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女孩与村民A》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我们从幼时起，便一直被说是有"个性"。 一听到人家说，每个人都与众不同、只要维持现状就好、要是能够继续发挥那一点就太棒了，心里就莫名感到兴奋不宁。 有个性的、世上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我是"特别"的。 不过仔细想想，其他人也都听过相同的话，这也就表示，大家看似不同，但到头来其实还是一样。可是，我以前丝毫没有考虑到那一点，而且即便真是如此，我想我也会深信唯有自己是特别的。这件事，肯定不是只有我这么认为。 不过，那样的想法也只出现在一开始。 后来，渐渐有人把个性二字，当成自己不会念书、不擅长运动的藉口，看到那些人，我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我开始怀疑，那就是所谓的个性吗？ 我们最初感受到的个性，应该是更耀眼、更令人兴奋、更美好的东西才对。绝对不是用来替自己办不到、不如人一事辩解的字眼，而是应该意指更好的方面。 随着那份芥蒂不断膨胀，我心中一开始的兴奋就像在庙会里买的气球一样慢慢泄气﹒同时，我也隐约察觉到大人为什么要特意对我们说那些话。 大概在十岁以前，我们一直都自鸣得意地把大人的话当真。 升上小学五年级后，女孩子率先起了变化。 她们上体育课时不再和男生一起换衣服，也不跟我们参加相同的运动竞赛，许多人开始不再像从前那样和我们玩在一起。该怎么说好呢？她们的身形整体上似乎渐渐有所改变，就连跑来跑去流了汗，汗臭味也感觉跟男生不太一样？对于她们急速变成另外一种生物，我总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不过，其他男生倒是几乎都把这种变化，用在性骚扰这方面就是了。 相较于女孩子，我——男生可说是毫无改变，没有她们那般戏剧性的变化。虽然升上国中后多少变了声，身材抽高，也开始长了体毛，但是改变的幅度简直不值一提。 若跟女孩子的变化相比，根本是微不足道。 然后…… 那个时候，我想不止我——所有人，就连变化的剧烈程度远超过男生、在我看来比男生要特别许多的女孩子，也开始领悟到大人口中的"个性"，指的并不是"个人的特别之处"。 理由极其简易而单纯。 因为"本尊"，"正牌"到无可救药的他们，从那时起开始崭露头角了。他们萌芽成长，开始明确地主张他们与我们不同。 他们的变化真的相当戏剧性。 在像我这种凡人之中，没有人面对那般真正的个性，还能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的个性很特别。 目睹至此，我们终于明白大人为什么要故意把个性强加在我们身上了。 原因很简单。 因为要是不这么做，我们就会在那些正牌面前，好比太阳升起后的晨雾般模糊消失。因为大人想要让我们了解，我们在人生中，无论如何都只会是一名配角。 所以，大人们才会用心良苦地，想办法不让我们产生他们从前怀抱过的自卑感吧。 而他们想出的方法，就是大举拍卖个性。大人们的目的，正是让我们以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很特别。 不过，这个法子实在很难说是成功了。 假设说我们是河滩上的石头好了。不管形状多么不一，石头依旧是石头。在钻石、祖母绿或红宝石之类的宝石面前，我实在无法抬头挺胸地说自己是特别的。或许有人说得出口，但我不行。 所以，我——我们很早就接纳了平凡的自己、认同自己，接受平凡才是普遍的"个性"。 然而，若要说我们是否羡慕真正有个性的人……那倒也未必。 未必如此。 因为看着他们，我深深地体会到，真正的特别就是——不管是好、是坏，都很突出。 同时我也理解到，所谓的特别，是因为超出常识与良知的范畴，才被特别区分出来的存在。 因此，在我明白这些之后，若问我想不想跟他们，跟那些《个性者》一样有个性——嗯，恕我谢绝。 我不必当《勇者》、《魔王》或《魔法师》——就算是《村民》，对我而言也太有个性了。 在国中毕业之前，我一直都抱持这样的想法。 要是不这么做，我实在没办法撑下去。 "我……我最讨厌人类了！" 高中生活开始的第一天，在男女座位交错的规定下，坐在我前面那名头发非常长的女孩，在一年一度换班后的例行性自我介绍中，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就用清楚到不可能听错的响亮声音如此说道。 一瞬间，教室里一片寂静。 我当下也心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要是她是说她讨厌亲人，那也算是有问题吧？还是说，她讨厌的是日本北京狗？就是那种像哈巴狗的狗（注：日文的亲人、日本北京狗与人类发音相近）。我很讨厌那种狗，请大家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好像不太可能是这个意思。 "请……请问……" 女导师在黑板上用片假名大大地写下珍·戴克几个字。个子一点都不高大，却唯独胸前很雄伟的她，露出仿佛被谁拉扯脸颊般僵硬的笑容，在像是塞了西瓜的上衣前揉搓双手。 "不好意思，龙之峰同学。" 没错。 她确实是叫这个名字。 龙之峰，龙之峰樱子。她刚才已经事先说明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还有樱子二字是念成ouko。究竟为什么会那样念呢？虽然过去班上也有人的名字很奇怪，不过这种念法还真不像是女孩子。也许是漫画或是某个角色的名称吧。 "你刚才说什么……？" "呜耶！？" 上面？（注：日文的上面音似呜耶。） 不只是我，我想班上几乎所有人都抬头往上看了。什么啊？上面明明就只有普通的天花板啊。 "呃呃呃呃呃……" 嗯？啊，是这样啊！原来她不是说上面，只是发出了怪声而已。 "我、我、我、我……" 糟糕。 我不能笑啊。 "我……我是说！" 龙之峰樱子挺直了腰杆，整个人直立不动。她的姿势十分端正，简直像是有根钢筋沿着她 的脊骨插了进去。她的个子感觉很矮，好像不到一五○公分？一头及腰的黑发在窗外射入的光线下，散发出滑顺亮丽的光泽。话虽如此，但那绝对不是油腻的意思。总之，那是一头美到惊人的头发。 "我：我最讨厌人类了！我只想在新年度的一开始，先向大家声明这一点！报告完毕！" 龙之峰樱子用仿佛可以听见咻咻声的气势猛然敬礼。她在跟谁敬礼？大概是老师吧。 波霸老师……你其实不必那么老实地回礼。 龙之峰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般叹了一大口气，然后就跟普通女孩一样，从臀部抚压住格子短裙，坐了下来。她一副放心地重重垂下肩膀。 呜哇……沉默。 整个班上鸦雀无声。波霸老师也眨了好几下紫色眼睛，放下不由自主敬礼的手，局促不安地动着如祈祷般交握的手指，拚命想找话说。但是她似乎怎么找也找不到，就像被坏心的妖精藏了起来一样。 那些恶劣的妖精真的很令人火大。他们经常都在考试时出现，偷走我们好不容易临时抱佛脚背起来的答案。虽然有传闻说，他们是老师们为了要学生好好念书才放出来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应该不一样。 不过——刚才那番自我介绍的用意 究竟何在？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刻意作出那样的宣言。既不是刚才的北京狗，也不是特定的动物、虫子或食物。或许世上也有这种事先吐露自己厌恶的东西，好让接下来的高中生活能够圆满度过的方法吧。不过若是我，我才不会故意暴露自己的弱点。 然而，龙之峰说的是"人类"。 岂止一点点，这样的等级规模也太大，简直大过头了。她到底打算跟什么东西搏斗啊？ 难道说，她是——《个性者》？ 未来已被注定的特殊孩子们。 《个性者》长大之后，会自动被雇用成为特别公务员，依照每个人不同的个性，前往其他世界创造游戏、动画或小说，也就是所谓的《故事》。 听说在总称为《童话世界》的复合故事世界里，《勇者》、《魔法师》这些个性者，可以发挥一如其《名》的力量。简单地说，就是能够尽情地使用魔法。 不过，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却单纯只是一些怪异的家伙。 但是在一般人眼中只会惹麻烦的那些人的《个性》，却受到国家的保护及优待。他们是以何种形式为这个国家带来何种利益，这一点我不清楚。毕竟这据说也是机密。 可是，我知道那些《勇者》、《魔法师》靠着做那些工作，过着非常优渥的生活。他们十分有钱。就跟昨天播的一样，电视上经常会提到他们生活的情形。他们住在不知位于何处的巨大豪宅里﹒坐着高档的汽车到处晃荡，但是一年只需要工作几个月的时间。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而最好的象征就是那些人。像我们这种平凡人，虽然说想要的话，还是可以当一名《村民》，可是《村民》所做的工作根本就像在打工，而且非常辛苦。就我所知，没有一个大人会因为做了这份工作而感到开心。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虽然从小就很有《个性》，常常会像龙之峰刚才那样说出惊动、吸引周遭人们的惊人之语—— 但是，我总觉得她的话里，微微地有一种在努力什么的感觉。 再说，她的样子也太正经了。 据我所知，《个性者》为了表现无法压抑的自我特性，几乎都喜欢做出只会让人联想到角色扮演的奇特装扮，而校规也特别认同允许这一点。 然而我眼前这名叫作龙之峰樱子的女孩，却穿着普通的制服。这么说来——她只是受到《个性者》影响的怪人啰？——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龙之峰樱子回头了。尽管我心想，她会转头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听见我的心声，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让我措手不及。我正视她的脸，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老实说，我非常惊讶。 从刚才那番话听来，我原本以为她应该是一位个性很差的女人，但是出乎意料地，龙之峰樱子却有张与其说是美女，更应该用可爱来形容的娃娃脸。因为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那么高亢，所以她的长相实际上一点都不成熟，这一点特别让人感到意外。 但是，她真的长得超可爱的。 若要说个性，龙之峰樱子光这张脸就够特别的了。简直是完全不同于他人的存在。就连那番惊人的发言，也在这张脸庞前变得模糊不清。姑且不论在电视上看到的，我至今还没有亲眼见过像她这么可爱的女孩。有句话说美女占便宜，但我觉得长得可爱也一样占便宜，甚至忍不住要大叹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请问……" 她说话了！不对，我干嘛为了这种事情大惊小怪啊？不过就是开口说话嘛！她刚才不也说过话吗？ 但是总而言之，我这颗平凡的脑袋，似乎已经把连开口说话都会令我惊讶的龙之峰樱子，视为非常特别的存在了。 她略为低沉的说话声与看似年幼的容貌很不协调，但是这样也不错。说到这里，她的胸部似乎也不能算发育得很好。不过，在波霸老师的面前，应该任谁都是一样。 "……你为什么不说话？" 这要我怎么回答？又没有人问我问题。还是说，她已经问了？啊！难不成，她指的是刚才那回事？也就是说，她希望我以同班同学的身分，对于她讨厌人类这件事发表意见？假如是这样，那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毕竟，我已经不是会不去斟酌对方的处境，就随便说是道非的小孩子了。 我心里是这么以为的，然而——并非如此。 事情不是这样。 "呃……轮到你了喔？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 我一面佯装冷静，一面在心里放声惨叫。 对喔，我都忘了这回事！ 现在还在进行新班级的自我介绍呀！因为不是依照名字的顺序，而是照座位来进行，所以龙之峰结束之后自然就轮到我！ 啊啊，多么自我意识过剩的天大误会！ 我怎么会有她是特别找我说话的想法呢！要不是因为如此，我才不会有现在这种心情！ 可恶！你们到底懂不懂啊？ 我尝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羞耻的滋味！我可以肯定地说，我过去感受到的耻辱根本就不算耻辱。就连在国中部的欢送会里，唯独我在全班有半数的人都演主角的剧中说错台词时，还有因为笔记本不见而大吵大闹，最后却在自己的置物柜里找到时，我都没有感受过这般耻辱。 此刻的我，真的中了陷入恐慌的咒语了！ 冷静！ 我要冷静！ 这是常有的事情！况且，周遭的人哪会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在焦急？龙之峰樱子又怎么会晓得？他们不可能知道。 我拚命地这么说服我自己。 咽了三次口水，我无可奈何地注视着一脸狐疑、皱起眉头的龙之峰樱子，然后硬是别开视线，站起身来。 接着，我作了自我介绍并且就座。 我想我是这么做的。 我应该报上了佐东二郎这个常见的名字，并且向大家说明自己平凡又无趣的个人资料。 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我不记得。 我应该有正视讲台的方向，说了一些话，可是我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搞不好，我还替自己取了听到只会让人苦笑的离谱绰号也说不定。 不！我相信我绝对没有那么做！ 只见她歪了歪头，不发一语地转向前方，再次端正地挺直腰杆。 从那之后，一直到导师时间结束之前，我唯一记得的就只有她的背影。 只有她晃动的发丝、纤细柔弱的肩膀，以及与丰满二字扯不上边、隔着制服仍看得出十分细瘦的身体而已。 那便是，我与另一名真正"特别"女孩的相遇。 "嗯，毕竟是《魔王》嘛。" 跟我一样同为平凡人之一的齐藤始，一面撕破在合作社买的炒面章鱼烧面包的袋子，一面说道。当然他指的并不是我。话说回来，那个碳水化合物x三的面包是怎么回事？ "真的假的！？" 另一人，同样也是众多平凡人之一的木村正平，边说边把塞满真空保温便当盒的米饭送进嘴里。现在这个时代，会把头发理光的人，好像几乎都是因为打算加入棒球社的关系。为何只有棒球社到现在仍不允许留长发呢？我倒不觉得留长发会影响到打球。 "喂……你不要乱喷饭啦……" 齐藤歪嘴抗议。 "抱歉。" 木村笑嘻嘻地把掉到书桌上的饭粒捡起来吃掉。 真是的。 你的配菜到哪里去啦？亏你只吃白饭也能吃得这么开心。我吃着自己做的——话虽如此，但也是冷冻食物——炸鸡便当，一边心想是不是应该分一块给他，但是又 想到人家没跟我要， 我却主动分人家吃的举动可能太多管闲事，于是还是打消了念头。反正他的饭里有洒盐，再说如果把他的便当想成是饭团，那么在白饭里加其他东西就等于是多余的了。 "你是说真的吗？" 见到木村一边敲响筷子，又反问一遍。 "再确定不过了。" 齐藤露出沾上了青海苔的牙齿，点头回答。 "听了她那番话，应该不难理解才是吧？而且，她家里超有钱的。龙之峰樱子跟我们不一样啦。" 我装作没察觉到，他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丝的羡慕；恐怕木村也是一样。这是我们普通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处世之道。就算羡慕人家拥有自己绝对得不到的东西也没用。 "所以说，她的父母也是《个性者》啰？"我问。 "不，他们是普通的《村民》，听说只是单纯很有钱而已。又不是只有个性者才会有钱，不是吗？" 这倒是。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魔王哩。"木村说。"我以前念的学校里没有。佐东，你呢？" "我的学校也没有。" 虽然是有其他"特别"的人，不过那家伙是个在各方面都与魔王完全相反的女人。魔王应该是一种相当稀有的能力，少到全国只有十几个人拥有的程度。当然，与其相反的那女人，所拥有的能力应该也同样少见才对。而如今两者居然齐聚一堂——真是难得一见的罕事啊。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木村舔着筷子，一面接着说： "不过，魔王还真是意外地普通耶。" 普通？哪里普通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露骨了吧，齐藤笑道：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啦。我以前跟她同班过三年，当时我原本也有相同的感觉。不过，你们很快就会明白，真正惊人的不是那群——" 齐藤悄悄指向分散坐在后方位置上，打扮有些怪异的人们。 "——好懂的家伙，而是乍看之下与我们无异的龙之峰樱子。" 那些人的确很好理解。《魔女》装扮成《魔女》的样子，《死灵法师》也打扮得相当符合其风格。《骑士》和《剑士》之类的人也是远远一看就分辨得出来。 可是，龙之峰樱子不一样。她穿着跟我们一样的制服，而且似乎没有任何不满。这一点实在非常稀奇。因为就连我所认识最特别的那个女人，也总是身上背着一把仿制刀。还是说，龙之峰是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展现自我呢？ "——那是理所当然的呀。" "呜哇！" 突然间，说话声从书桌旁传来，害我吓得差点让手里的炸鸡掉下去。 定睛一瞧，一名熟悉的女孩正蹲在地上，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做什么，而她背上收在剑鞘里的仿制剑则随之摇晃。 光之丘翼……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还有，是谁准你一副理所当然地乱翻我的书包啊！ "不要乱翻啦，笨蛋。" 我用筷柄那一头，轻轻戳了戳翼满头金发的脑袋。 微微向前倒的翼嘀嘀咕咕地站起身，将一头长发拨到后面。制服底下丰满的胸部随着那手臂的动作跳动摇晃，仿佛快要从外套里满出来似的。理所当然的，木村和齐藤全都忍不住吞了口水。尽管无法与西瓜尺寸的波霸老师相比，但大小也称得上是发育良好的哈密瓜，所以也难怪他们会如此了。就连早已看惯的我，有时也会不禁为之心跳。 "什么嘛。" 翼把手插在腰上，斜眼睥睨着我。支撑那把剑的背带陷入胸部之间，让她的胸部显得更加突出。虽然木村和齐藤看得目不转睛，她的样子却毫不在意。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女人——她根本没把我们放在心上，所以就算再怎么被注视，她也觉得无所谓。 ……我再说个秘密好了。其实，就算伸手摸她也不会怎么样。 就跟即使小狗把头钻进裙底，也不会有人把狗一脚踢开是一样的。尽管她现在很正常地跟我们交谈，但是基本上，她无法把我们视为同等的存在——不是她不做，而是做不到——因此她也不会有不愉快的感觉。不过，她还是会害羞、难为情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这样反而让我不想动手。毕竟身为一个人，这么做本来就不对，再说，她不把我们同样视为人类，意思就是只要她一不高兴，就有可能把我们当成人类以外的东西对待。她会满不在乎地乱翻人家书包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我并不打算就这样乖乖地容许她翻我的书包。 这里不是以个性者为中心的《童话世界》。不管是多么特别的存在，这个世界都不是成立在那些人的常识上。 "我不是说过，叫你不要随便乱翻人家的书包吗？这里不是可以任你随心所欲的世界。" "这我早就知道了啦。" 翼一脸遗憾地哼了一声。 "所以，我才会只开你的书包呀。谁晓得你又不让我开。" "你为什么露出要我感谢你的表情！既然知道，那就连我的也不要开啊！" "啊，这可不行。绝对办不到。" 翼举起一只手，在脸前面微微摇了摇。 "因为，这是《勇者》的天性。" "胡乱翻人家的书包和桌子算什么天性！我问你，你前阵子是不是趁我不在时，擅自乱翻我的床底，然后就摆着不管回去了？你知道我妈看到后，那天晚餐的气氛有多尴尬吗！" 翼被我用手指着追问，不满地嘟起嘴来。 "那分明是你自作自受。谁叫你要把色情书刊藏在那么好找的地方。你太没创意了啦。" 见到翼耸肩大笑，齐藤二人神情悲悯地双手合十对我说："……请节哀顺变。" 住手，这样很不吉利耶！好像我以后也会继续遇到这种事一样！虽然的确可能会继续！ "你朋友？" 我对翼丢过来的疑问，应声答是。 "这位是木村，这位是齐藤。" "木村同学、齐藤同学，两位请多指教。我叫光之丘翼，是一名《勇者》。" 翼用绝对不会对我展露的灿烂笑容，亲切地对他们微笑，而且身子还稍微前倾。喂，你的胸部在晃了啦。 木村和齐藤两人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会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个性者对我们这些平凡人一般都是不屑一顾的。对他们而言，我们就跟空气一样，只有在他们想看的时候才会去看。就跟我们平常不会留意脚下的蚂蚁是同样的道理。 然而，翼不同。 也许这就是勇者的特性吧，总之她不会无视我们的存在，绝对不会。她反而非常积极地与我们打交道，不会对我们置之不理。她总是想要做好事，见到别人有困难，必定会伸出援手帮忙，也十分热心参与志工活动。 所以，翼非常受人喜爱，大家都认为她是好人。或许是因为这名勇者不光彩的部分——比方说乱翻别人书包之类的——只会冲着我来吧，所以即便她有时引起离谱的事件，大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是第一次见到勇者吗？" "是，是的……" 齐藤和木村异口同声地说。你们两个，眼睛都发亮了耶。不会这么快就被翼的领袖气质给迷上了吧？我是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不过听说她拥有那样的能力。 "——所以呢？" 虽然是我自己打断的，但我知道我再怎么跟她争辩也赢不了，因此决定改变话题，回到原本的主题上。 "为什么理所当然？" "咦？"翼一 脸不解。"你在说什么啊？" 居然还反问我！ "魔王啦魔干！我是问你她为什么很普通！" 恍然大悟的翼满脸无趣。她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被问到章鱼烧里面为什么有章鱼一样。 看来，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值得一问。可是，翼这个人不管遇到对自己来说多么寻常的话题，一向都会认真以对、回应对方。 翼倚着后面的桌子开口道来： "她之所以会是魔王，是因为她就是她。只有她一人不需要其他依靠。包括我在内，个性者一般都需要有一样支撑﹒好让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保持自我，就如同我之于这把《宝剑恩布里欧》一样。可是她，魔王却能够单凭自身的思维，有如下锚固定一般维系住自己的存在。所以她才会乍看之下，感觉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你的话我不管听几次都不明白。瞧，木村和齐藤也都一头雾水了。 翼泛起微笑。 "你们听不懂，对吧？" 那不是把我们当成笨蛋轻视的微笑。或许是我多虑了，但那的确是一抹莫名带着遗憾、有些懊恼的笑容。 "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懂！" 真的吗，木村？ 翼瞬间露出惊讶的神情，不过她的吃惊很快就转变成开心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觉得心情有些烦躁。 总之，木村鼓足了劲。 "你的意思是，她的思想取代了实体的东西，比其他人来得偏激，对吧？因为，就算是后面的魔术师和死灵法师，也不会劈头就说"最讨厌人类"这种话啊。" "原来她说过那种话呀！" 翼，你在笑什么啊？ "真不愧是魔王！嗯，果然很像是魔王会说的话。不过，你说得没错喔，木村同学。" ……木村。你在脸红什么呀？你可别误会了，这家伙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喔！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来，给你答对的奖励。" 翼从裙子的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不需要印台的印章，然后拿掉盖子，按在木村的手背上。印章的图案不知为何是兔子的脸。可能是她从以前就很喜欢兔子的关系吧。 "这是勇者的印记。只要你多做好事，在印记消失前集满十个——" "然……然后呢？" 喘息声好大！ "——也许就会有更好康的。" 翼一副像在说"但内容是秘密"地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同时眨眨一只眼睛。 别这样。 木村，齐藤。你们对我露出那种眼神也没用。我完全不晓得她说的好康是什么。我又没有收集过。 "所以呢？" 翼把印章收回口袋里，看着我问。 "那位最重要的魔王在哪里？我想跟她打声招呼。" "不晓得。拜托你不要说得一副好像是我把她藏起来了一漾。" "咦，你不知道啊？" 翼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失望的样子，嘴里还一面喃喃地怪我没用。这家伙就只会对我特别严厉。 啊！你刚才是不是说"亏你还是《村民》"！你是故意只说给我一个人听的吧！ ……真是够了。 尽管我的个性，以游戏来说，是随时随地都会无条件提供资讯的村民——说得帅气一点就是npc——非玩家角色，但是也不代表我会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顺带一提，这种个性有着会不由自主想回答《个性者》问题的麻烦技能。 "我想她大概在厕所吧。" 齐藤发言。 你好清楚喔。就算是刚好看到她走出去，你能凭这样猜到也真是厉害。像我就不晓得女生走出教室会去哪里。 "啊，是这样呀！谢谢你。" 你这个女人，真的只会对我以外的人亲切耶。 "来，你也有印章。" 她再次从口袋取出印章，在齐藤的手背按上兔子印记。 不要笑嘻嘻的，齐藤。 "那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啰？" "啊，不是那样的。" 齐藤摇了摇盖上印章的手。 "她不是去上厕所。我想她不会这么快回来。" 翼疑惑地歪着脑袋。 也难怪她会这样，因为连我也好想知道原因。齐藤，我不懂你想说什么耶？ 齐藤于是笑着替我们解答。 "她是去厕所吃饭的。这个传闻从国中开始就有了。一个人关在厕所里吃午餐——啊，没事，总之应该是这样啦。" "这是真的吗？" 我可以理解木村为何皱着一张脸。我也一样没办法在厕所里头吃饭。那里是用来排泄，不是用来进食的。况且，那里实在很难说是个干净的地方。还是说，女生厕所是与男生厕所截然不同的异样空间？ "魔王在厕所一个人吃午餐啊……" 木村歪着颈子，语气听来十分意外。 的确。 我可以理解他为何感到不解。龙之峰会在厕所吃饭，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没有朋友吧？ 魔王居然会以没有同学跟她一起共进午餐为耻，这一点也让我很意外。 我以为她那么讨厌人类，可以一人独处应该正合她意才对。 话说回来，她到底是在在意谁的目光？这些个性者一向都不把我们普通人放在眼里，更况且她身为魔王，个性照理说应该唯我独尊、不顾他人才是。 "我知道了，我会再来的。" 翼若无其事、十分干脆地表示放弃。 "……你还要来啊？" "对，我会再来！" 她看似意外地嘟着嘴，把手插在腰上挺起胸膛。原本就很丰满的胸部这下又更显突出，让木村和齐藤看得两眼发直。喂，你最好适可而止一点。你也许不在意，但至少也注意一下班上其他女生的目光有多冷酷吧。 "因为，难得有魔王出现在身边啊。身为勇者，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拜托你置之不理吧。因为你也只会把事情闹大而已。 "没问题的！" 翼自信满满地握紧拳头。 "一切交给我吧！我会好好保护这个班级——不，是保护这所学校、整座城市不受魔王侵害！" 不用麻烦了。 "再见啦！二郎！" 好危险！就在她转身时，背后的剑鞘擦过了我的脸！但是，翼当然满不在乎，不对，应该说她根本没察觉到，就自顾自地离开了教室。 ……呼，她总算走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勇者。" 木村一开口，齐藤也点头附和。说得也是。毕竟，魔王和勇者就算在《特别》的那群人之中，也是格外特殊、稀有的存在。 "不过，你还真厉害耶。" 木村用发自内心感到佩服的口吻对我说。 "我哪里厉害了？" "平常我们这种人，是绝对不会被那些人用名字称呼的。可是她不但叫你的名字，而且还不是连名带姓，是只有名字而已耶！" 噢，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啊。 "那是因为我们认识很久了。" "你说很久是多久？是从国中的时候开始吗？" 我面向齐藤，摇头答不。 "比那更久。很遗憾地，我——和那名勇者是青梅竹马。" 光之丘翼住在我家对面——事情就是如此。 因为学区的关系，我们从幼稚园开始，就一直就读相同的 学校。 当然，在我还在念幼稚园的时候，并不知道勇者的存在，也不晓得我们之间有着这样的差异，因此当时我只觉得以女生来说，她是个特别活泼又喜欢扮成英雄的女孩子。 然而，现在回头想想，当时的她其实早已显露出身为勇者的个性了。 升上小学后，翼的正义感变本加厉，变得更加活跃、激进，连老师们也察觉到她的异于常人之处。毕竟，擅自乱翻别人的东西、擅自闯入别人家、为伸张正义不惜使用暴力、在正义之名下将一切手段正当化，当时的她是抱着这样的态度身体力行。 她的行径夸张到，我认为这女人根本才是魔王。 不过升上小学高年级之后，情况总算是好转了些。从那时起，《特别》的学生开始会去上跟我们不一样的课程，学习如何做好心理建设及未来的事情等。由于那段时间，我们普通人多半都在玩足球或篮球，因此当时的我并不晓得他们在做什么。 后来翼开始随身携剑，我们这才终于明白，她——他们是《特别》的，而我们不是。 光之丘翼的奇特行为虽然缩减了许多，然而并未停息。她只是收敛、凝聚，将范围集中缩小于一点而已。 针对我。 我就是她锁定的目标。 不管是乱翻书包，还是擅自闯入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她全都只冲着我来。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问了好几次，她总是回答我那是勇者的天性。的确，被勇者直呼名字而不带姓氏，或许真的是很稀奇的事。但是！我所付出的代价，却是遭受她任意揭露青春期的秘密！因为那家伙连我的日记也偷看了啊！自从在国中一年级时得知这件事后，我就再也不写日记了：可恶，那可是我上小学之后便长年养成的习惯啊。 所以——木村、齐藤。 "要是你们觉得这些遭遇不算什么，我可以跟你们交换吗？" 可以的话，我是真的想要这么做。与勇者是青梅竹马的男孩，如今竟然又跟魔王同班，这样的罕例如果你们想要，我可以马上跟你们交换喔。 "不要，我拒绝。" "不要，我拒绝。" 不准马上就异口同声地回绝我！ 话虽如此，我和魔王龙之峰樱子也不过是同班而已——我心中莫名有着如此不以为意的想法。 我和翼是青梅竹马，也是从她发挥勇者个性之前就认识的朋友，而她也可以算是个性者中唯一友善的人，要不然，那些人原本是不会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感兴趣的。 即使足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物——老师、父母、与《童话世界》有关的政府单位的人员等，只要是普通人，他们一概都以相同的态度待之，不把对方看在眼里，教人不禁怀疑他们的眼睛是不是真的看不见普通人。 不管怎样，我和魔王——龙之峰樱子只是座位很近罢了。今后，翼那家伙虽然很有可能会再次不请自来、害我受到连累，但那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我终究只是个局外人——我是这么想的。 因此—— "我……我要提名自己！" 当波霸老师在导师时间征求班长的候选人时，见到一只手猛然从眼前举起，我也只有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同时涌起一股"魔王要掌控全班了吗"的淡淡不安，此外便没有其他更多的感想。 但是，波霸老师却露出比我略显震惊的表情，用求救似的眼神环顾教室。当然，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没有举手。 那是一定的。 跟龙之峰是不是魔王没有关系，在国中三年间，大家都已经很清楚地知道班长这个职位有多麻烦。不仅要夹在班上同学和导师之间处理各种琐事，还要被迫背负双方的意见和要求，可是却得不到任何回报。虽然听说可以请老师在升学资料上美言几句，但是与付出的辛劳成不成正比，这一点值得存疑。 除了翼，我实在想不到有谁会毛遂自荐担任那种职务。她在国一时当了一整年的班长，之后还参加学生会干部的选举，在剩下的两年内，以学生会长的身分克尽职责。我想，她的工作事迹应该会成为传说，在我从前就读的国中长久流传下去吧——不论是好、还是坏的方面。 倘若我和翼同班，她现在一定已经主动提名自己了。不过，赢的人肯定是她。 假如情况演变成勇者与魔王的一对一竞争，不太认识翼的人应该都会投给她；就算是认识她的人，恐怕也会心想投给她总比让魔王掌控全班来得好。不过，深知翼种种恶行的我则另当别论。 然而，翼不在这里。 "真的没有其他候选人吗？" 几乎所有学生都别开脸、垂下视线，装作没看见老师恳求般的眼神。从老师的语气听来，她似乎有如果没人自荐，也可以推荐别人的意思。 嗯……不管怎样，那样都是不对的。 毕竟，龙之峰已经提名了自己。虽然我了解老师不希望魔王当班长的心态，但是也不能把想当的人抛在一旁不理啊。这样太离谱了。 啊，越想越烦躁。 再说，老是要我们有个性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大人。结果现在却跟翼以前一样，只因为她太有个性就企图压抑她，这种作法真令人火大。 "老师。" 就这样，再也无法克制情绪的我，举起了手。 结果，只见波霸老师非常直接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她原本几乎呈直线的肩膀落下，眉毛也以相同的角度垂了下来。尽管我从老师顺势松落的上衣前襟窥见她的乳沟，我还是很努力地不往那边望去。有如冬天从室外进入温暖室内时呼出的弛缓空气，同学们之间也发出了叹息。 抱歉。 很遗憾的，事情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我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 "既然只有她一个候选人，要不要就决定是她了？" 我直接了当地地么说。 众人的反应一如预期。 波霸老帅的表情一下变得泫然欲泣，同学之间则传出阵阵带着不满、担忧的细语声。其中也有责怪我怎么不毛遂自荐的声音。我刻意面带笑容，看着口吐怨言的每一个人，反驳道： "那不如你们来做，如何？" 说了，我真的说出口了。 班上的气氛顿时像结了一层薄冰似地充满紧张感。呜哇，我都起鸡皮疙瘩了。真是的，我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呢？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却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如此艰难。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叫我的个性就是如此。 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再更识时务一点——但我还是办不到。我仍然无法完全放弃自己的个性。 所以每当遇上这种情形，我就会按捺不住，认不清自己是普通人——是跟用网子一捞，就能捞起一堆的小鱼没两样的村民，而情不自禁地做出这种事。认分是保护我们的盾，也是盔甲。要是扔了它就会受伤。可是，尽管我明白这一点，但一遇到这种场面……我还是克制不了自己。 明明是《村民》，却会忍不住多管闲事。 果然是那个原因吧？会不会是因为我跟勇者在一起久了，所以多少受到了影响？毕竟那女人的正义感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说了想说的话。 虽然我的确有那么一点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不过我并不为此感到后悔，也不会后悔。 等我察觉时，魔王——龙之峰樱子已经转过身，侧脸仰望着我。她美丽干净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我对这一点并不觉得可惜。不，老实说是有一点遗憾。不过算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为了她才这么做，我只是单纯无法忍受而已。 但是—— "——啊，我也赞成。" 意外的援军出现了。见到老师露出"齐藤，你也赞成？"的表情，齐藤非常坚定地点头。 "我国中一直都和龙之峰同班，她一年级时也当过班长，当时班上的气氛非常平静，甚至比其他班级还要好。嗯，应该怎么说呢？我想大概是没人敢找魔王所掌控的班级麻烦，也没人敢违逆魔王班长的关系。" "原来如此。"波霸老师喃喃自语。 全班陷入一阵骚动。 不过，我可以理解他话中的道理，因为我也经历过相同的状况。虽然我遇到的是勇者，不是魔王，但我以前就读的国中部可以说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一直都处于和平的状态。尽管并非完全没有问题，不过会惹出问题的就只有翼一个人，其他人则都相当乖巧，校内也十分地平静。可以说，这都是大家害怕遭到勇者肃清的结果，而勇者也的确发挥了效果。因此，我非常了解齐藤认为由魔王当班长，大家就会更老实的想法。 波霸老师环视全班。 "呃……那么……既然似乎没有其他候选人，那我们是不是就麻烦龙之峰同学担任班长，呢……" 尽管老师边说边观察大家的反应，但是她大概也早就知道不会有异议了。教室内有如风平浪静的湖一般，安静到没有一点咳嗽声，大家全都默默地接受老师的话。沉默就是这么一回事。即使内心有别的想法，只要现在不开口，就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那么……班长的工作就决定交给龙之峰同学了。"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 鼓掌的人，是与龙之峰同为个性者的学生们。他们是魔术师、死灵法师和龙。其他也有像是僧侣的人。听说我们班的个性者比别班都多，这难道也是魔王造成的效应？不管哪个阵营，里头都存在着不若勇者与魔王般有着明确关系的人，所以这个世界里既没有敌人，也没有所谓的伙伴。 "呃，那么……接下来，我想来决定副班长的名单……" 波霸老师再次鬼鬼祟祟地环视我们。 "有没有人要……毛遂自荐？" 当然﹒没有任何人举手。 只要老师四处扫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同学们就纷纷移开视线。就连那些个性者，也没有人愿意当魔王的手下。我——我也不要。我绝对拒绝接受。为什么？说到底，都是因为有翼在的关系。如果龙之峰是班长，副班长就会被认定跟她是同一国的，这么一来，我就会成为翼任意行使正义的目标。我肯定会遭殃……光是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打哆嗦。 "没有啊……" 说完，老师又楠上一句"我也想是"。说什么我想也是……虽然我也没资格批评别人，不过这句话实在过分了些。你不是老师吗？讲话也未免太露骨了。 接着，老师拍了拍手，重新提议。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用推荐的吧。虽然大家可能对彼此还不是很熟悉，不过还是有人之前是上同一所国中的，对吧？要是你们可以依照过去的印象来推荐人选，那就太好了。" 老师再度举目四顾，可是这一回岂止是转移视线而已，同学们比先前更直接地把脸别开。甚至还有人一副像是昏倒似地，整个人大大地趴在书桌上。那个人就是木村。 果不其然——这次也没有人举手。这是当然。要是推荐别人，一定会被对方怨恨，搞不好还会被班上同学排挤。 照这样下去﹒接下来就是由老师指定了。 不过，老师应该会从个性者之中挑出人选吧。如果不这么做，班长和副班长之间就无法沟通。要是不能沟通，特地选出一正一副就没有意义了。 波霸老师动作夸大地垂下肩膀。 老师大概也不想被学生怨恨吧。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事才对。毕竟老师是我们这一边的，也就是普通人。再说，个性者就算被指定，应该也不会感到介意才对。 "也没有人要推荐？" 她又一次询问确认，但果然还是没有人举手。这一次，老师总算死心地叹了口气。结果，这时突然有只像是烦恼到最后一刻，才终于忍不住采取行动的手，在我的眼前举了起来。是龙之峰樱子。 "龙之峰同学？对了！说得也是。如果身为班长的你愿意推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应该说推荐，还是指定呢？我看，那就决定由你指定好了。嗯，没错，就这么办。" 波霸老师把手放在胸前十指交错，边说还边点了好几次头。每次点头，她过于丰满的胸部就跟着剧烈晃动，让人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才好……拜托你稍微顾虑一下别人吧！男生们全都拚命前倾偷看了！就连我也是！ 然而，至少对我而言，如此兴奋的感觉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 龙之峰樱子用一副仿佛宣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缓缓地留下食指，将剩下高举的手指折起握拳，然后一边扭转上半身，同时挥动手臂，像是把手要戳过来似地指着我的方向。 咦？什么？怎么回事？ "我的副班长……我希望由这个人来担任！" "嗄？什么？" 教室里，无论普通人或个性者，大家不分彼此、议论纷纷的景象，就某种意义而言，简直就是一项奇迹。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无法把话与话中的意思连结在一起，只能目不转睛地望着龙之峰指尖那充满光泽的指甲。 "之后可能会很辛苦，你要加油喔。" 这里是教职员室。波霸老师坐在有扶手的椅子上，用一脸附体妖魔已经完全被赶走的轻松神情如此说道。可是老师，你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诚恳耶！ 真是的。 就在我叹了口气，想把头发往上拨时，波霸老师大概是对我举起的手起了反应吧，她顿时全身僵硬，整个人连同椅子一起往后退。椅背撞到邻座老师堆积如山的书本一角后， "啊！啊！" 还不及阻止，雪崩发生了。 "啊……" "……这不是我的错喔。" 我一抢先撇清关系，波霸老师立刻就瞪了我一眼，不过她很快又一脸沮丧地叹了口气。往下垂的两道眉毛简直就快掉下来了。 "我知道……可是，你不觉得不对的人是中村老师吗？喏，你自己看看嘛。" 老师泪眼婆娑地指着桌子。 "中村老师的桌子应该只到这里为止喔。可是他的东西却超出界线这么多，不管我怎么跟他说，他都不肯改善！而且还堆得这么高……会垮下来是理所当然的，你说对吧？你不觉得，就算我没有撞到，那堆东西也一样会倒下来吗？" "呃……应该吧？" "我说得没错吧！" 波霸老师像是得到百万名支持者似地，表情整个都亮了起来。抱歉，老师。我的确也觉得这是侵犯领土的行为，但是就算我对中村老师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任何帮助。