吕在黑暗的最深处,不让任何人察觉地笑了起来。 ***** 无法冷却的激动。 心脏怦怦狂跳,几欲冲出胸口。 这也是当然的反应。因为,自己总算追上他了。 从背后感受到他的存在,虽然很想转过头,但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 必须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丽兹如此告诉自己,擦去额上的汗水,把剑尖指向「五大天王」之一的「无貌王」。 「接下来,由我当你的对手。」 充满自信的语气中带着颤抖的音色。但是并非出于恐惧。 总算能帮上他的事实,使丽兹满心欢喜,兴奋到连声音都发颤了。 红色的眼眸因狂暴的斗志而熠熠生辉,鲜红的散发仿佛威吓周围敌人似地,随着火焰在空中乱舞。宛如女武神般的美丽身影,即使身处于杀气腾腾的战场中央,也不会被埋没,甚至因此放出更加惊人的存在感。 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陆的霸者。 被公认为帝国下任女帝的她,名字是── ──萨利亚?艾斯特雷亚?伊丽莎白?冯?葛兰兹。 身为葛兰兹大帝国的第六皇女,尽管被称为初代皇帝再世,但却是离皇位最遥远的存在,被贵族们排挤、疏远。 虽然如此,经过各种曲折离奇的发展后,如今,再也没有人能无视她。 「『炎帝』……『红发』……『受诅咒之子』?」 听了「无貌王戴密邬尔格」的自言自语,丽兹蹙起秀眉,与「无貌王」保持一定距离,剑尖对准他。对于丽兹的威吓行为,「无貌王」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虽然出现名为丽兹的新威胁,但「无貌王」似乎完全没兴趣,只是一味看着她身后的比吕。 「就算处于优势,只看着前方的话,侧面就会变成弱点。」 「无貌王」瞥了一眼战场,说道。 他的「怪物」大军,正因受到葛兰兹骑兵的侧击,队形崩溃,从压倒性优势转为劣势。 丽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无貌王」的语气中没有针对无能部下的怒气,也没有对被杀「怪物」们的怜悯。他只是淡淡地陈述眼中所见的事实,不带任何感情,仿佛不关己事。 他再次看向丽兹,露出稍微感兴趣的神色。 「『受诅咒之子』啊,只要你乖乖把『黑辰王史尔特尔』交出来,我可以直接离开这里。」 「你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吗……?」 「小姑娘,搞不清楚的是你吧。站在你眼前的,是把『五大天王』──」 「无貌王」举起「死仙伊佩塔姆」,劈开地面,扬起一阵飞沙走石。 剑尖猛然指向天空,又向下挥动,直指丽兹。 「你真的以为,凭那具受到诅咒的身体,有办法赢得过我吗?」 丽兹不懂「无貌王」的话中之意,露出困惑的表情。见到她的反应,「无貌王」的脸上总算浮现算是感情的感情──那是失望的色彩。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关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就连你身后的男人之所以拼命战斗的原因……也不知道吗?」 「是啊,我不清楚。所以你可以告诉我吗?」 丽兹内心动摇着,但是,不能因此弱了气势。对方说不定只是以花言巧语欺瞒自己而已。 她谨慎地以「眼睛」探索对方。但也许是因为「眼睛」无法对「五大天王」生效吧,丽兹见到的,只有「空无」。 「『人族』也未免保护过度了吧。就算经过了千年还是老样子,实在没救……就算会毁灭自己,也一定要保护下去──」 一头「怪物」闯入「无貌王」与丽兹之间,打断了他的话。 也许是被葛兰兹骑兵吓坏了吧,只见那「怪物」眼中充满恐惧,以求助的眼神看着「无貌王」。可惜,「怪物」并没有得救。剑尖毫不留情地刺入它的眉心,贯穿它的头颅。 「成为累赘的话就该割舍。这也是为了将来着想。」 「我可不这么认为。」 丽兹大喝一声,双腿一蹬,跃到空中。 尽管她的攻势锐不可挡,「无貌王」仍然轻而易举地闪过攻击。 沙尘随着轰然巨响,弥漫在空中,遮住视野。 铮鏦声划破空气,迸溅出激烈的火花,释放出惊人的杀气。 十多招后,一阵风吹过,将沙尘卷到空中,露出两人鲜明的身影。 丽兹灵巧地操纵如蛇般扭动的火焰,以精妙又凌厉的剑招攻向「无貌王」。另一方面,「无貌王」则略微移动脚步,避开攻击的同时乘隙反击。双方目前都毫发无伤,甚至显得游刃有余。 「精彩。不愧是跨越了种种考验,来到我面前的人。」 「我不是为了你变强的!」 丽兹脸上闪过怒色,伸手揪住「无貌王」的前襟。 下一瞬间── 「爆烈吧。你不配使用这副身体。」 爆炸声轰然作响,「无貌王」的身体猛然被爆风吹飞。 只见他的身体发出黑烟,有如被巨浪拍打似地在地面不住滚动。 丽兹间不容息地一拳捶向地表,大地动摇。 「无貌王」的身体再次弹跳起来,丽兹不待那身体落地,早已高高跃到空中,反手握着「炎帝」,气势惊人地朝他劈砍而下。 尽管「无貌王」俐落地在空中扭身,但仍然无法完全避开攻击。只见他的手臂被「炎帝」刺穿──「无貌王」干脆地扯断手臂,与丽兹拉开距离,两人分开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能在一瞬之间做出这种判断,算你有本事。」 丽兹瞥了一眼挂在「炎帝」上的手臂,手臂立刻熊熊燃烧,转眼化为灰烬。 她缓缓走向想要起身的「无貌王」,身形有如狩猎中的狮子,动作宛若身经百战的战士,勇猛、矫健,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 「原来如此……不愧是被『炎帝』选中的人──」 「无貌王」眯眼看着威仪非凡的丽兹,开始让手臂重生。 虽然重生了,可是手臂上的肌肉却如腐肉般不断掉落。 不论是谁,只要见到这景象,一定会认为「无貌王」处于劣势。 但是,「无貌王」仍然表现得一派从容。未知的诡异感,使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不对,应该说身为 『容器』,总算成熟了吗?」 「无貌王」意味深长地说着,丽兹停下脚步,身上杀气消失,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你说,我是『容器』?」 「你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吗……?」 「无貌王」略带讶异地说着,开始向后退。 他想逃!丽兹即时逼近,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只见「无貌王」逃到半空中,接着远远降落在后方的「怪物」大军里,隐身于「怪物」之中。 「看来还有乐子可找──我今天就先撤退吧。」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丽兹随即将剑尖指向附近的部队长,大声发号施令。 部队长立刻理解命令,开始下令驱逐「怪物」。尽管魔物大军毫无招架之力地被葛兰兹骑兵突击、瓦解,但是「无貌王」早已消失无踪。 丽兹啐了一声,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原本满身疮痍的少年,黑发黑眼的比吕,如今已经恢复得完好无缺了──明明直到不久之前,还少了一截手臂,腹部也被戳出巨大的窟窿──看着那样的比吕,丽兹觉得身体有些发凉。尽管如此,她仍然不把情绪显露于脸上,甚至特地露出挖苦的笑容。 「比吕,虽然说被逼到走投无路,不过你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嘛。」 「你才是。居然能赶上,我还以为你得花上三天才能来到这里呢。」 比吕一边撢掉身上的尘土,一边朝丽兹走近。半路上,虽然有魔物朝他扑来,但是比吕只消一挥手,就会出现雷电,劈断「怪物」的首级。不输「炎帝」的惊人威力──不,是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到这点的比吕太异常了。丽兹心想。 「我是走夏因大公路过来的。奥拉事先就准备好了。」 夏因大公路是连结整个葛兰兹领土五大领域的主要干道之一。是葛兰兹大帝国建国初期,由当时的五大贵族之一夏因家修建。为了赞美他们的功绩,因此以家族姓氏为公路命名。 公路上,每隔一定距离设有驿站,平时有驿站马车定期行驶于驿站之间。这次的作战,就是最大限度地利用这条公路。 拟定作战计划的奥拉,以书信通知所有领地在驿站附近的贵族,命令他们提供马匹,让丽兹等人连续换马,不眠不休地赶来这里──比吕听着说明,看向周围,露出不解的神色。 葛兰兹士兵的数量明显太多了一点。其中还有重装步兵,正与「怪物」展开攻防。 「哦……是这么回事啊?你把驻扎在联邦六国的士兵全部调来这里了吗?」 「没错。从一开始,奥拉就几乎把所有待在联邦六国的士兵派往大帝都了。」 「原来如此,还真有本事藏起这么多士兵。虽然我很想知道详细的做法,不过似乎没时间让我问呢。」 比吕说着,唤出「冥帝戴恩斯雷夫」。见到从不祥的黑暗中出现的黑刀,丽兹朝比吕身后的某人使了眼色。发现丽兹的动作,比吕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了。 比吕以略带惊讶的眼神看着身旁的女性。 「这又是……令人怀念的人物呢。」 「是啊。虽然我很想和你尽情回忆往事,不过你太乱来了。」 那名女性以锐利的眼神,低头瞪着被拘束起来的比吕。 她的名字是梅特欧尔。 是千年前比吕的参谋,一直支持着因失去初代媛巫女而自暴自弃的他。 ***** 战场上的咆哮,随着晚霞的到来而消失。 早已染满鲜血的泥泞地面,被夕阳映照得更加殷红,散落在周围的肉片,开始被埋没在黑影中。不论是「怪物」,还是人类,或者其他生物,全都因惧怕黑暗而一步,又一步地后退。 「无貌王」眯着眼睛,凝视着那幅光景。 「畏惧黑暗,是生物的本能──但把那本能植入生物心中的,毫无疑问是『黑辰王』。」 站在远离前线的小山丘上的「无貌王」,眺望着被夜晚染成黑色团块的「怪物」们与人类战斗的模样,静静说道。 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只是淡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一面回忆往事,一面自言自语而已。就在这时,十二魔主的刻律涅与奇迈拉现身于他身后。 刻律涅向前一步。 「『王』啊,请您趁现在好好休息,让伤势复原。」 「用不着在意。再过不久,我就能离开这具烦人的身体了。」 刻律涅把帽兜压得极低,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他对自己的脸感到羞耻。 千年前,妄想掌握整片中央大陆霸权的十二魔主,被「黑辰王」比吕粉碎了他们的野心。 他们被比吕捉住,不但被施以酷刑,还被夺走力量泉源的魔石与「双眼」。即使过了千年,伤口仍然残留在他们身上。 到了现代,因极度害怕被原本视为劣等种族的人族知道不光彩的过去,这些人舍弃了十二魔主之名,改称为「黑死乡欧克斯」,遮住自己的脸,在暗地里策划各种阴谋。 「但是原本的『容器』应该早在一千年前就被『黑辰王』破坏了。就连亚堤邬司的身体都会产生排斥反应的话,在这个时代,不存在适合『王』的『容器』。」 「不用担心。我知道这身体为什么会脆弱成这样。」 「无貌王」以右手抓住左臂,轻轻一拉,左臂立刻如玩具般被卸下。左肩以下,就如字面意义的,没有任何东西。虽然新的手臂旋即再生,但是生长到手臂的部分时,肌肉开始无法承受重力,如黏土般掉落下来。 「……这果然是『黑辰王史尔特尔』干的好事吗?」 「不,我们想得太复杂了。这件事其实单纯到可笑。」 「无貌王」看向平原,仿佛想把整片战场遮住似地伸出手。 「总算,全集合在这里了。再也不必耍小手段。今后将是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的斗争。」 「无貌王」收起手掌,捏成拳头。流露感情似地笑了起来。 「而且『精灵王』也会出现。目前这状况,他应该已经看不下去了。」 「……『王』啊,为什么您会对这种状况感到喜悦呢……?」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奇迈拉,以充满不信任感的口吻大声问道。 他的神色显得很焦躁,身体似乎正因为忍耐怒气而不住发抖。 「目前,我方战力与葛兰兹相等,但是北方援军不再到来。既然葛兰兹皇女出现在这里,表示『无名氏』落败,也就是说,我们失去了贝洛娜。」 奇迈拉懊恼地咬着嘴唇,流下一道血痕。 尽管他的声音中带着失去同胞的哀伤,但他的激情似乎完全无法拨动「无貌王」的心弦。 「那又怎么样?既然会死,就表示她太弱。弱者迟早会死,没必要为那些人感到难过。」 「无貌王」冷酷地道。奇迈拉沉默了一秒后,为了激发勇气似地,抡起拳头击向地面,从喉咙挤出声音。 「不只如此。就连『黑辰王』也逃走了不是吗?放任他四处活动,我认为这样太危险了。『王』啊,您究竟有什么打算呢?」 「你为什么不懂?」 背对着夕阳的「无貌王」以失望的音色说着,回头看向奇迈拉与刻律涅。 「『黑辰王』不是已经在我的手中了吗?」 「无貌王」诡异地宣布完,深深一笑,消失在暗影里。 缠绕在他脱落手臂上的花纹,则沐浴在夕阳之中,反射着光芒。 ***** 万事万物,只要有开始,就有结束。 这是无可抗拒的真理。变化无时无刻地发生,天空的气象会随时间而转移,大地的景色会随四季而改变,生物的寿命会随日月而缩短。 原本绿意盎然的平原也不例外。被染上一层腥红的地面,散布着无数人类士兵与「怪物」的遗体。 即使在夕阳支配地平线的这一刻,「怪物」与人族仍不断在尸横遍野的平原上战斗着。 地面上的尸体,人族多于「怪物」。 虽然如此,优势偏向哪一方,仍然一目了然。 以「鸦军」为主的联合军,在得到大量葛兰兹精兵的支援后,与早上不同,转守为攻。 重整原本崩溃的前线,成功把「怪物」大军向后推,使人族士气高昂。假如是这样的军势,一定能简单歼灭「怪物」,所有人都这么想。但是人族的体力是有极限的,过于追求战功的话,到头来反而会屈居劣势。 既然如此,撤退的时机就非常重要。目前的葛兰兹军是由红发皇女率领,身经百战的她,不可能误判该退场的时间点。 「总之,可以先说声胜利了吧。」 生着兽耳的白发女性说道。 她的名字是梅特欧尔,是有「长耳族阿尔芙」与「兽族安斯洛」血统的「半人」。 许多「怪物」的尸体倒在她脚边,每只都是一击毙命,可以推测她的武功极为高强。 原本躺在尸体堆中,看着上空的少年──比吕,转过头,看向梅特欧尔问: 「葛兰兹军从侧边进攻时,局势走向就已经底定了呢。还不如说,不懂合作的『怪物』竟然可以撑到现在。」 「你很清楚战局的走向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也这么做?有那双『眼睛』的话,应该很容易做到吧?」 梅特欧尔轻轻打了一下比吕的头,在他身旁坐下,疲惫地深深叹了口气。 「为什么啊……就算这双『眼睛』能看穿局面,实行起来还是很困难的哦。」 「你那爱鬼扯的习惯还是没改过来。但是看你完全没变,我就放心了。」 「你才是。就算假扮成赛伯拉斯,也该跟我说一声吧……我还以为你已经──」 仿佛为了打断比吕的话,梅特欧尔苦笑着轻抚比吕的头。 「我已经死了哦。那时候,我真的死了。根本没想过可以继续像这样看着她的背影。」 梅特欧尔眯起眼睛,凝视着正在前线战斗的丽兹。 「她变强了。强到不需要你担心了。」 「是啊。但是,这样还不够。」 听比吕这么一说,梅特欧尔发出苦思难题般的呻吟声。 「………………那是因为……」 战场上的强风,吹散了梅特欧尔微弱的辩解。 「从你的态度看来,似乎对她说过了呢。」 「她好像无法接受。说要找其他方法。」 「是吗……果然……」 比吕扭动身体,脸上浮现忧郁神情。梅特欧尔迅速伸手掐着比吕脖子,揣到自己腿旁。 「要是随便乱动,我就折断你的脖子。」 「你还是一样偏激呢。」 「我才不想被你这么说。」 梅特欧尔先是苦笑,接着放松肩膀,垂下耳朵。 「有件事得向你道歉才行。我没能救回第四代媛巫女。」 「你不用在意。被你打败后,为了不被抓,所以她自杀了对吧。想寻死的人,别人阻止不了。」 比吕看着远方说道。梅特欧尔原本想说点什么,却被比吕的话盖住,来不及发出声音。 「而且巴欧姆小国也不至于陷入混乱。我已经做好预防措施。」 「什么?」 「我决定好新的媛巫女人选了。而且第四代媛巫女史特莱雅失踪时,原本就发生了一点小骚动。」 梅特欧尔惊讶地看着比吕,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比吕,确实有可能洞烛机先,于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同时心想,比吕肯定思考过救回第四代媛巫女的可能性了。 「那个人可以相信吗?」 001 梅特欧尔问道。比吕直视着她说: 「就是你啊。」 「你说什么?」 「媛巫女必须是巴欧姆小国能接受的人物。所以你最适合。只要告诉人民,说你是被『精灵王』视为下任媛巫女的继承者,而特地从过去的时空中将你复活的,他们一定会接受。」 只要打出「精灵王」之名,巴欧姆小国的人民就很好说话。当然,不是谁打出「精灵王」的名字都有用,但假如是由「黑辰王」亲口宣布,人民就不得不相信了。「五大天王」的名字就是这么有份量,对人们来说,就和「神」一样。 见梅特欧尔抱头苦恼的模样,比吕露出怀念的表情。 「而且雷也是这么希望的。」 听到那名字,梅特欧尔双眼瞪得比刚才更大了。 「当年,她一直强烈推荐由你担任第二代媛巫女。可是你在大战中阵亡,所以没能实现她的心愿……」 「我才没有那种资格……」 违背初代媛巫女期盼的罪恶感,以及被指名为新一代媛巫女的沉重压力,两种感情在心中纠结,使梅特欧尔露出复杂的表情。 「才没有那回事。你很有资格哦。」 「为什么?」 「安舫格森林──你不觉得自己能进入『圣域』,是很奇妙的事吗?」 比吕再次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时,赛伯拉斯和丽兹一起待在安舫格森林。 只有葛兰兹皇族才能进入的圣域,梅特欧尔也进入了。 「所以你不必在意。我只是把媛巫女的职责交还给原本的人选而已。」 虽然说从那时起,比吕就感受不到「精灵王」的气息,所以说不定森林是处于谁都能进入的状态。尽管如此,初代媛巫女指名梅特欧尔为继承人,仍然是事实。说谎只是权宜之计──比吕在心中对梅特欧尔道歉。 「唔、唔……总之,我先不揍你好了。」 梅特欧尔一挥手,身后血水四溅。 是趁机偷袭两人的「怪物」。但梅特欧尔只是随手一挥,就让它沉入血海之中。 放眼战场,「怪物」的扫荡战已经接近尾声。在葛兰兹精兵的攻击下,战线总崩溃的「怪物」军,开始转身逃亡。 「我不会忘记你乱增加我工作的这笔帐。」 「这是给一直对我隐瞒真实身分的你所做的惩罚。」 「你不原谅我吗?」 「不……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比吕柔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包容。不用回问,也知道那是比吕的真心话。梅特欧尔开心地大力甩动尾巴。 「话是这么说……虽然我不会揍你,但是丽兹大人就难讲了。」 梅特欧尔一把抓起比吕的头,拖着他的身体,在战场上行走。 朝着丽兹所在的方向前近。 ***** 「总算撑过来了……」 紫色肌肤的巨汉气喘吁吁地说着,把大剑插在地上。 他全身汗如雨下。尽管脸上不断淌出汗水,但是他却不伸手擦。 就算擦了,汗水还是会继续喷出,只是徒劳。 因此,他干脆无视汗水,改以锐利的眼神巡视四周。 「明天还是必须战斗……战况应该会比今天更严苛吧。」 托了与葛兰兹精兵汇合之福,敌我双方的数量差距大幅缩小。 尽管如此,仍然无法消除连日与「怪物」军团战斗的联合军的疲劳。 假如问今后的战局有什么令人担心的部分,就是士兵的疲劳程度吧。 「累过头的话,说不定就无法战斗了。」 迦达正调整着呼吸,右侧突然传来怒吼。他紧绷着脸,握起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馥金放开我。我一定要杀了那家伙才能消气。」 「不行啦大姐头,要是放开你,这边的部队会立刻崩溃的啦!」 只见馥金正努力架住露卡,不让她离开战场。 「至少要让我用『金刚杵梵桀喇』狠狠敲他一下才行。」 「那种事等撤退之后再做也可以啦!到时候我就不会阻止你,请尽管打他吧!」 自从被比吕解除契约,露卡就一直狂吼着要杀死比吕。 迦达的头痛了起来。他以手扶额,对沐宁吩咐道: 「把伤兵后送。就算带伤战斗,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了解,我马上去办。」 「然后重整队伍。一面把怪物向后推,一面撤退。重复这种作战模式到它们的战线崩溃为止。」 「好。今天的战斗,应该会就此结束吧?」 「一般来说,对方也会就此撤退,但是……」 迦达眯眼看着逐渐沉入地平线后方的夕阳。 「怪物的夜间视力比人族好很多,所以不能大意。」 「知道了。」 沐宁用力一点头,踢着马腹,离开现场。 目送他离去后,迦达做了个深呼吸,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再次扛起大剑,冲上战场。 第二章 各自的战役 一支大军,正势如破竹地朝华纳三国之一的华纳海姆教国进军。 尽管太阳已然西斜,士兵们也不见疲色,仍然战意高昂地高举着武器前进。 点缀于部队中的旗帜,全是联邦六国的纹章旗。 其中最显眼的,是由尚未成年,但已经是总统候补人选的露希亚女王率领的安古伊丝军。 即使在前线,安古伊丝军依旧锐不可挡。虽然「长耳族阿尔芙」也是精锐尽出,还是无法招架安古伊丝军的攻势,溃败如山崩之势。安古伊丝军士兵眼中,只有位在前方的华纳三国圣都。 到目前为止,联邦六国并没有碰上足以称为阻力的阻力。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华纳三国主力部队全被派遣到葛兰兹大帝国,就算能做小规模抵抗,也没有足够兵力阻止联邦六国前进。 两军交战的平原后方,有一座特别豪华的简易营帐。 营帐内,一名妖艳的女性──露希亚女王,正啜飮着葡萄酒,眺望战场上的光景。 她身旁的幕僚们正忙碌地处理着公务。 但他们的主君露希亚并没有下达任何指示。只是一面看着部下工作,一面愉快欣赏战局。 这种绰有余裕的态度,正是联邦六国占尽优势的证明。 「露希亚大人,不战而降的人变多了。」 长年辅佐露希亚的心腹塞琉古,察觉酒杯已空,马上为她注入新的葡萄酒。 「是吗?真无聊。失去斗志的『长耳族』根本不足为惧。虽然不排除他们别有计谋──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们想做什么,也无力回天了吧……」 露希亚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把银杯摔在地上,擦了擦嘴。 「现在,要把所有战力集中在圣都。没必要做多余的战斗。愿意降伏的话就从宽处置,若妄想抵抗,就彻底破坏城市,摧毁他们。」 露希亚起身走到营帐之外。她打开铁扇,掩着嘴,以锐利目光瞪着位在战场后方的圣都。 「只要攻陷圣都,就能把所有信徒一网打尽。以那些信徒为人质的话,枢机卿们就不得不对妾身低头……他们必须思考如何保身才行呢。」 考虑到今后的事,露希亚就愉悦不已。虽然与葛兰兹军战斗时失去不少兵力,但是,只要吸收了华纳三国,联邦六国的战力将会一口气增强许多。 尽管在意纳拉骑士王国与克瓦希尔僧国的动向,但只要以圣都为人质,那两个国家也就不得不臣服于露希亚了。 他们应该不希望见到圣都内历史悠久的建筑物遭到破坏,或者珍贵的遗物、财宝被夺走,因此照理说不会积极地对联邦六国刀刃相向。 「华纳三国的并吞计划,比想像中的顺利太多。可说他们是主动滚入妾身手中呢。」 「假如我军受害程度轻微……您打算再次挑战葛兰兹吗?」 「有胜算的话,当然要挑战了。」 只要吸收了华纳三国,联邦六国的战力就会大幅成长。如此一来,就会想玩玩新玩具。 既然如此,再次挑战葛兰兹大帝国,重新掀起一波风浪,也颇有乐趣。 假如能顺便把「无貌王戴密邬尔格」赶出葛兰兹大帝国,葛兰兹贵族肯定会倒向联邦六国,如此一来,露希亚的胜利就无可动摇了。 话是这么说── 「有什么不安之处吗?」 露希亚向面有难色,不知该如何启齿的塞琉古问道。塞琉古耸了耸肩。 「我只是在想,那边的实际情况究竟如何。虽然探子们都确实地带回消息,但是距离与时间早成了不小的误差。」 就如塞琉古说的,潜伏在葛兰兹的密探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和前次的发展完全不同。 虽然说必须依每次收到的报告修正战略,时时保持在临机应变的状态,但手上的资讯还是太少,计划终究会出现疏漏。 不过,无论葛兰兹的情况如何,只要露希亚这边没出差错,一切就不会有问题。 「不管葛兰兹是胜是败,只要多杀一些华纳三国的士兵,就没问题了。」 假如在对葛兰兹的战役中,华纳三国的军队获胜,将会继续朝葛兰兹大帝国进军,露希亚就有更多时间并吞三国国土;若是华纳三国输了,筋疲力竭的部队也不足为惧。而且在回国之前,八成就会被德拉路大公国当成匪贼捉拿、处死了吧。 「妾身的胜利无可动摇。等到攻陷圣都,就温馨地以长枪与剑,迎接筋疲力竭地回到家园的三国士兵吧。」 露希亚以铁扇遮脸,双肩抖动不已,愉快地笑道。 但是,她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抬起头。 「不过,休太岘的情况又是如何?妾身现在最挂心的,是他们的动向。」 「根据探子们的报告,自由民族与休太岘目前仍在国境附近,按兵不动。」 「总之不可大意。就算最高议长回去了,也不保证所有部队都会听她命令行动。必须随时注意休太岘的动向才行。」 尽管兵临圣都城下,露希亚的态度仍然极为谨慎。塞琉古疑惑地问道: 「有必要警戒他们到这种程度吗?就算休太岘打算对我们做什么,但是中间隔着自由民族与克瓦希尔的领土──虽然都是小国,却必须横跨他们的领土才行。我想,基于私情,来这里的可能性应该非常低……」 「与葛兰兹为敌,或者与葛兰兹套交情,你认为怎么做对休太岘最有利?」 「葛兰兹领土广大,若能多少取得那土地上的资源,我认为与葛兰兹为敌较有利。而且最近葛兰兹南方似乎发生异变,只要加以利用,就算是休太岘,也能简单掠夺到不少资源吧。」 「妾身并不这么认为。」 葛兰兹的领土,的确很有吸引力。但是任意出手的话,反而无法善了。假如被复杂的利害关系套住,到头来,就必须战到其中一方倒下为止。 而且,就算占领了葛兰兹的领土,也不能保证不会被对方夺回去。 不只如此。假如该片土地化为战场,土地将会荒废,资源也会因此消失。既然如此,还不如专心掠夺不会变成那样的土地。 例如自由民族。他们的主力部队正与华纳三国一起出征。趁对方国内防御力薄弱的现在进攻,可以得到更多土地。 重点是,只要突破自由民族,就能抵达因受到联邦六国的攻击而陷入混乱的华纳三国了。 「那边的最高议长究竟会凭本能行事呢?或者是依理性做决策呢?他们的选择,也会决定我方的命运。」 做出决定,得到结果。 谁输,谁赢,谁笑,谁哭,生与死的夹缝将会引导出答案。 也就是说,现在的世界正走向收敛。 收敛的中心点,毫无疑问是葛兰兹。 与胜负无关,后世将会不断传诵着目前发生的一切。 就算时间与场所不同,目前各大势力的掌权者,毫无例外,绝对都会史书留名。 所以,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最显眼的地方。 「总是由葛兰兹担任主角,人们也会觉得乏味吧。」 露希亚单手捧颊,陶醉地叹息。 ***** 休太岘共和国,是由复数国家组成的联邦。 四百多年前,为了对抗葛兰兹大帝国,原本争夺中央大陆南方 霸权的三国──里菲泰因公国、约顿海姆王国、尼德威阿尔王国结为同盟,这就是共和国的由来。 后来,里菲泰因公国退出,剩下的两大势力共同经营休太岘共和国。直到现在,这个模式都没有改变。但是最近几年,局势却诡谲了起来。 起因是三年前,当时的元老院最高议长去世,为了选出新议长,两大势力展开了激烈的权力斗争。 以毒杀为始,猜忌背叛、勾心斗角,最后演变成将休太岘共和国一分为二的内战。 后来,因为葛兰兹大帝国的介入,以「兽族安斯洛」为中心的约顿海姆派战胜了以「小人族德瓦夫」为中心的尼德威阿尔派,休太岘共和国再次成为统一的国家。 目前休太岘共和国的最高议长,是丝卡蒂?贝斯特拉?米迦勒。 如今,她已经从西方回到约顿海姆派的根据地?索列姆海姆了。 约顿海姆是以「兽族」为中心,繁荣发展的地区。 因此,从约顿海姆派的根据地索列姆海姆以西,几乎全是「兽族」的居住地。 不只如此,约顿海姆还有休太岘共和国唯一的平原。在平原上,从东西南北方望去,全都是一望无际的地平线。 朝西走,是土壤肥沃的谷仓地带。 向东行,是世界最大的狩猎场?城塞都市嘉仕妥普尼尔。活用当地地形进行品种改良的骏马,出口到世界各国,为约顿海姆带来财富,也成为休太岘共和国的经济支柱。 假如说「小人族」是锻造专家,那么「兽族」就是育种的权威。锻造出最杰出武器的「小人族」,以及培育出最优秀「军马」的「兽族」,正是因为两族共同存在,休太岘才能以强国身分,安稳地存留于世界上。 「还没完啊?」 丝卡蒂打着呵欠,问道。近侍苦笑起来。 「大家都在主张自己的存在意义,所以应该还会继续一阵子吧。」 「是吗……还真烦人呢。」 丝卡蒂懒洋洋地扫视周围的人们。她正坐在位于索列姆海姆的最高议会里。 圆形的议会厅,原本是各地区代表坐下来讨论国家今后方针的场所,但是这次事关葛兰兹,因此起了争执。 有人宣称现在是消灭葛兰兹的大好机会,有人主张两国应该维持友好关系,除此之外还有人认为,该把战争前被里菲泰因公国夺走的要塞抢回来,再次阻断扎赫勒川。 如此这般,随着讨论白热化,各种主张纷纷出现。 从合情合理到荒诞无稽的意见都有,其实可说是百家争鸣,但是讨论因此完全没有进展,一些血气旺盛的议员开始互骂,最后变成大打出手。丝卡蒂一开始还觉得有趣地拍手叫好,但是已经看到腻了。 「最、最高议长……我认为,现在是攻打葛兰兹的好机会。」 一名尼德威阿尔派的议员气喘吁吁地道。 那人的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脸上还流着鼻血,看起来颇为疼痛。突然被人以这模样卷入讨论,丝卡蒂光是忍笑,就要用尽全力。 但是不能光笑而已,不出面主持场面的话,这些人只怕又要打起来。 因为看腻打架了,于是丝卡蒂发表自己的意见: 「驳回。」 「为什么?葛兰兹的南方贵族正因为失去贝图这个大家长而陷入混乱,是巧取豪夺葛兰兹南方土地的大好机会……」 「这样太无聊了。找衰弱的葛兰兹开战,有谁会赞扬我们?休太岘可是公认的强国哦?」 假如贝图还活着,南方军队强盛的话,打起来还比较有意思。 但是,既然贝图已死,与南方军交手的结果,就显而易见。 那种战斗太无聊了。 对追求战斗之乐的「兽族」来说,根本提不起兴致打那种仗。 「我们不能把私情放在前面,必须为国家着想才行。只要攻下葛兰兹南方领土,休太岘共和国一定会变得更加繁荣。」 他说得没错。攻打葛兰兹大帝国,扩张版图,是壮大休太岘共和国的方法之一。 虽然大部分的南方贵族应该会不战而降,但是一定会出现反抗势力。一直应付那些势力,会耗损休太岘共和国的体力,而且假如整个葛兰兹崩解,「无貌王」的力量肯定会变得更强。 目前,没人知道「无貌王」有何目的。假如他像千年前那样,主张魔族优越主义,那么在葛兰兹崩解之后,休太岘共和国非常有可能成为他们接下来的目标。 更大的问题是,假如葛兰兹战胜了── 到时候,葛兰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在背后偷袭他们的休太岘共和国。如此一来,原本抢过来的领土可能又会被抢回去。被争夺的土地也会因为战火而无人居住,成为荒地。 就算勉强获胜,但是鹬蚌相持,渔翁得利,好处也一定会被介入的其他国家全数拿走。 更或者,休太岘共和国内对「兽族」有旧恨的「小人族」,也有可能再次兴兵叛乱。假如事情演变成那样,周围的里菲泰因公国等国家也会随之进攻,非常有可能步上葛兰兹的后尘。 以最高议长的立场,丝卡蒂认为必须静观局面变化,但是身为「兽族」,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有趣。毕竟她是热爱享乐的「兽族」。 「您的想法──呜嘎!?」 丝卡蒂一把抓住逼问自己的议员的头,环视在场议员。 「要坐等灭亡呢?还是要先大闹一场后再灭亡呢?你们觉得哪种比较有意思?」 不需要特地听他们回答,也知道答案。因为每个人眼中,都燃起熊熊斗志。 「既然如此,我有个提议。毕竟『小人族』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 丝卡蒂不想挑起不必要的怨恨,导致「小人族」叛乱。既然如此,就得多少做出让步。 「让我们卖点人情给葛兰兹吧。等事情结束后,再跟他们讨恩情。」 丝卡蒂放开议员的头,议员皱着脸,问道: 「那、那么,我们要派兵支援葛兰兹吗?」 「不用。就算现在准备,也来不及。」 「既然如此,我们该做什么呢?」 「没必要只看着葛兰兹。西边不是有自由民族吗?去把他们的领土全部抢过来。」 「这、这还真是好主意……」 休太岘共和国与自由民族长年对峙,两国的边境经常发生小冲突。假如能从这种烦人的情况中解脱,而且还能扩张版图的话,任谁都不会有意见。 「除了主力部队,另外还要建立分遣队,由我亲自率领。」 「您打算从两面包抄他们吗?」 「说什么傻话?自由民族的西边还有华纳三国哦。不连那边一起攻打,就太无趣了吧?」 不只能施恩于葛兰兹,还能扩张版图,可说是一举两得。 没有反驳的余地。 环视周围,众人纷纷点头赞成自己的意见。丝卡蒂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我就还清你人情啰。」 丝卡蒂低声说着,脑中浮现一名少年的身影。 虽然有点让人看不顺眼,不过是拥有压倒性力量的「王」之一。 丝卡蒂曾经无法控制本能,向他挑战,但是一败涂地。这 就是一切的开始。 「再来,我们就要帮自己找乐子了。」 欠的人情已经还清了。接下来,就只能祈祷南方的问题可以顺利搞定。 希望葛兰兹南方还有人才。丝卡蒂心想。 ***** 位于葛兰兹南方的大都市?赞司比亚。 这是因商业与贸易而崛起的大都市,由五大贵族之一的穆兹克家所统治。位在城市中心的穆兹克家居城?黄金宫,正张扬地展现存在感。 黄金宫不但象征着穆兹克家的权力,同时也是赞司比亚市民自豪的景点之一,因此平时观光客总是络绎不绝。但是今天黄金宫的气氛却反常地肃杀,不像平时那么平和。 黄金宫的正门口,两派士兵正互相对峙着。 南方士兵想闯进宫里,东方士兵则极力阻止。 原本双方的立场应该相反才是,但是基于种种复杂的原因,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最重要的理由,就是穆兹克家的当家被暗杀了。 不只如此,许多有力的南方贵族也都被卷入騒动之中,无人幸存。由于发现惨案的是东方贵族,得到通知的南方士兵自然怒气冲冲地涌到宫殿。 双方的状况可说是一触即发。一名男性站在东方士兵最前端,努力安抚南方士兵,试图回避最坏的状况。 「请各位冷静。至少,先听我把话说完!」 这名男性是拥有一部分南方领地的鲁瑟?奇欧尔克?冯?古林达边境伯爵,同时也是第六皇女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的舅舅。虽然他总是温和稳重,笑意不绝,但是今天却被杀气腾腾的南方士兵逼得满头大汗。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进去!难道说,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看到的东西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请各位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明。」 假如让失去冷静的南方士兵看到自家主子被残忍杀害的遗体,肯定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让他们直接进入宫殿,只会让黄金宫流下更多新的血液吧。 『果然是你们谋害了贝图大人!』 不论如何说明,南方士兵依然认定贝图是被东方贵族暗杀的。 可以断言,就算让他们看见贝图的遗体,这份结论也不会改变。甚至,或许会火上加油。 「慢着。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杀了他们的不是东方贵族。这是证据。」 古林达边境伯爵高举手上的物品。 那是穆兹克的当家贝图,与联邦六国及华纳三国私通的书信。 尽管如此,南方士兵仍充耳不闻。也许是气昏头了吧,他们听不进古林达边境伯爵的话。 『贝图大人是那么为了国家尽心尽力,怎么可能背叛葛兰兹?那一定是你们捏造的假证据!南方的背叛者边境伯爵!』 古林达边境伯爵痛切地体认到,自己目前的立场无法得到南方士兵的支持。虽然身为南方贵族,却帮东方贵族说话,对南方人民来说,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但是他并没有做过任何称得上背叛的行为。古林达边境伯爵并不是贝图的部下,而且他效忠的是名为葛兰兹的国家,实在无法认同他们的观点。但是,就算他出言反驳,只会火上加油而已。古林达边境伯爵只好无视这些人身攻击,继续安抚士兵。 「是真的。如果你们认为这些是捏造的,就尽管拿去确认笔迹吧。总之你们先冷静下来,不然一切都没办法开始!」 『闭嘴!你这个叛徒!』 见士兵们准备拔剑,古林达边境伯爵心中充满绝望。 现在明明不是内斗的时候,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把话听进去呢?就在古林达边境伯爵也基于防御本能,把手伸向腰侧时── 「各位,我们该先听听古林达边境伯爵的话才是。」 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穿透剑拔弩张的空气,传入众人耳中。 原本挤满在古林达边境伯爵眼前的南方士兵们,自动朝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一名威仪非凡的少女从中走出。 见到熟悉的身影,古林达边境伯爵瞪大眼睛。 「楼因小姐……」 少女优雅地微笑起来。 「好久不见了,古林达边境伯爵。」 这名少女是前五大将军的特莱伊?弗林?冯?楼因的孙女。 楼因家虽然因楼因大将军叛乱的事,受到波及,导致势力衰退,但由于他们早早与楼因大将军做出切割,所以没有受到致命性的打击。 话是这么说,葛兰兹中央也不能放任楼因家不管,所以将其安排到古林达边境伯爵底下,美其名是庇护,事实上是监视他们的动向。 但是,楼因家并没有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 不只如此,楼因家还把独生孙女当成人质似地送到中央。如今,那孙女正以文官身分在中央工作。然而,她如今却出现在南方,这也是古林达边境伯爵感到惊讶的原因。 少女无视他的惊讶,回过头,环视南方士兵。 「失去贝图大人,我明白各位十分悲痛,但是我们不该被愤怒蒙蔽双眼,失去自我。」 在场者中,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 虽然说刚成为文官的她,尚未做出什么足以称道的成绩,但毕竟她是前五大将军家的孙女,而且楼因前将军还是南方的守护者。直到如今,在南方士兵心中,仍然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也因此,她开口说话,愿意聆听的人自然比被骂成叛徒的古林达边境伯爵说话时多。 事实上,所有人全都安静了下来,以认真的表情看着她。足见楼因前将军在南方士兵心中的份量。 「怪物大军已经逼到大帝都前方,在这种急迫的状况下,南方与东方还在内斗,只会正中敌人的下怀。现在是所有人团结一心的时刻,否则名为葛兰兹的国家将永远从地图上消失。」 尽管南方士兵们的脸上写着不能接受,但是她的话极有道理,因此没人提出异议。 「我们还是先听听古林达边境伯爵的说法吧。为了葛兰兹的未来,请大家保持冷静。」 少女说完,向士兵们低头致意。古林达边境伯爵也立刻低头。 「我也拜托了。请先听听我的话,假如听完还是不能接受,就算要砍我的头也无所谓。」 古林达边境伯爵的话中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假如无法说服南方士兵,就无颜见外甥女了。若真的变成那样,比起丢脸地活着,还不如以死谢罪。 「请先听我解释,拜托了!」 士兵们的怒气似乎略有消减。 说不定他们愿意听自己说话了。感受到微薄的希望,古林达边境伯爵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如此,还是不能放心得太早。古林达边境伯爵在心中警惕自己。 葛兰兹必须面对的问题,依然如山一般高。 最令人在意的,当然是中央的战况。除此之外,北方的「精灵壁弗里特荷夫」也很令人担心。 只要一天不封住「精灵壁」,就会有无止无尽的怪物涌入葛兰兹。 至于那边的情况如何?送到贝图这儿的信上写道,北方五大将军爱马仕阵亡了。 古林达边境 伯爵的心,几乎快被不安压垮。 ***** 「下雪了……」 赫马将手掌举到胸前,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 雪花很快被体温融化,化为水珠,从手中滑落。赫马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到光明,有如当前的葛兰兹大帝国。赫马自嘲地笑了起来。 「兄长,军事会议要开始了。」 身后有声音说道。赫马回过头,是妹妹普罗蒂托丝。 她总是不辞劳怨地陪着任性的哥哥,是赫马自豪的妹妹。 不过也因此,虽然早超过了适婚年龄,还是没嫁出去。 虽然本人似乎不怎么在意,不过等这场战争结束后,还是该帮她找个好亲家。当哥哥的人心想。 话是这么说,可是北方能配得上海姆达尔家的,只有布罗梅尔家。但是普罗蒂托丝肯定不愿意嫁到曾经想谋反的人家里。 如此一来,就势必向外找对象不可。不过就算那样,普罗蒂托丝八成还是不肯出嫁。这是与夺回「精灵壁」同等令人头痛的问题。 不论如何──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赫马把妹妹的将来搁在脑中一角,专心思考起当下的重要大事。 「好。布罗梅尔家的贵族呢?」 两人朝预备开军事会议的营帐走去,哥哥边走边向妹妹问道。 「已经抵达了。这样一来,加上我军,总共有七万士兵。」 他们正驻军在梅拉伦的郊区,目标是夺回「精灵壁」。尽管周围贵族提供的物资与士兵逐渐到达,军队的规模愈来愈大,但是仍然不够。想要扫荡占据「精灵壁」的怪物,并对付可能从「未开拓领域圣克突亚律姆」新侵入的敌人,以目前的战力,还是远远不足。就算投入北方所有兵力,也不见得能把怪物们完全逼退,赫马心想。 「赫马大人!赫马大人在哪?」 赫马正以严峻的表情走在路上,听到士兵呼唤他的名字。 对方似乎有什么急事,赫马大动作地挥手,告知那士兵自己的所在之处。 士兵很快地跑来他面前,单膝跪下。 「巴欧姆小国『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的使者求见!」 「『黑辰王』陛下的……?」 「是。您打算怎么做呢?」 「我马上去见对方。普罗蒂托丝,你先回营帐,向大家解释我迟到的原因。」 「是。」 妹妹一离开,赫马立刻看向士兵。 「带我到使者那儿吧。」 「是,请往这边走。」 赫马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营地的入口附近。只见地面堆放着大量木箱,是来提供物资援助的吗?赫马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注意到单膝跪在一旁的,全身穿戴黑色装备的士兵──应该是传说中的「鸦军」吧。 「这些物资原本是为了支援爱马仕大将军而运送来的……但是怪物们的行军挡住道路,来不及赶上防卫战,实在万分抱歉。」 「粮食的话已经够了……这些是什么呢?」 「这些箱子里放的,全是精灵装备。」 「什么?这些,全部都是!?」 赫马会惊讶也是当然的。 这么多木箱,里面放满了精灵装备。 为了得到一把精灵武器而倾家荡产的贵族,赫马看过太多了。即使在葛兰兹大帝国,也只有大贵族能拥有精灵武器。如此珍贵的装备,如小山般地堆放眼前,自然会觉得难以置信。 「……不会是骗人的吧?」 「请亲眼确认。」 赫马随机走到一个木箱旁,打开箱盖。精心打造的精灵武器映入眼中。 「………………替我向『黑辰王』陛下道谢。」 赫马用力抓着箱盖,感动得全身发抖。但是他并没有把喜悦展现在脸上,以平淡的表情转过头,对士兵下令: 「把我的亲卫队叫来,让他们看守这里。」 「是,我立刻传令。」 「还有,『黑辰王』陛下的使者阁下,请让我为你准备酒肴。当然,其他运送物资过来的人我也会款待。在这种情况下,很遗憾无法提供什么上好的酒菜,但我们还是会竭诚招待。」 「感谢您。」 「不,这是我要说的话。」 赫马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赶紧拍打自己脸颊,收敛心神。 现况并未改变。就算得到了精灵装备这种强力物资,也得将其分配给有能力善用它们的人。为了不随意折损这种珍贵的武器,非严格挑选使用者不可。一切都还是必须慎重进行。 尽管如此,在黑暗中见到一丝光明,仍然是事实。 「啊啊……就连老天,也站在我们这边吗?」 一道阳光穿透降雪的云层,照射在大地上。 ***** 天空被染成黑色,明月从云间缝隙露脸,月光洒落在地面。 尽管世界被黑暗压迫,但太阳还是不死心地抵抗,悬挂于西方边缘,在大地上映出朱红。 葛兰兹军与怪物大军沐浴在微薄的夕阳光辉中,互相拉开距离,逐渐后退。 两军间的空地上,躺着如山高的尸体。 就算这儿是视野极佳的平原,地面上的尸体仍然多到没地方站立。光是踏出一脚,就会被断折的刀剑、变形的长枪,以及各种障碍物绊住,摔倒在地上。 所以,还活着的人,只好在脚上用力,为了不被绊倒而踏着尸体后退。 丽兹安静地眺望着那幅光景。 她按住被风玩弄的侧边头发,以严肃的表情凝视着怪物大军。 「…………士气似乎没有衰退呢。」 怪物也有士气这种东西吗?虽然这件事本身就令人怀疑,但总之无论如何,与人族不同,智力不高的他们有依本能战斗的倾向。居于劣势,或心怀恐惧时,会立刻逃跑;居于优势,或感到愤怒时,则会不怕死地猛攻。 这次的战斗,让丽兹明白了一件事──怪物大军中,除了几个主要的领导者之外,几乎是由喜欢群聚的怪物组成的。只要将它们拆散,就算是力气不如怪物的「人族」,也有机会居于优势。这部分就等与奥拉会合后,和她做详细的讨论吧。她一定会帮丽兹想出精妙的战术。 「丽兹大人。」 丽兹听到声音,回过头,见到梅特欧尔。 「我已经把比吕那小子塞进大牢了。还有,我没收了『黑椿姬』……」 梅特欧尔朝丽兹递出一件黑衣。 如精灵剑五帝般,拥有自我意志的奇妙黑衣──照梅特欧尔的说法,这是「龙凰剑五刻」之一。似乎是以「黑辰王」的遗体创造出来的,但是为什么拥有自我意志,就没人知道了。丽兹接过「黑椿姬」,感受得到衣服本身的重量,以及某种未知的力量。 「只要没有比吕的命令,『黑椿姬』应该就不会作乱……不过还是要小心才行。」 「因为混了许多东西在里面呢。」 丽兹「看」得出来,有东西落在又暗又深的地狱最底部。但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什么。假如一直盯着那黑暗,似乎会就这样被拖进其中。丽兹能在黒衣上感受到这种强烈的怨念。 「最好不要一直看着。『黑椿姬』里有许多『 诅咒』……『黑暗』有各种种类。有冷淡的,也有热情的;有拒绝人的,也有欢迎人的;有丑陋的,也有美丽的。所以,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黑暗』吸引,心神遭到摧毁。」 见丽兹默默凝视着「黑椿姬」,也许是担心吧,梅特欧尔不安地说道。 丽兹安抚她似地扬起微笑,开始前进。 「是啊。总之,我们先去见比吕吧。」 「嗯。还有,我肚子饿了……」 「先忍一忍吧。」 「呜……忍一忍……」 见梅特欧尔歪头搓着自己肚子的模样,丽兹苦笑着推开大门。 目前,除了一小部分士兵被留下来,驻守于比吕原本作为根据地的卡普特要塞之外,其他葛兰兹士兵全都移动到陶渊基地了。 因为卡普特要塞的规模太小,防御力薄弱,不敷大军使用。 还有,最重要的是,陶渊基地原本是第一皇军的根据地。 对原本担任司令官的丽兹来说,比起卡普特要塞,陶渊基地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所以更易于防守。 「好怀念啊。赛伯拉斯,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安舫格森林遇见比吕,把他带回这里时的事。」 虽然基地内的空气略带冰凉,但今后将有许多士兵出入,所以很快就会变得热烘烘的吧。 「那时候他一脸逊样呢。虽然必须立刻翻过山脉才行……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真亏他有本事活到现在。」 「是啊,不过,我们也失去了很多。」 从陶渊基地出发时的人,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丽兹、比吕和赛伯拉斯三人而已。 特里斯、迪欧斯、跟着他们的士兵,全都在战争中殒命了。丽兹忘不了与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光,所以,才必须时时警惕自己。 他们希望自己以第六皇女身分行走的,真的是这条路吗?为了不让他们白死,丽兹每天都如此自问自答。 「没问题的。看到现在的你──迪欧斯和特里斯,以及大家,一定都不会有意见。」 「是的话就好了──不过他们全都很严格,所以我还是必须多加油才行呢。」 丽兹点点头,与梅特欧尔来到位在地下的牢房。 此处的警备非常森严,每名卫兵全都配置在可以直接看见比吕的场所。 这些卫兵正全神贯注地监视着双黑少年。 「比吕,这是特别为你准备的房间,还喜欢吗?」 听到丽兹说话,比吕缓缓抬起头。 「……除了无法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外,没有其他问题。不过我觉得上次的待遇比较好呢。那时虽然活得比较艰难,但是自由度比较高哦。」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这次的士兵太多了,没有多余的房间,不能像上次那样。而且你又有逃狱的可能,所以我们只好对你多用点心了。」 丽兹装傻地道,打开「黑椿姬」,展示给比吕看。 「用普通方法关你,大概没什么用,所以只好连『黑椿姬』一起没收。只要没了这个,你就是失去翅膀的鸟儿了。」 「我本来就不会飞……话说回来,羁押我的罪名是什么?」 「应该是未经许可,把雷贝林古王国的军队引入葛兰兹,带来无谓的混乱吧。」 「哎呀,这话我可不能装作没听到呢。」 就在这时,一道不属于丽兹,也不属于梅特欧尔的声音响起。丽兹等人转头,见到一名坐在走廊边缘木椅上的女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想开个风格特别的茶会而已唷。」 雷贝林古王国女王──克劳蒂雅?凡恩?雷贝林古说道。 只见她优雅地啜饮着红茶,嘴角泛起微笑。 「最近的世道实在太纷乱了,偶尔我也会想找个清静的场所,静静地喝杯红茶呢。」 克劳蒂雅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诌道。 「但是喝茶时,没有说话对象不是很无趣吗?所以我请『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陪我聊聊天。由于被某人囚禁的缘故,他也变得非常悠闲呢。」 克劳蒂雅以讥讽的神情抿了一口红茶,继续说道: 「比起这个,来聊聊刚才的话题吧。想将北方叛乱的受害程度压到最低的话,找第三者介入是最有效的方法。假如突破『精灵壁弗里特荷夫』的怪物大军攻入第二皇子的领地,被『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控制的北方贵族会更多吧。这样一来,怪物就会从北方无止无尽地涌入中央,我们就不能像这样谈天说笑了呢。」 克劳蒂雅以挑衅的口吻,一口气把话说完,漾起满足的微笑。 就如同克劳蒂雅说的,为了回避最糟的情况,就必须请第三者介入北方的局势。 能做到这件事的,就是雷贝林古王国。 考虑到今后,比吕让雷贝林古王国军进入葛兰兹,是正确的决定。 如今,北方的叛乱已然结束。北方的优秀指挥官也被克劳蒂雅以俘虏的名义带来这里。为了「抢回」俘虏,北方也会多少派出军队,追着克劳蒂雅来到中央。 只要把那些北方部队编入中央,让俘虏担任部队长或指挥官的话,与「无貌王」的战斗,应该就能更顺利。 「这种事我也知道哦。但比吕已经不是葛兰兹的第四皇子了。他现在是巴欧姆小国的国王,是他国人士。不论结果如何,与雷贝林古王国军的战斗,还是使葛兰兹军多少出现死伤。不做点样子,葛兰兹贵族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丽兹才会把独断专行地拟定这个作战计划的比吕打入大牢,以平息葛兰兹贵族们的不满。否则可能无法团结一心地对付怪物军团。 「原来如此,您变得很能言善道了呢。」 「是啊。我真的很感谢雷贝林古王国哦。好好期待战后的论功行赏吧。」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恕我就此告辞。」 克劳蒂雅愉快地笑着,把红茶一饮而尽。 她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回头多看比吕一眼,迳自走上楼梯。 「……看来现在不是叙旧的气氛呢。」 虽然有一大堆话想说,但是丽兹的时间有限。 以她现在的立场,很难空出时间逼问比吕各种事情。 与奥拉会合后,应该就能多少腾出时间了。 到时候,再好好与比吕谈心也不迟。丽兹如此告诉自己。 「很遗憾,我等一下还要开军事会议。晚点再见了,比吕。」 克劳蒂雅和丽兹相继离开后,留在原地的梅特欧尔深深叹了口气。 叹息声中带着感慨、无奈,与各种感情。 尽管如此,她还是以沉稳的态度,隔着铁栏杆与比吕说话。 「就算想逃也没用。这牢房里结满了丝线,只要你一乱动,我就会立刻发现。」 「我知道。不必在意我,去帮丽兹的忙吧。」 比吕还是一样,让人读不出心中想法。不过看样子,他目前似乎没有惹事的打算。 而且「黑椿姬」在丽兹手上。 虽然比吕暂时应该无法做什么,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要加以叮嘱一下才行。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一下。你实在拼过头了。」 梅特 欧尔说完,追着丽兹离开了。 比吕把头靠在墙上,看着虚空,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接下来,就看天意的走向。」 第三章 黑暗蠢动 「老板,这个我也拿走了哦。」 斯卡塔赫拿起两颗手掌大的面包,朝食堂后方的男性说道。 她手上端满了各种以蔬菜为主的料理。 凉拌菠菜、煮芋头丸子、葛兰兹名产的腌梅子。 据说,这些全是千年前「军神玛尔斯」传给后世的料理──也许是为了讨个好兆头,才会准备这些食物吧。 食物的香气钻入鼻腔,斯卡塔赫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食堂内的男性回道: 「我不是老板,是陶渊基地的主厨。还有,桌上的食物全都可以自行拿取,不必特地跟我说哦。」 「两者差不多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但是,为什么没有肉?」 「哦……因为梅特欧尔大人把所有的肉类料理全拿走了。我们正在赶着补充新料理,您可以等多久?」 「没关系,我只是想垫垫胃而已。那位大人还真能吃啊,明明那么瘦,吞下的食物到底都跑哪儿去了?」 其实斯卡塔赫手上的料理也不比梅特欧尔拿走的少。居然好意思这么说?主厨脸上写着这些话,不过他还是勉强挂着亲切的笑容,点头说道: 「是的……所以,虽然对梅特欧尔大人很抱歉……」 主厨吞吞吐吐地说着,斯卡塔赫觉得疑惑,接着发现不远之处立着一块牌子。 牌子上大大地写着『禁止五大将军梅特欧尔大人出入食堂』。 不是普通的限制吃肉,是完全禁止出入食堂。 「居然敢对五大将军做这种要求……」 该说不知死活吗?虽然说把肉类料理全部拿走,会被禁止进入食堂也是应该的,斯卡塔赫无法同情梅特欧尔。话是这么说,但难道主厨不怕被报复吗? 「这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命令,所以应该没问题。」 「是、是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 既然是丽兹下的命令──即使是五大将军,发言力还是比不过葛兰兹皇家。对所有葛兰兹人民来说,丽兹的话才是必须绝对服从的命令。不过被夹在丽兹与梅特欧尔之间的主厨,还是会很辛苦吧。 「虽然很辛苦,但是请加油。」 斯卡塔赫端着料理,离开厨房,一面对巡逻的士兵们致意,一面以轻快的脚步穿过走廊。尽管周围空气愈来愈湿重,她仍然不放慢步伐。最后,她走下楼梯,以言语慰劳过穿着重装备的士兵们后,走到关着比吕的牢房前。 「好久不见了,比吕殿下。」 斯卡塔赫隔着铁栏杆寒暄道,牢里的人抬起脸,露出苦笑。 「到这种地方用餐……一阵子不见,你的兴趣似乎变了很多呢。」 「偶尔像这样在奇怪的场所吃饭,也不坏吧。」 斯卡塔赫把料理摆放在地上,配合着比吕的视线高度,席地而坐。 虽然看守的士兵搬了椅子过来,但是斯卡塔赫以想与比吕对等说话为由而拒绝了。 「不必管我了,你们也去吃饭吧。」 「但是……」 「他的话,由我来监视就行。还是说,你们对『精灵剑五帝』的持有者有疑虑?」 斯卡塔赫唤出「冰帝」,使其立在铁栏杆前。 士兵们用力摇头。 「怎么会!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慢慢吃没关系。假如其他人有意见,就搬出我的名字吧。」 斯卡塔赫随意摆了摆手,卫兵们迅速离开了。 牢房里安静了下来,斯卡塔赫开始用餐。比吕看着她,发问: 「这些不是带来给我吃的吗?」 「你饿了吗?早知道就叫卫兵帮你准备吃的。」 「……不,我没有特别饿,所以不用了。」 「就是说嘛。而且你那个样子,就算带食物来给你,你也没办法用餐呢。」 因为比吕已经被拘束起来了。 正确来说,并不是以绳索之类的把他捆绑起来,而是以梅特欧尔的能力,在牢房里密密麻麻地布满丝线。只要比吕随便一动,就会碰到那些丝线。 斯卡塔赫一面佩服着那些丝线的绝妙距离,一面问出心里的疑惑: 「但是,这样一来,你要怎么用餐呢?」 「梅特欧尔会带食物过来。只有那时候才会解开这些束缚……不过不知为何,那些料理好像是吃剩的。」 没想到禁止进入食堂的事也波及到这里。但如果是比吕的话,梅特欧尔应该会二话不说地把肉给他吃吧。 不知该如何回应,斯卡塔赫只好一直挂着微笑。 「可以问一件事吗?」 吃得差不多后,斯卡塔赫以认真的表情看向比吕。 也许早已猜到斯卡塔赫想问什么吧,只见比吕轻轻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托福,斯卡塔赫也不需要特别鼓起勇气,能以平常心开口。 「『冰帝』并没有与我重新缔结契约,但它还是留在我身边。这是为什么呢?比吕殿下,我希望它现在的持有者──你,可以告诉我原因。」 斯卡塔赫单刀直入地发问。 比吕的反应相当奇妙。只见他笑容加深,愉快地开口: 「万物终将归一。」 无法理解话中之意,斯卡塔赫疑惑地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我可以像现在这样,继续使用『冰帝』吗?如果你希望我帮忙,我很乐意哦。」 斯卡塔赫说得很真诚。比吕对她有难以回报的大恩,假如能多少帮上比吕的忙,不论什么样的命令或要求,斯卡塔赫都有接受的觉悟。 但是,与斯卡塔赫的期待不同,比吕什么话都没说。 只见比吕露出苦恼的神色,低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总算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你知道『精灵剑五帝』的职责吗?」 「职责?」 「每一把『精灵剑五帝』都具有强大的力量,但是,这只是未完成的状态。」 「你是说,它们原本的力量更强?」 斯卡塔赫倒抽了一口气。比吕肯定地点头。 「以起源之剑『天帝』为容器,注入精强之剑『雷帝』的威力,以活力之剑『风帝』增强力量,以封锁之剑『冰帝』封印『诅咒』……」 比吕如念咒般地轻声说着,表情极为冰冷。 潜藏在那表情下的,是悲伤,是嗔怒,是心死。 以各种难以形容的感情纺织而成的话语,蕴含着招来不祥似的昏暗。尽管如此,斯卡塔赫仍然表示理解地缓缓点头,鼓起勇气问道: 「那么,『炎帝』呢?」 「以终结之剑『炎帝』,破坏一切。」 比吕看着远方,眼中带着懊悔,继续说道。 「唯有凑齐『精灵剑五帝』,才能发挥出它们真正的力量。」 「如果没有凑齐呢?」 「正是因为没有凑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宛如告白自己犯下的罪行,比吕脸上充满苦涩。但他仍然不断说着,像是为了谢罪似地。 「很久以前,世界上出现了一名与『神』的力量相当的人族。」 ──雷恩?维尔 特?亚堤邬司?冯?葛兰兹。 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创立千年大帝国的葛兰兹十二大神之一。 「他不但是『精灵剑五帝』的创造者,而且还驱逐了支配当时世界的『魔族』,建立称霸中央大陆的千年大帝国,是极为伟大的人物──但就算是他,也有无法胜过的存在。就是名为『五大天王』的绝对支配者。」 说到这里,比吕摇了摇头,露出挖苦的笑容。 「不,正确来说,他原本可以消灭『五大天王』。然而,托了一名愚蠢少年之福,害他无法达成这件事。」 「因为没有『天帝』?」 「没错。『精灵剑五帝』是为了消灭『五大天王』而创造的。可是,没有『天帝』的他,无法彻底消灭『五大天王』──正是因此,『五大天王』才会到现在还在兴风作浪,使大陆陷入混乱期。」 「既然如此,把『精灵剑五帝』全交给丽兹殿下不就好了吗?就像『冰帝』来我这里一样,让『天帝』到她那儿去的话,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 比吕无力地摇头。 「如果做得到,就不必这么辛苦了。例如『冰帝』,正是因为它和你之间有牵绊,所以就算和它订立契约的人是我,也会主动去帮助你。假如没有这种羁绊,即使丽兹陷入危机,它也不会去救援。」 「其他的『精灵剑五帝』也都一样吗……」 「没错。所以,丽兹必须展现出来才行。」 散发出「风帝」想要的意志。 揭示出「雷帝」渴望的力量。 显露出「冰帝」重视的觉悟。 映照出「炎帝」殷望的深情。 张扬出「天帝」期盼的未来。 「必须成为配得上『精灵剑五帝』的人才行。」 斯卡塔赫被比吕话中的热度震慑,问道: 「…………我听说,可以强迫『精灵剑五帝』服从自己的命令?」 「那么做无法发挥『精灵剑五帝』的真正力量。而且强迫『精灵剑五帝』服从,但是被拒绝的话,则会受到『诅咒』。一具身体受到四个『诅咒』,不用想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假如能承受『诅咒』的话,就没问题了吧?」 虽然斯卡塔赫没有与「冰帝」重新缔结契约,但是也没有被「耝咒」。 与她具有力量,和「冰帝」缔结契约时,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假如──但是比吕的表情却否定了斯卡塔赫的猜想。 「那是基于精灵的意志才能做到的作弊方法──强制与顺从,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比吕疲惫地叹道,失落般地垂下双肩。 「再说,『诅咒』会世世代代流传下去。就算当事者没事,也不保证后代子孙不会受到波及。最重要的是,『诅咒』的种类太多了,甚至有连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受『诅咒』的情况。而且就连『精灵剑五帝』本身也无法完全理解『诅咒』──不对,应该说,『精灵剑五帝』没有聪明到能分别运用不同的『诅咒』才对。」 