区区一介学生的意见就是这么卑微。 重点不是这个。 "老师，我没办法啦。" 我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波霸老师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就算不问是什么事，老师似乎也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她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了句"说得也是"。 "我是不晓得龙之峰为什么要指定我，不过我想我没办法胜任。再说，他们那些人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老师沉吟一声，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地，开口驳回我的话： "可是，佐东同学，你不是被勇者光之丘翼同学认同吗？她直呼你名字这件事，在教职员室里也引起了一阵讨论喔！" 是谁传出去的！ "事……事情是那样没错，但那是因为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从她的正义感觉醒之前就认识了……龙之峰不一样。" "嗯……可以的话，老师我也很想替你多少想点办法啦，不过——" 拜托你认真想想吧！ "不过，以学校的立场来看，你的那份经历相当吸引人，所以我也觉得这样的人事安排其实也不错。" "什么？" "你想想看嘛。勇者与魔王虽然是对立的存在，不过只要从中间折叠起来，两方的立足位置就会变得相同，不是吗？所以说，如果由跟勇者认识许久的你来辅助龙之峰同学，学校方面也会比较放心。" "什么跟什么啊！" "不……不是我喔！这话是生活组的老师和教务主任说的。老师我在这所学校的资历不长，没什么立场说话，所以没办法违抗他们……" 那关我什么事！我也是今年春天才刚入学的呀！ "事情就是如此，拜托你！" 波霸老师这次不是做出祈祷姿势，而是向我低头叩拜，甚至在那之前还先击了一掌。这个状况实在太尴尬了。其他老师都在看了！ "啊~真是的！" 真受不了！听到我的声音，老师抬起头，脸上挂满以为我已经答应她，既安心又开心的表情。 "……老师。" "嗯，什么事！" "我拒绝！" 老师的表情顿时变得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似的。但是，我不能退让。光勇者就够我头大了，我哪能再照顾一个魔王啊！ 尽管我做了诸多抵抗，但那一切终究是毫无意义。 那是当然的。 我既非毛遂自荐，也不是受人推荐，而是被自行提名成为班长的学生指定选出来的。要是可以拒绝指定，干部名单就永远都定不下来。说到不想接苦差事，每个人的心态其实都一样。 结果，在决定龙之峰樱子是班长、我是副班长之后，其他的干部也总算跟着定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不出所料。隔天的午休时间一到，翼就难得完全无视木村和齐藤，只看着我一人冷冷地如此逼问。 "你已经沦落成为魔王的手下了？" 我并没有成为魔王的手下，更别说什么沦落。话说回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的消息还是一样灵通耶。 "……没办法呀。龙之峰毛遂自荐，我是被她指定的。而且，班上也没有其他人自愿要当——" 我一望向木村和齐藤，两人立刻就把视线移开。 "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这样吗？" 翼一副像是要把胸部摆上去地抱着双臂，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什么啦！" "你们太小看魔王了。没办法的事？哈！那才不是真的无计可施，而是她故意让事情变成这样的！肯定是这样没错！这一定也是她的人类歼灭计划的一部分！" "你是指当班长这件事？" 听我这么一问，翼深深皱起脸来。 "不是，我是说你当上副班长的事啦！听好了，" 翼用手指着我的鼻尖。 "你要记住，魔王随时随地都在策画着要歼灭人类。因为，那是她身为魔王的业障。" "怎么可能——" 我原想一笑置之，但翼的手指如剑般阻止了我。 "是真的。就跟我背上的剑一样。那就是——魔王的个性！" 第二章 可是，在那之后，那位魔王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在那一天去合作社买了面包。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正在计划歼灭人类啊。 如此心想的我，今天早上也因为睡过头，来不及做便当，于是决定以面包打发午餐。但是我实在不想买碳水化合物x三的面包，所以就选了最保险的鸡肉三明治和盒装咖啡。 那龙之峰呢？魔王都吃些什么东西啊？ 我不经意地往守规矩排队的龙之峰望去，只见她轮到自己后，买了火腿蛋&高丽菜沙拉三明治和柳橙汁。 哦，真是意外地普通。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里只有卖普通的面包嘛。要是有卖人肉汉堡或血液之类的，这间合作社就大有问题了。 龙之峰买完东西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人群，可是周围的反应却非常普通。他们可能是没有察觉到她拥有魔王的个性吧。尽管不像其他人有一目了然的标记，她在人群中却依然显目。 就算不知道她是魔王，龙之峰樱子可爱的外表也一样引人注目。虽然不到惊为天人的地步，但也足以让人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可是，她却一副完全没发觉众人目光的样子，挺直了腰杆，英姿飒飒地分开人潮，向前迈进。人潮的确分开了。其中也有不少学生是不由自主地让出路来，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让路。我 想，原因当然是因为她是魔王的关系。魔王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我在人墙分开后密度增加的学生之中拚命拨开人群，追在龙之峰身后。只要一个不小心，面包就会被压扁。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我稍微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制服，再次搜寻龙之峰的身影。 找到了。 她正往教室的反方向走去。 难道她真的要在厕所里吃午餐？ ……好好奇啊。 既然她想一个人独处，那我也不打算阻止她……可是问题是，在厕所里吃午餐这种事情，看在旁人眼里，一定会以为她被霸凌或是遭到排挤。如果是我见到有人在厕所里吃饭，也会这么想。 这可不妙。 被人以为班上有霸凌事件，可不是一件好事。 倘若大家认为我们歧视个性者，全班的评价就会下滑，也会连带对升学的考核资料造成影响。 所以，身为班上的《副》班长，我不能坐视不管！ ……嗯，就这么办吧。我先声明，这可是为了行大义，绝对不是出于我个人的兴趣。我是说真的！ 就决定这么做了。 教室里虽然有木村和齐藤在等我，不过如果我太慢回去，他们应该就会自己先开动了。我们同班到现在不过半个月。因为不想在厕所吃，也想避免一个人在教室里吃饭的窘况，所以座位比较近的我们都会一起用餐。我们的交情就是这样的程度，至少现在是如此。 我稍微保持距离，跟在龙之峰后面。 由于她个子娇小，一下就会混入其他学生之间，不见人影，不过幸好她的背影总是不时地出现，让我不至于跟丢。该怎么说呢……我没跟丢她还真是不可思议。感觉起来，就好像是我的眼睛自己被吸引过去一样。她的背后明明就没有贴标签，我却总是能够找到她。 不过，她到底要去哪里？那边是旧校舍耶！如果要找厕所，新校舍里明明就有好几间。对了。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她是不是不想被我们撞见呢？ 旧校舍与新校舍截然不同。 这所学校的历史相当悠久，好几百年前的石造建筑物在经过改建后，如今仍作为一部分的校舍使用。我们平常上课的新校舍是近几年才增建的，因此非常舒适且明亮，而设有部分特殊教室的旧校舍则因为窗户少，感觉十分昏暗。 龙之峰穿过回廊，往旧校舍走去。 我在新校舍的出口停下脚步。 接下来要怎么办？ 坦白说，我很不喜欢旧校舍，而且听说那里还有幽灵出没。我虽然不怕鬼，但总是觉得毛毛的。龙之峰大概不晓得旧校舍的传闻吧。还是说，因为她是魔王，所以一点都不在乎？也是，想到她未来会把那些不祥的怪物们当成手下使唤，这的确是很理所当然—— 呜喔！ ……我还以为我的心脏要停了！ 龙之峰在有雕刻装饰的老旧柱子的地方转弯，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我……是我想太多了吗？我刚好站在她稍微往后一瞥的视线前方——只是如此而已。一定是这样没错。大概…… ………… ……吧！ 啊了真是的！ 都来到这里了，我怎么可以掉头！既然事情变成这样，干脆跟她面对面问清楚好了！就这么办！要是我一开始这么做就好了！我好不容易才跟翼分班，终于可以迎接崭新的人生，叫我怎么能忍受被那群个性者要得团团转之后，又毁掉我的校园生活——我的青春呢！ 决定追上去的我穿越了回廊。我原本打算出声叫住她，但是想到万一她逃跑了事情反而麻烦，于是打消了念头。 我跨过混凝土块，进入旧校舍。 一踏进去，四周的空气就明显有了改变。 我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前上课时，就已经使用过好几次这边的教室。这里的空气依旧不新鲜又充满霉臭味上让我莫名有种恶心的感觉。拱型的天花板，还有没嵌上玻璃的窗子，在在让这里看起来像座废墟。 平常我都是和班上同学大声吵嚷着在此走动，所以并没有发现这里原来十分凉爽，甚至可以说是寒冷。石头地的冰凉感，从室内拖鞋的鞋底透了过来，让人感觉快从脚底开始感冒似的。 我弯过龙之峰消失——其实只是转弯后就不见人影、竖有气派柱子的角落。 "——你有什么事吗？" "呜哇！" 龙之峰樱子提着装了面包的袋子，站在我面前。 我转弯的冲劲其实没有很大，但是眼见就快撞上她，我一时情急赶紧将身子一扭。结果， 我就重重地摔在石头地上了。我想我一共滚了两圈。撞上走廊的墙壁后，我总算是停止了翻滚。 虽然全身到处又麻又痛，不过并没有痛得非常厉害。看样子应该没有骨折，好像连擦伤也没有。 但是—— "啊……" 装面包的袋子却整个压烂了。大概是摔倒时，被我压到的吧。就算不打开袋子，也知道里面有多凄惨。肯定就像被滚筒压过了一样，让人一点都不想打开它。而那渗出来的液体，正是我的咖啡！ "哎呀。" 我听见有些吃惊的说话声，一抬头，就见到龙之峰樱子正杏眼圆睁地俯视着我。她两手牢牢地提着面包袋，打开双脚，歪着脖子微微低头的模样，让我不禁想要赞叹她简直就像照片里的偶像。 "你摔倒了耶……没事吧？" 龙之峰一边说一边用手梳过她那头黑色长发，让头发从耳后往背后流泻而去。如墨般漆黑的黑发，与她白皙的手指形成美到几乎令人发颤的对比。她的手指将头发卷起后，又任凭发丝恢复原状。就这样卷了又卷，像是在等待什么似地不断重复。 啊！难道她在等我回答！？是这样吗！？ 仿佛在肯定我的疑问一般，她又再次卷起头发。 "呃！那个！应该吧！" 哇啊！我也太蠢了吧！那是什么回答！简直就跟第一次和女人说话的男人一样笨拙！什么应该吧，太失败了！ "这样啊。" 然而，好像惊慌失措的我是笨蛋似的，龙之峰一副完全不懂我内心多么苦闷的样子，往我这边走近一步.然 后就在我眼前毫无防备地蹲下来。 喔，喔喔…… 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不得了的东西！是水蓝色的条纹图案！她并没有粗鲁地把腿张开，双腿反而夹得很紧。但尽管如此，穿着制服短裙这样蹲下来，从我的位置还是看得见！ "你怎么了？" 不要问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你根本不介意？看样子恐怕是后者吧——但是我介意啊！我超级介意的！ 没……没办法。我强拖着疼痛的身躯站起身。既然她要满不在乎地继续让我看，那就只好由我来采取行动了！虽说是意外，但我还没有寡廉鲜耻到可以无动于哀地直盯着女孩子的内裤看。 龙之峰仰望着我，简直像在模仿我似地也站起来。接着她微微歪头，不知为何竖起了手指。她的手指伸了过来，戳了戳我胸前皱巴巴的纸袋。袋子虽然扁掉了，却依然发出干瘪的沙沙声。 吓……吓死我了…… 虽然我想我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我心里吓个半死。我还以为我的身体会被挖开来。尽管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龙之峰也只是普通的人类，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过我还是不由得害怕起来。 "都压烂了耶。" "咦？" 是……是在说我的自尊吗？——不，不对。怎么可能。是袋子。她指的是袋子。 "是……是啊。" 她移开手指。 "袋子里面一定变得惨不忍睹了。不管装的是什么，虽然浪费，不过我想应该都引不起食欲了。" 我动作僵硬地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 情绪冷静下来后，想起自己还饿着肚子，我的心情就不禁郁闷了起来。唉，这么一来，今天就没午餐吃了。如果是便当，就算里面的饭菜因为摔倒而乱掉，也不至于会被压烂成这个样子。下次要跟踪别人，就挑有带便当的日子吧。我学到教训了。 就在我如此心想时—— "没办法。" 龙之峰樱子稍微扭了扭腰，把两只拳头抵在腰上。 没办法？什么意思？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我既然是同校的学生，这也算是某种缘分。我的午餐就分你吃吧。" 咦……？ 分我吃……？午餐——重点不是这个！ 你没搞错吧！喂，龙之峰樱子！我是副班长呀！就坐在你后面！再说，不是你指定我当副班长的吗！？不会吧？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吗？ 不过，我确实之前就听说过，也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 ……一旦亲眼目睹，还是觉得超沮丧的…… 我好沮丧啊！ 龙之峰樱子说要分我吃午餐后，带我校到的地方并不是厕所。 太好了。 在狭小的空间里跟女同学独处，这种情景的确让人小鹿乱撞，不过一旦对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感觉上就有点像是折磨了。这个情况也太尴尬了吧。 总之，她似乎已经明自我跟她是同班同学了。 "副班长……副班长……" 她在喃喃重复好几次后﹒总算是理解了这一点。不过.她好像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我的名字。 那样的龙之峰带我来到的地方，是位于楼梯下方的林头处。那里堆积着看起来只有运动大会或大扫除时才会使用的用具。尽管比厕所好，但是在这么昏暗又布满灰尘的地方吃饭，也未免太凄凉了。 吐当我这么想时—— "嘿咻。" 龙之峰跨过桌子，避开成堆的用具往里面前进，然后就这样不见人影。虽然从外面看起来不太像，不过里面难道还有路？就在我还在犹豫时，龙之峰突然从用具后面探出头来。 "怎么了？往这边走。" 用具的另一头或许有什么吧？仔细一瞧，后方的确是还有一点深度，但是对我来说太狭窄了。 "来。" 不知为何，龙之峰朝我伸出了手。 我一下子无法立刻对那只手做出反应。 "不会可怕的。" 我才不怕咧！再说，我会这样并不是因为她是魔王，而是因为伸到我面前的是女孩子的手。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有在学校的活动中握过女生的手。我不禁担心起自己有没有手汗……所以才会退缩。 而且，我想龙之峰说"不可怕"，指的应该不是她自己。 那是一条通道。 以我的体格，我实在不晓得自己过不过得去。龙之峰的身材又瘦又小，全身上下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就算是一点点缝隙应该也能轻松通过，但是我可不行。如果和她并排站在一起，我的身材肯定比她厚实。 该怎么办呢？虽说她是魔王，但明明不是学校活动也不是情侣，女孩子却主动伸手让我握，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有。 ……要握吗？ 不！等一下！呃……我去合作社前上完厕所后，应该有洗手吧？有，我洗了，我确实洗过手了。唔，然后—— "真是的。" 呜哇！她握住我的手了！你怎么连考虑都不考虑啊，班长！好歹我也是个男生耶！ ……不过话说回来。 对喔，我都忘了。她们只把我们当成是把头钻进裙底的小狗而已。 "往这边。" 我被她拉着跨过桌子。 ……好普通的手喔。 没错，很普通的手。尽管龙之峰只把我看作是小狗，然而对我来说，这仍是女同学的手。我和女生牵手的经验太少，没办法拿她跟其他女生比较，不过该怎么说呢——感觉好舒服。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但除了触感外，无论是柔软度还是温度，握起来的感觉全都与男生大不相同。 呜哇，我又开始紧张起来了。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啦！ "对了……副班长同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什么！？" 我的心脏差点就要从嘴巴蹦出来了。 "除了上课，学生一般不是都不会来这边的校舍吗？" 糟……糟了。 我的心猛跳个不停。镇定！镇定啊——呜哇，感觉连体温都上升了！惨了、惨了啦……我好像快冒手汗了！要：要老实说吗？这么做，我就会放松冷静下来吗？可……可是，要我承认自己跟踪她—— "对了……" 龙之峰头也不回地继续说： "国中的时候，有人散布谣言说我一个人在厕所吃午餐，难道你——" 呀啊！我被看穿了！龙之峰的手用力了——我有这种感觉！我想我会挣脱不了她！ 我再也受不了了！ "抱……抱歉！" 等我察觉时，我已经向她道了歉。是真的，话就这么自己脱口而出。可能是面临生命的危机，本能于是脱离我的意志，自行命令语言中枢做出反应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因为……我很在意……" 龙之峰回过头，一头长发犹如伞般展开，抚过我被她握住的手。那种舒服的感觉，令我不禁为之一颤。 "你的意思是……你担心我吗？" 是……是这样子吗？ 假如把话说得好听一点，或许勉强可以这么解读。但要是我点头答是，不就表示她对于我跟踪这件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我在心中自问却无法自答。答案迟迟没有清楚浮现，一直在朦胧迷雾的另一头如影子般摇来晃去。 忽然间，我仿佛看见龙之峰的双唇浮现笑意。 不过，那应该只是我看错了而 已。还没来得及确认，她就又再次转身，拉着我的手走出去。 我被她拉着，一边用腹部或后背与成堆的用具磨擦，一边往深处前进。走着的同时，我一面思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管怎样，我想应该可以把这个话题当作已经结束了。若真如此，那可真是救了我一命。 穿过成堆的用具后，我们来到一个差不多厕所大小的空间，一旁的墙上有一扇门。 因为被用具挡住，所以从走廊上完全看不见这里有扇比普通的门小上许多，大概只有一般大小一半的门。龙之峰放开我的手。真可惜……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我又不是差点迷路的小孩子！ 龙之峰则是没有表现出半点遗憾的样子，伸手转动门把。门可能是歪了吧，门铰链发出悲鸣似的声响。 即便如此，门后却投进了明亮的阳光。 简直就像通往异世界的门。 但是，感觉并不讨厌。而是给人一种就算是异世界，里头也有天国系这种好的异世界感觉——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早已听说，个性者将来即使在外面的世界当真正的魔王或勇者，也必须乖乖遵守政府的管理系统。虽然我不晓得他们是如何前往异世界，不过这种地方不可能会有异世界的出入口。 龙之峰很快地钻过门，我也随之跟进。一瞬间，刺眼的光线令我眼花，不过我很快就习惯了。 ……哦，原来旧校舍里有这种地方啊。 这里是一个四面围绕着老旧石壁的狭小中庭。中庭里有张长椅，似乎是用与墙壁相同的古老石材制成的。除了一株枝干纤细的树木外，还有灌木沿着墙际生长，完全脱落的天花板让此处采光甚佳，整座中庭白亮得令人目眩。 "这里是哪里？" "这是我平常吃饭的地方。我很喜欢这里。国中的时候，我也有这样一个自己的小天地，我常常一个人在那里吃饭。我很擅长找到这种地方。" 语毕，龙之峰走近长椅，从制服口袋里拿出手帕，掸掉灰尘。真是优雅。不只是自己的座位，她也把隔壁的位子掸干净。 "请坐。" 接着请我坐下。 "谢……谢谢……" 我向她低头致谢，之后又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坐在她身旁。 呜哇，碰到肩膀了！ 长椅并不宽敞，两人并排而坐实在稍嫌挤了一点。每当她一动，她纤细的肩膀就会摩擦触碰到我。 好……好紧张……真是不可思议。平常在电车上有女生坐我旁边，我都没有感觉，为什么我现在会如此紧张？ "全都报销了吗？" "什么？啊……" 明白她指的是在合作社买的面包后，我赶紧打开扁掉的袋子。 哇……鸡肉三明治变得面目全非了。如果只是扁了倒还能吃，可惜被压烂的不只是面包， 连盒装咖啡也是一样。这个袋子太优秀了。明明面包都已经湿答答又变色了，居然连一滴咖啡都没有漏出来。 "没办法吃了吗？" "看样子是。" "我想也是。" 龙之峰从自己的袋子里取出火腿蛋高丽菜沙拉三明治和盒装柳橙汁，放在摊在自己腿上的手帕上，然后迅速地拆掉面包的包装袋。她动作俐落地把面包分成两半—— "给你。" 将其中一半递给我。 真的可以吗？把仅有一个的三明治分半，份量理所当然就只剩下一半。吃这么少，你能撑得到放学吗？ 然而，就在我踌躇不决时，龙之峰又把面包朝我推来。事到如今，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下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接过面包，望着龙之峰。见到她面带微笑，我心里一阵焦躁，不由得把视线移开。我一面想自己这样好像很不自然，同时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 ……嗯，真好吃。 高丽菜沙拉的酸味和蛋的甜味非常搭。里面的火腿薄片也好多，一点都不像是学校餐厅卖的。话虽如此，我毕竟还是一个食欲旺盛的高中生。虽然是人家给的东西，但份量实在少到虽不至于一口，却也顶多两口就吃完了。这一点份量根本不够塞牙缝。算了，没关系，不过我好想喝饮料啊。三明治的面包不知为何黏住我的上鄂了。 "——给你。" 龙之峰将盒装果汁朝我推过来。 "什么？" "面包黏在你嘴巴里了，对吧？所以，你可以拿去喝没关系，但是不要全部喝完喔！" "可……可是……" 我看着从果汁盒突出来的吸管。 湿湿的。 也就是说——她已经喝过这盒果汁了。还有，她叫我不要全部喝完，意思是我喝过之后她还打算再喝？不……不行！不行不行！这太不恰当了！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你不喝吗？" "我要喝！" 完了！我一时冲动就衔住吸管了！干……干脆全部喝光好了……可是，这么做说不定会惹她生气…… 一点点，只要喝一点点就好。 我发出声音了！太……太丢脸了！我的脖子后面好热啊！好了，这样就够了！既然面包也已经脱落，这下没事了！釉 我急忙松口，看着吸管。太好了……上面没有沾上面包。非常干净——呜哇！龙之峰同学，你也太不假思索了吧！那是我刚刚才用过的吸管耶！？你居然这么大胆地就—— ……啊，对喔…… 我又忘了。 这些个性者根本就不在乎。该怎么说呢……都是因为她太普通，才让我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其实翼也是，她如果没有那把剑，也只是一个有点唯我独尊的麻烦女孩罢了。 相较之下，龙之峰虽然被称作魔王，但是除了起初"讨厌人类"的发言外，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坏事来。身为班长，她很尽责地完成老师交代的事，让我这个副班长只有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的份。 是因为这样吗？所以我才更没有存在感？难不成，她一直到刚才为止，都不记得有副班长的存在？连是她自己指定我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总觉得应该是这样。 "呼，" 啾的一声，龙之峰将嘴唇移开吸管。她一微微仰头，一头黑发便唰地从肩膀往背后流泻。 那张好似刺眼而双眸微眯的侧脸非常端正，就像杂志首页的偶像照片一样。在柔和的阳光照射下，她的肤色更显白皙。仔细想想，我现在应该算是超幸运的吧？ "……啊，好想消灭人类……" "噗！" 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就算嘴里没有牛奶，人类还是可以噗哧一喷！ 不会错的！她果然是魔王！ 然而，龙之峰却用普通——不对，是一点都不普通的可爱脸庞转头面向我，露出丝毫让人感觉不出邪气的微笑。 "合作社一直都那么拥挤吗？" "什么？" 我像是被人从瞌睡中叫醒似地吃了一惊。 "啊……对……" 可恶，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啊。 等等……她是说合作社吗？ 我自己也没有每天去，所以没办法肯定地断言，不过根据木村的说法，简直就跟打仗没两样。听说人气面包的争夺战非常激烈，再加上肚子饿的影响，有时甚至会演变成争执场面。 "呃……你是第一次去吗？" 我明明没有那个意思，说话的语气却变得像是在试探。 龙之峰毫无察觉地点点头。 糟糕 ，她真的好可爱。我开始觉得刚才那番关于人类的话是我听错了。 "我平常都是自己做便当。不过，我觉得我应该试着去多方了解，所以今天就挑战到合作社买面包了。" 她握紧拳头，看起来对自己相当自豪！ "我实在是太吃惊了。大家的眼神一副好像已经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我完全被那股气势给震慑住。甚至还有人，为了是谁先拿到面包这种事情吵了起来喔，那真是太危险了。" "因为大家食欲旺盛嘛。" 我也觉得半个三明治一点也不够。 "你没吃饱吗？" 她仿佛读出我的心思般直接问道，让我一时之间不禁语塞。呃……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回答"对"好像太厚脸皮了。可是，回答"够了"又等于在骗她。说谎是不对的。 "……这个嘛，有一点。" 结果，我做出了不知道算不算回答的回答。龙之峰也用一脸看起来似懂非懂的微妙神情微微倾首。见到我没再多做回答，她只一副若有所思地说了句"这样啊"。 这是什么情况？她只是随口问问的吗？还是说她有什么用意？ "不过，吃太多不好，对吧？" 她以确认似的口气询问我。 "是没错啦……最近，比我们年轻许多的国中部学生之间，好像开始流行起生活习惯病。毕竟真的有人得了那种病，再加上电视什么的，都说紊乱的饮食习惯是造成这种病的原因之一，所以我想不管什么都不能过量才对。" "这样啊。" 龙之峰一副明向了什么似地点点头。 她的举止，让我隐约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但却无法确定原因是什么。 "啊——" 预告午休时间结束的钟声响了。 龙之峰樱子站起身，折好铺在腿上的手帕后收进口袋。我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目不转睛。 接着，她理所当然似地向我伸出了手，像是在说"我拉你起来"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她不拉我一把，我一个人也可以站起来。可是，我如果自己站起来、辜负她的好意，不晓得龙之峰会怎么想？一想到这里，我就没办法拒绝她。 她一定没有其他意思——应该是这样的吧。尽管我早就十分清楚这一点，脑袋里却有个声音告诉我那可未必。一下不想被魔王盯上，一下又害怕无礼的自己会被她随意斩杀，我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最后终于有了结论。 然后，我在回荡着钟声残响的奇妙中庭里，握住了朝我伸手的魔王的手。握住了那柔软、有些冰冷的手。 在逆光之中，龙之峰樱子的脸上挂着何种表情——我没有看清楚。 "喂，佐东！你听说了吗？" 隔天。 我一来到学校进到教室里，立刻就被木村给拉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兴奋的模样。虽然我们也才认识一个月，没见过是当然的，不过我还真佩服他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什么、什么？" 齐藤也来了。他的脸上写着"你们在讲什么好玩的事？"。 "是学生餐厅啦，学生餐厅！" 木村"哼哼"地从鼻子喷出气来。好像漫画啊，你也太兴奋了吧。话说回来，学生餐厅？ "我们学校有那种东西吗？" "没有啊。" 齐藤立刻回答。 "不不不！你们错了！" 这口气真讨人厌。 "那已经完全是昨天的事情了！如今，石器时代终于远去，文明开化的浪潮终于也涌向我们高中了！" 时代还跳得真快，一口气就从石器时代跳到明治了。这是哪门子的进化啊。 "你们看！" 木村把一张广告单重重地摔在我桌上。 单子上写着"学生餐厅开幕"，而且日期就在今天。开幕得真是突然，明明昨天还没见过这种广告传单。 "开放咖啡厅式？" 齐藤一脸不解。地点在——停车场？这么看来，大概是属于摊贩的形式吧。如果是这样，那的确有可能在一天之内开张。只要把厨房连同车子一起开进来，接着准备用餐的桌椅就行了。 "如何？我们去吧！" 木村精神振奋地指着广告传单。我把手立在面前，向他赔不是。 "抱歉，我有带便当。" 真不巧，我今天早上有爬起来做便当。虽然我对开放咖啡厅式的学生餐厅也很感兴趣，可是我总不能把便当留下来任它坏掉。况且，最近气温又很高。 "什么嘛。齐藤你呢？" "不好意思，我也有带便当。" "不然，你们就带着你们的便当，我们一起去那里吃吧？因为我不想跟不认识的人共桌，一个人霸占座位也不太好意思。既然是便当，那不管在哪里吃都一样，不是吗？" "啊……"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中庭。 我今天原本想在那里吃饭的。那里的气氛很好，而且我觉得在那里吃自己亲手做的便当，感觉一定会比之前吃买来的面包更棒，所以才打算过去。 不过，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不是那种个性很强，受到人家人力邀约还能断然拒绝的人。对平凡的村民而言，与同班同学的相处是高中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一旦被贴上这个人很难相处的标签、从朋友身边被排挤出来，就再也回不去那个圈子了。 那一点——我不是很能忍受。 "好，知道了啦。" 挥去对那座庭院的依恋之情，我笑着答应。齐藤也同意了。没办法，这就是平凡人的处世之道。 尽管我们钟声一响就立刻离开教室，但停车场内早已挤满人潮。 "我先过去了！" 说完，木村就冲了出去。要是他没有先去抢位子，最后也许会因为必须等很久而不得不放弃吧。 我和齐藤一到那里，就见到木村已经在摊贩餐车前排队等候。 不过，这还真是不得了啊。卖咖哩和面类的店家是一定有的，不过居然还有义大利菜和法国菜？但是却没有日式料理。也是啦，对食物不重口味就不觉得有吃过的人来说，这的确是很自然的选择。不对，牛肉盖饭也算是日式食物喔。天啊，汉堡店里居然连面粉食物、可丽饼都有买。 "我好像不应该选便当的。" 齐藤一脸遗憾地说，而我完全赞同他的话。照这个情况看来，今天合作社应该等同开店公休了吧。不止学生，连老师们都来了。不仅如此，甚至也能看到稀稀落落的个性者们。他们非常好认，其中居然还有人戴着防毒面具。真是太奇妙了。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职业的啊？ 说到这里，龙之峰今天请假了。老师并没有特别说出请假的理由，所以我只能自己猜测她大概是感冒了吧。 "久等了。" 木村一回来就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我和齐藤看了餐盘后，不禁"哇"地发出惊叹声。这个份量是怎么回事？猪排咖哩饭配上午肉盖饭和章鱼烧！这边则是迷你版的猪骨拉面？ "很厉害吧？" 木村一脸自豪。 "厉害的是你的胃……" 傻眼的我一说完，木村就笑着坐下来，继续说出惊人之语： "这些只要三百圆喔！"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听说是新开幕的特惠价。真是太大气了~我要开动啦~" 木村拿着汤匙狼吞虎咽。他一下舀起咖哩，把章鱼烧一口扔进嘴里，一下又大口 喝着猪骨拉面的汤，吞也似地吃个不停。 我和齐藤面面相觑，打开自己的便当。我今天的菜色，是用昨天炸天妇罗剩下来的葱和菇类做成炸饼，再淋上浓稠酱汁的盖饭，但如今看起来却穷酸极了。 可恶！ 明天我也要吃学校餐厅！ "这其中一定有鬼！" 这是发生在隔天的事情。 "……上课时间你随便闯进来胡说什么啊。" 我不耐烦地仰望在我面前用手撑着桌子、俯视我的翼。正如我所言，现在是第三堂课，还没有下课。 "那又怎样？" "什么叫作那又怎样！现在是上课中耶！你们班不也应该在上课吗？你怎么可以一副理所当然地进到人家的教室来！" "哈！" 翼把手插在腰上，大大地挺起胸膛。 "原来是这点小事！" 对你而言或许如此，但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小事！ 虽然我脸上尽是厌恶的表情，但是翼丝毫不以为意。她拉开今天也请假的龙之峰的椅子，面对椅背，与我相视而坐。 就是这样。 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伤脑筋。 我原本以为龙之峰乖巧到不像魔王，而最近这段时间翼也变得比较安份，所以一直都很放心。但是——我太天真了。 不管是碰巧负责上这堂课的波霸老师还是同学们，大家都露出拿她没办法的神情。他们大概在知道闯入者是背着一大把剑的女人时，就瞬间放弃了吧。他们反而用表情向我示意，要我赶快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 真是的，我知道了啦。 "……所以呢，你是说什么东西可疑？" 我一对她的话表示兴趣，翼立刻就越过椅背，将身体往桌子探过来。她的胸部像是满出来似地朝我涌来。太近了啦。我稍微将身体退后一点，不过只有不会被她发现的程度。 "这还需要问吗，当然是那个开放式咖啡厅啊！你去过了？" "是啊。" 虽然我根本还没吃过，不过光是回想起来，我的口水就快流出来了。我今天没有准备便当，就连早餐也故意吃得比较少。毕竟我没有木村那么能吃。 "哪有什么可疑的。那家店很好啊，便宜又大碗，超适合学生的。" "才不呢，那家店很不寻常。" "所以我才问你哪里奇怪呀。拜托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真拿你没办法。" 翼轻轻叹了口气，环顾四周。 你这家伙……都已经闹出这么大一场骚动，现在才来在意周围的目光，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你是故作姿态！？你只是想做做样子对吧？ 翼再次面向我。 "听好了？经营那间开放式咖啡厅的人，既不是学校，也不是某家跟学校签订契约的企业。那是一间未经许可就自行营业的诈欺餐厅。" "诈欺……那么正大光明？" "没错。就是因为太正大光明了，所以反而没有人怀疑。不过，这种手段对我是行不通的！突然出现在学校的谜样学生餐厅，为什么它要提供便宜到绝对不可能回本又好吃的料理呢？" 我哪知道啊。 "这件事一定有什么隐情。" 翼对着我继续说下去： "因为，自古不是有句话说："甜言蜜语背后总有文章"吗？" 你那副"瞧，如何啊？"的表情是怎样！你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很好？接下来你该不会要说"因为是学生餐厅"吧！ 幸好她没这么说。 "总之，在真相大白之前，你最好也不要接近那个学生餐厅。因为——" 翼用紧握的拳头，敲了一下龙之峰的椅背。 "——这件事肯定跟这个天生邪恶的恶魔有关。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揭发她的阴谋，以勇者之名伸张正义。" "什么！喂，你别乱来啊！" "来吧！把你的脖子洗干净等我吧！魔王！" 翼留下"啊哈哈哈"的高声大笑，离开了教室。我没能及时阻止她，不过就算制止了大概也没用。 我重重地长叹一声。 "你还真辛苦耶。" 对于齐藤充满同情的低语，我只能暧昧地投以微笑。 真受不了。 头好痛。每次翼说出勇者这两个字，通常都不会有好事发生。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话说回来，龙之峰是怎么了？ 虽然翼说了那种话，但今天开放式咖啡厅依旧是人潮汹涌。座位的数量增加，光是一个停车场还挤不下，甚至都快满到校园里去了。 齐藤也没有带便当，我们买了餐券后就各自前往自己的目标餐车。 牛肉盖饭套餐虽然也很吸引人，不过这里最有名的还是西式料理。咖哩和汉堡，炸猪排和炸虾。尽管炸猪排是不是西式料理这一点仍有争议，但是既然是炸类食物，那就姑且当成是西餐吧。应该说，已经是这样了。 我跟着队伍依序点餐，结果在那里看到平常在合作社卖面包的阿姨。我原以为出现这种地方又加上如此盛况，阿姨一定会很伤脑筋，没想到看来并非如此。 在后方的厨房里，一名看似厨师的女人，正以细瘦的身躯忙碌工作着。她卷起尺寸明显过大的厨师服袖子、眼花撩乱地动来动去的模样，感觉就像小动物一般，不过也令人感受到她的专业精神。她的动作之快，快到看起来就像有分身一样。这个餐车的料理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吗？若是真的，那真是太厉害了。 "来！让您久等了！" 交出餐券后没等多久，大碗的炸物套餐就被摆上了餐盘。 哇啊！好大的虾子！足足有三十公分长哩，而且还一共放了两只。不只这样，扇贝和一口猪排居然还各有三块！既然是套餐，里头自然也有饭。不是面包，而是米饭。酱料可以自由选择塔塔酱、伍斯特酱或是猪排酱。我在炸虾上盛上多得跟山一样的塔塔酱，其他则是淋上浓稠的猪排酱汁。嗯了真是教人不敢相信。这样只要三百圆也太离谱了。难道是学校有补助？ 回到位子上，只见木村正对着叠得像富士山的拿坡里义大利面，齐藤则是对着塔般高耸的汉堡和有如一座小山的薯条，两人直流口水。我懂他们的心情。这股香气真是直击我们的胃啊。 "你很慢耶！" "抱歉。" 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花了很久时间，但我排的餐车似乎人潮最多。 "不过，还真是夸张。" 等我坐下后，齐藤一边用刀切着汉堡，同时打趣地张望四周。 "大家的食欲都好惊人。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他笑着把汉堡切开，用满溢着番茄酱和肉汁的汉堡塞满嘴巴。 我俯视自己的盘子，对他的话深感赞同。他说得没错。真是不可思议，我为什么会点这么大盘呢？这种份量应该再怎么样也吃不完吧。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结果却不是这么回事。 我可以一口接一口，毫不间断地吃下去。尽管肚子已经饱了，但我的食欲却超越了饱足感。嗯，不管再多我都吃得下。好吃，太美味了。 我像松鼠或老鼠似地把食物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后吞下肚，连自己也不敢置信地将整盘食物全部扫光。三百圆换来天大的满足。我想我必须把皮带解开，不过解开了又如何？一天——不，我觉得我整整摄取了三天份的热量。 齐藤和木村也一脸满足，满怀慈爱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你们两个是老头吗！尽管我也没资格说别人，不 过那个肚子是怎么回事！？你们是相扑力士吗！肚皮都快撑破啦！ 我们互相注视着彼此的肚子，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这不是轻视或侮辱别人，而是从喜悦之中自然流露而出的笑声。看来，即使没有特别有趣的事情，人也会在幸福的时刻涌起笑意。 嘿嘿嘿。 人类真是单纯啊。只不过是吃了好吃的东西，就能有如此幸福的感觉。不过，要是可以就这样回家的话，那就更幸福了。只可惜下午还有课。不过我的肚子太胀了，现在暂时还没办法动。 然而—— "——一切到此为止！" 忽然间，一个声音响彻了充满幸福氛围的停车场。 可是，在场只有我一个人，被那有如扰人清梦、闹铃声般尖锐的说话声给惊醒。只有我的幸福感遭到破坏，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身体好重…… 齐藤和木村也愣住了。 真是的，他们的表情一副像是失了魂般。不过你们如果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应该也会跟我有相同的反应！大概吧。 声音的主人从二楼的楼梯平台跳下来，发出"咚"的巨大声响。见到如此危险的行为，老师们赫然恢复教师的神态。听到巨响而回头的学生们，也在认出那人背后的东西后，不由得"啊"地惊呼一声。 那人站在餐车上，像是要赶走什么似地挥动手臂。 "——你们快清醒过来！这是《魔王》的圈套啊！" 四周一阵骚动。 根本无需询问那个人是谁。 "光之丘！" 对，没有错。出声的人是老师。记得没错的话，那个人好像是翼的导师？ "你在做什么！很危险，快点下来！" 老师……你的气势是很好啦！不过你明显就是吃太多，没办法从椅子上站起来呀！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不过这样根本毫无威严可言啊！ 闹围传出笑声。 的确，老师坐着慌忙舞动手脚的样子实在滑稽。 但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之前的好心情完全烟消云散，脑袋里警报声大作，一直响个不停。 翼无视导师的劝告。应该说，她根本没有在听，也听不见老师的话。现在的她正处于勇者模式，只听得见想听的话，也只看得见想看的东西。 就如同我们平时不会去注意脚下的蚂蚁，不过如果想要去看就看得见一样，个性者把不把我们看在眼里，全凭个性者的心情而定。即使是平常亲切的她，终究也是一名个性者。所以她才能够这么做。 "给我出来，魔王！" 翼用几乎要将其踏破的力道，朝餐车的屋顶用力一踢。她身后那个背在剑上的背包是什么？看起来很重又鼓鼓的。合作社阿姨从餐车的侧窗不安地探出头来，但立刻又把脸缩回去。 "快出来！" 翼又踢了一次屋顶——不过，她那副模样还真像小孩子在闹别扭。根本跟跺脚没两样。果然，周围又传出笑声，气氛也缓和下来。我想，现场肯定只有我觉得大事不妙。 结果，餐车的门静静地打开了。见到厨师，一直在里头忙东忙西的女人走出来，我不禁惊呼。 龙之峰樱子！ 刚才我只看见她的背影，所以没能认出她来，不过现在仔细想想，我确实对那纤瘦的背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我可以这么肯定地说。 "是……是魔王做的饭……？" 木村的脸不住抽搐。他按着肚子，一副怀疑食物里有毒的样子。然而，齐藤却只是"原来如此"地喃喃自语。 "你终于出来了，《魔王》——龙之峰樱子！" 翼露出无畏的笑容，高傲自大地俯视龙之峰。喂，你这样简直就像坏人嘛。这女人真的有身为勇者的自觉吗？ "我是《勇者》光之丘翼！我已经看穿你的奸计了！" 她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龙之峰。 龙之峰没有说出"被发现了啊"或"没想到被你识破了"之类的固定台词，反而表现出非常胆怯的模样。她的脸僵硬地抽搐，尤其是脸颊四周抖得最为厉害。 "你……你在说什么啊？" 