「……我已经很清楚你有多害怕『诅咒』了。不过话说回来,有必要在意『五大天王』到这种地步吗?只要能击退他们,我觉得就没问题了。」 从比吕刚才的话,可以理解他有多怕「诅咒」,但是斯卡塔赫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非凑齐「精灵剑五帝」,消灭「五大天王」不可。 「葛兰兹的第二十三代皇帝,强迫『炎帝』服从自己,拯救了陷入混乱期的葛兰兹大帝国。因此成为葛兰兹十二大神之一的『武神』,备受后世崇敬。你知道那第二十三代皇帝的特征吗?」 「红发……」 斯卡塔赫话说到一半,住了口。她总算明白比吕那么执着于「五大天王」的原因了。 「自从遇见丽兹……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在书房寻找各种关于葛兰兹皇家历史的文献……最后,我发现,葛兰兹第二十三代皇帝,原本是金发金眼。」 证明身上流有初代皇帝亚堤邬司之血的金发金眼,之所以产生改变,除了被「诅咒」,想不出其他原因。 「那是强迫『炎帝』服从自己的代价。不但使他成为红发红眼,而且减损了相当的寿命,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假如认为我在说谎,可以亲自去翻文献确认。陶渊基地的书房应该也有相关资料才对。」 斯卡塔赫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情。 没办法否定,也没办法肯定。就算想说点什么,也找不出自己能接受的发言,所以无法开口,只能一直注视着比吕。尽管斯卡塔赫心中烦乱,但比吕还是继续说着: 「在找资料的过程中,我还知道了葛兰兹皇家的秘密。」 比吕指的,应该是最近街坊流传的「葛兰兹皇家的黑暗面」吧。 ──三百年前,「黑死乡欧克斯」暗杀了当时的葛兰兹皇帝,趁着混乱,窜夺了葛兰兹皇位。由于谣言的出处不明,而且可信度极低,所以没有引起什么大骚动。 「不过,那一切全是真的。目前的葛兰兹皇族中,除了丽兹,没有人是亚堤邬司的后代。所以这三百年来,被『精灵剑五帝』选中的人愈来愈少,现在的葛兰兹皇家也开始感到着急。就在这时,前任皇帝葛莱亥特遇见了一名女性。」 「也就是丽兹殿下的母亲?」 这部分,斯卡塔赫听丽兹说过一点。 比吕以感受不出喜怒哀乐的暧昧表情低下头。 「嗯……我也因此确定『诅咒』真的存在。丽兹的母亲也是红发红眼,而且同样早逝。」 后宫虐杀事件──因第一皇妃的精神失常引发的惨剧。 但是追根究底,真正的主谋者是「黑死乡」,触发事件的则是前任皇帝葛莱亥特与联邦六国的高层。 各方阵营互相角力引起的悲剧。丽兹的母亲也被卷入其中,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也就是说……『诅咒』还在继续……对丽兹殿下发挥威力。」 比吕不愿承认似地皱起脸,最后还是轻轻点头: 「再多,恐怕也只剩十年寿命。短的话说不定只有五年……或者更少。虽然无法预测原因,也不知道导火线会是什么,但是肯定会非常早逝。」 「可是目前『炎帝』的持有者是丽兹殿下。或许她根本没受到『诅咒』。而且话说回来,『诅咒』是针对第二十三代皇帝本人的报应,和丽兹殿下没关系。我想不必过度反应吧。」 「不,丽兹绝对继承了『诅咒』。最重要的是,就像刚才说的,这不是『炎帝』想不想『诅咒』丽兹的问题。现在的情况,大概连『精灵剑五帝』的创造者亚堤邬司都没料到吧。」 回顾丽兹的生平,可以清楚地发现她一直被「死」的「诅咒」追随。 从小到大,丽兹总是被卷入各种危及性命的事件中,但都能千钧一发地逃过一劫。 「……这应该是『炎帝』的赎罪吧。因为使创造主亚堤邬司的后代继承『诅咒』,所以才会尽可能地帮她。」 ──除此之外,就是「精灵王」应该也一直保护着她。 比吕的声音太小,融入黑暗之中,没有传入斯卡塔赫耳里。 这也是当然的。光是刚才那些说明,就足以让她苦着脸陷入沉思了。 两人静默了下来。 率先开口的,是斯卡塔赫。 「假如,你说的全是事实……有什么方法能解除丽兹殿下的『诅咒』?」 比吕深深笑了起来。 「我已经在做准备了。」 「该怎么做?有我可以帮上忙的部分吗?」 「万物终将归一。」 比吕以极为平淡的口吻,简洁地回道。 ***** 房间里,有一张廉价的桌子,以及貌似同样材质制作的椅子。周围墙壁全是书架,上面放满各种书籍。虽然有人定期打扫,但是各种小地方还是看得到长年累积的灰尘。 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部分,是随处可见的房间──这里是陶渊基地的书房。 不过,也许因为军队是以男性为主的世界吧,看得出扫地工作做得颇为随便。虽然不是没有打扫,但是离窗明几净也很遥远。是处于有点脏又不太脏的尴尬状态。 丽兹单手拿着书,闭着双眼坐在椅子上。守在她脚边的白狼似乎正在睡觉。 一道娇小的人影走到她身边。 「丽兹,部队已经全部汇合了。我现在必须尽快重新编队,你这边有没有问题?」 说话的人是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 是以葛兰兹西方为根据地的贵族──布拿达拉家的女儿。 从帝立训练学校以首名毕业后,立刻被选为第三皇军司令官的幕僚,史上最年轻的参谋。 葛兰兹攻打费尔瑟时,她与当时的上司──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一起立下不少功勋,很快地被提拔为参谋长的位置。 晋升为参谋长后,她以稀世的智谋,立下许多巧妙又狡狯的计策,转眼之间攻陷了费尔瑟的大半领土,为帝国带来胜利。 为了称颂她的功绩,布鲁塔尔第三皇子模仿葛兰兹第二代皇帝的外号「军神玛尔斯」,将她封为「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虽然身为女性,却没有任何人怀疑她的足智多谋。如今的她,已经成为下任女帝候补──第六皇女丽兹的参谋。 「丽兹?」 就算出声,丽兹也没有反应。觉得可疑的奥拉从门口走入房间,摇着她肩膀。 「丽兹,你睡着了吗?」 「不,我醒着。」 丽兹冷不防地开口。态度很平静,不像被奥拉吵醒。 奥拉反而因此惊讶地向后跳开两步。脚步太重,桌上的书山因此摇晃了起来。 啊!等到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由书本砌成的墙坍塌下来,散落一地。 巨大的噪音使原本在丽兹脚边的赛伯拉斯惊醒,以防备敌人来袭的神情环视四周。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只是稍微用了一下『眼睛』的力量……」 丽兹揉着眉心说道。奥拉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本。 「是这样吗……不要太逞强哦。话说回来,你居然会看书,真是太稀奇了。而且还是关于葛兰兹的历史书。天要下红雨了吗?」 不论是散落在地上的书,或是被丽兹拿在手上的书,全是与葛兰兹皇家有关的书籍。 丽兹虽然身为皇族,但是对葛兰兹皇家没有好感。 她一直鄙视侵略他国的父亲,而且父亲出征时,还发生了后宫虐杀事件,她也失去了母亲。虽不至于因此厌恶历代以扩张版图为目标的皇帝们,但也不可能特地去了解那些人的事。 「虽然是事到如今才这么想,不过我开始有点在意,自己的祖先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 「既然如此,看《黑之书》不就好了吗?因为葛兰兹的历史从『军神』开始,也在『军神』结束。」 「啊,那个我已经背起来了,所以不用再看。」 见奥拉在身上掏掏摸摸,丽兹赶紧说道。 「对了,你有事找我吧?」 「是吗?好吧。我是来讨论关于部队编成的事。所以我也在找梅特欧尔大将军。」 成功转移了话题,丽兹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她重新装出极为冷静的表情,指着脚边的赛伯拉斯。 「找她的话,她不是在这里吗?」 张口打着呵欠的白狼,以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奥拉。 奥拉眼中浮现迷惘之色,歪着头向丽兹问道: 「……你睡呆了?」 「为何这么说?」 「……那是,赛伯拉斯。」 看到奥拉讶异的目光,丽兹总算发现梅特欧尔变回赛伯拉斯了。 「这个嘛,该怎么说明才好呢……赛伯拉斯,你能变回梅特欧尔吗?」 丽兹向白狼问道,但是白狼摇了摇头,似乎无法回应她的要求。虽然就目前的场面来说,是有办法蒙混过去,但是考虑到之后的事,还是先和奥拉说清楚好了。丽兹把赛伯拉斯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奥拉,至于奥拉相不相信,就要看她自己了。 「……原来如此,虽然我无法完全理解,但是大致上知道了。」 奥拉还是面无表情,无法看出她是否接受这说法。不过从声音听来,应该是半信半疑吧。 「既然如此,我等梅特欧尔大将军变回原形,再来找她吧。」 「她应该很快就会变回来了,要稍微等一下吗?」 丽兹说完,赛伯拉斯感到抱歉似地以头蹭了蹭奥拉的腿。 「了解。」 奥拉轻摸赛伯拉斯的头后,确认房间状态似地左右张望。 「比吕呢?」 「要是被他逃走会很伤脑筋,所以我把他关进牢里了。因为不知道他会不会又乱来,再说,反正今后的作战,他也没必要上场。」 「老实说,我觉得战力愈多愈好。假如像他那么强的人能投入前线,就更好了。干脆趁这个机会问问吧,为什么你不想让比吕战斗呢?」 「这件事也很难说明,不过还是应该告诉你……」 丽兹苦恼似地把食指顶在额头,思考该如何解释而自言自语起来。虽然奥拉觉得她的态度很妙,但是并不催她,只是搔着赛伯拉斯的喉咙,静静等丽兹说明。 最后── 「假如我说……比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是来自过去的人,你会相信吗?」 「……一般来说是不会相信的。但是,如果是比吕,那就不一定了。」 「你好像不怎么惊讶呢。」 刚才说到关于赛伯拉斯的事她是半信半疑,但对象换成比吕,她却意外地很快接受了。 奥拉的反应出乎意料,丽兹因此放松了下来,身体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从以前起,我就一直在猜比吕可能是『军神』了。虽然他本人似乎想隐瞒,但是发生在他周围的一切──『黑死乡欧克斯』的存在、与联邦六国的过节等等,看那些人对比吕的态度,大致上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说明起来就简单了……比吕他──」 丽兹话说到一半中断,看向赛伯拉斯。那种征求许可的态度似乎加深了奥拉的疑惑,只见她眉心微现皱纹。 「梅特欧尔说过,比吕的成长停止了。」 「……成长,停止了?」 「嗯,我本来也不相信……」 比吕是「无貌王戴密邬尔格」为「五大天王」之一的「黑辰王史尔特尔」准备的容器。 为了让比吕的肉体能够承受「五大天王」的力量,「无貌王」使计,让比吕「魔人化」。 可是,「无貌王」的计划失败了。 「黑辰王」反而被比吕所吸收。 得到「不死」与「王权」的比吕,开始对「魔族琐罗斯德」进行复仇。「无貌王」无法抵挡比吕的猛烈攻势,野心也被粉碎。 之后,比吕回到原本的世界,但是又被「精灵王」再次召唤回这里。 「不过,我和梅特欧尔都很怀疑,把比吕召唤回来的,真的是『精灵王』吗?」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精灵王』的话,又会是谁?」 「虽然我们没有确证,但是我在想,可能是『无貌王』吧。」 诞生出「魔族」,创造出「魔人」,散布「嗜肉族阿耳寇恩」,改造「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 暗中操纵名为「黑死乡」的秘密集团,以千年时间削弱葛兰兹皇家的力量。 虽然无法断言他的目的,但是肯定与掌握中央大陆的霸权脱不了关系。 如今,一切前置作业全都准备完毕,所以「无貌王」把比吕召唤回来。 「为了让比吕成为他的『容器』。」 虽然丽兹只和「无貌王」短暂交手过一次,但光是那次交手,就明白「无貌王」的肉体并不完全。也许是与目前的「容器」相配度不够高吧,被扯断的左臂无法完整再生。 「最重要的是,『黑死乡』似乎从一开始就把比吕当成目标。露西亚女王说,三年前的那一战,他们还想夺走比吕的遗体哦。」 那时候,因为比吕诈死,所以「黑死乡」夺走的是假遗体。不过在那之后,「黑死乡」也依然执拗地想夺走比吕的身体。 应该说,从比吕再次出现于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黑死乡」就开始利用休特贝尔第一皇子等人布局,处心积虑地针对比吕设下陷阱。 虽然也有可能是为了给比吕考验,以制作出完全的「容器」。但是事到如今,这种推测应该不能成立了。 因为──在目前的时间点,比吕是最适合作为「无貌王」的「容器」者。丽兹如此认为。 「所以,我才要把比吕关起来,不让他与『无貌王』战斗。」 奥拉安静地听丽兹说明,连连点头,最后抬头说道: 「这样一来,一切都有了合理说明。若真是这样,的确不能让比吕与『无貌王』见面。」 「没错。还有……根据梅特欧尔的说法,『五大天王』原本的『容器』都在千年前毁灭了,所以现在的他们就算『不死』,也没有全盛期的力量。」 因此光靠现在的战力,也能逼退「无貌王」。 奥拉表示理解,但是又觉得奇怪。 「『五大天王』失去原本的『容器』,所以力量不及从前,这部分我理解了。但是为什么成为『黑辰王』的比吕不需要『容器』?」 奥拉疑问道。就在此时── 「这部分就由我来说明吧。」 一道澄澈的声音响起。同时,光芒充满整个房间。 奥拉与丽兹还来不及惊叫,就不得不因眩目的光芒而紧闭双眼。等到光线减弱,睁开眼睛时,一名全裸的美女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了。只见那美女将手扠在腰上,大剌剌地站着说道: 「因为比吕把『容器』──」 梅特欧尔完全不感到羞耻,正要开始说话,一件外套被递到她面前,打断她的话。「你干嘛啦?」梅特欧尔恨恨地看着递出外套的人,仿佛想这么说,但眼神很快失去魄力,兽耳也垂了下来。 「先穿上这个再说。」 丽兹以凌利的眼神瞪着梅特欧尔,不由分说地道。梅特欧尔听话地点头,乖乖穿上外套。 「虽然这里只有我们,不过还是要有羞耻心。」 「我知道……但是变成白狼时没有穿衣服的习惯,所以常常会忘记。」 梅特欧尔当然有羞耻心,但也许是因为身为白狼的日子太久了,变得很不喜欢穿衣服。穿上衣服时,不但有压迫感,而且布料贴在皮肤上,活动时互相摩擦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 「我穿上外套了,可以继续说了吗?」 「嗯,你说吧。」 得到丽兹的许可,梅特欧尔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大模大样地跷起腿。态度也转换得太快了吧?丽兹不禁苦笑,但是并不加以责怪,而是和奥拉静静听着她说下去。 「照理说,比吕也该和其他『五大天王』一样,力量衰退。就是为了避免这点,所以才需要『容器』。但比吕利用某些手段,不再需要新的『容器』──因为他是完全的『不死』。」 「完全的『不死』……」 奥拉忍不住复述梅特欧尔的话。应该是心生不好的预感吧。从古到今,许多有权有势的人为了追求「不老不死」的生命,使用了诡异的法术或吃了可疑的药,落得悲惨的下场。 那些人,并不是因为「怕死」才追求「不死」的。 而是害怕失去原本拥有的「财富」。 所以想追求永生的人,永远不会消失。 「一开始,比吕因『魔人化』而成为非人,得到了『不死』的身体。接着他吸收了『黒辰王』,使强大的力量栖宿在自己身上。」 从那时候起,比吕就开始追求更强大的力量,仿佛被什么附身似地纵横于战场。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样很危险,可是没人能阻止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拯救初代媛巫女雷才那么做的。 「随着初代媛巫女雷大人的死期逼近,比吕的手段就愈激烈。他利用『不死』的体质,把自己拿来做实验,使身体中了各式各样的『诅咒』。」 只可惜,他还是没能救回雷。 因为「无貌王」夺走了雷的生命。 「那天的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雨下得非常大,比吕和我分别在不同战场战斗。然后,我们得到疗养中的雷大人所待的城塞被敌人攻击的消息。」 城塞的周围全是友军领土,是很安全的场所。而且也不是敌人会想夺取的要冲。 不过,「魔族」从一开始就抱着玉石倶焚的觉悟,针对初代媛巫女雷疗养时所待的城塞进行攻击──为了把比吕推入绝望深渊。所以,若只看死伤人数,那一战是「人族」大获全胜。 「虽然我尽全力赶回去,仍然来不及。等我追上比吕时,他已经抱着雷大人的遗体在哭。」 滂沱大雨中,比吕一面对这世界发出怨毒的诅咒,一面向上天祈祷,希望能有奇迹。 可是,雷仍然无法得救。她逐渐冷却的身体,摧毁了比吕的心。 「雷大人去世后,比吕把她的遗体收进『黑椿姬』里,以免被当成『容器』使用。」 「初代媛巫女也是『容器』吗?」 「嗯,听说是『妖精王』的『容器』。初代皇帝亚堤邬司陛下则是『精灵王』的『容器』。」 也许是口渴了吧,梅特欧尔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继续说道: 「在那之后,比吕就被复仇所支配。他把十二魔主抓来严刑拷打,夺走他们的『魔石』,并且砍下『无貌王』当时的『容器』的头,吸收到自己体内。 」 吸收了各种力量──或者该说「诅咒」的比吕,不再需要「容器」。 「可是他的存在也因此变得非常暧昧,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平衡。因此放任他和『无貌王』战斗,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无法想像会发生什么事。 故当务之急是逼退「无貌王」,接着是想办法找出解除比吕体内「诅咒」的方法。否则他的身体早晚会崩毁。 「话是这么说,但是比吕的身体也不会在今天或明天就坏掉。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解咒,也不会太迟。」 「是啊……希望比吕不会擅自行动……」 「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会把『黑椿姬』从比吕身上剥下来。」 「而且我还请斯卡塔赫看着他,所以他目前无法逃走才对。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晚点我也去看看他的情况吧。」 「嗯,顺便好好念他一顿。这样他才会知道反省。」 丽兹对奥拉笑道。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三人一齐看向房门。 来者并未察觉这点,低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我是迦达。有些事想和各位商量,可以谈谈吗?」 ***** 「这么说来,奥拉阁下好像已经到这儿了哦。她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气死吧。」 斯卡塔赫抖着肩膀,忍笑道。毕竟是自作自受才会被关进牢里,所以比吕也只能苦笑。 守卫的士兵们已经吃完饭回来了。 他们站在斯卡塔赫身后,以惊异的表情看着取笑比吕的斯卡塔赫。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斯卡塔赫取笑的是拥护「精灵王」的国家的王者。 对具有精灵信仰的他们来说,不只是大不敬而已。 可是他们没有劝谏斯卡塔赫的资格,只好一面担心斯卡塔赫是否会遭天谴,一面困惑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她一定会用《黑之书》的书角打你。那本书挺厚的,有一定杀伤力,你做好觉悟吧。」 「………她应该不会把《黑之书》当成武器使用才对。」 「就是会气到那么做的意思。打完你之后,还会逼你看《黑之书》,并且要写心得感想哦。」 「那还真可怕。」 奥拉对「军神玛尔斯」的热情非常惊人。被她看到比吕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逼他看《黑之书》。虽然比吕觉得那样的未来也不错,可惜时代的浪涛不肯放过比吕。 「……可惜我似乎没有看《黑之书》的时间呢。」 比吕盯着斯卡塔赫后方说道。 那模样,与原本沉静的态度截然不同。 发现比吕态度骤变,斯卡塔赫似乎也察觉身后的气息。 只见她手握「冰帝」,猛然回头。 「是谁──!?」 话还没说完,斯卡塔赫仿佛被人打中似地,重重摔倒在地上。 看守的卫兵也如同被强风吹起似地撞上墙壁。 转眼之间,走廊上的士兵全数昏迷。 异常的光景。但是还有更异常的存在。 「你总算……出现了呢。」 一名少女映照在比吕的视野之内。少女手上拿着如火焰般的红花──只能生长在北方特殊环境下,名为「莲花阿纳特」的花。 「为什么,无视我的建言?」 少女以有如老翁,又有如老媪般,分不出性别的沙哑声音问道。 完全不像未满十岁的少女会发出的声音。无视听觉的话,看起来就是个可爱的少女在说话。然而无视视觉的话,就是会使人不安的诡异声音。 但是,比吕并不因那声音而动摇。 因为他认识对方,而且,他一直在等待对方出现。 「好久不见了,『精灵王』。你都躲在哪里啊?」 被称为「精灵王」的少女,把「莲花」挂在铁栏杆上。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照着我的话做?我明明给了你那么多建议。」 她高傲地问道。比吕用鼻子哼了一声,勾起嘴角,挑衅地道: 「如果照你的话做,『五大天王』会再次争夺世界的霸权。那样一来,千年前的战争不就白打了吗?我怎么可能让那种事发生?所以我要抢在『五大天王』──抢在你?『精灵王』之前,破坏你的野心。」 「是这样吗……」 感受不到喜怒哀乐的回答。极为空虚的反应。就连与其对话的比吕,都不禁怀疑对方是否真的存在于面前。就是如此缥渺的感觉。 但,这就是「五大天王」。 毫无生气,宛如人偶的表情。绝对不把感情表露在脸上,仿佛看透一切般的傲慢态度。只有「黑辰王史尔特尔」是唯一的例外。只有他,敢无所忌惮地表现喜怒哀乐。其他的「五大天王」,则全都和「精灵王」一样,对他人毫无兴趣,一味追求自己的欲望,就连兄弟姐妹都能毫不留情地杀害。对这些「五大天王」来说,这个世界的人们只不过是脆弱的玩具而已。 「穿上吧。」 「精灵王」隔着铁栏杆,把黑色的外套塞进牢里。 「你在想什么?不对,你是怎么弄到『黑椿姬』的?」 「黑椿姬」应该被丽兹收起来了才对。「精灵王」不太可能直接从她手上抢到外套。假如对上现在的丽兹,就算是「五大天王」,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不过是收在房间里的物品,拿出来有什么难的?」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实行起来可没那么容易。但既然偷衣贼是「五大天王」,丽兹的「眼」无法发现也是正常。至于看守衣服的普通士兵,更是不可能察觉「精灵王」的存在。 「你应该知道,把『黑椿姬』交给我的话,我会怎么做吧?」 「精灵王」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一定别有企图。但是比吕无法看出来。 「精灵王」在比吕的瞪视之下,把「黑椿姬」扔入牢里。 「随你高兴吧。」 「什么?」 比吕忍不住疑问。他无法理解「精灵王」在说什么。 现在就承认自己败北,似乎太早了一点。但如果是陷阱,也未免直白得太不高明。 「就算继续,也只是白费工夫。最重要的是,我很期待看到之后的未来。」 是真心话?还是谎话?比吕无法从那高傲的态度看出端倪。 「精灵王」是非常棘手的敌人。嫉妒、憎恨、愤怒,不论用哪种感情挑衅,仍然喜怒不形于色。 即使计划失败,也不会动怒;就算计划成功,也不会开心。不分敌我,淡漠地排除障碍,淡漠地修正计划,淡漠地达成目标。 就算说「精灵王」是「五大天王」中最强悍的对手,也不为过。 「太精彩了。完全超越我的想像。也正是因此,我才能如此干脆地放弃吧。」 「精灵王」毫不保留地赞美道。但称赞的对像似乎不是比吕,而是对不在此处的某人。 「比吕啊,今后就随你高兴去做吧。看来,早在千年之前,我就已经输了呢。」 「精灵王」穿过铁栏杆,进逼到比吕面前,朝他伸出手。 「但是,不要忘 记。一切全在他的计算之中。」 「核心」出现在「精灵王」手掌上。那可说是「五大天王」的弱点部位。比吕犹豫了一会儿,警戒地拿起「核心」。 「绝对不能让『无貌王戴密邬尔格』得逞。他和你不同,不会轻言放弃。」 「核心」发出几乎使人无法睁开眼睛的强烈光芒。 刹那之间,黑暗被烧尽整个世界似的白光彻底消灭。 ***** 「进来吧。不用客气。」 得到许可进门的,是一身紫色肌肤的巨汉──名为迦达的魔族琐罗斯德。 当初,他在里菲泰因公国认识了一名奴隶少女,为了帮助她而召募同志,成立奴隶解放军,起兵叛乱,却被比吕率领的葛兰兹军打败。之后,他为了保住少女,成为比吕的部下。 「打扰了。」 「居然偷听,真不像你会做的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红发皇女丽兹这么一说,迦达面带歉色地搔了搔后脑勺。 他不是故意偷听和比吕有关的事。 再说,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被丽兹找来。在抵达房门口时,刚好听到比吕的话题,因此忍不住停下脚步,听起对话的内容。 所以,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实是偷听了。 迦达也不找借口,老实地低头认错。 「不用在意,我本来就想和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些人谈这件事了。」 「很感谢你这么说。」 迦达说着,对在自己身后吵闹的人们皱眉。 「果然非杀了那家伙不可!」 「所以说大姐头你冷静一点啦。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所以才不能和贤兄见面啦。再这样下去,你会一直看不到贤兄哦!」 馥金死命架住露卡,泪眼汪汪地安抚着她。 馥金的哥哥沐宁则捧着脸颊,在地上痛苦地打滚。似乎是被露卡揍了。 不过,与在战场时的模样相比,现在的露卡似乎比较冷静了。 也许是因为听到刚才那些话,稍微吐了口怨气吧。 现在的露卡,不是纯粹地发怒,似乎还带了点忧伤。 看着她们,迦达疲惫地叹了口气。 「总之先让我们听听详情吧。你之所以把我们找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没错。我想和你们交换资讯。迦达,你曾经从比吕那里听说什么吗?」 这一切,也许全在丽兹的计算之中。禁止任何人与比吕见面,叫出迦达,算好时间,让他听到关于比吕的话题。最重要的是,丽兹很清楚迦达的个性。他不喜欢欠人情。就算可以拒绝丽兹的要求,迦达也不会那么做。 「好吧。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只要你保证救回『独眼龙』,我就尽全力协助你。」 「没问题。就算你不要求,我也打算那么做。尽管放心吧。」 对于迦达的强烈忠诚心,丽兹苦笑起来。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比吕之于迦达,有难以回报的大恩。 比吕不但救了迦达的命,还保护了他重视的少女,甚至给了他的同伴容身之处。不只迦达,几乎所有奴隶解放军的成员,全都离开里菲泰因公国,成为比吕的部下。例如迦达身后的那对兄妹。 虽然国籍不同,但是露卡也不例外──被世人排挤,不被世间接受的人们──比吕给予了他们名为「鸦军」的容身之处。 「既然如此,交涉成立。」 尽管交涉成立,但是迦达的表情还是很忧郁。不论原因为何,这么做都是背叛比吕的行为。不过,比吕应该不会因此怨恨迦达才对。他会尊重迦达的选择。 「『独眼龙』说,他希望能得到原谅。」 「得到原谅?」 「对。他认为一切全是自己的错。从千年前起到现在,葛兰兹皇家遇上的所有灾厄,他都必须负责。」 「……那是什么意思?」 总算找到把比吕逼到这个地步的原因了。 丽兹双眼发亮,等着迦达说下去。 「一切全是从『精灵剑五帝』开……!?」 迦达话说到一半,巨大的身体摇晃了起来。 不对,是整座陶渊基地在摇晃。 摇晃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丽兹脸色大变地掀倒椅子站起,一旁的梅特欧尔也锐利地眯起眼睛。 「丽兹大人!束缚比吕的丝线全断了!」 「我知道!」 丽兹急忙冲出房间。 脚步极为匆促。 明明已经使出全力了,却还是阻止不了他。丽兹懊恼地咬着嘴唇。 ***** 摇晃停止后,葛兰兹士兵慌乱地在走廊上奔走。 克劳蒂雅坐在自己房间里,转动静谧的眸子,看向喧嚣传来的方向。许多葛兰兹士兵被吸入黑暗之中,他们发出的怒吼声与热气充满走廊。也许是因为克劳蒂雅看起来毫无防备吧,守卫她房间的两名雷贝林古士兵走到她身旁。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是贼人入侵吗?」 「刚才的晃动,如果是贼人从基地外进行的攻击,那么应该已经侵入了吧。但若是那么大动作的攻击,基地外部会比里面更吵才对。」 喊叫声逐渐消失。随着刺耳的铠甲碰撞声,火花在黑暗中出现又消失。原本喧嚣的走廊,如今渐渐被呻吟声取代。尽管如此,剧烈的铮鏦声仍不时传来。为了保护克劳蒂雅,雷贝林古的士兵们走上前方,但是身体却不住地发抖。 「克劳蒂雅女王陛下,请您快点离开此处。」 不是他们太窝囊。应该说,正因为他们是老练的战士,所以才能感受到潜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与自己之间的力量差距。明白有某种不知名的,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及的怪物躲在黑暗之中。 最后,一名手上拿着比黑暗更深邃的黑剑的少年──比吕,从走廊的另一头出现。 雷贝林古士兵们激励自己似地大叫起来。 用力握紧剑柄,咬紧牙根,全力向前突刺。 「唷,克劳蒂雅,你在这里啊?」 比吕寒暄似地扬手,顺便以手上的剑柄敲破了雷贝林古士兵的头盔,接着以左脚为轴心猛然旋身,以脚踝踢中另一名雷贝林古士兵的后颈。前者失去意识,仰天倒在地上;后颈被击中的士兵脸部重重撞在墙上,接着趴倒在地。看他没有爬起来的意思,应该是撞晕了吧。 「『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也是啊。而且,如此夸张的出场方式……其他人都被您杀了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让他们稍微睡一下而已。」 比吕一派轻松地道。痛苦的呻吟声与铠甲等金属摩擦的声音,隐约地从黑暗中传来。 确实没有杀生。同时可以明白,即使有这么多训练精良、身经百战的士兵,也完全无法阻止比吕前进。 不过,正因为比吕展现了如此高强的武艺,所以克劳蒂雅才会心生疑惑──只身闯入怪物大军,被怪物包围时的比吕,真的使出全力了吗? 假如对手是「人族」或「魔族」,说不定真的会变成那种战况。但是与怪物大军战斗时,比吕居然也陷入劣势, 克劳蒂雅总觉得很微妙。 说不定──一切全在他的计算之中……? 克劳蒂雅不得不这么想。 看着眼前的比吕,克劳蒂雅以冷静的态度问道: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 比吕耸了耸肩,答道: 「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消耗宝贵的战力呢?」 「您的目的是什么?」 「让万物归一。」 奇妙的发言,无法解释的行动,难以理解的信念,无法看出他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一般来说,克劳蒂雅是看得出来的。 只要看看对方过去走的路,就能大致推测出这个人想前往哪里。 因为,那些都是前人已经整理过的道路,目的地也早就开拓完毕。 目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今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必定会走在前人开创出来的路上,谁都无法偏离。 前进的道路,中间存在的场所,不论身处何处都看得到终点,是因为过去已经有人走过那些路的缘故。 但是,现在的比吕,并不是走在既存的道路上。 他正在亲手开创。开创先人没能完成的道路。 而且还打算前往没有人抵达过的场所。 所以,克劳蒂雅无法看出走在看不见的路上的比吕,目的地是哪里。 ──想问的事太多了。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时间问所有的问题。 克劳蒂雅正烦恼着该问什么,也许是发现她没有敌意吧,比吕自顾自地开始前进。 发现比吕即将消失在黑暗之中,克劳蒂雅急忙赶上。 「请等一下。您还是一样,不听人说话呢。」 「那就快点把想问的事问出来吧。」 比吕一边说着,一边把走廊上的士兵一一打晕。阻挡在前方的人,全因他而失去意识。 压倒性的超卓武艺,假如是普通人,光是看到他的动作,就会不战而降了吧。但是身心都受过严格锻炼的葛兰兹士兵们并不因此气馁。就算知道对方是赢不过的敌人,也会勇敢地迎击。克劳蒂雅并不认为这是血气之勇。 就连童话故事也是如此,弱者总是能打倒强者。幸运只会降临在勇于挑战的人身上。而且虽然罕见,英雄有时还会因此诞生。 话说回来,以这么嚣张的方式离开,基地里的人肯定全发现了比吕逃狱的事。 假如是普通人,一定会因此紧张,可是比吕的行走速度依然不变,只是平淡地把出现在面前的士兵们一一打倒。 先不讨论以百或以千对一的情况,只有少数人的话,就连让比吕停下脚步也做不到。不只人族做不到,就连怪物也不可能。 所以克劳蒂雅才无法理解。 为什么?为什么比吕要直接前往「无貌王戴密邬尔格」所在的场所?特地闯入怪物最多之处──像现在这样以少数人为对手的话,虽然要花上一点时间,但是可以毫发无伤地抵达目的地。 「有这么大的力量,却拿不下『无貌王』的首级,不觉得很奇怪吗?」 克劳蒂雅试探地问道,想找出比吕真正想前往的场所。以无人见过的景色为目标前进的比吕。可以的话,克劳蒂雅想抢在他之前抵达。身为一国的女王,考虑到今后的事,她想先博得更多的名声。 「的确。那个时候,只要多少付出一点牺牲,我早就拿下『无貌王』的首级了呢。但是,那样没有意义。」 「为什么呢?假如直接打倒『无貌王』,就能结束这场战争,得到胜利不是吗?」 而且那样一来,红发皇女只需要收拾残局即可。雷贝林古王国也能因为帮助葛兰兹大帝国,得到许多奖赏。 那就是克劳蒂雅的预测──既定道路的终点。 但如今,状况开始接二连三地翻转。 光是比吕的一个行动,就能造成这种结果。 克劳蒂雅想好的道路到此中断。如今她有一种闯入无人进入过的森林中的感觉。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只能任凭眼前的少年拉着手,被迫前进。 「最重要的是,部队的动作太不自然了。虽然后制于人,但是只受到最小限度的损伤……仿佛事先预测好了……感觉就像,故意让那群怪物获胜似地。」 「你不觉得很奇妙吗?」 以问题回答问题。克劳蒂雅露出不悦的神色,但是比吕仍然不为所动地前进。 「战争中,有些人会失去利益,有些人可以得到利益。有些人会哭泣,有些人会欢笑。」 「这是当然的吧。正是因为有利可图,才会兴兵发动战争。获胜能得利,战败会折损。这不是理所当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吗?」 「没错。就是因为太理所当然了,所以没有人对这件事产生疑问。就连当事者也一样。所有人都以为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发动战争。」 克劳蒂雅停下脚步,脸上充满惊疑之色。她似乎察觉比吕语言游戏底下的真正意思了。明白少年有多可怕的她,茫然呆立原地。 「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发现比吕仍然继续前进,克劳蒂雅连忙跟了上去。 比吕举起单手,炫耀似地竖起食指。 「从一开始就是了。」 克劳蒂雅嘴角抽搐不已,以看着怪物般的眼神望向比吕。 「不管是『五大天王』或『周围各国』,从一开始,就全都在我掌心上跳舞。」 克劳蒂雅在心里否定比吕的话。就算他再怎么超乎常人,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而且话说回来,所谓的一开始是什么时候?从他成为第四皇子时算起吗?还是从他在这个世界出名时算起呢?他的计算范围,究竟有多大── 「只要知道目的地,就能做出对策。一面在路上设置陷阱,一面秀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引诱他们走上预设好的路。如此不断重复,并埋伏在最终的终点,好整以暇地等他们抵达。」 比吕说得很简单。但是,不可能──克劳蒂雅呻吟起来。 操纵世界,是不可能的事。特别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妨碍者了。 去除一切想法与谋略,诱导所有人前进。 如果真的做到这种事……就真的是「神」技了。 「就连『五大天王』,也都没有例外吗?」 「没错。他们也全在我掌心上跳舞。」 比吕断然道。克劳蒂雅傻眼了。 「呵、呵呵呵!那还真是……一定──很愉快吧。」 比吕的话太荒唐,逗笑了克劳蒂雅。并非把比吕当成傻瓜嘲笑,而是带着称许的笑意。再说,在他掌心上跳舞的人中,也包含了自己在内,这个事实也不得不令她发笑。 「………………但,我不会承认你的话。」 被说成那样,怎么可能保持沉默?既然如此,就只能主动出击了。让这名自以为是的少年明白,一切并非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既然如此,您知道我接下来想做什么吗?」 「当然。发出那么强的杀气,要我别察觉反而困难呢。」 「我准备捉拿您。这也在您的计划范围里吗?」 「怎么可能呢……这种未来不可能成真的,你还是放心吧。」 比吕耸了耸肩,推开通往陶渊基地中庭的门。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 然而,中庭却充满了比月光更明亮、更威猛的光。 数以百计的火把。 中庭里站满了数不清的雷贝林古士兵。红艳的火光弹开银白的月光,映照在士兵们的武器上,把他们的脸衬托得更加精悍。士兵们一见到绝对女王克劳蒂雅,斗志显得愈发高昂。 「您能突破我,与我可爱的精锐部队吗?」 祖王罗可斯留下的魔器──魔皇剑五杀之一「阿修罗奥特克雷尔」,冷不防出现在克劳蒂雅手中。 克劳蒂雅脸上笑意不绝,但是眼中充满近乎寒气的冷冽杀气。她毫不犹豫地将「阿修罗」刺向比吕。 「『黑椿姬』。」 比吕唤着那名字,拍了拍自己胸口。身上的黑衣如生物般扭动起来,接下凌厉的锋刃,将黑暗缠绕在剑身上。克劳蒂雅察觉危险,朝后跳开。 「可别说我们以多对一太卑鄙哦。」 克劳蒂雅嗖地举起手,重重向下一挥。 「上!不用客气!」 随着克劳蒂雅的号令,雷贝林古士兵们咆哮着朝比吕突进。 一阵旋风后,比吕消失在克劳蒂雅面前。 比吕朝着雷贝林古士兵们冲去。 只见比吕一掌击碎带头士兵的下巴,横腿一扫,把他放倒在地上,以那士兵为踏板跃起,踢飞更后方的士兵。 一落地,比吕立刻以右手为支点使出扫堂腿,绊倒数名士兵。接着双手撑地,头下脚上地原地旋转。 周围士兵的头盔被踢飞,脸部被脚跟劈中,鼻骨断折。但是在士兵痛得大叫时,比吕已经进入下一波攻击了。 双腿落地的比吕张开马步,弯起手肘,击中举剑朝自己劈来的士兵的胸甲。胸甲凹陷,士兵朝后方飞去。 他捏住惶惑士兵的脸,朝地面重重扣下;抓住士兵的手臂,将整个人甩到半空中;趁士兵因咽喉被刺中,痛苦地弯下身体时,以那士兵为踏板,朝后方士兵使出回旋踢。 如旋风似地在士兵之间穿梭,所经之处,所有人都失去意识。 以精妙灵活的身手,把雷贝林古士兵玩弄于股掌之中。 对方束手无策。光是武艺,就胜过所有人。 这行为深深伤了雷贝林古士兵的自尊心,使他们气血上冲,失去冷静的判断力,前仆后继地对比吕发动特攻。 「你们让开!」 克劳蒂雅叫道,雷贝林古士兵立刻朝左右跳开。 就算脑冲血,也绝对不会无视女王的命令。 应该说,他们早就训练成反射动作了。 托福,克劳蒂雅前方没有任何障碍,可以一直线地朝比吕进攻。克劳蒂雅将「阿修罗」朝地上一插,寒气骤起。 寒气使地面冻结,朝比吕飞窜而去。 「太慢了。」 然而,比吕只是朝地面重重一踏,冰块就化为粉碎。 成为细小结晶的碎冰被风吹到半空中,消失在大气里。克劳蒂雅见状,嗔怒地啐了一声,朝比吕疾奔。 她举重若轻地挥起大剑向下劈砍,但是被看穿她行动的比吕压制剑柄封住动作。克劳蒂雅抬腿向前猛踢,但是被比吕挥手弹开。接着比吕身体向前倾,放开「阿修罗」的剑柄,克劳蒂雅重心不稳,向前栽倒。 在失去平衡的克劳蒂雅即将撞上自己之前,比吕把手放在克劳蒂雅的腰上,抓起她右腿,轻松把她扔到空中。 即将撞上地面前一瞬,克劳蒂雅使出防御姿势,安然落地。接着立刻调整姿势,瞪向前方。 但是,比吕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了。 四周的雷贝林古士兵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左右张望。看他们的样子,肯定也是看丢了比吕。 在哪?克劳蒂雅搜索着气息,察觉墙垛上的强大霸气。 以月夜为背景,黑衣如触手般舞动不已。金色眼眸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睥睨下方人群。 「您想逃吗?」 「是啊……继续战斗下去的话,我应该会被抓住吧。」 比吕毫不避讳地道,把视线移向陶渊基地的入口。 即使在黑暗中,美丽的红发仍然如火般艳红。 不因黑暗而失色,不因黑暗而黯淡。仿佛驱赶了黑暗似地,庄严现身的红之皇女。 她看着城垛上的比吕,迷惘着遣词用字似地开口: 「你想去哪里?」 「你回应了我的期待。」 比吕站在墙垛边缘,张开双臂。 「所以,这次──」 比吕仰头看着月亮,低下头,向丽兹展露温柔的微笑。 没有算计,没有揶揄。 与这个场面完全不相衬的,慈祥、纯粹又透明的笑容。 「──换我回应你了。」 比吕将重心朝墙外倾倒,任凭重力拖住身体,消失在黑暗之中。 ***** 清凉的空气在苍郁的森林中飘荡着,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场所。 微风徐徐,树木摇曳,翠绿的叶片落在清澈的泉水上,在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小泉周围生着许多美丽的花朵──从枝叶缝隙中露脸的上弦月,正在散发皎洁的光芒。 一名青年出现在泉水旁。 那青年的外表姣好,光是微微一笑,就足以使女性心荡神驰。 但是,生物的本能会令人不想接近他。 惊人的杀气,逼人的魄力,只要感受到青年身上的压迫感,肯定会逃之夭夭。 青年以金色眼眸凝视泉水旁的两尊雕像。 正确来说,是葛兰兹十二大神的「始神赛堤邬司」与「军神玛尔斯」的铜像。尽管铜像上没有任何东西,但是他仍然确认着什么似地,以若有深意的视线凝视着铜像。 「『精灵王』……被吸收了吗?『五大天王』,终于只剩我一个了呢。」 话说起来悲哀,但是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 没有悲伤,没有叹息,也没有愤怒。 「我的兄弟姐妹啊,如此漫长的战斗,总算要迎接结局了呢。」 从世界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一起存在的兄弟姐妹,如今只剩自己一人了。 但他不会因此沉浸在感伤之中。 因为,设法夺取兄弟姐妹生命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名青年──「无貌王戴密邬尔格」自己。 「回头想想,一路走到今天,也是够长久的了。千年的岁月……在那之前的事,根本想不起来。」 仿佛与谁对话似地,说话声响亮地回荡在夜晚的森林里。 不绝于耳的,只有虫鸣。 无人回应。没有人能回应。这是早就知道的事。 所以,只剩自己一人的如今,他才非说出来不可── 「是我赢了。」 「无貌王」才刚以平板的语气说完这句话,树丛中就响起一阵窸窣声。 不识相的入侵者,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 他以平常的方式行走,以平常的方式呼吸,以平常的方式放出杀气。 「无貌王」的视线缓缓移向声音传来的方 向。 「『王』啊,我们的『父亲』啊,我有事想请问您。」 千年前,悲惨地败在「军神」手中的「魔族琐罗斯德」顶点──十二魔主。 魔力之源的「魔石」被夺,成为比普通人更无力的可怜孩童。 败给「军神」后,「无貌王」对十二魔主失去兴趣,不论他们如何做牛做马,「无貌王」从来不开口夸奖他们。他们成为不需要花心力慰劳,只要有命令,就必定达成的好用棋子。尽管如此,十二魔主们依然忠诚地侍奉着「无貌王」。 可是如今,十二魔主也只剩两人了。 「有什么事?奇迈拉。我并没有吩咐你担任护卫,你为什么跟来这里?」 「无貌王」将目光从可怜的孩子身上移开,感兴趣地看着水面的涟漪。 一如往常的态度,使名为奇迈拉的男人懊恼地扭曲着五官。 「『王』啊,您真的认为赢得过『军神』吗?」 「愚蠢的问题。不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事。」 「无貌王」失笑,正想转身,但是身体却因冲击而失去平衡。 单膝跪地的「无貌王」,以不关己事的态度看着自己飞上天空的左臂。 接着,他把视线落在犯人上。 「奇迈拉,你在想什么?」 虽然被奇迈拉背叛并且偷袭,但是从「无貌王」身上感受不到怒气。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背叛者。 奇迈拉则被他那一如以往的「空无」眼神压迫得后退数步。 等到「无貌王」若无其事地起身时,左臂已经因超高速再生而复原了。但是恢复得不甚完整,肉片不断从手臂掉落。 「是您不好。」 「哦,是我不好吗?说出原因吧。」 「我们一直敬爱您如父亲。千年来,尽心尽力地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然而,然而!您连一句慰劳的话也吝于给予,只会责骂,不只如此,连您的孩子们死了,也不会流下一滴泪水。您真的是我们的父亲吗!?」 假如能流泪,奇迈拉肯定会恸哭吧。可是「眼睛」被夺的他,无法流泪,只能以颤抖的话音表达情感。 「无聊。」 「无貌王」极为冷淡地道。 「我是最接近『神』的『五大天王』之一。这个世界所有的生者,全是我可爱的孩子,是我可爱的玩具。」 「难、难道说,以生命向您宣誓忠诚的我们十二魔主,也只是玩具吗!」 奇迈拉以不成声的呜咽咆哮道。 「当然。」 「无貌王」轻蔑地道。 「既然如此,你就死吧!你这种东西,不配当『王』!」 奇迈拉再也没有犹豫,手握凶器,朝「无貌王」扑去。 但「无貌王」并不回避。 他缓缓地,以极为自然的动作唤出「死仙伊佩塔姆」,朝逼近的奇迈拉挥下。 一刀两断──血沫喷溅。奇迈拉因冲击力,一步、两步地后退。 他以意志力撑着不倒下。即使血水不断从口中流出,仍然咬紧牙关,瞪着「无貌王」。 正当他想开口诉说什么时── 「碍事。」 ──从背后出现的黒剑,穿透了他的身体。 「啊?」 察觉有东西穿透自己,奇迈拉以双手握住黑剑。但是剑身倏然被抽出,顺势割断了奇迈拉的两根手指。手指在地上弹跳着,开始滚动,但是又立刻被无情地踏碎。被从奇迈拉身边经过的少年踏碎。 「『无貌王』,我到处在找你哦。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奇迈拉朝渐行渐远的少年伸手,身体向后仰倒,嘴巴一张一阖地断了气。少年瞥了奇迈拉一眼,回头看向「无貌王」,露出昏暗的笑容。 「碍事的家伙已经不在了,让我们把千年来的恩怨做个了结吧。」 「别急。你有很多话想说吧?我们先来叙叙旧怎么样?」 「无貌王」迎接来客似地,向朝着自己直线前进的少年张开双臂说道。 「这儿是最适合决战的场所。因为一切全是从此处开始。」 这座森林,名为安舫格森林。 位于葛兰兹大帝国东侧,是比吕遇见丽兹的场所,也是千年前,他遇见雷的场所。而且还是「精灵王」居住的「圣域」。 「快说吧,你想怎么做?」 对于毫无反应的少年,「无貌王」不耐烦地催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吧。」 听了少年的回答,「无貌王」从喉咙发出闷笑,一弹手指。 配合他的动作,空间出现龟裂,一把长枪从龟裂中出现。 穿透一切的神枪──「天地开辟朗基努斯」。 「无貌王」从裂缝抽出长枪,以刺人的冰冷眼神看着比吕。 「『黑辰王史尔特尔』……不对,『军神』……不对,有太多名字的暧昧存在啊……」 「无貌王」身上冒出杀气,仿佛在说早已做好战斗准备似地,以傲慢的态度举起武器。 「做为『容器』,你成长得够好了。辛苦啦。我会给你个痛快作为奖赏。」 「……那是我要说的话。」 少年把黑剑收回剑鞘,剑尖朝下地握着剑,压低重心,身体向前倾。 「我总算,能杀你了。」 原本低着头的少年灿然一笑,朝地面用力一蹬,向前疾奔。 下一刹那,地动天摇。双方剧烈地冲撞在一起。 交错纵横的刀光剑影,将黑暗斩成碎片。 ***** 「怪物」是丑恶的。 只会引人作呕。 智力低落,连尸体都吃,有时还会残杀手足。 在它们眼中,除了自己之外的生物,不是食物,就是敌人。 所以刻律涅厌恶毫无知性的怪物。 「还是一样臭呢。」 十二魔主之一的刻律涅在「怪物」的营地中四处张望,皱鼻说道。 之所以来到他最厌恶的生物的据点,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他敬爱的「王」从大本营中消失了。 无法沟通的「怪物」派不上用场,刻律涅快步朝着最吵闹的场所前近。随着距离拉近,卑俗的笑声与酒臭味随着风,传到刻律涅的鼻耳之中。 由「怪物」支配的营地里,只有一种高知性「怪物」能以言语沟通。这个世界的居民将其称为「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对他们畏惧不已。但是看在刻律涅眼里,他们也不过是「怪物」的同类──是刻律涅嫌弃的对象。 「打扰了。」 「刻印族」所在之处周围,还有被称为「嗜肉族阿耳寇恩」──「魔人化」失败的丑恶生物。他们正大啖着从战场运回来的「人族」尸体。虽然是没有任何品格或教养的生物,但还是比「怪物」多了一点智力。 「你们的指挥官在哪里?」 被刻律涅一问,正在啃咬内脏的「嗜肉族」叼着食物,伸出滴着血水的手指指着某处。刻律涅也不道谢,迳自走向目的地。 「奇迈拉也不见了……所以应该不在这里吧。」 平常的话,就算「王」不见了,刻律涅也不会特地出来找 第四章 诀别 晴空──万里无云。 尽管地面上有太多目不忍睹的惨剧,但是只要抬头仰望青空,荒芜的心就会受到洗涤。 会不由得期待今后有光明的未来。 就算被说逃避现实,古林达边境伯爵仍然以这种方式转换心情,策马前进。 目前,古林达边境伯爵正率领士兵北上。 随风飞扬的葛兰兹大帝国国旗,是部队中最大的一面旗。除此之外,还可以见到葛兰兹贵族们──南方、东方等各派阀的纹章旗。 古林达边境伯爵走在部队最前方,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 因为这是他生平头一次率领多达四万人的大军。 前天,东方与南方势力总算冷静地对话了。 虽然东方贵族洗清了暗杀贝图的嫌疑,但是失去贝图这个强而有力的大家长,南方贵族的动摇程度则难以估计。 特别是贝图居然想背叛葛兰兹,在知道这件事后,南方贵族会意志消沉也很正常。原本以为如此一来,只要以强势的态度和他们交涉,事情就能顺利进行,但是一向只照贝图命令行事的他们,早已失去一般水准的判断能力。 因此迟迟不答应古林达边境伯爵的出兵要求。 就古林达边境伯爵来说,假如在北上期间,南方出乱子的话会很麻烦,所以想让东方部队继续驻守在赞司比亚。 如此一来,兵力就会不够。因此他向南方贵族请求支援,但是南方贵族们不曾主动下过重大的判断,因此交涉得相当不顺利。 「这都要感谢楼因小姐。如果没有你,东方与南方肯定直到现在仍然无法统合吧。」 「您过奖了。」 古林达边境伯爵向一名贵族模样的少女道谢,少女腼腆地微笑道。 虽然是自谦,但是如果没有她,东方与南方部队肯定无法这么快启程前往中央。 见东方与南方的交涉一直没有进展,少女主动出面帮忙说服南方贵族。交涉手腕相当高明,显示了她身为文官的非凡才能,古林达边境伯爵不由得认为,这名少女将来一定能成为外甥女的支柱。 能力比不上小自己两轮的少女,固然令人不甘心,但是说实话,与少女的才能相比,古林达边境伯爵根本是望尘莫及。 实力差距太大,反而令人心服口服。 但是基于阶级等的问题,而且毕竟这是男性为主的社会,为了不起争端,所以还是由古林达边境伯爵率领部队。虽然楼因小姐也没有意见,可是把贡献这么大的她排挤在外,也未免过意不去,所以古林达边境伯爵以一己之见,指定她为参谋长。 起初,楼因小姐为了避免无谓的纷争而婉拒,但是在古林达边境伯爵接受了她提出的几个条件后,总算答应了。 第一个条件。等战争结束后,让她与外甥女丽兹见面。 这点完全没有问题。 考虑到楼因小姐的功劳,丽兹甚至会亲自接见她,给她奖赏吧。 第二个条件。调动工作单位,让她成为中央的文官。 楼因小姐似乎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如果能成为丽兹的直属部下就更好了。 虽然古林达边境伯爵无法以一己之见决定这件事,但是可以成为楼因小姐的推荐人。 第三个条件。与葛兰兹主力部队汇合后,由楼因小姐担任东方?南方联军与丽兹之间的联络人。光是目前的东方?南方联军,就有许多必须仰仗她力量的部分,假如加上联络人的职务,肯定会对她造成相当大的负担。 但是楼因小姐十分坚持,最后古林达边境伯爵只好让步。 古林达边境伯爵在脑中反刍这些条件。楼因小姐果然是丽兹的狂热追随者,他心想。 他听说过,最近丽兹在民间有爆发性的人气。 比「长耳族阿尔芙」更美的容貌,不分男女老幼,迷倒所有国民。数不清的战功为人民带来勇气。听说全国各地都有像楼因小姐这样的狂热支持者。 「对了,古林达边境伯爵。」 古林达边境伯爵正在心里想着这些,听到楼因小姐出声,吓得差点掉下马。他勉强维持身体平衡,流着冷汗,看向楼因小姐。 「有什么事呢?」 尽管古林达边境伯爵因出糗而面红耳赤,但是楼因小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她低着头,双手食指在胸前对戳着,忸忸怩怩地道: 「我有点事想请教……」 她以几乎被马蹄声盖过的微弱音量说道。 「如果我回答得出来,就尽管问吧……」 「好的。虽然这样很失礼,但是我想请您帮个忙。」 楼因小姐单手捧颊,俏脸泛红,有如恋爱中的少女。 她到底想说什么?古林达边境伯爵不禁心脏狂跳。 青春洋溢,而且气质优雅的美少女。 但自己是有妇之夫。古林达边境伯爵一面如此告诫自己,一面等楼因小姐说下去。 「可以告诉我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大人小时候的事吗?」 我说出来了~~讨厌啦~~怎么办~~楼因小姐用力甩头,有如告白后才开始觉得难为情的恋爱中少女。 那反应使古林达边境伯爵跌破眼镜,松了一口气道: 「什、什么嘛,这种事要听多少我都能说哦。」 「真的吗!?」 楼因小姐正大喜过望,一名传令兵来到她身边。 「楼因小姐,陶森特家和孟达家都答应出兵协助。晚点他们会派使者过来。」 「我明白了。做好迎接他们军队的准备。接下来,写信给弗力修家要求出兵。」 一阵寒意窜过古林达边境伯爵的后背。 刚才恋爱中的少女完全不见踪影。有的是身上发出武人般锐利的气息,接连做出新指示的楼因家后代。不愧是身上流有五大将军之血的人,古林达边境伯爵发出佩服的叹息。 传令兵离去后,楼因小姐把部下叫到身边。 「陶森特家和孟达家的感情一直很差,等两军与我们汇合后,把奥塔尔家的军队安插在他们中间。」 「这样距离不会太近吗?既然感情不好,把他们分别配置在前后方,不是更好吗?」 「那样一来反而容易起争执。为什么他们走在我们前面之类的。再说奥塔尔叔叔与那两家都有交情,假如两军发生冲突,他应该会出面调解才是。比起分隔两地,还不如一起放在容易监视的场所,比较不会有问题。」 「既然如此……我先去向奥塔尔大人报告这件事。」 「好。顺便告诉他,这是我的请求。」 「了解。」 楼因小姐是前五大将军家的千金,人面很广。如今她正最大限度地活用自己的立场。虽然有可能被说成沾祖父的光,但是她太有能力了,不会让人有那种想法。 所以,没有人私底下批评她的不是。 甚至可以说,毁谤她的人反而会成为南方贵族的敌人。 透过她,古林达边境伯爵再次感受到楼因大将军的伟大。一般而言,像楼因小姐这样的小姑娘,肯定会受人嘲笑,甚至无视她的意见。但是眼前的楼因小姐,却没有人怀疑其命令。她的指示就是如此正确。 而且南方贵族几乎全受过楼因 大将军的恩情。 这是从其他地区来到这里的古林达边境伯爵无法使用的王牌。 当然,身为下任女帝丽兹的舅舅,贵族们会特地来找古林达边境伯爵,好在他心中留下好印象。但是会特地来找他的,几乎都是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不能大意。 那也没办法,丽兹是直到这几年才崭露头角,楼因家则是长期保护南方和平的五大将军。 因此楼因家在南方有强大的发言力,也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话是这么说,但是古林达边境伯爵也不打算自我菲薄。 有句话叫适材适用。 只要努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自然会有人跟随。 不需要气馁,没必要着急,目前能做的,就是全力完成自己的职责,赢得南方贵族信任。 古林达边境伯爵再次看向前途无量的少女。她正对接连出现的传令兵做出各种指示。 为什么有这么多传令兵呢?因为楼因小姐一直写信给附近的葛兰兹贵族,让他们看见整合得井然有序的四万大军,好让他们不会怀有二心。 所以才能像这样,缓缓地朝中央进军。 抵达大帝都时,葛兰兹军与怪物的战争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但是再怎么焦急,也无济于事。目前只能尽力做自己能做到的部分。 召募附近葛兰兹贵族的私兵加入东方?南方联军,壮大军容。如此一来将能牵制周围国家,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还能赶上参战,更是一大功劳。 「太精彩了,不愧是楼因小姐。是前楼因大将军教育你的吗?」 等到她对所有传令兵下达完指示后,古林达边境伯爵问道。 「不。爷爷似乎希望我能当个普通少女,所以什么都没教过我。」 楼因小姐略带忧伤地垂下眼帘,但是立刻抬起头笑道。 「不过,因为我一直看着爷爷的背影,为了不辱爷爷之名,我想努力为葛兰兹做出贡献。所以今后我也会继续谦虚地支持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大人。」 古林达边境伯爵睁大眼,看着腼腆地说出这些话的楼因小姐。成长得还不够,鞭策自己需要继续努力。多么有上进心的少女啊。 我也不能输。正当古林达边境伯爵在心里激励自己时,楼因小姐又说道。 「再说,光凭我的话,没办法让事情这么顺利。」 「怎么会呢。都是多亏了你的尽心尽力,才能整合得这么顺利。」 「不,我只是提醒他们,与下任女帝萨利亚?艾斯特雷亚大人──的舅父古林达边境伯爵刀刃相向的话,会有什么下场而已。」 也就是说,楼因小姐威胁他们,假如拒绝协助东方?南方联军(表面上)的领导者古林达边境伯爵,很可能被周围的南方贵族排挤。但是透过楼因小姐的斡旋,则能让这些贵族在古林达边境伯爵心中留下好印象。是这样的作战。 「擅自使用您的名义,真是抱歉。当然,能这么顺利,全是多亏了您的人德哦。」 也许是担心古林达边境伯爵因此不高兴吧,楼因小姐急忙道歉。 古林达边境伯爵苦笑道: 「不。我很了解自己的立场。当然我会警惕,不要自以为很重要,努力成为一个不狐假虎威的人。」 古林达边境伯爵向北遥望外甥女所在的方位。 不知不觉中,丽兹的名气已经高过自己,成为天上之人了。但是古林达边境伯爵并不感到嫉妒,甚至很为这个外甥女感到骄傲。 她的母亲也是个勇敢,深受人民爱戴的人物。虽然无法活着看到丽兹长大后的样子,但是她一定会在天上看顾着丽兹。 直到数年前,仍是不受自己保护就无法完成任何事的少女,如今立场整个反过来,古林达边境伯爵反而必须搬出她的名字才能行事了。 成长得真快──古林达边境伯爵不禁感叹时代变化之快,也确实地感受到世代交替的风潮。等到这场战争结束,自己的任务应该就告一段落了。 看着身旁的楼因小姐,就更有实际的感受。 差不多该把棒子交给下一代,过着退休生活。 「所以你不必在意。还不如来说说我第一次见到丽兹时的事吧。」 「麻、麻烦您了!」 想像着不久之后的未来,古林达边境伯爵微笑起来。 ***** 雪融化后,地面会因大量的水而成为泥泞。被人们践踏后,会出现黏性,容易使人跌倒。 葛兰兹北方,梅拉伦附近。 「怪物」与「人族」正展开激烈的战斗。 战场上充满各种声音。「人族」为了鼓励自己而咆哮,「怪物」也不甘示弱地狂嗥。就算刀剑断折,只要握柄还在,就能殴打「怪物」。或者是将断枪射出,击碎「怪物」的脑袋。不论碰到任何障碍,都必定将其摧毁前进。「人族」士兵心中,没有后退两字。只有前进。 一名男子眯眼眺望着这些勇敢的士兵。 他是被瑟雷涅第二皇子托付了北方指挥权,北方三巨头之一的海姆达尔家的长男赫马。 人们称赞他是优秀的男人。 但,他并不是天才。虽然有才能,也只是凡人的才能。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身为海姆达尔家长男的骄傲,以及为主君效命的忠诚心。他从不过度自信,日夜严格训练,最后成为瑟雷涅第二皇子的参谋。被称为万夫莫敌的努力家。 「总算快要抵达『精灵壁弗里特荷夫』了呢。」 赫马率领的北方军,以「精灵壁」为目标进军,沿路驱除「怪物」集团,抵达了梅拉伦。 多亏了「黑辰王史尔特尔」借出的大量精灵装备,北方军才能对等地与「怪物」战斗。士兵人数虽然不及「怪物」集团,但是气势如虹,一路进军过来,从来没有落于下风。 之所以如此顺利,还有其他原因。 因为「怪物」集团中,没有相当于指挥官的存在。所以虽然数量高于「人族」,但是不懂得合作的它们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完全不是训练精良的北方军对手。 话是这么说,离梅拉伦愈近,抵抗就愈激烈。 眺望着近在眼前的「精灵壁」,赫马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情,接连对部下做出指示。 「击破敌人的两翼,中央暂时后退,等我方两翼跟上时,一口气摧毁前线。」 形势对我方有利,没必要焦急。对方是不懂得合作的「怪物」,战局完全在我方掌控之中。所以该确实地扫荡所有「怪物」,以确保周围安全为优先。 不过,看着「精灵壁」却什么都不做,不合赫马的本性。 「兄长,分遣队准备好了。」 「交给你指挥没问题吗?普罗蒂托丝。」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海姆达尔家的名声蒙羞。」 尽管听起来相当骄傲自大,但是赫马却笑眯了眼睛,看着充满自信的妹妹。 假如说身为哥哥的赫马是凡人,那么妹妹普罗蒂托丝就是天才。 虽然说主要特化在战斗方面,不过光论北方的话,普罗蒂托丝的战斗力可以名列前五。考虑到自己战死的可能性,赫马还把各种战术全教给了她。虽然她在外交与内政方面才能 普通,但是与战斗有关的话,则如同海绵一样,不断地吸收、膨胀。 「既然如此,赶走『精灵壁』周围『怪物』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想着歼灭它们,一觉得有危险,就立刻回来。」 「把我当成莽妇了吗……我很清楚。我不会随意折损瑟雷捏大人交付的宝贵士兵生命。」 「那就去吧。只要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前线的士兵也会轻松很多。」 「好的。也请兄长小心。」 普罗蒂托丝翻身上马,与待机的队伍会合。赫马目送妹妹可靠的背影离去后,再次把目光转移到前线。 「首先……要夺回『精灵壁』,一雪前耻才行。」 北方叛乱、「精灵壁」被攻陷、雷贝林古王国入侵……犯下如此多的失态,假如皇帝葛莱亥特在世的话,就算因此被赐死也不奇怪。 也就是说,瑟雷涅第二皇子肯定会离皇位愈来愈远。 「不对。瑟雷涅大人似乎原本就打算放弃皇位继承权,所以他应该不会在意吧。」 话是这么说,还是不能让人看到北方三巨头的丑态。 特别是不能让主君因此蒙羞。不论如何,一定要夺回「精灵壁」,挽回北方的名誉。所以要单凭北方军平定这里才行。 「突破敌人中央,把占领我们故乡梅拉伦的『怪物』全数清除!」 赫马正对部下做出指示,远远见到分遣队出发的身影。 一马当先,举剑直指前方的,是妹妹普罗蒂托丝。 分遣队以高耸的「精灵壁」为目标,人马一体,气势万钧地穿过人族的防波堤。就连赫马,也都能远远听见分遣队的咆哮。 「怪物」们上前迎击,与分遣队剧烈冲突,卷起大量尘土,妹妹的身影因此消失。 但赫马并不因此感到不安。他相信普罗蒂托丝的能力。如果是她,一定能成功完成任务。 「不要忘了我们的使命!让它们看看『精灵壁』守护者的骄傲!」 赫马遥想着在葛兰兹中央战斗的瑟雷涅,高喊着光复「精灵壁」的使命。 ***** 「好辽阔的平原啊。」 丝卡蒂骑在马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翠绿色平原,笑意加深。 「这样一来,议会也不会有异议了。取得这样的大草原──可以培育更多骏马呢。」 部下说道。丝卡蒂满意地点头。 在这一带活动的,是自由民族中的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也就是说,几乎所有土地都没被人碰过。 「话说回来,有发现敌人吗?」 「没有。他们的兵力果然全部调到葛兰兹了呢。附近营地里只有老人和女人小孩而已。」 「是吗……可以轻松取得领土,当然是好事……不过这样就太闲了。」 自由民族是天生的骑兵。这也是休太岘如此大国一直无法消灭他们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对方有地利上的优势。所以休太岘军是抱着折损相当兵力的觉悟进攻。尽管丝卡蒂期待着能来场攸关生死的战斗,但是实际进入敌境,却没见到任何敌人,也没有像样的抵抗。 「还有,虽然这也是当然的,不过已经有几个部族表示愿意归顺我军了。」 「那就让他们归顺吧。把老人和小孩当成对手也没什么意思。」 回溯过去历史的话,自由民族原本也是「同胞」。几乎所有部族都是「兽族安斯洛」。只是因为身为「半人」,受到迫害,所以才留在这片土地上而已。 就像葛兰兹皇家重视「人族」的纯血血统,休太岘也有这样的观念。不过对丝卡蒂来说,那种事根本不重要。 「我不会要求士兵和他们打成一片,但是一定要以友善的态度相处。」 从一开始就充满敌意的话,对方当然不会相信自己。为了长久保有这片土地,以友好的态度与当地居民相处,有利无弊。 再说,为了让败给葛兰兹回国的自由民族骑兵失去抵抗的意志,这也是必要的做法。 「了解。」 「话说回来,这片土地真是太棒了。」 不论如何,都想得到这片土地。休养时,在这片大草原上以极限速度飙马,一定很愉快。不只如此,只要能利用这广大平原培育出强健军马,休太岘共和国一定能变得更加强大。 所以不能没必要地多惹争端,使这片土地荒芜。必须以宽大的态度接收自由民族的人民,安然无事地并吞这片土地才行。 「照这情况看来,似乎还能并吞华纳三国──克瓦希尔一带呢。」 继续西进,可以抵达华纳三国的圣都。 那儿资源丰富,而且面向海洋,贸易相当发达。应该藏着不少金银财宝吧。虽然想全部拿走,但是毫无节制地掠夺,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的……决胜负时一定要赢才行。输了就会欲求不满啊。」 这次,丝卡蒂之所以不进攻葛兰兹,而挥军自由民族── 全都是因为她输给「黑辰王」的缘故。 是一对一,堂堂正正的决斗,所以丝卡蒂输得心服口服。 是实力不如对方的自己不好──那时候,对方开出的条件是「服从」。 既然是决斗,就算对方杀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留自己一条命,就必须报恩才行。至于要报恩到什么时候,由于丝卡蒂是极为讨厌输的「兽族」,所以自尊心也非常高。 也就是说,只要做下约定,「兽族」就绝对不会毁约,除非撤回约定,重新再战。 「算了……就这样进攻,也是会有强者出现啦。」 丝卡蒂说服自己,叹了口气。叹息中夹杂着少许的后悔。 葛兰兹大帝国与「无貌王戴密邬尔格」的战斗,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结束。 所以这是与时间的胜负。 但是,就算继续前进,是否会出现像样的抵抗也很令人怀疑。根据葛兰兹大帝国送来的消息,联邦六国正在攻打华纳三国。既然如此,防守当地的军队应该早就被击垮了吧。 无法战斗很可惜,非常令人遗憾,但是考虑到我军损伤的话,则没有比这更令人庆幸的。 可以不劳而获地得到广大的新领土,应该要开心才对。 接着,就是祈祷葛兰兹的胜利了。 要是他们落败,好不容易获得的领土也将失去意义。 假如失去名为葛兰兹的屏障,不难想像「怪物」会一路南下。想让休太岘共和国发展得更加强盛的话,葛兰兹的胜利是必要条件。 接着,又要经过多少年,才能一决胜负呢? 失去名为「五大天王」这种绝对存在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后盾的,纯粹的胜负。 该说幸或不幸呢,葛兰兹是因「五大天王」的介入,所以诞生的国家。 假如葛兰兹失去「五大天王」,会变成什么样子……继续强大?或者衰弱下来……不过,世界上原本就没有永远昌盛的国家。 「不能在我这一代看到结局,有点可惜呢。」 不论如何,那都是未来的事了。 假如葛兰兹能击退「五大天王」,将会进入史上最繁荣的时期吧。 之后,葛兰兹的国势应该会慢慢衰弱下来,但是要衰弱到能打倒的程 度,还需很多年。 「不想这个了。那位露希亚女王真的会安分吗?」 虽然丝卡蒂只和她见过几面,但是那充满执着的眼神,肯定不是什么善类。 要是稍有大意,就会被她暗算。既然如此,应该会在华纳三国陷入胶着状态吧。 「我答应的条件里,可没有不能杀『法净剑五灭』的持有者这项呢。」 击溃露希亚女王的军队,直捣联邦六国,似乎也挺有趣的。 丝卡蒂满心期盼地舔了舔嘴唇。 ***** 一声怒吼换一条命。箭雨与血雨、首级在战场上空飞舞。 并非刀刃相交,而是以钝器击碎头骨。才刚呐喊胜利,就被长枪从后方贯穿胸口。在敌我双方乱战的最前线,只要稍不留神,就会丧命。不只要注意地面,还需要防范从上空出现的无数飞箭。 就算运气好,挤得到前方,把攻城梯靠在城墙上,从上方泼下的油也会使身体变成火球。 即使消磨精神与体力,努力爬到城墙最上方,也会有数十、数百、数千道白刃等着招呼。 这就是攻城战。 联邦六国正包围着华纳三国的圣都,进行猛攻。 士兵前仆后继地涌上,原本雪白的城墙如今被染成殷红。 虽然是令人心胆倶寒的场面,但城墙内有自己的家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敌军入侵。华纳三国的士兵拼命抵挡着。 露希亚坐在简易营帐中,摇着铁扇,眺望箭雨落在自家军队上方的模样。 除了出入口外,为了阻挡阳光,营帐全体覆盖着布篷。露希亚处于人工形成的阴影中,横躺在皮制长椅上,拈起一颗放在面前的水果。 「即使是那么洁白的城墙,经过这么多时间,也会变成红色呢。」 纯净无瑕的美丽城墙,如今被血水玷污。这是受到蹂躏的证据。 「其实妾身真的很不愿意见到血污。可以的话,妾身很想完整无缺地得手呢。」 「毕竟他们不愿投降,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话说回来,战况如何了?」 无视副官塞琉古的话,露希亚自顾自地问道。也许早就习惯这种态度了吧,塞琉古也不在意,从幕僚手中接过一张羊皮纸。 「东侧的抵抗相当激烈,西侧也一样。南方部队请求支援,我已经自行派出三个旅团过去了。至于正门的北门,对方的抵抗开始变弱了。」 「是吗……作战似乎成功了呢。」 露希亚咬了一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咀嚼声,她眯起了眼睛。 攻打圣都时,露希亚分散了敌人兵力,她在圣都的四个方向全都布署了军队,但是在正门的北门安排了最少的兵力,再一口气从四方猛攻。 对方似乎始料未及,赶紧把北侧的士兵派到另外三个方向救援。 见北侧防御力减弱后,联邦六国再派出预备兵力进攻,招架不住的北侧士兵只好向另外三侧的城墙请求支援,但是联邦六国又趁机减弱北方的攻势。如此重复。 当然,这招现在已经没用了,然而由于先发制人,联邦六国一直处于优势,只要其中一侧的城墙被攻破,整座城就如囊中之物了。 「能在今天之内攻破城池吗?」 「这有点难。毕竟是圣都,城墙非常高,垛口上可以收纳的士兵也多。再说,就算攻破城墙,入夜之后还是必须撤退。」 「唔,虽然不想破坏历史悠久的城门,但是这样一来,也只能那么做了呢。」 「我已经把攻城槌送到前方了,但是城门也很坚固,还是别期待能在今天之内破门吧。」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就算攻破城墙或城门,『长耳族阿尔芙』也不会立刻投降吧。」 「只有自尊心比天还高呢。到时候该怎么办?」 「传令给妾身那些可爱的士兵。破城之后,妾身容许他们进行有限度的掠夺行为。只要家人成为人质,他们就会失去战意了吧。」 正当露希亚摇着铁扇眺望战场时,一名士兵来到入口,挡住了精彩的场面。 「露希亚女王陛下,请问您有时间吗?」 「怎么?有什么好消息吗?」 「葛兰兹大帝国有使者来访。」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时间停止了。 露希亚脸颊抽搐不已,塞琉古看开似地闭上眼睛。原本忙碌的幕僚们停下手上工作,一齐看向站在门口的士兵。 最先冷静下来的露希亚阖上铁扇,对士兵说道: 「让他来吧。听听对方要说什么。」 士兵奉命离开后,塞琉古来到露希亚身边。 「这样好吗?」 「总不能把对方赶回去吧。」 露希亚烦躁地回道,士兵带着葛兰兹的使者回来了。 葛兰兹使者单膝跪地,露希亚以铁扇朝他一指。 「不用搞什么繁文缛节了,有事快说吧。」 「那么在下就僭越了……这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交给您的信。」 尽管注重形式礼节的葛兰兹人有点迷惘,但还是直接走上前,以双手递出一封书信。不愧是大国使者,走路相当安静,完全没有发出脚步声。 「…………」 露希亚默默接过信封,拆开封蜡,打开其中的信纸,快速浏览起来。接着双肩不住颤抖,原本想用力挥拳,但是又无力地垂下肩膀。 「等妾身回完信为止,请葛兰兹的使者阁下到旁边的营帐休息。」 「遵命。」 葛兰兹使者离开营帐后,露希亚用力捏皱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的信。 只见她气得咬牙切齿,拳头不住发颤,眼中充满愤慨之色。 那异常的反应将幕僚们吓得瑟瑟发抖。塞琉古深深叹气,就算没看到信中内容,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请问信上写了什么呢?」 一名幕僚下定决心,上前问道。露希亚恶狠狠地瞪着那幕僚,使他感到畏怯,但是杀气又立刻消散,将上半身重重地靠躺在椅背上。 「葛兰兹要求妾身从华纳三国撤兵,不要再多做争端。」 「您打算接受那要求吗?」 「能不接受吗!?对方都说,已经做好攻入联邦六国的准备了!」 「葛兰兹还有那种余力吗?」 塞琉古半信半疑地道。 露希亚听了,以鼻子哼笑一声,耸了耸肩,双唇颤抖。 「华纳三国被葛兰兹打得落花流水,根本没消耗到他们多少战力。实在是没用的废物。」 「……要不要先攻陷圣都再撤退?就算葛兰兹想攻打联邦六国,也不会是这两天的事。」 「那也不可能。因为休太岘共和国正在朝这里进军。」 就算攻陷圣都再撤退,也只会便宜了后到的休太岘而已。 再说,如果想反抗葛兰兹,联邦六国一定会在转眼之间被蹂躏吧。 最重要的是,无家可归的话,士兵就无法战斗。 若无法维持军队的士气,便会在这里全军覆灭。 既然如此,大肆劫掠一番后再撤退好了?但是那样一来,会引起周围国家 的反感,使其与联邦六国敌对,直到联邦六国灭亡为止。 「重点是,既然对方说会以『世界三大秘眼』之一的『千里眼』监视的话,就没辙了。」 葛兰兹敢把信写得如此强势──不对,是如此具有恫吓意味,就表示华纳三国肯定被他们打得一败涂地。 所以,如果无视这封信,他们很有可能乘胜路过德拉路大公国直抵圣都,赶走联邦六国。 同时与休太岘共和国及葛兰兹大帝国两大强权为敌。联邦六国没有那么强大的战力。假如落败,露希亚将会失去所有土地。 含垢忍辱了这么多年,总算成为总统,终于能凭一己之念为所欲为,假如一切被夺走,等于宣判露希亚死刑。 「准备纸笔。」 露希亚无力地笑着,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的信飘落地面。 「…………撤兵吧。」 她低下头,把因悲痛而扭曲的脸埋入双手,双肩颤抖不已。 ***** 温和的风吹过,将腐臭散布在四方。 人们一面因恶臭而作呕,一面专心工作。 这些人正两人或三人一组地把尸体搬出战场。 被某些生物啃咬过的遗体,损伤非常严重的遗体,同袍、朋友、家人……这儿躺满了各式各样的遗体。弥漫在现场的除了恶臭,还有悲恸。所有人都干呕着,一面以布块包裹尸体。 这里是葛兰兹军与华纳三国军交战后的平原。 还留有令人怵目惊心的战后痕迹。 负责战后处理的葛兰兹宰相罗莎皱起脸。 不论参与过多少次战斗,都无法习惯的血腥味。话是这么说,却也不能把尸体置之不理。任尸体腐烂的话,很有可能传播疾病或瘟疫。 再加上华纳三国的士兵是外国人,假如因此发生地方性流行病,就更糟了。 所以,必须尽快处理掉才行。 由于他们没有余力掩埋所有尸体,因此,应该会集中火化吧。 再说,需要担心的不只传染病而已。 把尸体弃置不管,可能会引来「怪物」或搜刮战场遗品的小贼,治安会因此恶化。假如连强盗土匪都出现的话,就连周围村落都会受到威胁。 必须确实处理完遗体,才能离开这里。 「附近的居民愿意帮忙吗?」 罗莎问道,站在她身后的一名幕僚回道: 「是,已经有大约一百名的志愿者来帮忙。也许是消息传开了吧,另外还有大约三百名的志愿者来请求我们雇用。」 「把那些人全数雇用吧。」 「可是,经费……」 「不用担心那种事。当然,也不是要周围贵族出钱。」 「您的意思是……?」 幕僚不解地问道。罗莎停下脚步,以下巴指了指某处。 众人一齐顺着罗莎的视线看去,见到许多华纳三国的士兵。 只见他们双手被缚在背后,为了防止逃亡,腰部与脚部都以绳子与身旁的人串连在一起,就像一大串念珠似地。这些人是选择投降,而不是逃往德拉路大公国的三国士兵。 根据探子回报,选择逃走的三国士兵,大多在德拉路大公国境内被补,想反抗就会被杀。 「身分高的人,我们可以向三国要求赎金。除此之外的人就交给德拉路大公国,他们应该会给不少钱作为谢礼吧。」 这些人的将来已经决定了。「长耳族」是容貌姣好的种族。 被交给德拉路大公国后,仍然实施奴隶制度的里菲泰因公国,会以高价收购这些人吧。 对他们来说,投降究竟是不是好选择,很难说。 但是罗莎并不打算同情他们。 假如输的是葛兰兹军,立场就会反过来了。 「是要由赎金出雇用费吗?」 「没错。在收到赎金前,就由凯尔海特家代为支付。」 罗莎再次迈步,但是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左右张望了起来。 「丽兹的信也差不多该寄到了……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假如自己是露希亚,一定会勃然大怒吧。 不论是谁,计划顺利进行时,当然是满面春风的。 但是被人从旁阻碍时,肯定会非常不痛快。 说起来,葛兰兹原本就利用了联邦六国的进军,一开始自然不会出言阻止他们。 但是现在,葛兰兹已经击败了华纳三国,反过来不希望联邦六国真的并吞华纳三国。 总之就是势力平衡的问题。 不能放任联邦六国打倒华纳三国,成为新的强国。 为了让丽兹即位为女帝后能有安定的局面,必须趁现在做好各种预防措施。 「但是,假如露希亚女王不接受,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样一来,就只好路过德拉路大公国,进军华纳三国,和休太岘共和国前后夹击联邦六国了呢。」 所以罗莎才会雇用附近村落的居民,清扫战场。 有备无患。必须事先预测各种危机,做好各种对应的准备。 「东方?南方联军已经北上。也可让他们调转方向驻守这里,我们直接攻打联邦六国。」 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早在开战之前,就预测了各种可能性,拟好缜密的计划。 「再说,联邦六国应该也会因为华纳三国的抵抗而多少折损兵力。考虑到这些,假如还想强行攻打圣都,就等于自杀行为。」 好不容易实现了成为总统的梦想,露希亚应该不会做出前功尽弃的愚蠢选择才对。 之候,只要丽兹救回比吕,一切就结束了。接下来等着丽兹的,就是登基典礼。 成为葛兰兹史上第一位女帝。 同时也是终结这场大乱的英雄。她的英雄传说,会永远流传后世吧。而且在死后,肯定会成为葛兰兹大神之一。 成为丽兹与罗莎的父亲──葛莱亥特皇帝求之不得的第十三位大神。 再来,那也将是葛兰兹…… 不对──罗莎摇了摇头,不再想像下去。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变得如何。所以活着才有乐趣。 在将来等待的,不一定是幸福美满的生活。今后一定也会面临许多艰辛的事吧。所以,才需要拼命地活下去。 「未来的事,就让下一代去担忧吧。」 基于这场动摇全中央大陆的大乱,年轻的优秀人才开始于各地崭露头角。 只要善加发掘,葛兰兹应该还是能继续以王者的身分君临大陆。 「为此,比吕也非活下来不可。必须让他完成约定才行。」 罗莎仰望着无边无际的青空,祈祷比吕的平安。 ***** 夕阳逐渐西沉。夜晚再次到来。 夜行性昆虫开始大声合唱,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四处徘徊。 黑夜的帐幕覆盖整个世界时,某个场所却出现惊人的光明。 葛兰兹大帝国──陶渊基地。 围绕着基地驻扎的营地内升起无数营火,周围聚集了大量追求光明的士兵。 四处都焚烧着篝火,丝毫没有让黑暗渗入的 余地。 他们的士气高昂,与数天前截然不同。 丽兹带着主力部队,及时赶来救援,使这些士兵重拾斗志,开始有力气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有些人无法冷静,锻炼起身体;也有些人,虽然还不到就寝的时间,却已经喝醉睡着了。还有与同袍们做最后欢谈的士兵。整座陶渊基地里,士兵的表现比平时更活泼。 然而他们的总司令丽兹却坐在办公室里,美貌罩上一层阴霾。周围全是知道内幕的重臣。 一名娇小的银发少女,以这些重臣的代表者身分,上前问道: 「找到比吕了吗?」 丽兹无力地摇了摇头。 「比吕说不定已经被『无貌王戴密邬尔格』吸收了。」 比吕逃狱的那天,丽兹命令部下做地毯式搜索,自己也以「眼睛」追踪比吕。但是在追到安舫格森林时,便失去比吕的气息。而且比吕的气息消失前,丽兹还感受到惊人的巨响与几乎使人无法呼吸的霸气。 可是丽兹赶到时,现场只剩下枯竭的泉水与两尊坍坏的铜像而已。 当年驻守在陶渊基地时,丽兹几乎每天都会去安舫格森林,一面感受微弱的精灵气息,一面在被美丽花草环绕的泉水里游泳,享受从一切的桎梏中解放的感觉。 不只如此,那儿还是丽兹邂逅比吕的场所。 虽然丽兹因泉水遭到破坏而心痛,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查出比吕的下落。 话是这么说,直到今日为止都还是一无所获,完全找不到他的踪迹。 「你说话还真是不干脆。那家伙到底有没有事,你的『眼睛』不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吗?」 也许是无法接受丽兹含糊的说法吧,露卡焦躁地想冲上前,但是被馥金死命架住。 「大姐头冷静点啊!在这里吵架也找不到人啦!」 「馥金阁下说得没错,稍微冷静点吧。对了,丽兹阁下,你说无法发现比吕阁下的气息,那么『无貌王』的气息呢?」 斯卡塔赫靠在桌旁,苦笑着问道。 「我试过了。但是连『无貌王』的气息也无法发现。」 并非失去「眼睛」的力量。假如丽兹想「看」,连华纳三国的露希亚女王也「看」得见。 只有比吕和「无貌王」的气息,完全无法感受到。 原因不明。不过,比吕逃狱后没多久,丽兹就感受到「五大天王」的力量。当时她确实以「眼睛」捕捉到「无貌王」与「黑辰王史尔特尔」的冲突,但如今两者的气息都完全地消失。 「不过,有件很奇妙的事,就是『怪物』军中混入了前所未见的气息。」 「那气息有可能是比吕阁下吗?」 斯卡塔赫问道,丽兹歪着头,微微皱眉。 「我没办法肯定。虽然稍微感受得到他的气息,却混入了其他太多奇怪的气息,所以不能说那是他。」 「如果那个真的是『独眼龙』,有办法把他救出来吗?」 「魔族琐罗斯德」迦达问道。 「这……就算真的是比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丽兹摇头。除非在战场亲眼确认,否则无法说什么。有可能是比吕,但也很可能不是。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一名靠在墙边的人物开口了。 「有件事我有点在意。」 说话的是葛兰兹的第二皇子瑟雷涅。 「什么事呢?瑟雷涅哥哥大人。」 「就是啊,既然『无貌王』也不见了,那么『怪物』们现在是由谁在率领的?」 「难道是刚才提到的那个不知名人物吗……我可以感受到,在『怪物』军里,有一道极为强大的气息。」 「感受不到『无貌王』的气息,也接收不到比吕的存在。既然如此,那个人物就很可疑。」 瑟雷涅环视房间内的众人,说道: 「还是先做好觉悟吧。」 不论那个人物是不是比吕,都必须做好战斗、杀死对方的觉悟。 「不战斗的话就会被杀。除非想在一旁看着国家灭亡。」 「瑟雷涅阁下,事实不一定是那样,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了。不过,就现状来说,我认为不该继续搜索比吕阁下。目前必须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才行。丽兹阁下,你认为呢。」 「嗯。首先要专心对付『怪物』军团。比吕的事等之后再说吧。」 没有时间迷惘。与「怪物」军的决战时刻近在眉睫。 的确不是能为比吕一人劳师动众的时候。 「既然如此……今天就先休息吧。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很多想思考的事。」 瑟雷涅连连拍手,把集合在此的人赶出房间。 她以没有人听得见的极小音量叹气,最后一个离开房间。 众人散去后,丽兹紧咬牙关,眼中充满泪水。 木制椅子在她的靠躺之下,发出空虚的吱嘎声。 丽兹以双手遮住脸。 「又落空了……」 趴在她脚边的白狼,静静看着双肩发颤的她。 ***** 影子在火把的照明下,诡异地舞动着。 「怪物」拍打着以「人族」的皮与骨制作成的战鼓,配合着声音,大声咆哮。 那是战斗的诗篇──刺激情绪的毒药,使「怪物」兴奋起来,开始互欧。血沫飞溅,与骨头碎裂的声音一起消失在黑暗中,尽管如此,它们仍然无法住手,直到一方死亡。 因为──「怪物」的本能就是求死。 才刚品尝过胜利的滋味,所以绝对不肯放过任何胜利。 但是,发自「本能」的激情很快又冷却了下来。因为「怪物」们察觉了。察觉那足以粉碎「本能」的杀气,从黑暗浮现的黑色眼瞳中,异常惊人的杀气。 有如被蛇盯住的青蛙,原本互殴的「怪物」们一下子静止了下来。 恐惧使它们不住地颤抖。忽然,两头「怪物」的头颅飞到空中。 原本的狂热倏然消失,周围温度降到冰点以下。 「怪物」们的目光被吸入黑暗,以充满畏怯的视线看着一名少年。 血水凝聚出一个圆形的池子,周围躺满了残缺的尸体。 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年,站在血池中央。 少年身上散发出异样的斗气。一道身影来到他身边。 「『王』啊,您习惯这副身体了吗?」 少年重复了几次握拳的动作,附近一名「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头颅突然爆开,脑浆四散。「怪物」们误以为是食物,纷纷靠了过来。 「调整结束了。明天发动总攻击。」 「让全世界明白吾『王』力量的日子,总算来临。」 刻律涅感慨万千地道,帽兜下的嘴唇不住颤抖。少年无视他的反应,迳自走了起来。刻律涅赶紧跟上。 「『王』军已经准备好了。士气也没有问题。由于先前没让他们进食,到时候一定会极度渴求『人族』的血肉。」 也许是因为激动吧,刻律涅的话比平常多。就算少年不理他,他也无法不说下去。 「虽然北方不再有援军抵达,但只要有『王』与十万大军,对手就不足为惧。总算可以重新高举魔族至上主义的──」 刻律涅热切的话语被打断。 因为,由「人族」的皮与骨制成的椅子在他面前被打得粉碎,飞散在夜空之中。 「你很吵。给我闭嘴。」 不由分说的气魄,使刻律涅战战兢兢,趴在地上。 少年瞥了一眼浑身发抖的部下── 「亚堤邬司的后代,由我亲手了结。」 「是、是。」 刻律涅冷汗直流,光是出声就必须竭尽全力。 但是,他的脸上却出现怀疑之色。 明明吸收了「五大天王」,得到「容器」,也以「刻印族」为对象调整好身体。 尽管如此,却没有喜悦之情。刻律涅感受不到任何感情的变化。 虽然「无貌王」原本就不是情溢于表的类型,可是就达成千年夙愿来说,还是太过异常。 ──太不热烈了。 不安与憎恶在刻律涅心中翻搅,黑暗的感情侵蚀着他的思考。 「『王』啊,您究竟是谁呢?」 刻律涅以必死的觉悟,向敬爱的「王」寻求答案。 极度冰冷的目光穿透了刻律涅,寒意窜过背脊,全身血液似乎因此冻结。刻律涅冷得牙齿不住喀喀作响。 「无聊。」 但是,这短短两个字,却使刻律涅双肩一弹,宽心的感觉胜过恐惧,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被如此冷淡地羞辱,反而令刻律涅欢喜不已。 那是「王」的口头禅──不论是声调,或是音质,丝毫不差。 「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 少年对低头谢罪的刻律涅失去兴趣,看着自己手掌。 「总算来到这一天了。但是,没有成就感。还少了什么。」 少年喃喃地道。刻律涅对没办法提供好建议的自己懊恼不已,开口说道: 「等收拾了第六皇女──消灭了葛兰兹之后,一定能得到什么吧。」 「是的话就好。」 少年凝视着天上的星子,眯细眼睛,露出昏暗的笑容。 ***** 到处都看不到那片美丽的花田。 微笑的女性、鸣叫的小鸟、芬芳的花香,全被涂成黑色。 尽管如此,仍然有一道光明引导着丽兹前进。 只要待在这里,就没有问题。仿佛为了让丽兹安心似地,光芒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对不起。」 充满哀痛、悲伤、忧愁的眼眸,如今也泫然欲泣。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雷。」 丽兹不解地疑问道。雷露出令人心痛的微笑。 「我没能把所有的事全部告诉你。」 「不用在意啦。话说,风景又变了呢。」 与平时不同的场所。 与平时不同的态度。 与平时不同的表情。 「他的力量已经不在了,对吧?」 「这是什──」 丽兹正想发问,雷的身体倒了下来。 从她的脚边开始,仿佛被黑暗吞噬似地,身体逐渐消失。 「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 尽管是分不清上下左右的世界,雷仍然做出仰望天空般的动作。尽管她一脸达观,但是侧脸却潜藏着悲观。 丽兹的胸口很痛。 比起泪流满面,初代媛巫女雷更适合笑逐颜开的表情。丽兹衷心这么想。 「你笑起来比较好看。所以,不要露出那种表情。」 雷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丽兹。 接着,她对丽兹展露微笑,但是忧伤仍然停驻在她脸上。 「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 为了不让丽兹感到不安,雷努力挤出笑容,以开朗的口吻鼓励着。但是明显看得出她在逞强,而且是让要求她笑的丽兹有罪恶感的程度。 尽管如此,雷仍然不责怪丽兹,而是展开双臂,把她搂进怀里。 「一定能找到活路的。绝对还有救他的方法。」 雷在丽兹耳边轻声说道。丽兹双肩微颤。 「……真的吗?可是,我觉得自己做的事,全都适得其反……」 丽兹不认为自己有救回比吕的力量。 总觉得,一路培养出来的信心全被打垮了。 不管变得多强,无论如何缩短距离,只要伸出手,比吕就会消失。 「雷……我觉得应该是你──」 这是绝对不能说的泄气话。 每次都是说了之后才发现讲错话,因而悔不当初。 「──代替我去救他才对。」 语言有时会成为利刃,一旦造成伤害,就无法收回。 虽然如此,雷仍然慈蔼地、亲爱地微笑着。 她温柔地接下伤害自己的那些语言利刃──加以否定。 「没有那回事。而且,不是你救他,就没有意义。」 雷把脸凑近丽兹,仿佛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在心中点燃不灭的火焰。绝对不能偏离信念。只要火焰还在,就一定能卷土重来。」 雷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丽兹额上。 「一切全交给你了。」 「等一下!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丽兹不希望雷就此消失。这样太令人难过了。 她和雷约好,要把雷的感情告诉比吕。 丽兹不接受雷在知道比吕的反应前消失。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谢谢你。不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希望,我们随时能见面。」 同样的灵魂,同样的感情,另一个自己。 「我也觉得,比起哭泣,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雷轻抚着丽兹脸颊,温柔地掬起她眼角的泪珠。 「我不是消失。所以,不要难过。」 就算记忆不复存在,心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幸好是你。」 初代媛巫女雷嫣然笑道──从丽兹眼前消失了。 丽兹涌起大声哭喊的冲动。 但是,她努力忍住泪水,发誓绝对不让泪珠落下。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中,确实升起一股暖流。 只要把手放在胸前,就能切实地感受到跳动──雷一直与自己在一起。 没有从丽兹体内消失。 那么,也该回去了。丽兹向再也不会造访的梦中世界告别。 但不论怎么等,丽兹都没有醒来。 「怎么回事?」 一个人被留在黑暗中的丽兹有点紧张,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受到某种气息而回过头。 「咦?」 一名青年正露出爽朗的笑容。 与这个黑暗的世界完全不相衬的,显眼到可说没有常识的人物。 英勇,雄威,全身上下散发着绝对存在感的人物。 ──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雷恩?维尔特?亚堤邬司?冯?葛兰兹。 以一个词汇形容他的外表,就是「狮子」。以一句话语形容他的 存在,就是「傲睨自若」。 人们评价,比「五大天王」更接近「神」的「王者」,正双手抱胸,勾起嘴角。 「时代总算开始流动了。从千年前起就停止的齿轮,终于运转。」 不过他又立刻露出悔恨的表情,向丽兹低头。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使丽兹瞪大眼睛。从来没想过那个初代皇帝会向人道歉。再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各种状况一次发生,使丽兹陷入混乱。 「关于雷的事……你就别太在意了。这一切,全是她的希望。」 亚堤邬司淡淡地道,但是丽兹无法理解他的话。 丽兹讶异到全身发直,亚堤邬司继续说着: 「雷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所以你完全不需要在意。」 见丽兹没有反应,亚堤邬司苦笑起来,以单手在虚空中挥动着。 「我之所以在这里,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炎帝』中的残留思念。」 火焰团块出现在黑暗的世界里。如蛇般扭动的火舌亲腻地缠在亚堤邬司身上,火焰有如见到久违饲主的忠犬,激动地喷发着,在亚堤邬司身边欢腾旋绕。 「话说回来,虽然这是雷的希望,但还是让你难受了。希望你能原谅她。」 亚堤邬司再次低头谢罪,但是又很快地抬起头。 「千年前,我什么都做不到。因为『五大天王』的力量还是太强。」 他意味深长地说着,掏出一张卡片。 没有任何污点──纯白的卡片。 「这和交给他的卡片一样。『炎帝』里也有同样的东西。」 「什么意思?」 丽兹心生好奇,忍不住问道。 亚堤邬司耸了耸肩,叹道: 「就是为了制作这个,我的身体才会变成破破烂烂的哦。所以你要好好感谢我哪。」 「不说明清楚的话,我哪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啊?」 丽兹上前逼问,但亚堤邬司只是浮现令人讨厌的坏心笑容,把食指抵在自己嘴唇上。 「不告诉你。现在知道的话,可能让一切白费。所以你只要记得这件事就好。」 亚堤邬司大言不惭地道,拍了拍自己胸口,继续说下去: 「舍弃迷惘吧。就像我这样。」 他自嘲地以鼻子笑着,露出后悔的神情。 「我没能救回比吕。到死为止都记挂着这件事。所以你要做出不后悔的选择。」 亚堤邬司轻笑的模样,丽兹觉得和雷有点像。 「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样一来,就算原本没有道路──也可以看见应走的路。」 亚堤邬司把手伸到丽兹头顶,手中出现刚才的纯白卡片。 「其实是有道路的。而且就在不远处。别犹豫,别害怕,笔直前进吧。要贯彻信念。」 很像是葛兰兹大帝国的初代皇帝会说的,傲睨自若的发言。 「排除所有障碍,消灭一切威胁,对挡路者无需留情。不能容许任何人阻止你。」 不知挫折为何物的自尊心。也许可称为傲慢,但是反过来说,是极为强悍的意志。 比所有人都强硬、尊傲、伟大。 必须是终极的恶童,才有成为葛兰兹大帝国皇帝的资格。 「那是只有你才能走的路。绝对不能停止,也不能让别人走在那条路上。」 唯一登上过世界顶点的亚堤邬司,如此教导丽兹。 只有获选的人才能走上的道路。唯独极少数人方可步行的道路。 ──「王道」。 「高傲也好,骄纵也罢。想得到葛兰兹大帝国王座,就活得比所有人都傲然吧。」 亚堤邬司张开双臂,唯我独尊地道。 是经历无数险境,克服无数困难,才能展现出来的──王的证据。 没有任何迷惘。无惧无畏。 充满自信的表情,旁若无人的态度。皇帝的证明。 然后── 「对我来说,他是独一无二的义弟。」 亚堤邬司再次低头,转换成义兄的表情。 站在这里的,不是皇帝,也不是王。而是记挂着家人的温柔男子。 「我的义弟,就拜托你照顾了。」 亚堤邬司微笑着,身体化为光之粒子,在黑暗的世界中扩散。 黑暗被满溢的光芒驱逐,倏然消失,有如改写了整个世界。 再也见不到他了──给人这种预感的,眩目的光芒。 明明再也不能见面──两人却先后干脆地消失了。 不让人有沉浸在感伤中的时间,说完想说的话就不见了。 和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某人很像。丽兹胸口一阵发热。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嘛,好到令人嫉妒。 包含义弟在内,真的是很任性的三姐弟呢。尽管如此,却又很奇妙的,不会让人生气。 因为感受到慈爱,所以无法怨恨。 而且还让丽兹明白了许多重要的事。所以丽兹扬起笑容。 「谢谢。」 向已经不在的两人道谢。 她不再迷惘。 唯留炙热的意念再次于胸中翻腾不已。 所以── 「交给我吧。请在『英雄宫殿瓦尔哈拉』看顾我们。」 既然继承了他们的意志,就不能在此停滞不前。 忽然,丽兹发现脚边有一张小卡片。 大概是亚堤邬司留下的吧。 然而,丽兹无法将其捡起。 抓住卡片的瞬间,光线迸发── ──丽兹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 清醒的丽兹觉得眼角有异状,伸手一摸。 泪水渗入肌肤中。发现自己哭了,丽兹以手背擦拭眼角。 双眼习惯了黑暗之后,天花板映入眼中。丽兹走下床。 她凝视自己的手,原本捉住的纯白卡片已消失。 究竟是怎么回事?丽兹完全摸不着头绪。 但是,她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迷惘了。 「起床了,赛伯拉斯。」 丽兹忽然抱住睡在床边的白狼。 「!?」 身体突然被抱起,惊醒的白狼混乱地环视周围,确认环境。发现凶手是丽兹后,四肢放松了下来。 被吵醒的赛伯拉斯以怨恨的眼神看着丽兹。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好重……咦?你胖了?」 丽兹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瞪着赛伯拉斯。白狼耳朵向后垂下,目光飘向一旁。 故意装傻的态度,使丽兹嘴角抽搐不已。 不过,没有追究这种事的时间。 必须趁胸口的热情还没消失,尽快采取行动。 所以── 「之后再好好对我说明你在哪吃了什么吧。」 说完,丽兹冲出房间。守在门口的卫兵惊讶地看着她。 丽兹无视他们,来到旁边的房间,用力拉开门。 「噫!?」 房间里的人因门板重重撞在墙上的声音,吓得从床上跳起。 正在阅读《黑之书》的奥拉吓白了脸,惊骇不已地看着丽兹。 附近桌前,正在写东西的斯卡塔赫也停下笔,瞪大了眼睛。丽兹很快明白两人在做什么。 斯卡塔赫正被逼着写看完《黑之书》的心得感想。 先不管这些── 「我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丽兹单刀直入地道。两人及一头狼露出讶异的表情。 丽兹看着她们。 「我非获胜不可。希望你们能把力量借给我。」 不先说明原因,以自己的心情为优先,一开口就是要求。 而且现在是深夜──就算丽兹是皇族,半夜跑进别人房间,还是太没常识了。 尽管如此,那不由分说的魄力,堂而皇之的态度,使人无法违逆。 仿佛理所当然,就像在说她的存在就是正义,傲睨自若的态度。 那模样,看来就像── ──葛兰兹的初代皇帝。 最终章 太阳 自由之民领地与克瓦希尔僧国的国界。 晴朗的日子,最适合纵横驰骋。 手上拿着弓与箭,与爱马一起在大草原上奔驰,狩猎晚餐用的野兔。 偶尔以大家伙为对手,应该也不错。 到水边的话,有鹿或山猪,有时还看得到熊。 鹿的速度很快,只要一不留神,就会消失无踪。 山猪的突进力很强,被它正面撞到的话,不是受点伤就能了事的。 熊不但聪明,力量又大,不过也因此,能够以高度的战术与之对决。 光是想像,就令人雀跃不已。对于名为「兽族安斯洛」的狩猎民族来说,这儿简直是天堂。 「大自然……猎物……明明就在眼前!但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直接路过!太无聊了!」 休太岘共和国最高议长丝卡蒂朝天高声呐喊。 侍从理解她心情似地苦笑起来。 丝卡蒂用力搔头,双眼不时观察四周。「兽族」的感知能力正在搜索猎物们的气息。 这是类似本能,无法控制的习性──丝卡蒂恨恨地咬牙,继续前进。 目前,她正带着少数护卫,前往某个地点。 一切全是因为某封信。 「怎么说呢……都差点开战了……真是太可惜了……」 丝卡蒂泄气地说着,掏出联邦六国总统候补露希亚送来的信。 眼尖的侍从担心地问道: 「会不会是陷阱?只带这么一点人,真的没问题吗……虽然丝卡蒂大人很强……」 「我一开始也很怀疑,但那种可能性似乎很低。」 「您怎么知道的呢?」 「直觉。」 丝卡蒂说完,再次看向信纸。 信上写着有事想密谈,要求丝卡蒂到指定的场所。但是笔迹分不出力道强弱之处,丝卡蒂大致猜得到,露希亚是以什么心情写下这封信。 「正是知道那种不甘心的感觉……所以才没办法无视呢。」 丝卡蒂搔着头上的尖角,苦笑道。 「不过……因此选在这么适合打猎的场所,看来她很恨我呐。」 丝卡蒂再次环视四周。和平,未经开垦的自然景色。 血腥味不重,表示就算这一带有「怪物」,也只是低等级的货色。成为弱小生物们乐园的大草原,刺激着丝卡蒂的狩猎本能。 稍微做一下就好──虽然有这种念头,不过一旦开始狩猎,直到「兽族」的激情冷却下来为止不可能停手。而且光是一、两天应该完全不够吧。有这么多猎物,感觉可以打猎一辈子。 因此,丝卡蒂一行人只能含悲忍泪地朝着目的地前进。 走着走着,众人见到一顶帐篷。 营帐旁没有立旗,但是从周围守卫的装束看来,并非匪贼之流。既然如此,搭建帐篷的,八成就是露希亚了。 丝卡蒂将打猎的念头抛到脑后,加速前进。 一来到帐篷前,丝卡蒂立刻飞身下马,对站在帐篷前的男人问道: 「你们是联邦六国?露希亚女王在里面吧?让我进去说话。」 「丝卡蒂大人,我们恭候多时了。请进。露希亚大人已经在里面等您。」 一名贵族般优雅的男人向丝卡蒂致意,掀开帐幕。 「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丝卡蒂对部下说完,带着无法狩猎的恨意,不高兴地大步走进帐篷里。 帐篷内颇为昏暗,而且焚了香。嗅觉特别灵敏的丝卡蒂不禁皱眉。 她继续前进,见到坐在皮制长椅上的露希亚。露希亚也发现了丝卡蒂的存在,笑道: 「好久不见了……随意坐吧。」 「我就直接问了,你找我干嘛?要是理由太无聊,我可会揍你哦。」 丝卡蒂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打开旁边的葡萄酒瓶,就嘴喝了起来。 「这么豪迈。不怕里面有毒吗?」 「反正大多数的毒都能在我体内中和。比起这个,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吧。」 「嗯,说得也是。一直不提正事也不行,那么就切入正题吧。」 露希亚说着,如蛇般眯细眼睛,垂直挥下收起的铁扇。 铁扇撞上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很遗憾,妾身要撤退了。因此休太岘共和国也不必继续进军。」 「嗯哼,很老实嘛。我还以为你想对我们设什么局呢。」 「那是妾身要说的话。妾身还以为休太岘的目标是葛兰兹呢。」 原来如此……明白了露希亚为什么把自己找出来,丝卡蒂用鼻子哼了一声。 露希亚想知道,丝卡蒂为什么与葛兰兹联手。 依回答,联邦六国说不定会借着休太岘共和国来向葛兰兹挑衅。尽管明白露希亚的心情,但是说明真相的话,丝卡蒂就必须把自己败给「黑辰王史尔特尔」的丑事也说出来不可。 既然如此,干脆以半真半假的发言,利用露希亚来验证从他那边听来的话有多少真实性。 「喏。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丝卡蒂一边喝酒,一边把「龙凰剑五刻」之一的「狂爪」放在桌上。 露希亚讶异又不解地问: 「从气息来看,是『世界五大宝剑』吧。这又怎么了吗?」 「你的『法净剑五灭』也一样。知道『世界五大宝剑』是谁创造的吗?」 「『五大天王』啊。为什么要问这种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对了,你在圣都时,有看到创造『法净剑五灭』的『妖精王』吗?」 「…………」 被丝卡蒂一说──露希亚一惊,凝神细看起自己的铁扇。 只见她眯着眼睛,表情像是在诉说什么似地。 不一会儿,露希亚的俏脸蒙上一层阴影。 「不在了──不对,并没有死,但是,『曼荼罗曼达拉』的力量因此减弱了……」 露希亚低着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搭档。就连丝卡蒂都感受得到它的力量弱了许多。也就是说,「妖精王」出了什么事。 丝卡蒂喝着葡萄酒,嘴角上扬。托了露希亚的福,她总算得到答案了。 「看来你也发现了哪。」 只要没有终止契约,「世界五大宝剑」就会长伴左右,如同家人似地一直在一起。 所以露希亚才没有发现搭档的异状。 从千年前至今的,理所当然到极点的常识──因为被这常识局限了,因此没注意到真实。 「然后啊,某个男人告诉我,『钢铁王』创造的『黎明剑五极』早就不存在了哦。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露希亚还没从冲击中回神,丝卡蒂又提起不相关的话题。 当然要乘胜追击了。必须趁着她陷入混乱,套出各种真相才行。 「原因的话,妾身大致猜到了。因为不曾在中央大陆遇见过『黎明剑五极』的持有者。」 「是吗?我已经把知道的告诉你了,你也该把情报告诉我吧。」 丝卡蒂激动到差点探出身子,但是又勉力忍着,嘴角却还是止不住地扬起。完全显露出「兽族」瞒不住心思的那一面。不知 是否察觉了丝卡蒂的想法,露希亚瞥了她一眼,叹道: 「听说『钢铁王』一直在北大陆……镇压维亚斯火山。假如他把所有力量倾注在那里,『黎明剑五极』就算没有毁坏,也会变得与普通的刀剑没有两样。」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 搜集到的资讯出乎意料地多,丝卡蒂满意地点头。没想到露希亚会吐露这么多讯息,可见她受到的动摇有多大──恐怕是担心失去「曼荼罗」的缘故吧。 「然后话说回来,我在想啊──」 「在想什么?」 「当然就是那个了。」 丝卡蒂把酒瓶重重放在桌上,装出痛惜的表情。 「使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坏掉的『世界五大宝剑』的危险性。」 葛兰兹大帝国的危机──就算为了趁机掠夺好处而出兵,也不保证能获胜。最重要的是,「世界五大宝剑」有可能在战斗中毁坏。在那种情况下,假如葛兰兹被打倒──自己的国家就失去对抗「无貌王戴密邬尔格」这种巨大威胁的手段了。一直靠着「世界五大宝剑」的威能战斗的丝卡蒂与露希亚,虽不至于变得和一般士兵没两样,但战斗力还是会衰退到普通老练战士的程度。 「我问你,假如没有『世界五大宝剑』,你觉得自己赢得过『无貌王』吗?」 「这……这就是你与葛兰兹联手的原因吗──但就算葛兰兹获胜,他们有『精灵剑五帝』,所以不也一样吗?」 「世界五大宝剑」中,「精灵剑五帝」是最特别的存在。 并非由「精灵王」,而是由「人族」创造──唯一不是由「五大天王」孕生的武器。 「这个啊……葛兰兹获胜的话,至少在丽兹的时代,应该会很安定吧。」 虽然不知道「精灵剑五帝」是怎么制造的,但是既然剑上栖宿着精灵的意志,就表示「精灵王」也有参与其中──然而,只是间接的。所以比起其他「世界五大宝剑」,寿命可能更长,说不定根本不会毁坏。 「不过,既然能谈判沟通,所以葛兰兹还是比『无貌王』好多了。」 「是这样吗?你的『兽族安斯洛』本能可以容许这种事吗?」 「总不能因私情害国家覆亡吧。对付葛兰兹的事交给下一代,我专心提升国力就好。」 「是吗……既然如此,妾身也只能放弃了呢。」 假如没有休太岘的协力,光靠联邦六国,扳不倒葛兰兹。 明白露希亚的心情,就算是丝卡蒂,也没办法笑出来。 她在银杯中斟满葡萄酒,交给露希亚。 「不喝吗?」 「为了庆祝前途多灾多难的我们,就稍微陪你喝两杯吧。」 「哈哈!这样好,喝吧喝吧!」 002 丝卡蒂不是没有遗憾。但是,她更清楚自己的实力到哪里。 她的战斗方式,必须有「狂爪」才能成立。 所以,原本打算以露希亚为最后的对手,大干一番。 连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的如今,除了大醉一场,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顺便祈祷『黑辰王』的计划能顺利进行。」 丝卡蒂喝了一口酒,小声说完,闭上眼,哼了一声。 「希望世界第一的大笨蛋能幸福快乐。」 *****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 葛兰兹大帝国──陶渊基地。 这天,天气晴朗,但是清晨的寒气逼人。 光是从被窝里爬出来就要人命似地,冷冽的空气使皮肤好生发疼。 白色气息混入空气之中,被风一吹变了形,融入大气中消失了。 不过,有一群职业特殊的人──被称为士兵的这些人,不论冷暖,都为了保护家人、朋友、国家而拱命活动着。 陶渊基地里人声嘈杂。 因为大量黑影在地平线的另一头蠢动着──是「怪物」大军。 没有任何人有空欣赏那光景。 没有任何人因恐惧而停下脚步。 没有任何人因「怪物」现身而成为逃兵。 为了迎击朝这边进攻的「怪物」大军,葛兰兹士兵们整齐地就定位。 巨大的狮子纹章旗随风飘扬。 那是葛兰兹的象征,是士兵们的精神支柱,是所有葛兰兹人民的骄傲。 重骑兵三万,轻骑兵一万,重装步兵两万,轻装步兵一万。 总共七万的大军,正蓄势待发地等待战斗的号角声。 士气并不低落,应该说,他们的斗志十分高昂。 还没开始吗?还没开始吗?迫不及待似地原地踏步。军靴的声音穿过云层,响彻天际。 面对可以震碎空气的战斗意志,「怪物」们也不甘示弱地咆哮起来。 两军展开大合唱。不远处,一个师团的部队正安静地眺望他们。 是雷贝林古的精英部队。 由于总数不到一万,所以被配置在葛兰兹军的右翼。 尽管数量不多,但他们是「魔族琐罗斯德」。具有比「人族」优秀的体能,因此发展出来的战术与破坏力都相当惊人。 站在雷贝林古军最前端的,是他们的女王,绝对君主克劳蒂雅。 她脸上挂着微笑,一言不发地倾听着大合唱。 与雷贝林古军相反方向──位在葛兰兹军左翼的,是总数四千的「鸦军」。 统一成黑色的装备,散发压倒性的魄力。一面不输狮子纹章旗的大旗矗立在他们身后。 黒底,握着白银之剑的龙。是「军神玛尔斯」的纹章。 随风飘扬的黑旗,看起来就像龙在空中舞动,不怒自威。全黑到给人诡异感的「鸦军」,每人的表情都很精悍。「军神」栖宿在他们眼中,屏气凝神地瞪视着前方必须屠杀的敌人。 热度上升。 葛兰兹士兵们高举自己的武器,开始咆哮。 总司令丽兹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声援般的咆哮声,看向站在身旁的奥拉。 「虽然对方数量比我们多,但是两边的士气不相上下呢。」 「嗯。这样的话战斗起来就没问题。可以把你送到想去的地点。」 奥拉点点头,但是又以责备的眼神看着丽兹。 丽兹被她的气势震慑,呻吟着后退。 「怎、怎么了吗?」 「为了完成你的愿望,我勉强士兵做不必要的战斗。你绝对不能失败。记住这件事。」 「我、我知道。我一定会成功。」 葛兰兹军的中央是重装与轻装步兵,前方是丽兹率领的亲卫骑兵队,左右两翼比中央军略为后退,分别配置了重装骑兵与轻装骑兵。虽然有点像龙翼阵,但是又颇为奇妙。 「看你的了。这边交给我,你只要看着前方,一路前进就好。」 奥拉露出坏人般的笑容,骑上马背,退到后方。 她之所以不和丽兹一起行动,单纯是战斗力不足的缘故。除了亲卫队之外,其他部队全都是由奥拉指挥。 目送奥拉离去后,丽兹也跨上爱马,凝视着前方。 一名「兽族」与「长耳族阿尔芙」混血的「半人 」梅特欧尔,来到她身边。 「丽兹大人,没有问题吗?」 梅特欧尔担心地问道,丽兹骑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头。众目睽睽,梅特欧尔难为情似地红着脸,发痒般眯细眼睛。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拒绝丽兹,乖乖地被她摸头。 「放心吧,我不会再回头了。会把比吕扔在后面的。」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回收被抛弃的比吕吧。」 「嗯,你也一起来吧。」 丽兹挺着胸,抽出腰间的「炎帝」。 「由我来开创新的道路。」 剑尖直指太阳。剑身沐浴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梅特欧尔眩目似地眯细双眼,用力摇着尾巴,表达她的喜悦。 「点燃心中的火焰!」 丽兹高声叫道。士兵们一齐停下脚步,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献上我们的荣耀!献上我们的信念!太阳将会把我们的敌人烧成灰烬!」 为了最后之战,丽兹鼓舞着葛兰兹士兵,点燃他们的气焰。 「将胜利献给葛兰兹十二大神!」 号角高鸣。怒号乘着风,随着空气,震撼空间,响彻整个战场。 热气爆发。 『将胜利献给我们的红发皇女!』 葛兰兹士兵整齐划一地,仿佛要击落苍穹似地咆哮着。长枪与剑敲响盾牌,用力原地踏步。众人的精神与轰然的声响同调,唤醒体内的本能,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一只不剩地──」 丽兹用力挥下高举的剑。 「──杀光它们!」 庄严又妖艳的笑容将她的美貌衬托得更加明亮。丽兹一踢马腹,向前疾驰而去。 白狼女性也微笑着,发出气势万钧的呐喊,跟着丽兹前进。 仿佛不想被那两人扔下似地,葛兰兹的士兵以她们的背影为目标,开始向前奔跑。 奥拉眩目地凝视着在梅特欧尔的陪伴之下,朝战场奔驰的丽兹。 「奥拉总参谋长!」 「什么事?」 「第二阵急着想上场战斗。」 「……没关系。让左右两翼也一起突击。将胜利献给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 感受到那么热切的意念,想加以回应,应该是所谓的男人心吧。 就连身为女人的奥拉,也觉得丽兹的背影既可靠,却又令人放不下心,会刺激她的母性。 接着,奥拉发现自己正捏紧拳头。士兵们也同样被丽兹的热度感染了吧。 奥拉做起深呼吸,试图保持平静。身为全军的指挥官,必须冷静地下判断才行。 「不要忘了警戒周围。现在的『怪物』有人指挥,绝对不能大意。」 奥拉一面对幕僚做出指示,一面策马缓缓前进。 敌人是智力低落的「怪物」,照理来说,不懂如何合作战斗。 可是现在,有智力高,名为「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的部队长指挥「怪物」军,让其按兵不动。 为什么知道?即使奥拉从远方看过去,也没有「怪物」因葛兰兹军进攻而急躁地猛冲。 「怪物」们的行动证明了,有人在指挥它们。 由于「怪物」军数量较多,战斗时间一拖长,处于劣势的将是葛兰兹。但假如以现在的攻势,集中削弱「刻印族」的数量,使「怪物」军的指挥系统陷入混乱,就能简单瓦解对方。 奥拉观察周围的状况。正确来说,是确认葛兰兹军的左右两翼,以及配置在两翼旁的雷贝林古军与「鸦军」的动态。 为了完全胜利,他们的行动很重要。 考虑到附近城镇或村落,就不能让「怪物」逃离战场。 所以,奥拉选择的是──包围歼灭战。 这是「军神」最喜欢的战术,也是「军神」建立不败神话的战术。 因此,奥拉也喜欢使用这个战术。假如是不能输的战斗,更是爱用。 「我也有我的信念。我发誓,这场战争,一定要赢得胜利。」 在此地,把「怪物」一只不剩地完全歼灭。 为此,必须彻底夺走他们的抵抗能力。 ***** 尽管葛兰兹军以怒涛之势攻来,「怪物」军仍然不为所动。 对它们来说,「人族」是食物。见到一大群食物主动送上门,它们自然是欣喜万分,何来惊慌。 特别是开战前,被禁食好一阵子。对现在的它们来说,比起恐惧,满足饥饿感更重要。 只见「怪物」们口水直流,呼吸又急又重,背部整个弓起,欲望表露无遗。 尽管它们兴奋到随时冲出队伍都不奇怪,但是,仿佛被人拉住缰绳似地,没有任何一头「怪物」做出脱序的行为。 控制「怪物」的,是名为「刻印族」的夷狄种族。 「刻印族」的肌肤上布满复杂的花纹,身体近乎全裸,只在腰间缠上布块作为遮掩。正因为对自己的力量充满自信,才会如此不在乎防御用的装备。 围绕在骑着马、检查武器的「刻印族」周围,保护他们似地警戒四周的,是名为「嗜肉族阿耳寇恩」,「魔人化」失败──甚至无法成为「刻印族」的可悲失败品。 虽然他们力量强大,智力却很低,不过懂得服从高位种族「刻印族」的命令。是基于本能才服从的呢?或者是说,「人族」时代的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呢?没人说得出正确答案。 坐在「怪物」军团后方的,是身为总司令的少年。 十二魔主刻律涅与「刻印族」族长孥鲁,分别坐在少年两侧。 他们正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盘腿坐在地面,拄着脸颊的少年。 「『王』啊,联军已经开始行动。」 「是吗?」 少年不感兴趣似地说着,抬头凝视天空。 明白主子不会回话,孥鲁问道: 「刻律涅,我们只要待在原地就可以了吗?」 「虽然承认这件事令人火大──但是『刻印族』有智慧。至于『怪物』,则无法理解细腻的指令。所以像这样以肉墙阻挡敌人部队,反而能把损害降到最低。」 「他们只不过是脆弱的『人族』吧?有必要这么谨慎吗?」 「但他们没有脆弱到光靠蛮力也能赢,否则『魔族琐罗斯德』早就支配整个世界了。」 具有智力的「刻印族」,以及跟着他们,多少能理解指令的「嗜肉族」。除此之外,还有造型五花八门,完全听不懂指令的「怪物」。 正因「怪物」听不懂指示,才会被与葛兰兹主力部队汇合之前的,以「鸦军」为主的联军打败。就算我方有强大突击力,但若无法临机应变地解读战场趋势,就无法击溃对手。 所以,刻律涅才会想到要反其道而行。既然攻击赢不了对方,就等对方进攻吧。 就连狗都听得懂「在原地等」,没道理「怪物」做不到。 接着,只要做出单纯的指示就好。 ──吃掉眼前的敌人。 光是这么做,「怪物」就能使「人族」陷入恐慌。 所以,只要在这里等着他们进攻。看在对方眼里,这些「怪物」就像厚实的障壁吧。 配置在各处的「刻印族」与「嗜肉族」,以及饥饿的「怪物」们。 有如蚁狮坑般的陷讲──一旦掉进去,就再也无法爬出。 不可能穿透。脆弱的「人族」没有那么强的破坏力。 「说不定根本不需要我们出马。」 「到时候,我会自动上前线。」 孥鲁耸肩道,刀剑交锋的声音从前线传了过来。 其中还掺杂着惨叫声,刻律涅与孥鲁不由得对望一眼。 「好像开始了。」 腾腾卷起的尘土如烟雾般朝右边飘散,血肉横飞。一团肉块从中飞起,一路滚落到刻律涅与孥鲁脚边。从前线到这里,距离相当遥远。刻律涅一见到那物体,就全身发直,孥鲁则是愉快地摸着下巴,讽刺地勾起嘴角。 「哈哈!看来『人族』也是挺有破坏力的。」 被孥鲁一讥讽,刻律涅羞得面红耳赤。 滚落到他们脚边的,是「刻印族」的头颅。 表情并不痛苦,而是惊讶。表示他是在没有回过神的情况下,就被斩断首级。仿佛在警告其他「怪物」,你们也会变成这样。 「刻律涅,你想怎么做?前线的情况不对哦。」 孥鲁因强敌现身而充满干劲。感受到孥鲁的活力,刻律涅做出指示,以免他过于失控。 「由我直接出马,你去左翼。那边似乎也被推到后退了,八成是克劳蒂雅──可以让你很愉快的对手。」 「我可以杀了那个家伙吗?」 「没问题,随你高兴。」 「是吗?我会把那家伙的头拎回来。」 孥鲁说完朝左翼奔去。比马还快的不寻常速度。 几名部下的「刻印族」也跟着他离去。 目送孥鲁离开后,刻律涅来到少年面前,屈膝跪下。 「『王』啊,请让我上前线战斗。我一定会带回好消息。」 「随便你。」 少年还是一样,对刻律涅毫无兴趣。不过这样才好。不该劳烦他出手。刻律涅起身,看着周围的「刻印族」。 「保护好『王』。」 说完,刻律涅跨上马,踢着马腹前进。没有人跟上来。 就像刻律涅厌恶「刻印族」,「刻印族」也同样厌恶刻律涅。再说,跟上来也只会讨骂。 「刻印族」很清楚刻律涅的想法。 尽管周围的警戒升到最高点,少年仍然没有任何感动。只是凝视着在前线燃烧的战火。 ***** 好快。太快了。 锐不可挡的前锋集团。脚边是数不清的「怪物」尸体。 看着前锋集团以压倒性的突进力穿透敌阵的光景,斯卡塔赫冷汗直流。 「丽兹阁下……变得这么强了……?」 只见丽兹以惊人速度冲向「怪物」大本营,所经之处尸横遍野。 但愈深入敌境,周围的「怪物」愈多。 就算突破了中央部队,也只会被敌人从左右包夹。 斯卡塔赫打横挥动「冰帝」,使逼到身边的「怪物」倒下,回头问道: 「奥拉阁下,这样没问题吗?我觉得这种进击速度似乎太快了点。」 「没问题。继续跟着丽兹。」 骑在马上观望战况的奥拉回道。然而斯卡塔赫仍然很不安。 「可是,不配合两翼的速度的话,他们会赶不上的哦?」 在预定计划里,应该是葛兰兹军的两翼先向前突出,再由丽兹贯穿防御力变弱的中央部队,将「怪物」军一分为二,各个击破。 「没问题。所以我才会把『鸦军』和雷贝林古军配置在两翼。只要看中央的进攻速度,依克劳蒂雅女王的个性,她一定会拼命跟上。『鸦军』也一样。因为他们都不服输。」 「我也赞成。这样不是很好吗?再说,没道理自己灭了这么难得的速度呢。」 瑟雷涅抹去剑身上的血说道。 「就算两翼落后,也不到那么致命的程──唷!」 瑟雷涅正想前往奥拉身边,却被一头「怪物」挡住去路。她纵身一跃,借着下坠之势以膝盖击碎对方的五官,接着在半空中垂直旋转,以脚跟敲碎另一头「怪物」的头盖骨,最后华丽落地,转身看向后方。 「我们后方似乎只有『怪物』的尸体呢。看来它们没有聪明到从后面断我们的后路。或者是因为两翼的攻击,所以没有多余的兵力?」 葛兰兹士兵们头冒冷汗地,看着在战场正中央悠然聊天的斯卡塔赫和瑟雷涅。大家竭尽全力地战斗,但两人却是轻描淡写地收拾「怪物」。所以,葛兰兹士兵们也发出咆哮,为了不成为她们的绊脚石,气势如虹地歼灭起从左右逼近的「怪物」们。 奥拉见状,眯细眼睛。 「士兵们似乎也在回应我的话。所以就继续突进吧。」 「……了解。的确,削弱我方士气,是最不能做的事呢。」 虽然斯卡塔赫接受了奥拉的说法,但也许是对自己的多嘴感到羞耻吧,只见她抡着枪,一口气朝前方疾奔。 瑟雷涅则冲得比斯卡塔赫更快。奥拉听说,她似乎也有自己的心结。 在丽兹和奥拉的部队赶来之前,「鸦军」与「怪物」的战斗中,由她率领的右翼差点崩溃。对瑟雷涅来说,那致命性的失败应该是奇耻大辱吧。不过,听他人转述战况时,有好几处难以理解的部分,所以奥拉无法判断,那次的失败是不是瑟雷涅的错。 不论如何── 「既然是在战场上蒙羞,就必须在战场上雪耻。」 不是雪仇,不是报复。没有那种明确的对象。 是心情上的问题。是与自己的战斗。 所以,没办法出手帮忙。必须由瑟雷涅自己克服才行。 奥拉能做的,只有为瑟雷涅祈祷,她能在这一战中重拾自信。 「我也要加油才行……」 尽全力做自己做得到的事。奥拉铅色的眼瞳中,燃起决心的火焰。 ***** 见到中央前线扬起的烟尘,迦达惊讶地停下脚步。 虽然四周都是敌人,不是能悠哉对应的状况,但他还是因眼前光景而下意识地停下动作。 「……已经前进到那边了吗?」 红发皇女的成长极为显着。从第一次见面时起,迦达就感受到天赋的才能了。 她应该能简单地超越自己吧。虽然迦达早有这种预感。 「但是,才五年就能成长到这种地步……『人族』这种种族真的是充满可能性。」 那是天生具有优秀体能的「魔族琐罗斯德」没有的特性。 从一出生,就已经「完成」的「魔族」,与「未完成」的「人族」。就成长性而言,是「人族」占优势。 这也是当然的。 「人族」的寿命很短。由于时间有限,所以必须在死亡到来之前,不断摸索可能性。相比之下,「魔族」与「长耳族阿尔芙」的寿命比「人族」长了三倍,再加上一出生就是完成品,生活起来游刃有余,因此不太具有可能性或成长的概念。 所以,与「人族」相比,很少有完成什么大事的人。 「大块头,你杵在这里发 什么呆?」 露卡击碎「怪物」的头盖骨,以混浊眼神瞪着迦达。来自己方的带刺杀气使迦达回神。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葛兰兹军前进得真快,觉得很惊人而已。」 「你是白痴吗?一定是吧。现在是佩服的时候吗?我们必须冲在他们前面才行哦?」 露卡焦躁地说着,又杀死一头「怪物」。但是她并不因此满足,仍不断挥动「金刚杵梵桀喇」,执拗地攻击早已断气的「怪物」。 「我不是说过了吗?急着进攻只会被对方反击而已,只要照着自己的速度就──!?」 迦达傻眼地道,但是话还没说完,巨大的身体就飞了起来。露卡的「金刚杵」狠狠击中他的身体。虽然迦达勉强做出抵御,不过整个人还是被打飞到更前线的场所。 