你的笑容也太不自然了吧！而且还把脱下来的厨师帽捏烂了！ 好……好奇怪……太奇怪了。 翼像是要把丰满的胸部抬起来似地环抱双臂，睥睨着龙之峰。 "想装傻？凡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这招对我是没用的！乍看之下，这是个对学生们而言便宜人碗又实惠的开放咖啡厅式学生餐厅！但事实上，却是魔王企图养肥人类，让人类罹患代谢症候群后灭亡的恐怖计划！" ………… …… 什……什么跟什么啊！ 这是什么麻烦透顶的计划！得花几十年才会成功啊！分明是你想太多了吧！用这种藉口找踏一太超过了！ 四周果然传出笑声。就是说嘛，连我都差点噗哧笑出来！ 但是—— "才……才才才才没有那回事呢呢呢？" 你为什么要慌张失措啊，龙之峰！ "我……我纯粹只是想让大家吃到便宜又美味的餐点，才开了这间咖啡厅。我：我和你不同，我是魔王，大家都对我敬而远之。因此，我希望让大家明白，有关魔王的负面传闻只会发生在《童话世界》里，我在这里不过是个普通人——" "龙之峰樱子！" 翼仿佛挥舞着背上的宝剑，毫不留情地打断龙之峰的话。 "你真以为我会相信那种藉口？" 她的话里带着嘲讽。 "跟你就像是在照镜子的我？" 龙之峰沉默不语。这样的意思是，她承认翼说的没错吗？她是真的打算让我们变胖、罹患代谢症候群？ 有可能——对翼知之甚详的我，自然地有了这种想法。 个性会表现在行为上。勇者翼就是一再地执行正义、造成问题。她以勇者的身分行动，惹出麻烦。以小事来说，就好比擅自乱翻我的书包或桌子。身为魔王的龙之峰未必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这就是个性者。 可是，我注视着眼前的料理。倘若每天照三餐持续吃这种美味的食物好几年，的确有可能如翼所说的得到代谢症候群。但是，我们最多只能吃三年，而且只会吃午餐。这样实在很难达到那种效果。 况且，她并没有强制我们吃。 我们吃得到便宜又美味的食物、龙之峰则满足了她身为魔王的渴望。即使事情真如翼所言，那也不会造成问题，不是吗？ 难道是我太乐观了？ 不，有这种想法的人似乎不止我一人。各桌对翼的指摘所发出的笑声，如今已扩大成阵阵的喧哗。以一副没必要认真理会的态度议论纷纷的，主要是学长姊那几桌。 难道说，这种事在其他个性者身上也发生过？假如是，那我就能理解他们的反应了。学长姊知道不会有害，所以才会像齐藤一样不害怕魔王的料理。齐藤和魔王念同一所国中。可能真的是因为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他才会表现得如此冷静。 "好了！" 翼再次对着我们高声大喊： "大家现在马上放下叉子和筷子！不要再吃下去了！非但如此，你们还要立刻运动！马上把摄取的热量消耗掉！" 呃……也就是说？ 翼环视各桌一圈，然后吸了一口气说： "——所有人，跑步走！" 同时伸出紧握的拳头。 ………… 什么！？ 我们怎么可能答应那种要求！要我们在这种状况 下跑步，绝不可能！ 现场顿时嘘声四起。大家会这样抗议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翼却对众人的怨声处之泰然，置若罔闻。她的脸上，露出一种类似同情的表情。 见到那副表情，我的颈子霎时窜起一股寒意。 糟糕。感觉非常不妙。 "翼！" 我抱着撑到很难受的肚子，大声呼喊： "没事的！你看！我们全都好好的！能以便宜价格大快朵颐美味的食物，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啊！" "二郎！" 我与一脸惊讶的翼四目相交。看样子，她似乎一直没有注意到我在场。算了，尽管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但我终究也只是个村民……哈哈，好凄凉啊。 唔！ 不对，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她只要一认真起来，就算是我也会当成不认识。我得在她那么做之前想点办法才行。虽然我不晓得她想做什么，不过，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喂！你在想什么啊，快点住手！不然待会又会挨老师骂的！不对，如果只有那样倒还好，怕的是你又会被大家责怪啊！" "哼哼哼！二郎，你想袒护魔王？" "事情不是你想的——" 还没说完，我就顿时打住了话。怎……怎么？龙之峰，你干嘛用那种闪闪发光的眼神看我？你那满怀期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仿佛成反比似的，只见翼的眉间刻出深深的皱纹。 "二郎是大笨蛋！" 翼丢出了某样东西。那是一个墨绿色，大约篮球大小的物体。我反射性地接住，然后不解地看着它。是束口袋。袋口没有完全封紧，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防毒面具？" 我怎么看都觉得很像。 "啊啊，糟糕了！" 翼发出焦急的声音，拚命地张望四周，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一点上。 "——那边的女人！" 翼用一副像是要打入的气势，指着一名独自坐在最近的一张桌前，面前的肉酱义大利面堆得如山一般的女学生。 女学生惊讶地眨眨眼，停下手中原本动个不停的叉子——喂，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吸到一半的面条让她的脸烦鼓了起来。你的脸上沾到肉酱了喔。 不过，这名女孩还真是奇怪。 不仅是她继续从容用餐的迟顿反应，就连她的打扮也同样怪异。她身上虽然穿着普通的制服，但却用可能是别针之类的东西，在制服上到处挂满体积格外庞大的布偶。奇怪的是，那些布偶全都遭到扭曲变形，感觉像是模仿动物尸体做成的怪诞物体。 "是冢耶。" 齐藤开口。 "什么？"木村反问。 "她是我们班的个性者啦。《死灵法师》冢耶舞莉。" "啊，对喔！" 木村恍然大悟地拍拍手，我这也才回想起来。这么说来，班上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 其实我也没有资格批评那些个性者。 因为，与个性者下意识地不去注意普通人不同，我们是尽可能地不去跟他们扯上关系。 看我的遭遇应该就很清楚了吧？只要跟个性者有所牵连就准没好事。所以，即使晓得他们的存在，基本上我们也不会去记住他们的个性如何、叫什么名字。 虽然像翼和龙之峰这种人，她们的存在会不容分说地硬是进到我们的意识里，不过，我们对其他个性者都是抱持着这种态度。 君子不立危墙下。 敬鬼神而远之。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她是那种人啊？死灵法师？ "那是一种操控尸体的魔法师。" 可能是我们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吧，齐藤向我们说明。不过，没想到你居然对个性者如此了解，真是难得一见的家伙。 总之，翼向那名死灵法师伸出手。 "把你腰上的面具给我！" 冢耶看着自己的腰，解开挂在腰上的防毒面具，朝翼高举。 "你是说这个？" "没错！把那个借我！" "她为什么会有防毒面具？" 木村问道。 "那个啊，"齐藤解释："是因为尸臭味非常强烈的关系。好像很多死灵法师的新手在习惯那股味道之前，都会随身携带面具。毕竟，他们只要一发现尸体，就会不由得想要靠近。" 好讨人厌的个性。 而且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要借她！" 我大声制止，同时心中涌起一股比刚才更强烈、更不祥的预感。但是冢耶没有听我的话。她果然听不见我的声音。 "要我借你是可以。" 说完，冢耶舞莉就将防毒面具扔了出去。面具转了好几圈后抵达餐车的屋顶，翼在空中一吧将它接住。 仿佛接住面具的动作是一个信号般，只见十几名男学土忽然从二楼的楼梯平台跳到餐车上，站在翼的身后。他们所有人都戴着防毒面具，手里还提着类似运动袋的东西。 是勇者的同伴！ 我回想起国中时不好的记忆，不禁呻吟。勇者拥有吸引人们追随的特质。或许是将来在《童话世界》里也有成群结党这种事吧，特别是在个性者之中，一些简直像少年漫画一样拥有同侪意识的人，会和翼一起共同行动。 正因为有这种人在，我过去才会遭受到相当悲惨的遭遇。原因是，他们看不惯我这个区区的普通人竟与勇者大人如此要好。 当然，翼并不晓得我曾遭受过那种对待，我也没有特意告诉她。打小报告这种行为很逊，不是吗？再说，那些人尽管在另一个世界可以使用魔法，在这里却是普通的学生。被找麻烦这种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 不过，原来连在高中也一下就出现那种人了啊。希望我不会被他们缠上……不然一一对付他们很辛苦的。 另一方面，龙之峰则是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后领着那群人的翼放下背包的样子。在勇者的风范之下，她没有感动鼓掌，就只是愣愣地看着。 翼拉开背包的拉链，里头露出某样银色的东西。勇者的同伴们也采取了相同的行动。好诡异。虽然只能用诡异二字来形容……但因为实在太诡异了，总让人不禁觉得好笑。实际上，四处的确也传出了窃笑声。 只有我笑不出来。别说是笑了，我的心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猛力跳到几乎发疼。 翼一派装模作样地仰望天空。接着，如是说道： "我知道了。跑步可以待会再跑。" "可是！魔王餐的事情我不能置之不理！即使消耗了摄取的热量，之后要是再继续吃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必须让各位再也不想吃魔王餐才行！因此——抱歉了！" 她甩动背包，勇者的同伴们也跟着这么做。 里面的东西自然掉出来，而且还朝这边飞了过来。当然，不只是翼的，就连勇者的同伴们的也是。好危险！这不是罐头吗！还有，这是怎么搞的？金属罐的盖子和底部膨胀起来了耶！……是鱼罐头？ "su……surstromming！" 齐藤发出惨叫般的哀号。 "什么？" "——执行正义！" 听见翼的说话声，我一回头，就见到她双手里握着像枪一般的东西。不知何时，她已戴上了防毒面具，勇者的同伴们也一样。翼的手指扣了好几次板机，但是却没有发出枪声。翼和四周男学生们手中像枪一样的机器，随着每次发出有如瓦斯或空气漏气的声音而震动。 桌上的罐子响起金属声。这时，我终于知道那如枪一般的东西是什么了。因为，我亲眼目睹子弹刺进了罐子。 钉子。 他们手里拿的是打钉机！喂，翼！那种玩意儿绝对不可以朝人家身上打啊！ 下一个瞬间，"噗咻"一声，罐子从桌上弹起高达一公尺的高度。不止一个，所有被撒出去的罐子全都一样向上弹起，同时里面的飞沫有如洒水器般地洒了出来。 "——好臭！" 惊人的臭味直冲鼻梁。那股强大的冲击力，仿佛像是被巨大的铁锤正面殴打脸部一样！太夸张了！总而言之，臭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不过，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原来超越极限的臭气是会让人感到疼痛的。真的就跟鼻子被打时差不多痛！ 学生们纷纷倒下，昏厥过去。齐藤和木村也已不支倒地。我想我一定也很快就会失去意识。真是的——好久没被你害成这样了，翼！ 对了！刚才的面具！ 我试图打开看起来非常可爱的束口袋——但是，绳……绳子好难解！翼啊！你绑太紧了！打不开啦！而且我连手指也麻痹了！ "——逮到了！" 正当我在和束口袋搏斗时，一群头戴防毒面具、全身黑衣的人不知从何处现身，纷纷爬上餐车的屋顶。 "等……等等！你们搞清楚，我是——" 黑衣人们毫不客气地跳上来，一转眼，就将翼和自称其同伴的一行人给拖下餐车。 啊……他们果然来了。 那群黑衣人，是专门限制个性者做出过火举止的制止者。简单来说，就是个性者专用的警察。个性者虽然拥有其个性可不受妨碍的过度自由，但自由还是有限度。当个性者的行为被判断逾越限制时，黑衣人就会出现，将个性者带往《设施》。 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不过既然连翼也害怕成那样，看来那里应该相当恐怖。 话说回来，这个绳子根本解不开呀！ 不过这下子，翼那家伙恐怕五天都不会回来了吧——如此心想后，我的记忆便就此中断。 有一阵子我全身都好臭。 尽管制服好在有学校出面帮我们拿去送洗，但是头发只洗一次根本无法除去臭味，害我睡觉时被自己头发的臭气惊醒了好几次。身受其害的似乎不仅我一个，班上也有好几名学生在上课中人打呵欠。 可怜的是那些没去学生餐厅的学生，隔天虽然临时停课，但那是因为要打扫停车场，而不是为了我们，所以总觉得教室内飘散着一股恶臭。每个人连呼吸都只能用嘴巴呼吸，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被放进氧气不足的鱼缸里的金鱼。这种不张合嘴巴就无法好好呼吸的状况持续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我们才总算可以正常地呼吸，而制服也终于送回来了。 那段期间，翼都没有来我们班上。也难怪了，她一定是在那个设施里被狠狠地训斥吧。 然而，昨天傍晚，她回来了。 我从窗户看见犹如大型黑色装甲车的货车停在她家门前，放下变得像是遭到捕捉的外星人的翼，交给伯母他们。一如往常地，翼整个人就像失了魂般。 算了，反正她大概两、三天就会恢复原样，总之她今天请假。我看，我回家时买个布丁去探望她好了。 然后，另一名当事人，可以说是最大受害者的龙之峰樱子，今天也没有来学校上课。 我不知道她缺席的原因。 她并没有被那群黑衣人带走，可是就算问波霸老师，老师也只会回说她不晓得。 不过，我之所以会想去久违了的旧校舍中庭，跟她可没有关系喔！我一点都没有在担心她。 这是千真万确的。 不管怎样，我还是提着装了便当盒的束口袋，跨过堆积在走道后方的用具，穿过狭窄的缝隙，来到了那扇小门前。 我第一次来这里时，龙之峰没有用钥匙开门。门上虽然有钥匙孔，但平常可能都没有上锁吧。中庭里的门就只有这么一扇，就算锁了也没有意义。 门一随着铰链的悲鸣声开启，温暖的空气便伴着新生嫩草的气息一同流入，让我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心情好舒畅。尽管我也觉得高中生不该追求什么疗愈感，不过既然都放松到叹气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穿过门，反手将门关上。 "啊！" "抬头，我不禁惊呼。 "哎呀。" 龙之峰樱子在那里。 她优雅地坐在唯一一张长椅上，把便当盒摊开放在腿上。 看来她今天不是吃面包。合作社的面包隔天就再度复活，刚才我经过时，里头就跟之前一样人潮汹涌。 见到许久不见的龙之峰，态度跟之前一样从容沉着，我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有什么剧烈改变，但她先前在餐车前表现出来的狼狈模样仿佛就像作梦一般。 "请问……你是哪位？" 呜—— "我是副班长，佐东二郎啦！" "……啊，对喔！" 龙之峰恍然大悟地拍手。 也许，光是能够被个性者想起来是谁就已经算是奇迹了吧，不过只要和这些人扯上关系，我就会忍不住质疑自己给人的印象是否真的如此薄弱。 "你来吃午餐吗？" 她若无其事地问。 "啊……抱歉打扰你——" "哎呀，没关系啦。" 龙之峰用手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下。唔……她好像不希望我拒绝，这一点让我有些却步……没办法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坐在长椅的末端，以免碰到她的肩膀。虽然有半个臀部掉到椅子外头，但我不管那么多了。 "你今天是吃便当耶。" 龙之峰看着我放在腿上的束口袋，微微倾首。 原来她记得这件事啊。 "之前只是碰巧而已啦。话说回来，班长你今天也不是吃面包耶。" "是的。因为我必须把为学生餐厅采买的食材用完，所以暂时都得自己下厨。虽然我父母都为此感到开心，不过……真是遗憾。" "我也有同感。" 我一说完，龙之峰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也……你是这么想的吗……？" "什么？" 龙之峰微微低头，并且不知何故稍稍鼓起了脸颊。 怎……怎么？我惹她生气了？可是，为什么？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因为龙之峰说很遗憾，我才说我也有同感的——啊！难道说，她以为自己受到了廉价的同情？倘若如此，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是真心觉得很遗憾。毕竟，能以如此便宜的价格吃到如此美味午餐的店家，可是打着灯笼也遍寻不着。 然而，龙之峰重重地叹了气。 "大家都这么说。不是说可惜，就是问我会不会再开店……真是奇怪极了。" "咦？可是……我不觉得这很奇怪——" "明明就很奇怪！" 龙之峰抬起头，横眉竖眼地瞪着我。唔，亏她还是魔王，样子却一点也不可怕。看来，龙之峰似乎非常缺乏威严和魄力之类的天资。 "因为，我的阴谋明明就被勇者揭发了呀！可是，为什么吃过我料理的人们却觉得很遗憾？难不成他们还想再吃？这样不是很怪吗？而且，居然还有人向我道谢……感……感觉好不舒服！" 龙之峰一副真的很难过似地一边颤抖，同时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不停使劲地摩擦上臂。 等等。等等、等等。 勇者揭 发了阴谋？她是这么说的吧？那也就是说—— 我咽了一口口水。 "难不成……翼说的话全是真的……？" "没有错！" 龙之峰又一脸气呼呼地鼓起脸颊——好近！你的脸靠得太近了！我们的鼻头都快碰在一起了啦！ "虽然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不过她真不愧是一名勇者！居然能够如此正确地看穿我的计划……" 龙之峰紧握拳头，手还不住地晃动颤抖。 不……不会吧？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用美味食物喂饱人类，让人类得到代谢症候群后灭亡的蠢话不是假的？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惊讶？这本来就是你想出来的作战计划呀！" "我想出来的？" 不对，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话实在太突然了。什么时候！？我是何时订定那种愚蠢的计划的！ "不过正确来说，应该是你给了我很好的提示。" 事情请讲正确！不过，我不记得我有给过你什么提示啊！ "奇怪？你忘了吗？" 大概是我的反应很奇怪吧。龙之峰终于一脸狐疑地蹙起眉头，微微歪着脑袋。可是，没办法，我是真的不记得。再说，我怎么可能帮忙进行歼灭人类的计划！我可是会被消灭的其中一人耶！ "之前，我们不是在这里一起吃午餐吗？" 我记得那件事。就是因为如此，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当时，我问你吃太多是不是不好，对吧？" 的确……我也记得我们聊过这些。 "你就是那个时候告诉我的。你说，吃太多会造成生活习惯病，而这种病已形成问题，不断在年轻人之间扩大。" 什么！ "想起来了吗？" 没错。我的确说过那些话，而且还很认真地回答。但是—— 龙之峰面带微笑。 "你给了我非常棒的提示。后来我自己也做了一番调查，得知生活习惯病对人类而言是很严重的问题。可是，大人能够有某种程度的自律节制——虽然其中也有办不到的大人——但是高中生不行。尤其是男生，你们无法抵抗食欲和性欲，对吧？虽然女生从小学开始就很习惯减肥，所以比较难对付，不过尽管如此，她们的忍耐力还是比大人来得差。所以我才决定经营学生餐厅，提供便宜又美味的料理给学生，以撒下种子！撒下开出歼灭人类这朵花的种子！" 听到恍惚出神的我，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回话才好！ "但是，我的计划彻底被那名勇者揭发了。太厉害了，我必须称赞她的洞察力真是优秀。不过、没关系。" 居然说没关系！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的计划，只是正式上场前的练习罢了。" 所以说，我们差点因为练习而得到代谢症候群吗！ "我不明白的是，" 龙之峰神情不悦地，在眉间刻划出深如溪谷的皱纹。 "尽管我的计划曝光，却没有一个人感到恐惧。我不懂，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会害怕吗？我所做的事情，若要比喻的话，就等于是每次在餐点里加入一点砒霜喔！一般听到这种事情，不都会怕得全身发抖，或是拚命咒骂吗？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感谢我？为什么他们要向我道谢！？" 她向我寻求答案。 我一点都不想回答。尽管不想，却不得不答覆。这就是我们的《业障》。只要个性者发问，我们这些普通人——《村民》就非得回答不可。即便他们企图消灭人类或伸张正义的行为一样穷极无聊，我们也无法规避，因为，那是我们被赋予的个性的一部分。 "究竟是为什么呢？"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业障，我可能还是会回答。我也许会去思考原因，不会回答我不知道。毕竟，这世上有哪个男生被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很苦恼的女孩子问为什么时，会不认真地去思考呢？更何况，不管是魔王还是什么，对方可是一个无敌可爱的女孩子耶！ "大概是因为——" 于是，我舔了舔唇，开口回答： "——里面没有下毒的关系吧。" 龙之峰一脸茫然。 "我当然不能下毒呀。要是下毒，马上就会被发现。不让计划被勇者发现是我的目的之一，所以我不能做出下毒这么单纯的事情来。" "所以啦。" 我坦白地说。因为，必须诚实以对，是我所背负的业障。对别人的疑问坦白吐露自己的想法，给我一种莫名的快感。 "既然如此，那不就表示你的计划非常成功？人类非但没有察觉你的计划，就连勇者揭发真相后也不相信那是真的。要是没有人阻挠你，你的计划不是一直都进行得很成功顺利？" 事实上，我是真的这么认为。 如果翼没有引起那场骚动，学生餐厅应该会越来越受欢迎，也肯定已经有好几个人身材发福。至于吃太多与生活习惯病有没有直接关联，假如只限学生的话，因为有三年的限制，所以应该不至于会那么严重。可是，如果以此为范例，进而将规模扩大进行，这项计划就不无成功的可能。 不过，要是在全世界执行这项计划，在人类得到代谢症候群之前，世界上的饥荒大概就会先被解除，而龙之峰则会获得全世界的感谢吧。 从她刚才的反应看来，事情若真的变成如此，她恐怕会得荨麻疹也说不定。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魔王歼灭人类的计划，不是应该要更华丽、更恐怖吗？为什么她会想执行让全体人类罹患代谢症候群，这种无趣又好懂的作战策略呢？ 满腹不解的我，直接向她询问。 "咦？会很无趣吗？j 却得到她打从心底意外的反间。 分明就很无趣！既没下毒，只是等对方变胖、生病的作战计划，到底是哪一点华丽了！ "算了，没关系。" 又没关系！ "不管华丽还是无趣，那些都跟结果没有关系。如果是要支配人类，的确也是有将巨大恐惧深植人心的作法，不过我想做的是歼灭、消灭人类。反正最后都要消灭掉，故直让他们恐惧万分、产生戒心，这样一点意义也没有，你说是吧？" 这要我怎么回答！我也是你企图消灭的人类一员耶！ ……不，不对，我弄错了。她所说的人类，指的是另一个世界《童话世界》，不是这里。 不过，好厉害。 多么惊人的想法啊。她以魔王身分参与的故事，一定会有一个出入意料的结局。身为一名村民，我绝对不想跟她参与同一则故事。我想，我一定会被她消灭。 龙之峰一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 "对了，你知道勇者所使用的那个罐头是什么吗？" "噢，你说那个啊。" 我光是回想起那个罐头，就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记忆这种东西还真是恐怖啊…… "听说叫做surstrdmming。" 我也问过齐藤。据说那种罐头就叫这个名字。龙之峰果然一脸不甚明白，疑惑地问： "那是什么语言啊？" "听说是瑞典的罐头.所以应该是瑞典文？" 我不知道那是哪一国的语言。 "我不晓得那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不过总之据说是瑞典传统的鲱鱼罐头。" "鲱鱼是一种鱼吗？" "应该是吧？虽然我没有看到里面长什么样子，但既然没有其他肉类的部位是叫鲱鱼，那我想应该就是了。听 第三章 "奇怪……？" 学生餐厅的惨剧过了大约一个月之后，我在放学途中，看到一名女学生在窥看小巷尽头的公园，于是不由得停下脚步。我一眼就认出，那个仿佛被夹在书店与超商之间的背影是谁。我绝对不会把那纤细的身影误认成别人。 那是我们班的班长，龙之峰樱子。 也是魔王。 她正弯着腰，躲在成堆的纸箱后面——她大概是想躲起来吧，不过从我这个方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喂，路上行人都在对你投以好奇的目光了。 她肯定又在策画什么无聊的坏事了。毕竟，她是个只要一有机会，就计划要消灭人类的女高中生。 哎，真拿她没办法。 既然看到了，我总不能放任她不管……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要是她在放学途中惹出什么事，我会被追究连带责任的。听说，波霸老师好像被生活组的老师嘱咐，要我负责管好龙之峰。 真是的，怎么会叫我这个普通人想办法呢。 她到现在连我的长相和名字都还记不得耶！而且，说不定还会永远这样下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这就是个性者的特性。 我放下挂在肩上的书包，拿在手上，然后侧着身体，沿着狭窄的小巷前进，来到屈身趴着、把臀部推向这边的龙之峰身后。 "喂，你在做什么？" 我开口问道。 话说回来，你那是什么姿势？只要我一蹲下，你的裙底就会被我看光光了耶！当然，我并没有看。不过我也不是不想看。 老实说，我是有想要吓吓她的意思——可是，她却没什么反应。龙之峰站直身子，一副理所当然地面向我，喃喃"啊"一声后，面露微笑。 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至少，我觉得那不是一个会对陌生人做出的反应。难不成，她已经记住我的长相了？ "嗨。" 我微微举手，表现出友善的样子。 "你要回家了吗？呃……村民a同学。" 哈哈。 果然不仅是名字，她连我是副班长的事也不记得。 但是看样子，她似乎已经记住我的长相了。虽然在学生餐厅的事件后，她在中庭里也表现出对我似曾相识的样子，但之后我们在教室见面时，她又是一副初次见面的态度，让我实在摸不透她到底记不记得我……不过总之，她今天似乎是记住了。 可是——a？ "龙之峰。" "什么事？" "我可以理解你把我归类在村民这么人的范围里……不过，a是什么？" "嗯……我虽然认得你的脸，但实在想不起你的名字，所以才想说暂时叫你a，好跟其他乌合之众有所区别。你不喜欢吗？" "不会，这样很好。" 乌合之众……居然满不在乎地说这么过分的话。也就是说，她也分不清齐藤和木村啰？算了，反正她就是因为性格如此，所以才会是个性者。 但话说回来！ 明明被人叫做a，我心里为什么会有一丝窃喜啊！居然还开心到差点笑出来！我是笨蛋吗！ "我叫佐东啦。" 虽然我不认为她会记得，不过还是姑且报上了名字。 "佐东二郎，是班上的副班长。" 龙之峰竖起食指抵着下巴，模样可爱地歪着脑袋。 就这样维持了一秒——五秒。 她骨碌碌地转动一双大眼，陷入沉思。 "啊，对耶。" 点点头，龙之峰樱子呵呵地笑起来。 天啊，她终于想起来了吗？不过我想她应该马上就会忘了。 "你要回家了吗？" 她像是要重来一遍地，问了跟刚才一样的问题。对了，我之前并没有回答她。 "是啊，我正要回家。" 我看，我还是别把我被叫到教职员室，询问有关她状况的事情说出来好了。因为我什么也没回答，所以这件事也等于没发生过。当我被问到"听说有人午休时间，在旧校舍看到你们两个"时，我紧张得心跳加速，不过我并没有照实讲。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说出发生在那个中庭里的事。 龙之峰恭敬有礼地低头致意。 "辛苦你了。" "不会，彼此彼此。" 我也不由得跟着低下头……这是什么愚蠢的对话啊。每次只要跟她说话，我的步调就会被她搅乱。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我恰巧经过看到你。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啊？" 听我这么一问，龙之峰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脸色大变。 "嘘！" 她竖起食指，抵在有点像鸭子的嘴唇上，示意我安静，同时紧蹙形状美好的眉毛，用一双大眼睛迅速地窥视四周。 "安静点，副班长同学。不然会被发现。" 她低卸买说道。 "被谁发现？" "当然是那边的孩子们。" 我抬起头，望向龙之峰手指着的那座公园。 沙坑里，约莫有三个小孩正在玩要。大概是小学低年级的学生吧？孩子们一点、一点地把水浇在沙上使其硬化，做出一栋非常气派的建筑物。 "真了不起耶。" "那可是足足花了两小时才完成的大作。"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从头开始看的。" "在这里！？" 龙之峰微笑答是。 你到底在干嘛啊！ 我对她的行为感到傻眼，可是龙之峰却似乎误以为我很讶异。 "因为在作品还小时就破坏掉，只能算是小坏蛋的作为。等他们盖得如此气派再一举破坏，这才是我本人的作风。" 她一副得意洋洋地这么说。 ………… ……好逊！ 你的格局未免也太狭小了吧，魔王大人。连我都忍不住叹气了耶！ "龙之峰，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 "这和人类的灭亡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在欺负人啊。" 龙之峰气呼呼地鼓起脸颊。哇，她的脸颊好鼓！ "才不是那样呢！" "喂，你太大声了——" "你听好了！" 龙之峰竖起手指.挑眉反驳： "这是将"努力也是白费"的绝望感深植孩子心中，让他们变成缺乏毅力的大人之作战计划！" 怎么又是那么慢条斯理的计划啊！ "缺乏毅力的孩子长大后，会造成社会活动的停滞，而人类想必也会因此走上衰退一途。前阵子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谁来把这家伙家里的电视天线给我折断！ "那么，我差不多该行动了！" 龙之峰猛然站起，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 听见我的制止，龙之峰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我差点就要抓住她的肩膀，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尽管我想龙之峰应该不会在意，不过我自己却有些动摇……因为，我觉得不应该这样随便触碰女孩子。 "什么事？" "没有啦，那个……应该没有必要这么做吧？反正已经有很多尼特族了。" "尼特族？" "就是不工作，只靠父母养的大人——大概是这样吧？" "尼特族会造成问题吗？他们的父母有财力养得起他们，既然是出于自愿，那就 不会对谁造成困扰了。" "国家会很困扰啊。" "为什么？" "因为有人工作，国家才能收取税金。所以，尼特族一增加，国家就会因为税收减少而伤脑筋——听说是这样。" 说着说着，我不禁冒出汗来。糟糕，我会不会又多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我闭上嘴巴，等待龙之峰的反应。等她面露笑容，或是说出"原来如此"之类的话。然而，所幸她只是歪着头，"然后呢？"地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结束了。这个话题结束了。我再也不会提及尼特族的话题了！ "总……总之，我很明白你想做的事，只是，破坏沙堡这种方法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 "尼——" "别管那个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呃……我的作法才不小家子气呢。努力做好的成品，在一瞬间被蛮横的力量破坏殆尽——这将会带来无比的空虚感。没错——" 龙之峰闭目仰天，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着。 "我永远也无法忘怀，在我小时候也曾遭遇过同样的事情。巨大的铲子，将我只差装上鼻子就完成的雪人一举破坏粉碎。" 我的脑海中，浮现龙之峰在自家门前堆雪人的画面。可能是堆在马路旁，碍到别人了吧。尽管如此，那种人实在太过分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大人啊。" 龙之峰睁开双眼，一脸奇怪地望着我。 "不是喔！对方不是大人。那是发生在我念幼稚园时的事，而破坏我的雪人的，是一个跟我同年级的女生。" 居然是同年级的！幼稚园小朋友哪可能会用铲子一举粉碎雪人啊！ "直到现在，一想起来我还是好生气。你知道，我是费尽多少辛劳才堆好那个雪人的吗！完成的那天清晨，我本来打算偷偷地在午睡时把雪人放在老师的被子上，让他被误以为尿床，进而失去社会信用的！这么一来，我就可以验证人类一旦被社会抹杀，之后将会变得如何了！" 你搞什么啊！这样当然会被阻止啊！……不对，等一下，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她的雪人会被破坏，真的是出于偶然吗？ "龙之峰，我问你。你以前念的是哪一所幼稚园？" "市立的北幼稚园。" 果然没错！ 我想起来了。虽然不是非常地肯定，不过我想起来了。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因为，我以前也念同一所幼稚园，而翼那家伙也是。 犯人肯定就是光之丘翼！ 直到刚才，我一直都以为当时的翼尚未展现任何身为勇者的才能，不过看来我只是没察觉到罢了。龙之峰与翼的命运纠葛，早在那时就开始了！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 "这样啊。" 大概是回忆带来的怒气稍微平息了吧，龙之峰放下颤抖的拳头。 "不过，我只在那所幼稚园待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因为我原本就读的幼稚园在进行改建，所以才暂时转去那里。" 这下我总算明白了。若非如此，龙之峰与翼进行对决的往事，就不可能只有这么少少一样。实在少得太离谱了。 "不过，龙之峰。到头来，你还是没有因此灰心丧志，不是吗？既然如此，不就表示这个方法没有效？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 "因为我是魔王。" 龙之峰的态度十分坚决。 的确。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个性者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所以不能以自己的例子当作参考。她的意思应该是这样吧。 "看样子，你似乎已经明白了。" 我才不想明白哩。 "那么，我这就出发。" 龙之峰再次转身，然后—— "啊。" 她低呼一声，同时停下步伐。 "什么？不会吧？" 她的神情仓皇失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哈哈哈。 我一越过龙之峰的头顶向公园望去，立刻就看出了原因。因为，孩子们已经不再玩沙了。我猜大概是玩腻了吧。他们拍拍手，掸掉附着在脚、裤子上的沙子，正在讨论接下来要玩什么。至于他们原本在盖的沙堡，则是明显只做了一半，并未完工。起初，他们甚至加上了细微的窗户，但是随着越盖越高，作工也就开始变得草率起来。 "啊，好可惜喔，龙之峰。没办法，毕竟他们是小孩子嘛。你就死了这条心，快点回家吧。" "不……不！" 龙之峰猛然摇头。力道之大，让她散开的头发差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不过我还是闪开了。 "不可以！" 你还不放弃啊？如今再破坏也没有意义了呀。我如此心想。可是，龙之峰心里却想着跟刚才截然不同的事。 "半途而废是不对的！" "什么？" 我还来不及问个清楚，龙之峰就跑出小巷，冲进公园里，滑也似地挡在正打算离开沙坑的孩子们面前。 那家伙在做什么啊！ 理所当然地，孩子们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不过，在看清楚对方是跟自己年纪差没多少——其实大很多——的女孩子之后，他们似乎稍微松了口气。 "你……你有什么事？" 一名看起来比其他人年长，大约小学三、四年级的男孩问道。他非常了不起地把年纪小的孩子们拉到身后，保护他们。 龙之峰双手插腰，接着挺起胸膛，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们几个，这样是不行的！" 孩子们被她响亮的声音吓得挺直了背。 "为什么要半途而废！？既然要开始，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是说那个！" 龙之峰唰地指向沙坑。我想，我是真的听见了"唰"的声音。孩子们也像是受到吸引一般，转头望向刚才在玩的沙坑。在那里的，是一座做坏了、离完成还很远的沙堡。 "去把它好好完成！做事这么虎头蛇尾，以后当不了优秀的大人！" 你好意思这么说！——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他们成了优秀的大人，你不是会很伤脑筋吗？ 龙之峰用我不曾见过的笑容，对孩子们微笑。 呜哇……有够不自然的。 虽然孩子们好像被骗倒了，但是我可没有。那绝对是一张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这次又想打什么主意？ "来，大姊姊也会帮忙，我们一起完成吧？" 龙之峰带着硬堆出来的笑容，走到孩子们身旁，然后搂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向后转。孩子们也没有反抗。这就是个性者的领袖气质吗？人家常说，魔王与勇者都拥有强烈的领袖气质，不过我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重点不是这个。 我招手呼唤站在回到沙坑的孩子们身旁的龙之峰。 "过来一下。" 我原以为她不会理睬我的要求，没想到她却乖乖地走过来，问我有什么事。 "你想做什么？" 我压低声音询问。 "这话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的话，跟现在做的事情完全相反耶！你不是要让他们变成没毅力的小孩，好消灭人类吗？为什么现在又要他们继续做完？" "你真的不懂耶。" 龙之峰一脸得意地嗤笑。 "如果他们就此罢手，我的作战计划就泡汤了。所以 我才要他们继续做下去，等到只差一步就完成的时候再一举破坏，这样他们就会体会到努力白费的空虚感了。" 你的计划真的……每一个都很拐弯抹角。 "既然懂了，那你也要来帮忙。" "为什么我要——" "你不是我的副班长吗？既然是，那你协助我也是应该的。" 这是什么歪理！我是你的副班长没错，但那仅限于在班上，我才不要帮忙你消灭人类！ 尽管话已经到嘴边，但我还是忍着没说出口。 这绝对不是因为龙之峰握着我的手、拉着我的关系喔！我是说真的喔？而是因为，如果就这样放着她不管，连我也会被老师责怪的。骗人说我不知情这种事……是不被我身为小小《村民》的个性所允许的。虽然说几乎所有人都有的个性已经不算是个性，不过这一点就先不提了。总之，我唯独不擅长说谎。 于是，我就这样进到不知睽违几年的沙坑里，和小朋友一起玩沙。我最后一次堆沙，用铲子的背面把沙子敲实、盖起城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嗯，真是出乎意料地好玩。 被我帮忙的孩子们似乎也又产生了兴趣，一副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大姊姊，你好厉害喔！" 龙之峰帮忙的孩子从身后发出赞叹声。 我一回头，便不禁出声惊呼。喂喂，那是什么啊，龙之峰！不对，那的确是城堡没错！但却不是应该出现在公园沙坑里的等级！几乎可以算是沙雕艺术的境界了！ 不过，那座城堡几乎都是你自己做的吧？你在干嘛啊？就算你破坏城堡，孩子们也不会感到可惜，更不会绝望不是吗？ "如何！" 你在骄傲什么啊！ "来吧，只差一点就完成了。我们一口气把它做完吧？" "好！" ……既然她那么开心的样子，那就算了吧。再说，她似乎也忘了要在完成前破坏的计划。好，那我们这边也要一口气—— "——一切到此为止！" 吓！ 听见公园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惨了、惨了啦！ 为什么那家伙会在这里中 "——魔王！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周围突然闪现一个人影。还来不及阻止，勇者——光之丘翼就在下一个瞬间降落在我们之间，同时挥动她背后的大剑。 将近完成的沙堡顿时爆裂四散。 哇噗！ 我、孩子们，当然还有龙之峰，甚至连翼自己也满头是沙。 "哼！" 在她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下，这次换我帮忙盖的沙堡整个崩毁。只见孩子们的眼中逐渐涌现泪水……喂，这实在是……太让人火大了。 "你——" 仿制剑抵住了企图逼近的我的喉咙。 "……居然协助魔王：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二郎？" "应……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究竟在搞什么啊！勇者怎么可以把小孩惹哭呢！" "咦？" 被我这么指责，翼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紧抓住我的腰不放的孩子。他们虽然忍住没有流泪，不过一看就是快哭出来的样子，抱住龙之峰的孩子也是一样。 "不……不会吧？为什么？" 翼显然十分慌张。 "你们为什么要哭？我救了你们耶！"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孩子泪眼婆娑地怒吼。 "我们只是在跟大姊姊他们玩而已呀！" 糟糕。 旁边开始聚集看热闹的人了。 "喂，翼，够了——" "不……不是的！你们弄错了！" 翼焦急地辩解，一双蓝眼睛还不断慌张地四处张望。不妙，她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这么一来，她连我的声音都会听不见。 "我……我救了你们耶！你……你们不知道吗？这个女人，打算在城堡完成的前一刻把它弄坏，让你们感到绝望喔！所以，我才会抢在她下手之前，把罪魁祸首，也就是沙堡破坏掉，以防你们陷入绝望啊！"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说到底还不是要破坏！只有时间早晚的问题，绝望的程度根本不会变呀！ "少跟我们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了！" "就是啊！" 孩子们放弃哭泣，开始生起气来。也许是如此不讲理的行径让他们气到连眼泪都流回去了。 被应该是受到自己保护的孩子怒目以对，翼的举止明显变得奇怪。终于，她又望着我向我求助，但是很抱歉，我也无能为力。我最多只能要她赶快承认错误，向大家道歉。 但是，就算我这么说，她恐怕也不会道歉吧。毕竟，这次虽然又是只有她看清真相，不过龙之峰的计划确实大致如她所言，而且勇者的正义是不容质疑的。 