「那、那女人……居然攻击自己人……」 假如迦达没能来得及防御,早就死了。也就是说,露卡是真心攻击自己。 不过,迦达还来不及发怒,就开始流起冷汗了。因为周围全是「怪物」。 也许是对美食从天而降感到开心吧,只见「怪物」们全都流着口水,虎视眈眈。 但是,迦达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吃掉。他先发制人地挥动大剑斩杀「怪物」,被喷得满身是血,继续攻击下一个目标。 「大姐头你在做什么啊!」 「对不起,我手滑了一下。」 「单纯手滑的话能让大哥飞那么远吗!?」 「那男人身体硬得很,所以没问题。」 「不、不是这个问题啦……」 两人毫无紧张感的对话乘着风,传入正拼命抵抗着「怪物」的迦达耳中。 「得、得快点去救大哥才行!大哥!我现在就过去救你哦!」 「慢着,馥金,急着进攻只会被对方反击而已。」 似曾相识的句子。 你好意思讲那句话?迦达怒气无处发泄,挥动大剑,把「怪物」的身体劈成两半。 「你一个人前进到那边太危险了。沐宁,你来开条路到那大块头身边吧。」 「欸……不可能啦……」 「你想和那个大块头一样飞起来吗?」 「喂你们!要去救大哥了!快点给我跟上!」 迦达听见了八成带有疑惑的雄吼。 「难道说,那女人把我当成推进前线的道具了吗……?」 身边没有人能回答迦达的问题。而且「怪物」们正一拥而上。迦达以大剑划破张嘴咬来的「怪物」的血盆大口,双腿一蹬跳到空中,重重砍破它的头颅,并借着反作用力挥剑,砍断另一头「怪物」的手臂。 「混蛋,我再也不要让那女人支援我了。」 迦达一面对思考模式很危险的同伴感到浑身发毛,一面不断地斩杀「怪物」。 已经懒得细数总共杀死多少「怪物」了。 新准备的防具因「怪物」的攻击而开始损坏,大剑也沾满血糊不再锐利。 正当迦达真的陷入危机时── 「大哥!我们来帮你了!」 沐宁带着骑兵赶来,把新的大剑扔到迦达面前。 迦达把旧的大剑朝「怪物」一扔,握住新的大剑,扬手一挥。 三头「怪物」应声倒地。迦达继续向前踏步,挥动大剑。 「不好意思,沐宁,我欠你一次人情。」 趁着骑兵们开始肆虐周围的「怪物」,迦达把大剑插在地上,脱下头盔,擦拭淋漓的汗水。虽然说他本来就有必死的觉悟,不过那和被强制扔进死地,还是两码子事。尽管对那女人感到愠怒,但是不能在这种时候气昏头,迦达告诫着自己。 「大块头,你全身都是破绽哦。」 「什么?」 迦达闻声回头,被血水喷了满脸。 咚一声,朝迦达扑来的「怪物」倒在地上。迦达擦掉血水,睁开眼睛,见到把「金刚杵」放在「怪物」尸体上的露卡。她傲慢地哼道: 「我救了你一命。感谢我吧。」 「…………」 把人强制扔进死地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迦达忍不住想骂人。 但是她救了自己,却也是事实。迦达脸上浮起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不说谢谢吗?」 「不、不好意思……谢谢了。」 尽管难以接受,不过被救仍然是事实。迦达说服着自己,开口道谢。 「知道就好。好了,不要发呆,快点上。」 露卡扛起「金刚杵」,朝馥金与沐宁所在的方向狂奔。 迦达傻眼地看着她的背影,最后仰望青空,长叹了口气。 「『独眼龙』……都是你的错。」 竟然把这种麻烦的女人放在这里,等比吕回来,一定要狠狠揍他一拳。迦达恨恨地咒骂着,再次握住大剑,朝敌人奔去。 ***** 明白心底涌起黑暗的感情。但是需要经过几秒,才能理解到那是名为嫉妒的感情。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丑恶感情的女性,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 「……真的变强了。」 雷贝林古王国的女王克劳蒂雅,站在战场正中央,喃喃地道。 毫不费力地屠杀比自己巨大好几倍的「怪物」,轻而易举地破坏敌军前线。没有人能阻挡红发皇女那基于惊人战斗力而产生的,锐不可挡的攻势。 紧跟在她身后的葛兰兹士兵,也强化了破坏力。 不下红发皇女的勇猛。 就连普通的士兵,也发挥出高于平时的力量,杀死「怪物」。为了不成为红发皇女的绊脚石,每个人发挥出极限以上的能力。 正因为有红发皇女,其他人才能创造出这样的情境。 宛如引导使徒的女神──看着那光景,就没有任何疑问了。 再也没有比她更适合坐上葛兰兹皇位的人。 为士兵带来活力的勇猛身影,毫无疑问具有「英雄之器」。 受人民歌颂,引导士兵的身影,毫无疑问具有「皇帝之器」。 令人刮目相看的成长──不只变强,还具备了威严。 「才四年……不过四年……不知不觉中,出现了这么大的差距。」 是从哪里出现这种差距的呢……这四年来,克劳蒂雅从不曾沉溺在逸乐之中。 即使成为女王,也不懈怠地锻炼自己,勤勉地累积实力。 既然如此,就是环境差异导致的吧。 与红发皇女的人生相比,克劳蒂雅可说过得一帆风顺。 从出生起就受尽疼爱,虽然是「妖精化」,但是父亲仍然隐密地让自己接受女王教育。尽管经历过兄长的叛乱,不过也顺利地解决了。 但和红发皇女波澜壮阔的人生相比,克劳蒂雅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女王宝座。 也许这就是两人出现差距的原因。 以女王为目标的人。以女帝为目标的人。 达成后感到满足的人。为了追求梦想,不断奔驰的人。 不再奔跑,开始慢慢走的人。仍然继续奔跑的人。 「所以是心情上的问题──不过,这是最不可或缺的要素。 」 精神的强悍,与成长有直接的关系。 尽管受尽屈辱、挫折与苦难,仍然不失意不气馁地站得笔直,看着前方。 正是因为克服了种种磨练,才会有今天的红发皇女。 「回想至今为止,降临在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身上的各种苦难,会不禁认为仿佛像在逼迫她成长似的呢。」 不是任何人做的事,但是,肯定有某种意志在推动一切。 不是「五大天王」。是比「五大天王」更高的存在,为红发皇女准备她应走的道路。 在路上设置重重障碍,通过所有考验之后,等着她的,将是名为「女帝」的最高荣誉。 「准备这一切的,难道是『黑辰王史尔特尔』陛下?不,他应该也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而已。」 比吕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动。他那缜密的计划,没有他人介入的余地。所以就连「五大天王」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如果是深知他实力的人,又会如何呢?不会在台面下策画什么吗?克劳蒂雅不由得如此猜想。可是,她搜遍记忆,也想不出做得到这种事的人物。 「一开始,我以为时代是以『黑辰王』陛下为中心流动……」 说不定自己错了。不是以比吕为中心,他也只是其中一枚棋子,是为了让红发皇女成长而准备的棋子。想到这里,克劳蒂雅不禁一阵哆嗦。 「假如完全照那个人的想法进行,就连这场战争也是的话……那我也看不出结局了呢。」 只能说是「神」的伟业,超越立于世界的顶点──君临一切的「五大天王」的存在,才做得到的事。 那谜般的人物,是否真的存在──端看今日战斗的结果,就知晓了。 「反正对方早晚会现身。在那之前,就让我大显身手一番吧。」 克劳蒂雅踢着马腹加快速度,巧妙使用祖王罗可斯留下的「魔剑」,斩下「怪物」首级。 必须挽回落后于红发皇女的部分,她还不能认输。 难得生在同样的时代,克劳蒂雅想成为红发皇女永远的对手。 人生很长,克劳蒂雅尚年轻,放弃还嫌太早。 带着嫉妒,带着羡慕,以此成长吧。 不是追逐红发皇女。绝对不跟在她后面走。她的路不是克劳蒂雅之道。 在不同的道路上前进,研磨着自己,直到刀刃相交的某一天。 「有点意思了呢。」 就算与「怪物」的战争终结,人生也不会因此平稳下来。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生者,考验就会不断出现。 「今天的主角,是以女帝为目标,发出美丽光芒的你。我就暂且退让吧。从中作梗也未免太不解风情。」 克劳蒂雅瞥了一眼红发皇女所在的中央前线,微笑起来,仿佛潮水退去般倏然收回思绪,将心思集中在眼前的战场上,以锐利如刀的视线看着前方。 没空思考了。克劳蒂雅可爱的部下们,纷纷从战斗得正激烈的前线飞起。 一名强者沐浴在血水与肉片中,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就是『魔族琐罗斯德』吗?只有这点实力?难怪千年前无法取得天下。」 褐色肌肤上布满花纹的巨汉,抓着一名雷贝林古的士兵左右甩动。 明知不敌对方,仍然拼命战斗的士兵背影很美。至于把士兵们当成蝼蚁践踏的巨汉,因此更是可憎。克劳蒂雅的俏脸浮现怒色。 「我说你啊。」 克劳蒂雅一踢马背,翻身跃到空中,举起「阿修罗奥特克雷尔」,快如闪电攻向「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 「啊?」 「对我可爱的士兵道歉。」 「嘎啊!?」 「阿修罗」深深刺入「刻印族」的右肩,但是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切断「刻印族」的手臂。克劳蒂雅啧了一声,迅速抽出「阿修罗」。 大量鲜血从伤口喷出。克劳蒂雅顺势朝颈部一挥,火花四溅,巨大斧头挡住她的剑。 克劳蒂雅旋即翻身,片刻不停地发出突刺。 面对克劳蒂雅的高速攻击,「刻印族」的动作显得很迟缓。 「不错哦。」 「刻印族」笑着,展开双臂,不躲不闪地承受克劳蒂雅的所有攻击。 这一击粉碎了骨头,那一击剜下了心脏,又一击冻结了身体。等到克劳蒂雅停下时,一具「刻印族」的冰雕出现在众人面前。 欢声雷动。 令所有雷贝林古士兵都莫可奈何的强敌,被女王克劳蒂雅打倒,众人当然会兴奋,当然会想称颂女王。 但是克劳蒂雅却伸手制止士兵靠近。她眼前的冰雕也开始出现变化。 冰雕出水,渐渐龟裂。霹哩一声,「刻印族」脸上的笑意加深,包覆在他身上的冰块粉碎四散。 「呼……你挺强的嘛。」 「刻印族」深深吸口气,用力吐出。接着把手放在脖子后,扭动颈部,看着克劳蒂雅。 「我叫孥鲁,是『刻印族』的族长。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口气充满自信,自认为是强者的傲慢态度。 不逊视线上下打量克劳蒂雅。见到那种傲慢的自尊心,会令人忍不住想将其打成粉碎。 一点也不强哦。你一点也不强哦。克劳蒂雅深藏于心底的残虐本性呼之欲出。 「我叫克劳蒂雅?凡恩?雷贝林古。是雷贝林古王国的女王。」 特等的──霜降肉等级的绝佳猎物──克劳蒂雅努力不展露出残虐表情,嫣然笑道。 仿佛不懂敌意为何的,纯真无邪的笑容。但是──眼神没有笑意。 「是要把你剁成绞肉的女人唷。」 她恍惚地吐出一口气,妖艳地勾起嘴唇。 ***** 剑光在空中描绘出螺旋,地面盛开起美丽的红花。 「怪物」们仿佛被热浪冲走,被火焰之蛇吞没。 时节为冬季。但是战场却如盛夏般炎热。热气蒸腾,使人不由得汗水淋漓。 「居然跟得上……这种速度……明明没有『世界五大宝剑』……」 梅特欧尔看着后方,震惊地颤抖不已。 她身旁的葛兰兹重装与轻装步兵们正与「怪物」缠斗在一起。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战场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光景。 但是,假如从整场战斗的开头看起,就会明白为何震惊了。 以「怪物」们的大本营为目标,由丽兹率领的葛兰兹中央军──第一阵的葛兰兹骑兵,以破竹之势向前突进。多亏了骑兵疾风迅雷的猛攻,葛兰兹中央军才能前进到这个几乎可以伸手碰触到敌方大本营的场所。 可是,葛兰兹中央军的第二阵、第三阵,是由重装步兵、轻装步兵构成的。 他们的速度不如骑兵,梅特欧尔原本以为会有不少人因此脱队,但是没想到,转头看到的后方光景──几乎没有人脱队,而且还精力旺盛地与「怪物」缠斗。 激昂的战意,使梅特欧尔浑身发抖。 是什么令这些士兵奋起?是什么使他们奋起到这种程度? 梅特欧尔思考着原因── ──见到百合纹章旗高举在 眼前。 举着纹章旗的旗手全身上下都受了伤。 胸甲凹陷,血水从铠甲的接缝流出。尽管如此,还是忍痛高举着纹章旗,宛如生了根似地,挺立在大地上。 为什么呢──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这是他深深敬爱的红发皇女的纹章旗。 要他退下是很简单,但是那样一来,他应该就再也站不起了。 靠着一股坚持。忘了恐惧,不顾一切地完成任务。是这样的固执。 假如这是模拟战,就没有问题,但这里是真真正正的战场。 「怪物」会从弱者开始攻击──事实上,「怪物」们也的确正朝那些士兵扑去。梅特欧尔啧了一声,骑在马上打横伸出双手。为了救这些忠心耿耿的士兵,为了回应他们率直的坚持。 不过,火焰比梅特欧尔更早一瞬,吞噬了袭向旗手的「怪物」。接着那火舌转换方向,直捣对面的「怪物」群,在其中化为冲天火柱。 火花随风飞舞,焦肉从天而降。 梅特欧尔讶异地朝前方看去。看着自己亲爱的主君。 我不会舍弃任何人。那背影强而有力地如此说道。 当年的身影,与丽兹重叠在一起。 「啊……啊啊……雷大人……您的意念,果然在她心中……」 与丽兹相同,在战场上的雷,也绝对不会放弃任何友军。 既然她说不会放弃任何人,那么梅特欧尔也必须回应才行。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为了让丽兹以万全的状态前往决战之地。 「谁都不准妨碍她。今天的我会有点粗暴哦。」 梅特欧尔笑着,以肉眼不可见的丝线切碎「怪物」,朝丽兹接近。必须保护她。这次,要保护好她。 「丽兹大人!快要抵达敌人大本营了,这些杂碎交给我就好!请你保存体力!」 梅特欧尔从后方叫道,丽兹举起拳头作为回应。 就在这时,一名戴着帽兜的人物出现在丽兹前方。那人手中握着与「炎帝」相似的红剑。不同之处是,「炎帝」是鲜艳的亮红色,那人手中的武器则是诡异的暗红色。 「是十二魔主吗……!」 梅特欧尔一眼就看破对方身分,并且发现丽兹正想勒紧缰绳。 「丽兹大人!不要停!继续前进!那家伙交给我收拾!」 梅特欧尔朝侧边一伸手,「啼蛇佛拉格拉克」出现在她手中。 她紧握剑柄,朝马背一蹬,以惊人的腿力跑到丽兹前方。并且利用余势── 「你的对手是我!」 朝十二魔主发出雷霆万钧的一击。 尖锐的刀剑碰撞声劈开空气,震碎了十二魔主脚下的地面,尘土飞扬。 「这气息……你是……梅特欧尔?」 声音带有惊讶。被「军神玛尔斯」拷问而失去「眼睛」的十二魔主,只能以气息推测对方身分。 特别是梅特欧尔,她早该在千年前死去了,会因此对自己的判断感到疑惑,也是没办法的事。丽兹趁着十二魔主陷入混乱,流星赶月似地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我很想说猜对了……不过你遮着脸,所以我不知道你是谁。」 「……果然是梅特欧尔吗?我是刻律涅,原本是十二魔主的男人。」 听到那名字,梅特欧尔在脑中搜索起关于他的事。因为留下强烈印象,马上就想了起来。 「哦,是因为亚堤邬司陛下和比吕的计策,而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家伙啊……」 千年前──亚堤邬司开始扩张势力的时期,根据地周围的村落接连遭受匪贼攻击。见事态严重,亚堤邬司组成了讨伐队救援那些村子。 但那其实是刻律涅的陷阱。讨伐队在半路上被埋伏的「魔族」攻击,不过靠着比吕的机智与亚堤邬司的大攻势,还是把「魔族」打得体无完肤,落荒而逃──被指出过去的丑事,刻律涅又羞又愤,透过帽兜的缝隙,可以见到他紧咬嘴唇的模样。 「……你应该早就被海德拉杀了,居然苟延残喘活到现在!」 刻律涅怒气爆发,刺出手中的红色武器。 梅特欧尔将手向上一挥,以「啼蛇」将其弹开。 火花四溅,焦臭沾在鼻腔之中。 「偷袭吗……你还是一样,喜欢用卑鄙的手段。」 「……我要杀了你。」 「那是我要说的话。你这个废物。」 刻律涅放出杀气,梅特欧尔鄙视他似地哼道。不过一眨眼,两人剧烈地冲突在一起。 被羞辱的刻律涅怒不可遏。激怒转化为厉吼。 「我已经和那时候不一样!」 带着怨念的红色剑刃逼到眼前,梅特欧尔压低身体闪过,趁机向前突刺。 刻律涅向后跳开,以些微差距闪过梅特欧尔的剑。也许是发现了这件事吧,刻律涅得意说道: 「只要有『王』赐给我的这把『死仙伊佩塔姆』,我就不会输给你!」 「你记得的,只有我的名字吗?」 梅特欧尔冷冷地说完,金属摩擦声随之响起。「啼蛇」的剑身开始分裂、伸长。锋利剑刃钻入刻律涅的前胸,从他后背透出,将他整个人高高吊起。双腿被迫离地的刻律涅,居高临下地看着梅特欧尔。 「呜……嘎啊……」 刻律涅一张口,鲜血就狂喷而出。他以双手握住「啼蛇」,试图在悬空的状态下将其拔出。但是「啼蛇」的剑身零件呈箭镞状,伸展开时,每个零件都会勾住肉体,只要被刺中,就无法简单地将剑拔出。 「硬拔的话,会连你的内脏一起扯出来哦。」 「……要就拿去。」 刻律涅收紧下巴,咬住牙关,更加用力地拔剑。牙齿因过度用力而碎裂,沾满鲜血的碎牙从失去屏障的口中落下,散落一地。 「不能再犯下任何失态!我是『王』的剑,也是『王』的盾!」 刻律涅将「死仙」插在地上,握住剑柄,把自己的身体拉近。 笔直伸长于半空中的「啼蛇」当然还是不动,但刻律涅仍然不肯放弃,努力移动身体。 奇妙的行为使梅特欧尔皱起眉头,在明白他的真正意图后,瞪大双眼。 刻律涅的身体喷出大量鲜血,身体脱离「啼蛇」,双脚碰触到地面。他的胸口到左肩出现一道巨大的切口,肩膀被扯得破破烂烂,手臂软软地垂着,随时可能会落下似地。 「……你疯啦?」 就算是为了脱离「啼蛇」,扯烂自己身体还是太异常了。 「不过,就算让我看到你那疯样,我也不会怕哦。」 亮光一闪──梅特欧尔自下而上挥动手臂,在胸口处旋转手腕。「啼蛇」如鞭子般活动着,砍飞了刻律涅下垂的手臂。现在的刻律涅,因为「死仙」的恩惠,体能受到强化。但是他有致命的缺陷──失去「魔石」的刻律涅,就「魔族琐罗斯德」来说,是不完全的存在。 「话说回来,不管你有没有『魔石』,都会输给我就是了。」 梅特欧尔把「啼蛇」朝地面一插,双手放在剑柄上,冷笑道: 「我知道『死仙』的特性,是连持有者都会吞噬的『魔皇剑五杀』。」 梅特欧尔举起单手,用力向下一挥,重重拍在剑柄上,仿佛要把「啼蛇」剑 身没入地面。 「千年前,我也曾经和『死仙』战斗过。所以我知道,只要保持一定距离就很安全。还有就是,我的『啼蛇』正好能克住『死仙』。」 梅特欧尔右膝跪地,右手摸着地面,说道: 「当时『死仙』的持有者,就在我眼前被『死仙』吞噬。」 「可恶!可恶!」 刻律涅恨恨地啐道,举起「死仙」,朝梅特欧尔突刺而去。 不肯放弃。就算明白没有胜算,还是继续前进。是与绝望对抗的战士。梅特欧尔朝旁边一跳,避开刻律涅由斜下方发出的斩击。仿佛猜到梅特欧尔会这么做,刻律涅旋转身体,朝梅特欧尔挥出「死仙」。 不过梅特欧尔早已看出刻律涅的动作,后退一步,刘海被剑尖拂过,被划下的发丝随着凶刃的轨道,随风飘走。 刻律涅咄咄逼人地连连出招。他不住地喘着气,丝毫不减缓威力,猛烈攻击总是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她──忽然,刻律涅住了手。 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刻律涅嘴唇发白,身体颤抖。 他总算发现了。双方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所以对方才能永远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 「换我了。」 听到梅特欧尔的话,刻律涅立刻跳开。 霎时间──他原本站立的场所冒出无数利刃。 「…………千年前,千年前……过去到底要纠缠我到何时?要妨碍我到何时!」 刻律涅一面穿梭于从地面窜出的残暴利刃之间,一面试图缩近与梅特欧尔的距离。 扼杀对死亡的恐惧,为效忠的主君赌命。 因为有不能退让的意念──但是,梅特欧尔也一样。 「我不会手下留情。」 梅特欧尔看了一眼刻律涅开始再生的手臂。 「无貌王戴密邬尔格」赐给十二魔主的特权「超回复」──看着刻律涅那拼命在残暴的利刃风暴之间穿梭,受的伤来不及再生的身影,梅特欧尔眯细眼睛。她悠然站在原地,等着对方接近。宛如好整以暇地等待猎物上门的捕食者。 「你逃不掉了。」 总算逼到至近距离的刻律涅,扬起嘴角笑道。 他喜孜孜地朝梅特欧尔送出红剑,但是梅特欧尔仍然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 可是,在红剑碰触到她额头的前一刻──激烈的火花四散,「死仙」被抛到空中。 刻律涅维持着突刺的姿势,脸色变得惨白。梅特欧尔倏然睁眼,朝前方用力一踢。 「呜咕!?」 由于右臂向前突刺,还没再生完毕的左臂无力挡住梅特欧尔强烈的一踢。 五脏六腑翻搅的感觉,使刻律涅整张脸皱成一团,他做出防御的姿势,但是在背部碰到地面的前一刹那──无数剑刃从地面窜出,贯穿了他的身体。 「啊……」 刻律涅身体呈大字形,愣怔地看着上空。那表情在说着,自己中了梅特欧尔的计。 原本被扯飞到上空的「死仙」,受到重力拉扯,开始下坠。处在正下方的刻律涅身体被剑刃固定,无法动弹也无法回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剑穿透胸膛。 「还……还没……还没结束!」 执着使刻律涅挺起上半身,扯断自己的腿,剜下腰部的肉,撕破背部的肌肤,爬出剑山。遍体鳞伤的他拔出插在胸口的「死仙」,浑身是血地笑了起来。 看着那样的他,梅特欧尔眼中流露怜悯的神色。 「……给你个痛快吧。」 巨大锋刃从地面生长而出,包围在刻律涅身边。锋刃接连结合在一起,就像一条蛇似地。巨蛇为了绞杀猎物旋绕着,收紧距离,最后成为半球体罩在刻律涅头上,从四面八方断绝他的生路,无数锋刃交错,淹没了刻律涅的身影。 梅特欧尔收起拳头,锋刃急速缩小,转眼之间,成为玻璃珠般的小球,消失了。 「……转移了吗?」 梅特欧尔张开手掌,喃喃地道。刚才那一击,没有杀死敌人的手感。 「反正他的命也不长了。『死仙』的恩惠会杀了那家伙。」 再生能力已经被「死仙」封印。 刻律涅将无法止血,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在逐步迈向死亡的真实感中断气。 说不定是很符合十二魔主的死法。 梅特欧尔心想,再次跨上马背,追着丽兹而去。 ***** 暴风狂乱地吹着。 每当巨汉挥动斧头,周围的「怪物」就会被风压斩成肉块。 没人敢接近。面对残虐的暴风,每个人都心惊胆颤。 只有一名美丽的女性例外。只见她优雅地站在暴风中心,就算断筋切骨的劲风在周围盘旋,她也只是气定神闲地以巧妙的步伐回避攻击。 宛如在花园中翩翩起舞的少女。只有她,与周遭的喧嚣相反,仿佛存在于不同的世界。 「你挺强的嘛。当『魔族』的女人太浪费了。」 挥动斧头的巨汉──「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的首领孥鲁舔着嘴唇说道。 「而且长得挺不赖的,当我的女人吧。」 被人称赞貌美,女性喜孜孜地漾开微笑。 「每位见到我的男士,都会这么说呢。」 「果然啊!怎么样?当我的女人的话,我可以在不虐死你的前提下弄痛你。」 孥鲁以充满色欲的眼神,粗鄙地看着那名女性。 「很遗憾,恕我拒绝。」 被国民赞为「紫银姬维妮斯」的绝世美女──克劳蒂雅以纤细手指将秀发挂在耳后,嫣然笑道。 「我并不打算招婿,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克劳蒂雅不客气地道。 为了守护王位,不打算招婿。但是没生下继承人的话,王家的血脉就会断绝。 这部分克劳蒂雅心里已有数,但是没必要特地告诉眼前这男人。 克劳蒂雅考虑着将来的事,再次看向孥鲁。 与自己的喜好完全相反的巨汉,正因认为被羞辱了,因此气得满脸通红。 「是吗?」 孥鲁以超乎常人的臂力朝克劳蒂雅重重挥下巨斧。克劳蒂雅神色不变,舞蹈似地朝侧边跃开。猎物原本所在的场所,随着轰然巨响,出现了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巨大的手臂穿透烟尘,逼近克劳蒂雅。 「既然如此,我就把你的手脚扯断带走!」 绝对不会让看上眼的猎物逃走。傲慢的巨汉以残忍的表情宣布道。 「我也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呢。」 啪!克劳蒂雅以纤纤玉手拍掉那比自己的脸还大的手掌。 轻快的声音响遍战场。明确的拒绝之意。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断然拒绝的孥鲁眼中泛起明确的杀意。 「好,那就宰了你吧!」 巨斧毫不留情地朝克劳蒂雅劈来。 克劳蒂雅享受着舒爽的风,闪身躲在「怪物」背后。但是屏障过于脆弱,立刻被敲碎头骨。克劳蒂雅转而伸腿一勾,把「嗜肉族阿耳寇恩」甩到孥鲁前方,但还是没用,转眼之间化为一摊碎肉。巨斧不分敌我地杀戮着 ,克劳蒂雅以双手抓住「刻印族」的头,将其头下脚上地翻转过来。替身被一分为二,摔落在地面时,克劳蒂雅也翩然落地。她环视周围,已经找不到适合的肉盾可以使用。 所以──克劳蒂雅带着感谢之意,如贵族般优雅地行礼。 「感谢你。托了你的福,我才能不花任何力气,就把前线推回呢。」 克劳蒂雅以手背斜掩着嘴,如淑女般含蓄地笑道。是贵族千金式的傲慢。 那奇妙的态度使孥鲁稍微冷静下来,看向左右。 宛如地狱。放眼望去,尽是尸体。 这里是战场,有尸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论哪个世界,都不会有没尸体的战场。 可是,映入孥鲁眼中的,是「怪物」、「嗜肉族」、「刻印族」……全是他同伴的尸体。 「这是怎么搞的……」 孥鲁傻眼地道。克劳蒂雅冷笑着仰头看他。 「你对我太热衷了,完全看不见周围对吧?」 甜美的呢喃侵蚀着孥鲁的耳膜。 「…………」 孥鲁哑口无言地看着比自己小了两圈的女性。 使男人走向毁灭的妖艳美女,如恶女般娇笑着。 「和我玩耍时,就连时间都忘了对吧?」 以恍惚神情叹息的模样,足以令所有男人腿软;以冶艳嘴唇勾起的甜腻微笑,不论是谁,都会情绪激动。尽管身上散发如女神般沉稳的氛围,但是眼中却带着如死神般黑暗的感情。 「你已经没用了。」 一切感情从她脸上消失。没有任何期待,没有任何盼望。 克劳蒂雅露出嫌弃的神色。 「你很恶心。」 「你说什──啊!?」 巨大的身体飞了起来。孥鲁被小自己两圈的女性一脚踢得飞起,后背重重摔在地上。 「接下来,换你娱乐我了。」 这是女王的命令。强调自身优势似地居高临下,倨傲地睥睨孥鲁的绝对女王。而且丝毫不掩残虐的本性,在狠踢了孥鲁之后,露出色气又冶艳的表情。 「好了,快逃吧。不想死就快逃吧。我会追着你到天涯海角。」 孥鲁傻傻地看着判若两人的克劳蒂雅,脸上血色尽退。 接着,他感受到强烈的冲击──使发怔的孥鲁回神的一击。 巨大的手臂飞跃在半空中,喷洒着血水,连续翻了好几圈,最后落在地上。 孥鲁的脸因剧痛而扭曲,总算回神后愤愤地起身。 「──不要小看我……」 孥鲁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但是又立刻熄灭。 因为,绝对零度的眼神正盯着他。 「我不是叫你快逃吗?」 别违逆我。言下之意就是这样。 你是我的猎物,我的玩具。似乎在对他这么说。 「呜噢……噢噢噢!」 仿佛为了挥开恐惧,孥鲁抡起巨斧,朝克劳蒂雅的头顶劈下。 失笑随风传入耳中。声音中饱含着女王对违逆者的失望之色。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怪力!」 孥鲁大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使出全身力量的一击。却被克劳蒂雅以右手接下。 可是,她的爱剑「阿修罗奥特克雷尔」握在左手。 也就是说──克劳蒂雅空手接住了巨斧。 「够了。」 冰雪开始飘落,仿佛为克劳蒂雅的感情代言。随风飞舞的冰雪结晶落地,渗入地面。 克劳蒂雅冷酷地看着浑身发抖的孥鲁。 「死吧。」 没有慈悲。没有怜悯。 宛如看着坏掉的玩具般,轻蔑的眼神。 迥异于常人的感情。但,这才是「魔族琐罗斯德」的本性。 过去,使中央大陆陷于恐惧之中的「魔族」的天性。 所有人都必须摇尾乞怜。 弱者必须跪求大发慈悲。 万物必须对至高的存在低头。 因为她是冰雪女王──克劳蒂雅?凡恩?雷贝林古。 立于「魔族」的至高点,君临「魔族」的绝对支配者。 「可恶!」 孥鲁口吐恶言,转身想逃,但是立刻重重摔在地上。他脑袋一片混乱,朝脚边看去,发现双腿被冻结在地上。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愈来愈接近的强大霸气,使孥鲁动弹不得。 「喏,你的武器。」 克劳蒂雅将巨斧朝孥鲁扔去。 「啊──!?」 巨斧在空中画出抛物线,不由分说地斩断孥鲁双腿。 孥鲁看着断腿,大声哀号。但是除了在地面打滚之外,做不到任何事。 克劳蒂雅以「阿修罗」,将扭动不已的孥鲁的手臂钉在地上。 「真难看。呐,你是『刻印族』吧?再生给我看啊?」 克劳蒂雅挑衅地道。经她一提,孥鲁才发现「超高速再生」的能力失效,并且立刻明白原因为何。因为伤口结冰,封住了再生活动。 「这样子……」 「呵呵,对不起啊,我只是想帮你止血,但是好像妨碍到你了呢。」 克劳蒂雅愉快地践踏巨大的躯体,踢碎孥鲁的右臂。 「对不起,我脚滑了。但是不要紧,我会帮你止血。」 克劳蒂雅虚情假意地说着,表情逐渐恍惚起来。 她欣赏着孥鲁充满恐惧的脸,忍耐着尖叫的冲动,兴奋得浑身颤抖。 「饶、饶了我吧……我做了什么吗!?」 「你不是以色眯眯的眼神看我吗?光是那样,就罪该万死了。」 克劳蒂雅不断地以「阿修罗」突刺孥鲁的身体。但是又故意不给他致命伤。 只要一流血,就以寒气止血。如此不断重复。 克劳蒂雅在巨大的身躯上制造出数也数不清的窟窿。 「真恶心。真恶心。真恶心。真恶心。」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 「都是因为你,害我想起讨厌的往事──想起我的兄长。我怎么可能容许你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孥鲁的惨叫声回荡在战场上。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声。 「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克劳蒂雅浮起残忍至极的笑容,继续对孥鲁施加痛楚。 「但我也不是恶魔。等到完成约定,我会确实地杀了你。」 克劳蒂雅露出女神般慈悲的笑容,把反射着阳光的剑插入孥鲁脸部。 ***** 寂静。 明明敌人已经逼到眼前,但是「怪物」的大本营仍然一片寂静。 光看烟尘的规模,不论谁都能明白,以那种军势,绝对能直捣大本营。 飞散于前线天空的火花,不断传来的热浪,只要感受到这些,就能明白战线愈来愈近。 尽管如此,「怪物」的大本营依然极为平静。 有好几个原因。 第一点,「怪物」不会说话。而且智力低 末章 大帝都被祝福包围。 人民欢声雷动,嘴上全是赞美之声。 她站在露天阳台上挥手,眼下是挤满宫殿广场的人群。 每个人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表情极为开朗,没有一丝阴霾。 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女性。 直到不久之前,国家一直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有人解决了那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使国家再次以霸者之姿,君临整片中央大陆。 克服了一切绝望与困境,带领士兵穿梭于战场,带领国家走向胜利的,就是这名女性。 所以,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赞美着。 伟大的女帝,保护了人民的伟大英雄。 ──「红炎女帝」! 有些人高喊女性的外号。 不只一人、两人。是许多的人。 为了欢迎新女帝的诞生,他们高声呐喊。 为了回应人民,女性再次挥手,离开阳台,走进宫殿之中。 即使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欢呼声仍然没有停止。 大帝都应该会如此热闹好一段时间吧。 人们在酒馆中彻夜畅饮,谈论着「红炎女帝」的事迹。吟游诗人写歌赞美,人民也会不断传诵着英雄奇谭。 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位列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因为她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 回到宫殿内部的女性,走在通往王座大厅的走廊上。 一尘不染的纯白走廊上,铺满了有弹性的深红色地毯。一名双黑少年出现在走廊前方,挡住了默默前进的红发女性去路。 「恭喜了。」 少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女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谢谢你。」 「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你。但如果是你,一定能全部克服吧。」 能无所畏惧,若无其事地与红炎女帝说话的,不论过去或现在,都只有少年一人。 假如其他人像这样对女帝说话,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或者处以近乎死刑的重刑吧。 但是,这两人一路走来,同生死共患难,对彼此有很深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们相视微笑的模样,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今后,你必须以女王身分引导人民,为他们要走的路带来光明。」 「咦?你怎么说得像不关己事呢?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女性淘气地笑着,端详少年的脸。少年腼腆地低下头。 「一定要吗?」 「因为,是你拉着我走到这里的呀。」 「是这样吗……?」 少年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作为,苦笑起来。 自己在她身上堆放了许多重荷,也不只一两次惹哭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顽固地追过来了──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少年。 是战友,是撃友,也是家人。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女性朝少年伸手,意志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今后,即使发生任何事,她的这份感情肯定也不会改变。 看着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少年也微笑起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005 大帝都被祝福包围。 人民欢声雷动,嘴上全是赞美之声。 她站在露天阳台上挥手,眼下是挤满宫殿广场的人群。 每个人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表情极为开朗,没有一丝阴霾。 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女性。 直到不久之前,国家一直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有人解决了那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使国家再次以霸者之姿,君临整片中央大陆。 克服了一切绝望与困境,带领士兵穿梭于战场,带领国家走向胜利的,就是这名女性。 所以,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赞美着。 伟大的女帝,保护了人民的伟大英雄。 ──「红炎女帝」! 有些人高喊女性的外号。 不只一人、两人。是许多的人。 为了欢迎新女帝的诞生,他们高声呐喊。 为了回应人民,女性再次挥手,离开阳台,走进宫殿之中。 即使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欢呼声仍然没有停止。 大帝都应该会如此热闹好一段时间吧。 人们在酒馆中彻夜畅饮,谈论着「红炎女帝」的事迹。吟游诗人写歌赞美,人民也会不断传诵着英雄奇谭。 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位列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因为她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 回到宫殿内部的女性,走在通往王座大厅的走廊上。 一尘不染的纯白走廊上,铺满了有弹性的深红色地毯。一名双黑少年出现在走廊前方,挡住了默默前进的红发女性去路。 「恭喜了。」 少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女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谢谢你。」 「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你。但如果是你,一定能全部克服吧。」 能无所畏惧,若无其事地与红炎女帝说话的,不论过去或现在,都只有少年一人。 假如其他人像这样对女帝说话,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或者处以近乎死刑的重刑吧。 但是,这两人一路走来,同生死共患难,对彼此有很深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们相视微笑的模样,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今后,你必须以女王身分引导人民,为他们要走的路带来光明。」 「咦?你怎么说得像不关己事呢?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女性淘气地笑着,端详少年的脸。少年腼腆地低下头。 「一定要吗?」 「因为,是你拉着我走到这里的呀。」 「是这样吗……?」 少年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作为,苦笑起来。 自己在她身上堆放了许多重荷,也不只一两次惹哭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顽固地追过来了──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少年。 是战友,是撃友,也是家人。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女性朝少年伸手,意志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今后,即使发生任何事,她的这份感情肯定也不会改变。 看着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少年也微笑起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005 大帝都被祝福包围。 人民欢声雷动,嘴上全是赞美之声。 她站在露天阳台上挥手,眼下是挤满宫殿广场的人群。 每个人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表情极为开朗,没有一丝阴霾。 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女性。 直到不久之前,国家一直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有人解决了那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使国家再次以霸者之姿,君临整片中央大陆。 克服了一切绝望与困境,带领士兵穿梭于战场,带领国家走向胜利的,就是这名女性。 所以,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赞美着。 伟大的女帝,保护了人民的伟大英雄。 ──「红炎女帝」! 有些人高喊女性的外号。 不只一人、两人。是许多的人。 为了欢迎新女帝的诞生,他们高声呐喊。 为了回应人民,女性再次挥手,离开阳台,走进宫殿之中。 即使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欢呼声仍然没有停止。 大帝都应该会如此热闹好一段时间吧。 人们在酒馆中彻夜畅饮,谈论着「红炎女帝」的事迹。吟游诗人写歌赞美,人民也会不断传诵着英雄奇谭。 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位列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因为她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 回到宫殿内部的女性,走在通往王座大厅的走廊上。 一尘不染的纯白走廊上,铺满了有弹性的深红色地毯。一名双黑少年出现在走廊前方,挡住了默默前进的红发女性去路。 「恭喜了。」 少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女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谢谢你。」 「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你。但如果是你,一定能全部克服吧。」 能无所畏惧,若无其事地与红炎女帝说话的,不论过去或现在,都只有少年一人。 假如其他人像这样对女帝说话,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或者处以近乎死刑的重刑吧。 但是,这两人一路走来,同生死共患难,对彼此有很深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们相视微笑的模样,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今后,你必须以女王身分引导人民,为他们要走的路带来光明。」 「咦?你怎么说得像不关己事呢?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女性淘气地笑着,端详少年的脸。少年腼腆地低下头。 「一定要吗?」 「因为,是你拉着我走到这里的呀。」 「是这样吗……?」 少年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作为,苦笑起来。 自己在她身上堆放了许多重荷,也不只一两次惹哭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顽固地追过来了──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少年。 是战友,是撃友,也是家人。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女性朝少年伸手,意志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今后,即使发生任何事,她的这份感情肯定也不会改变。 看着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少年也微笑起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005 大帝都被祝福包围。 人民欢声雷动,嘴上全是赞美之声。 她站在露天阳台上挥手,眼下是挤满宫殿广场的人群。 每个人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表情极为开朗,没有一丝阴霾。 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女性。 直到不久之前,国家一直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有人解决了那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使国家再次以霸者之姿,君临整片中央大陆。 克服了一切绝望与困境,带领士兵穿梭于战场,带领国家走向胜利的,就是这名女性。 所以,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赞美着。 伟大的女帝,保护了人民的伟大英雄。 ──「红炎女帝」! 有些人高喊女性的外号。 不只一人、两人。是许多的人。 为了欢迎新女帝的诞生,他们高声呐喊。 为了回应人民,女性再次挥手,离开阳台,走进宫殿之中。 即使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欢呼声仍然没有停止。 大帝都应该会如此热闹好一段时间吧。 人们在酒馆中彻夜畅饮,谈论着「红炎女帝」的事迹。吟游诗人写歌赞美,人民也会不断传诵着英雄奇谭。 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位列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因为她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 回到宫殿内部的女性,走在通往王座大厅的走廊上。 一尘不染的纯白走廊上,铺满了有弹性的深红色地毯。一名双黑少年出现在走廊前方,挡住了默默前进的红发女性去路。 「恭喜了。」 少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女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谢谢你。」 「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你。但如果是你,一定能全部克服吧。」 能无所畏惧,若无其事地与红炎女帝说话的,不论过去或现在,都只有少年一人。 假如其他人像这样对女帝说话,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或者处以近乎死刑的重刑吧。 但是,这两人一路走来,同生死共患难,对彼此有很深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们相视微笑的模样,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今后,你必须以女王身分引导人民,为他们要走的路带来光明。」 「咦?你怎么说得像不关己事呢?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女性淘气地笑着,端详少年的脸。少年腼腆地低下头。 「一定要吗?」 「因为,是你拉着我走到这里的呀。」 「是这样吗……?」 少年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作为,苦笑起来。 自己在她身上堆放了许多重荷,也不只一两次惹哭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顽固地追过来了──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少年。 是战友,是撃友,也是家人。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女性朝少年伸手,意志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今后,即使发生任何事,她的这份感情肯定也不会改变。 看着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少年也微笑起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005 大帝都被祝福包围。 人民欢声雷动,嘴上全是赞美之声。 她站在露天阳台上挥手,眼下是挤满宫殿广场的人群。 每个人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表情极为开朗,没有一丝阴霾。 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女性。 直到不久之前,国家一直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有人解决了那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使国家再次以霸者之姿,君临整片中央大陆。 克服了一切绝望与困境,带领士兵穿梭于战场,带领国家走向胜利的,就是这名女性。 所以,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赞美着。 伟大的女帝,保护了人民的伟大英雄。 ──「红炎女帝」! 有些人高喊女性的外号。 不只一人、两人。是许多的人。 为了欢迎新女帝的诞生,他们高声呐喊。 为了回应人民,女性再次挥手,离开阳台,走进宫殿之中。 即使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欢呼声仍然没有停止。 大帝都应该会如此热闹好一段时间吧。 人们在酒馆中彻夜畅饮,谈论着「红炎女帝」的事迹。吟游诗人写歌赞美,人民也会不断传诵着英雄奇谭。 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位列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因为她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 回到宫殿内部的女性,走在通往王座大厅的走廊上。 一尘不染的纯白走廊上,铺满了有弹性的深红色地毯。一名双黑少年出现在走廊前方,挡住了默默前进的红发女性去路。 「恭喜了。」 少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女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谢谢你。」 「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你。但如果是你,一定能全部克服吧。」 能无所畏惧,若无其事地与红炎女帝说话的,不论过去或现在,都只有少年一人。 假如其他人像这样对女帝说话,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或者处以近乎死刑的重刑吧。 但是,这两人一路走来,同生死共患难,对彼此有很深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们相视微笑的模样,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今后,你必须以女王身分引导人民,为他们要走的路带来光明。」 「咦?你怎么说得像不关己事呢?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女性淘气地笑着,端详少年的脸。少年腼腆地低下头。 「一定要吗?」 「因为,是你拉着我走到这里的呀。」 「是这样吗……?」 少年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作为,苦笑起来。 自己在她身上堆放了许多重荷,也不只一两次惹哭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顽固地追过来了──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少年。 是战友,是撃友,也是家人。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女性朝少年伸手,意志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今后,即使发生任何事,她的这份感情肯定也不会改变。 看着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少年也微笑起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005 大帝都被祝福包围。 人民欢声雷动,嘴上全是赞美之声。 她站在露天阳台上挥手,眼下是挤满宫殿广场的人群。 每个人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表情极为开朗,没有一丝阴霾。 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女性。 直到不久之前,国家一直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有人解决了那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使国家再次以霸者之姿,君临整片中央大陆。 克服了一切绝望与困境,带领士兵穿梭于战场,带领国家走向胜利的,就是这名女性。 所以,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赞美着。 伟大的女帝,保护了人民的伟大英雄。 ──「红炎女帝」! 有些人高喊女性的外号。 不只一人、两人。是许多的人。 为了欢迎新女帝的诞生,他们高声呐喊。 为了回应人民,女性再次挥手,离开阳台,走进宫殿之中。 即使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欢呼声仍然没有停止。 大帝都应该会如此热闹好一段时间吧。 人们在酒馆中彻夜畅饮,谈论着「红炎女帝」的事迹。吟游诗人写歌赞美,人民也会不断传诵着英雄奇谭。 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位列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因为她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 回到宫殿内部的女性,走在通往王座大厅的走廊上。 一尘不染的纯白走廊上,铺满了有弹性的深红色地毯。一名双黑少年出现在走廊前方,挡住了默默前进的红发女性去路。 「恭喜了。」 少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女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谢谢你。」 「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你。但如果是你,一定能全部克服吧。」 能无所畏惧,若无其事地与红炎女帝说话的,不论过去或现在,都只有少年一人。 假如其他人像这样对女帝说话,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或者处以近乎死刑的重刑吧。 但是,这两人一路走来,同生死共患难,对彼此有很深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们相视微笑的模样,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今后,你必须以女王身分引导人民,为他们要走的路带来光明。」 「咦?你怎么说得像不关己事呢?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女性淘气地笑着,端详少年的脸。少年腼腆地低下头。 「一定要吗?」 「因为,是你拉着我走到这里的呀。」 「是这样吗……?」 少年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作为,苦笑起来。 自己在她身上堆放了许多重荷,也不只一两次惹哭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顽固地追过来了──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少年。 是战友,是撃友,也是家人。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女性朝少年伸手,意志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今后,即使发生任何事,她的这份感情肯定也不会改变。 看着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少年也微笑起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005 大帝都被祝福包围。 人民欢声雷动,嘴上全是赞美之声。 她站在露天阳台上挥手,眼下是挤满宫殿广场的人群。 每个人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表情极为开朗,没有一丝阴霾。 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女性。 直到不久之前,国家一直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有人解决了那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使国家再次以霸者之姿,君临整片中央大陆。 克服了一切绝望与困境,带领士兵穿梭于战场,带领国家走向胜利的,就是这名女性。 所以,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赞美着。 伟大的女帝,保护了人民的伟大英雄。 ──「红炎女帝」! 有些人高喊女性的外号。 不只一人、两人。是许多的人。 为了欢迎新女帝的诞生,他们高声呐喊。 为了回应人民,女性再次挥手,离开阳台,走进宫殿之中。 即使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欢呼声仍然没有停止。 大帝都应该会如此热闹好一段时间吧。 人们在酒馆中彻夜畅饮,谈论着「红炎女帝」的事迹。吟游诗人写歌赞美,人民也会不断传诵着英雄奇谭。 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位列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因为她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 回到宫殿内部的女性,走在通往王座大厅的走廊上。 一尘不染的纯白走廊上,铺满了有弹性的深红色地毯。一名双黑少年出现在走廊前方,挡住了默默前进的红发女性去路。 「恭喜了。」 少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女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谢谢你。」 「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你。但如果是你,一定能全部克服吧。」 能无所畏惧,若无其事地与红炎女帝说话的,不论过去或现在,都只有少年一人。 假如其他人像这样对女帝说话,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或者处以近乎死刑的重刑吧。 但是,这两人一路走来,同生死共患难,对彼此有很深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们相视微笑的模样,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今后,你必须以女王身分引导人民,为他们要走的路带来光明。」 「咦?你怎么说得像不关己事呢?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女性淘气地笑着,端详少年的脸。少年腼腆地低下头。 「一定要吗?」 「因为,是你拉着我走到这里的呀。」 「是这样吗……?」 少年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作为,苦笑起来。 自己在她身上堆放了许多重荷,也不只一两次惹哭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顽固地追过来了──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少年。 是战友,是撃友,也是家人。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女性朝少年伸手,意志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今后,即使发生任何事,她的这份感情肯定也不会改变。 看着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少年也微笑起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005 大帝都被祝福包围。 人民欢声雷动,嘴上全是赞美之声。 她站在露天阳台上挥手,眼下是挤满宫殿广场的人群。 每个人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表情极为开朗,没有一丝阴霾。 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女性。 直到不久之前,国家一直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有人解决了那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使国家再次以霸者之姿,君临整片中央大陆。 克服了一切绝望与困境,带领士兵穿梭于战场,带领国家走向胜利的,就是这名女性。 所以,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赞美着。 伟大的女帝,保护了人民的伟大英雄。 ──「红炎女帝」! 有些人高喊女性的外号。 不只一人、两人。是许多的人。 