尽管如此，她见到孩子们的眼泪后如此惊慌的表现倒是值得肯定。因为如果换作是别的勇者，除了制止魔王的计划，一定不会去在意其他事情。 "翼。" 我小声唤她。 "这里的事你就别管了，快走吧。要是事情闹大，那些恐怖的黑衣人又会来的。" 翼发出"喔呜"的怪声，整个人瑟缩到连旁人也看得出来。不过，她马上又胀红了脖子， 似乎以被人看见自己的窘态为耻。 "你……你给我记住！下次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翼瞪着龙之峰，撂下这番三流坏蛋似的台词，然后就如脱兔般一溜烟地逃走了。 ……哎呀，真是糟糕。 不知为何，围观群众间响起鼓掌声。这下子，你真的成了坏蛋了……翼。 但话说回来，为什么她光凭这样的状况，就能准确地说中龙之峰的作战计划呢？大概是她身上有什么我们不了解、不可思议的感觉器官吧。 ……比方说，勇者感应器之类的？哇，好逊的名称。 总之，事情应该算是解决了吧？毕竟城堡被破坏之后，孩子们并没有表现出绝望的样子。 不过，我想那可能几乎都是龙之峰在做的关系。 "——呀！" 突然间，龙之峰发出可爱的惊呼声。 ……喂。 那边的小鬼！你干嘛抱着她不放！ 啊啊！居然还趁乱把脸埋进她的胸口！虽然她胸部很小，但毕竟还是有的！而且还很柔软哩！喂，怎么又来一个！ 别以为你们几个是小学生，就可以为所欲为喔！我会这么说，才不是在羡慕你们咧！ "请……请问……" 龙之峰不知所措，不过还是任由他们摆布。 "大姊姊，谢谢你！" 抱着她不放的孩子抬头一说完，龙之峰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 咦，等一下。 为什么要向龙之峰道谢？和翼交涉的人是我耶！你们几个色小鬼，分明只是想抱女孩子而已吧！ "我们玩得好开心！大姊姊你好厉害喔！居然可以盖出那样的城堡！你再盖一个嘛！" "那……那点小事没……没什么……" 这次换龙之峰手足无措了。举止怪异的她，犹豫不决地想要逃离孩子们的手，而不停摩擦自己的手臂——应该说她比较像是在搔痒。啊，小心！别跌倒了啊！ "你：你们……不需要……向：向我道谢！" 龙之峰一转身，就跟翼一样犹如脱兔般地逃走了。一转眼，那纤细的背影就消失在人墙之间。 "我不是那种女人！我是坏女人啦！" 只剩下她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她……她是怎么了啊……" 孩子们张大嘴巴，惊讶地问。 "谁晓得？大概是害羞吧。" 我这么回答。 其实不是那样的。那是个性的问题。对龙之峰樱子来说，被人称赞是好人或受到他人感谢，是令她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看她好像很痒的样子，说不定难受到连荨麻疹都发作了。 "好了。" 我看着孩子们。 "我们再来盖一座大城堡吧。大哥哥我会帮你们。" 结果，孩子们互看一眼，回道： "哎，不用了啦。" "跟男生一起盖有什么好玩的嘛。" ………… …… 你们这些家伙！ 第四章 "你是《谘询师》吗？" 正当我一如往常地和木村、齐藤一起吃饭时，突然有一名女学生这么问我……不过，为什么只有句尾"吗"的发音听起来像英文？ 不晓得她所说的"你"是指谁，我们三人停下扒便当的手，抬头仰望声音的主人。 喔喔，好可爱。 虽然可爱……嗯嗯？好像在哪里见过耶。 啊，是同班同学啦！ 然而，不只是那样，我总觉得她有一种更令人印象深刻，强烈到会牢牢烙印在脑海中的特质，而那种特质让我对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一眼就看出她是——个性者。 她身上的制服虽然跟我们一样，但是就如同翼的宝剑一般，并非只是普通的制服而已。她全身上下都挂着奇怪的东西。 是布偶。 你间我布偶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要看过实品，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了。布偶虽然是以兔子、猫或马之类的动物为造型，但是那些——全是尸体，而且显然已开始腐烂。我只能这么认为。不但可以看见骨头，甚至还有露出内脏的。就连脑浆也是。不过因为做得完全不写实，所以尽管恶心，但也莫名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那名女学生，在制服上缝了好几个那样的布偶。她究竟是哪种个性者啊？ "冢耶？她来干嘛？" 万事通齐藤嘀咕。 冢耶——啊，我想起来了。 我记得她是《死灵法师》。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这副打扮啊。死灵法师是操纵死灵的人。虽说是死灵，但操纵的其实是尸体，因此也被称为僵尸王。据说他们惹人厌的程度连魔王都比不上，是相当不得志的个性者。 其原因，就在于个性者保持自我特性的方式。如同勇者翼背着宝剑一般，死灵法师则是随时将尸体挂在身上。一般是以小动物的尸体为主，不过听说以前也有人很猛地把死去的爷爷扛来上学—— 以上为齐藤的发言。 不过，她身上的东西应该不是真的吧？怎么看都像是布偶。该不会布偶里面藏了实物——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她果然是找我？……感觉好像是我耶。不管怎么看，她都像只看着我。虽然这话听起来不太正经，但其实她只是没把齐藤和木村看在眼里而已。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被你注意呢？ "喂。" "什么？啊，抱歉。我有在听。是有在听没错，不过——干嘛？" 只见她眉心紧蹙，和头发一样雪白的眉毛变成八字形。是白色的啊。不过，她之所以没有给人突出的印象，是因为其他个性者的个性太过强烈，还是因为目光都被那些布偶吸引了，才显得她一点都不显眼？究竟是哪个原因呢？还是说两者皆是？ "我是说，你是谘询师对吧？" 她在说什么？木村和齐藤望着我，眼里带着相同的疑惑。我是真的不懂她的意思，而且也从来没有人那样叫过我。副班长是有汇整班上的问题，然后提交给班长的责任没错，所以她指的是那件事吗？不过我到现在还没有受人拜托过。 "……被打你就会想起来了吗？" "咦！？你先等等——" 砰砰。 一种温暖的触感从我的头上传来。 "呜哇！" 我见到一具猫的尸体垂吊在我眼前，不禁吓得整个人向后仰。不对，那不是真的。我立刻就明白我是被什么打的。是她挂在身上的布偶。 砰砰。砰砰。 …… "想起来了吗？" "是——啊，不对。" 冢耶一脸怒气，又再次高举猫的尸体布偶。 "哇，等一下、等一下！" "你有什么事？你想起来了吗？"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从来没有被别人那么叫过。" "看样子，你好像被打得还不够。" 冢耶又举起布偶。 "我是说真的！" 虽然被那种东西打是不会痛，但是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我受到了精神上的伤害，又或许应该说是屈辱。 "嗯……这就奇怪了。" 冢耶把布偶挂回制服上，嘟起嘴巴。喂，你挂反了耶！布偶过于逼真的脑浆都快掉出来了，这样没关系吗？ "班长明明告诉我，你应该会愿意替我想办法的。" 原来是龙之峰搞的鬼！ "那位魔王对你赞誉有加喔！她跟我说，你是个很棒的支持者。还说，都是因为你给了她非常适切的建议，她才能不断闪现歼灭人类的点子。" 骗人！我才没有做什么值得她称赞的事情！ 木村！齐藤！是真的！我是无辜的！拜托你们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一个没个性的普通人啊！ "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商量。你是佐东二郎，没错吧？" 在冢耶本身，以及她挂在身上的阴森布偶注视下，我终于感受到被蛇盯上的青蛙心里是何滋味。 一旦与个性者扯上关系，普通人都是这样的。我们必须诚实地回答对方的问题，无法逃避。 "……我是。" 木村和齐藤又再次双手合十，要我节衷顺变。 可恶，你们这两个家伙真不够朋友！ 尽管我不晓得像死灵法师这样即使在个性者之中，个性也格外罕见的人，会找我这种没个性的普通人商量什么，不过我想最好还是到教室以外的地方谈。 毕竟，教室里耳目众多。况且既然是商量，那就表示她应该有什么烦恼。虽然个性者或许只把我们当成是路旁的小石头，可是我不一样。 不同于发问者是个性者的情况，倘若是其他《村民》好奇问起，我虽然大可随便敷衍、岔开问题，但是我不想当一个在人前口若悬河、大谈他人烦恼的卑鄙之人，也不想被人以为我在装好人。 既然如此，那么在无人的地方谈是最好的。 于是，我们来到旧校舍的中庭。 最近，我大约每星期会有一天来这里吃饭。有时会和龙之峰一起用餐，有时则不会。遇到她时，我们会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那些话，该不会给了她什么歼灭人类的提示吧？ 唔。 假如她间我问题，以我的立场，我不可能不回答她，所以如果要回避她，不要来这里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很安静，而且村民有一听见什么，就会立刻竖起耳朵听的天性，但是在这里就不必担心那一点。 "怎么了吗？" 冢耶坐在平时龙之峰的位子上，她一歪头，身上挂的尸体布偶的脑袋也跟着一歪。大概是有某种连动装置吧，不过光从外观实在看不出来。但是我也不希望她跟我解说。 "没……没事，你别放在心上。" "这样啊。不过，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呢。我都不晓得，这所学校原来有这样的地方。" 啊—— 糟糕。我想也没想就把她带来了……这样好吗？这里虽然是学校的土地，进来不需要龙之峰的许可，但不管地点也好、来的时间也好，这里都有点像是一座秘密基地。如果把这里当成不希望太多人知道的秘密地点，或许会比较容易一些。 "你听我说。" "是。" "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保密，不要将这个地方的事情告诉别人呢？因为龙之峰很喜欢这里，而且这里似乎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的。今天我带你来没有得到她的允许。" "这里是学校的土地，我不认为进来需要得到她的许可…… 不过，我明白了。毕竟，把你介绍给我的人就是魔王。既然这里是那位魔王很宝贝的地方，那我就保守秘密吧。" 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是厉害耶。明明是村民，却能与魔王共享秘密。你真的是村民吗?" "我是村民没错。" 冢耶窥探似地眯起眼晴，把我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呜哇……我有种全身发痒的感觉。在如此近距离下被人目不转晴地盯着，实在教人感到坐立难安。 "所……所以呢，你要找我商量什么？虽然我不晓得我能不能符合你的期待，不过，总之你就先说来听听吧。" 冢耶突然垂下双眼，雪白得不输头发的双颊整个发红。 "……这件事说来很害羞。" 什么!? 到……到底是什么害羞的事……难不成……你打算向我这个跟小石头没两样的普通人，坦白自己惊人的癖好吗!?不过，世上要是真有会回答的石头，你大概也不会想说出自己的烦恼吧！ ……不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总之，我要先冷静下来，好好地深呼吸……好了。 "——哎呀，你们这么快就开始谈了啊？" "呀啊！" 停了！我的心脏停了！刚才肯定有一瞬间停下来了！这家伙—— "龙之峰！"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高举紧握的拳头。当然，我并没有对她动手。龙之峰樱子把膝盖挂在从长椅旁的树木突出的粗大树枝上，从树上倒挂下来！你是蝙蝠吗！ "你在做什么！居然偷听别人说话，你这个人很差劲耶！" "唔，你讲话真难听。" 龙之峰抓着树枝，像在吊单杠似地转了转，吊挂在上面。接下来她打算怎么办？哇！她放手了！虽然树枝离地不到两公尺，下面又是土壤，摔下来应该不会有事，但是——你的裙子卷起来了！ ……是白色的蕾丝啊。 我……我并没有觉得赚到了喔！ 重点不是这个！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咦？有什么问题吗？" 一这样很危险耶！还有……露……露出来了啦！你的裙底！" 龙之峰俯视自己的裙子，抚平乱掉的裙摆，然而却没有任何害臊、生气的反应。 "从那种高度跳下来不会危险啦。别看我这样，我对运动还挺擅长的。还有……我不懂为什么要害羞。不过就是内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我们都是女生。" "都是女生——" ……原来如此。也对，她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些个性者完全不把我这种普通人当成男人—— 不对，是不把我当成对等的人类看待，所以她才丝毫不觉得害羞。我就像房间里的书、书包、灰尘，被这些东西看见内裤——不仅如此，就算是被看见裸体，她也不会有感觉。 "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 哈哈，我的头开始痛起来了。我才不是快哭了哩。谁会为了这种事情哭啊！ "……所以呢？" 我仰望天空间道。啊，天空好蓝啊！ "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只是吃完午餐后，就在树上打个盹而已呀？是你们自己后来才到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出声？" "我不是说过，我当时正在打盹吗？我是被你们的说话声吵醒的唷~不对的人是你们才对唷~" 这……这个人讲话怎么那么讨人厌！还有，那个语尾的"唷"是怎样！ "所以，" 龙之峰一副已经没兴趣再跟我斗下去，转身面向冢耶。 "这位——呃……那个……" 这家伙！又忘记我的名字了！ "佐东啦，佐东！我是副班长佐东二郎！" "啊，没错没销。" 龙之峰笑咪咪地拍手。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叫这个名字啦。呃……你是副班长对吧？" 她果然没打算记起来。 好空虚的对话。不过，你干嘛推荐别人去跟一个自己连名字也记不起来的人商量事情啊！ 这样感觉一点信用也没有。 算了，跟这些人讲了也没用。 "……所以呢？为什么是我？" "你指的是什么？" "商量啦，商量！不过话说回来，像我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解决得了你们的烦恼呢？" "才没有那回事呢。" 龙之峰呵呵地笑。 "你自己可能没有发现，不过你的话里其实隐藏着通往解答的字眼，简直有如提示一般呢。再说，虽然能否察觉出来全看听话的人自己的领悟力，但是你们所说的话应该都是如此吧？" 你问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呀。 在游戏里，的确是有很多说话拐弯抹角的村民。我们普通人身上如果拥有那种个性的特质，个性者可能就会擅自从我们的话里，解读出某些建议或忠告。仔细想想，这一点似乎与翼不靠语言，而是从状况中读取讯息来做出过度猜测的情况相同？即便如此，不管是要我们对无意识说出的话负责，还是受人感谢，对我们而言都是很困扰的事。 "就算是这样，那为何要找我？我们又不是朋友？" 这是事实。个性者和普通人是不可能做朋友的。我们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把我们视为同等——对吧？ 然而，喂。 龙之峰樱子，你那副看似有点受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我说的是事实吧？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应该是。不过，为什么连我也觉得心痛了？太奇怪了吧。 "就算不是朋友……" 停顿了一会儿，龙之峰樱子带着依旧莫名落寞的神情，用试探般的口吻开口。她明明是魔王，却说得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 "我们还是同班同学。既然是班上的干部，那么见到同学有烦恼，不就应该要伸出援手帮忙吗……？" 平常把我当成石头一样忽略，有事的时候才来拜托我，这样不会太自私了吗？ 我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番话又吞了回去。 这种话果然还是不该说出口。 况且，这种事情并非只发生在我们和个性者之间，就算在普通人之间也很常见。国中时，就有很多人因为我是干部，而把事情推到我身上要我做。反倒是个性者们因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她们现在拜托我，就表示事情很严重啰？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真的不愿意听。我只是觉得除了翼，连龙之峰也缠着我，现在要是再 跟冢耶扯上关系﹒我怕我会应付不过来。 "我明白了。" 不过，至少让我叹口气吧。 "你说得对，我的确是班上的干部，所以我会听她说。不过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先听呢？" "我已经听了啊。" 龙之峰双唇微噘，不过表情似乎比刚才放松几分。 "这么做是一定要的。只不过，就算我们习惯聆听，对于回答这方面还是不太擅长。所以像这种时候几乎都帮不上忙。" "不是几乎，是完全。" 听了冢耶的话，龙之峰顿时语塞，一副无精打采地垂下肩膀。你好歹也是个魔王，就不能表现得更有威严一点吗？ "副班长。如果只有听，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我想要答案。总之，请你尽量把你心里的想法告诉我。因 为，对你来说没有用处的事情，对我而言或许有不同的意义。" "既然这样，那你就问吧。我们有问必答。" 结果事情变成这样。 "所以呢？你想找我商量什么事？" "是这个。" 冢耶打开挂在腰上的东口袋，从里面取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物体。不是罐头。虽然上面黏薯像是罐头的东西，不过背面——那是面具吗？尽管上面黏着那种东西，但我总算还是看出那样物体是什么。 是防毒面具。 面具取出的同时，我的鼻子深处瞬间痛了起来。我想起我第一次注意到冢耶时发生的事情。 是那起学生餐厅的事件。翼弄丢了自己原先准备的防毒面具，后来在餐车旁吃饭的冢耶就把自己的面具借给了翼。这么说来……她是站在翼那边的？啊，不对。个性者之中，唯一有明确敌对关系的就只有魔王和勇者。其他职业的人，则是会随被派遣前往的故事发展，成为两人的敌人或同伴。也就是说，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既非敌人、亦非朋友——不过聚集在翼身旁的部分男个性者除外。 所以呢？这个面具有什么问题吗？ "啊，我拿错了。" 居然拿错！ 冢耶把让我回想起刺鼻疼痛的防毒面具收起来。 拜托收起来吧，我好不容易才快要忘记，可不想再回想起来，然后又变得食不下咽。 冢耶又从袋子深处取出别样东西，朝我递了过来。 ………… ……好恐怖！ 不管怎么看，都是动物尸体——的布偶！跑出来了！内脏跑出来了！感觉比挂在她制服上的布偶还更写实一些！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吗？" 我哪知道！喂——不要太靠近我，很恐怖耶！ "我好没用。" 冢耶叹息。 "我是无可救药的胆小鬼，而且还是末期的、致命的。我根本就是废物。" 呃……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我望着龙之峰，想要向她求助。只见魔王正用一副自己非常明白冢耶心情的态度，不停地点头。你们是有心电感应吗！光凭刚才那些话，哪能听出什么所以然啊！……不对，龙之峰一定是之前就听冢耶说明过详情了。 "你觉得如何？" 我说过，不要拿那个恶心的布偶压着我！ "你……你这样问我，我也……" 听到我这么回答，冢耶皱起眉头，转向龙之峰： "……他根本没用嘛。" 这话真恶毒。 "才没有那回事呢！" 龙之峰微微嘟起嘴巴。她的鸭子嘴变得越来越像鸭子——感觉还不错。 "是你的问题太缺乏基本资讯了。副班长同学是村民，所以你必须先提供他充分的资讯才行。不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就得不到正确答案。这不是应有的基本常识吗？" 不过，常识二字却让我有强烈的不协调感。 "原来如此。" 冢耶点头。结果，不只是她手里拿的布偶，就连挂在制服上稍微有点设计感的尸体布偶也跟着点头。是有用线连在一起吗？冢耶当然没有回答我脑袋里的疑问，她再次面向我。呜哇，我不小心和布偶四目相交了…… "……我是死灵法师。" 这个——我知道。 "虽然被称之为《死灵法师》，但是我操纵的死灵并非像幽灵那种没有实体的东西，而是undead——《没有生命之物》，换句话说就是尸体。尸体会像傀儡一样按照我的意思活动。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懂冢耶说的"意思"是指什么，不过，至少我知道死灵法师会控制尸体。 "你是说制造僵尸吗？" "那是《活死人》——living dead啦。那种死而复生的生物不是被人操控，而是随着本能自主行动。死灵法师操纵的尸体单纯就是尸体，如果没有法师加以操控，就完全不会动弹，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活的。" 哦，这样啊。 虽然我不太明白僵尸还活着的道理，但是我总算晓得，死灵法师操纵的东西跟僵尸不一样。 所以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你还是不懂吗？" "嗯……不懂。" 我一说完，冢耶就用力地紧抿双唇。呃，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而且脸还好红。那副表情看起来，就好像被人威胁，还是被强迫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似的。比方说"如果你不希望秘密泄漏出去，就把裙子拉高一点吧"？没有啦！我当然没有做过那种事！那是印象啦，印象！ "真……真拿你没办法……" 什么？真的吗？你真的要把裙子拉起来？——怎么可能！我是白痴吗！ 冢耶带着一脸下定决心的表情注视着我。应该说，是瞪着我。幸好她不是拥有蛇发女妖技能的个性者。虽然就算她是，我在这个世界里也不会因此变成石头……但感觉还是好恐怖。 "你听好了，这是只有我们三个人才能知道的秘密。假如今后被其他人知道了……我就杀了你，把你挂起来带着走。" 好可怕！ 龙之峰，你在笑什么！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吧！ "小冢。问题是你做不到，不是吗？" "唔——说得也是……" 不要说只有你们两个人才听得懂的话啦！再这样，我真的要回去啰？ 结果，虽然我的想法并没有泄漏出去，冢耶这次却坐姿端正地正对着我，大大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如此说道： "……我不敢碰尸体。" 呃……那会怎么样呢？ 你是死灵法师吧？这样不是很糟糕吗？那不就跟不敢碰生鱼片的寿司师傅，不敢碰章鱼的章鱼烧老板，还有不敢碰面粉的面包店老板一样？ "……这样应该经营不下去吧。" 我一不小心说出口，立刻换来冢耶的白眼：她用泪汪汪的双眼瞪着我。 "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 说得也是，抱歉。 "不过，这种事情要我想办法，我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耶！" 我不可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变得敢碰尸体。这种病症应该找谁来治？精神科医生？ 如果是的话，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我没有那种能力，也没有学过那方面的技术。不可能，我绝对办不到。 话虽如此—— 哇……她在等，她在等我的答案啦。 就算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无能为力呀。话说回来，都怪龙之峰那家伙多嘴。你分明就只是擅自从我的话里挑出自己中意的字眼，然后和你的行为兜在一起罢了！我才没有给你任何提示。把那一点和人生谘询混为一谈又推到我身上，这也太乱来了吧！ ……唉。 算了，总之先来整理一下吧。 第.，冢耶舞莉是死灵法师。 第二，死灵法帅会控制尸体。 第三，冢耶舞莉不敢触碰尸体。 然后，因为死灵法师的工作是操纵尸体，所以不敢碰尸体这件事，对死灵法师来说是职业上的重大危机。 嗯，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呢？ 问我要怎么办？我还是无计可施啊！被问到这种问题，除了回答我无能为力之外，我还能够怎么做？ 办不到。虽然很抱歉，但我真的办不到，冢耶。 "你的表情好像很为难耶，副班长同学。" 这种事可以这 样笑咪咪地说吗，龙之峰！ "不过，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早就知道事情可能会变成这样了。" "既然如此——" 啊，我的语气一不小心就粗暴起来了。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介绍我？难道这是你新想出来的人类歼灭计昼？虽然我不晓得故意找我麻烦，跟歼灭人类有何关联，不过你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吗？ "我不是故意找你麻烦喔！" 她的语气仿佛已经看透我内心的想法般。 "小冢，你问话的方法错了啦。" 龙之峰一副自大地摇摇竖起的手指。冢耶看着她，皱起眉头。 "……这话怎么说？" "不能这么直截了当地向《村民》寻求答案，这样他们是不会回答的。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晓得自己说出的话就是解答，他们没有那种能力。重点是，我们要从像拼图一样被镶嵌在他们的经历、知识这些东西中的讯息里，读取有帮助的部分。我们以前不是这么被教导的吗？" "听你这么一说……" 冢耶陷入思考。 原来你们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上过那种课程啊？这么说来，以前确实有时会独独只有个性者不见踪影……原来是这么回事。当时的我，只觉得四周宁静又和平。所以意思是，这些人外表看起来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但事实上却意外地很注意我们吗？ 不过—— "喂。" 我还以为会被无视，没想到龙之峰和冢耶都望向我。 "你那番与刚才的问题有关的复杂言论，应该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不适用在这个世界的我们身上吧？" "不是这样的。你们其实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了解这个世界，只是你们无法有效地运用而已。" 她到底是在称赞我们，还是把我们当笨蛋啊？我想龙之峰这次大概也猜出我在想什么，不过她只是面带微笑地面向冢耶。 "所以，冢耶同学。你就换个方式问问看吧。" "我知道了。" 这样就明白了啊？ 啊了真是的，随你们高兴。虽然我不觉得我的知识有办法帮上忙，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认为，那我就有间必答吧。 "可是，我该问什么好呢？" "这个嘛……" 龙之峰稍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直视着我。 "那么，我就问了。副班长同学，假如你必须从事跟尸体有关的工作，你会去哪里打工呢？" 什么！？那是什么样的打工啊！世上没有那种工作啦！ 啊，不对。 好像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如果是葬仪社或医院之类的地方，或许就有那种打工机会。而且我在都市传说里，也有听过洗尸体之类的工作。 可是，那种地方就算有在征人，大概也不会雇用高中生去打工吧？应该说，那种工作会招募工读生吗？ "我想应该没有那种打工机会吧。" "这样啊……" 龙之峰眉头深锁，又思索了一下。 "……那么，副班长同学。请问你听到尸体，会联想到什么？" "联想到什么……当然只会联想到尸体啊，毕竟那又不是身旁随处可见的东西。再说，虽然可能迟早都会遇上，不过我到现在还没有参加过丧礼。" "那你也没看过啰？" "是啊——" 我正想回答没有时，忽然就止住了话。因为，我看见挂在冢耶衣服上的那几只布偶。尽管一提到尸体，我马上就想到人类的尸体，但不管是不是人，尸体就是尸体。比方说动物，又好比说虫子。如果是那些，那我的确看过好多次。 "不过，我倒是看过猫的尸体。就在商店街旁的国道上，那里有时会有猫被车子辗过。" "大概多久会发生一次呢？" "虽说是有时……不过大概也是一年一、两次吧。" 龙之峰和冢耶相视叹息。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就是啊。" 就算你们跟我说这些，尸体这种东西也不可能常常——啊！ "你怎么了？" 龙之峰满脸疑惑。 "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把那个当作尸体好像有点，不对，是感觉非常奇怪。不过——我想吃的东西应该也算吧。" "你是说食物？" "对。" 虽然平常我觉得说这种话实在不太恰当，但是食物的材料确实是尸体——死去生物的一部分。植物在被采收之后大多还活着——像是马铃薯之类的，都还会继续发芽——因此要分辨孰是尸体非常困难。然而，肉和鱼不一样。肉和鱼不可能在经过加工后还有生命。 换句话说，就是尸体。 "比方说肉、鱼……应该也可以算是尸体的一种吧？虽然肉类，不管是鸡、牛、猪，都是以不会让人联想到生时模样的形态贩售，不过那些原本都是它们的尸体，对吧？如果是鱼，那就更大胆了。小条的鱼被捕获后，会在死去的状态下，直接整尾被包装起来，放在超市里面贩卖。" ……怎么？为什么你们两个要露出一副"做得好"的表情？ 咦？奇怪？ 喂，你们要去哪里啊！我已经没有用处了吗！？ ……真搞不懂她们。刚才的对话里有出现什么好提议吗？不过从她们的样子看来，感觉似乎是有。 真是的，这些个性者果然是个谜。 "佐东同学，可以请你去看看情况吗？" 大约过了三天，放学后被叫到教职员室的我，突然被波霸老师这么拜托：那个，老师…… 你连一句开场白也没有就这样拜托我，我实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耶。 "其实……" 老师拿出一张文件给我看。那份文件非常简单朴素，只需一眼就能看懂其中的内容。是打工的申请书，而且上面已经签名盖章。 "冢耶要去打工？" 姓名栏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就是啊。" 老师一脸深感不安地叹了口气。那个……可以请你不要穿领口那么大的衣服，还把手往前 靠吗？我都忍不住直盯着乳沟不放了。老师太小看青春期男生的性欲了啦！糟糕……我得想想数学公式之类的才行。 ……呼！ 危机总算远离了！拜托你饶了我吧，老师！ "你怎么了？" 不，我没事。 "所以……我可以拜托你吗？毕竟，《他们》会这样打工还是第一次，其他老师似乎也很担心这件事情。" "既然这样，老师你直接去看不是比较好吗？比起由我转述，亲眼目睹要确实多了。" "可是他们不批准啊。" 波霸老师重重地叹息。 "批准？" "没错。教育委员会发出公文，不准老师在校外干涉个性者。所以……我才会请受人推荐的你去注意龙之峰同学她们。" 老师突然把身体往前倾，向我招手。 我当然乖乖过去了。 呜哇啊……老师，我全都看到了啦！啊，不过老师当然有穿胸罩。尽管如此，这样的景象也够有破坏力的了！而且还靠得好近！好……好香的味道啊……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推荐是什么意思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由得把声音压低。 "嗯……好像是教育委员会对你压制勇者活动的作为评价很高。看你进行得很顺利的样子，那我就直说了， 其实，校长也下令要我尽量把你安置在龙之峰同学身旁。所以，我真的很 庆幸她自己选了你当副班长呢。" 老师，你搞错了啦。我并没有压制翼，是她自己擅自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况且，她现在只是不再积极地探查恶行而已，一旦有恶行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会即刻做出反应。 再说……我有进行得很顺利吗？ 除了继续被翼当成目标，如今又跟龙之峰纠缠不清，我只觉得自己的遭遇变得更加悲惨了。 "所以说，" 波霸老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手臂夹紧巨大的胸部，一边将身体往我越靠越近。 ……要……要给我奖励？ 我是笨蛋吗！怎么可能的事啊！ "我可以拜托你吗？" 唉…… 老师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啊。 话虽如此，但我并非单枪匹马。 "你很慢耶。" 受波霸老师之托的隔天，就在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准备前往冢耶打工的地方时，却见到龙之峰早已在鞋柜旁等着我。 老师什么话都没跟我提。因为她没有提到龙之峰，所以我一直以为她是要我自己一个人去。 "你为什么要露出好像被狐狸抓住什么般的表情？" 什么跟什么啊？那是哪种表情啊？对了，你说被狐狸抓住什么？ 我……我不会把我的想像说出来的！ "龙……龙之峰，你在这里做什么？" 从她嫌我慢的意思来看，她应该是在等我没错，但我不晓得她为何要这么做。 啊！ 难道说，她是来阻止我去找冢耶？ 有可能。 虽然我不知道冢耶从之前所谓的谘商中得到了什么想法，但假如龙之峰藉此机会又拟定新的人类歼灭计划，她会不想让我去也是相当合理。再说，她会出现在这里，就表示她应该也知道我不是随便闹着玩，而是受老师之托去观察情况。 只见龙之峰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太高兴。 "没什么啦。我只是偶然听说你要去找冢耶同学、关心她打工的情况，才想说在这里等你，打算陪你一起去。" "啊……那真是谢谢你了。" "奇怪？你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耶！" 被发现了？ "算了，应该是我多虑了。再说，你也不可能会那么想。" 我实在很想问她是凭哪一点如此判定，但我还是忍了下来。打草惊动到的如果是蛇那倒还好.假如是龙的话我可受不了。 龙之峰把书包提在身体前，嫣然一笑。 "那我们走吧。" 嗯……如果光就"放学后正想回家时，有一名美少女在鞋柜旁等我，说要跟我一起回去"的状况来看，这是多么梦幻的发展啊……但是一想到对方是魔王，我就忍不住背脊发凉。这难道是我的偏见？ 算了，其实她也不算是个坏人。她只是跟其他个性者一样，很会给别人找麻烦而已。 龙之峰转身先走，一副我理所当然会跟上去的态度。不过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我们一并肩走在一起，准备回家和正在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们，大家全都看向我们这边。她果然非常引人注目啊。因为那个学生餐厅的事件，龙之峰是魔王的事情一口气传了开来，如今已成为与翼并驾齐驱的名人。从其他人的眼神看来，我想他们大概觉得我是跟在魔王身旁的小鬼吧。 "不过话说回来，" 龙之峰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周遭的视线，自顾自地开口。 "老师太也客气了﹒她其实大可直接拜托我。" 幸好这句话不是问句。要是她问我"你不觉得吗？"我就非回答不可了。 波霸老师并不是客气，而是普通人要拜托个性者做事本来就很难。个性者可以随自己的心情，任意把我们置于意识之外。换句话说，他们也可以因为某个缘故，就轻易地忘记受托之事。因为他们那么做似乎也不全是有意的，所以不是好或不好的问题，只是总感觉不太可靠。 幸好我不必回答"老师是因为这样才拜托我"。要是听到这种话，龙之峰说不定会很受伤，而我也不想害她伤心。 总之，先换个话题吧。 "对了……冢耶会开始打工，是不是跟之前那件事情有关？" 就是她无法触碰尸体的事情。 结果，只见龙之峰脸上浮现了完全是心满意足的笑容。跟心怀不轨相去甚远，她的笑容给人伺气的感觉。 "大有关系。" 那真是太好了……吗？ "你的话给了我非常、非常好的提示。我拜托常跟我家往来的业者，请对方帮忙介绍好工作让冢耶去面试，结果她就被录取了。虽然才刚开始没几天，不过她昨天似乎已经没有前天那么想昏倒了唷！" 冢耶到底在打什么工啊！ 尽管我很快就会知道﹒但是我心里还是很在意。 不过……她说往来的业者？从她的行为举止来看，我一直都觉得她很有好人家的千金小姐气质，不过真的是那样吗？ 至少在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不管是我家还是朋友家，都没有人的家里有与业者往来。虽然是有人订配送到府的报纸和牛奶等，但那些应该不算是往来业者吧。 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普通的——不对，一点都不普通，应该说超级可爱。总之，感觉就是一名平凡的女高中生。 "——不过﹒人类还真是意外地难以消灭耶。" 如果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话！ 要是被消灭了还得了！ "前阵子也是，我请女仆在网路留言板上写了两大国家的坏话，心想这样应该会掀起大国之间的战争，但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怎么叫女仆做那种事！话说回来，你家真的有女仆？ "不仅如此，还有人说我是自演乙（注：网路用语土思指自导自演）。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去问女仆，结果她告诉我，我自导自演的事情被拆穿了。网路上的人难道会使用千里眼吗？真教人害怕。" 我觉得你才可怕哩！ 刚才那位女仆，想必是个很机伶的人吧。我可以想像得出来，女仆一定是故意写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导自演。她应该已经很习惯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了吧。 "对了，冢耶在打什么工啊？" "你不想等到了之后再揭晓吗？这样不是比较有趣？" 我又不是为了好玩才去的……算了，没关系。我完全无法想像那是什么样的工作—— 啊！ 顿时间，我的心脏像在举办牛仔竞赛似地猛然一跳！ 理由？因为我在通往商店街的路上发现了翼的身影！我原本打算走进小巷避开她，但是已经太迟了。翼也看见了我们。她的目光停留在魔王——龙之峰身上。 龙之峰大概也注意到了。 她有些警戒地皱起眉头，停下脚步。我不得已只好往前踏出一步，挡在两人之间，等翼走过来。我觉得我没有逃走是正确的。该怎么说呢……翼看着我们的眼神里，带着无比深厚的怀疑。 "……在做什么？" 我不晓得她是在对我说，还是对龙之峰说。又或许两者皆是。 翼的背上背着大大的篮子，手里拿着捡垃圾用的夹子。她说话的同时，夹了也配合着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原来如此，今天是那个日子啊。翼为了升华自己心中的正义感，一直都独自做着类似志工的活动。在商店街捡垃圾也是其中的一环。虽然她也经常引 起造成他人困扰的骚动，不过大概是这种踏实的勇者行为的关系吧，一让她意外受到大家的欢迎。 "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吧？" 喀喀作响的夹子，好比咬牙切齿似地骇人……还有眼睛！你为什么要那样瞪我啊，翼！我只是平凡的普通人，不是魔王的手下呀！ "怎么会呢。" 龙之峰微笑回应。你的笑容有点僵硬耶。 ……虽然我也不相信，但你应该是真的没有瞒着我在打什么坏主意吧？若是如此，那你也要先告诉我，不然我很困扰耶！我也必须先做好心理准备，才有办法应付翼呀！ 翼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她不相信啦！ "真的什么也没有。" "既然如此，" 怎么了？为什么要看我？ "那你们为什么要一起回去？" "没有啦，是因为——" 正当我要解释时，夹子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好……好危险！差点就戳到眼睛了！是眼睛耶！ "……我不是在问你。" 对……对不起。 我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道歉。翼就这样继续用夹子指着我，面向龙之峰。呜呜……我有一种被真剑指着的感觉，虽然我没有那种经验。 "这家伙是普通人喔？既然没事，那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因为我们班的导师有事拜托我们。" 龙之峰毫无隐瞒地说。 "班上有位同学最近开始打工，所以老师希望身为班上干部的我们去看看情况。" 你分明是自己要跟来的！不过讲出来可能会惹麻烦，我还是别说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有点耀武扬威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翼看着我，用眼神询问龙之峰的话是否属实。我担心开口又会被她凶，因此用点头代替回答。 幸好她没有开口问我。要不然，我实在没有信心保持沉默。如果她问我龙之峰是不是真的有受老师之托，我大概会回答我不晓得吧。我们普通人在本能上很难违抗个性者，尤其是勇者类高阶个性者的问题。 不过，我可没有说谎喔！我是真的有受老师之托，但龙之峰有没有我就不晓得了。说不定她其实也有，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比方说，是同为个性者的老师直接拜托她。这种可能性虽低，但也不至于是零。 "……是吗。" 夹子退回去了。我得救了吗？她接受这个说法了？总……总之，我的眼珠好像不用被挖掉了。 不过说真的，我想翼应该不会做那种事。认识这么久以来，虽然我也曾遇过像之前学生餐厅事件的状况，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翼直接受过伤。至于间接的话……也是有，不过每次她都会哭着向我道歉。她平常不会在别人面前，甚至是父母面前表现出那个样子。亏她还是勇者，我觉得她对我实在太松懈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你们一马。" 谢谢你，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算了，反正应该是得救了。看样子，就算是翼的勇者脑袋，似乎也无法把受老师之托去视察打工，与魔王的人类歼灭计划连在一起。 "不过！" 被瞪了！你为什么要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瞪人啊！而且还是瞪我！ "既然是班上干部的工作，那等结束之后，你们就要马上分开、立刻回家！不准去约会！知道吗！？" "知……知道了……" 除了乖乖回话，我还能怎么做？不过，她那是什么奇怪的叮嘱啊？什么约会……我和龙之峰？那怎么可能嘛。不可能、不可能。因为她——不止她，翼你也一样——根本就不把我当成同等级的人类看待。即使内裤被我看见、胸部被我碰到，你们也丝毫不以为意——唉，越想越觉得悲哀了！我才不想跟这种人约会哩！ 翼用鼻子哼了一声.瞪了龙之峰一眼后转身离去。 ……呼，总算走了。 龙之峰大概跟我想的一样吧，只见她发出安心的叹息。你的表情一副好像差点被恐吓劫财，但最后还是勉强得救的样子耶。不过我现在的表情说不定也是一样。呼，这么刺激实在有害心脏。 啊。 "——喂！怎么可以随便乱丢！" 翼用夹子捡起在眼前被随地乱扔的烟蒂，然后动作灵巧地朝乱扔的女人脑袋丢过去。尚未熄灭的烟蒂正好落在女人的头上。 "好烫！" 女人的头发烧焦，痛得整个人跳起来。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她拍掉烟蒂，一脸凶相地转过身，却见到翼用被灰弄脏的夹子指着她的鼻尖。 "……我说你呀！马路可不是为你准备的烟灰缸耶！" 好可怕！她的声音仿佛天地鸣动般！ "对……对不起……" "捡起来。" 翼用眼神指着掉落的烟蒂。在她如此严厉的语气下，没有人能够反抗她所说的话。我也没办法，绝对不行。 女人乖乖地捡起烟蒂，环顾四周。不巧，这附近都没有烟灰缸。依照法律条例，路上本来就禁止吸烟。如果不是被翼发现，这可是要罚锾的。 "你连随身烟灰缸也没带？" "很……很抱歉！" 女人完全一副怯懦的样子……虽然我不是不懂她的感受，不过谁教你故意在禁止吸烟的地方这么做呢。一旁看热闹的群众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现场的气氛感觉对女人不怎么同情。 "真是的……丢吧。" 翼一面说，一面侹口袋里拿出随身烟灰缸，打开盖口。 女人战战兢兢地把烟蒂丢进去。我想那个烟灰缸应该没有咬人的功能，不过我懂她会这么怀疑的心情。对了，为了保护翼的名誉，我必须声明，那个随身烟灰缸不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她会随身携带，都是为了应付像这个女人一样乱丢烟蒂的人。 随身烟灰缸的盖口一关上，女人就仿佛接到信号似地，立刻转身匆忙逃走。四周响起掌声，特别是商店老板拍得最是起劲。嗯，不可以乱丢垃圾喔，不然会罚钱的。 翼用看似有些腼腆的谦虚微笑回应众人的掌声，接着又再次转身面向我们。我不由得提高警戒。正当我心想她这次又想怎样时—— "懂了吗！？不准去约会！" 她为什么要举起夹子，特别叮嘱这一点啊！？ "大小姐、老爷，欢迎回来。" 什么！ 我在龙之峰的引导下来到一家店。一进门突然就受到如此接待，让我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大……大小姐？老爷？ 哪里有像我们这样的父女啊？我们才不是哩！不管怎么看，我和龙之峰都不像父女吧！？是这样吧！ 话说回来，这里服务生的打扮是怎么回事？感觉怪怪的耶！裙子好短，又蓬得不得了。而且——头上还戴着奇怪的蕾丝饰品！ "你在慌张什么啊？" 我才想问你哩！为什么你会这么冷静！这间店不管怎么想都好奇怪！冢耶真的是在这种地方打工吗？假如是的话﹒问题就大了。绝对会有问题！ "窗边有位子吗？" "有的，大小姐。您要坐老位子吗？" 老位子！？你常常来这种店吗！难道说，这里也是人类歼灭计划的一环！？若真如此，那会是多么恐怖的计划啊" "您怎么了，老爷？" 好……好近！ 你的衣领未免也开太大了吧！？都：都：都看到了耶！ 好痛！ 脖：脖子扭到了……我太用力转移视线了…… "怎么了吗？" 服务生回覆龙之峰的问题。 "这位老爷好像很困惑的样子……" "你怎么了？" 龙之峰看着我问道。 "因为这里很奇怪呀！" 我低声回答。店内还有其他客人。无论这里是哪里，大声暗一嚷总让人有所顾忌。 "这间店是怎么回事？这里应该是我们不可以进来的那种大人的店吧？" 结果，龙之峰的眉头一下全皱在一块。 "这里是女仆咖啡厅呀。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不对，我……我是有听说过没错……对了，电视上好像也有介绍过。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啊。女仆……女仆都穿这么短的裙子吗？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女仆，不过要是有人穿成这样在家里弯腰打扫，那不是很危险吗？也太不妙了吧？ 而……而且又长得好可爱。 "……你……你常来吗？" 龙之峰点头答是。 "因为这是我父亲经营的其中一家店。" ………… 千金小姐！这女人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是千真万确的！ 好惊人…… 无论是商店街里有女仆咖啡厅这种地方，还是这间店是同班同学的父亲所经营，这两件事都让我惊讶万分。 不过，既然如此，那也难怪她会知道冢耶在这里打工了。因为是她居中介绍的嘛。这么说来，这件事果然有隐情啰？她是因为不想被我刺探才跟来的吗？ 话说回来，是这里没错吧？我进来前没有确认店名，不过既然是她带我来的，那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店名是什么呢？我记得好像是f·f—— "我们的位子在这边。" 龙之峰转过身，一副非常熟稔地在莫名有种浮躁感的店内穿梭前进，来到面积不大却充满时髦感的窗户前圆桌旁。服务生——女仆迅速拉开椅子，让龙之峰就坐。感……感觉好习以为常。这不是因为她常来这间店，而是因为她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吗？相较之下—— "请坐？" "啊，不……不好意思……" 我这种提心吊胆的态度是怎么搞的！没办法呀！坐的时候有人帮我拉椅子，又配合我坐下的时间点帮我往前推，这根本就不像是会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 呜哇！ 女……女仆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跪下来—— "请问要点什么？" 用这种姿势点餐！？ "欢迎回来卡布奇诺。" 那是商品名称吗！？没看菜单就直接点……你果然是常客！ "你呢？" "咦！？那……那我也点一样的……" 我觉得这么做比较安全。我知道卡布奇诺是什么，但问题是前面加了一串让我摸不着脑袋的单字。由此可推知，其他餐点前面一定也都冠上了教人难以点、餐让我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名称。 "是，知道了。" 女仆站起身，面带微笑地朝厨房走去。 呼！不过——我发觉自己一直不知不觉地抱著书包，于是就把书包放在地上，环视店内——那是什么？ 那桌点蛋包饭的客人，正在和其他女仆猜拳。啊，女仆淋上番茄酱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特地等到餐点送上桌，才把管装的番茄酱淋在饭上呢？ 还有——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好萌好萌~大哥哥~" 女仆和客人一起……跳舞……？ "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啦。" 被龙之峰这么一说，我赶紧移开视线。她说得——没错。真正格格不入的，是连这是什么店也不知道就来这里的我。 话说回来，龙之峰还真是冷静。她也会跟其他客人一样，一边说着好萌好萌、一边跳舞吗？我还真有点——想看看那幅景象。 "我不会跳的。" 我说你呀，为什么你会做出好像可以读出我心声的反应！难不成，你真的读得到？不对，个性者在这个世界里不应该会有这种能力！ "——大小姐、老爷，让两位久等了。" 刚才那位女仆捧着非常大的杯子回来，摆在我们的面前。质地细致的奶泡成了美丽的杯盖，覆盖在上面。然而，还不只这样而已。 "打扰了。" 女仆拿着金属牙签，将牙签的前端刺入牛奶杯盖中，接着动作迅速地不停搅动。就这样，杯子里逐渐出现了一幅画。一转眼，卡布奇诺的表面就浮现出一位正在鞠躬行礼的女仆。太厉害了。 原来这就是"欢迎回来"啊。 女仆也在我的卡布奇诺上画出同样的图案。我本来有点犹豫要不要拒绝，但想到这是她的工作，于是就随她去了。 "两位请慢用。" 女仆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退下。她转身的那瞬间裙子飘了起来上让我心头一惊。原来如此……她里面有穿安全裤。 不过，我可没有感到失望喔。 如果她里面穿的是短裤，我或许会有"什么嘛"的想法，但是在我看来，安全裤跟内裤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平常在网球场上看到也不会有任何遐想，但是来到这种地方，却连看见安全裤也会大吃一惊。 不对！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我望向龙之峰，只见她正以优雅的姿态喝着卡布奇诺。好惊人：简直只有这里是另一个空间似的。那种名媛感是怎么回事！这应该不是因为她是个性者的关系吧？我想的应该没错吧？ "……有事吗？" 啊！对了！ "你还问我有事吗？" 我朝桌子探出身子，低声附语。 "冢耶在哪里啊？话说回来，我们这样光明正大地闯进来好吗？我虽然受托来观察情况，不过我想那应该是要我暗中进行的意思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呀。" 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光明正大地喝着由女仆泡好的卡布奇诺！这样一点也不隐密嘛！" "我倒不这么认为。" 龙之峰用双手捧着卡布奇诺的杯子，微微倾首。唔——就……就算你做出那么可爱的动作也没用！不管怎么想，这分明就是作战上的失误！ "看样子，你好像误会什么了。" 龙之峰举起一只手，伸出食指。 "冢耶同学打工的地方，是那边喔！" 接着她指向了窗外。 我错愕地转头望去。龙之峰白皙又纤细的手指所指的地方是——鱼铺？招牌上大大地写着ffs。是单字的开头字母。在那些大字母之间，排列着一串又小又不起眼的小写英文字。 "fujita fish shop"。fujita鱼铺？的确是f·f·s没错，不过为什么要写英文？ "不是这里？那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啊。我可不是笨蛋，这点小事我还想得到。况且，是我介绍她去的，再怎么说我也有责任，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偷偷观察她工作的情况。" 哦，你的责任感还真强。与其说有点意外，应该说我相当佩服。 不过，冢耶为什么会在鱼铺打工？ 我想，应该很少有高中生会选择在这种地方打工才对。这跟她之前找我商量有关系吗？那里的确是有尸体——奇怪？咦？是这么回事吗？ "啊，她出来了。" 真的是冢耶。 女高中 生身穿橡胶围裙、长靴，又戴工作手套的模样，感觉真是新鲜。如此少见的装扮，应该说稀奇吗？这是我在商店街里，至今从未见过的景象。不过这么想的人似乎不只我一个，冢耶一出来，客人就开始慢慢聚集起来。尽管窗户玻璃很厚，听不见声音，但冢耶似乎也有在招揽顾客。 哦？ 原来她也有在接待客人啊。没想到，这些个性者也做得到这种事情。不过，要是现在聚集在店内的全是个性者，那就太吓人了。 喔！ 那位是老板吗？呜哇，长得好像熊。他提着一整条鲑鱼的样子，简直就跟熊一模一样。仿佛等身大的北方名产似的，感觉有点恐怖耶。 "她已经很习惯了喔。" 我一移回视线，正好就见到龙之峰在舔沾在唇上的奶泡。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每天都在这里看。" 每天？ 原来是这样，所以那位女仆刚才才会说老位子啊。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兴趣才来的。 不过，你还真会照顾人耶。看来，要成为众人之上的魔王，果然还是需要这种素养。 "小冢打工的第一天，大概每十分钟就会昏倒一次，不过就如同你所说的，她现在似乎已经很习惯了呢。因为，她昨天只昏倒了一次而已。" "不……不过，她每十分钟就昏倒一次却没被开除，这一点还真让人惊讶。" "噢，那是因为我给了老板不少钱的关系。" 原来如此——咦，那个画面感觉好像怪怪的？ 重点是—— "我问你，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地步？" "什么？" "冢耶和你并不是感情那么好的朋友，不是吗？你——我听说你们都是这样的——" 糟糕…… 我有点太得意忘形了。我刚才是不是讲得太直接了？如果是我，听到这种话也会生气。就算没有表现在脸上，心里也会很不高兴。 "你说得没错。" 龙之峰干脆地说，甚至露出了微笑。 "我们的感情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啊，不过我们也没有交恶喔！但是，我们一定比你们以为的更懂得互相帮助。同为少数族群的一分子，这么做是必须的。不过，其中也有人的关系像我和勇者一样水火不容就是了。" 她的言外之意，似乎是在说他们与我们不同。不，不是我想太多，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可是这件事情众所皆知，根本没必要特别拿出来讲。 然而她却……为什么我会有种生气的感觉？还是应该说——不甘心？落寞？这种奇怪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我不明白。 "我们班上虽然没有这号人物，不过治疗师和小冢也很合不来呢。" 治疗师……是治疗伤势的医治者吗？死灵法师是操纵尸体的人，所以才会觉得对方亵渎了自己吧。 龙之峰从位子上站起来。 等我注意到时，才发现她的杯子早已空了。杯缘好像沾上了什么，颜色有点红红的。是口红吗？哦……原来她也会涂这种东西啊。也难怪了，毕竟她是女孩子嘛。 "好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咦，要去哪里？" "去找小冢呀。你的观察结果应该已经足以向老师报告了吧？接下来是不列入纪录的时间。你也得来看看成果才行。" "大小姐、老爷，路上小心。" 在女仆的恭送下，我们走出咖啡厅。不过……说什么路上小心嘛。这种话，让我有种自己非得再回去不可的感觉。区区一句问候语就能让人介意成这样，女仆咖啡厅真是可怕。 然后，"ffs"就位在那间可怕的咖啡厅的斜对面，店里的招牌和保丽龙箱稍微超出了马路。那是一间最近似乎越来越少见的专卖店。最近，不管是鱼还是蔬菜，只要超市里有，大家一般都会去那里买。我以前也不晓得这里有这样的店家。这条商店街离我上学的路线有点距离，所以我平时不会经过这里，因此也没注意到街上有女仆咖啡厅的存在。 这间店平常就这么热闹吗？还是因为冢耶很会接待客人？不过，我实在很难想像她是适合做这种工作的人。 "我们先等一下，等客人变少再过去吧。" "也好。" 在这个状态下，即使马上过去也只会碍事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是努力啊。尽管话不是很多，手脚倒是非常俐落。而且，有很多女孩子不敢碰一整条的生鱼，但是她却一点也不会，反而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过了一阵子，客人总算有如退潮般地减少了。人潮可能都是一阵、一阵的吧。 "走吧。" 龙之峰迈步前行，我则跟在她身后。 "我问你。" 我朝着她的背影间道。 "冢耶会开始在鱼铺打工……是为了要习惯触摸尸体吗？" "答对了。" 龙之峰头也不回地回答。 "这是进行想像训练最好的方式。你不觉得，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环境了吗？当然，这是就我们目前所能运用的范围而言。如果能够在法医学教室或监察医务院打正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惜却找不到那样的工作机会，政府单位也说没有办法。" 原来有去拜托过啊！ "所以，无计可施的小冢才会来找我商量。结果你果然不负众望，一下子就给了我们解决的线索。" 即使你讲得那么眉飞色舞，我也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没问题的啦，老板完全不晓得我们真正的目的。只要我、冢耶同学还有你，三个人保守秘密，这个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翼——那光之丘呢？她的第六感可不寻常喔。" 龙之峰叹了口气。 "说得也是，她好像已经知道了呢。不过，这次的事情不是我计划的，所以我想她应该不会插手阻挠。" 是这样吗？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翼一直以来虽然总是一再引起骚动，倒也的确没有妨碍过其他个性者。就我所记得的事件，我可以如此肯定。而唯一的例外，就是龙之峰。 "所以这么一来，就什么问题也没有啦。无论目的为何，毕竟冢耶同学是真的很努力地在工作，因此我想老板也没有必要去知道真相。就好比说，一般人不会刻意说出自己把打工赚来的钱用在哪里。我觉得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不是吗？" 或许没有错。 冢耶的工作态度既勤奋又认真。虽然我只观察了短短几十分钟，但是她工作的样子已足以让我感受到她的努力。 "这份工作一开始本来是短期的打工，不过，听说老板希望小冢可以长期做下去喔！虽然她好像已经拒绝了。" 也就是说，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鱼铺里的鱼是食物。倘若老板得知冢耶不把鱼看成食物，而是当作尸体来看待，他恐怕会很不舒服吧。搞不好还会生气，若是我就会。 然后呢？ 明明现在什么问题也没发生，但我却让事情曝光，届时会是谁、得到什么好处？—— 没有。 眼不见为净.沉默是金。 既然连只要是为了正义，甚至不惜做出坏事的翼都不干涉了﹒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秘密是吧？" "没错，是秘密。" 龙之峰竖起手指，抵在丰满的唇上，同时眯着双眼。 呜哇，感觉光是被她那样注视，就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这是怎么回事？应该不是鱼腥味害的吧？ 我会觉得呼吸困难，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 "——啊，站住！" 冢耶的声音？ 正当我心想她是不是在说我的那瞬间—— "喔哇！" 某个东西飞快地从我两脚之间跑过。我不禁吓得跳起来，回头张望，却只看见一个影子跑进巷子里。刚才那是什么啊？ "又被逃走了！" 又？——哇！ 我一回头，就见到冢耶拿着菜刀站在我身后。吓死人了！不要站在马路中间握着菜刀，又横眉竖眼的啦！ 像熊一样魁梧的老板也从后面走过来，如此说道： "又是那家伙！" 我说你呀，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拿着那一整条鲑鱼不放？ "是猫吗？" 龙之峰问。 "啊，大小姐你来了——" 熊老板哈腰行礼了！龙之峰居然连在这里也被当成千金小姐！ "就是啊。那只猫非常恶劣，每天都会来店里偷叼鱼吃。而且，还总是选最肥美、最新鲜的。虽然有这孩子帮忙监视，不过对方还是道高一尺……真是让人伤透脑筋。" "那真是……难为你们了。" 呜哇，龙之峰，你的语气超生硬的。这女人心里绝对不是这么想。算了，反正个性者大概对普通人的烦恼没有兴趣吧。 "——所以呢？" "嗯？——哇！" 我听见冢耶的声音，一回头，就见到一把菜刀正对着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是因为——" 我可以说，我是受老师之托来观察你的工作情况吗？不行吗？究竟哪个才对？可是，我不记得自己有被下封口令—— "因为老师要他来看看状况。" 竟然这么干脆就说出来了！ 然而，冢耶却一副了然于心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也对，毕竟你也是班上的干部。辛苦你了。" 冢耶拿着菜刀，低头致意。这还是第一次有个性者正面对我低头致意，感觉真不好意思。不过我之所以害羞，不是因为对方是个性者，而是因为向我致意的人是女孩子吗？这一点我实在想不透。 "喂，和尚。" 和……和尚？是说我吗？我的头发又没那么短，长度很普通啊！可是，既然老板抓着鲑鱼尾巴的根部，把手插在酒桶般的腰上，挺腰俯视着我，那么他口中的和尚——应该就是在说我了吧。不过，就算你拜托我供养鱼，我也不会喔！ "你是老师派你来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把话说清楚了！在近来的年轻人中，这孩子可是少见地勤快！" "可是，她一开始不是老是昏倒吗？" 龙之峰瞪着我，一副怪我不该把刚听来的事情说出来的样子。 "那是小事情啦！她明明身体不舒服，却还是一再站起来、坚持下去。看到她那副模样，我都忍不住落泪了！" 她身体不舒服应该是真的没错，不过那八成是因为觉得恶心吧？我好不容易才把已经到喉咙的这番话又吞回去。不管理由为何，实际上她是真的很努力。应该说，她终于习惯到不会昏倒了。 "真可惜她只做短期。" 老板毫不掩饰内心的遗憾。他的眼神仿佛在哀求、恳求冢耶似的，然而冢耶却用浅浅的微笑，断然拒绝了老板。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那是个性者一贯将关系切割清楚的特有作风。她大概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敢碰尸体，那么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吧。 老板可能也明白她的心意，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我真想把小冢的指甲垢煎一煎，让那个笨蛋吞下去。" "……他不会真的那么做。" 呜哇，起鸡皮疙瘩了！ 龙之峰不知何时把嘴唇靠到我的脸旁，吐出的气息搔得我耳朵发痒！吓死我了！我都差点跳起来，发出奇怪的声音了！ "……他的意思是希望对方好好学学小冢。" "我知道啦！" 龙之峰微笑着移开身子，她是在捉弄我吗？ "对了，老板。" 龙之峰面向老板。 "你是希望谁向小冢学习呢？" "说来丢脸，其实是我儿子啦。" 老板用掺杂着遗憾与怒气的目光，仰望自家店铺的二楼。 "他都已经要十六岁了，却整天游手好闲赖在家里不工作……老是说"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只要我肯做就一定会成功"，却从来没看他做过什么好事。我万万没想到，他最后居然还说出自己两年内就能成为魔法师这种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呀。啊——不过他不是个性者喔。真不晓得该说他是在妄想还是什么……" 老板又再次长叹一声。 我想——我多少可以体会那种心情。自己其实没有的才能被别人说得一副煞有介事，好像自己不用做任何努力，就能跟这些个性者一样拥有天赐的天赋，而当明白那一切全是谎言时，有些人便无法坦然面对现实。我也一样，尽管我现在已经看破了，但是只要见到龙之峰和翼，还是不免会感到心痛。 龙之峰恍然大悟地拍手。 "啊，他是尼特族对吧？" 有够直接！还有，你为什么要看着我，征求我的认同！？ "没错，就是那样。" 喔喔！老板，你也太明理了，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我想他大概是听腻，或是被说惯了吧。 "那个臭小子。我叫他稍微学学人家小冢，他竟然跟我说，既然有人连他的份也做了那就好了。有小冢的帮忙，店里的人手确实是够了没错：-但是问题不在那里呀。" 老板仿佛熊一般的肩膀垂了下来。看样子他真的辛苦。不过，龙之峰。你干嘛一个人在那边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啊！？感觉很不舒服耶！ "啊，抱歉。" 老板稍微吸了吸鼻子，面向冢耶。 "小冢，既然你朋友都来找你了，你今天就先做到这里吧，反正店里的鱼货也只剩下一点。还有，关于继续打工的事情，可以请你再考虑一次吗？啊，不是啦！你不用马上回答我没关系！你可以好好地考虑到最后一天！请你务必好好考虑！——啊，有客人，客人来了！" 老开明显是想逃避冢耶的回答，一见到在店门前张望的大婶，就立刻搓着手，一面说着欢迎光临，迎上前去。鱼的确是几乎都快卖光了。老板正努力以减价为条件，想把剩下的鱼货卖给大婶。 "那我去换衣服。" 冢耶这么说。她的意思，是要我们等她吗？没等我们回应，冢耶就迳自走进店里，这么一来，就算待会她说"你们在等什么啊"这种讨人厌的话，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回去。要是等会儿被她责怪怎么不等她，那才真的恐怖。 龙之峰带着浅浅笑意转过头，一脸开心地眯着眼睛看着我： "如何？没有错吧？" "什么没有错？" 我虽然这样回答，但心里其实很清楚。 冢耶己经完全克服恐惧了。至少，控制鱼的尸体应该是不会有问题！不过其他动物就不晓得了！ "——真拿你没办法！这个秋刀鱼，就算你一尾三十圆好了！" 什么！ 大叔！如果是那个价钱，那我买！ "久等了。" 冢耶一身一如往常的制服装扮，从鱼铺的后门走出来这么说。虽说是一如往常，但那当然也是挂着尸体布偶的打扮，尽管不能算是正常，不过倒也不是非常怪异——我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受这些个 第五章 "早安。" 隔天早晨，正当我和木村、齐藤在教室里开心地聊些无聊的话题时，冢耶过来打了招呼。个性者主动向我们打招呼这件事虽然令人吃惊，不过见到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看着木村和齐藤，也依旧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稍微感到松了口气。 "早……早安……" 你的打扮……挂在你制服上的，不是昨天那些小猫吗！你杀了它们？你果然忍不住杀了它们，把它们挂起来了吗！？用那红色的绳子勒住脖子，就这样把它们挂—— 喵~ 咦？奇怪？ 冢耶眯起双眼。 "你很没礼貌耶，它们还活得好好的啦。" 仿佛像在呼应冢耶的话般，三只黑色小猫依附在冢耶的制服上，灵活地转动脖子，发出喵喵的叫声。 "我本来想找人收养，可是每次要分开时，它们就一直叫个不停，所以我只好放弃，由我自己来照顾了。" "这……这样啊……" "是的。在它们寿命结束，成为完美的尸体之前，我会好好照顾它们。" 她说的话明明应该是好事，但是听起来却好讨厌！ 算……算了，总之真是太好了。 不过……知道小猫们还活着之后，冢耶身上那股骇人的邪气感觉也不再那么浓厚了。尽管她身上还是一样挂着动物尸体的布偶，不过那些也已成为小猫的玩具。仔细一瞧，她身上的口袋也增加了。从口袋的大小看来，大概是用来装小猫的吧。 "总之事情就是如此。" "啊，是……" 我不由得低头致意。 但是，她为什么要特地向我报告呢？她是怕我会担心吗？不过我的确是很担心没错。没想到她居然会体察到这一点，看来她还是有优点的嘛。 话说回来，或许纯粹是我们自己对他们抱持太多偏见了。想起龙之峰昨天的话，尽管我直到现在还是有点无法置信，我仍如此心想。 羡慕我们？ 我不是不能理解她所说的话，只是那份梦想，也是有着什么人都当不成就结束了的危险性。我们——我最害怕的就是那一点。到头来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人也当不成，就这么乏味拖拉地活着，结束一生。一想到那种恐怖，我还是会忍不住羡慕他们，羡慕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且对此无所犹疑的他们。 "有事吗？" 冢耶歪头询问，小猫们也附和似地叫着。 "……没事。带猫来上学的事，你有得到允许吗？" "当然有，我在这方面做事很谨慎。打工的事情也是，今天早上，我确实获得学校的许可了。" "哦，你有在打工啊？" 木村发问，但冢耶却无视他的问题。 不要露出那么受伤的表情嘛，木村。虽说是无视，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听见。他们这些个性者，就算声音傅进耳里了，还是会自动把话隔绝在意识之外的啦。 说不定他们会这样﹒都是为了防止自己对将来的信念，在与我们不经意地谈话后动摇——不过，这应该是我想太多了。他们体内或许真的有那样的自我防卫本能，但至少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回一点。 不过，总而言之。 "真是太好了呢。" 我没有说谎，也不是在客套。 "恭喜你克服了一项恐惧。" 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我不晓得，也从未思考过只有一条路可走的他们倘若失败了，后果会是如何。但是，无法像我们一样选择别条路的他们，或许正承受着难以想像的庞大压力吧。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的举止行为才会那么奇特。既然如此，身为同班同学，我很高兴她能够除去心中的一件烦恼。 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根本就不会去思考这种事情。 "早安。" 龙之峰来了。 "一大早的，你们又在商量事情了啊？啊，那些小猫——" "没错。" 冢耶轻抚小猫的头。龙之峰似乎光凭这样就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她微笑着点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 龙之峰跟往常一样。可以的话，我再也不想见到她昨天的那副笑容，那种令我心痛的表情。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合这种从容沉静的微笑。昨天那种软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魔王，翼看到也会很失望。 "这样啊。" 龙之峰也伸手抚摸小猫。 "要是它们可以快点成为完美的尸体就好了~" "对啊~" 对什么对啊！你们的脑袋果然大有问题！ 时间来到放学后。 我在每月一次的全校大扫除开始前被叫到教职员室里，向波霸老师报告冢耶的打工状况毫无问题。 波霸老师一脸狐疑地皱着眉心。 我没有说谎。 虽然老师如果得知她打工的真正目的很可能会昏倒，不过冢耶真的非常努力，甚至表现优秀到店老板希望她可以长期工作。 照理说，既然没有问题，老师应该可以放心，然而她却并未如此。也就是说，老师心里大概认为即使现在没事，之后也必定会惹出什么问题来，所以可以的话最好趁现在要她把工作辞了。 我不是不能理解老师的想法。 但是，我也觉得应该不会有事。尽管没有根据，但是看着他们那些个性者，我莫名就是有这种感觉。反正哪天她若真的引发什么重大的事件，政府单位的黑衣人一定也会有所行动，就跟翼那时一样。 总之，冢耶的打工状况没有问题。我并不打算改变这项见解。即使老师希望听到的报告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撒谎。老师问了我《问题》，而我也秉持着《村民》的技能，诚挚地回答了 《问题》。不过就算没有那项技能，我想我的答案也不会改变。 "我明白了。" 波霸老师叹了口气。 老师明白我的决心了吗？嗯……为什么每个人都了解我的想法啊？难道我心里想的事情，真的那么容易就表现在脸上？ "我会这样向生活组的老师报告。因为个性者学生出去打工的例子非常稀少，所以老师们都很焦急，不过我想趁现在体验各种工作也是很重要的。" 我会不自主地想像老师的言下之意是"要做也只能趁现在"，一定是因为听了龙之峰的告白的关系。因为老师不见得会明白他们——她的心情。这纯粹是我个人的想像。 "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大的忙呢。由你来当副班长真是太好了，要不然这种事情实在很难找到学生来帮忙。" 老师是在称赞我吗？不过说得也是，能够跟翼和龙之峰这种个性者好好说话的普通学生确实很少。 "辛苦你了。待会打扫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是。我先告辞了。" 我行了礼，离开教职员室。 说起来，老师也真是辛苦。虽然个性者基本上不至于会无视老师，不过真要做起来一样会彻底地完全无视，因此也不难体会老师有多么操烦。不过，被个性者缠上还是比被无视辛苦几十倍。 "……奇怪？" 我回到教室，见到教室里空荡荡的，不由得惊呼出声。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扫除结束 了——看样子并不是。书桌和椅子都还被堆在角落，抹布和水桶也都还搁在地上。 "啊，你报告完了吗？" 我一回头，就见到龙之峰卷起袖子，手上提着水桶。她明明只是用发圈把头发扎到后面而已，整个人却感觉不一样了。吓我一跳。我指的是好的方面。 "是……是啊……我问你，为什么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那是因为，我说我一个人——我们会负责打扫，所以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你刚才为什么改口把我加进去！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说，你让他们回家、不用大扫除？然后只有我们两个人要负责扫完？" "是的。" "为什么？" "这要我怎么说呢……” 喂，龙之峰﹒你刚刚为什么把视线移开！ "你……不会又有什么企图了吧？" ﹉ "怎怎怎怎怎可能！" 那个笑容实在不自然到了极点！还有那动个不停的手也太可疑了！ "才没有那回事呢。不不不然我问你，我一让他们不用打扫，这样是要如何歼灭人类？" "这个嘛——" 我不晓得。她的行动和人类毁灭之间，有着一道深不可测的深谷。就算从边缘窥视黑暗的谷底，也什么都看不见。 "看吧？" 龙之峰一副耀武扬威地挺起胸膛。你是小孩子吗！不过，龙之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喔。 "那你为什么要一让他们回去？" "唔——" "既然你没有在打什么主意，那就把理由说来听听吧。" "那是因为……对了！因为我想感谢他们平时的关照啦！再说，我老是害他们被卷入骚动之中，所以也想藉此向他们致歉。" "……哦，这样啊，那我也要回去。毕竟我是受牵连最多的人。" "什么！啊，等等！" 龙之峰抓住我的手。 "……干嘛？" "呃……那个……对了！你不是副班长吗！班长工作，副班长就要陪着一起做，这是一般的规矩，或者应该说是校规——" 才没有那种规矩和校规！ ……唉。 好啦，我知道了。虽然我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不过扫除工作我会做。反正我本来就打算要做。不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总不会是想跟我单独相处吧……？ 不对！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呢。她是魔王，而我只是平凡的村民耶！双方的能力差太多了。 "——你这个可恶的魔王！" 这时，如雷的说话声从与教室窗户相对的中庭传来，吓得我不禁肩膀一缩。 怎么了？这个声音是——翼！ 我靠近窗户，想要察看外头的情况，结果—— "蹲下！" "嗯哇！" 衣领却突然被一把揪住，整个人被狠狠拽倒。呜呜，屁股好痛！ "你搞什么啊！" "嘘！" 龙……龙之峰捂住了我的嘴，手……手还紧紧地贴在我的嘴巴上。怎……怎么搞的？为什么这个状况会让我如此兴奋？呜哇，她的手又暖又软……让我的嘴唇感觉怪舒服的。 "我已经看穿你的计划了！" 是翼的声音。 "你的阴谋是让学生尝到不用打扫的甜头，藉此剥夺他们劳动的意愿，使所有人变成尼特族，进而导致生产力下降！税收减少后，国家陷入破灭的绝境，而粮食危机带来的饥荒则会引发战争，最后人类就会全数灭亡，对吧！" 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你的脑袋可以想得那么远啊！ 不过——奇怪？龙之峰同学？ "……啧，为什么会被发现呢？" 居然说中了！ "不过，我光之丘翼是不会让你那么做的！我已经把你原本打算让他们偷懒的一般学生全都抓起来了！接下来，我要让他们牢牢记住勤劳的喜悦，使他们成为优秀勤奋的社会人士！" "你打算怎么做！" 龙之峰继组躲着大声询问。 "这个嘛……比方说拔校园里的草！？" 好逊！那样哪会让人有勤奋的意愿啊。 "首领，那样太便宜他们了。不如让他们全部的人搭上远洋鲔鱼船，逼他们拚命工作个三年吧。" 什么首领啊！翼那家伙究竟是什么地位啊？话说回来，刚才说话的人，应该是翼的追随者吧？ "呃……那样好像有点可怜耶？他们也不过是偷懒不打扫而已……" 翼有些迟疑。 "不不不，粉碎魔王的阴谋是没有太过火这回事的。" "就是说呀。" "我也这么觉得。就这么办吧。" 这群追随者没一个像样的！ "救……救命啊！" 啊，是齐藤的声音。 "偷懒是我们不对！我们会乖乖打扫的！饶了我们吧！" 这次出声的人是木村。 "普通人给我闭嘴！谁叫你们马上就败给了魔王的诱惑！" 追随者啊，我想他们会经不住诱惑应该不是因为魔王啦。 "翼！不要这样！" 我扭动脖子，拉开龙之峰的手，坐在地上高声制止。但是，那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我随即又被捂住了嘴巴。唔——她力气好大。 "二郎！？" 翼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惊讶——为什么感觉还有点生气？ "你又跟魔王在一起！？真是不敢相信！" 与其说是在一起——倒不如说是被连累。真是的，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唔唔唔唔……不：不可原谅！魔王！既然如此，我一定要将你的计划彻底毁灭！把所有人送上鲔鱼船——" "——逮到了！" 外头传来惊叫声。恐怕是黑衣人们闯进来了吧。看样子，翼和她的那群追随者，一定又会被关进反省室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挺同情她的。毕竟，要不是龙之峰订定了奇怪的计划，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呼~真是好险。" ……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知反省。 "勇者果然令人害怕。居然能如此准确地看穿我的人类歼灭计划，真是恐怖的女人。" 不管是订出这种计划，还是看穿计划的人都一样费解。话说回来，你快点放手！否则我就要舔了！—— 舔舔。 "呀啊！" 没想到你的惊叫声还挺可爱的嘛，嘿嘿嘿——不对，我又不是色老头，才不觉得开心哩！ "做……做什么——" "你想闷死我吗！" 其实我的鼻子没被捂住，完全可以正常呼吸，不过我还是抢先替我的行为宣示正当性。 龙之峰慌张得眼珠转个不停，同时把我舔过的手按在胸口上。真的有那么惊讶？不过这也难怪了，毕竟一般人不会有被舔手的经验。 "吓……吓死我了……" 真是抱歉。 "说不定是我有生以来最惊吓的一次。" 有那么严重！？ "啊！你怀疑对吧！？我是说真的。不信你摸——" 她抓住我的手。 这是……你该不会又想抓我的手，往自己的胸部按下去吧！？等一下！我是不反对啦，但是—— 奇怪？ 停下来了。龙之峰原本确实打算抓着我的手按在自己的胸部上，然而却在几乎要碰到之前停了下来。只要我动动手指，就能碰到她胸前的隆起。当然，为了避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弯曲了手指，可是却——抽……抽筋了。 "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说完.龙之峰把我的手推了回来。 怎么回事？ 她 倏地抽开手：她的手就像着火似地发烫。 "你是不是发烧了？你的手好烫，脸也超红的耶。" "咦！？我才没有——"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昨晚构思人类歼灭计划到很晚，所以感冒了对吧？你究竟为什么会想到那种计划啊？" "还……还不都是因为你给了我提示！" 龙之峰又涨红了脸，紧蹙眉头。 "我？" "就是啊！副班长同学，你之前不是告诉我有关尼特族的事情吗！后来冢耶同学在你的建议下到鱼铺打工，结果使得老板的儿子更加不想工作。我就是听到这件事，才想到这个计划的！" 真乱来！ 不过，你的思考也太跳跃了吧。这要我怎么负责啊！ 唉…… "不过——真厉害。" 什么东西厉害？ "我的计划虽然被勇者看穿了，不对，正因为被勇者看穿了，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正确的。这一切多亏有你，副班长同学。" 关我什么事啊！拜托你，不要把错推到我身上！ "所以……那个……" 你为什么又握住我的手！还有，你那水汪汪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你的脸很红耶！ "从今以后﹒可以请你继续教导我各种事情吗……？" "各……各种〡〡" 那当然是指歼灭人类的提示呀！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那样——" "不行吗……？" 唔——我好想说不行。虽然很想说——但是我为什么又会有不想说的念头呢？莫名其妙！我不管了啦！ "你……你喜欢怎样随便你！反正我只会回答问题！" "是！我会喜欢的！" 咦？刚才那句话好像怪怪的—— 还来不及确认，龙之峰很快就离开我身边，站起来，露出羞怯的笑容。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龙之峰朝我伸出手，伸出魔王的手。 "——佐东同学。" ………… ……啊，可恶！ 被打败了。 我完全落入她的手里了。 我记得我在某个地方读过，在魔法势力当道的世界里，自己的名字被别人知道，就代表受到对方的掌控。 现在的情况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的名字终于被她记住了。 刻在她的记忆之中。 然而，可恶——为什么我会这么高兴呢？ 《第一集 完》 后记 各位初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了。不是初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久不见。 最近，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快就觉得疲倦，真是伤脑筋。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营养补充饮料了！ 因此，我在《司书与剪刀、短铅笔（暂译）》的完结篇之后，隔了九个月才推出这本新作的名称是—— 《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 嗯。 因为现在真的很流行魔王嘛。 啊！ 不过，本作的主角不是魔王，也不是勇者。 是村民，村民a。 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那就请各位阅读内文了。 本作是以在我的作品里很少见的第一人称写成，也就是《我》。 如果全部加起来，这次大概是第三本吧？cobalt时代的短篇集《无名书（暂译）》，famitsu文库的《骑马打仗！（暂译）》，接下来就是本作。 本作之所以会与前一本作品隔了九个月之久，这也是原因之一。不熟悉的文体写起来虽然困难，但也有其有趣之处，所以我会继续努力挑战。 另外，我曾在前一本作品《司书与剪刀》的后记里，写说我对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不感兴趣，但是……对不起，我着迷了。 正确地说，是对任天堂3ds着迷。 