为了欢迎新女帝的诞生,他们高声呐喊。 为了回应人民,女性再次挥手,离开阳台,走进宫殿之中。 即使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欢呼声仍然没有停止。 大帝都应该会如此热闹好一段时间吧。 人们在酒馆中彻夜畅饮,谈论着「红炎女帝」的事迹。吟游诗人写歌赞美,人民也会不断传诵着英雄奇谭。 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位列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因为她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 回到宫殿内部的女性,走在通往王座大厅的走廊上。 一尘不染的纯白走廊上,铺满了有弹性的深红色地毯。一名双黑少年出现在走廊前方,挡住了默默前进的红发女性去路。 「恭喜了。」 少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女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谢谢你。」 「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你。但如果是你,一定能全部克服吧。」 能无所畏惧,若无其事地与红炎女帝说话的,不论过去或现在,都只有少年一人。 假如其他人像这样对女帝说话,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或者处以近乎死刑的重刑吧。 但是,这两人一路走来,同生死共患难,对彼此有很深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们相视微笑的模样,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今后,你必须以女王身分引导人民,为他们要走的路带来光明。」 「咦?你怎么说得像不关己事呢?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女性淘气地笑着,端详少年的脸。少年腼腆地低下头。 「一定要吗?」 「因为,是你拉着我走到这里的呀。」 「是这样吗……?」 少年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作为,苦笑起来。 自己在她身上堆放了许多重荷,也不只一两次惹哭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顽固地追过来了──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少年。 是战友,是撃友,也是家人。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女性朝少年伸手,意志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今后,即使发生任何事,她的这份感情肯定也不会改变。 看着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少年也微笑起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005 大帝都被祝福包围。 人民欢声雷动,嘴上全是赞美之声。 她站在露天阳台上挥手,眼下是挤满宫殿广场的人群。 每个人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表情极为开朗,没有一丝阴霾。 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是站在阳台上的女性。 直到不久之前,国家一直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有人解决了那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使国家再次以霸者之姿,君临整片中央大陆。 克服了一切绝望与困境,带领士兵穿梭于战场,带领国家走向胜利的,就是这名女性。 所以,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赞美着。 伟大的女帝,保护了人民的伟大英雄。 ──「红炎女帝」! 有些人高喊女性的外号。 不只一人、两人。是许多的人。 为了欢迎新女帝的诞生,他们高声呐喊。 为了回应人民,女性再次挥手,离开阳台,走进宫殿之中。 即使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欢呼声仍然没有停止。 大帝都应该会如此热闹好一段时间吧。 人们在酒馆中彻夜畅饮,谈论着「红炎女帝」的事迹。吟游诗人写歌赞美,人民也会不断传诵着英雄奇谭。 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位列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因为她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 回到宫殿内部的女性,走在通往王座大厅的走廊上。 一尘不染的纯白走廊上,铺满了有弹性的深红色地毯。一名双黑少年出现在走廊前方,挡住了默默前进的红发女性去路。 「恭喜了。」 少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女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谢谢你。」 「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你。但如果是你,一定能全部克服吧。」 能无所畏惧,若无其事地与红炎女帝说话的,不论过去或现在,都只有少年一人。 假如其他人像这样对女帝说话,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或者处以近乎死刑的重刑吧。 但是,这两人一路走来,同生死共患难,对彼此有很深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们相视微笑的模样,所有人都能察觉,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今后,你必须以女王身分引导人民,为他们要走的路带来光明。」 「咦?你怎么说得像不关己事呢?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女性淘气地笑着,端详少年的脸。少年腼腆地低下头。 「一定要吗?」 「因为,是你拉着我走到这里的呀。」 「是这样吗……?」 少年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作为,苦笑起来。 自己在她身上堆放了许多重荷,也不只一两次惹哭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顽固地追过来了──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少年。 是战友,是撃友,也是家人。 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女性朝少年伸手,意志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今后,即使发生任何事,她的这份感情肯定也不会改变。 看着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少年也微笑起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005 后记 距离上一集出版已经好一阵子了,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3》。【注】 编注:以下所指皆为日本出版情形。 这是最后一次写后记──因为本集为《神话传说》系列的最后一集。 开始动笔写这个系列,已经四年了。故事中的世界也经过了四年。两者是偶然或是故意,就交给读者们判断了。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在此做一点提示:某大国的诸神,以及第十三位神祇的名字──「终神」。第一集是「开始」,第二集是「战争」,第三集是「美女」……以此类推,其他各集中也都有以诸神的名字开始或与诸神有关的故事,假如有空重看整套作品,希望大家能找找看这些彩蛋在哪里。 四年来,我竭尽全力地写了想写的中二故事,也自认非常中二地结束了故事。之所以能达成这个目标,全都是因为有读者大人们的支持。除了感谢之外,还是感谢。 为了聊表谢意,我把今后葛兰兹的一部分情况写成后记的后记,假如大家肯赏脸一读,我会很开心。 至于后记的后记之后的故事,就交给大家想像了,身为作者,我想就此停笔。 剩下的行数不多,就此进入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充满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我的珍宝。谢谢您陪我到最后一集。 责编i大人,您成为责编的过程有各种曲折,而且我还给您添上了各种麻烦,虽然如此,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关照。 编辑部、校正、装帧,以及所有与本书制作相关的人士,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我要再次向各位读者大人致上最高的谢意。 之所以能把《神话传说》这个故事写到最后,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打从心底感谢,就算《神话传说》结束了,我也打算继续创造中二的作品,希望各位也能继续支持。 那么,期待今后能在某个中二的世界中再会了。 谢谢。 奉 距离上一集出版已经好一阵子了,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3》。【注】 编注:以下所指皆为日本出版情形。 这是最后一次写后记──因为本集为《神话传说》系列的最后一集。 开始动笔写这个系列,已经四年了。故事中的世界也经过了四年。两者是偶然或是故意,就交给读者们判断了。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在此做一点提示:某大国的诸神,以及第十三位神祇的名字──「终神」。第一集是「开始」,第二集是「战争」,第三集是「美女」……以此类推,其他各集中也都有以诸神的名字开始或与诸神有关的故事,假如有空重看整套作品,希望大家能找找看这些彩蛋在哪里。 四年来,我竭尽全力地写了想写的中二故事,也自认非常中二地结束了故事。之所以能达成这个目标,全都是因为有读者大人们的支持。除了感谢之外,还是感谢。 为了聊表谢意,我把今后葛兰兹的一部分情况写成后记的后记,假如大家肯赏脸一读,我会很开心。 至于后记的后记之后的故事,就交给大家想像了,身为作者,我想就此停笔。 剩下的行数不多,就此进入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充满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我的珍宝。谢谢您陪我到最后一集。 责编i大人,您成为责编的过程有各种曲折,而且我还给您添上了各种麻烦,虽然如此,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关照。 编辑部、校正、装帧,以及所有与本书制作相关的人士,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我要再次向各位读者大人致上最高的谢意。 之所以能把《神话传说》这个故事写到最后,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打从心底感谢,就算《神话传说》结束了,我也打算继续创造中二的作品,希望各位也能继续支持。 那么,期待今后能在某个中二的世界中再会了。 谢谢。 奉 距离上一集出版已经好一阵子了,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3》。【注】 编注:以下所指皆为日本出版情形。 这是最后一次写后记──因为本集为《神话传说》系列的最后一集。 开始动笔写这个系列,已经四年了。故事中的世界也经过了四年。两者是偶然或是故意,就交给读者们判断了。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在此做一点提示:某大国的诸神,以及第十三位神祇的名字──「终神」。第一集是「开始」,第二集是「战争」,第三集是「美女」……以此类推,其他各集中也都有以诸神的名字开始或与诸神有关的故事,假如有空重看整套作品,希望大家能找找看这些彩蛋在哪里。 四年来,我竭尽全力地写了想写的中二故事,也自认非常中二地结束了故事。之所以能达成这个目标,全都是因为有读者大人们的支持。除了感谢之外,还是感谢。 为了聊表谢意,我把今后葛兰兹的一部分情况写成后记的后记,假如大家肯赏脸一读,我会很开心。 至于后记的后记之后的故事,就交给大家想像了,身为作者,我想就此停笔。 剩下的行数不多,就此进入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充满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我的珍宝。谢谢您陪我到最后一集。 责编i大人,您成为责编的过程有各种曲折,而且我还给您添上了各种麻烦,虽然如此,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关照。 编辑部、校正、装帧,以及所有与本书制作相关的人士,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我要再次向各位读者大人致上最高的谢意。 之所以能把《神话传说》这个故事写到最后,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打从心底感谢,就算《神话传说》结束了,我也打算继续创造中二的作品,希望各位也能继续支持。 那么,期待今后能在某个中二的世界中再会了。 谢谢。 奉 距离上一集出版已经好一阵子了,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3》。【注】 编注:以下所指皆为日本出版情形。 这是最后一次写后记──因为本集为《神话传说》系列的最后一集。 开始动笔写这个系列,已经四年了。故事中的世界也经过了四年。两者是偶然或是故意,就交给读者们判断了。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在此做一点提示:某大国的诸神,以及第十三位神祇的名字──「终神」。第一集是「开始」,第二集是「战争」,第三集是「美女」……以此类推,其他各集中也都有以诸神的名字开始或与诸神有关的故事,假如有空重看整套作品,希望大家能找找看这些彩蛋在哪里。 四年来,我竭尽全力地写了想写的中二故事,也自认非常中二地结束了故事。之所以能达成这个目标,全都是因为有读者大人们的支持。除了感谢之外,还是感谢。 为了聊表谢意,我把今后葛兰兹的一部分情况写成后记的后记,假如大家肯赏脸一读,我会很开心。 至于后记的后记之后的故事,就交给大家想像了,身为作者,我想就此停笔。 剩下的行数不多,就此进入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充满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我的珍宝。谢谢您陪我到最后一集。 责编i大人,您成为责编的过程有各种曲折,而且我还给您添上了各种麻烦,虽然如此,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关照。 编辑部、校正、装帧,以及所有与本书制作相关的人士,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我要再次向各位读者大人致上最高的谢意。 之所以能把《神话传说》这个故事写到最后,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打从心底感谢,就算《神话传说》结束了,我也打算继续创造中二的作品,希望各位也能继续支持。 那么,期待今后能在某个中二的世界中再会了。 谢谢。 奉 距离上一集出版已经好一阵子了,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3》。【注】 编注:以下所指皆为日本出版情形。 这是最后一次写后记──因为本集为《神话传说》系列的最后一集。 开始动笔写这个系列,已经四年了。故事中的世界也经过了四年。两者是偶然或是故意,就交给读者们判断了。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在此做一点提示:某大国的诸神,以及第十三位神祇的名字──「终神」。第一集是「开始」,第二集是「战争」,第三集是「美女」……以此类推,其他各集中也都有以诸神的名字开始或与诸神有关的故事,假如有空重看整套作品,希望大家能找找看这些彩蛋在哪里。 四年来,我竭尽全力地写了想写的中二故事,也自认非常中二地结束了故事。之所以能达成这个目标,全都是因为有读者大人们的支持。除了感谢之外,还是感谢。 为了聊表谢意,我把今后葛兰兹的一部分情况写成后记的后记,假如大家肯赏脸一读,我会很开心。 至于后记的后记之后的故事,就交给大家想像了,身为作者,我想就此停笔。 剩下的行数不多,就此进入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充满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我的珍宝。谢谢您陪我到最后一集。 责编i大人,您成为责编的过程有各种曲折,而且我还给您添上了各种麻烦,虽然如此,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关照。 编辑部、校正、装帧,以及所有与本书制作相关的人士,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我要再次向各位读者大人致上最高的谢意。 之所以能把《神话传说》这个故事写到最后,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打从心底感谢,就算《神话传说》结束了,我也打算继续创造中二的作品,希望各位也能继续支持。 那么,期待今后能在某个中二的世界中再会了。 谢谢。 奉 距离上一集出版已经好一阵子了,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3》。【注】 编注:以下所指皆为日本出版情形。 这是最后一次写后记──因为本集为《神话传说》系列的最后一集。 开始动笔写这个系列,已经四年了。故事中的世界也经过了四年。两者是偶然或是故意,就交给读者们判断了。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在此做一点提示:某大国的诸神,以及第十三位神祇的名字──「终神」。第一集是「开始」,第二集是「战争」,第三集是「美女」……以此类推,其他各集中也都有以诸神的名字开始或与诸神有关的故事,假如有空重看整套作品,希望大家能找找看这些彩蛋在哪里。 四年来,我竭尽全力地写了想写的中二故事,也自认非常中二地结束了故事。之所以能达成这个目标,全都是因为有读者大人们的支持。除了感谢之外,还是感谢。 为了聊表谢意,我把今后葛兰兹的一部分情况写成后记的后记,假如大家肯赏脸一读,我会很开心。 至于后记的后记之后的故事,就交给大家想像了,身为作者,我想就此停笔。 剩下的行数不多,就此进入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充满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我的珍宝。谢谢您陪我到最后一集。 责编i大人,您成为责编的过程有各种曲折,而且我还给您添上了各种麻烦,虽然如此,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关照。 编辑部、校正、装帧,以及所有与本书制作相关的人士,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我要再次向各位读者大人致上最高的谢意。 之所以能把《神话传说》这个故事写到最后,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打从心底感谢,就算《神话传说》结束了,我也打算继续创造中二的作品,希望各位也能继续支持。 那么,期待今后能在某个中二的世界中再会了。 谢谢。 奉 距离上一集出版已经好一阵子了,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3》。【注】 编注:以下所指皆为日本出版情形。 这是最后一次写后记──因为本集为《神话传说》系列的最后一集。 开始动笔写这个系列,已经四年了。故事中的世界也经过了四年。两者是偶然或是故意,就交给读者们判断了。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在此做一点提示:某大国的诸神,以及第十三位神祇的名字──「终神」。第一集是「开始」,第二集是「战争」,第三集是「美女」……以此类推,其他各集中也都有以诸神的名字开始或与诸神有关的故事,假如有空重看整套作品,希望大家能找找看这些彩蛋在哪里。 四年来,我竭尽全力地写了想写的中二故事,也自认非常中二地结束了故事。之所以能达成这个目标,全都是因为有读者大人们的支持。除了感谢之外,还是感谢。 为了聊表谢意,我把今后葛兰兹的一部分情况写成后记的后记,假如大家肯赏脸一读,我会很开心。 至于后记的后记之后的故事,就交给大家想像了,身为作者,我想就此停笔。 剩下的行数不多,就此进入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充满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我的珍宝。谢谢您陪我到最后一集。 责编i大人,您成为责编的过程有各种曲折,而且我还给您添上了各种麻烦,虽然如此,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关照。 编辑部、校正、装帧,以及所有与本书制作相关的人士,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我要再次向各位读者大人致上最高的谢意。 之所以能把《神话传说》这个故事写到最后,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打从心底感谢,就算《神话传说》结束了,我也打算继续创造中二的作品,希望各位也能继续支持。 那么,期待今后能在某个中二的世界中再会了。 谢谢。 奉 距离上一集出版已经好一阵子了,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3》。【注】 编注:以下所指皆为日本出版情形。 这是最后一次写后记──因为本集为《神话传说》系列的最后一集。 开始动笔写这个系列,已经四年了。故事中的世界也经过了四年。两者是偶然或是故意,就交给读者们判断了。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在此做一点提示:某大国的诸神,以及第十三位神祇的名字──「终神」。第一集是「开始」,第二集是「战争」,第三集是「美女」……以此类推,其他各集中也都有以诸神的名字开始或与诸神有关的故事,假如有空重看整套作品,希望大家能找找看这些彩蛋在哪里。 四年来,我竭尽全力地写了想写的中二故事,也自认非常中二地结束了故事。之所以能达成这个目标,全都是因为有读者大人们的支持。除了感谢之外,还是感谢。 为了聊表谢意,我把今后葛兰兹的一部分情况写成后记的后记,假如大家肯赏脸一读,我会很开心。 至于后记的后记之后的故事,就交给大家想像了,身为作者,我想就此停笔。 剩下的行数不多,就此进入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充满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我的珍宝。谢谢您陪我到最后一集。 责编i大人,您成为责编的过程有各种曲折,而且我还给您添上了各种麻烦,虽然如此,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关照。 编辑部、校正、装帧,以及所有与本书制作相关的人士,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我要再次向各位读者大人致上最高的谢意。 之所以能把《神话传说》这个故事写到最后,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打从心底感谢,就算《神话传说》结束了,我也打算继续创造中二的作品,希望各位也能继续支持。 那么,期待今后能在某个中二的世界中再会了。 谢谢。 奉 距离上一集出版已经好一阵子了,谢谢大家购买《神话传说英雄的异世界奇谭13》。【注】 编注:以下所指皆为日本出版情形。 这是最后一次写后记──因为本集为《神话传说》系列的最后一集。 开始动笔写这个系列,已经四年了。故事中的世界也经过了四年。两者是偶然或是故意,就交给读者们判断了。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与集数有关的小秘密,在此做一点提示:某大国的诸神,以及第十三位神祇的名字──「终神」。第一集是「开始」,第二集是「战争」,第三集是「美女」……以此类推,其他各集中也都有以诸神的名字开始或与诸神有关的故事,假如有空重看整套作品,希望大家能找找看这些彩蛋在哪里。 四年来,我竭尽全力地写了想写的中二故事,也自认非常中二地结束了故事。之所以能达成这个目标,全都是因为有读者大人们的支持。除了感谢之外,还是感谢。 为了聊表谢意,我把今后葛兰兹的一部分情况写成后记的后记,假如大家肯赏脸一读,我会很开心。 至于后记的后记之后的故事,就交给大家想像了,身为作者,我想就此停笔。 剩下的行数不多,就此进入谢词。 ミユキルリア大人,您充满魅力的插图,从草稿阶段起就是我的珍宝。谢谢您陪我到最后一集。 责编i大人,您成为责编的过程有各种曲折,而且我还给您添上了各种麻烦,虽然如此,今后还是要请您多多关照。 编辑部、校正、装帧,以及所有与本书制作相关的人士,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我要再次向各位读者大人致上最高的谢意。 之所以能把《神话传说》这个故事写到最后,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打从心底感谢,就算《神话传说》结束了,我也打算继续创造中二的作品,希望各位也能继续支持。 那么,期待今后能在某个中二的世界中再会了。 谢谢。 奉 后记的后记 在那之后,经过了十年。 称霸中央大陆的葛兰兹大帝国,发展日益蓬勃。 虽然葛兰兹的第一位女帝刚即位时,民众中有不安的声音,但是随着时间经过,那些声音逐渐消失,几乎所有人民都接受了女帝的统治。 葛兰兹大帝国的首都克劳狄司──通称大帝都。 这儿是繁荣于中央大陆的「人族」的理想国,也是世界最古老的都市之一。 象征大帝都繁荣的,并非各种充满历史的建筑物,而是位于正面玄关的中央大道。 这里聚集了从世界各国运来的珍奇异宝与特产,商店林立于道路两旁,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每间店都生意兴隆。 道路与店面之间有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摆设的露天摊位,街头飘着令人食欲大开的食物香味,充满朝气的吆喝声每天都不绝于耳。 单手拿着玩具在广场奔跑的孩子,以怜爱的目光看着孩子的父母。 耸立在中央大道上的葛兰兹十二大神铜像,更是强调着葛兰兹的伟大。 「始神赛堤邬司」 「军神玛尔斯」 「美神瓦尔黛特」 「锻神柯尔帕尔」 「护神贝尔伯德」 「贤神迦楼拉尔」 「丰神欧诺袈」 「商神邦尼艾特」 「武神梵尔康」 「医神帕尔拉」 「音神邬尔拉尔」 「水神瑟尔朵拉」 十二大神中,有十位是对葛兰兹大帝国的发展与繁荣做出绝大贡献的伟大皇帝。 其余两位神祇,虽然不是皇帝,但都是立下许多功绩,因此被神格化的女神。 每尊铜像都制作得相当精妙,但是多少有些破损,是风霜在它们身上造成的痕迹。虽然如此,仍不损其威严。 从过去到现在,这些铜像都守护着葛兰兹的国民,令他国访客感到敬畏,在各国的支配者心中刻下恐惧。 更惊人的,则是可以从中央大道远远抬头仰望的,坐镇于大帝都正中央的皇宫──凡涅塞恩。 从建造时算起,尽管过了千年,皇宫凡涅塞恩仍然如此宏伟气派,完全感受不到岁月的痕迹。 还不如说,随着时光流逝,建筑本身不但变得更加庄严,还添上了一层神秘感,产生了新的魅力,使他国人民醉心于葛兰兹的强大。 皇宫凡涅塞恩的西边,是由大贵族们的宅邸形成的贵族区;东边是守护大帝都的第一皇军精英部队「金狮子骑士团」的基地。训练场上随时会传出吵闹的练习声。 但是今天,训练场被两名少年占据,其他人全都坐在周围,观看少年们练习的模样。 「你们怎么全在偷懒?」 一名脸上带着伤疤的士兵,听到同袍的声音,回过头。 他在胸前不断挥手否认,指着训练场中央。 「不是啦,你看,雷恩大人他们正在练习。」 「哦……雷恩大人今天也来啦?最近天天都会来呢。」 「是啊。明明不久之前还是个小不点,现在已经大到能挥剑了。真是不得不感慨岁月不饶人哪。」 伤疤男感慨万千地叹道。自己也差不多可以退休了呢。刚到场的同袍把目光从伤疤男移到训练场上。 「所以呢?你们不加入训练,坐在这里干嘛?」 「既然雷恩大人在这里,那几位应该也很快就会过来了。所以我们干脆休息顺便吃午餐。」 「哦……也是,还不如直接看热闹呢。」 同袍抽搐着嘴角,想像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跟着其他人席地而坐,看着正在训练场中央战斗的少年们。 「雷恩大人,你不能只靠蛮力战斗,太消耗体力了。还有,你的攻击太单调,要适时后退,引诱对方进攻才是。」 银发少年一面冷静地说着,一面挡下金发少年的猛攻,没有离开原地一步。至于被唤作雷恩的少年,尽管汗如雨下,仍然对银发少年的建议充耳不闻,拼命地挥动木剑。 银发少年见状,趁着雷恩身体前倾时后退一步,自下而上地挥剑。一道高亢的碰撞声后,雷恩手中的木剑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掉落在地上。也许是因为紧绷的意志力中断了吧,雷恩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银发少年苦笑着拿出水壶,蹲跪在雷恩面前,把水壶交给雷恩。 雷恩微微点头,把水壶中的水一饮而尽。银发少年看着他,眯起眼睛。 「不考虑自己的体力,一味蛮冲,这种做法难以令人苟同呢。但雷恩大人的集中力很值得赞叹。」 「是因为修瓦兹哥哥太强了啦……还有,用平常的口气说话啦。」 雷恩放下水壶,不满地噘嘴说道。修瓦兹苦笑起来。 「不行。」 「为什么?」 「因为雷恩大人的身分和我差太多了。先不说私下独处时如何,在外头时必须注意社会观感,所以不能以平常的模式互动。」 「身分……修瓦兹哥哥不也是宰相之子吗?我想大家都不会有意见吧。」 「雷恩大人是皇族,皇族与贵族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哼──有差吗?再说母亲大人也不在意啊。」 「那是只有自己人,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在外头的话,她也是和我一样的。」 说到这里,修瓦兹认为没必要再跳针下去。 雷恩的个性很顽固,不只不会让步,就算斗嘴,也一定要辩到赢不可。修瓦兹决定改变话题。 「不说这个了,刚才的练习,你为什么那么冲动?」 那不是雷恩该有的战斗方式。平时的话,应该可以来回更多招才对。可是今天,雷恩从一开始就使出全力,完全不考虑体力分配的问题。 修瓦兹开始思考。 最近雷恩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足以让他的战斗变得如此单调。 「……因为妹妹的关系吗?」 最近,雷恩的妹妹诞生了──正确来说,不是由雷恩的母亲生下的妹妹,但是有相同的父亲。 换句话说,也是修瓦兹的异母妹妹。 妹妹非常可爱。可爱得不得了。第一次见到妹妹时,等到回过神,天已经黑了。 会很想一直看着妹妹,想一直逗妹妹玩。 就连修瓦兹,都会想把妹妹捧在掌心上疼爱,那么雷恩── 「对啊。我想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好好保护她。」 雷恩眯着眼睛,灿烂地笑道。修瓦兹也微笑起来。 「是吗?」 虽然才刚出生,但是他们的妹妹身上背负着全国人民的期待。 是所有人都翘首盼望的婴孩。 是葛兰兹大帝国「红炎女帝」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下任女帝。 妹妹出生后,两人就开始认真练习。 尽管目前的局势和平,但仍然有不少图谋不轨的人。为了保护妹妹远离危险,不被那些不肖之徒伤害,两人决定要变强。 「那就一起加油吧。但是没必要着急,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保护好她。」 修瓦兹朝雷恩伸出手,雷恩也回握,站了起来。 直到此时,他们总算发现周围的异状。 原本坐在一旁观战的士兵,全都行臣下礼。 两人顺着士兵们敬礼的方向看去,「红炎女帝」、葛兰兹宰相与一名皇族女性正看着他们。两人虽然才刚起身,但是也急忙对女帝行臣下之礼。 也许是因为太过安静吧,就连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雷恩,修瓦兹,抬起头吧。」 「是!」 少年们抬起头,伟大的女帝正充满威严地俯视着。 两人紧张得汗如雨下。 「你们最近练习得很勤呢。虽然还有不少可以改进的部分,但是不能气馁,要更发奋努力。」 「谢、谢谢陛下!」 两人再次低头行礼。女帝弯下腰,把脸凑到他们面前。 「一直装模作样很累,我先回房间休息了,晚餐时再见吧。」 女帝以亲切又淘气的笑容说道。雷恩与修瓦兹对望一眼,苦笑起来。 「红炎女帝」是个豪迈大胆──总是打破常规的人。即使在贵族社会中,这种态度还是没变。 有时不带随扈,单身出门打猎。有时主动造访其他国家。 而且还会亲自讨伐匪贼,不只一两次。 总是无视自己身为万金之躯的事实,喜欢一个人到处活动。 对于如此奔放不羁的她,自然也有规劝的声音──特别是葛兰兹宰相,是最常为她的事操心的人。 虽然说最近这阵子由于刚生产完,为了照顾孩子,女帝安分了许多,但是也差不多开始想乱跑了──与女帝亲近的人都有这种预感。 「奥拉,罗莎,好久没见到孩子,你们就好好聊聊吧。」 「陛下呢?」 宰相问道。 女帝微笑起来。 「我要先回去休息了。」 「明白。请一定要回房间好好休息。」 「请直接回房,不要绕到其他地方。」 被少年们的母亲连番叮嘱,女帝抽搐着脸颊,转身走向皇宫。 看着女帝离去的背影,少年们的母亲对望了一眼。 「奥拉宰相,你不觉得有点可疑吗?」 「真巧,我也这么认为。」 「平常的话,应该会顺便训练一下雷恩他们……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母亲大人?怎么了吗?」 雷恩向妖艳的女性──罗莎发问,罗莎维持着讶异的表情,转过头。 「哦,你不用在意这个。话说回来,虽然我不至于叫你不要练习,但是要小心别受伤。这么漂亮的脸,要是有伤痕就太可惜了。」 对于母亲强人所难的要求,雷恩只能苦笑以对。 罗莎怜爱地抚摸着儿子的脸,接着察觉什么似地眯起眼睛,瞪着儿子。 「怎、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愈来愈像爸爸了──」 说到这里,罗莎转过头,朝正把《黑之书》交给修瓦兹的奥拉问道: 「他正在巴欧姆小国对吧?」 「……丽兹的女儿要在那边受洗。」 罗莎与奥拉同时跑了起来。 「你们!现在立刻去女帝陛下那里──!」 罗莎才在对士兵发号施令,一匹马已经从她们身旁疾驰而过。 「来不及了吗!你们快去追那匹马!」 众人急忙追起红发飞扬,潇洒地策马奔向城门的女帝。 一大早就如此热闹。两名儿子一齐耸肩,深深叹气。 「修瓦兹哥哥,你拿着《黑之书》做什么呢?」 「接下来是读书时间。我特地向母亲大人借了《黑之书》给雷恩大人阅读。看完后要写心得感想。」 被母亲奥拉洗脑的修瓦兹回道。雷恩拔腿就跑。 ***** 巴欧姆小国位于中央大陆东侧边缘。 目前,巴欧姆小国没有国王。 直到数年前为止,有名为「黑辰王史尔特尔」的国王。但是后来,他以生病为理由而退位。 不过,只要有媛巫女在,巴欧姆小国就能维持稳定与安宁。 整个巴欧姆小国,只有一座城市。 是名为那吐尔的中规模都市。城市中心有「精灵王庙弗黎典」,祭祀着巴欧姆人的神明──「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换句话说,这里是精灵信仰的圣地,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信徒造访此处。 「精灵王庙」里,对外的说法是有四大区,但除此之外,还有只允许媛巫女进入的第五区。 中央区是祭祀精灵王的洗礼场──是招待刚出生的婴儿,以及第一次来到「精灵王庙」者的场所。 东区是实习巫女修行的区域,禁止男性及外人进入。 西区是巫女骑士与实习巫女的居住区,外人也同样不能进入。 南区是对外开放的区域,有餐饮及旅宿设施,提供巡礼者或旅人休息住宿。除此之外,还有接待各国大使或高层人士用的迎宾厅。 第五代媛巫女正待在西区。 她是生着兽耳,「兽族安斯洛」与「长耳族阿尔芙」混血的「半人」──虽然说这个世界仍然对「半人」带着歧视,但巴欧姆小国原本就是由「半人」构成的国家,所以在国内,并没有歧视问题。 「又要办亲睦会?不、不要啦,也太多场了吧?我也想和女儿玩啊。」 「请不要抱怨。克劳蒂雅女王正在等您,快点走吧。」 梅特欧尔毫无媛巫女威严地被巫女骑士挎走了。 人在中庭的馥金,苦笑着目送有气无力地垂着尾巴的梅特欧尔消失在门后,接着发现跑到自己脚边的孩子,将其抱起。 「话说,你长得和克劳蒂雅女王真像,是漂亮的紫银姬呢~~」 馥金摸了摸克劳蒂雅的孩子的头,转头看着正被两名小朋友讨伐的哥哥沐宁。 「馥金,我不行了……我不适合做这差事啊。」 沐宁被孩子们扯头发、拉脸颊,但是毫不抵抗。 馥金虽然明白哥哥的话,但是── 「加油吧,哥哥。要是让小孩子们哭了,生气的妈妈们是很恐怖的哦……嗯?」 发现少了一个孩子,馥金左右张望,很快地在庭院中央的大树下找到人──一名黑发的小婴儿,正被靠躺在树下的独臂女性抱在怀里。两人在从枝叶间洒落的温暖阳光下,幸福地睡着。 「露卡大姐头……听说她晚上都因为小孩哭闹而睡不好呢。」 「她居然是会为带小孩而烦恼的人,真意外。」 「哥哥,我晚点要对露卡大姐头打小报告哦?」 「不要啊──」 无视脸色惨白的哥哥,馥金再次看着以安稳的表情沉睡的露卡。 十年前绝对看不到的神情。 可以切实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对了,大哥寄了信来哦。」 「哦……迦达大哥……他还好吗?信上写了什么?」 「他说,今年茄子种得很好,下次会送一些给我们。」 「……听起来过得不错,真是太好了……」 迦达在几年前离开了「鸦军」,回到原本带领奴隶解放军的少女身边。一开始,村民都对迦达敬而远之,但是现在,他已经成为村长,是优秀的农夫了。这十年来变化最多的,就是村长迦达和为了带小孩而失眠的露卡吧。 「这么说来没看到贤兄呢。馥金,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去老地方了。」 「一个人吗?」 「不,有斯卡塔赫小姐担任护卫,而且连大小姐也带去了。」 馥金说完,遥望东方的天空。 一片碧蓝。耀眼的阳光使她眯起眼睛。 鸟儿优雅地翱翔的身影,吸住了她的视线。 它们究竟要飞到哪儿去呢? 为了前往目的地,鸟儿穿过云层,展开了漫长的旅程。 就算路上困难重重,也绝对不会放弃,坚定朝目标前进。 巴欧姆的东方,是广阔的大海。 附近有一片盛开着花朵的草原──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名女性深爱的场所。 草原上百花齐放,万紫千红,几乎看不见地面。 花朵随风摇曳着,将花瓣抛向天空,作为谢礼。 极美的景色中,一名双黑青年正抱着红发婴儿,伫立其中。 006 特典小册子「轮回的浮生谣」初代媛巫女的花原 占据整片视野,繁花锦簇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飞舞,美不胜收。 花蜜的甜香沁入五脏六腑,令人神清气爽。这是位在巴欧姆村东方的不知名草原。 是初代媛巫女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花原。 「虽然不想把这里告诉别人……」 一名脸色苍白的美女──初代媛巫女雷,在马车中苦笑道。 她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的「诅咒」,身体日渐衰弱。别说一个人走路了,就连起身下床,都有困难。 「真是对不起!雷大人重要的场所被我们这样的人糟蹋了!」 头上生着兽耳的少女──梅特欧尔深深低头道歉。奥黑比吕也被她用力压住头,跟着一起道歉。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因为雷不想带护卫过来。 如此特别的场所,她只想告诉能推心置腹的这两人。 「不,若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让这个场所就此孤寂地消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雷虚弱地摇头,微笑道。 不久之后,雷将离开这里。虽然她一直以巴欧姆村为活动据点,但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日益激烈,为了防范未然,她将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场所,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雷说,在离开前,希望能再来看看这心爱的花原最后一眼。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梅特欧尔和比吕带着她来到这里。 「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看这片花原,真是太好了。」 「您在说什么啊!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想看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梅特欧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比吕。应该是要他也说些安慰的话吧。 「梅特欧尔说得没错,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你们。但是,不能弄错优先顺序哦。」 最重要的是解放「人族」,与捍卫中央大陆的和平,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雷总是那么说。但对比吕而言,拯救雷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定要解除「五大天王」的「诅咒」,再次带她来看这片花原。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比吕已经因「无貌王」,得到「魔人化」的力量。据说,自己因此成为「不死」。 虽然他还没测试过这件事,但是为了救雷,刚好自己可以成为实验材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做实验的话,还有不足的部分。 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测试「五大天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行。 「雷大人,再待下去对您身体不好,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梅特欧尔说着,关上车窗,接着瞪比吕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打馊主意哦。」 「放心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比吕对怀疑起自己的梅特欧尔笑道。 必须更加慎重行事。得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地摸索拯救雷的方法。 想救雷的,不只比吕。亚堤邬司,以及眼前的梅特欧尔,也都在全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但是,若和大家一样,从相同方向探索解除法,治不好雷的病。 比吕打算以自己的手段拯救雷。就算会触犯各种禁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对象,也无所谓。 清爽的风抚过比吕的脸颊,花瓣随风舞动,升上高空。 比吕眯着眼睛,观赏花朵的舞姿。他朝前方伸手,擦过他手掌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这里。 但是,雷的咳嗽声,把比吕从梦幻中硬生生地拉回无情的现实。 「雷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了?」 「我没事。再让我多看几眼这儿的景色吧。」 梅特欧尔再次打开窗子。比吕的视线与挂着虚弱笑容的雷对上。 她总是以他人为优先。只要有需要拯救的人,就会把自己摆在第二顺位。所以,非救她不可。 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伸手救人。别人也会对她伸出手。 「我保证。」 不妥协、不退却的决心。 假如有人想阻碍,就毫不犹豫全力将其排除。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身体毁坏殆尽。 不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拯救她的性命。 「我一定会再次,带你来看这片美丽花原。」 占据整片视野,繁花锦簇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飞舞,美不胜收。 花蜜的甜香沁入五脏六腑,令人神清气爽。这是位在巴欧姆村东方的不知名草原。 是初代媛巫女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花原。 「虽然不想把这里告诉别人……」 一名脸色苍白的美女──初代媛巫女雷,在马车中苦笑道。 她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的「诅咒」,身体日渐衰弱。别说一个人走路了,就连起身下床,都有困难。 「真是对不起!雷大人重要的场所被我们这样的人糟蹋了!」 头上生着兽耳的少女──梅特欧尔深深低头道歉。奥黑比吕也被她用力压住头,跟着一起道歉。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因为雷不想带护卫过来。 如此特别的场所,她只想告诉能推心置腹的这两人。 「不,若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让这个场所就此孤寂地消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雷虚弱地摇头,微笑道。 不久之后,雷将离开这里。虽然她一直以巴欧姆村为活动据点,但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日益激烈,为了防范未然,她将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场所,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雷说,在离开前,希望能再来看看这心爱的花原最后一眼。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梅特欧尔和比吕带着她来到这里。 「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看这片花原,真是太好了。」 「您在说什么啊!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想看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梅特欧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比吕。应该是要他也说些安慰的话吧。 「梅特欧尔说得没错,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你们。但是,不能弄错优先顺序哦。」 最重要的是解放「人族」,与捍卫中央大陆的和平,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雷总是那么说。但对比吕而言,拯救雷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定要解除「五大天王」的「诅咒」,再次带她来看这片花原。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比吕已经因「无貌王」,得到「魔人化」的力量。据说,自己因此成为「不死」。 虽然他还没测试过这件事,但是为了救雷,刚好自己可以成为实验材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做实验的话,还有不足的部分。 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测试「五大天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行。 「雷大人,再待下去对您身体不好,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梅特欧尔说着,关上车窗,接着瞪比吕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打馊主意哦。」 「放心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比吕对怀疑起自己的梅特欧尔笑道。 必须更加慎重行事。得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地摸索拯救雷的方法。 想救雷的,不只比吕。亚堤邬司,以及眼前的梅特欧尔,也都在全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但是,若和大家一样,从相同方向探索解除法,治不好雷的病。 比吕打算以自己的手段拯救雷。就算会触犯各种禁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对象,也无所谓。 清爽的风抚过比吕的脸颊,花瓣随风舞动,升上高空。 比吕眯着眼睛,观赏花朵的舞姿。他朝前方伸手,擦过他手掌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这里。 但是,雷的咳嗽声,把比吕从梦幻中硬生生地拉回无情的现实。 「雷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了?」 「我没事。再让我多看几眼这儿的景色吧。」 梅特欧尔再次打开窗子。比吕的视线与挂着虚弱笑容的雷对上。 她总是以他人为优先。只要有需要拯救的人,就会把自己摆在第二顺位。所以,非救她不可。 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伸手救人。别人也会对她伸出手。 「我保证。」 不妥协、不退却的决心。 假如有人想阻碍,就毫不犹豫全力将其排除。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身体毁坏殆尽。 不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拯救她的性命。 「我一定会再次,带你来看这片美丽花原。」 占据整片视野,繁花锦簇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飞舞,美不胜收。 花蜜的甜香沁入五脏六腑,令人神清气爽。这是位在巴欧姆村东方的不知名草原。 是初代媛巫女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花原。 「虽然不想把这里告诉别人……」 一名脸色苍白的美女──初代媛巫女雷,在马车中苦笑道。 她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的「诅咒」,身体日渐衰弱。别说一个人走路了,就连起身下床,都有困难。 「真是对不起!雷大人重要的场所被我们这样的人糟蹋了!」 头上生着兽耳的少女──梅特欧尔深深低头道歉。奥黑比吕也被她用力压住头,跟着一起道歉。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因为雷不想带护卫过来。 如此特别的场所,她只想告诉能推心置腹的这两人。 「不,若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让这个场所就此孤寂地消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雷虚弱地摇头,微笑道。 不久之后,雷将离开这里。虽然她一直以巴欧姆村为活动据点,但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日益激烈,为了防范未然,她将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场所,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雷说,在离开前,希望能再来看看这心爱的花原最后一眼。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梅特欧尔和比吕带着她来到这里。 「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看这片花原,真是太好了。」 「您在说什么啊!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想看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梅特欧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比吕。应该是要他也说些安慰的话吧。 「梅特欧尔说得没错,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你们。但是,不能弄错优先顺序哦。」 最重要的是解放「人族」,与捍卫中央大陆的和平,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雷总是那么说。但对比吕而言,拯救雷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定要解除「五大天王」的「诅咒」,再次带她来看这片花原。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比吕已经因「无貌王」,得到「魔人化」的力量。据说,自己因此成为「不死」。 虽然他还没测试过这件事,但是为了救雷,刚好自己可以成为实验材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做实验的话,还有不足的部分。 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测试「五大天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行。 「雷大人,再待下去对您身体不好,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梅特欧尔说着,关上车窗,接着瞪比吕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打馊主意哦。」 「放心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比吕对怀疑起自己的梅特欧尔笑道。 必须更加慎重行事。得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地摸索拯救雷的方法。 想救雷的,不只比吕。亚堤邬司,以及眼前的梅特欧尔,也都在全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但是,若和大家一样,从相同方向探索解除法,治不好雷的病。 比吕打算以自己的手段拯救雷。就算会触犯各种禁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对象,也无所谓。 清爽的风抚过比吕的脸颊,花瓣随风舞动,升上高空。 比吕眯着眼睛,观赏花朵的舞姿。他朝前方伸手,擦过他手掌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这里。 但是,雷的咳嗽声,把比吕从梦幻中硬生生地拉回无情的现实。 「雷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了?」 「我没事。再让我多看几眼这儿的景色吧。」 梅特欧尔再次打开窗子。比吕的视线与挂着虚弱笑容的雷对上。 她总是以他人为优先。只要有需要拯救的人,就会把自己摆在第二顺位。所以,非救她不可。 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伸手救人。别人也会对她伸出手。 「我保证。」 不妥协、不退却的决心。 假如有人想阻碍,就毫不犹豫全力将其排除。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身体毁坏殆尽。 不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拯救她的性命。 「我一定会再次,带你来看这片美丽花原。」 占据整片视野,繁花锦簇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飞舞,美不胜收。 花蜜的甜香沁入五脏六腑,令人神清气爽。这是位在巴欧姆村东方的不知名草原。 是初代媛巫女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花原。 「虽然不想把这里告诉别人……」 一名脸色苍白的美女──初代媛巫女雷,在马车中苦笑道。 她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的「诅咒」,身体日渐衰弱。别说一个人走路了,就连起身下床,都有困难。 「真是对不起!雷大人重要的场所被我们这样的人糟蹋了!」 头上生着兽耳的少女──梅特欧尔深深低头道歉。奥黑比吕也被她用力压住头,跟着一起道歉。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因为雷不想带护卫过来。 如此特别的场所,她只想告诉能推心置腹的这两人。 「不,若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让这个场所就此孤寂地消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雷虚弱地摇头,微笑道。 不久之后,雷将离开这里。虽然她一直以巴欧姆村为活动据点,但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日益激烈,为了防范未然,她将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场所,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雷说,在离开前,希望能再来看看这心爱的花原最后一眼。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梅特欧尔和比吕带着她来到这里。 「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看这片花原,真是太好了。」 「您在说什么啊!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想看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梅特欧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比吕。应该是要他也说些安慰的话吧。 「梅特欧尔说得没错,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你们。但是,不能弄错优先顺序哦。」 最重要的是解放「人族」,与捍卫中央大陆的和平,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雷总是那么说。但对比吕而言,拯救雷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定要解除「五大天王」的「诅咒」,再次带她来看这片花原。