这款游戏机会附送ar卡，只要将ar卡放在桌上，透过3ds的画面去看，ar卡上就会出立体的景象……这一点和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一样（是这样吗？），让我为之疯狂。 总之，我爱3ds！我爱立体！ 虽然立体图画书也是一样，不过对于最爱透视画、模型等立体物的我来说，这款游戏机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真庆幸我有事先预订！ 尤其是主机内建的游戏真是太好玩了！像是ar的钓鱼……还有人脸射击游戏！ 射击游戏的玩法是用相机拍摄脸孔当成靶子，不过那张脸不一定要是人脸，也可以自行制作，而且还能自由加上表情。我试拍了《司书~》封面的fif，结果她果真笑起来了。 此外，还有可以自行创作外形的功能，一让我拍得是不亦乐乎。 以上就是我的近况。 我的新作品《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一一年 一二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各位初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了。不是初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久不见。 最近，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快就觉得疲倦，真是伤脑筋。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营养补充饮料了！ 因此，我在《司书与剪刀、短铅笔（暂译）》的完结篇之后，隔了九个月才推出这本新作的名称是—— 《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 嗯。 因为现在真的很流行魔王嘛。 啊！ 不过，本作的主角不是魔王，也不是勇者。 是村民，村民a。 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那就请各位阅读内文了。 本作是以在我的作品里很少见的第一人称写成，也就是《我》。 如果全部加起来，这次大概是第三本吧？cobalt时代的短篇集《无名书（暂译）》，famitsu文库的《骑马打仗！（暂译）》，接下来就是本作。 本作之所以会与前一本作品隔了九个月之久，这也是原因之一。不熟悉的文体写起来虽然困难，但也有其有趣之处，所以我会继续努力挑战。 另外，我曾在前一本作品《司书与剪刀》的后记里，写说我对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不感兴趣，但是……对不起，我着迷了。 正确地说，是对任天堂3ds着迷。 这款游戏机会附送ar卡，只要将ar卡放在桌上，透过3ds的画面去看，ar卡上就会出立体的景象……这一点和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一样（是这样吗？），让我为之疯狂。 总之，我爱3ds！我爱立体！ 虽然立体图画书也是一样，不过对于最爱透视画、模型等立体物的我来说，这款游戏机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真庆幸我有事先预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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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是勇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一一年 一二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各位初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了。不是初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久不见。 最近，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快就觉得疲倦，真是伤脑筋。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营养补充饮料了！ 因此，我在《司书与剪刀、短铅笔（暂译）》的完结篇之后，隔了九个月才推出这本新作的名称是—— 《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 嗯。 因为现在真的很流行魔王嘛。 啊！ 不过，本作的主角不是魔王，也不是勇者。 是村民，村民a。 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那就请各位阅读内文了。 本作是以在我的作品里很少见的第一人称写成，也就是《我》。 如果全部加起来，这次大概是第三本吧？cobalt时代的短篇集《无名书（暂译）》，famitsu文库的《骑马打仗！（暂译）》，接下来就是本作。 本作之所以会与前一本作品隔了九个月之久，这也是原因之一。不熟悉的文体写起来虽然困难，但也有其有趣之处，所以我会继续努力挑战。 另外，我曾在前一本作品《司书与剪刀》的后记里，写说我对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不感兴趣，但是……对不起，我着迷了。 正确地说，是对任天堂3ds着迷。 这款游戏机会附送ar卡，只要将ar卡放在桌上，透过3ds的画面去看，ar卡上就会出立体的景象……这一点和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一样（是这样吗？），让我为之疯狂。 总之，我爱3ds！我爱立体！ 虽然立体图画书也是一样，不过对于最爱透视画、模型等立体物的我来说，这款游戏机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真庆幸我有事先预订！ 尤其是主机内建的游戏真是太好玩了！像是ar的钓鱼……还有人脸射击游戏！ 射击游戏的玩法是用相机拍摄脸孔当成靶子，不过那张脸不一定要是人脸，也可以自行制作，而且还能自由加上表情。我试拍了《司书~》封面的fif，结果她果真笑起来了。 此外，还有可以自行创作外形的功能，一让我拍得是不亦乐乎。 以上就是我的近况。 我的新作品《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一一年 一二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各位初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了。不是初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久不见。 最近，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快就觉得疲倦，真是伤脑筋。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营养补充饮料了！ 因此，我在《司书与剪刀、短铅笔（暂译）》的完结篇之后，隔了九个月才推出这本新作的名称是—— 《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 嗯。 因为现在真的很流行魔王嘛。 啊！ 不过，本作的主角不是魔王，也不是勇者。 是村民，村民a。 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那就请各位阅读内文了。 本作是以在我的作品里很少见的第一人称写成，也就是《我》。 如果全部加起来，这次大概是第三本吧？cobalt时代的短篇集《无名书（暂译）》，famitsu文库的《骑马打仗！（暂译）》，接下来就是本作。 本作之所以会与前一本作品隔了九个月之久，这也是原因之一。不熟悉的文体写起来虽然困难，但也有其有趣之处，所以我会继续努力挑战。 另外，我曾在前一本作品《司书与剪刀》的后记里，写说我对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不感兴趣，但是……对不起，我着迷了。 正确地说，是对任天堂3ds着迷。 这款游戏机会附送ar卡，只要将ar卡放在桌上，透过3ds的画面去看，ar卡上就会出立体的景象……这一点和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一样（是这样吗？），让我为之疯狂。 总之，我爱3ds！我爱立体！ 虽然立体图画书也是一样，不过对于最爱透视画、模型等立体物的我来说，这款游戏机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真庆幸我有事先预订！ 尤其是主机内建的游戏真是太好玩了！像是ar的钓鱼……还有人脸射击游戏！ 射击游戏的玩法是用相机拍摄脸孔当成靶子，不过那张脸不一定要是人脸，也可以自行制作，而且还能自由加上表情。我试拍了《司书~》封面的fif，结果她果真笑起来了。 此外，还有可以自行创作外形的功能，一让我拍得是不亦乐乎。 以上就是我的近况。 我的新作品《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一一年 一二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各位初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了。不是初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久不见。 最近，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快就觉得疲倦，真是伤脑筋。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营养补充饮料了！ 因此，我在《司书与剪刀、短铅笔（暂译）》的完结篇之后，隔了九个月才推出这本新作的名称是—— 《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 嗯。 因为现在真的很流行魔王嘛。 啊！ 不过，本作的主角不是魔王，也不是勇者。 是村民，村民a。 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那就请各位阅读内文了。 本作是以在我的作品里很少见的第一人称写成，也就是《我》。 如果全部加起来，这次大概是第三本吧？cobalt时代的短篇集《无名书（暂译）》，famitsu文库的《骑马打仗！（暂译）》，接下来就是本作。 本作之所以会与前一本作品隔了九个月之久，这也是原因之一。不熟悉的文体写起来虽然困难，但也有其有趣之处，所以我会继续努力挑战。 另外，我曾在前一本作品《司书与剪刀》的后记里，写说我对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不感兴趣，但是……对不起，我着迷了。 正确地说，是对任天堂3ds着迷。 这款游戏机会附送ar卡，只要将ar卡放在桌上，透过3ds的画面去看，ar卡上就会出立体的景象……这一点和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一样（是这样吗？），让我为之疯狂。 总之，我爱3ds！我爱立体！ 虽然立体图画书也是一样，不过对于最爱透视画、模型等立体物的我来说，这款游戏机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真庆幸我有事先预订！ 尤其是主机内建的游戏真是太好玩了！像是ar的钓鱼……还有人脸射击游戏！ 射击游戏的玩法是用相机拍摄脸孔当成靶子，不过那张脸不一定要是人脸，也可以自行制作，而且还能自由加上表情。我试拍了《司书~》封面的fif，结果她果真笑起来了。 此外，还有可以自行创作外形的功能，一让我拍得是不亦乐乎。 以上就是我的近况。 我的新作品《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一一年 一二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各位初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了。不是初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久不见。 最近，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快就觉得疲倦，真是伤脑筋。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营养补充饮料了！ 因此，我在《司书与剪刀、短铅笔（暂译）》的完结篇之后，隔了九个月才推出这本新作的名称是—— 《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 嗯。 因为现在真的很流行魔王嘛。 啊！ 不过，本作的主角不是魔王，也不是勇者。 是村民，村民a。 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那就请各位阅读内文了。 本作是以在我的作品里很少见的第一人称写成，也就是《我》。 如果全部加起来，这次大概是第三本吧？cobalt时代的短篇集《无名书（暂译）》，famitsu文库的《骑马打仗！（暂译）》，接下来就是本作。 本作之所以会与前一本作品隔了九个月之久，这也是原因之一。不熟悉的文体写起来虽然困难，但也有其有趣之处，所以我会继续努力挑战。 另外，我曾在前一本作品《司书与剪刀》的后记里，写说我对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不感兴趣，但是……对不起，我着迷了。 正确地说，是对任天堂3ds着迷。 这款游戏机会附送ar卡，只要将ar卡放在桌上，透过3ds的画面去看，ar卡上就会出立体的景象……这一点和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一样（是这样吗？），让我为之疯狂。 总之，我爱3ds！我爱立体！ 虽然立体图画书也是一样，不过对于最爱透视画、模型等立体物的我来说，这款游戏机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真庆幸我有事先预订！ 尤其是主机内建的游戏真是太好玩了！像是ar的钓鱼……还有人脸射击游戏！ 射击游戏的玩法是用相机拍摄脸孔当成靶子，不过那张脸不一定要是人脸，也可以自行制作，而且还能自由加上表情。我试拍了《司书~》封面的fif，结果她果真笑起来了。 此外，还有可以自行创作外形的功能，一让我拍得是不亦乐乎。 以上就是我的近况。 我的新作品《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一一年 一二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各位初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了。不是初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久不见。 最近，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快就觉得疲倦，真是伤脑筋。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营养补充饮料了！ 因此，我在《司书与剪刀、短铅笔（暂译）》的完结篇之后，隔了九个月才推出这本新作的名称是—— 《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 嗯。 因为现在真的很流行魔王嘛。 啊！ 不过，本作的主角不是魔王，也不是勇者。 是村民，村民a。 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那就请各位阅读内文了。 本作是以在我的作品里很少见的第一人称写成，也就是《我》。 如果全部加起来，这次大概是第三本吧？cobalt时代的短篇集《无名书（暂译）》，famitsu文库的《骑马打仗！（暂译）》，接下来就是本作。 本作之所以会与前一本作品隔了九个月之久，这也是原因之一。不熟悉的文体写起来虽然困难，但也有其有趣之处，所以我会继续努力挑战。 另外，我曾在前一本作品《司书与剪刀》的后记里，写说我对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不感兴趣，但是……对不起，我着迷了。 正确地说，是对任天堂3ds着迷。 这款游戏机会附送ar卡，只要将ar卡放在桌上，透过3ds的画面去看，ar卡上就会出立体的景象……这一点和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一样（是这样吗？），让我为之疯狂。 总之，我爱3ds！我爱立体！ 虽然立体图画书也是一样，不过对于最爱透视画、模型等立体物的我来说，这款游戏机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真庆幸我有事先预订！ 尤其是主机内建的游戏真是太好玩了！像是ar的钓鱼……还有人脸射击游戏！ 射击游戏的玩法是用相机拍摄脸孔当成靶子，不过那张脸不一定要是人脸，也可以自行制作，而且还能自由加上表情。我试拍了《司书~》封面的fif，结果她果真笑起来了。 此外，还有可以自行创作外形的功能，一让我拍得是不亦乐乎。 以上就是我的近况。 我的新作品《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一一年 一二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各位初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了。不是初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久不见。 最近，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快就觉得疲倦，真是伤脑筋。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营养补充饮料了！ 因此，我在《司书与剪刀、短铅笔（暂译）》的完结篇之后，隔了九个月才推出这本新作的名称是—— 《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 嗯。 因为现在真的很流行魔王嘛。 啊！ 不过，本作的主角不是魔王，也不是勇者。 是村民，村民a。 至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那就请各位阅读内文了。 本作是以在我的作品里很少见的第一人称写成，也就是《我》。 如果全部加起来，这次大概是第三本吧？cobalt时代的短篇集《无名书（暂译）》，famitsu文库的《骑马打仗！（暂译）》，接下来就是本作。 本作之所以会与前一本作品隔了九个月之久，这也是原因之一。不熟悉的文体写起来虽然困难，但也有其有趣之处，所以我会继续努力挑战。 另外，我曾在前一本作品《司书与剪刀》的后记里，写说我对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不感兴趣，但是……对不起，我着迷了。 正确地说，是对任天堂3ds着迷。 这款游戏机会附送ar卡，只要将ar卡放在桌上，透过3ds的画面去看，ar卡上就会出立体的景象……这一点和会有虚拟景象跑出来的图画书一样（是这样吗？），让我为之疯狂。 总之，我爱3ds！我爱立体！ 虽然立体图画书也是一样，不过对于最爱透视画、模型等立体物的我来说，这款游戏机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真庆幸我有事先预订！ 尤其是主机内建的游戏真是太好玩了！像是ar的钓鱼……还有人脸射击游戏！ 射击游戏的玩法是用相机拍摄脸孔当成靶子，不过那张脸不一定要是人脸，也可以自行制作，而且还能自由加上表情。我试拍了《司书~》封面的fif，结果她果真笑起来了。 此外，还有可以自行创作外形的功能，一让我拍得是不亦乐乎。 以上就是我的近况。 我的新作品《魔王女孩与村民a ~青梅竹马是勇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一一年 一二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龙之峰樱子的样子很奇怪。 ——应该说，“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事实上她这个人平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怪人，所以现在比以往更奇怪”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她可是《魔王》。 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不会留在这里，而是到别的世界《童话世界》去成为各种《故事》的登场人物，从事创造故事这份工作的《个性者》中，与生俱有与《勇者》同样罕见的《魔王》个性的女人。 奇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奇怪。 正经八百反而才奇怪。 所以，如果龙之峰很奇怪，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奇怪——奇怪？呃，我怎么越搞越糊涂啦。 ………… …… 总而言之！ 看在我们这群毫无个性、就算去了《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学生眼里，她虽然平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最近却变本加厉，变得怪上加怪。 这家伙是祸害。 尽管龙之峰身边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也如此认为，但事情对我来说更加严重。 这是因为…… 龙之峰看似安分守己的时候，脑袋里一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无庸置疑、千真万确的。 也就是—— ——歼灭人类！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龙之峰樱子的样子很奇怪。 ——应该说，“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事实上她这个人平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怪人，所以现在比以往更奇怪”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她可是《魔王》。 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不会留在这里，而是到别的世界《童话世界》去成为各种《故事》的登场人物，从事创造故事这份工作的《个性者》中，与生俱有与《勇者》同样罕见的《魔王》个性的女人。 奇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奇怪。 正经八百反而才奇怪。 所以，如果龙之峰很奇怪，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奇怪——奇怪？呃，我怎么越搞越糊涂啦。 ………… …… 总而言之！ 看在我们这群毫无个性、就算去了《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学生眼里，她虽然平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最近却变本加厉，变得怪上加怪。 这家伙是祸害。 尽管龙之峰身边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也如此认为，但事情对我来说更加严重。 这是因为…… 龙之峰看似安分守己的时候，脑袋里一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无庸置疑、千真万确的。 也就是—— ——歼灭人类！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龙之峰樱子的样子很奇怪。 ——应该说，“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事实上她这个人平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怪人，所以现在比以往更奇怪”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她可是《魔王》。 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不会留在这里，而是到别的世界《童话世界》去成为各种《故事》的登场人物，从事创造故事这份工作的《个性者》中，与生俱有与《勇者》同样罕见的《魔王》个性的女人。 奇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奇怪。 正经八百反而才奇怪。 所以，如果龙之峰很奇怪，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奇怪——奇怪？呃，我怎么越搞越糊涂啦。 ………… …… 总而言之！ 看在我们这群毫无个性、就算去了《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学生眼里，她虽然平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最近却变本加厉，变得怪上加怪。 这家伙是祸害。 尽管龙之峰身边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也如此认为，但事情对我来说更加严重。 这是因为…… 龙之峰看似安分守己的时候，脑袋里一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无庸置疑、千真万确的。 也就是—— ——歼灭人类！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龙之峰樱子的样子很奇怪。 ——应该说，“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事实上她这个人平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怪人，所以现在比以往更奇怪”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她可是《魔王》。 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不会留在这里，而是到别的世界《童话世界》去成为各种《故事》的登场人物，从事创造故事这份工作的《个性者》中，与生俱有与《勇者》同样罕见的《魔王》个性的女人。 奇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奇怪。 正经八百反而才奇怪。 所以，如果龙之峰很奇怪，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奇怪——奇怪？呃，我怎么越搞越糊涂啦。 ………… …… 总而言之！ 看在我们这群毫无个性、就算去了《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学生眼里，她虽然平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最近却变本加厉，变得怪上加怪。 这家伙是祸害。 尽管龙之峰身边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也如此认为，但事情对我来说更加严重。 这是因为…… 龙之峰看似安分守己的时候，脑袋里一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无庸置疑、千真万确的。 也就是—— ——歼灭人类！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龙之峰樱子的样子很奇怪。 ——应该说，“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事实上她这个人平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怪人，所以现在比以往更奇怪”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她可是《魔王》。 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不会留在这里，而是到别的世界《童话世界》去成为各种《故事》的登场人物，从事创造故事这份工作的《个性者》中，与生俱有与《勇者》同样罕见的《魔王》个性的女人。 奇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奇怪。 正经八百反而才奇怪。 所以，如果龙之峰很奇怪，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奇怪——奇怪？呃，我怎么越搞越糊涂啦。 ………… …… 总而言之！ 看在我们这群毫无个性、就算去了《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学生眼里，她虽然平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最近却变本加厉，变得怪上加怪。 这家伙是祸害。 尽管龙之峰身边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也如此认为，但事情对我来说更加严重。 这是因为…… 龙之峰看似安分守己的时候，脑袋里一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无庸置疑、千真万确的。 也就是—— ——歼灭人类！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龙之峰樱子的样子很奇怪。 ——应该说，“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事实上她这个人平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怪人，所以现在比以往更奇怪”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她可是《魔王》。 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不会留在这里，而是到别的世界《童话世界》去成为各种《故事》的登场人物，从事创造故事这份工作的《个性者》中，与生俱有与《勇者》同样罕见的《魔王》个性的女人。 奇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奇怪。 正经八百反而才奇怪。 所以，如果龙之峰很奇怪，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奇怪——奇怪？呃，我怎么越搞越糊涂啦。 ………… …… 总而言之！ 看在我们这群毫无个性、就算去了《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学生眼里，她虽然平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最近却变本加厉，变得怪上加怪。 这家伙是祸害。 尽管龙之峰身边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也如此认为，但事情对我来说更加严重。 这是因为…… 龙之峰看似安分守己的时候，脑袋里一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无庸置疑、千真万确的。 也就是—— ——歼灭人类！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龙之峰樱子的样子很奇怪。 ——应该说，“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事实上她这个人平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怪人，所以现在比以往更奇怪”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她可是《魔王》。 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不会留在这里，而是到别的世界《童话世界》去成为各种《故事》的登场人物，从事创造故事这份工作的《个性者》中，与生俱有与《勇者》同样罕见的《魔王》个性的女人。 奇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奇怪。 正经八百反而才奇怪。 所以，如果龙之峰很奇怪，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奇怪——奇怪？呃，我怎么越搞越糊涂啦。 ………… …… 总而言之！ 看在我们这群毫无个性、就算去了《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学生眼里，她虽然平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最近却变本加厉，变得怪上加怪。 这家伙是祸害。 尽管龙之峰身边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也如此认为，但事情对我来说更加严重。 这是因为…… 龙之峰看似安分守己的时候，脑袋里一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无庸置疑、千真万确的。 也就是—— ——歼灭人类！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龙之峰樱子的样子很奇怪。 ——应该说，“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事实上她这个人平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怪人，所以现在比以往更奇怪”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她可是《魔王》。 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不会留在这里，而是到别的世界《童话世界》去成为各种《故事》的登场人物，从事创造故事这份工作的《个性者》中，与生俱有与《勇者》同样罕见的《魔王》个性的女人。 奇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奇怪。 正经八百反而才奇怪。 所以，如果龙之峰很奇怪，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奇怪——奇怪？呃，我怎么越搞越糊涂啦。 ………… …… 总而言之！ 看在我们这群毫无个性、就算去了《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学生眼里，她虽然平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最近却变本加厉，变得怪上加怪。 这家伙是祸害。 尽管龙之峰身边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也如此认为，但事情对我来说更加严重。 这是因为…… 龙之峰看似安分守己的时候，脑袋里一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无庸置疑、千真万确的。 也就是—— ——歼灭人类！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龙之峰樱子的样子很奇怪。 ——应该说，“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事实上她这个人平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怪人，所以现在比以往更奇怪”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她可是《魔王》。 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不会留在这里，而是到别的世界《童话世界》去成为各种《故事》的登场人物，从事创造故事这份工作的《个性者》中，与生俱有与《勇者》同样罕见的《魔王》个性的女人。 奇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奇怪。 正经八百反而才奇怪。 所以，如果龙之峰很奇怪，那就表示她一点也不奇怪——奇怪？呃，我怎么越搞越糊涂啦。 ………… …… 总而言之！ 看在我们这群毫无个性、就算去了《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学生眼里，她虽然平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最近却变本加厉，变得怪上加怪。 这家伙是祸害。 尽管龙之峰身边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也如此认为，但事情对我来说更加严重。 这是因为…… 龙之峰看似安分守己的时候，脑袋里一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事。这一点肯定是无庸置疑、千真万确的。 也就是—— ——歼灭人类！ 第二章 “你是说牛？” 我一如往常地被波霸导师叫出来，在听了惊人荒诞的一番话后，不由自主地如此反问。 “没错，就是牛。” 老师一副“我没有在开玩笑喔”，用认真严肃的表情点头。 也许是夏日将近＆今年为了省电，连教职员室也几乎不开冷气的关系，老师身上只穿了一件肩带细到像绳子的坦克背心——我说老师啊，你这样我实在不知道眼睛要看哪里耶！ 毕竟，波霸老师的胸围实在雄伟。她的胸部大到我绝不能让人知道我一听到牛这个词，一时之间还以为指的是老师。 所以，老师…… 在你坐着而我站着的状态下——你的乳沟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沿着锁骨流下的汗水还缓缓地在胸前的隆起上滑动，然后被吸入乳沟间消失不见，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优待啊！ 不对，她应该没有要优待我的意思！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没事。” 对不起，我顶多也只能把视线移开了。不过要是我被责备“你看够了没”，我也没办法反驳——因为我的确是看了。 ………… …… 有什么办法！我是正值青春期的高中男生，会看是理所当然！说不会看的人才是大骗子！ ……咳咳。 自我辩解到此为止。 “你看这个。” 所幸波霸老师并没有察觉我内心的纠结，浑然不觉地把一张文件递到我面前——要我看是可以，不过靠那么近我根本看不见。 “龙之峰同学提出了校园的使用申请书，结果理由居然是这个。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不是我知不知道的问题，是字太模糊了，我看不清楚。 “不……不好意思，我看一下。” 我知会老师一声后，便从她手中取过文件，阅读上面的申请内容。 “……饲育申请？” “就是啊。” 波霸老师叹了一大口气。 “我问你，你知道她在想什么吗？居然想在校园的一隅养牛……《个性者》的想法果然好难捉摸。” 说完她又摇了摇头。 嗯，这个嘛……我对这一点是没有异议啦。不过，老师对学生说这种话不会有问题吗？ 话虽如此…… “看样子……这应该也是某种‘人类歼灭计划’……” “你果然也这么认为？” 与其说果然，应该说我只能这么想。 以龙之峰樱子为始的《个性者》，为了发挥其过于强烈的个性，不时会做出符合自己个性的举动。 比方说，《勇者》会像游戏中所设定的一样，到处翻动别人的书包和书桌抽屉；《死灵法师》则会把动物尸体挂在身上四处走动——诸如此类。 然而，这里并不是以他们为主角的《童话世界》。 随便乱翻别人的书包和抽屉，会给人家造成困扰；真的在身上挂满尸体靠近别人，人家也会觉得很不舒服。 一般而言，只要双方好好地谈一谈，应该是可以请对方停止那种行为，但是法律却允许他们可以不顾他人感受、尽情地发挥个性。 也就是所谓的特权。 我不清楚事情是如何运作，不过听说《个性者》只要在《童话世界》里创造故事，就能替国家带来莫大的利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详情我并不知道。再说详情据闻也是国家机密。 不过说实在的，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不知如何运作的事情，就算不晓得，世界还是一样会转动，日子也还是会照常过下去。 譬如——合作社的面包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不知道合作社卖的面包是在哪里、如何做出来的，而且也不会特别想要去了解。就算不晓得，我一样可以把面包买来吃下肚。 如果是将来想当面包师傅的人或许就另当别论，不过那种事情等到那时再知道也不迟。 同样的道理，关于《童话世界》的事情，只要将来有机会以《村民》的身分参加，届时自然就会对整个运作模式有某种程度的了解。 但是，对现在就读高中一年级的我而言，那完全是不必要的资讯。 不只是我，几乎所有普通学生都对与自己无关的世界的事情，丝毫不想去进一步了解。 ……大概就齐藤除外吧？ 嗯，虽然我不知道《童话世界》是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不过电视上有时倒是会播放《个性者》的优雅生活特辑。 他们每一个人都住在豪宅里，过着极尽奢华的生活。 在那类访问中，尽管偶尔也会提及在《童话世界》的辛苦经历，但终究也只是空口白话，给人一种只徒有演员访问，电影本身却不存在的感觉。 至于以《村民》身分去过《童话世界》的人之所以没有被搬上台面，是因为他们不能说。 法律是这样规定的。 就跟陪审团不能向家人透露审判内容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村民》的角色本来就是抽签决定，当选的机率低到跟中头奖没两样，所以没听说过也是当然。 况且酬劳据说也跟中头奖一样丰厚。 一般人身旁应该都没有人中过头奖吧？两者是一样的意思。 ……总而言之—— 在注定永远都会在即使只参加过一次，也能获得好比中头奖般优渥酬劳的《童话世界》里工作的特权阶级《个性者》之中，龙之峰樱子——也是个性格外罕见的人物。 