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比吕已经因「无貌王」,得到「魔人化」的力量。据说,自己因此成为「不死」。 虽然他还没测试过这件事,但是为了救雷,刚好自己可以成为实验材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做实验的话,还有不足的部分。 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测试「五大天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行。 「雷大人,再待下去对您身体不好,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梅特欧尔说着,关上车窗,接着瞪比吕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打馊主意哦。」 「放心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比吕对怀疑起自己的梅特欧尔笑道。 必须更加慎重行事。得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地摸索拯救雷的方法。 想救雷的,不只比吕。亚堤邬司,以及眼前的梅特欧尔,也都在全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但是,若和大家一样,从相同方向探索解除法,治不好雷的病。 比吕打算以自己的手段拯救雷。就算会触犯各种禁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对象,也无所谓。 清爽的风抚过比吕的脸颊,花瓣随风舞动,升上高空。 比吕眯着眼睛,观赏花朵的舞姿。他朝前方伸手,擦过他手掌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这里。 但是,雷的咳嗽声,把比吕从梦幻中硬生生地拉回无情的现实。 「雷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了?」 「我没事。再让我多看几眼这儿的景色吧。」 梅特欧尔再次打开窗子。比吕的视线与挂着虚弱笑容的雷对上。 她总是以他人为优先。只要有需要拯救的人,就会把自己摆在第二顺位。所以,非救她不可。 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伸手救人。别人也会对她伸出手。 「我保证。」 不妥协、不退却的决心。 假如有人想阻碍,就毫不犹豫全力将其排除。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身体毁坏殆尽。 不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拯救她的性命。 「我一定会再次,带你来看这片美丽花原。」 占据整片视野,繁花锦簇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飞舞,美不胜收。 花蜜的甜香沁入五脏六腑,令人神清气爽。这是位在巴欧姆村东方的不知名草原。 是初代媛巫女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花原。 「虽然不想把这里告诉别人……」 一名脸色苍白的美女──初代媛巫女雷,在马车中苦笑道。 她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的「诅咒」,身体日渐衰弱。别说一个人走路了,就连起身下床,都有困难。 「真是对不起!雷大人重要的场所被我们这样的人糟蹋了!」 头上生着兽耳的少女──梅特欧尔深深低头道歉。奥黑比吕也被她用力压住头,跟着一起道歉。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因为雷不想带护卫过来。 如此特别的场所,她只想告诉能推心置腹的这两人。 「不,若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让这个场所就此孤寂地消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雷虚弱地摇头,微笑道。 不久之后,雷将离开这里。虽然她一直以巴欧姆村为活动据点,但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日益激烈,为了防范未然,她将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场所,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雷说,在离开前,希望能再来看看这心爱的花原最后一眼。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梅特欧尔和比吕带着她来到这里。 「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看这片花原,真是太好了。」 「您在说什么啊!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想看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梅特欧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比吕。应该是要他也说些安慰的话吧。 「梅特欧尔说得没错,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你们。但是,不能弄错优先顺序哦。」 最重要的是解放「人族」,与捍卫中央大陆的和平,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雷总是那么说。但对比吕而言,拯救雷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定要解除「五大天王」的「诅咒」,再次带她来看这片花原。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比吕已经因「无貌王」,得到「魔人化」的力量。据说,自己因此成为「不死」。 虽然他还没测试过这件事,但是为了救雷,刚好自己可以成为实验材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做实验的话,还有不足的部分。 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测试「五大天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行。 「雷大人,再待下去对您身体不好,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梅特欧尔说着,关上车窗,接着瞪比吕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打馊主意哦。」 「放心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比吕对怀疑起自己的梅特欧尔笑道。 必须更加慎重行事。得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地摸索拯救雷的方法。 想救雷的,不只比吕。亚堤邬司,以及眼前的梅特欧尔,也都在全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但是,若和大家一样,从相同方向探索解除法,治不好雷的病。 比吕打算以自己的手段拯救雷。就算会触犯各种禁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对象,也无所谓。 清爽的风抚过比吕的脸颊,花瓣随风舞动,升上高空。 比吕眯着眼睛,观赏花朵的舞姿。他朝前方伸手,擦过他手掌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这里。 但是,雷的咳嗽声,把比吕从梦幻中硬生生地拉回无情的现实。 「雷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了?」 「我没事。再让我多看几眼这儿的景色吧。」 梅特欧尔再次打开窗子。比吕的视线与挂着虚弱笑容的雷对上。 她总是以他人为优先。只要有需要拯救的人,就会把自己摆在第二顺位。所以,非救她不可。 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伸手救人。别人也会对她伸出手。 「我保证。」 不妥协、不退却的决心。 假如有人想阻碍,就毫不犹豫全力将其排除。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身体毁坏殆尽。 不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拯救她的性命。 「我一定会再次,带你来看这片美丽花原。」 占据整片视野,繁花锦簇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飞舞,美不胜收。 花蜜的甜香沁入五脏六腑,令人神清气爽。这是位在巴欧姆村东方的不知名草原。 是初代媛巫女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花原。 「虽然不想把这里告诉别人……」 一名脸色苍白的美女──初代媛巫女雷,在马车中苦笑道。 她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的「诅咒」,身体日渐衰弱。别说一个人走路了,就连起身下床,都有困难。 「真是对不起!雷大人重要的场所被我们这样的人糟蹋了!」 头上生着兽耳的少女──梅特欧尔深深低头道歉。奥黑比吕也被她用力压住头,跟着一起道歉。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因为雷不想带护卫过来。 如此特别的场所,她只想告诉能推心置腹的这两人。 「不,若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让这个场所就此孤寂地消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雷虚弱地摇头,微笑道。 不久之后,雷将离开这里。虽然她一直以巴欧姆村为活动据点,但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日益激烈,为了防范未然,她将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场所,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雷说,在离开前,希望能再来看看这心爱的花原最后一眼。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梅特欧尔和比吕带着她来到这里。 「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看这片花原,真是太好了。」 「您在说什么啊!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想看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梅特欧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比吕。应该是要他也说些安慰的话吧。 「梅特欧尔说得没错,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你们。但是,不能弄错优先顺序哦。」 最重要的是解放「人族」,与捍卫中央大陆的和平,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雷总是那么说。但对比吕而言,拯救雷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定要解除「五大天王」的「诅咒」,再次带她来看这片花原。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比吕已经因「无貌王」,得到「魔人化」的力量。据说,自己因此成为「不死」。 虽然他还没测试过这件事,但是为了救雷,刚好自己可以成为实验材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做实验的话,还有不足的部分。 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测试「五大天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行。 「雷大人,再待下去对您身体不好,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梅特欧尔说着,关上车窗,接着瞪比吕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打馊主意哦。」 「放心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比吕对怀疑起自己的梅特欧尔笑道。 必须更加慎重行事。得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地摸索拯救雷的方法。 想救雷的,不只比吕。亚堤邬司,以及眼前的梅特欧尔,也都在全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但是,若和大家一样,从相同方向探索解除法,治不好雷的病。 比吕打算以自己的手段拯救雷。就算会触犯各种禁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对象,也无所谓。 清爽的风抚过比吕的脸颊,花瓣随风舞动,升上高空。 比吕眯着眼睛,观赏花朵的舞姿。他朝前方伸手,擦过他手掌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这里。 但是,雷的咳嗽声,把比吕从梦幻中硬生生地拉回无情的现实。 「雷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了?」 「我没事。再让我多看几眼这儿的景色吧。」 梅特欧尔再次打开窗子。比吕的视线与挂着虚弱笑容的雷对上。 她总是以他人为优先。只要有需要拯救的人,就会把自己摆在第二顺位。所以,非救她不可。 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伸手救人。别人也会对她伸出手。 「我保证。」 不妥协、不退却的决心。 假如有人想阻碍,就毫不犹豫全力将其排除。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身体毁坏殆尽。 不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拯救她的性命。 「我一定会再次,带你来看这片美丽花原。」 占据整片视野,繁花锦簇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飞舞,美不胜收。 花蜜的甜香沁入五脏六腑,令人神清气爽。这是位在巴欧姆村东方的不知名草原。 是初代媛巫女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花原。 「虽然不想把这里告诉别人……」 一名脸色苍白的美女──初代媛巫女雷,在马车中苦笑道。 她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的「诅咒」,身体日渐衰弱。别说一个人走路了,就连起身下床,都有困难。 「真是对不起!雷大人重要的场所被我们这样的人糟蹋了!」 头上生着兽耳的少女──梅特欧尔深深低头道歉。奥黑比吕也被她用力压住头,跟着一起道歉。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因为雷不想带护卫过来。 如此特别的场所,她只想告诉能推心置腹的这两人。 「不,若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让这个场所就此孤寂地消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雷虚弱地摇头,微笑道。 不久之后,雷将离开这里。虽然她一直以巴欧姆村为活动据点,但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日益激烈,为了防范未然,她将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场所,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雷说,在离开前,希望能再来看看这心爱的花原最后一眼。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梅特欧尔和比吕带着她来到这里。 「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看这片花原,真是太好了。」 「您在说什么啊!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想看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梅特欧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比吕。应该是要他也说些安慰的话吧。 「梅特欧尔说得没错,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你们。但是,不能弄错优先顺序哦。」 最重要的是解放「人族」,与捍卫中央大陆的和平,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雷总是那么说。但对比吕而言,拯救雷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定要解除「五大天王」的「诅咒」,再次带她来看这片花原。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比吕已经因「无貌王」,得到「魔人化」的力量。据说,自己因此成为「不死」。 虽然他还没测试过这件事,但是为了救雷,刚好自己可以成为实验材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做实验的话,还有不足的部分。 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测试「五大天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行。 「雷大人,再待下去对您身体不好,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梅特欧尔说着,关上车窗,接着瞪比吕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打馊主意哦。」 「放心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比吕对怀疑起自己的梅特欧尔笑道。 必须更加慎重行事。得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地摸索拯救雷的方法。 想救雷的,不只比吕。亚堤邬司,以及眼前的梅特欧尔,也都在全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但是,若和大家一样,从相同方向探索解除法,治不好雷的病。 比吕打算以自己的手段拯救雷。就算会触犯各种禁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对象,也无所谓。 清爽的风抚过比吕的脸颊,花瓣随风舞动,升上高空。 比吕眯着眼睛,观赏花朵的舞姿。他朝前方伸手,擦过他手掌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这里。 但是,雷的咳嗽声,把比吕从梦幻中硬生生地拉回无情的现实。 「雷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了?」 「我没事。再让我多看几眼这儿的景色吧。」 梅特欧尔再次打开窗子。比吕的视线与挂着虚弱笑容的雷对上。 她总是以他人为优先。只要有需要拯救的人,就会把自己摆在第二顺位。所以,非救她不可。 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伸手救人。别人也会对她伸出手。 「我保证。」 不妥协、不退却的决心。 假如有人想阻碍,就毫不犹豫全力将其排除。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身体毁坏殆尽。 不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拯救她的性命。 「我一定会再次,带你来看这片美丽花原。」 占据整片视野,繁花锦簇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飞舞,美不胜收。 花蜜的甜香沁入五脏六腑,令人神清气爽。这是位在巴欧姆村东方的不知名草原。 是初代媛巫女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花原。 「虽然不想把这里告诉别人……」 一名脸色苍白的美女──初代媛巫女雷,在马车中苦笑道。 她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的「诅咒」,身体日渐衰弱。别说一个人走路了,就连起身下床,都有困难。 「真是对不起!雷大人重要的场所被我们这样的人糟蹋了!」 头上生着兽耳的少女──梅特欧尔深深低头道歉。奥黑比吕也被她用力压住头,跟着一起道歉。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因为雷不想带护卫过来。 如此特别的场所,她只想告诉能推心置腹的这两人。 「不,若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让这个场所就此孤寂地消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雷虚弱地摇头,微笑道。 不久之后,雷将离开这里。虽然她一直以巴欧姆村为活动据点,但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日益激烈,为了防范未然,她将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场所,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雷说,在离开前,希望能再来看看这心爱的花原最后一眼。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梅特欧尔和比吕带着她来到这里。 「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看这片花原,真是太好了。」 「您在说什么啊!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想看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梅特欧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比吕。应该是要他也说些安慰的话吧。 「梅特欧尔说得没错,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你们。但是,不能弄错优先顺序哦。」 最重要的是解放「人族」,与捍卫中央大陆的和平,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雷总是那么说。但对比吕而言,拯救雷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定要解除「五大天王」的「诅咒」,再次带她来看这片花原。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比吕已经因「无貌王」,得到「魔人化」的力量。据说,自己因此成为「不死」。 虽然他还没测试过这件事,但是为了救雷,刚好自己可以成为实验材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做实验的话,还有不足的部分。 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测试「五大天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行。 「雷大人,再待下去对您身体不好,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梅特欧尔说着,关上车窗,接着瞪比吕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打馊主意哦。」 「放心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比吕对怀疑起自己的梅特欧尔笑道。 必须更加慎重行事。得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地摸索拯救雷的方法。 想救雷的,不只比吕。亚堤邬司,以及眼前的梅特欧尔,也都在全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但是,若和大家一样,从相同方向探索解除法,治不好雷的病。 比吕打算以自己的手段拯救雷。就算会触犯各种禁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对象,也无所谓。 清爽的风抚过比吕的脸颊,花瓣随风舞动,升上高空。 比吕眯着眼睛,观赏花朵的舞姿。他朝前方伸手,擦过他手掌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这里。 但是,雷的咳嗽声,把比吕从梦幻中硬生生地拉回无情的现实。 「雷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了?」 「我没事。再让我多看几眼这儿的景色吧。」 梅特欧尔再次打开窗子。比吕的视线与挂着虚弱笑容的雷对上。 她总是以他人为优先。只要有需要拯救的人,就会把自己摆在第二顺位。所以,非救她不可。 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伸手救人。别人也会对她伸出手。 「我保证。」 不妥协、不退却的决心。 假如有人想阻碍,就毫不犹豫全力将其排除。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身体毁坏殆尽。 不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拯救她的性命。 「我一定会再次,带你来看这片美丽花原。」 占据整片视野,繁花锦簇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瓣随风飞舞,美不胜收。 花蜜的甜香沁入五脏六腑,令人神清气爽。这是位在巴欧姆村东方的不知名草原。 是初代媛巫女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花原。 「虽然不想把这里告诉别人……」 一名脸色苍白的美女──初代媛巫女雷,在马车中苦笑道。 她因为中了「五大天王」之一的「精灵王」的「诅咒」,身体日渐衰弱。别说一个人走路了,就连起身下床,都有困难。 「真是对不起!雷大人重要的场所被我们这样的人糟蹋了!」 头上生着兽耳的少女──梅特欧尔深深低头道歉。奥黑比吕也被她用力压住头,跟着一起道歉。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因为雷不想带护卫过来。 如此特别的场所,她只想告诉能推心置腹的这两人。 「不,若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让这个场所就此孤寂地消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雷虚弱地摇头,微笑道。 不久之后,雷将离开这里。虽然她一直以巴欧姆村为活动据点,但是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日益激烈,为了防范未然,她将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场所,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雷说,在离开前,希望能再来看看这心爱的花原最后一眼。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梅特欧尔和比吕带着她来到这里。 「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看这片花原,真是太好了。」 「您在说什么啊!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想看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梅特欧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比吕。应该是要他也说些安慰的话吧。 「梅特欧尔说得没错,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你们。但是,不能弄错优先顺序哦。」 最重要的是解放「人族」,与捍卫中央大陆的和平,我的命没有那么重要──雷总是那么说。但对比吕而言,拯救雷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定要解除「五大天王」的「诅咒」,再次带她来看这片花原。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比吕已经因「无貌王」,得到「魔人化」的力量。据说,自己因此成为「不死」。 虽然他还没测试过这件事,但是为了救雷,刚好自己可以成为实验材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做实验的话,还有不足的部分。 必须以自己的身体,测试「五大天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行。 「雷大人,再待下去对您身体不好,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梅特欧尔说着,关上车窗,接着瞪比吕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打馊主意哦。」 「放心啦,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比吕对怀疑起自己的梅特欧尔笑道。 必须更加慎重行事。得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秘密地摸索拯救雷的方法。 想救雷的,不只比吕。亚堤邬司,以及眼前的梅特欧尔,也都在全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但是,若和大家一样,从相同方向探索解除法,治不好雷的病。 比吕打算以自己的手段拯救雷。就算会触犯各种禁忌,以自己的身体为实验对象,也无所谓。 清爽的风抚过比吕的脸颊,花瓣随风舞动,升上高空。 比吕眯着眼睛,观赏花朵的舞姿。他朝前方伸手,擦过他手掌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这里。 但是,雷的咳嗽声,把比吕从梦幻中硬生生地拉回无情的现实。 「雷大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了?」 「我没事。再让我多看几眼这儿的景色吧。」 梅特欧尔再次打开窗子。比吕的视线与挂着虚弱笑容的雷对上。 她总是以他人为优先。只要有需要拯救的人,就会把自己摆在第二顺位。所以,非救她不可。 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伸手救人。别人也会对她伸出手。 「我保证。」 不妥协、不退却的决心。 假如有人想阻碍,就毫不犹豫全力将其排除。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身体毁坏殆尽。 不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拯救她的性命。 「我一定会再次,带你来看这片美丽花原。」 某天发生的事 「关于今后的预定……」 说到这里,葛兰兹宰相罗莎中断了一下,环视房间内众人的脸。 丽兹、奥拉、斯卡塔赫、瑟雷涅第二皇子、古林达边境伯爵──葛兰兹的主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怪物的余孽仍然在各地流窜,使众人过着疲于征讨的生活。 不过,会议中讨论的并非只有令人不快的话题。因为丽兹的加冕典礼即将到来。 但是,讨伐怪物与准备仪式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使人更加疲劳。 「罗莎宰相,我有问题。」 奥拉举手说道。 见罗莎默默点头,她继续问道: 「听说你想要辞去宰相的职位,而且打算把凯尔海特家的当家之位让给别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哦,关于这两件事……其实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次回归葛兰兹皇家。宰相之职应该很快就会让出去了吧,至于凯尔海特的当家之位──即使需要花点时间,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让给谁了。虽然不会是最近的事。」 以与怪物的战争为契机,许多人才开始在各阵营中崭露头角。既然如此,现在正是交棒的好时机。罗莎心想。 「话说回来,比吕阁下还好吗?听说他被移送到巴欧姆了?」 斯卡塔赫问道。 虽然罗莎听说了原委,但是并不清楚详细经过。她只知道比吕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昏迷期间,比吕一直被安置在大帝都,但是当他一醒,目前人不在场的白发女性──梅特欧尔就以「要让他在安静的场所疗养」为由,坚持把他移送到巴欧姆小国。即使很多人反对,她仍一意孤行。 亲眼见过醒来的比吕后,罗莎确实也感到很不安。尽管醒了,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的空壳,就算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对那模样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梅特欧尔涕泪交零地带着比吕,和「鸦军」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应该不用担心比吕吧。信上说他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巴欧姆小国探望他吗?」 「唔……也对,好吧。」 目前没有非由斯卡塔赫出击不可的战斗。此时罗莎想到什么似地,偷瞄了丽兹一眼。只见丽兹看着斯卡塔赫,露出极为羡慕的眼神。 罗莎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吧,丽兹转过头,以带着压迫感的央求目光看向罗莎。 但是罗莎当然不能让即将举行加冕典礼的丽兹离开大帝都。 总之无视──央求的视线变成杀气。罗莎继续无视──也许是死心了吧,只见丽兹可怜兮兮地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 「关于『精灵壁』的部分,瑟雷涅第二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不过光靠北方军也足以应付。既然加冕典礼快到了,你就专心在这件事上吧。」 「援军随时能出动,假如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就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罗莎翻阅着手上文件。原本沉默不语的古林达边境伯爵举起手。 「罗莎宰相,我可以问一下对楼因小姐的安排吗?」 「不必担心。我知道她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已经指示部下处理了。」 「非常感谢您。楼因小姐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考虑到她的贡献度,这种程度的提拔似乎太轻微了,因此罗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哦,对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喀哒! 罗莎朝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丽兹从椅子上起身,以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抖。 「姐、姐姐大人……宰相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丽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坐在她身旁的奥拉也以讶异的眼神看着罗莎。 罗莎露出绰有余裕──应该说是恶作剧般的挑衅笑容。 「就交给奥拉阁下了。」 「什么?」 「下任宰相是你。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宰相的工作。该交接的事我已经交给部下处理,剩下的都是我不在也能处理的案子,至于加冕典礼的部分,我也早做好安排,所以不必担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啰。」 罗莎气也不喘一口地说完,使人无法从中插嘴。 不只如此,她还扬起笑容,追加道: 「不用担心比吕,我会在信中仔细地告诉你们他的情况。」 「姐姐大人,你这样太贼了吧?我也很担心比吕呀。」 「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姐姐大人也是宰相呀,可是你却把工作全推给奥拉!」 「不,我是为了交接给下一个世代。好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们去做出发的准备吧。」 罗莎转身离开,无视从她身后传来的丽兹的惨叫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轻盈了起来。 「关于今后的预定……」 说到这里,葛兰兹宰相罗莎中断了一下,环视房间内众人的脸。 丽兹、奥拉、斯卡塔赫、瑟雷涅第二皇子、古林达边境伯爵──葛兰兹的主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怪物的余孽仍然在各地流窜,使众人过着疲于征讨的生活。 不过,会议中讨论的并非只有令人不快的话题。因为丽兹的加冕典礼即将到来。 但是,讨伐怪物与准备仪式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使人更加疲劳。 「罗莎宰相,我有问题。」 奥拉举手说道。 见罗莎默默点头,她继续问道: 「听说你想要辞去宰相的职位,而且打算把凯尔海特家的当家之位让给别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哦,关于这两件事……其实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次回归葛兰兹皇家。宰相之职应该很快就会让出去了吧,至于凯尔海特的当家之位──即使需要花点时间,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让给谁了。虽然不会是最近的事。」 以与怪物的战争为契机,许多人才开始在各阵营中崭露头角。既然如此,现在正是交棒的好时机。罗莎心想。 「话说回来,比吕阁下还好吗?听说他被移送到巴欧姆了?」 斯卡塔赫问道。 虽然罗莎听说了原委,但是并不清楚详细经过。她只知道比吕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昏迷期间,比吕一直被安置在大帝都,但是当他一醒,目前人不在场的白发女性──梅特欧尔就以「要让他在安静的场所疗养」为由,坚持把他移送到巴欧姆小国。即使很多人反对,她仍一意孤行。 亲眼见过醒来的比吕后,罗莎确实也感到很不安。尽管醒了,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的空壳,就算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对那模样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梅特欧尔涕泪交零地带着比吕,和「鸦军」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应该不用担心比吕吧。信上说他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巴欧姆小国探望他吗?」 「唔……也对,好吧。」 目前没有非由斯卡塔赫出击不可的战斗。此时罗莎想到什么似地,偷瞄了丽兹一眼。只见丽兹看着斯卡塔赫,露出极为羡慕的眼神。 罗莎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吧,丽兹转过头,以带着压迫感的央求目光看向罗莎。 但是罗莎当然不能让即将举行加冕典礼的丽兹离开大帝都。 总之无视──央求的视线变成杀气。罗莎继续无视──也许是死心了吧,只见丽兹可怜兮兮地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 「关于『精灵壁』的部分,瑟雷涅第二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不过光靠北方军也足以应付。既然加冕典礼快到了,你就专心在这件事上吧。」 「援军随时能出动,假如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就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罗莎翻阅着手上文件。原本沉默不语的古林达边境伯爵举起手。 「罗莎宰相,我可以问一下对楼因小姐的安排吗?」 「不必担心。我知道她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已经指示部下处理了。」 「非常感谢您。楼因小姐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考虑到她的贡献度,这种程度的提拔似乎太轻微了,因此罗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哦,对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喀哒! 罗莎朝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丽兹从椅子上起身,以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抖。 「姐、姐姐大人……宰相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丽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坐在她身旁的奥拉也以讶异的眼神看着罗莎。 罗莎露出绰有余裕──应该说是恶作剧般的挑衅笑容。 「就交给奥拉阁下了。」 「什么?」 「下任宰相是你。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宰相的工作。该交接的事我已经交给部下处理,剩下的都是我不在也能处理的案子,至于加冕典礼的部分,我也早做好安排,所以不必担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啰。」 罗莎气也不喘一口地说完,使人无法从中插嘴。 不只如此,她还扬起笑容,追加道: 「不用担心比吕,我会在信中仔细地告诉你们他的情况。」 「姐姐大人,你这样太贼了吧?我也很担心比吕呀。」 「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姐姐大人也是宰相呀,可是你却把工作全推给奥拉!」 「不,我是为了交接给下一个世代。好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们去做出发的准备吧。」 罗莎转身离开,无视从她身后传来的丽兹的惨叫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轻盈了起来。 「关于今后的预定……」 说到这里,葛兰兹宰相罗莎中断了一下,环视房间内众人的脸。 丽兹、奥拉、斯卡塔赫、瑟雷涅第二皇子、古林达边境伯爵──葛兰兹的主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怪物的余孽仍然在各地流窜,使众人过着疲于征讨的生活。 不过,会议中讨论的并非只有令人不快的话题。因为丽兹的加冕典礼即将到来。 但是,讨伐怪物与准备仪式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使人更加疲劳。 「罗莎宰相,我有问题。」 奥拉举手说道。 见罗莎默默点头,她继续问道: 「听说你想要辞去宰相的职位,而且打算把凯尔海特家的当家之位让给别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哦,关于这两件事……其实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次回归葛兰兹皇家。宰相之职应该很快就会让出去了吧,至于凯尔海特的当家之位──即使需要花点时间,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让给谁了。虽然不会是最近的事。」 以与怪物的战争为契机,许多人才开始在各阵营中崭露头角。既然如此,现在正是交棒的好时机。罗莎心想。 「话说回来,比吕阁下还好吗?听说他被移送到巴欧姆了?」 斯卡塔赫问道。 虽然罗莎听说了原委,但是并不清楚详细经过。她只知道比吕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昏迷期间,比吕一直被安置在大帝都,但是当他一醒,目前人不在场的白发女性──梅特欧尔就以「要让他在安静的场所疗养」为由,坚持把他移送到巴欧姆小国。即使很多人反对,她仍一意孤行。 亲眼见过醒来的比吕后,罗莎确实也感到很不安。尽管醒了,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的空壳,就算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对那模样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梅特欧尔涕泪交零地带着比吕,和「鸦军」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应该不用担心比吕吧。信上说他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巴欧姆小国探望他吗?」 「唔……也对,好吧。」 目前没有非由斯卡塔赫出击不可的战斗。此时罗莎想到什么似地,偷瞄了丽兹一眼。只见丽兹看着斯卡塔赫,露出极为羡慕的眼神。 罗莎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吧,丽兹转过头,以带着压迫感的央求目光看向罗莎。 但是罗莎当然不能让即将举行加冕典礼的丽兹离开大帝都。 总之无视──央求的视线变成杀气。罗莎继续无视──也许是死心了吧,只见丽兹可怜兮兮地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 「关于『精灵壁』的部分,瑟雷涅第二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不过光靠北方军也足以应付。既然加冕典礼快到了,你就专心在这件事上吧。」 「援军随时能出动,假如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就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罗莎翻阅着手上文件。原本沉默不语的古林达边境伯爵举起手。 「罗莎宰相,我可以问一下对楼因小姐的安排吗?」 「不必担心。我知道她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已经指示部下处理了。」 「非常感谢您。楼因小姐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考虑到她的贡献度,这种程度的提拔似乎太轻微了,因此罗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哦,对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喀哒! 罗莎朝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丽兹从椅子上起身,以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抖。 「姐、姐姐大人……宰相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丽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坐在她身旁的奥拉也以讶异的眼神看着罗莎。 罗莎露出绰有余裕──应该说是恶作剧般的挑衅笑容。 「就交给奥拉阁下了。」 「什么?」 「下任宰相是你。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宰相的工作。该交接的事我已经交给部下处理,剩下的都是我不在也能处理的案子,至于加冕典礼的部分,我也早做好安排,所以不必担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啰。」 罗莎气也不喘一口地说完,使人无法从中插嘴。 不只如此,她还扬起笑容,追加道: 「不用担心比吕,我会在信中仔细地告诉你们他的情况。」 「姐姐大人,你这样太贼了吧?我也很担心比吕呀。」 「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姐姐大人也是宰相呀,可是你却把工作全推给奥拉!」 「不,我是为了交接给下一个世代。好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们去做出发的准备吧。」 罗莎转身离开,无视从她身后传来的丽兹的惨叫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轻盈了起来。 「关于今后的预定……」 说到这里,葛兰兹宰相罗莎中断了一下,环视房间内众人的脸。 丽兹、奥拉、斯卡塔赫、瑟雷涅第二皇子、古林达边境伯爵──葛兰兹的主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怪物的余孽仍然在各地流窜,使众人过着疲于征讨的生活。 不过,会议中讨论的并非只有令人不快的话题。因为丽兹的加冕典礼即将到来。 但是,讨伐怪物与准备仪式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使人更加疲劳。 「罗莎宰相,我有问题。」 奥拉举手说道。 见罗莎默默点头,她继续问道: 「听说你想要辞去宰相的职位,而且打算把凯尔海特家的当家之位让给别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哦,关于这两件事……其实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次回归葛兰兹皇家。宰相之职应该很快就会让出去了吧,至于凯尔海特的当家之位──即使需要花点时间,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让给谁了。虽然不会是最近的事。」 以与怪物的战争为契机,许多人才开始在各阵营中崭露头角。既然如此,现在正是交棒的好时机。罗莎心想。 「话说回来,比吕阁下还好吗?听说他被移送到巴欧姆了?」 斯卡塔赫问道。 虽然罗莎听说了原委,但是并不清楚详细经过。她只知道比吕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昏迷期间,比吕一直被安置在大帝都,但是当他一醒,目前人不在场的白发女性──梅特欧尔就以「要让他在安静的场所疗养」为由,坚持把他移送到巴欧姆小国。即使很多人反对,她仍一意孤行。 亲眼见过醒来的比吕后,罗莎确实也感到很不安。尽管醒了,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的空壳,就算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对那模样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梅特欧尔涕泪交零地带着比吕,和「鸦军」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应该不用担心比吕吧。信上说他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巴欧姆小国探望他吗?」 「唔……也对,好吧。」 目前没有非由斯卡塔赫出击不可的战斗。此时罗莎想到什么似地,偷瞄了丽兹一眼。只见丽兹看着斯卡塔赫,露出极为羡慕的眼神。 罗莎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吧,丽兹转过头,以带着压迫感的央求目光看向罗莎。 但是罗莎当然不能让即将举行加冕典礼的丽兹离开大帝都。 总之无视──央求的视线变成杀气。罗莎继续无视──也许是死心了吧,只见丽兹可怜兮兮地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 「关于『精灵壁』的部分,瑟雷涅第二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不过光靠北方军也足以应付。既然加冕典礼快到了,你就专心在这件事上吧。」 「援军随时能出动,假如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就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罗莎翻阅着手上文件。原本沉默不语的古林达边境伯爵举起手。 「罗莎宰相,我可以问一下对楼因小姐的安排吗?」 「不必担心。我知道她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已经指示部下处理了。」 「非常感谢您。楼因小姐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考虑到她的贡献度,这种程度的提拔似乎太轻微了,因此罗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哦,对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喀哒! 罗莎朝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丽兹从椅子上起身,以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抖。 「姐、姐姐大人……宰相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丽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坐在她身旁的奥拉也以讶异的眼神看着罗莎。 罗莎露出绰有余裕──应该说是恶作剧般的挑衅笑容。 「就交给奥拉阁下了。」 「什么?」 「下任宰相是你。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宰相的工作。该交接的事我已经交给部下处理,剩下的都是我不在也能处理的案子,至于加冕典礼的部分,我也早做好安排,所以不必担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啰。」 罗莎气也不喘一口地说完,使人无法从中插嘴。 不只如此,她还扬起笑容,追加道: 「不用担心比吕,我会在信中仔细地告诉你们他的情况。」 「姐姐大人,你这样太贼了吧?我也很担心比吕呀。」 「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姐姐大人也是宰相呀,可是你却把工作全推给奥拉!」 「不,我是为了交接给下一个世代。好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们去做出发的准备吧。」 罗莎转身离开,无视从她身后传来的丽兹的惨叫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轻盈了起来。 「关于今后的预定……」 说到这里,葛兰兹宰相罗莎中断了一下,环视房间内众人的脸。 丽兹、奥拉、斯卡塔赫、瑟雷涅第二皇子、古林达边境伯爵──葛兰兹的主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怪物的余孽仍然在各地流窜,使众人过着疲于征讨的生活。 不过,会议中讨论的并非只有令人不快的话题。因为丽兹的加冕典礼即将到来。 但是,讨伐怪物与准备仪式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使人更加疲劳。 「罗莎宰相,我有问题。」 奥拉举手说道。 见罗莎默默点头,她继续问道: 「听说你想要辞去宰相的职位,而且打算把凯尔海特家的当家之位让给别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哦,关于这两件事……其实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次回归葛兰兹皇家。宰相之职应该很快就会让出去了吧,至于凯尔海特的当家之位──即使需要花点时间,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让给谁了。虽然不会是最近的事。」 以与怪物的战争为契机,许多人才开始在各阵营中崭露头角。既然如此,现在正是交棒的好时机。罗莎心想。 「话说回来,比吕阁下还好吗?听说他被移送到巴欧姆了?」 斯卡塔赫问道。 虽然罗莎听说了原委,但是并不清楚详细经过。她只知道比吕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昏迷期间,比吕一直被安置在大帝都,但是当他一醒,目前人不在场的白发女性──梅特欧尔就以「要让他在安静的场所疗养」为由,坚持把他移送到巴欧姆小国。即使很多人反对,她仍一意孤行。 亲眼见过醒来的比吕后,罗莎确实也感到很不安。尽管醒了,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的空壳,就算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对那模样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梅特欧尔涕泪交零地带着比吕,和「鸦军」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应该不用担心比吕吧。信上说他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巴欧姆小国探望他吗?」 「唔……也对,好吧。」 目前没有非由斯卡塔赫出击不可的战斗。此时罗莎想到什么似地,偷瞄了丽兹一眼。只见丽兹看着斯卡塔赫,露出极为羡慕的眼神。 罗莎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吧,丽兹转过头,以带着压迫感的央求目光看向罗莎。 但是罗莎当然不能让即将举行加冕典礼的丽兹离开大帝都。 总之无视──央求的视线变成杀气。罗莎继续无视──也许是死心了吧,只见丽兹可怜兮兮地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 「关于『精灵壁』的部分,瑟雷涅第二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不过光靠北方军也足以应付。既然加冕典礼快到了,你就专心在这件事上吧。」 