《童话世界》是以电玩游戏之类的幻想世界为主，里头的《个性者》程度几乎大同小异，但龙之峰樱子的个性却是属于大魔王的等级。 最强的个性——《魔王》。 企图征服世界及消灭人类，是魔王的欲望及个性，因此不难理解她为何有如此惊人之举。 倘若她只在另一个世界发挥个性，对我们就不会构成任何问题——但是由于只有成人才能参加《童话世界》，所以在那之前，他们随意释放自己的个性，而且就如同刚才所提到的，他们的行为还得到国家的许可。 到头来，无端受到个性牵连拖累的，永远都是那些周遭的人——也就是我们。 “那个，老师……我现在已经知道龙之峰想要养牛的事情了，不过，你为什么要把我叫来谈这件事呢？” “咦！” 波霸老师打从心底感到意外似地眨了眨眼。 “因……因为佐东同学你是副班长呀！” 嗯，是这样没错。 我现在是班上的副班长。并非经由提名，而是以推荐的方式决定。若事情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稀奇，但是推荐我的人却是—— “而龙之峰同学是班长耶！” 是那家伙。 在经由提名表决的班长推荐下，很快就决定由我出任班上的副班长。再说也没有其他人想做这份工作。 可是，这件人事案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基本上，《个性者》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普通人放在眼里。他们只当我们是路旁的小石子或脚下的蚂蚁，如果有心的话还是会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但他们却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应该说，那是他们的天性。 所以，我就算当了副班长，对龙之峰而言依然形同不存在，也毫无意义。虽然我也曾极力主张这一点，但大概是我的青梅竹马里有《勇者》的关系，而一让老师们有了我和他们那些个性者很亲近的联想吧，于是我的主张就这样被驳回了。 不过事实上，龙之峰樱 子并没有对我视若无睹。 跟她说话她都会回答，而且午餐时间我们有时还会一起用餐。尽管她不是叫我的名字，而是以我们凡人唯一的个性名来称呼我，但我们基本上还算能够沟通。想想其他学生一律都遭受她的无视，这样说来，学校方面的认知或许也不算错误。 话虽如此—— “……老师，龙之峰想要养牛应该是出自她个人的意愿，而不是打算成立生物组在班上饲养吧？既然如此，那应该就算是社团活动，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唔，那是——” 老师脸上居然露出一副“惨了”的表情！你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对吧？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没有察觉到？怎么可能。要是每次有什么事情，我都乖乖地承担下来，那就没完没了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要回去了！” 我转过身，举手道别。但是——却前进不了。 “老……老师，你做什么！” 波霸老师竟然紧紧抓住了我的裤腰带！喂……要掉了。我的裤子快掉下来了啦！ “你……你错了，佐东同学！我觉得你的想法是不对的！” “什么地方不对？” “龙之峰同学可是你的同班同学耶！假如她企图引发什么问题，那也是全班的问题，不是吗？你是副班长对吧？身为副班长的你，怎么可以不支持班长龙之峰同学呢！” “龙之峰想要消灭人类是她的天性，跟班上一点关系也没有！再说，现在根本就还不晓得龙之峰是不是真的打算歼灭人类呀！” “等知道了就太迟了！我认为，这方面的支援也是副班长份内的工作！” “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好冷漠啊，佐东同学！我不记得我是这样教你的喔！” “我也不记得有被你教过！” “佐东同学，拜托你啦！” 老师！你的手！快放开我啦！ “前阵子，教务主任也再三告诫我要好好指导龙之峰同学！而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佐东同学了！就算我跟龙之峰同学说话，她也总是对我视而不见！因为老师我也是普通人！” “我不要！我也是普通人啊！” 喂，要掉了！我的裤子真的要掉了啦！臀部！我的臀部露出来了！ “拜托你！” “我不要！” 就这样。 正当我心想裤子差不多快掉了，一边跟老师拉拉扯扯时〡〡 我的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 “——佐东，你怎么可以用那种态度跟老师说话呢？” 波霸老师放松手劲上让我的裤子免于与短裤一同落下的命运。这可真是救了我一命。实在是太感谢了——然而…… “岩……岩田老师……” 见到波霸老师露出看似窘困的微笑，岩田老师对她回以一脸“包在我身上”的笑容，然后带着那副笑容，把手扠在腰上俯视着我。这位老师的身躯还真是庞大。 “现在是大人，而且还是导师在拜托你耶！你不更干脆一点帮忙怎么行呢？班级只有一个！世界也只有一个！” 不对，不是只有一个喔。明明就还有《童话世界》。 “呐，波霸老师！你说对吧？” 岩田老师露出白皙过头的牙齿，拍拍波霸老师的肩膀。 波霸老师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顺带一提，岩田大一郎老师是我们高一一整年的体育老师。他虽然不是一个坏老师，却有点让人受不了。 嗯，既然波霸老师看起来真的很伤脑筋，那也没办法了。况且，我都已经知道有这件事了，总不能还放着龙之峰不管。 ………… …… 当……当然，我是以副班长的身分插手关切的喔！绝对没有除此之外的理由！ ……虽然我不觉得身为村民的我能做些什么，不过该怎么说好呢，我总觉得不能对那位魔王大人置之不理。 “——我明白了！” 我投降似地举起双手，出声道。 岩田老师的手停了下来，波霸老师顿时松了一口气似的，趁岩田老师不注意时，偷偷揉了揉肩膀。唔，她好像很痛的样子。 “这样啊！干得好，佐东！” 岩田老师双臂抱胸，露齿而笑。 你的牙齿也太刺眼了！ 看来，听说他为了保有那口洁白牙齿，除了不抽烟，连咖啡、红茶也不喝的事果然不假。 学生们之间甚至有个传闻，说他那种行为说不定也是某种《个性》使然——譬如《牙医》之类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玩笑话。 在《童话世界》里，不需要、也从未听说过如此普通的个性。如果是国王之类的说不定还会有，但那些基本上也是属于npc，也就是非玩家角色。 “这个嘛……基本上我会去关心一下状况，不过假如龙之峰所做的事情跟魔王的个性有关，你们可别以为我能有什么办法喔！” 这是事实。 我得先把这一点讲明了才行。 ……不对。 老师们应该也早就明白了才是。 他们早就知道，能够阻止魔王阴谋的人，永远都是勇者。即便那样会引起更大的骚动，勇者也一定会挺身而出。 而村民——npc永远都只能夹在两者中间仓皇乱窜。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没说错吧？ “没关系的，佐东同学！” 波霸老师紧握双拳。 “因为我也没有抱那么大的期待！” 呃，是这样的吗？ ……不过，那样的认知倒是非常正确。 “咦？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我去支援龙之峰呢？啊。难道说，你的目的是要我在她实行魔王的计划之前，先来向你告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恕我拒绝！这种事情——” “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想法嘛！” 波霸老师摇摇手。 “再说，就算你告诉我，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呀！” “既然这样——” “嗯……” 波霸老师有些苦恼地泛起微笑。 “不过坦白说，要是有也被勇者盯上的佐东同学牵扯其中，并在只有你一人受害时，事情尽早落幕就好了……我是有一点这么想啦。” 好过分！ ☆ “dragon牧场”——不知何时起，校园的一隅已长满牧草，就好比铺上一层绿色地毯般。一块招牌立在围绕四周的栅栏前，上头以漂亮的字迹写上了这几个字。 是龙之峰写的吗？ 不仅头脑聪明、运动拿手，就连字也写得好漂亮，她真是万能的超人啊。 不过，即使她再万能，唯独《魔王》的技能差强人意这一点，就算拿全部的技能来换，似乎也感觉不太合算。 话说回来，这个名字……好像里面真的有养龙似的。 不，这是不可能的。 假如这里是《童话世界》，里面或许真的就会养龙，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龙的存在。不过倒是有人拥有龙的个性就是了。 所以，这个《dragon》，指的应该是龙之峰的《龙》吧。 不过……这里还真的是一座牧场。 虽说是校园的一隅，但因为我们学校的校园大到可以同时进行田径、棒球和足球活动，所以就算只划分出一部分也相当宽敞。现在成为牧场的地方，据说是在我们入学前便已废社的手球社练习场，因此并不会对其他社团的活动造成妨 碍。 牧场内停放着一辆卡车。 嗯，味道臭臭的？ 盖在牧场角落的是牛舍——我想应该是吧。牛舍的体积不大，而且从这边望去，似乎也还没有牛只入住。我记得，那里原本应该是老旧的社团办公室，现在却不知何时被改建成牛舍。 是上个周末吗？就算如此……我实在不明白。 假设这件事一如预料，果真是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但，我有说过什么吗？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说过养牛这种话呀。 据龙之峰所言.《个性者》会从我们《村民》的话中，得到某些行动的提示。就跟在游戏中，玩家角色会从在城镇里晃来晃去npc的话里，得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一样。 不过，居然能够从我这种平凡人的平凡发言中得到歼灭人类的提示，个性者这种人也真是太有个性了。 算了，反正如果她的行为太过火，黑衣人一定会有所行动，而我也不会被直接问罪——基于一些不知所以然的理由。 哎，真拿她没办法。 既然受老师之托，而我又是班上的副班长，再怎么说，也不能弃形同上司的班长于不顾。 况且，暑假结束后马上就要举办校庆了。因为还有准备工作要做，所以得在放假之前决定我们班要推出什么活动才行。要是龙之峰被黑衣人送到设施里，那就什么都讨论不成了。 毕竟，班上的个性者们根本就不听我说话，简直就像对牛弹琴。虽然是可以拜托唯一能够沟通的冢耶帮忙——可是她不是那种领袖型的人，所以很难让同学们团结在一起。到头来，就这一点而言，果然还是龙之峰比较适合担任班长。因为就连个性者们也都会听她的话。尽管她本人很烦恼自己缺乏那种特质，但看来她或许还是有身为魔王的领袖气质。 不过，假如我们班也像其他班级一样只有普通学生，做起事来应该就会轻松简单多了。 可是，个性者虽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他们终究也是班上的同学。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跟他们一起共事——我是这么想的。老师和学校方面似乎也希望如此。 事实上，我的确曾经被如此委婉地要求过。 因此，身为班上的副班长，我必须去接近龙之峰不可！这都是为了完成我在班上的职责！除此之外的意图是绝对—— “——没有！” “你弄丢什么了吗？” “呜哇！” 突然问，说话声从我头顶上方传来，我一边回头，同时往后方跳开——好痛！我的背撞到招牌了…… “龙之峰……” 原来你在啊！ “怎么？那可不是我害的喔！是佐——是村民a同学你自己要吓一跳，然后往后退的。话说回来……” 龙之峰站在卡车的货架上俯视着我，一边说还一边压住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皱起眉心。 “你听见我的声音，居然还认不出来是我？身为副班长，你这样实在是太失职了。” “就算听出来还是会吓到啊！” “啊——原来你有发现啊……哦~” 你为什么一脸喜孜孜的样子？还有，我怎么又变回村民a了？你不是已经记住我的名字了吗？算了，比起连长相都记不得的时候，这样已经算进步很多了。总之，我再也不想被称作“那个谁”了。 “嘿！” 龙之峰从卡车货架旁的阶梯跳下来。 今天龙之峰没有穿制服，而是一身深红色的工作服打扮。她脱掉上半身的衣服，用袖子在腰际打了个结。工作服底下是一件坦克背心——咦？奇怪？她没穿内衣！ “嗯？” 糟糕，她发现我在看了！ “我……我说你呀！衣服要穿就穿好啦！那个——你不怕手臂被晒黑吗？” “我有涂防晒乳，不会晒黑的啦。不信你瞧，我身上没有晒痕——” 龙之峰一面说，一面把坦克背心的肩带拉开给我看，但她忽然又遮住肌肤，轻咳一声： “不……不过，这种坦克背心还真是方便耶。因为里面有附罩杯，所以就算不穿内衣也没关系。你不觉得这种衣服很适合在大热天里穿着工作吗？” 我本来就不会穿内衣，你就算征询我的同意，我也不懂那种衣服好在哪里。 再说，你干嘛跟男生讲内衣的事情啊。 这些个性者真的是……一点都不把我——把我们放在心上耶。就跟小狗即使把头钻进裙子里，也不会有人把它当成变态看待一样。 ……唉，算了。 “所以呢？” 我重新打起精神，用下巴指着卡车。 “这是干嘛？” “你说这个吗？这是——” “——不好意思，大小姐。请问可以开始了吗？” 说话声从卡车驾驶座的方向传来，打断了她的话。然而—— “你觉得是什么？” 你果然无视人家啊，龙之峰。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只会理我一个？我也跟那位大哥一样，都是平凡的普通人耶！不过，被无视也挺伤脑筋就是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想知道？” 她歪着头，嘻嘻发笑。那副表情就像想要捉弄人的小孩子一样。 可是，她连做出这种表情都好可爱喔。 如果她用感觉更恐怖的方式对我笑，我还会有她是魔王的真实感——但是龙之峰樱子与其他个性者不同，她没有用来表现自我个性的道具，而且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学生。 “如果我说我想知道，你就会告诉我吗？” “……这个嘛，让我好好想想。” 她双手环抱胸前，立起一只手臂伸出食指，接着将那只手指的指甲抵在唇上。你看起来挺开心的嘛，龙之峰。不过呢…… ——哞~ “……在叫了喔。” “什么？啊！” 龙之峰神情慌张地回头望向卡车的货架。 “喂，这样子不行啦！为什么要叫呢！亏我原本还想要吓吓佐——村民a同学的！” 你居然以为没露馅这点才令我吃惊好吗！我刚才就已经从货架的栅栏间，把那黑白图案的庞大身躯给看得一清二楚了！ “是因为压力的关系啦，” 卡车大哥是这么说的喔。 “我想还是快点把它们放下来比较好。——那边的小弟！” “呃，你是说我吗？” “没错，就是你。我看你从刚才开始，似乎好像能够跟大小姐沟通的样子，可以请你帮我这样转告她吗？因为我们到现在还是没能被她放在眼里。啊，对了，我是龙之峰财团旗下子公司所经营的牧场员工。听说大小姐要在这里养牛？是某种实习工作吗？要养是无所谓，不过压力可是会影响泌乳量的！” “我知道了。” “咦，你知道什么了？” 龙之峰，你干嘛一头雾水的样子啊。我刚才是在跟没被你放在眼里的那位大哥说话，不是你。话虽如此，我还是得回答龙之峰的问题。 “牛。” 我竖起大拇指，指向在货架上浮动不安的牛。 “听说最好赶快把它们放下来，不然压力会让泌乳量减少。” “真的吗！” 龙之峰一脸世界末日已然到来的表情。 “那……那得赶快把它们放下来才行！” “先等一等！” 见到龙之峰不假思索地伸手就要打开货梨栅栏的扣环，我连忙抓住她的肩膀。 “要是突然打开门，它们或许会冲出来也说 不定？j “啊，对喔……说的也是。” 龙之峰立刻恢复沉着，点点头。 其实牛被系在与卡车天花板相连的棒子上，所以应该是不至于会冲出来，但还是有可能会被兴奋的牛只给踢中。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我放开手，向卡车大哥喊道。 “你在跟谁说话？” “嗯？呃……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解释太麻烦了。况且，她说不定会很在意自己无视别人这件事。不过龙之峰也是个性者，所以这一点或许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不论如何，卡车大哥似乎也很能谅解我的做法，并没有对我的话表现出不悦的样子。他打开牧场的栅栏后，便回到卡车上，技巧熟练地将卡车倒车上让货架恰好与牧场栅栏的入口相接。接着他又跳下卡车、放下斜板，然后爬上货架。不一会儿，牛只便仿佛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一头接着一头地走下卡车，进入“dragon牧场”的放牧场中。手法真是高明。他完全懂得牛群的想法，教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牛的个性者。 牛一共有六头。放下所有牛只后，卡车大哥这次颠倒顺序，将卡车驶离栅栏后朝我走来。 他把传票和原子笔递到我面前。 “请你签名。” “呃……我签可以吗？” “没办法呀！” 大哥用原子笔指着龙之峰。她理所当然似地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她这时本来就正在看牛，没有望向这边。 “你瞧她那个样子。我想大小姐是不会帮忙签名的，所以只要是这所学校的关系人，不管谁签名都好。你也是关系人吧？” “唔，算是吧。” 我接过笔，签上名字。 “啊，不是签龙之峰的名字没关系吗？” “可以、可以，没关系。那就这样，谢啦~” 大哥微微点头致谢后，便回到驾驶座上发动卡车，然而龙之峰却依旧浑然不觉，用一脸显然在打什么坏主意的表情，注视着随即就在栅栏另一头休息的牛群。 “……然后呢？” 我一说完，龙之峰就转过头来。哦，她没有无视我。看她好像对牛很着迷的样子，我还以为她会听不见我说话。 龙之峰偏头反问： “然后？” “没错。”我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说然后……deidarabhi（注：传说是出没在日本神奈川县、关东等富士山邻近地区的巨人。“然后呢”的日文发音为de)！好了！” 她一副像在说“换你了”似地把手伸出来。 “又不是在玩文字接龙！再说，deidarabhi？那是什么？跟孤零零（注：日文发音为hitoribhi） 是一样的意思吗？” “孤……孤零零……” 龙之峰不知为何仿佛遭受打击一般，整个人瞬间踉跄了一下，但她立刻又像是要甩开动摇的心思似地摇摇头。 “讨……讨厌，不是啦。你难道不知道吗……真是的，亏你还是村民，真拿你没办法。所谓deidarabhi，是一种足迹和湖一样巨大的巨人啦。” 我哪知道啊！ 话说回来，你那副“如何，我很厉害吧？”的表情是怎样？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个性者啊？足迹会变成湖？那哪是什么巨人，根本已经不算是人了吧！ 龙之峰神情不解地继续说下去： “原来不是文字接龙啊？那你说‘然后呢’是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接下来要拿那些怎么办啦。” 我指着牧场的牛群。 “你这次又想做什么了？” “就是……牧场？” “这一点我看得出来。我是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在学校里盖牧场。” “呃……有了！就是那个啦，那个！” “什么？” “就跟你说是那个嘛！就是——没错！我打算提议开设课程，让大家了解生命的可贵！让大家知道我们平常所吃的食物，其实是牺牲其他生物的性命所换来的，并进而对生命怀抱基本却又容易被遗忘的感谢之意——” “可是，那是乳牛耶！” 我一指正，龙之峰整个人僵住了。 ——哞~ 牛也出声表示赞同。 “不……不是……那个……” 她的举止明显变得非常怪异。两颗眼珠左右不停转动，表现得未免也太露骨了。 “其实——乳：乳……乳……乳牛是可以吃的！” 这话是没错啦！不过你干嘛如此义正严词地做出这么荒唐的结论啊！牛群都吓到了耶！ 唉…… 看样子，这次又是长期计划了。 虽然我不是很想知道，但我最近开始了解到，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分成两种类型。 一种是像之前在公园里企图破坏小孩子所堆的沙堡时，那种当场动手的方式；另一种，则是像第一次的大骚动，也就是利用移动型学生餐厅让人类罹患代谢症候群一样，从准备到实行之间历经数日，真正成功则需费时不知几十年的超长型计划。 从我还曾被卷入其他好几项计划的经验来看，前者只要问她，她都会立刻将内容全盘托出，但后者却不会这么做。 可能是因为我也是将被那项计划消灭的人类，又或许是因为我与她的天敌《勇者》是青梅竹马，所以龙之峰才会摆出一副要我“敬请期待”的态度，对我也隐瞒计划的内容。 尽管如此，我还是姑且问问吧。 “我问你，你这次又想到什么样的计划？”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你的笑容太不自然了喔，龙之峰。 “当然是歼灭人类的计划啊。这应该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不过只要养牛，人类就会毁灭，这实在跟风一吹，卖桶子的人就会大赚一笔（注：原文为风が吹いたら桶屋が储かる，比喻结果出人意料）一样莫名奇妙。” “你：你想太多了啦！我又不是随时随地都想着要消灭人类！” 骗人！ 前阵子—— “唉……好想要加拉尔喔……” 你明明就说了这种话！ 顺带一提，当时我对她的话一头雾水，后来听对《个性者》十分熟悉的齐藤解释，我才知道原来加拉尔是在某个《童话世界》的神话中，宣告终结这世界战争即将开始时的号角名称。 想要拿那种东西来做什么，意图昭然若揭！ 然而，龙之峰却矢口否认： “事情反而跟你想的相反！没……没错！完全相反！我是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才会决定养牛的！因为骨骼保健很重要啊！” 龙之峰把左手拳头扠在腰上，大大地挺起胸膛，并且在我面前紧握右拳。那是什么“很好！”的表情啊。你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样就搞定了！”耶。 不过……我有说过什么吗？ 尽管责任并不在我，不过之前的人类代谢症候群计划，似乎也是因为我不小心说了“生活习惯病很糟糕”所致。 话虽如此…… 前阵了我们是有做过健康检查，但我并不记得自己有和龙之峰聊过关于健康、骨骼之类的话题。不过他们那些人总是会从无意间的谈话中撷取讯息，所以或许只是我不记得罢了。 “所以你才养乳牛？” “正是！” 龙之峰坚定地点头。 “虽然只是实验性质，不过我打算利用新鲜牛奶来 提升大家的骨质密度，让大家变成不会弯腰驼背的老人家！” 居然连做好事也是如此漫长的计划！ “呼……搞定。” 龙之峰……你可能只想小声嘀咕，但我听得一清二楚耶。而且你还笑得一副无畏的样子。 算了，反正事情看样子也不会马上造成什么影响，我也姑且可以算是达成任务了。 “……好吧，那你加油。” 我轻轻挥手，转身准备离开。 呜哇！ 干嘛？你为什么要抓着我的袖子啊，龙之峰？ “你要去哪里？” “没有啊，总之我不是要去告诉翼魔王又开始展开行动就是了。” “唔——你要背叛我吗？”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超恐怖又超可爱的！ “没有啦！我都说了我没那个打算！” 再说，什么背叛嘛，我又不是魔王的手下——我如此心想，却又觉得说出来会很尴尬，于是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是真的吗？” 真受不了。 “是真的啦，我只是要回家而已。而且天色就快暗了。” 我指着挂在校舍上的古老大钟。尽管已过六点半，天色仍亮，但我肚子开始有点饿了。 “啊，真的耶……可是奇怪了，平常这时，一般人应该都会说‘我来帮你吧’，不是吗？” “咦？为什么我要——” 龙之峰不客气地用手指着我的鼻尖： “因为——村民a同学是我的副班长！” 这是哪门子的理由！ 况且，我是班上的副班长，又不是你的副班长！ “……这又不是班上的活动。” 我一面反驳，同时再次转身。 “什么！等……等等！” 唔喔！喂，你这么紧抓着不放，我的袖子会被拉长！ “你……你这么说就错了！” 什么？ “我的目的是想要提升大家的骨质密度耶！而所谓的大家之中也包含了我们班，所以说这是班上活动一点也不为过！” 分明就很离谱！ “所以，身为我——班上的副班长，你有义务要留下来帮忙！这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才没有那种真理！ ……真是乱七八糟。现在是怎样？难道你就这么想和我在一起——会有这种想法的我实在有够愚蠢！ “好吧，我明白了。” 我叹了口气，不再抗拒龙之峰的手。不管怎样，把女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走掉，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算了，既然龙之峰是魔王的事情早已传遍全校，黑衣人也应该正在某处监视着，我想我也没必要太多心——但这就是我的天性。 尽管我大可不要反抗，干脆地答应帮忙……可是我总觉得好难为情。所以我才会跟她一来一往地僵持不下。 不过这都是我给自己的藉口。 “所以呢，你要我做什么？” 语毕，龙之峰这才终于松开我的袖子，把手扠在腰上。 “喂牛吃饭。” “你说饲料吗？要吃东西的话，让它们自己去吃长在那里的草不就好了？” 我指着牧草间道，只见龙之峰不知为何愣了一下。 “咦，怎么？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是的。因为牛不会吃那些草。” “哦，是吗？我还以为牛什么草都吃。” “听说牛的确是大部分的草都吃，不过只有那种草例外。因为……那些不是真的草。” 什么？ “那是人工草皮。” 我狐疑地蹲下来，触摸绿油油的青草。 是真的。 虽然做得非常逼真，但那的确不是真的草。不过，为什么？凭龙之峰家的财力，用牧草铺满这一丁点儿大的牧场应该不成问题才对，有必要故意铺上假草吗？再说，假草的价格应该比较贵吧？ “你知道要改善牛奶的品质，必须从哪里下手吗？” 好突如其来的问题。 “不知道。” 我站起身。草是假的，但土是真的——看起来是如此。 “其实……是食物。” 龙之峰的口气好像在讲什么重大机密似的。 还是说，这果然是某种重大机密？譬如牛奶是攸关人类灭亡关键之类的……嗯，我想不出其中的关连。相反的，如果是将牛奶从人类手中夺走，这倒还比较容易理解。因为这样就能让人类钙质不足，进而罹患骨质疏松症。不过我们已经不是国中生，每天没有营养午餐可吃，所以大家现在本来就不再喝那么多牛奶了。 “那和把地面做成人工草皮有什么关系？” “要创造美味的鲜奶，关键就在于食物。假如不确实控管食物，就无法让牛奶维持相同的品质。因此，我决定只用最高级的饲料来喂养我的牛群。” “所以你才铺人工草皮？” 原来是为了避免牛只随便乱吃啊。哦，原来如此。因为每头牛的食量都不一样，所以牛如果吃了草，就有可能吃不下龙之峰所选的饲料。于是，她才会干脆把牧草换成不能吃的东西。 “没错。” 语毕，龙之峰把手放在嘴边。 就在我看着她，不晓得她要做什么时——她突然发出我从未听过的声音！感觉像是“呜鸣” “喔鸣”的叫声。 怎么回事？牛群都望向这边了耶！哇啊！跑起来了！它们跑过来了！喂，不会吧！我们会被踩扁的！糟了！ 我决定扛着龙之峰逃走——我原本这么想，但就在那之前，龙之峰忽然微妙地改变音色，牛群顿时好比机器人一般停了下来。 呃……我搂住龙之峰纤细腰杆的这只手该怎么办呢？ 真的细到好像快断了。 ——重点不是这个！ “抱……抱歉……” 我松开了手。然而，龙之峰什么话也没说。 说得也是。 就跟被小狗扑上来嬉闹一样，个性者对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在意。我之前曾经摸过她的胸部，她也一样毫无反应。 不如就再摸——不行、不行！ 不过说到变化，龙之峰白皙的双颊倒是有微微地泛红，但我想那应该是因为发出怪声才涨红的吧？可能是她丹田很用力的关系？ “我……我们走吧。” 龙之峰微低着头说完，就向牛——喂，你不会要骑吧！ “请……请上来。” 她拍拍牛的背。 你的意思是要我也坐上去？那可不行，牛又不是拿来骑的！呜，好痛！你们这些牛，不要用头顶我啦！喂，你们真的是牛吗？该不会是龙之峰奇怪的男仆扮的吧！我知道了！我骑！我骑就是了！ “坐稳了吗？那你要抓好喔——呀啊！” 我依她所言，把手环在她腰上后，她不知为何又出了怪声。 “咦，怎么了……？” “没……没什么……要……要走啰！” 龙之峰说完，又把手放在嘴上发出那个怪声。 怪声一出，牛随即奔跑起来，而我为了不被摔落地面，非得拚命抓住龙之峰才行！ 好柔软的触感。 柔软？ 龙之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还有这份柔软的触感是——就在我如此心想的瞬间，我的太阳穴突然遭受重重一击，接着我便从牛背上滚落下来。 “——呜哇啊哎唷喂呀喔啊唔啦！” 我被卷入后方牛群中，一面宛 如天翻地覆地滚动，在心中不解地大喊：“为什么！” 第三章 我的记忆就从那里中断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 当我醒来时，我正枕着龙之峰的大腿，横躺在人工草皮的地面上。 “你没事吧……？” 见到龙之峰窥伺我的脸靠得好近，我一时全身僵硬。 真是幸好我没有在惊慌之下把头抬起来。如果撞到的是额头也就罢了，但要是像漫画一样碰触到嘴唇——龙之峰也许不会介意，可是我会。要是她把我的初吻当成像是被狗舔到，我一定会伤心透顶。 姑且不提这一点，大概是我的运气很好吧，我身上连个瘀青也没有。 尽管我不认为是龙之峰操控了牛，让我免于被牛只践踏，但总之我并没有被牛踩到。 话虽如此，不是落马而是落牛所造成的撞击，还是让我全身上下疼痛不已，而我也因此有幸获得魔王大人的许可，得以就此解散回家。 龙之峰清楚明白地， “明天早上七点在牧场集合。” 在告别之际如此嘱咐我。 我当然没有拒绝的权力。不对，要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也是可以，但是她会那么说，就表示她相信我一定会来，所以要我失约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早一个小时起床虽然有点痛苦，不过既然老师都拜托我了——我一边说服自己，一边经过车站的剪票日前方。 我家在车站的另一个方向，因此我每天早上虽然不会搭电车，但都会从剪票口前经过。因为现在还不到真正的上班上学时间，所以下车的学生很少。正当我如此心想时—— “咦，佐东？” 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是和我同为村民的同班同学——木村正平。木村跑到我身旁。 你的体温好高啊。 光是站在旁边，我就感受得到你身上的热度耶！而且你额上的汗水都发光了。 他之所以背着大概是装了球棒的筒子和运动袋，身上不是穿制服而是棒球社的球衣，应该是觉得反正早上晨练会流汗，不如就让球衣连上学时流的汗也吸收，这样就能神清气爽地上课吧。 “嗨。” 我微微耸肩，向他打招呼。我、木村和另一位对《个性者》很熟悉的齐藤始，我们三人因为大多会一起吃午餐，于是便自然而然成了朋友。但是我们三人不曾一起去哪里玩，再加上木村有参加社团，所以我们基本上只能算是校内限定的朋友。因此，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上学。 “天气好热啊，” 木村豪迈地川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脸。 “就是啊。真希望第一节课开始前有时间可以冲澡。” 木村频频点头赞同。 “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出门？” “因为有点事情。” 我一小声叹息， “哈哈哈……跟《魔王》有关对吧？” 木村便笑了起来。 他明明也经常被卷入龙之峰与翼的扰人行动中……然而不只是他，班上同学也都对龙之峰不是很敬而远之。 “所以呢？她这次又想做什么了？” “要是我知道的话，翼早就有所行动了。” “这倒是！” 木村哈哈大笑。 没有错。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不仅总是出入意料，更是壮阔迂回到谁也猜不透——只有一人，《勇者》光之丘翼除外。 虽然就算是翼，她也无法心电感应，做到一眼识破的地步，而且大多要等到龙之峰的作战计划真正开始了才有办法看破，但是能够轻易看穿超越常人理解范围的计划这一点，实在教人不得不觉得她们两人的思考模式十分相似。 “真是服了她了” 听见我忍不住发起牢骚， “会吗？” 没想到木村竟然不以为然。 “当然会啊。你不也曾身受其害？就像学生餐厅那次一样。” “那次真的很惨耶。” 语毕，木村又笑了。 “那一阵子，我真是臭到连自己也受不了！不过，她做的料理真是美味！” “光凭那一点还是抵销不了她干的好事啊。” “不会啊，大家其实都还满乐在其中，期待发生事情的耶。” “真的假的？” “是真的。再说，她虽然造成了困扰，但是到目前为止，除了最棒……这个说法好像有点怪？不然这样好了，除了最惨烈的学生餐厅事件外，其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可是在我看来，每一次事件却都让人担心烦恼得不得了。而且，只要想到其中的提示是我给的就更让我胃疼。即便我被老师责备要注意发言，龙之峰还是会擅自找出提示，因此我根本无计可施。 “会这么想的应该只有你吧？” “才不是哩！学长他们也都觉得很有趣。” 那是因为除了学生餐厅事件以外的受害者，全是一年级学生的关系吧？ “我听齐藤说，魔王国中的时候因为没有像翼一样的对手，所以老是做一些不起眼又不知所以然的事情。” 哦，是这样子啊。 的确，要是没有翼挺身揭穿她的计谋，大家或许真的会对龙之峰的行为摸不着头绪。 毕竟，她做的事情也算是好事。 仔细想想，翼以前也顶多一年一次或两次，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发挥正义感。而且还总是因为想要擅自解决犯罪而遭受责骂。 相较之下，翼所引发的事件尽管规模庞大，内容却可说是愚蠢又无意义。话虽如此，但她也没有对他人造成困扰就是了。 我一面思索，一面走下与圆环相接的楼梯。 “——奇怪？” 突然间，木村惊呼一声，并且放慢行走速度，指向前方。 “我问你，以前有那班公车吗？” “公车？” 车站前是两层楼式的圆环建筑。二楼是与车站剪票口相连的广场，下方则有公车站牌。在公车站一隅，停放着一辆明显与其他公车不同、散发出老旧感的巴士。不同于其他站牌，那辆公车的乘车处可能是临时搭建的，因此并没有屋顶。 不仅如此，车体的路线标示牌上，还随便贴了一块写着我们高中校名的板子，另外也写上了《直达》二字。 “不晓得耶，我以前没注意过公车。” 从车站徒步走到学校大约需要十五分钟。虽然也有学生会搭路线公车，但这又不是走不到的距离，而且我也不讨厌穿过商店街，因此只要没有下大雨，我就不会搭公车上学。再说，从我家到车站正好是一半的通学路程。剩下的一半搭公车不是很浪费吗？ 然而木村却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毕竟，跟能够一身轻便回家的我不同，他是行李很多的运动社团成员。我可以理解他想搭公车的心情。木村走向老旧的公车，我也跟在后头陪着他。 公车司机一看见我们，马上就帮我们打开车门。车门一开，犹如冬风般寒冷的冷空气便一股脑儿地流泻而出。冷气冷到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在提倡环保、省电的这个夏天，居然能遇到如此豪迈地大开冷气的运输工具，实在令我感到惊讶。顺带一提，我们高中的教室里虽然也有装冷气，不过温度是设定为二十八度。 “请问这台车会开到学校吗？” 其实木村根本无须发问，只要看车上的乘客便知道了。因为车上坐的男男女女全都穿着熟悉的制服。从车上刻意写着《直达》来看，公车应该也不会中途停靠吧。也就是说，这是一辆学校专用的公车。 果不其然，司机也是这么回答。 “ lucky！” 木村朝我竖起大拇指后，就找了个空位坐下，并招手要我过去。 可是——是这样的吗？ “请问……” 我向坐在一旁，身上带着网球拍的女学生搭话。那名看似二年级学生的女孩，亲切地笑着问我有什么事。我松了一口气。尽管我从她的打扮就看出她不是个性者，但是向不认识的女孩搭话还是让我有些紧张。 “你以前就知道有这班公车了吗？” “没有，我是来了之后看到这辆公车停在这里，一问之下才知道有直达。对吧？” 她询间隔壁学生的意见。那名女孩也点头。 “这样啊。谢谢你们。” 我微微点头致意后，便往木村的位置走去。似乎目睹经过的他，用一脸窃笑的表情嘲讽地对我说： “怎么？你搭讪人家啊？” “才不是哩！” 我用手肘轻轻推了推木村，然后在他身旁唯一的空位坐下。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据我刚才问到的，这班公车是突然之间出现的耶！一般来说，如果要增设这种公车，老师应该会告诉我们才对。” “会不会只是忘记了啊？毕竟波霸老师也挺迷糊的。” “如果只有波霸老师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刚才我问的人是学姊耶。有可能全校的老师都忘记通知学生吗？” “要不然，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迅速观望四周，尤其特别提防司机，一面压低声音低语： “——这会不是龙之峰安排的？” “怎么可能。” 木村笑了。就在他笑着的同时，车门关闭，公车开始发动行驶。 即便我暗忖不妙，此时也已经太迟了。 尽管知道不可能就此前往极乐世界，但我依然乐观不起来。毕竟我们不是没有可能就这样被强行带往别处。 “你担心过头了啦。” 木村拍拍我的肩膀。 “就算这是班长搞的鬼，事情不是一向只要翼没有出来阻止，就什么事也没有吗？要担心，等翼出现再担心就好啦。” 这家伙真的已经习惯了。 可是……也对，木村的话未必是错的。大灾难总是在翼现身之后才爆发。在她出现之前，大家大可放十二万颗心。至于翼那家伙，她今天早上确实还在家里。我出门的时候，还听见伯母叫她起床的声音混杂在闹钟声中从她家传出。 “不过，”木村继续说：“既然要安排，怎么不准备更新型的公车呢？你不觉得车子震动得好厉害，冷气好像也没办法调整吗？” 确实如此。 冷气的确有点太强，强到让人感觉冷的程度。还有，我从刚才就注意到，这台公车排放的废气也太多了吧？从后方窗户看见的烟雾超大。各方面都让我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怀旧吗？还有，我有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吗？ 就在我努力搜寻记忆却一无所获的同时，公车驶过路线公车不会走的国道，行经公园旁。 啊——是冢耶。 我在公园内被栅栏围住的草皮一隅，看见一名班上的女同学。她不是普通的女孩，而是拥有《死灵法师》个性的冢耶舞莉。我一眼就认出她了。因为她为了展现自己的个性，随时随地都把模仿动物尸体做成的布偶挂在身上。最近多了三只活的小猫后，她的制服又变得更热闹了。 她之所以会蹲着双手合十，是因为生下她身上那三只小猫的猫就埋在那里。而那只猫，同时也是身为死灵法师，却害怕尸体的她已克服恐惧的证明。 我有时也会带着柴鱼之类的食物前去供奉，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如此祭拜那只猫。 不过，想想其实也很合理。 死灵法师这种个性者的特性是不会对尸体抱持厌恶感，虽然他们也会觉得尸体又臭又脏，但是听说却能够藉着对尸体表达敬意，来转移他们内心的反感。既然如此，冢耶热心地到坟前祭拜的行为就一点也不奇怪，反而应该说很自然。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木村注意到我一直望着窗外，于是向我问道，不过因为早已看不见冢耶的身影，于是我便只回了他一句没什么。 木村“哦”了一声，随后便开始聊起午餐的话题。 龙之峰企图利用代谢症候群消灭人类的计昼失败之后，合作社的面包又再次成为满足我们五脏庙的主要食物，但是由于学生们对那多样化的餐点与美味难以忘怀，于是在众人的请愿之下，合作社最近也开始卖起了便当。 “第一名果然还是炸鸡餐！” 木村握起长满水泡、粗糙不平的手，如此强力宣示。 “只要四百五十圆，就可以吃到用整只鸡腿肉做成的炸鸡耶！淋上满满塔塔酱的炸鸡餐，可是现在最热门的商品！而且一天只限定二十份，这教人怎么能不趋之若鹜呢？” “噢，你说那个啊。” 我也看过木村买回来的炸鸡餐，巨大的炸鸡整个从塑胶的便当容器中满出来。随餐附赠的塔塔酱一共有两袋。炸鸡下方装了大约有两碗的米饭，以及多到不知道怎么叠上去的高丽菜。四百五十圆的价格绝对不算便宜，但是以这个份量来看却相当划算。 因为我基本上都是自己带便当，所以对此并不关心，不过那样的份量我想我应该也吃不完。 “你不是到现在只吃过一次吗？真是辛苦你了。” “是啊！因为学长们也抢着要买。不过，吃饭这种事是没有长幼之分的！这个世界不是吃人就是被吃！不是有句很棒的成语叫作弱肉强食吗？意思就是，只有强者才有吃肉的权力！” 虽然他的话大错特错，不过我看我还是忍着别戳破他好了。 聊着聊着…… 就在我们闲聊的同时，公车离开国道，驶上我平常上学的路线，然后摇摇晃晃地穿越校门，停了下来。 “终点站到~了。” 在司机刻意拉长的说话声中，车门伴随着巨大声响开启。我们站起身，一下公车—— “呜哇！” 燠热的暑气，令我和木村不由得惊呼。公车上寒冷的温度，使得车外更显炎热。太热了。车内外的气温究竟相差几度啊！ “怎么会这么热啊！” 连总是在大太阳底下练习的木村也发出哀号，可见天气果然相当炎热，绝对不是我自己想太多。 “真受不了……佐东，我们去喝点什么吧。要是不从体内开始冷却，我看我就快融化了。” “你不是还要练习，这样好吗？” “没有补充水分就去练习，这样才真的会要人命哩。” 是这样啊。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运动社团，所以不是很清楚。 但是—— “故障中！” 最近的自动贩卖机上贴着这么一张告示。 所有人大概都有相同的想法吧，只见公车上的乘客几乎都聚集在贩卖机前，神情失落地垂头丧气。就连我也是一样。虽然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地改喝水，但是学校里又温又难喝的水不管怎么喝都不会有痛快的感觉。 居然遇到这种情况，真是教人心情愈来愈焦躁了。亏我已经准备好要大口畅饮凉饮了——竟然给我故障！ “——各位，要不要来瓶冰冰凉凉的牛奶汽水啊？” 汽水！ 冰冰凉凉！ 所有人整齐一致地同时回头。 众人眼前所见的，不知该说是神迹还是福音。又或许是在金银岛上找到的 宝藏，杰克与魔豆中杰克所发现的金鸡。 ——总之，就是有那般的价值！ 啊啊，牛奶汽水！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但是喝起来一定凉彻心脾、畅快有劲！ “一瓶五十圆~” 而且只要五十圆！ “买了！” “请给我两瓶！” “我也要！” 每个人，包括我在内，大家全都朝突然出现、由小卡车改装成的移动贩卖车上的大叔递出零钱，抢购包装充满复古感的瓶装饮料。 大叔技巧熟练地拔掉栓子后交给客人。 “来，一瓶给你。好的，这位小姐要两瓶对吧？谢谢惠顾~” 喔喔！ 好带劲的气泡感啊！我贪婪地喝了一口后—— 哇！真让人停不下来！ 超级冰凉！ 超级碳酸！ 我原本还有点担心牛奶口味会不会很奇怪，但是喝在嘴里一点都没有黏黏的感觉。是因为碳酸威力强大的关系吗？喝起来不会太甜，而且入喉的感觉非常舒服。连从食道进入到胃的期间，也一直能够感受到分明的气泡感。 “这个真赞！” 木村双眼发亮地说，而我也有同感。 ——嗝！ 哎呀。哈哈，我忍不住打嗝了。 没办法，因为碳酸的威力很强大嘛。再说打嗝的也不只我一人。 而且，跟在暑气中滋润喉咙的这份快感相比，打嗝根本不算什么。就连女孩子也都用手捂着嘴，情不自禁地猛灌饮料。 “哇了真好喝！” 一边听着木村心满意足的赞叹，我不经意地看着瓶子。 “！” 