「援军随时能出动,假如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就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罗莎翻阅着手上文件。原本沉默不语的古林达边境伯爵举起手。 「罗莎宰相,我可以问一下对楼因小姐的安排吗?」 「不必担心。我知道她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已经指示部下处理了。」 「非常感谢您。楼因小姐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考虑到她的贡献度,这种程度的提拔似乎太轻微了,因此罗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哦,对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喀哒! 罗莎朝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丽兹从椅子上起身,以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抖。 「姐、姐姐大人……宰相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丽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坐在她身旁的奥拉也以讶异的眼神看着罗莎。 罗莎露出绰有余裕──应该说是恶作剧般的挑衅笑容。 「就交给奥拉阁下了。」 「什么?」 「下任宰相是你。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宰相的工作。该交接的事我已经交给部下处理,剩下的都是我不在也能处理的案子,至于加冕典礼的部分,我也早做好安排,所以不必担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啰。」 罗莎气也不喘一口地说完,使人无法从中插嘴。 不只如此,她还扬起笑容,追加道: 「不用担心比吕,我会在信中仔细地告诉你们他的情况。」 「姐姐大人,你这样太贼了吧?我也很担心比吕呀。」 「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姐姐大人也是宰相呀,可是你却把工作全推给奥拉!」 「不,我是为了交接给下一个世代。好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们去做出发的准备吧。」 罗莎转身离开,无视从她身后传来的丽兹的惨叫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轻盈了起来。 「关于今后的预定……」 说到这里,葛兰兹宰相罗莎中断了一下,环视房间内众人的脸。 丽兹、奥拉、斯卡塔赫、瑟雷涅第二皇子、古林达边境伯爵──葛兰兹的主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怪物的余孽仍然在各地流窜,使众人过着疲于征讨的生活。 不过,会议中讨论的并非只有令人不快的话题。因为丽兹的加冕典礼即将到来。 但是,讨伐怪物与准备仪式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使人更加疲劳。 「罗莎宰相,我有问题。」 奥拉举手说道。 见罗莎默默点头,她继续问道: 「听说你想要辞去宰相的职位,而且打算把凯尔海特家的当家之位让给别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哦,关于这两件事……其实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次回归葛兰兹皇家。宰相之职应该很快就会让出去了吧,至于凯尔海特的当家之位──即使需要花点时间,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让给谁了。虽然不会是最近的事。」 以与怪物的战争为契机,许多人才开始在各阵营中崭露头角。既然如此,现在正是交棒的好时机。罗莎心想。 「话说回来,比吕阁下还好吗?听说他被移送到巴欧姆了?」 斯卡塔赫问道。 虽然罗莎听说了原委,但是并不清楚详细经过。她只知道比吕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昏迷期间,比吕一直被安置在大帝都,但是当他一醒,目前人不在场的白发女性──梅特欧尔就以「要让他在安静的场所疗养」为由,坚持把他移送到巴欧姆小国。即使很多人反对,她仍一意孤行。 亲眼见过醒来的比吕后,罗莎确实也感到很不安。尽管醒了,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的空壳,就算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对那模样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梅特欧尔涕泪交零地带着比吕,和「鸦军」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应该不用担心比吕吧。信上说他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巴欧姆小国探望他吗?」 「唔……也对,好吧。」 目前没有非由斯卡塔赫出击不可的战斗。此时罗莎想到什么似地,偷瞄了丽兹一眼。只见丽兹看着斯卡塔赫,露出极为羡慕的眼神。 罗莎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吧,丽兹转过头,以带着压迫感的央求目光看向罗莎。 但是罗莎当然不能让即将举行加冕典礼的丽兹离开大帝都。 总之无视──央求的视线变成杀气。罗莎继续无视──也许是死心了吧,只见丽兹可怜兮兮地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 「关于『精灵壁』的部分,瑟雷涅第二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不过光靠北方军也足以应付。既然加冕典礼快到了,你就专心在这件事上吧。」 「援军随时能出动,假如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就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罗莎翻阅着手上文件。原本沉默不语的古林达边境伯爵举起手。 「罗莎宰相,我可以问一下对楼因小姐的安排吗?」 「不必担心。我知道她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已经指示部下处理了。」 「非常感谢您。楼因小姐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考虑到她的贡献度,这种程度的提拔似乎太轻微了,因此罗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哦,对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喀哒! 罗莎朝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丽兹从椅子上起身,以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抖。 「姐、姐姐大人……宰相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丽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坐在她身旁的奥拉也以讶异的眼神看着罗莎。 罗莎露出绰有余裕──应该说是恶作剧般的挑衅笑容。 「就交给奥拉阁下了。」 「什么?」 「下任宰相是你。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宰相的工作。该交接的事我已经交给部下处理,剩下的都是我不在也能处理的案子,至于加冕典礼的部分,我也早做好安排,所以不必担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啰。」 罗莎气也不喘一口地说完,使人无法从中插嘴。 不只如此,她还扬起笑容,追加道: 「不用担心比吕,我会在信中仔细地告诉你们他的情况。」 「姐姐大人,你这样太贼了吧?我也很担心比吕呀。」 「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姐姐大人也是宰相呀,可是你却把工作全推给奥拉!」 「不,我是为了交接给下一个世代。好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们去做出发的准备吧。」 罗莎转身离开,无视从她身后传来的丽兹的惨叫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轻盈了起来。 「关于今后的预定……」 说到这里,葛兰兹宰相罗莎中断了一下,环视房间内众人的脸。 丽兹、奥拉、斯卡塔赫、瑟雷涅第二皇子、古林达边境伯爵──葛兰兹的主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怪物的余孽仍然在各地流窜,使众人过着疲于征讨的生活。 不过,会议中讨论的并非只有令人不快的话题。因为丽兹的加冕典礼即将到来。 但是,讨伐怪物与准备仪式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使人更加疲劳。 「罗莎宰相,我有问题。」 奥拉举手说道。 见罗莎默默点头,她继续问道: 「听说你想要辞去宰相的职位,而且打算把凯尔海特家的当家之位让给别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哦,关于这两件事……其实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次回归葛兰兹皇家。宰相之职应该很快就会让出去了吧,至于凯尔海特的当家之位──即使需要花点时间,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让给谁了。虽然不会是最近的事。」 以与怪物的战争为契机,许多人才开始在各阵营中崭露头角。既然如此,现在正是交棒的好时机。罗莎心想。 「话说回来,比吕阁下还好吗?听说他被移送到巴欧姆了?」 斯卡塔赫问道。 虽然罗莎听说了原委,但是并不清楚详细经过。她只知道比吕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昏迷期间,比吕一直被安置在大帝都,但是当他一醒,目前人不在场的白发女性──梅特欧尔就以「要让他在安静的场所疗养」为由,坚持把他移送到巴欧姆小国。即使很多人反对,她仍一意孤行。 亲眼见过醒来的比吕后,罗莎确实也感到很不安。尽管醒了,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的空壳,就算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对那模样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梅特欧尔涕泪交零地带着比吕,和「鸦军」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应该不用担心比吕吧。信上说他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巴欧姆小国探望他吗?」 「唔……也对,好吧。」 目前没有非由斯卡塔赫出击不可的战斗。此时罗莎想到什么似地,偷瞄了丽兹一眼。只见丽兹看着斯卡塔赫,露出极为羡慕的眼神。 罗莎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吧,丽兹转过头,以带着压迫感的央求目光看向罗莎。 但是罗莎当然不能让即将举行加冕典礼的丽兹离开大帝都。 总之无视──央求的视线变成杀气。罗莎继续无视──也许是死心了吧,只见丽兹可怜兮兮地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 「关于『精灵壁』的部分,瑟雷涅第二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不过光靠北方军也足以应付。既然加冕典礼快到了,你就专心在这件事上吧。」 「援军随时能出动,假如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就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罗莎翻阅着手上文件。原本沉默不语的古林达边境伯爵举起手。 「罗莎宰相,我可以问一下对楼因小姐的安排吗?」 「不必担心。我知道她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已经指示部下处理了。」 「非常感谢您。楼因小姐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考虑到她的贡献度,这种程度的提拔似乎太轻微了,因此罗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哦,对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喀哒! 罗莎朝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丽兹从椅子上起身,以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抖。 「姐、姐姐大人……宰相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丽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坐在她身旁的奥拉也以讶异的眼神看着罗莎。 罗莎露出绰有余裕──应该说是恶作剧般的挑衅笑容。 「就交给奥拉阁下了。」 「什么?」 「下任宰相是你。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宰相的工作。该交接的事我已经交给部下处理,剩下的都是我不在也能处理的案子,至于加冕典礼的部分,我也早做好安排,所以不必担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啰。」 罗莎气也不喘一口地说完,使人无法从中插嘴。 不只如此,她还扬起笑容,追加道: 「不用担心比吕,我会在信中仔细地告诉你们他的情况。」 「姐姐大人,你这样太贼了吧?我也很担心比吕呀。」 「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姐姐大人也是宰相呀,可是你却把工作全推给奥拉!」 「不,我是为了交接给下一个世代。好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们去做出发的准备吧。」 罗莎转身离开,无视从她身后传来的丽兹的惨叫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轻盈了起来。 「关于今后的预定……」 说到这里,葛兰兹宰相罗莎中断了一下,环视房间内众人的脸。 丽兹、奥拉、斯卡塔赫、瑟雷涅第二皇子、古林达边境伯爵──葛兰兹的主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怪物的余孽仍然在各地流窜,使众人过着疲于征讨的生活。 不过,会议中讨论的并非只有令人不快的话题。因为丽兹的加冕典礼即将到来。 但是,讨伐怪物与准备仪式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使人更加疲劳。 「罗莎宰相,我有问题。」 奥拉举手说道。 见罗莎默默点头,她继续问道: 「听说你想要辞去宰相的职位,而且打算把凯尔海特家的当家之位让给别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哦,关于这两件事……其实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次回归葛兰兹皇家。宰相之职应该很快就会让出去了吧,至于凯尔海特的当家之位──即使需要花点时间,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让给谁了。虽然不会是最近的事。」 以与怪物的战争为契机,许多人才开始在各阵营中崭露头角。既然如此,现在正是交棒的好时机。罗莎心想。 「话说回来,比吕阁下还好吗?听说他被移送到巴欧姆了?」 斯卡塔赫问道。 虽然罗莎听说了原委,但是并不清楚详细经过。她只知道比吕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昏迷期间,比吕一直被安置在大帝都,但是当他一醒,目前人不在场的白发女性──梅特欧尔就以「要让他在安静的场所疗养」为由,坚持把他移送到巴欧姆小国。即使很多人反对,她仍一意孤行。 亲眼见过醒来的比吕后,罗莎确实也感到很不安。尽管醒了,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的空壳,就算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对那模样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梅特欧尔涕泪交零地带着比吕,和「鸦军」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应该不用担心比吕吧。信上说他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巴欧姆小国探望他吗?」 「唔……也对,好吧。」 目前没有非由斯卡塔赫出击不可的战斗。此时罗莎想到什么似地,偷瞄了丽兹一眼。只见丽兹看着斯卡塔赫,露出极为羡慕的眼神。 罗莎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吧,丽兹转过头,以带着压迫感的央求目光看向罗莎。 但是罗莎当然不能让即将举行加冕典礼的丽兹离开大帝都。 总之无视──央求的视线变成杀气。罗莎继续无视──也许是死心了吧,只见丽兹可怜兮兮地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 「关于『精灵壁』的部分,瑟雷涅第二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不过光靠北方军也足以应付。既然加冕典礼快到了,你就专心在这件事上吧。」 「援军随时能出动,假如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就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罗莎翻阅着手上文件。原本沉默不语的古林达边境伯爵举起手。 「罗莎宰相,我可以问一下对楼因小姐的安排吗?」 「不必担心。我知道她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已经指示部下处理了。」 「非常感谢您。楼因小姐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考虑到她的贡献度,这种程度的提拔似乎太轻微了,因此罗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哦,对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喀哒! 罗莎朝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丽兹从椅子上起身,以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抖。 「姐、姐姐大人……宰相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丽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坐在她身旁的奥拉也以讶异的眼神看着罗莎。 罗莎露出绰有余裕──应该说是恶作剧般的挑衅笑容。 「就交给奥拉阁下了。」 「什么?」 「下任宰相是你。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宰相的工作。该交接的事我已经交给部下处理,剩下的都是我不在也能处理的案子,至于加冕典礼的部分,我也早做好安排,所以不必担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啰。」 罗莎气也不喘一口地说完,使人无法从中插嘴。 不只如此,她还扬起笑容,追加道: 「不用担心比吕,我会在信中仔细地告诉你们他的情况。」 「姐姐大人,你这样太贼了吧?我也很担心比吕呀。」 「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姐姐大人也是宰相呀,可是你却把工作全推给奥拉!」 「不,我是为了交接给下一个世代。好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们去做出发的准备吧。」 罗莎转身离开,无视从她身后传来的丽兹的惨叫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轻盈了起来。 「关于今后的预定……」 说到这里,葛兰兹宰相罗莎中断了一下,环视房间内众人的脸。 丽兹、奥拉、斯卡塔赫、瑟雷涅第二皇子、古林达边境伯爵──葛兰兹的主要人物们正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怪物的余孽仍然在各地流窜,使众人过着疲于征讨的生活。 不过,会议中讨论的并非只有令人不快的话题。因为丽兹的加冕典礼即将到来。 但是,讨伐怪物与准备仪式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使人更加疲劳。 「罗莎宰相,我有问题。」 奥拉举手说道。 见罗莎默默点头,她继续问道: 「听说你想要辞去宰相的职位,而且打算把凯尔海特家的当家之位让给别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哦,关于这两件事……其实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次回归葛兰兹皇家。宰相之职应该很快就会让出去了吧,至于凯尔海特的当家之位──即使需要花点时间,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让给谁了。虽然不会是最近的事。」 以与怪物的战争为契机,许多人才开始在各阵营中崭露头角。既然如此,现在正是交棒的好时机。罗莎心想。 「话说回来,比吕阁下还好吗?听说他被移送到巴欧姆了?」 斯卡塔赫问道。 虽然罗莎听说了原委,但是并不清楚详细经过。她只知道比吕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昏迷期间,比吕一直被安置在大帝都,但是当他一醒,目前人不在场的白发女性──梅特欧尔就以「要让他在安静的场所疗养」为由,坚持把他移送到巴欧姆小国。即使很多人反对,她仍一意孤行。 亲眼见过醒来的比吕后,罗莎确实也感到很不安。尽管醒了,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的空壳,就算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对那模样有什么想法吧,所以梅特欧尔涕泪交零地带着比吕,和「鸦军」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应该不用担心比吕吧。信上说他已经能自己进食了。」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巴欧姆小国探望他吗?」 「唔……也对,好吧。」 目前没有非由斯卡塔赫出击不可的战斗。此时罗莎想到什么似地,偷瞄了丽兹一眼。只见丽兹看着斯卡塔赫,露出极为羡慕的眼神。 罗莎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吧,丽兹转过头,以带着压迫感的央求目光看向罗莎。 但是罗莎当然不能让即将举行加冕典礼的丽兹离开大帝都。 总之无视──央求的视线变成杀气。罗莎继续无视──也许是死心了吧,只见丽兹可怜兮兮地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 「关于『精灵壁』的部分,瑟雷涅第二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呢?」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不过光靠北方军也足以应付。既然加冕典礼快到了,你就专心在这件事上吧。」 「援军随时能出动,假如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就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罗莎翻阅着手上文件。原本沉默不语的古林达边境伯爵举起手。 「罗莎宰相,我可以问一下对楼因小姐的安排吗?」 「不必担心。我知道她想成为丽兹的幕僚,已经指示部下处理了。」 「非常感谢您。楼因小姐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考虑到她的贡献度,这种程度的提拔似乎太轻微了,因此罗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哦,对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也要和你一起前往巴欧姆小国。」 喀哒! 罗莎朝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丽兹从椅子上起身,以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发抖。 「姐、姐姐大人……宰相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丽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坐在她身旁的奥拉也以讶异的眼神看着罗莎。 罗莎露出绰有余裕──应该说是恶作剧般的挑衅笑容。 「就交给奥拉阁下了。」 「什么?」 「下任宰相是你。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宰相的工作。该交接的事我已经交给部下处理,剩下的都是我不在也能处理的案子,至于加冕典礼的部分,我也早做好安排,所以不必担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啰。」 罗莎气也不喘一口地说完,使人无法从中插嘴。 不只如此,她还扬起笑容,追加道: 「不用担心比吕,我会在信中仔细地告诉你们他的情况。」 「姐姐大人,你这样太贼了吧?我也很担心比吕呀。」 「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姐姐大人也是宰相呀,可是你却把工作全推给奥拉!」 「不,我是为了交接给下一个世代。好了,斯卡塔赫阁下,我们去做出发的准备吧。」 罗莎转身离开,无视从她身后传来的丽兹的惨叫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轻盈了起来。 某名少女与爱烦恼的剑圣 「叔叔,我要两个团子。」 脸上挂着快活笑容的少女说道。 见到熟客,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二话不说地,把团子装在两个盒子里,交给少女。 「殿下打算上哪儿吗?」 站在团子店老板面前的,是人称下任葛兰兹大帝国女帝的少女。 尽管她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也许是因为女帝陛下奉行放任主义吧,少女成长得很自由自在。像这样从宫殿溜出来买团子,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少女身边的重臣常因此人仰马翻,不过看在老板眼中,会跑来买团子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少女身边没有随从。 「对呀,我要去父亲大人那儿。」 「……殿下的父亲大人,人在巴欧姆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大帝都与巴欧姆小国之间,距离不但遥远,而且必须翻山越岭才行。 尽管途中有怪物出没,但假如是这名少女,老板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 「是呀。但是我想见他一面嘛。」 「可是旅途那么长,特地买的团子会冷掉哦?」 「没问题,有雷欧在。」 少女把团子朝旁边伸出,原本安分地站在少女身后的火焰狮张开大嘴,咬下少女的手臂。虽然是骇人的光景,不过老板早已司空见惯,而且狮子放开少女后,少女手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孩子会一直替我保温。所以能把热热的团子送到父亲手上。」 「原来如此……」 虽然觉得有创意,不过老板总觉得,这样子使用「精灵剑五帝」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在太平盛世的话,这种用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吧。老板又如此说服自己。 「那我走了~~」 少女挥手道别,老板也跟着挥手。只见少女跨坐在狮子背上,从熙来攘往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很快地消失无踪。 「这还真不妙啊。」 和至今为止的溜出宫不同,这次少女很明显是打算偷溜到国外,而且不带任何护卫。恢复理智的老板转身迈步,正准备上宫殿报告这件事时── 「老板!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一名金发青年紧张兮兮地揪住老板双肩,急切问道。 葛兰兹皇族的出场,使老板忍不住感到退缩。但是青年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问着。 「有、有……殿下买了两个团子……」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巴欧姆。」 「巴、巴欧姆?是想见父亲大人吗…………有其他人跟着她吗?」 「殿下是单独一人……」 「居然……自从被『炎帝』选上之后,殿下就愈来愈活泼好动了啊啊……」 「雷、雷恩大人,您还好吗?」 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青年,老板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马路上,这么做太引人注目了。不只如此,这名抱头趴地的青年,还是号称葛兰兹大帝国「剑圣」的天才剑客。再加上他外貌俊朗,在葛兰兹相当受欢迎。 青年最有名的事迹之一就是──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自愿成为下任女帝的臣民。 在那之后,青年在比武场上打倒无数勇士,得到「剑圣」的称号。 回应观众欢呼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过往的英雄,许多人因此对他无法成为皇帝感到遗憾。但是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青年就会气到怒发冲冠。 有一次,某名愚蠢的贵族想唆使青年抢夺皇位。青年在盛怒之下,使该贵族彻底垮台。那忠诚的态度与俊美的外表,使雷恩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可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快追上她才行!」 青年猛然起身,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殿下!回答我啊!殿下!」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雷恩的个性笃实敦厚。 为了无愧于下任女帝臣下的身分,还特地得到剑圣的称号。 再加上外貌出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人物。 但是──老板心想。 「殿下──!殿下啊啊啊────!回答我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扯到小自己许多岁的妹妹,青年的形象就会干脆地崩坏。 老板苦笑起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为了最宝贝的妹妹费心劳神的青年背影。 「叔叔,我要两个团子。」 脸上挂着快活笑容的少女说道。 见到熟客,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二话不说地,把团子装在两个盒子里,交给少女。 「殿下打算上哪儿吗?」 站在团子店老板面前的,是人称下任葛兰兹大帝国女帝的少女。 尽管她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也许是因为女帝陛下奉行放任主义吧,少女成长得很自由自在。像这样从宫殿溜出来买团子,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少女身边的重臣常因此人仰马翻,不过看在老板眼中,会跑来买团子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少女身边没有随从。 「对呀,我要去父亲大人那儿。」 「……殿下的父亲大人,人在巴欧姆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大帝都与巴欧姆小国之间,距离不但遥远,而且必须翻山越岭才行。 尽管途中有怪物出没,但假如是这名少女,老板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 「是呀。但是我想见他一面嘛。」 「可是旅途那么长,特地买的团子会冷掉哦?」 「没问题,有雷欧在。」 少女把团子朝旁边伸出,原本安分地站在少女身后的火焰狮张开大嘴,咬下少女的手臂。虽然是骇人的光景,不过老板早已司空见惯,而且狮子放开少女后,少女手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孩子会一直替我保温。所以能把热热的团子送到父亲手上。」 「原来如此……」 虽然觉得有创意,不过老板总觉得,这样子使用「精灵剑五帝」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在太平盛世的话,这种用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吧。老板又如此说服自己。 「那我走了~~」 少女挥手道别,老板也跟着挥手。只见少女跨坐在狮子背上,从熙来攘往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很快地消失无踪。 「这还真不妙啊。」 和至今为止的溜出宫不同,这次少女很明显是打算偷溜到国外,而且不带任何护卫。恢复理智的老板转身迈步,正准备上宫殿报告这件事时── 「老板!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一名金发青年紧张兮兮地揪住老板双肩,急切问道。 葛兰兹皇族的出场,使老板忍不住感到退缩。但是青年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问着。 「有、有……殿下买了两个团子……」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巴欧姆。」 「巴、巴欧姆?是想见父亲大人吗…………有其他人跟着她吗?」 「殿下是单独一人……」 「居然……自从被『炎帝』选上之后,殿下就愈来愈活泼好动了啊啊……」 「雷、雷恩大人,您还好吗?」 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青年,老板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马路上,这么做太引人注目了。不只如此,这名抱头趴地的青年,还是号称葛兰兹大帝国「剑圣」的天才剑客。再加上他外貌俊朗,在葛兰兹相当受欢迎。 青年最有名的事迹之一就是──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自愿成为下任女帝的臣民。 在那之后,青年在比武场上打倒无数勇士,得到「剑圣」的称号。 回应观众欢呼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过往的英雄,许多人因此对他无法成为皇帝感到遗憾。但是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青年就会气到怒发冲冠。 有一次,某名愚蠢的贵族想唆使青年抢夺皇位。青年在盛怒之下,使该贵族彻底垮台。那忠诚的态度与俊美的外表,使雷恩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可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快追上她才行!」 青年猛然起身,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殿下!回答我啊!殿下!」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雷恩的个性笃实敦厚。 为了无愧于下任女帝臣下的身分,还特地得到剑圣的称号。 再加上外貌出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人物。 但是──老板心想。 「殿下──!殿下啊啊啊────!回答我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扯到小自己许多岁的妹妹,青年的形象就会干脆地崩坏。 老板苦笑起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为了最宝贝的妹妹费心劳神的青年背影。 「叔叔,我要两个团子。」 脸上挂着快活笑容的少女说道。 见到熟客,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二话不说地,把团子装在两个盒子里,交给少女。 「殿下打算上哪儿吗?」 站在团子店老板面前的,是人称下任葛兰兹大帝国女帝的少女。 尽管她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也许是因为女帝陛下奉行放任主义吧,少女成长得很自由自在。像这样从宫殿溜出来买团子,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少女身边的重臣常因此人仰马翻,不过看在老板眼中,会跑来买团子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少女身边没有随从。 「对呀,我要去父亲大人那儿。」 「……殿下的父亲大人,人在巴欧姆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大帝都与巴欧姆小国之间,距离不但遥远,而且必须翻山越岭才行。 尽管途中有怪物出没,但假如是这名少女,老板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 「是呀。但是我想见他一面嘛。」 「可是旅途那么长,特地买的团子会冷掉哦?」 「没问题,有雷欧在。」 少女把团子朝旁边伸出,原本安分地站在少女身后的火焰狮张开大嘴,咬下少女的手臂。虽然是骇人的光景,不过老板早已司空见惯,而且狮子放开少女后,少女手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孩子会一直替我保温。所以能把热热的团子送到父亲手上。」 「原来如此……」 虽然觉得有创意,不过老板总觉得,这样子使用「精灵剑五帝」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在太平盛世的话,这种用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吧。老板又如此说服自己。 「那我走了~~」 少女挥手道别,老板也跟着挥手。只见少女跨坐在狮子背上,从熙来攘往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很快地消失无踪。 「这还真不妙啊。」 和至今为止的溜出宫不同,这次少女很明显是打算偷溜到国外,而且不带任何护卫。恢复理智的老板转身迈步,正准备上宫殿报告这件事时── 「老板!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一名金发青年紧张兮兮地揪住老板双肩,急切问道。 葛兰兹皇族的出场,使老板忍不住感到退缩。但是青年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问着。 「有、有……殿下买了两个团子……」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巴欧姆。」 「巴、巴欧姆?是想见父亲大人吗…………有其他人跟着她吗?」 「殿下是单独一人……」 「居然……自从被『炎帝』选上之后,殿下就愈来愈活泼好动了啊啊……」 「雷、雷恩大人,您还好吗?」 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青年,老板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马路上,这么做太引人注目了。不只如此,这名抱头趴地的青年,还是号称葛兰兹大帝国「剑圣」的天才剑客。再加上他外貌俊朗,在葛兰兹相当受欢迎。 青年最有名的事迹之一就是──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自愿成为下任女帝的臣民。 在那之后,青年在比武场上打倒无数勇士,得到「剑圣」的称号。 回应观众欢呼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过往的英雄,许多人因此对他无法成为皇帝感到遗憾。但是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青年就会气到怒发冲冠。 有一次,某名愚蠢的贵族想唆使青年抢夺皇位。青年在盛怒之下,使该贵族彻底垮台。那忠诚的态度与俊美的外表,使雷恩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可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快追上她才行!」 青年猛然起身,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殿下!回答我啊!殿下!」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雷恩的个性笃实敦厚。 为了无愧于下任女帝臣下的身分,还特地得到剑圣的称号。 再加上外貌出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人物。 但是──老板心想。 「殿下──!殿下啊啊啊────!回答我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扯到小自己许多岁的妹妹,青年的形象就会干脆地崩坏。 老板苦笑起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为了最宝贝的妹妹费心劳神的青年背影。 「叔叔,我要两个团子。」 脸上挂着快活笑容的少女说道。 见到熟客,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二话不说地,把团子装在两个盒子里,交给少女。 「殿下打算上哪儿吗?」 站在团子店老板面前的,是人称下任葛兰兹大帝国女帝的少女。 尽管她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也许是因为女帝陛下奉行放任主义吧,少女成长得很自由自在。像这样从宫殿溜出来买团子,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少女身边的重臣常因此人仰马翻,不过看在老板眼中,会跑来买团子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少女身边没有随从。 「对呀,我要去父亲大人那儿。」 「……殿下的父亲大人,人在巴欧姆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大帝都与巴欧姆小国之间,距离不但遥远,而且必须翻山越岭才行。 尽管途中有怪物出没,但假如是这名少女,老板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 「是呀。但是我想见他一面嘛。」 「可是旅途那么长,特地买的团子会冷掉哦?」 「没问题,有雷欧在。」 少女把团子朝旁边伸出,原本安分地站在少女身后的火焰狮张开大嘴,咬下少女的手臂。虽然是骇人的光景,不过老板早已司空见惯,而且狮子放开少女后,少女手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孩子会一直替我保温。所以能把热热的团子送到父亲手上。」 「原来如此……」 虽然觉得有创意,不过老板总觉得,这样子使用「精灵剑五帝」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在太平盛世的话,这种用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吧。老板又如此说服自己。 「那我走了~~」 少女挥手道别,老板也跟着挥手。只见少女跨坐在狮子背上,从熙来攘往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很快地消失无踪。 「这还真不妙啊。」 和至今为止的溜出宫不同,这次少女很明显是打算偷溜到国外,而且不带任何护卫。恢复理智的老板转身迈步,正准备上宫殿报告这件事时── 「老板!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一名金发青年紧张兮兮地揪住老板双肩,急切问道。 葛兰兹皇族的出场,使老板忍不住感到退缩。但是青年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问着。 「有、有……殿下买了两个团子……」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巴欧姆。」 「巴、巴欧姆?是想见父亲大人吗…………有其他人跟着她吗?」 「殿下是单独一人……」 「居然……自从被『炎帝』选上之后,殿下就愈来愈活泼好动了啊啊……」 「雷、雷恩大人,您还好吗?」 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青年,老板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马路上,这么做太引人注目了。不只如此,这名抱头趴地的青年,还是号称葛兰兹大帝国「剑圣」的天才剑客。再加上他外貌俊朗,在葛兰兹相当受欢迎。 青年最有名的事迹之一就是──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自愿成为下任女帝的臣民。 在那之后,青年在比武场上打倒无数勇士,得到「剑圣」的称号。 回应观众欢呼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过往的英雄,许多人因此对他无法成为皇帝感到遗憾。但是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青年就会气到怒发冲冠。 有一次,某名愚蠢的贵族想唆使青年抢夺皇位。青年在盛怒之下,使该贵族彻底垮台。那忠诚的态度与俊美的外表,使雷恩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可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快追上她才行!」 青年猛然起身,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殿下!回答我啊!殿下!」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雷恩的个性笃实敦厚。 为了无愧于下任女帝臣下的身分,还特地得到剑圣的称号。 再加上外貌出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人物。 但是──老板心想。 「殿下──!殿下啊啊啊────!回答我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扯到小自己许多岁的妹妹,青年的形象就会干脆地崩坏。 老板苦笑起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为了最宝贝的妹妹费心劳神的青年背影。 「叔叔,我要两个团子。」 脸上挂着快活笑容的少女说道。 见到熟客,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二话不说地,把团子装在两个盒子里,交给少女。 「殿下打算上哪儿吗?」 站在团子店老板面前的,是人称下任葛兰兹大帝国女帝的少女。 尽管她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也许是因为女帝陛下奉行放任主义吧,少女成长得很自由自在。像这样从宫殿溜出来买团子,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少女身边的重臣常因此人仰马翻,不过看在老板眼中,会跑来买团子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少女身边没有随从。 「对呀,我要去父亲大人那儿。」 「……殿下的父亲大人,人在巴欧姆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大帝都与巴欧姆小国之间,距离不但遥远,而且必须翻山越岭才行。 尽管途中有怪物出没,但假如是这名少女,老板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 「是呀。但是我想见他一面嘛。」 「可是旅途那么长,特地买的团子会冷掉哦?」 「没问题,有雷欧在。」 少女把团子朝旁边伸出,原本安分地站在少女身后的火焰狮张开大嘴,咬下少女的手臂。虽然是骇人的光景,不过老板早已司空见惯,而且狮子放开少女后,少女手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孩子会一直替我保温。所以能把热热的团子送到父亲手上。」 「原来如此……」 虽然觉得有创意,不过老板总觉得,这样子使用「精灵剑五帝」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在太平盛世的话,这种用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吧。老板又如此说服自己。 「那我走了~~」 少女挥手道别,老板也跟着挥手。只见少女跨坐在狮子背上,从熙来攘往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很快地消失无踪。 「这还真不妙啊。」 和至今为止的溜出宫不同,这次少女很明显是打算偷溜到国外,而且不带任何护卫。恢复理智的老板转身迈步,正准备上宫殿报告这件事时── 「老板!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一名金发青年紧张兮兮地揪住老板双肩,急切问道。 葛兰兹皇族的出场,使老板忍不住感到退缩。但是青年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问着。 「有、有……殿下买了两个团子……」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巴欧姆。」 「巴、巴欧姆?是想见父亲大人吗…………有其他人跟着她吗?」 「殿下是单独一人……」 「居然……自从被『炎帝』选上之后,殿下就愈来愈活泼好动了啊啊……」 「雷、雷恩大人,您还好吗?」 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青年,老板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马路上,这么做太引人注目了。不只如此,这名抱头趴地的青年,还是号称葛兰兹大帝国「剑圣」的天才剑客。再加上他外貌俊朗,在葛兰兹相当受欢迎。 青年最有名的事迹之一就是──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自愿成为下任女帝的臣民。 在那之后,青年在比武场上打倒无数勇士,得到「剑圣」的称号。 回应观众欢呼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过往的英雄,许多人因此对他无法成为皇帝感到遗憾。但是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青年就会气到怒发冲冠。 有一次,某名愚蠢的贵族想唆使青年抢夺皇位。青年在盛怒之下,使该贵族彻底垮台。那忠诚的态度与俊美的外表,使雷恩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可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快追上她才行!」 青年猛然起身,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殿下!回答我啊!殿下!」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雷恩的个性笃实敦厚。 为了无愧于下任女帝臣下的身分,还特地得到剑圣的称号。 再加上外貌出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人物。 但是──老板心想。 「殿下──!殿下啊啊啊────!回答我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扯到小自己许多岁的妹妹,青年的形象就会干脆地崩坏。 老板苦笑起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为了最宝贝的妹妹费心劳神的青年背影。 「叔叔,我要两个团子。」 脸上挂着快活笑容的少女说道。 见到熟客,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二话不说地,把团子装在两个盒子里,交给少女。 「殿下打算上哪儿吗?」 站在团子店老板面前的,是人称下任葛兰兹大帝国女帝的少女。 尽管她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也许是因为女帝陛下奉行放任主义吧,少女成长得很自由自在。像这样从宫殿溜出来买团子,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少女身边的重臣常因此人仰马翻,不过看在老板眼中,会跑来买团子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少女身边没有随从。 「对呀,我要去父亲大人那儿。」 「……殿下的父亲大人,人在巴欧姆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大帝都与巴欧姆小国之间,距离不但遥远,而且必须翻山越岭才行。 尽管途中有怪物出没,但假如是这名少女,老板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 「是呀。但是我想见他一面嘛。」 「可是旅途那么长,特地买的团子会冷掉哦?」 「没问题,有雷欧在。」 少女把团子朝旁边伸出,原本安分地站在少女身后的火焰狮张开大嘴,咬下少女的手臂。虽然是骇人的光景,不过老板早已司空见惯,而且狮子放开少女后,少女手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孩子会一直替我保温。所以能把热热的团子送到父亲手上。」 「原来如此……」 虽然觉得有创意,不过老板总觉得,这样子使用「精灵剑五帝」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在太平盛世的话,这种用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吧。老板又如此说服自己。 「那我走了~~」 少女挥手道别,老板也跟着挥手。只见少女跨坐在狮子背上,从熙来攘往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很快地消失无踪。 「这还真不妙啊。」 和至今为止的溜出宫不同,这次少女很明显是打算偷溜到国外,而且不带任何护卫。恢复理智的老板转身迈步,正准备上宫殿报告这件事时── 「老板!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一名金发青年紧张兮兮地揪住老板双肩,急切问道。 葛兰兹皇族的出场,使老板忍不住感到退缩。但是青年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问着。 「有、有……殿下买了两个团子……」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巴欧姆。」 「巴、巴欧姆?是想见父亲大人吗…………有其他人跟着她吗?」 「殿下是单独一人……」 「居然……自从被『炎帝』选上之后,殿下就愈来愈活泼好动了啊啊……」 「雷、雷恩大人,您还好吗?」 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青年,老板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马路上,这么做太引人注目了。不只如此,这名抱头趴地的青年,还是号称葛兰兹大帝国「剑圣」的天才剑客。再加上他外貌俊朗,在葛兰兹相当受欢迎。 青年最有名的事迹之一就是──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自愿成为下任女帝的臣民。 在那之后,青年在比武场上打倒无数勇士,得到「剑圣」的称号。 回应观众欢呼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过往的英雄,许多人因此对他无法成为皇帝感到遗憾。但是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青年就会气到怒发冲冠。 有一次,某名愚蠢的贵族想唆使青年抢夺皇位。青年在盛怒之下,使该贵族彻底垮台。那忠诚的态度与俊美的外表,使雷恩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可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快追上她才行!」 青年猛然起身,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殿下!回答我啊!殿下!」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雷恩的个性笃实敦厚。 为了无愧于下任女帝臣下的身分,还特地得到剑圣的称号。 再加上外貌出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人物。 但是──老板心想。 「殿下──!殿下啊啊啊────!回答我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扯到小自己许多岁的妹妹,青年的形象就会干脆地崩坏。 老板苦笑起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为了最宝贝的妹妹费心劳神的青年背影。 「叔叔,我要两个团子。」 脸上挂着快活笑容的少女说道。 见到熟客,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二话不说地,把团子装在两个盒子里,交给少女。 「殿下打算上哪儿吗?」 站在团子店老板面前的,是人称下任葛兰兹大帝国女帝的少女。 尽管她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也许是因为女帝陛下奉行放任主义吧,少女成长得很自由自在。像这样从宫殿溜出来买团子,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少女身边的重臣常因此人仰马翻,不过看在老板眼中,会跑来买团子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少女身边没有随从。 「对呀,我要去父亲大人那儿。」 「……殿下的父亲大人,人在巴欧姆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大帝都与巴欧姆小国之间,距离不但遥远,而且必须翻山越岭才行。 尽管途中有怪物出没,但假如是这名少女,老板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 「是呀。但是我想见他一面嘛。」 「可是旅途那么长,特地买的团子会冷掉哦?」 「没问题,有雷欧在。」 少女把团子朝旁边伸出,原本安分地站在少女身后的火焰狮张开大嘴,咬下少女的手臂。虽然是骇人的光景,不过老板早已司空见惯,而且狮子放开少女后,少女手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孩子会一直替我保温。所以能把热热的团子送到父亲手上。」 「原来如此……」 虽然觉得有创意,不过老板总觉得,这样子使用「精灵剑五帝」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在太平盛世的话,这种用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吧。老板又如此说服自己。 「那我走了~~」 少女挥手道别,老板也跟着挥手。只见少女跨坐在狮子背上,从熙来攘往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很快地消失无踪。 「这还真不妙啊。」 和至今为止的溜出宫不同,这次少女很明显是打算偷溜到国外,而且不带任何护卫。恢复理智的老板转身迈步,正准备上宫殿报告这件事时── 「老板!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一名金发青年紧张兮兮地揪住老板双肩,急切问道。 葛兰兹皇族的出场,使老板忍不住感到退缩。但是青年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问着。 「有、有……殿下买了两个团子……」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巴欧姆。」 「巴、巴欧姆?是想见父亲大人吗…………有其他人跟着她吗?」 「殿下是单独一人……」 「居然……自从被『炎帝』选上之后,殿下就愈来愈活泼好动了啊啊……」 「雷、雷恩大人,您还好吗?」 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青年,老板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马路上,这么做太引人注目了。不只如此,这名抱头趴地的青年,还是号称葛兰兹大帝国「剑圣」的天才剑客。再加上他外貌俊朗,在葛兰兹相当受欢迎。 青年最有名的事迹之一就是──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自愿成为下任女帝的臣民。 在那之后,青年在比武场上打倒无数勇士,得到「剑圣」的称号。 回应观众欢呼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过往的英雄,许多人因此对他无法成为皇帝感到遗憾。但是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青年就会气到怒发冲冠。 有一次,某名愚蠢的贵族想唆使青年抢夺皇位。青年在盛怒之下,使该贵族彻底垮台。那忠诚的态度与俊美的外表,使雷恩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可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快追上她才行!」 青年猛然起身,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殿下!回答我啊!殿下!」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雷恩的个性笃实敦厚。 为了无愧于下任女帝臣下的身分,还特地得到剑圣的称号。 再加上外貌出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人物。 但是──老板心想。 「殿下──!殿下啊啊啊────!回答我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扯到小自己许多岁的妹妹,青年的形象就会干脆地崩坏。 老板苦笑起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为了最宝贝的妹妹费心劳神的青年背影。 「叔叔,我要两个团子。」 脸上挂着快活笑容的少女说道。 见到熟客,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二话不说地,把团子装在两个盒子里,交给少女。 「殿下打算上哪儿吗?」 站在团子店老板面前的,是人称下任葛兰兹大帝国女帝的少女。 尽管她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也许是因为女帝陛下奉行放任主义吧,少女成长得很自由自在。像这样从宫殿溜出来买团子,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少女身边的重臣常因此人仰马翻,不过看在老板眼中,会跑来买团子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少女身边没有随从。 「对呀,我要去父亲大人那儿。」 「……殿下的父亲大人,人在巴欧姆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大帝都与巴欧姆小国之间,距离不但遥远,而且必须翻山越岭才行。 尽管途中有怪物出没,但假如是这名少女,老板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 「是呀。但是我想见他一面嘛。」 「可是旅途那么长,特地买的团子会冷掉哦?」 「没问题,有雷欧在。」 少女把团子朝旁边伸出,原本安分地站在少女身后的火焰狮张开大嘴,咬下少女的手臂。虽然是骇人的光景,不过老板早已司空见惯,而且狮子放开少女后,少女手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孩子会一直替我保温。所以能把热热的团子送到父亲手上。」 「原来如此……」 虽然觉得有创意,不过老板总觉得,这样子使用「精灵剑五帝」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在太平盛世的话,这种用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吧。老板又如此说服自己。 「那我走了~~」 少女挥手道别,老板也跟着挥手。只见少女跨坐在狮子背上,从熙来攘往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很快地消失无踪。 「这还真不妙啊。」 和至今为止的溜出宫不同,这次少女很明显是打算偷溜到国外,而且不带任何护卫。恢复理智的老板转身迈步,正准备上宫殿报告这件事时── 「老板!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一名金发青年紧张兮兮地揪住老板双肩,急切问道。 葛兰兹皇族的出场,使老板忍不住感到退缩。但是青年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问着。 「有、有……殿下买了两个团子……」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巴欧姆。」 「巴、巴欧姆?是想见父亲大人吗…………有其他人跟着她吗?」 「殿下是单独一人……」 「居然……自从被『炎帝』选上之后,殿下就愈来愈活泼好动了啊啊……」 「雷、雷恩大人,您还好吗?」 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青年,老板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马路上,这么做太引人注目了。不只如此,这名抱头趴地的青年,还是号称葛兰兹大帝国「剑圣」的天才剑客。再加上他外貌俊朗,在葛兰兹相当受欢迎。 青年最有名的事迹之一就是──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自愿成为下任女帝的臣民。 在那之后,青年在比武场上打倒无数勇士,得到「剑圣」的称号。 回应观众欢呼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过往的英雄,许多人因此对他无法成为皇帝感到遗憾。但是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青年就会气到怒发冲冠。 有一次,某名愚蠢的贵族想唆使青年抢夺皇位。青年在盛怒之下,使该贵族彻底垮台。那忠诚的态度与俊美的外表,使雷恩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可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快追上她才行!」 青年猛然起身,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殿下!回答我啊!殿下!」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雷恩的个性笃实敦厚。 为了无愧于下任女帝臣下的身分,还特地得到剑圣的称号。 再加上外貌出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人物。 但是──老板心想。 「殿下──!殿下啊啊啊────!回答我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扯到小自己许多岁的妹妹,青年的形象就会干脆地崩坏。 老板苦笑起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为了最宝贝的妹妹费心劳神的青年背影。 「叔叔,我要两个团子。」 脸上挂着快活笑容的少女说道。 见到熟客,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二话不说地,把团子装在两个盒子里,交给少女。 「殿下打算上哪儿吗?」 站在团子店老板面前的,是人称下任葛兰兹大帝国女帝的少女。 尽管她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也许是因为女帝陛下奉行放任主义吧,少女成长得很自由自在。像这样从宫殿溜出来买团子,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少女身边的重臣常因此人仰马翻,不过看在老板眼中,会跑来买团子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少女身边没有随从。 「对呀,我要去父亲大人那儿。」 「……殿下的父亲大人,人在巴欧姆吧?」 葛兰兹大帝国的大帝都与巴欧姆小国之间,距离不但遥远,而且必须翻山越岭才行。 尽管途中有怪物出没,但假如是这名少女,老板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少女年纪还小,不过已经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 「是呀。但是我想见他一面嘛。」 「可是旅途那么长,特地买的团子会冷掉哦?」 「没问题,有雷欧在。」 少女把团子朝旁边伸出,原本安分地站在少女身后的火焰狮张开大嘴,咬下少女的手臂。虽然是骇人的光景,不过老板早已司空见惯,而且狮子放开少女后,少女手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这孩子会一直替我保温。所以能把热热的团子送到父亲手上。」 「原来如此……」 虽然觉得有创意,不过老板总觉得,这样子使用「精灵剑五帝」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在太平盛世的话,这种用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吧。老板又如此说服自己。 「那我走了~~」 少女挥手道别,老板也跟着挥手。只见少女跨坐在狮子背上,从熙来攘往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很快地消失无踪。 「这还真不妙啊。」 和至今为止的溜出宫不同,这次少女很明显是打算偷溜到国外,而且不带任何护卫。恢复理智的老板转身迈步,正准备上宫殿报告这件事时── 「老板!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一名金发青年紧张兮兮地揪住老板双肩,急切问道。 葛兰兹皇族的出场,使老板忍不住感到退缩。但是青年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逼问着。 「有、有……殿下买了两个团子……」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巴欧姆。」 「巴、巴欧姆?是想见父亲大人吗…………有其他人跟着她吗?」 「殿下是单独一人……」 「居然……自从被『炎帝』选上之后,殿下就愈来愈活泼好动了啊啊……」 「雷、雷恩大人,您还好吗?」 看着抱头趴在地上的青年,老板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潮络绎不绝的大马路上,这么做太引人注目了。不只如此,这名抱头趴地的青年,还是号称葛兰兹大帝国「剑圣」的天才剑客。再加上他外貌俊朗,在葛兰兹相当受欢迎。 青年最有名的事迹之一就是──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自愿成为下任女帝的臣民。 在那之后,青年在比武场上打倒无数勇士,得到「剑圣」的称号。 回应观众欢呼的身影令人联想到过往的英雄,许多人因此对他无法成为皇帝感到遗憾。但是只要一提到这件事,青年就会气到怒发冲冠。 有一次,某名愚蠢的贵族想唆使青年抢夺皇位。青年在盛怒之下,使该贵族彻底垮台。那忠诚的态度与俊美的外表,使雷恩在葛兰兹大帝国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可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快追上她才行!」 青年猛然起身,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殿下!回答我啊!殿下!」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所以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雷恩的个性笃实敦厚。 为了无愧于下任女帝臣下的身分,还特地得到剑圣的称号。 再加上外貌出众,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人物。 但是──老板心想。 「殿下──!殿下啊啊啊────!回答我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扯到小自己许多岁的妹妹,青年的形象就会干脆地崩坏。 老板苦笑起来,看着渐行渐远的,为了最宝贝的妹妹费心劳神的青年背影。 某名老板与麒麟儿 「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被目光锐利的青年一问,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动作,刷了酱汁的团子因此烧焦,黑烟窜进鼻腔里。 老板很快地把团子从烤架上收起,专心与青年说话。 青年身后有两名重装备士兵随从,散发出强烈的威压感,使周围的人群不敢接近。 「修瓦兹大人,殿下从正门的方向离开了哦。」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说要去巴欧姆小国见父亲大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戴着眼镜的青年疲惫地叹气,对跟在身后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话。 护卫的士兵点点头,很快地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老板,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雷恩大人吗?」 「他追着殿下离开了哦。」 雷恩与修瓦兹是异母兄弟──两人合称为葛兰兹的双壁。 虽然年轻,但是才能却都极为出众。 弟弟雷恩在剑术大会中连续称霸三次,得到「剑圣」称号。哥哥修瓦兹主要是在军事方面──以令人联想到「军神」的巧妙战术,歼灭了许多盗匪集团。 不过,他之所以被称为麒麟儿,并非因为这些小战功。 而是在数年前远征「未开拓领域」时,立下大量军功的缘故。 尽管北方三巨头夺回了被破坏的「精灵壁」,但一直没能彻底修复。 因为被称为「嗜肉族」的夷狄种族会定期进攻,使北方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下。 数年前,修瓦兹组成了远征队,反过来攻入「未开拓领域」。趁着修瓦兹大举进攻,北方修好了「精灵壁」,而且夷狄种族也几乎被完全歼灭,「未开拓领域」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如今,人们为了探索未知的土地与宝物,前仆后继地前往「未开拓领域」,甚至出现了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既然有雷恩大人跟着,应该不需要过度担心……」 麒麟儿将手抵在下巴,沉吟道。与弟弟相同,他也是俊俏出奇的美青年。 那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周围的贵妇们一齐露出陶醉的表情。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老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作为回礼,我买下十人份的团子吧。母亲大人她们也都很喜欢这个。」 「谢谢惠顾。」 老板俐落地把团子包装起来,交给护卫。 修瓦兹一面付钱,一面对护卫使眼色,严肃地道: 「把这些团子送回宫里,千万不能惹母亲大人她们不高兴。」 「属下明白。修瓦兹大人您呢?」 「我先去和殿下他们会合,陪同前往巴欧姆。亲卫队的编成就交给副队长处理吧。」 「是。我会转告副队长,请他立刻做好准备,与您们会合的。」 一般来说,假如主人想单独行动,护卫都会加以阻止才是常态。但是士兵却不反对修瓦兹的提议。 那是因为,知道他实力的话,就不会有异议了。 人们说,就算广大如葛兰兹,能打倒「剑圣」的,也只有修瓦兹了。他不只用兵如神,还是武术高手。老板是这么听说的。 再说,雷恩的武术是修瓦兹教的,所以修瓦兹相当清楚雷恩的弱点。有这么厉害的两名高手跟着,应该没人能危害殿下吧。 「不过,既然有『炎帝』在,我们随行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炎帝』真的有那么厉害?」 可以变出狮子和大蛇──对老板来说,这样的「炎帝」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不认为比得上「剑圣」或「麒麟儿」。 「女帝陛下说过──光论感应度的话,殿下的资质比她还要高。女帝陛下刚得到『炎帝』宠爱时,光是生出火焰就很辛苦了……考虑到这点的话,殿下的才能根本不可限量啊。」 虽然无法具体明白有多厉害,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那我也该去追殿下他们了。」 修瓦兹扬了扬手,潇洒地离开。 但是老板知道,他的脚步比平常更轻快。 可以久违地与心爱的弟弟妹妹们单独相处,尽管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定很努力克制不偷笑出来。 「和平真好啊。」 想当年,人们甚至怕到在夜晚也难以入眠。 如今,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都是多亏了女帝陛下的英明统治。 「该做生意了……好吃的团子!连葛兰兹皇家都爱吃的团子哦!」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开始大声吆喝,招揽顾客。 「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被目光锐利的青年一问,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动作,刷了酱汁的团子因此烧焦,黑烟窜进鼻腔里。 老板很快地把团子从烤架上收起,专心与青年说话。 青年身后有两名重装备士兵随从,散发出强烈的威压感,使周围的人群不敢接近。 「修瓦兹大人,殿下从正门的方向离开了哦。」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说要去巴欧姆小国见父亲大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戴着眼镜的青年疲惫地叹气,对跟在身后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话。 护卫的士兵点点头,很快地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老板,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雷恩大人吗?」 「他追着殿下离开了哦。」 雷恩与修瓦兹是异母兄弟──两人合称为葛兰兹的双壁。 虽然年轻,但是才能却都极为出众。 弟弟雷恩在剑术大会中连续称霸三次,得到「剑圣」称号。哥哥修瓦兹主要是在军事方面──以令人联想到「军神」的巧妙战术,歼灭了许多盗匪集团。 不过,他之所以被称为麒麟儿,并非因为这些小战功。 而是在数年前远征「未开拓领域」时,立下大量军功的缘故。 尽管北方三巨头夺回了被破坏的「精灵壁」,但一直没能彻底修复。 因为被称为「嗜肉族」的夷狄种族会定期进攻,使北方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下。 数年前,修瓦兹组成了远征队,反过来攻入「未开拓领域」。趁着修瓦兹大举进攻,北方修好了「精灵壁」,而且夷狄种族也几乎被完全歼灭,「未开拓领域」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如今,人们为了探索未知的土地与宝物,前仆后继地前往「未开拓领域」,甚至出现了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既然有雷恩大人跟着,应该不需要过度担心……」 麒麟儿将手抵在下巴,沉吟道。与弟弟相同,他也是俊俏出奇的美青年。 那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周围的贵妇们一齐露出陶醉的表情。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老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作为回礼,我买下十人份的团子吧。母亲大人她们也都很喜欢这个。」 「谢谢惠顾。」 老板俐落地把团子包装起来,交给护卫。 修瓦兹一面付钱,一面对护卫使眼色,严肃地道: 「把这些团子送回宫里,千万不能惹母亲大人她们不高兴。」 「属下明白。修瓦兹大人您呢?」 「我先去和殿下他们会合,陪同前往巴欧姆。亲卫队的编成就交给副队长处理吧。」 「是。我会转告副队长,请他立刻做好准备,与您们会合的。」 一般来说,假如主人想单独行动,护卫都会加以阻止才是常态。但是士兵却不反对修瓦兹的提议。 那是因为,知道他实力的话,就不会有异议了。 人们说,就算广大如葛兰兹,能打倒「剑圣」的,也只有修瓦兹了。他不只用兵如神,还是武术高手。老板是这么听说的。 再说,雷恩的武术是修瓦兹教的,所以修瓦兹相当清楚雷恩的弱点。有这么厉害的两名高手跟着,应该没人能危害殿下吧。 「不过,既然有『炎帝』在,我们随行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炎帝』真的有那么厉害?」 可以变出狮子和大蛇──对老板来说,这样的「炎帝」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不认为比得上「剑圣」或「麒麟儿」。 「女帝陛下说过──光论感应度的话,殿下的资质比她还要高。女帝陛下刚得到『炎帝』宠爱时,光是生出火焰就很辛苦了……考虑到这点的话,殿下的才能根本不可限量啊。」 虽然无法具体明白有多厉害,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那我也该去追殿下他们了。」 修瓦兹扬了扬手,潇洒地离开。 但是老板知道,他的脚步比平常更轻快。 可以久违地与心爱的弟弟妹妹们单独相处,尽管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定很努力克制不偷笑出来。 「和平真好啊。」 想当年,人们甚至怕到在夜晚也难以入眠。 如今,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都是多亏了女帝陛下的英明统治。 「该做生意了……好吃的团子!连葛兰兹皇家都爱吃的团子哦!」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开始大声吆喝,招揽顾客。 「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被目光锐利的青年一问,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动作,刷了酱汁的团子因此烧焦,黑烟窜进鼻腔里。 老板很快地把团子从烤架上收起,专心与青年说话。 青年身后有两名重装备士兵随从,散发出强烈的威压感,使周围的人群不敢接近。 「修瓦兹大人,殿下从正门的方向离开了哦。」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说要去巴欧姆小国见父亲大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戴着眼镜的青年疲惫地叹气,对跟在身后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话。 护卫的士兵点点头,很快地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老板,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雷恩大人吗?」 「他追着殿下离开了哦。」 雷恩与修瓦兹是异母兄弟──两人合称为葛兰兹的双壁。 虽然年轻,但是才能却都极为出众。 弟弟雷恩在剑术大会中连续称霸三次,得到「剑圣」称号。哥哥修瓦兹主要是在军事方面──以令人联想到「军神」的巧妙战术,歼灭了许多盗匪集团。 不过,他之所以被称为麒麟儿,并非因为这些小战功。 而是在数年前远征「未开拓领域」时,立下大量军功的缘故。 尽管北方三巨头夺回了被破坏的「精灵壁」,但一直没能彻底修复。 因为被称为「嗜肉族」的夷狄种族会定期进攻,使北方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下。 数年前,修瓦兹组成了远征队,反过来攻入「未开拓领域」。趁着修瓦兹大举进攻,北方修好了「精灵壁」,而且夷狄种族也几乎被完全歼灭,「未开拓领域」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如今,人们为了探索未知的土地与宝物,前仆后继地前往「未开拓领域」,甚至出现了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既然有雷恩大人跟着,应该不需要过度担心……」 麒麟儿将手抵在下巴,沉吟道。与弟弟相同,他也是俊俏出奇的美青年。 那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周围的贵妇们一齐露出陶醉的表情。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老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作为回礼,我买下十人份的团子吧。母亲大人她们也都很喜欢这个。」 「谢谢惠顾。」 老板俐落地把团子包装起来,交给护卫。 修瓦兹一面付钱,一面对护卫使眼色,严肃地道: 「把这些团子送回宫里,千万不能惹母亲大人她们不高兴。」 「属下明白。修瓦兹大人您呢?」 「我先去和殿下他们会合,陪同前往巴欧姆。亲卫队的编成就交给副队长处理吧。」 「是。我会转告副队长,请他立刻做好准备,与您们会合的。」 一般来说,假如主人想单独行动,护卫都会加以阻止才是常态。但是士兵却不反对修瓦兹的提议。 那是因为,知道他实力的话,就不会有异议了。 人们说,就算广大如葛兰兹,能打倒「剑圣」的,也只有修瓦兹了。他不只用兵如神,还是武术高手。老板是这么听说的。 再说,雷恩的武术是修瓦兹教的,所以修瓦兹相当清楚雷恩的弱点。有这么厉害的两名高手跟着,应该没人能危害殿下吧。 「不过,既然有『炎帝』在,我们随行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炎帝』真的有那么厉害?」 可以变出狮子和大蛇──对老板来说,这样的「炎帝」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不认为比得上「剑圣」或「麒麟儿」。 「女帝陛下说过──光论感应度的话,殿下的资质比她还要高。女帝陛下刚得到『炎帝』宠爱时,光是生出火焰就很辛苦了……考虑到这点的话,殿下的才能根本不可限量啊。」 虽然无法具体明白有多厉害,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那我也该去追殿下他们了。」 修瓦兹扬了扬手,潇洒地离开。 但是老板知道,他的脚步比平常更轻快。 可以久违地与心爱的弟弟妹妹们单独相处,尽管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定很努力克制不偷笑出来。 「和平真好啊。」 想当年,人们甚至怕到在夜晚也难以入眠。 如今,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都是多亏了女帝陛下的英明统治。 「该做生意了……好吃的团子!连葛兰兹皇家都爱吃的团子哦!」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开始大声吆喝,招揽顾客。 「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被目光锐利的青年一问,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动作,刷了酱汁的团子因此烧焦,黑烟窜进鼻腔里。 老板很快地把团子从烤架上收起,专心与青年说话。 青年身后有两名重装备士兵随从,散发出强烈的威压感,使周围的人群不敢接近。 「修瓦兹大人,殿下从正门的方向离开了哦。」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说要去巴欧姆小国见父亲大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戴着眼镜的青年疲惫地叹气,对跟在身后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话。 护卫的士兵点点头,很快地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老板,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雷恩大人吗?」 「他追着殿下离开了哦。」 雷恩与修瓦兹是异母兄弟──两人合称为葛兰兹的双壁。 虽然年轻,但是才能却都极为出众。 弟弟雷恩在剑术大会中连续称霸三次,得到「剑圣」称号。哥哥修瓦兹主要是在军事方面──以令人联想到「军神」的巧妙战术,歼灭了许多盗匪集团。 不过,他之所以被称为麒麟儿,并非因为这些小战功。 而是在数年前远征「未开拓领域」时,立下大量军功的缘故。 尽管北方三巨头夺回了被破坏的「精灵壁」,但一直没能彻底修复。 因为被称为「嗜肉族」的夷狄种族会定期进攻,使北方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下。 数年前,修瓦兹组成了远征队,反过来攻入「未开拓领域」。趁着修瓦兹大举进攻,北方修好了「精灵壁」,而且夷狄种族也几乎被完全歼灭,「未开拓领域」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如今,人们为了探索未知的土地与宝物,前仆后继地前往「未开拓领域」,甚至出现了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既然有雷恩大人跟着,应该不需要过度担心……」 麒麟儿将手抵在下巴,沉吟道。与弟弟相同,他也是俊俏出奇的美青年。 那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周围的贵妇们一齐露出陶醉的表情。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老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作为回礼,我买下十人份的团子吧。母亲大人她们也都很喜欢这个。」 「谢谢惠顾。」 老板俐落地把团子包装起来,交给护卫。 修瓦兹一面付钱,一面对护卫使眼色,严肃地道: 「把这些团子送回宫里,千万不能惹母亲大人她们不高兴。」 「属下明白。修瓦兹大人您呢?」 「我先去和殿下他们会合,陪同前往巴欧姆。亲卫队的编成就交给副队长处理吧。」 「是。我会转告副队长,请他立刻做好准备,与您们会合的。」 一般来说,假如主人想单独行动,护卫都会加以阻止才是常态。但是士兵却不反对修瓦兹的提议。 那是因为,知道他实力的话,就不会有异议了。 人们说,就算广大如葛兰兹,能打倒「剑圣」的,也只有修瓦兹了。他不只用兵如神,还是武术高手。老板是这么听说的。 再说,雷恩的武术是修瓦兹教的,所以修瓦兹相当清楚雷恩的弱点。有这么厉害的两名高手跟着,应该没人能危害殿下吧。 「不过,既然有『炎帝』在,我们随行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炎帝』真的有那么厉害?」 可以变出狮子和大蛇──对老板来说,这样的「炎帝」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不认为比得上「剑圣」或「麒麟儿」。 「女帝陛下说过──光论感应度的话,殿下的资质比她还要高。女帝陛下刚得到『炎帝』宠爱时,光是生出火焰就很辛苦了……考虑到这点的话,殿下的才能根本不可限量啊。」 虽然无法具体明白有多厉害,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那我也该去追殿下他们了。」 修瓦兹扬了扬手,潇洒地离开。 但是老板知道,他的脚步比平常更轻快。 可以久违地与心爱的弟弟妹妹们单独相处,尽管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定很努力克制不偷笑出来。 「和平真好啊。」 想当年,人们甚至怕到在夜晚也难以入眠。 如今,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都是多亏了女帝陛下的英明统治。 「该做生意了……好吃的团子!连葛兰兹皇家都爱吃的团子哦!」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开始大声吆喝,招揽顾客。 「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被目光锐利的青年一问,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动作,刷了酱汁的团子因此烧焦,黑烟窜进鼻腔里。 老板很快地把团子从烤架上收起,专心与青年说话。 青年身后有两名重装备士兵随从,散发出强烈的威压感,使周围的人群不敢接近。 「修瓦兹大人,殿下从正门的方向离开了哦。」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说要去巴欧姆小国见父亲大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戴着眼镜的青年疲惫地叹气,对跟在身后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话。 护卫的士兵点点头,很快地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老板,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雷恩大人吗?」 「他追着殿下离开了哦。」 雷恩与修瓦兹是异母兄弟──两人合称为葛兰兹的双壁。 虽然年轻,但是才能却都极为出众。 弟弟雷恩在剑术大会中连续称霸三次,得到「剑圣」称号。哥哥修瓦兹主要是在军事方面──以令人联想到「军神」的巧妙战术,歼灭了许多盗匪集团。 不过,他之所以被称为麒麟儿,并非因为这些小战功。 而是在数年前远征「未开拓领域」时,立下大量军功的缘故。 尽管北方三巨头夺回了被破坏的「精灵壁」,但一直没能彻底修复。 因为被称为「嗜肉族」的夷狄种族会定期进攻,使北方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下。 数年前,修瓦兹组成了远征队,反过来攻入「未开拓领域」。趁着修瓦兹大举进攻,北方修好了「精灵壁」,而且夷狄种族也几乎被完全歼灭,「未开拓领域」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如今,人们为了探索未知的土地与宝物,前仆后继地前往「未开拓领域」,甚至出现了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既然有雷恩大人跟着,应该不需要过度担心……」 麒麟儿将手抵在下巴,沉吟道。与弟弟相同,他也是俊俏出奇的美青年。 那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周围的贵妇们一齐露出陶醉的表情。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老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作为回礼,我买下十人份的团子吧。母亲大人她们也都很喜欢这个。」 「谢谢惠顾。」 老板俐落地把团子包装起来,交给护卫。 修瓦兹一面付钱,一面对护卫使眼色,严肃地道: 「把这些团子送回宫里,千万不能惹母亲大人她们不高兴。」 「属下明白。修瓦兹大人您呢?」 「我先去和殿下他们会合,陪同前往巴欧姆。亲卫队的编成就交给副队长处理吧。」 「是。我会转告副队长,请他立刻做好准备,与您们会合的。」 一般来说,假如主人想单独行动,护卫都会加以阻止才是常态。但是士兵却不反对修瓦兹的提议。 那是因为,知道他实力的话,就不会有异议了。 人们说,就算广大如葛兰兹,能打倒「剑圣」的,也只有修瓦兹了。他不只用兵如神,还是武术高手。老板是这么听说的。 再说,雷恩的武术是修瓦兹教的,所以修瓦兹相当清楚雷恩的弱点。有这么厉害的两名高手跟着,应该没人能危害殿下吧。 「不过,既然有『炎帝』在,我们随行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炎帝』真的有那么厉害?」 可以变出狮子和大蛇──对老板来说,这样的「炎帝」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不认为比得上「剑圣」或「麒麟儿」。 「女帝陛下说过──光论感应度的话,殿下的资质比她还要高。女帝陛下刚得到『炎帝』宠爱时,光是生出火焰就很辛苦了……考虑到这点的话,殿下的才能根本不可限量啊。」 虽然无法具体明白有多厉害,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那我也该去追殿下他们了。」 修瓦兹扬了扬手,潇洒地离开。 但是老板知道,他的脚步比平常更轻快。 可以久违地与心爱的弟弟妹妹们单独相处,尽管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定很努力克制不偷笑出来。 「和平真好啊。」 想当年,人们甚至怕到在夜晚也难以入眠。 如今,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都是多亏了女帝陛下的英明统治。 「该做生意了……好吃的团子!连葛兰兹皇家都爱吃的团子哦!」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开始大声吆喝,招揽顾客。 「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被目光锐利的青年一问,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动作,刷了酱汁的团子因此烧焦,黑烟窜进鼻腔里。 老板很快地把团子从烤架上收起,专心与青年说话。 青年身后有两名重装备士兵随从,散发出强烈的威压感,使周围的人群不敢接近。 「修瓦兹大人,殿下从正门的方向离开了哦。」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说要去巴欧姆小国见父亲大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戴着眼镜的青年疲惫地叹气,对跟在身后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话。 护卫的士兵点点头,很快地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老板,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雷恩大人吗?」 「他追着殿下离开了哦。」 雷恩与修瓦兹是异母兄弟──两人合称为葛兰兹的双壁。 虽然年轻,但是才能却都极为出众。 弟弟雷恩在剑术大会中连续称霸三次,得到「剑圣」称号。哥哥修瓦兹主要是在军事方面──以令人联想到「军神」的巧妙战术,歼灭了许多盗匪集团。 不过,他之所以被称为麒麟儿,并非因为这些小战功。 而是在数年前远征「未开拓领域」时,立下大量军功的缘故。 尽管北方三巨头夺回了被破坏的「精灵壁」,但一直没能彻底修复。 因为被称为「嗜肉族」的夷狄种族会定期进攻,使北方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下。 数年前,修瓦兹组成了远征队,反过来攻入「未开拓领域」。趁着修瓦兹大举进攻,北方修好了「精灵壁」,而且夷狄种族也几乎被完全歼灭,「未开拓领域」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如今,人们为了探索未知的土地与宝物,前仆后继地前往「未开拓领域」,甚至出现了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既然有雷恩大人跟着,应该不需要过度担心……」 麒麟儿将手抵在下巴,沉吟道。与弟弟相同,他也是俊俏出奇的美青年。 那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周围的贵妇们一齐露出陶醉的表情。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老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作为回礼,我买下十人份的团子吧。母亲大人她们也都很喜欢这个。」 「谢谢惠顾。」 老板俐落地把团子包装起来,交给护卫。 修瓦兹一面付钱,一面对护卫使眼色,严肃地道: 「把这些团子送回宫里,千万不能惹母亲大人她们不高兴。」 「属下明白。修瓦兹大人您呢?」 「我先去和殿下他们会合,陪同前往巴欧姆。亲卫队的编成就交给副队长处理吧。」 「是。我会转告副队长,请他立刻做好准备,与您们会合的。」 一般来说,假如主人想单独行动,护卫都会加以阻止才是常态。但是士兵却不反对修瓦兹的提议。 那是因为,知道他实力的话,就不会有异议了。 人们说,就算广大如葛兰兹,能打倒「剑圣」的,也只有修瓦兹了。他不只用兵如神,还是武术高手。老板是这么听说的。 再说,雷恩的武术是修瓦兹教的,所以修瓦兹相当清楚雷恩的弱点。有这么厉害的两名高手跟着,应该没人能危害殿下吧。 「不过,既然有『炎帝』在,我们随行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炎帝』真的有那么厉害?」 可以变出狮子和大蛇──对老板来说,这样的「炎帝」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不认为比得上「剑圣」或「麒麟儿」。 「女帝陛下说过──光论感应度的话,殿下的资质比她还要高。女帝陛下刚得到『炎帝』宠爱时,光是生出火焰就很辛苦了……考虑到这点的话,殿下的才能根本不可限量啊。」 虽然无法具体明白有多厉害,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那我也该去追殿下他们了。」 修瓦兹扬了扬手,潇洒地离开。 但是老板知道,他的脚步比平常更轻快。 可以久违地与心爱的弟弟妹妹们单独相处,尽管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定很努力克制不偷笑出来。 「和平真好啊。」 想当年,人们甚至怕到在夜晚也难以入眠。 如今,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都是多亏了女帝陛下的英明统治。 「该做生意了……好吃的团子!连葛兰兹皇家都爱吃的团子哦!」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开始大声吆喝,招揽顾客。 「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被目光锐利的青年一问,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动作,刷了酱汁的团子因此烧焦,黑烟窜进鼻腔里。 老板很快地把团子从烤架上收起,专心与青年说话。 青年身后有两名重装备士兵随从,散发出强烈的威压感,使周围的人群不敢接近。 「修瓦兹大人,殿下从正门的方向离开了哦。」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说要去巴欧姆小国见父亲大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戴着眼镜的青年疲惫地叹气,对跟在身后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话。 护卫的士兵点点头,很快地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老板,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雷恩大人吗?」 「他追着殿下离开了哦。」 雷恩与修瓦兹是异母兄弟──两人合称为葛兰兹的双壁。 虽然年轻,但是才能却都极为出众。 弟弟雷恩在剑术大会中连续称霸三次,得到「剑圣」称号。哥哥修瓦兹主要是在军事方面──以令人联想到「军神」的巧妙战术,歼灭了许多盗匪集团。 不过,他之所以被称为麒麟儿,并非因为这些小战功。 而是在数年前远征「未开拓领域」时,立下大量军功的缘故。 尽管北方三巨头夺回了被破坏的「精灵壁」,但一直没能彻底修复。 因为被称为「嗜肉族」的夷狄种族会定期进攻,使北方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下。 数年前,修瓦兹组成了远征队,反过来攻入「未开拓领域」。趁着修瓦兹大举进攻,北方修好了「精灵壁」,而且夷狄种族也几乎被完全歼灭,「未开拓领域」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如今,人们为了探索未知的土地与宝物,前仆后继地前往「未开拓领域」,甚至出现了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既然有雷恩大人跟着,应该不需要过度担心……」 麒麟儿将手抵在下巴,沉吟道。与弟弟相同,他也是俊俏出奇的美青年。 那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周围的贵妇们一齐露出陶醉的表情。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老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作为回礼,我买下十人份的团子吧。母亲大人她们也都很喜欢这个。」 「谢谢惠顾。」 老板俐落地把团子包装起来,交给护卫。 修瓦兹一面付钱,一面对护卫使眼色,严肃地道: 「把这些团子送回宫里,千万不能惹母亲大人她们不高兴。」 「属下明白。修瓦兹大人您呢?」 「我先去和殿下他们会合,陪同前往巴欧姆。亲卫队的编成就交给副队长处理吧。」 「是。我会转告副队长,请他立刻做好准备,与您们会合的。」 一般来说,假如主人想单独行动,护卫都会加以阻止才是常态。但是士兵却不反对修瓦兹的提议。 那是因为,知道他实力的话,就不会有异议了。 人们说,就算广大如葛兰兹,能打倒「剑圣」的,也只有修瓦兹了。他不只用兵如神,还是武术高手。老板是这么听说的。 再说,雷恩的武术是修瓦兹教的,所以修瓦兹相当清楚雷恩的弱点。有这么厉害的两名高手跟着,应该没人能危害殿下吧。 「不过,既然有『炎帝』在,我们随行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炎帝』真的有那么厉害?」 可以变出狮子和大蛇──对老板来说,这样的「炎帝」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不认为比得上「剑圣」或「麒麟儿」。 「女帝陛下说过──光论感应度的话,殿下的资质比她还要高。女帝陛下刚得到『炎帝』宠爱时,光是生出火焰就很辛苦了……考虑到这点的话,殿下的才能根本不可限量啊。」 虽然无法具体明白有多厉害,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那我也该去追殿下他们了。」 修瓦兹扬了扬手,潇洒地离开。 但是老板知道,他的脚步比平常更轻快。 可以久违地与心爱的弟弟妹妹们单独相处,尽管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定很努力克制不偷笑出来。 「和平真好啊。」 想当年,人们甚至怕到在夜晚也难以入眠。 如今,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都是多亏了女帝陛下的英明统治。 「该做生意了……好吃的团子!连葛兰兹皇家都爱吃的团子哦!」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开始大声吆喝,招揽顾客。 「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被目光锐利的青年一问,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动作,刷了酱汁的团子因此烧焦,黑烟窜进鼻腔里。 老板很快地把团子从烤架上收起,专心与青年说话。 青年身后有两名重装备士兵随从,散发出强烈的威压感,使周围的人群不敢接近。 「修瓦兹大人,殿下从正门的方向离开了哦。」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说要去巴欧姆小国见父亲大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戴着眼镜的青年疲惫地叹气,对跟在身后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话。 护卫的士兵点点头,很快地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老板,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雷恩大人吗?」 「他追着殿下离开了哦。」 雷恩与修瓦兹是异母兄弟──两人合称为葛兰兹的双壁。 虽然年轻,但是才能却都极为出众。 弟弟雷恩在剑术大会中连续称霸三次,得到「剑圣」称号。哥哥修瓦兹主要是在军事方面──以令人联想到「军神」的巧妙战术,歼灭了许多盗匪集团。 不过,他之所以被称为麒麟儿,并非因为这些小战功。 而是在数年前远征「未开拓领域」时,立下大量军功的缘故。 尽管北方三巨头夺回了被破坏的「精灵壁」,但一直没能彻底修复。 因为被称为「嗜肉族」的夷狄种族会定期进攻,使北方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下。 数年前,修瓦兹组成了远征队,反过来攻入「未开拓领域」。趁着修瓦兹大举进攻,北方修好了「精灵壁」,而且夷狄种族也几乎被完全歼灭,「未开拓领域」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如今,人们为了探索未知的土地与宝物,前仆后继地前往「未开拓领域」,甚至出现了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既然有雷恩大人跟着,应该不需要过度担心……」 麒麟儿将手抵在下巴,沉吟道。与弟弟相同,他也是俊俏出奇的美青年。 那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周围的贵妇们一齐露出陶醉的表情。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老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作为回礼,我买下十人份的团子吧。母亲大人她们也都很喜欢这个。」 「谢谢惠顾。」 老板俐落地把团子包装起来,交给护卫。 修瓦兹一面付钱,一面对护卫使眼色,严肃地道: 「把这些团子送回宫里,千万不能惹母亲大人她们不高兴。」 「属下明白。修瓦兹大人您呢?」 「我先去和殿下他们会合,陪同前往巴欧姆。亲卫队的编成就交给副队长处理吧。」 「是。我会转告副队长,请他立刻做好准备,与您们会合的。」 一般来说,假如主人想单独行动,护卫都会加以阻止才是常态。但是士兵却不反对修瓦兹的提议。 那是因为,知道他实力的话,就不会有异议了。 人们说,就算广大如葛兰兹,能打倒「剑圣」的,也只有修瓦兹了。他不只用兵如神,还是武术高手。老板是这么听说的。 再说,雷恩的武术是修瓦兹教的,所以修瓦兹相当清楚雷恩的弱点。有这么厉害的两名高手跟着,应该没人能危害殿下吧。 「不过,既然有『炎帝』在,我们随行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炎帝』真的有那么厉害?」 可以变出狮子和大蛇──对老板来说,这样的「炎帝」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不认为比得上「剑圣」或「麒麟儿」。 「女帝陛下说过──光论感应度的话,殿下的资质比她还要高。女帝陛下刚得到『炎帝』宠爱时,光是生出火焰就很辛苦了……考虑到这点的话,殿下的才能根本不可限量啊。」 虽然无法具体明白有多厉害,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那我也该去追殿下他们了。」 修瓦兹扬了扬手,潇洒地离开。 但是老板知道,他的脚步比平常更轻快。 可以久违地与心爱的弟弟妹妹们单独相处,尽管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定很努力克制不偷笑出来。 「和平真好啊。」 想当年,人们甚至怕到在夜晚也难以入眠。 如今,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都是多亏了女帝陛下的英明统治。 「该做生意了……好吃的团子!连葛兰兹皇家都爱吃的团子哦!」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开始大声吆喝,招揽顾客。 「老板……你有看到殿下吗?」 被目光锐利的青年一问,在葛兰兹大帝国中央大道开店的老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动作,刷了酱汁的团子因此烧焦,黑烟窜进鼻腔里。 老板很快地把团子从烤架上收起,专心与青年说话。 青年身后有两名重装备士兵随从,散发出强烈的威压感,使周围的人群不敢接近。 「修瓦兹大人,殿下从正门的方向离开了哦。」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说要去巴欧姆小国见父亲大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戴着眼镜的青年疲惫地叹气,对跟在身后的护卫交待了几句话。 护卫的士兵点点头,很快地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老板,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雷恩大人吗?」 「他追着殿下离开了哦。」 雷恩与修瓦兹是异母兄弟──两人合称为葛兰兹的双壁。 虽然年轻,但是才能却都极为出众。 弟弟雷恩在剑术大会中连续称霸三次,得到「剑圣」称号。哥哥修瓦兹主要是在军事方面──以令人联想到「军神」的巧妙战术,歼灭了许多盗匪集团。 不过,他之所以被称为麒麟儿,并非因为这些小战功。 而是在数年前远征「未开拓领域」时,立下大量军功的缘故。 尽管北方三巨头夺回了被破坏的「精灵壁」,但一直没能彻底修复。 因为被称为「嗜肉族」的夷狄种族会定期进攻,使北方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下。 数年前,修瓦兹组成了远征队,反过来攻入「未开拓领域」。趁着修瓦兹大举进攻,北方修好了「精灵壁」,而且夷狄种族也几乎被完全歼灭,「未开拓领域」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如今,人们为了探索未知的土地与宝物,前仆后继地前往「未开拓领域」,甚至出现了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既然有雷恩大人跟着,应该不需要过度担心……」 麒麟儿将手抵在下巴,沉吟道。与弟弟相同,他也是俊俏出奇的美青年。 那略带忧郁的神情,使周围的贵妇们一齐露出陶醉的表情。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老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作为回礼,我买下十人份的团子吧。母亲大人她们也都很喜欢这个。」 「谢谢惠顾。」 老板俐落地把团子包装起来,交给护卫。 修瓦兹一面付钱,一面对护卫使眼色,严肃地道: 「把这些团子送回宫里,千万不能惹母亲大人她们不高兴。」 「属下明白。修瓦兹大人您呢?」 「我先去和殿下他们会合,陪同前往巴欧姆。亲卫队的编成就交给副队长处理吧。」 「是。我会转告副队长,请他立刻做好准备,与您们会合的。」 一般来说,假如主人想单独行动,护卫都会加以阻止才是常态。但是士兵却不反对修瓦兹的提议。 那是因为,知道他实力的话,就不会有异议了。 人们说,就算广大如葛兰兹,能打倒「剑圣」的,也只有修瓦兹了。他不只用兵如神,还是武术高手。老板是这么听说的。 再说,雷恩的武术是修瓦兹教的,所以修瓦兹相当清楚雷恩的弱点。有这么厉害的两名高手跟着,应该没人能危害殿下吧。 「不过,既然有『炎帝』在,我们随行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炎帝』真的有那么厉害?」 可以变出狮子和大蛇──对老板来说,这样的「炎帝」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不认为比得上「剑圣」或「麒麟儿」。 「女帝陛下说过──光论感应度的话,殿下的资质比她还要高。女帝陛下刚得到『炎帝』宠爱时,光是生出火焰就很辛苦了……考虑到这点的话,殿下的才能根本不可限量啊。」 虽然无法具体明白有多厉害,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那我也该去追殿下他们了。」 修瓦兹扬了扬手,潇洒地离开。 但是老板知道,他的脚步比平常更轻快。 可以久违地与心爱的弟弟妹妹们单独相处,尽管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一定很努力克制不偷笑出来。 「和平真好啊。」 想当年,人们甚至怕到在夜晚也难以入眠。 如今,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都是多亏了女帝陛下的英明统治。 「该做生意了……好吃的团子!连葛兰兹皇家都爱吃的团子哦!」 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开始大声吆喝,招揽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