制造商：龙之峰饮料食品股份有限公司——！ ☆ “龙之峰！” 我紧握瓶子冲进牛舍，却迎面见到十几头荷斯登乳牛——没……没想到这群黑白军团的气势竟如此惊人……而且，数量居然增加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虽然这也是一大问题，但现在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龙之峰，你在哪里！” “什么事？” “原来你在这里啊，龙之——” 唔—— 我顿时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不对，事情不是那样的喔！ 很遗憾……我会这样，并不是因为龙之峰的穿着很暴露。 她和昨天一样，一身工作服配上坦克背心的打扮。不同的是，她的嘴上缠着一条折成三角形的毛巾，然后——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武器！ 那是什么？ 那把武器看起来像是前端一分为三的巨大长枪。不……不对，与其说长枪，应该说是鱼叉比较贴切。我确实曾经在电视上，看过有人用那玩意儿捕鱼。 然而，龙之峰手上的东西，比我看过的凶恶太多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鱼叉，前端一分为三的部分只有大约拳头大小，但是龙之峰手上的东西，相同部分却有人的脑袋那么大。 对了，我记得恶魔手上都会有那种东西！虽然我并没有实际看过恶魔，而是从某个插画上见到的—— “你怎么了？” 你……你手上拿着那么恐怖的武器，就算歪头的动作再可爱也没用！ “你……你到底想用那个东西戳什么？牛吗？是牛吗？” 龙之峰神情讶异地望着手上的鱼叉，接着指着它问道： “……你是说这个？” “不然还有别的吗！” “这是叉子啊！” “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叉子！大到都可以一口把牛吃了耶！” “你好奇怪喔，佐——村民a同学。我才不会刺牛呢。这是——”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 不是牛。这么说来，现场有可能被那把叉子刺的，不就是—— “你难道想用那玩意捅我？” “你在说什么啊？” 龙之峰微噘双唇，像在表演舞蹈似地转动巨大的叉子。 “我跟你说，这是——” 只见她转动身体，将巨大的叉子刺进身后堆积如山的草堆中。接着，龙之峰动作俐落地取出一团草块，摆在牛的面前。 细小的灰尘飞扬，呛得我猛咳起来。 “怎——咳咳咳——怎么搞的？” “这是像这样子，用来分牛的食用稻草的工具啦。这种工具叫作叉子，名称就跟它的外型一模一样。对了，佐——唔，村民a同学，你最好也戴上口罩喔！分稻草时灰尘很大的。” 这种事情应该在做之前先说吧！ “给你。” 龙之峰将巨大的又子递给我。叉子尖锐的前端朝向天花板。龙之峰是那种递剪刀时，会让剪刀柄朝向对方的人。她在这方面的教养很好，十分注重小细节。 ……看来，这应该真的不是魔王的武器。 我以前是听说过，龙之峰是少数不会对东西执着的《个性者》，可是这并不代表魔王没有武器。因此我刚才还以为，她终于拿出她的武器来了。 “我一直在等你耶！” 龙之峰用有点像是责备，又有点像在闹别扭的语气说： “可是因为牛群一直吵着要吃饭，所以我就自己先开始了。副班长同学，可以请你从另一边开始喂吗？要小心别刺到牛喔。” “知……知道了——不对！” 好危险，我差一点就要被龙之峰牵着鼻子走了。我把一滴不剩的空瓶，拿到满脸不解的龙之峰面前。 呜哇！ 好近！你干嘛毫不犹豫地就凑过来闻味道啊！那是我喝完的瓶子耶！ “好香甜的味道。” 见到龙之峰的微笑，我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好害羞。居然闻我嘴巴碰过的地方——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不对，现在不是恼羞成怒的时候。我不能这么激动。冷静……深呼吸，总之先深呼吸再说……好了。 “……你这次又想做什么了？” “什么意思？” 龙之峰又一副惹人怜爱地侧着脑袋。 “我是说这个啦。这个饮料是你家公司做的吧？” “是的，是我拜托我父亲旗下的一间公司制造的。” “你再怎么打马虎眼也没用。这上面明明就清楚地写着龙之峰——咦，你承认了！” “是的。听说最近为了保障消费者的权利，厂商必须在包装上详细地记载使用原料、原产地、制造者及制造场所等，好辛苦呢。”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你要贩卖这种东西？难不成，你打算让学生餐厅的事件再次重演？” “怎怎怎么可能？” 喂，你刚才为什么要把视线移开？ “那只是你自己在胡乱臆测罢罢罢了。” 骗人！你的眼神明明就游移不定。 “不然，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我饲养这些牛的理由吗！我想让大家喝牛奶，是为了提升大家的骨质密度，是为了众人的将来着想！但是，最近的年轻人却不太愿意喝牛奶，所以我才会把牛奶做成低糖的碳酸饮料，以提高大家的接受度……你觉得不好喝吗？” “不，是很好喝没错——” “太好了！” 好……好危险。 我刚才一瞬间，忽然有种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感觉。这难道就是那个？这就是龙之峰身为魔王所拥有的领导能力？ 不— —她的话是挺有条有理，听起来也相当合乎逻辑。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可疑。 那是因为，龙之峰樱子是一名天生的《魔王》。这种个性的特色，就是不会做好事，也不会去做会受人感激的事情。做善事受人感谢，对龙之峰而言是恶心到会让她想吐、起鸡皮疙瘩的事情。 因此，她绝对不可能担忧我们——人类未来的骨质密度。换言之，这绝对是人类歼灭计划的一环。 ……不过，我现在还搞不懂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计划。 现在该怎么办呢？ 龙之峰正抱着叉子，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望向这边。蒙混过去了吗？还是失败了呢？你脑袋里的想法全都泄漏出来了啦。身为魔王，怎么可以让自己如此喜怒形于色呢。 话说回来。 我在做什么啊？既然打算表面上应付一下，我只要向老师报告这件事情，再把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不过学校究竟想要怎么做呢？他们只是想掌握情报吗？他们又不会阻止她。 ……就目前来看，龙之峰所做的事情并没有造成任何实际损失。她只是饲养牛只、用牛奶做成饮料，然后再以便宜的价格出售而已。事情要等到翼介入时，才会产生实质的损害。 至于翼，她目前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不过她的追随者倒是正在四处徘徊，刚才我来这里时，就见到好几个人在监视牛舍。 ……算了，随他们去吧。 反正这些家伙总是任意妄为，而他们的行为也获得许可。 这就是所谓的《个性者》，而我们这种普通《村民》只能受其玩弄，则是这个世界一直以来的规则，至今几十年来都没有人试图改变这一点，想必今后也不会有所变化吧。 我也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改变现状太麻烦了。 “好吧，那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好了。” “请务必这么做。” 听到她这么说，我不禁苦笑。你说溜嘴了耶，龙之峰。你究竟是明知故犯，还是天生少根筋……我想大概是后者吧。 我用短袖制服的袖子擦拭额头，抹去满头大汗。 “那我们就快点来喂牛吃饲料吧。上课快迟到了。” “好。” 龙之峰大概是因为我没有继续追究而松了一口气，只见她笑脸盈盈地点头，接着便转身走向牛舍的角落。不过，她看起来还真是开心啊。应该说是朝气蓬勃吗——看样子，她真的很热爱……歼灭人类。 好吧，那我也来帮忙好了。 啊，我不是说歼灭，我是指喂饲料。 我用宛如恶魔鱼叉般的工具，戳刺堆在角落的稻草。喔，没想到还挺重的。我将稻草一一放在牛的面前。虽然我觉得分稻草用手就可以了，不过这么做应该有其道理。比方说，避免稻草沾到手上的细菌？ 牛群似乎相当饥饿，它们低头大快朵颐看在我这个人类眼里一点也不美味，而且又干巴巴的稻草。堆积如山的稻草迅速减少。我不晓得该放多少量才好，于是只好随便给个大概。 牛这种动物只要吃饱了，应该会就自己停止进食吧。我记得我好像听说过，有些动物只要眼前有食物，就会一直吃下去——但又好像没这回事。算了，既然龙之峰没有阻止我，那就应该没问题吧。 就在我一边工作一边胡思乱想之中，稻草终于破吃完了。 “辛苦你了。” 龙之峰满面笑容。她流了好多汗——等等，你怎么又没穿内衣啊！整件坦克背心都贴在身上了耶！ 佐东二郎，快向右转！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你辛苦了。” 呼~真是的。 哎，反正他们那些人既不把我看作是同种生物，也不把我当成是男的，就算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她也不会介意——我也不是不想看，只是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我做不到。 看了就跟色情狂没两样了。只有看应该算是视觉强奸？ 不过，这下可糟了。要是我刚才工作前有先换衣服就好了。今天又没有体育课，难道我要用这副浑身是汗的样子过一整天？ ——嗝！ 呜哇！不……不是我喔！我不假思索地回头看着龙之峰，只见她以与方才相同的姿态站在原地，一脸疑惑地微侧着头。 也不是龙之峰。这么说来——就在我转头望向一旁的荷斯登乳牛的瞬间—— ——嗝！ “呀啊！” 我中招了！好臭！原来刚才打嗝的是这几个家伙！ 仿佛刚才的嗝声是某种信号似的，其他牛只也纷纷打起嗝来，牛舍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好……好想要防毒面具。虽然程度不比学生餐厅事件当时，但也实在够臭了。 然而，龙之峰却一副若无其事地，解开绑在腰际的工作服袖子，一面让手穿过袖子，一面开口： “可以请你先回教室去吗？我要先冲澡，换个衣服再回去。” “咦，冲澡？” “是的。我向体育社团借了淋浴间。啊，你要不要也一起——” 奇怪，她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你没事吧？你的脸好红，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我……我没事！我……我先告辞了！” 龙之峰不知怎地低垂着头，一边卷起落在地上的稻草，一边像阵强风似地从我身旁跑过——啊，喂！你忘了恶魔的鱼叉！ ……她到底是怎么了啊？ ………… ——嗝！ 你们这些臭牛！亏我刚才好像有点头绪了，你们不要来捣乱啦！ 第四章 “二郎，你在对吧！” 翼大声推开教室后门进来时，我们正在上下午的课程，还没有下课。 波霸老师手中的粉笔霎时断裂，滚到地上，同学们也惊慌地回头查看，不过那也仅限于普通学生而已。 包括冢耶在内的个性者学生只有微微一瞥，丝毫不感震惊。 那个用蓝色大眼瞅了一眼教室，摇晃着一头金色长发，顺便连丰满无比的胸部也一起晃动的人，是光之丘翼——《勇者》，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同时也是隔壁班的班长。我们班是龙之峰和我一正一副的两人制，翼却是一人独揽工作，没有设置副班长的职位。 如今，那位翼一直线地朝我走来。在她背上，用来象征翼是勇者的“宝剑恩布里欧”发出喀啦喀拉的恼人声响。 啊……她现在完全处于《个性者》模式，几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翼的《勇者》个性与其他个性不同，基本上她会无条件地把我们一般人放在眼里，不会无视我们。 这可能是因为在故事中，勇者的存在立场本来就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关系，但是，npc终究还是npc。不论是在游戏还是在哪里，临时演员终究只是背景，除非必要，其他时候根本形同不存在。 所以翼也一样，当她以某个强烈的目的或想法为优先时，她就会变得像《个性者》。 而现在的她正是如此。 不过，她心情好像很差耶。毕竟我跟她认识了这么久，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尽管如此，你要彻底无视其他学生和老师也就罢了，可以请你不要站在我的桌旁，像是要拍下来一样把手放到桌上吗？这样很吓人耶。 “……陪我。” 她瞪着我说。 普通学生之间传出“喔喔”的起哄声。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她说的“陪我”，并没有恋爱的成分存在。而是与那种甜蜜世界毫无关系，名副其实的“陪我”。（注：日文的陪伴与交往发音相同。） 总之，她的意思就是要我陪她。 无论如何，幸好龙之峰不在教室里。详情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她好像是因为要去买东西，所以就早退了。这家伙真是有够自由。 “喂，动作快。” 我知道了。我会跟你走，所以请你不要拿走我挂在桌旁钩子上的书包，然后又像摔东西一样粗暴地乱放好吗！ 我阖上铅笔盒、课本和笔记本放进书包，接着站起身。 “呃，那个——” “老师，对不起。由于遭到《勇者》绑架的关系，所以请让我从现在起以特别出席的名义离开。” 所谓特别出席，基本上是一项用来应付个性者的任意行动措施。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很容易就会因为出席日数不足而遭到退学。 我本来是不适用于这项条款的，但是校方有念于被迫陪勇者早退的我处境堪怜，于是我从国中开始便获得特准。 我应该也有向波霸老师提过这件事情才对……她忘了吗？毕竟我升上高中之后就一直没遇到这种情况，她会忘记也是正常的。 “老师，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 “咦？是……是这样吗……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果然忘了。 翼无视依然试图回想的老师， “好了，快走吧。” 她用力揪住我的衣领，拉着我。 我又不是猫。算了，反正我就算反抗也是白费力气，还是乖乖听话好了。虽然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不过我也早就习惯她这么做了。 话虽如此。 “——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木村！齐藤！谁准你们合掌膜拜的！这样会让我不安起来耶！ “……假如你死了，就由我来使用你的尸体吧。” 冢耶！你也不准一边逗弄小猫，一边满不在乎地说这种话！ ☆ 结果，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翼一如往常地，把装满一整个手推车的清洁工具推给我，一到了指定的住家后，便帅气地把头发往后扎起来，接着戴上口罩和橡胶手套。然后很凑巧地——应该只是凑巧吧，翼也穿上了工作服。而且同样也搭配上坦克背心。 与龙之峰不同的是，她因为胸部过于丰满，以致布料被撑开来，所以可以从上从下清楚看见她胸前的隆起。尽管知道她一定不会听，我还是决定提醒她一下。 “……喂，你去把内衣穿上啦。” “我才不要哩，动来动去的摩擦到会很痛，而且闷住了又会发痒。” “既然如此，不是有什么运动内衣吗？穿那个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毕竟都特地加上运动用的字样了。” “你很啰嗦耶……” 翼昨舌一声，把戴上橡胶手套的手扠在腰上，转头看着我。 “会痒、会痛的人是我耶！你干嘛那么在意啊？” 就是那个啦，那个！我要说的是，你那对晃来晃去的胸部，很伤年幼健全青少年的眼睛！虽然我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唉，反正你不会懂的。 一般人听到“猫狗在用下流的眼神看你，快想想办法吧”这种话，都会笑对吧？一定都会觉得，为什么自己要把那种事情放在心上吧？ 对他们个性者而言，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 “那是因为……有很多原因啦。” “二郎你真怪。” 喂！不准刻意把手环抱在胸部下面、靠拢胸部！不要往前弯！露出来了啦！……呼呼……这家伙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算了，不管你了——好吧，要开始啰！” 语毕，翼环视眼前积满灰尘、东西散乱的房间，神情愉悦地把手指折得喀喀作响。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在我们身后，住在这间房子里的老奶奶，在政府单位的人员陪同下出来致意。 老奶奶的话当然没有传进翼的耳里，于是便由我代为低头致意。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工作。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位独居老奶奶的家。 这间房子是最近很少见的平房，屋龄据说已有半世纪，十分地古老。庭院里杂草丛生，树木也没有受到任何的修剪照顾。 屋子里面也是，该怎么说呢……简直宛如一座森林。 不晓得这样形容，各位明不明白？总之，就是各种东西往上堆叠，只有移动路线跟动物行走的小径一样，可以看见地上的榻榻米。 只不过，这间屋子和有时电视上播的那种，不会整理的上班族女性的肮脏房间不一样。房间里，没有吃完就被搁着不管的泡面碗，也没有堆得满坑满谷的垃圾袋。 听说人年纪一大，虽然不到需要住院的程度，但是身上很多地方都会开始产生病痛、无法活动，于是也就变得难以处理日常的家事。 结果，随着买回来的东西不断堆积在原有的东西上，房间开始呈现有如地层重叠般的状态，自己能够移动的范围也变得狭窄，最后形成好比动物通道般的小径。 翼有时会接受这类房屋大扫除的工作。 这并不是志工活动。 啊！ 我的意思不是说她有收钱喔！简单来说，这也是她《正义》的一环。 勇者发泄满腔高涨个性的方法，就是执行正义。其执行内容并没有特定的范围。硬要说的话，只要翼认为是正义的事情，她就会去做。 小从捡垃圾开始，大至企图追捕刑事案件的犯人，各式各样的事情她都曾经做过。整理＆清 扫也是其中的一环，而我从翼察觉到自己的勇者个性开始，便不时会像这样被迫陪着她一起行动。 在翼的正义之举中，这类整理＆清扫的工作算是需求量特别高的。因为刑事相关案件大多介入失败（毕竟是外行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无法让她获得满足感，所以当她的烦躁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她就会去做这类的打扫工作。 国中的时候，我大约每三个月会被迫陪她行动一次。至于今天，则是升上高中后的第一次。我原本以为，以执行正义的内容来说，击溃魔王的计划应该就已足够满足她了——没想到已经不够了？ 不过想想也对，自从发生人类代谢症候群计划那么庞大的事件之后，剩下就尽是些企图增加尼特族的计划、让人类领悟努力也是白费的计划，这类随随便便又小家子气的任务。然而她却被黑衣人带往《设施》，也难怪她会累积压力了。 “——那我要开始了，你不要动手喔！” “我知道啦。” 我的任务不是帮忙打扫。 “——二郎，抹布。” “拿去。” “——抛光粉。” “给你。” “——把这条抹布拧干，然后给我一条新的。” “知道了。” “——拿着绳子。” “好。” “——剪刀。” “给你。”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总而言之，我真的就只是助手、后援而已。协助翼，让她能够愉快、顺利地整理＆打扫，这便是我的职责——虽然话也不是这么说，不过只要没有其他要事.我都会来帮她的忙。 因为这样我不但可以翘课，同时也会有种自己的地位比较特别的感觉——之前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然后…… “……二郎，听说你又在帮《魔王》的忙了？” 翼如此询问我，是在开始打扫的三小时之后。 她背对着我，将发臭又布满虫咬痕迹的旧衣服绑成束，感觉似乎早就算好什么时候要开口。 呃……这应该是疑问句吧？ 既然我体内的《村民》蠢蠢欲动，那肯定没错。 我——我们仅有的一点点个性，也就是npc的天性，是一旦被真正的个性者质问，内心就会受到想要回答的欲望刺激。 “与其说帮忙，哎呀，毕竟我是副班长嘛。” 我没有说谎。 事实上，我的确被老师和龙之峰以此为由要求帮忙。 “哦……” 翼的手停了下来。 “……那也就是说，牛是班上养的？既然如此，假如那些牛是人类歼灭计划的一部分，那你们全班所有人就都是魔王的共犯啰？” 哇，惨了！ “等一等！你怎么一下子就跳到那边去！我被老师和龙之峰以我是副班长为由，强迫做事情是事实没错，但是这和班上没有关系！” “你想袒护她？” 可恶，好难解释！ “啊，不是……刚才是我表达得不够好。我确实是副班长没错，虽然被她们以此为由使唤，但班级干部本来就不会只为了全班，也会为了班上的某个人做事，不是吗？我的情况就是如此。应该说，是为了守护全班？我是不清楚龙之峰在想什么，不过老师要我帮龙之峰，应该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吧？我是这么认为。” 翼脱掉口罩，回过头。从她的眼神看来，她似乎已经稍微进入真正的勇者模式了。 “……为什么？” 她连声音也变得略为低沉。 “为什么要找你帮忙？” “大概是因为，身为《勇者》的你，虽然基本上不会无视我们，不过就算扣除掉这一点，我和你——个性者相处往来的时间也比较久吧？而且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和龙之峰也能够彼此沟通。毕竟他们——就算是你，有时也会不管老师还是谁都一律无视。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点其实连我也一样〡〡” “……才不一样呢。” “什么？” “才不一样！我从来就没有对二郎你视若无睹过！” “骗人。学生餐厅事件时，你明明就无视我了。” “当……当时我只是没注意到而已啦！” 我侧着脑袋。 “还不是一样？” “一点都不一样！假如我真的不把你放在眼里，就连你的声音我也会听不见！那时是因为我没料到你会在场……可是，我马上就发现你了，不是吗？” 听她这么一说，事情好像真是如此。 的确，倘若他们个性者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论是出声跟他们说话，还是在他们面前挥手，他们也会完全忽视我们。因此，翼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 “原来如此，你说得没错。” 我才说完，翼就用一副“看，我就说吧”的态度，高高在上地把身体往后仰。 你要摆出高傲的架子是无所谓，但是可以请你不要那样把胸部挺出来吗？即便你们不觉得怎么样，可我却不这么想啊。 “明白了吧？我是不可能会对你视而不见的！” 我完全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我是村民，所以她绝不会无视我这件事，才是真正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一点，是个性者与普通人的一般常识。 ……想不透。 难道她的意思是，如果双方是从个性者的个性变强烈之前就认识，就不会有无视对方的情况？而普通人有朝一日，也能和其他个性者像我们这样来往吗？ 个性者变得像个性者之后，与家人之间的关系确实也不会明显恶化。虽然翼的爸爸听说多少有遭受翼的无视，不过也仅此而已。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能够让非家人的我和伯母他们一样不受忽视。 “为什么？” 哇啊，我不自觉就问了！不对，既然当事人就在眼前，与其自己做些乱七八糟的揣测，还不如直接问比较干脆。 然而—— “这……这个嘛……” 翼难得语塞。我知道了，大概是因为她基本上都是站在发问的立场，所以遇上村民反问的情况才会一时不知所措。不过，事情有严重到要眼神游移吗？ “我……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机密啦，机密。要是被魔王知道了，会很麻烦。” 又在逞强了。 你的脸好红耶！如果不知道就老实说嘛，又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认为，身为勇者就一定什么都晓得。不过，翼可能有翼她自己身为勇者的矜持吧，我就不再追根究柢了。 “也对，毕竟我只要被你们询问，就会一五一十地回答问题。” 那便是我——我们唯一的个性。 翼拉回后仰的身体，盘坐在地。这次，她竟然把手撑在前面，摆出像是要用上臂夹爆胸部的姿势！你是写真女星吗！你该不会其实暗自有着写真女星的个性吧！实在太刺眼了！ “明知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待在魔王的身边呢？” 可恶！如果我有戴眼镜的话，就可以假装要扶正眼镜，趁机把目光移开了！这是多么恐怖的陷阱啊！ “我……我刚才不是说过，因为我是副班长，而且老师也拜托我这么做。” “这些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呼~ 你终于肯停止写真姿势了…… 这就对了。既然你可以用正常姿势坐着，那就乖乖坐好吧。尽管你就算姿势正常，胸部一样也很丰满，但总不会一副快 要满出来的样子。 “算了，没事。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哪里不一样？我一直都是随处可见的普通村民啊——咦？不会吧！难道我是某种稀有的个性者？被身为勇者的你看出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 翼在面前摇摇手，哈哈大笑。 “二郎你是如假包换的《村民》啦。应该说，是村民中的村民？” “……果然如此。” 算了，反正我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一点都不抱期待。再说，倘若我真是个性者，早就会受到个性者应有的待遇了。 “好了，” 翼的神情一变，变得有威严起来。 “既然现在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是该来处理另一件事了。” “你是指龙之峰的事情吗？” “猜对了。” 我就知道。 ！ “魔王又开始大肆行动的事情众所皆知，既然如此，阻止她便是我勇者的职责。只不过，现在的情报资料尚嫌不足。虽然我已经知道她开始饲养牛只、增设直达公车、贩卖便宜的碳酸饮料，以及将学校冷气的设定温度调成二十九度的事情——” 那班公车果然是龙之峰搞的鬼！话说回来，调高冷气的设定温度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省电？还是为了环保？ “——但是却不晓得魔王究竟想要做什么。” “应该是要歼灭人类吧？” “这个我知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果然是理所当然的啊。 “问题是，她到底打算利用何种计划、何种手段来达成目的。假使不弄清楚这一点，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翼激动地紧握拳头、双肩发颤，不过我想应该还是有办法可行吧？ “就算不晓得，只要把牛偷走，或者破坏贩卖车就好了，不是吗？如此一来，不管龙之峰在想什么，计划也会全部泡汤。” “……笨蛋！” 呜哇，我真的被吓到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去做那么难看的事情！那种暴力行为——真要做了的话，就变成我才是魔王了呀！” ……呃，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吐槽她呢？ “再说这种行为，简直就跟解不开谜题，就把谜题本身破坏掉没两样。这样会好玩吗？一点也不有趣嘛。那么做，感觉一点都不痛快。那样无法满足我内心的勇者！对我而言，她的人类歼灭计划不是只要能够阻止就够了的！” “对……对不起啦……” 不过，原来是这样啊。 看样子，他们这些个性者之间，似乎存在着许多我这种人无法想像的规则——不过那些规则实在让受连累的人很受不了。 “可是这样的话，你还可以从我身上打探有关她的情报吗？这样不会很奸诈吗？” “一点也不。” 翼歪着头，一脸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的表情。 “因为，从村民身上获得情报本来就是我们的权利。” 是权利啊。 “假如你真的是魔王的手下，知道她做那些事情是为了什么目的，这样的话或许就有点奸诈，不过你应该不晓得吧？” “与其说不晓得，应该说我搞不懂。” “既然如此，那就不算奸诈，而你也不算是间谍。还是说，你被她封口了？” “没有。” 龙之峰并没有特别要我别泄漏出去。毕竟我知道的也只有牛的事情，公车和教室冷气的设定温度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我就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魔王最喜欢摆出得意洋洋的姿态，要别人有种就去阻止她看看。不这么做，她心里就觉得不痛快。不过我可以了解她的心情就是了。” 你了解？我倒是一点也不明白。 “所以呢？” 只见翼四肢着地，跪着朝我徐徐逼近。喂，你那个姿势太超过了！比之前任何动作都还要突显胸部啊！ “你为什么移开视线啊？” 拜托你有点自觉吧！ “……你……你想问什么啦。” “啊，对了。” 翼起身，端正地跪坐在我面前。 平常的她明明旁若无人，然而在这一方面倒是相当地有规矩。因为伯母十分注重打招呼之类的礼节，就连我也曾经被狠狠地骂过。 “二郎，你有跟魔王聊过有关牛的话题吗？” “这个嘛……” 我努力搜寻脑海中的记忆，可是除了龙之峰带来的荷斯登乳牛，我实在找不到其他有关牛的记忆。而且最近社会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关于牛的事件，我想我应该不会把牛当成聊天的话题。 “没有耶。” “那你在魔王开始这些行动之前，跟她聊过些什么？” “聊过什么啊……” 我得知龙之峰又开始作怪是在两天前。假如她是从与我之间的对话，得到某个歼灭人类的提示，那么应该就是在那之前的某个时候了。但是—— “我平常都不会和她聊什么奇怪的话题呀。况且我也只会在学校和龙之峰说话，聊天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这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重点是谈话的内容。因为我们能够从你们的只字片语中找出提示，所以细节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我记得龙之峰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所以呢？你们聊了什么？” “我想想……如果是不同于平常的话题，那应该就是‘校庆’了吧。” “你是说暑假过后的活动？” “没错。我们学校不是暑假一结束，马上就要举办校庆吗？因为必须从暑假就开始准备，所以老师要我们趁放假前赶快决定要办什么活动。你们班要做什么？” “我们班的普通学生决定要摆摊卖章鱼烧，个性者们则是不参加。不过我当然是一定会去烤章鱼的！” 章鱼烧又不是烤章鱼〡〡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们班的话……” 我轻轻叹了口气。 “老师希望我们能够想出一个个性者也能参加的活动企划。可能是因为我和龙之峰能够沟通的缘故，所以老师们的期待特别高。” “啊哈哈哈！也是啦，毕竟这样的例子很少见嘛。” “这一点也不好笑。班上的个性者中，说话会理睬我的，就只有龙之峰和冢耶而已耶！而且就连她们两人也不把其他普通学生放在眼里。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全班一起办什么活动嘛。” “你说的冢耶，是那个明明是死灵法师，却把活生生的小猫随身带着走的怪人？” “你不要说得一副好像随身带着死猫是很正常的事情啦。” “可是，死灵法师本来就要那样才正常啊？她真的好奇怪喔。” 以你的标准来看或许是这样没错。 “冢耶说，她会照顾那些猫直到它们变尸体为止，所以那些小猫应该算是尸体预备军吧？”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种做法……” 翼一脸感佩地点头——一般人哪会有你这种反应啊！ “不过，校庆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提示。你们有聊到摆摊的话题吗？” “嗯……是有聊到。” 我们的确有把摆摊列入候补选项之一。 “可是，摆摊应该消灭不了人类吧？” “说不定，她是以商业买卖的角度来看待摆摊这件事，然后又从某种经济上的观点来拟定歼灭人类的 计划喔？小麦价格只要上涨，面包就会贵得让人买不下手，再加上她不只卖牛奶汽水，而是从饲养主原料的乳牛开始着手，由此可见，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那公车呢？公车又和她的计划有什么关系？还有，教室的温度设定呢？” “这个嘛——对了！她之所以调高教室的温度设定，是为了要卖冰凉的汽水！” “可是牛奶汽水和面包又不一样，就算没有也不会造成困扰。再说要喝饮料的话，市面上多的是其他选择。这样根本就消灭不了人类嘛。” “唔，说得也是……” 翼在眉间挤出深深的皱纹，低吟沉思。 “——其他呢？你们另外还聊了些什么？” “其他……其他就只剩下一些无聊的小事了。比方说今年天气也好热、核对考试答案写得不一样，还有抱怨在室外上体育课实在很要命、有没有看电视等等的。” 顺带一提，龙之峰好像也会看电视，而且还很常看。她看电视的目的，是为了掌握人类的日夜动向，以作为将来拟定歼灭计划的参考。真是讨厌的观众。 “这样讲太粗略了。你再说得更详细一点啦。” “就说我不记得了嘛！那些就只是普通的日常对话呀。” “我不是说过，我们会从那种地方找出提示吗？别啰嗦了，快给我仔细地回想！” 她完全切换成蛮横不讲理的勇者模式了—这是要我怎么仔细回想啊…… “嗯……我只记得我们聊了天气很热的话题，像是不晓得今年会不会也热得要死之类的。 后来，我们又提到冢耶之前打工的鱼铺老板，为了鱼很快就腐败的事情很伤脑筋，接着我们又讲到企鹅、北极熊，最后则是聊到好想去吃刨冰——” 这一次，我看就别提我们打算一起去冢耶打工处对面的女仆咖啡厅吃冰的事情了。这件事是龙之峰主动提议她、冢耶和我三个人一起去的，所以实在不适合说出来。否则，假使翼问我：“她拜托你，你就去？”到时我就非回答不可。 “就只有这样？” 翼的口气十分不满。 “没有其他的了？” “是……是啊……后来，我们就只有讨论彼此喜欢什么样的刨冰，还有冰最后融化成水的样子让人好感伤之类的事情。” “……真教人搞不懂。” 翼咋舌一声。 “真是的，你真的很没用耶，二郎！只能提供这么一丁点情报，你要怎么当个优秀的村民呢！” “真是不好意思喔！话说回来，村民哪有分优秀和差劲的啊！” “啊，心情真差！烦死我了！” 根本没在听！你果然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对吧！ “——我要回去了！” 翼蹬也似地站起来，然后就这样转过身，开始准备离开。 尽管她大致完成了打扫整理房间的工作……但是，你们这些个性者也太阴晴不定了吧。 ☆ 在翼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期间，我则是打电话和政府单位的负责人联络。 即便如此，仍让我筋疲力尽。 时间已来到傍晚。从窗外洒入的红色余晖，照亮了变得焕然一新的房间。 对方的动作非常迅速，没有让翼等到不耐烦，真是专业。我在房间的转交文件上签名，在住户老奶奶一次又一次的道谢声中，收下一整袋从院子采收下来的小黄瓜，然后离开那个家。 从翼的侧脸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尽管她的心情应该因为尚未厘清龙之峰的计划，而没能真正彻底地舒坦下来，不过打扫还是发挥了一定的效果。 “——要吃什么？” 来到大马路上，翼随即理所当然似地问道。马路前方有一间家庭餐厅。 帮忙完之后，翼总是会请我吃东西。 一开始是便宜的小点心，后来变成便利商店的饭团或零食。继牛肉盖饭、速食店的套餐之后，现在则是家庭餐厅。随着年纪增长，食物的等级也逐渐提高。这是她奖励我帮忙的方式。 “啊，吃鳗鱼如何？” 翼伸出手，指着前方大大印着“鳗鱼”二字的旗帜。那是家庭餐厅的旗子。每当车子经过，旗子就随风游动似地飘扬。 吃鳗鱼也太奢侈了吧。就连我家，也只有立夏的前十八天（注：日本习俗，在土用的丑日，也就是立夏的前十八天吃烤鳗鱼串）才会有鳗鱼上桌。再说，今年鳗鱼的价格特别贵，就算是家庭餐厅，价钱应该也不便宜吧？虽说请客早已是惯例，但让别人请吃如此昂贵的食物，还是让我觉得不太好意思。 “嗯，没错。就决定吃鳗鱼吧~不晓得有没有白烧鳗鱼喔~” 那可是家庭餐厅耶，不可能会有的啦。话说回来，其实是你自己想吃吧？ 好吧，假如你不想一个人吃好料，我可以陪你，不过我还是会出一半的钱。因为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鳗鱼和我付出的劳力不成正比。 我心里如此想着，一面跟在小跳步走在人行道上，一脸泰然的翼身后。 可能是她背上的剑太醒目的关系，擦身而过的行人们无不低声对她这名个性者议论纷纷，然而翼却一副完全没听见的样子。我担心她发生意外，只好代替她留意四周。虽然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但她避开的也顶多是人。假如换成是车子，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哇，我才刚说完，旁边就来了一辆车！ 那辆刚从停车场出来的车子紧急停了下来。不妙……是一辆好大的黑头车。 ……咦？ 感觉好像怪怪的耶。翼明明还没走到停车场的出入口，根本没有与车擦撞的危险，可是那辆车为什么停下来了？ 啊，打开了——不是黑色的车窗，而是后座的车门。 什么，龙之峰！ “魔王！” 翼比我更早有了反应。她瞬间就把手伸向背上的剑柄——但是没有拔剑。 很好，她忍下来了。 她背上的剑是仿制剑。话虽如此，用来打人还是可以让对方受一定程度的伤。但是刚才翼自己说过，这种直接的暴力行为很无聊。她能够依己所言忍耐下来，实在很了不起。 不过——我心里这个讨厌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是罪恶感吗？不对，感觉不至于如此严重。应该比较像是——内疚。 可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帮了龙之峰，同时又助翼一臂之力吗？可是这种事情早就成为日常生活中一再反覆的一部分了.况且若要论孰先孰后的话，也应该是翼先才对。 还是说，是我把与龙之峰的谈话内容泄漏给翼的关系？这一点很有可能，但是那些,内容也不过是谈论天气之类的闲聊，再说，我也没有把刨冰的事情说出来。 ………… 哎，不想了。总之我的事情不重要。 重点是！ 龙之峰为什么会从家庭餐厅的停车场出来？那辆车和这里一点也不相称。我的意思不是叫有钱人别来这里，不过她应该没有必要来吧？ 埋伏——应该不是。 龙之峰举止优雅地下了车，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望着翼， “……这是怎么回事？” 如此问道。 怎么回事——什么事情也没有啊。 啊，对了。我好像还没有跟龙之峰提过，我有时会陪翼去排忧解闷的事情。因为她没有问过我，而我也不认为龙之峰会在意这种事情。 算了，反正她好像是在问翼，不是我，我还是交给翼 去回答吧。 “你不如去问二郎？” 喂！ 呜哇！你……你怎么了，龙之峰同学……为什么要露出那种前所未见的恐怖眼神？好像魔王。超像魔王的啦！ 然而，龙之峰随即就把视线移开，直接再次望向翼。 翼泰然自若地，正面接受龙之峰凌厉的目光。 好厉害。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翼果真是一名勇者。如果是现在的你，就算被蛇发女妖瞪视，也一定可以打败她。 “……我是在问你，无能的《勇者》。” “原来冒失的《魔王》是在和我说话啊。” 哇啊，我好想逃跑。 火花四散了啦。虽然不是物理现象上的四散，但是火花真的溅开来了。感觉简直就像彼此用无形的拳头互殴？这两个人果然是天敌啊。 翼放开握住剑柄的手，把手扠在腰上挺起胸膛。她虽然一副毫不畏怯、坦荡荡的模样，不过看起来也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胸部，用胸部威吓对方。而且，她还意味不明地微微晃动着身体。每当她摇晃身体，胸部就跟着缓缓地上下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结果，只见龙之峰小小地低吟一声： “——我才不会为那种精神系魔法所屈服，你是伤不了我的！” 魔法？翼，你施展魔法了吗？什么时候？是什么样的魔法？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不对，话说回来，你们个性者在这个世界也能使用魔法吗？ “你会特地说出来，难道是因为已经被伤到了~？” “那……那不重要吧？好了，快回答我。” “我说过，有问题请你去问二郎，我是不会回答的。因为，回答问题本来就是二郎身为村民的工作。还是说——” 呜哇，你的笑容好邪恶啊，翼…… “——你很害怕？也对，他所做的回答，确实有可能会让你遭受相当于死亡咒语的打 击。” 什么跟什么啊！ 我区区一介村民，哪有使用那种咒语的能力！ “啊——”翼瞥了我一眼。“刚才我说的咒语只是比喻。不过，可与死亡咒语匹敌的打击倒有可能是真的。” ……莫名其妙。 “才才才才没有那回事！” 啊，龙之峰恢复原样了。 “佐——村民a同学！” “是……是的！” 我不由得挺直背脊，恭敬有礼地回答。尽管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你……你和这个人，” 她用有一些颤抖的手指着翼。被指着的翼虽然露出无畏的笑容，但感觉似乎也莫名地有些紧张。 “为什么会一起回家？” 龙之峰瞪大眼睛质问。 什么，原来你想问的是这种问题！ 呼……我还以为她会逼问我有没有泄漏有关牛舍之类的事情，害我一直提心吊胆。 “没有啦，是因为她家就在我家对面。” ………… 咦，龙之峰同学？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真的遭受打击了吧？ “好……好奸诈……” 奸诈？ 龙之峰摇摇头。 “——不……不对，我不是要问这个。” 啊，她忍下来了。 来，深呼吸。 吸气，吐气，再吸气。 ……冷静下来了吗？ 她冷静下来后——又瞪着我瞧。 “我……我要问的是，你们两个为什么会走在这种地方？这里又不是放学回家的路。” 嗯，她说得没错。 “所以，那个……放学后不可以到处闲晃！” 翼捧腹大笑。 “喂，你笑得太夸张了。” “可是真的很好笑嘛！魔王！魔王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哎呀呀。 不过，我懂她的心情。刚才那番话，确实不是魔王该说的台词。身为班级干部这么说或许没错，但我们又不是小学生。 龙之峰满脸通红。她应该生气了吧。毕竟，想要变得更有魔王风范，是龙之峰身为个性者的愿望。 “你听我说，” 我开口企图转移话题。 “我今天是去陪翼发泄她的压力啦。” “喂，二郎！” “说出来又没关系，反正你也没有在隐瞒。再说，我是村民，回答别人的问题本来就是我的义务，不是吗？” 翼低声嘟囔。 “那是……怎么一回事？”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你应该知道我和翼是青梅竹马吧？” 龙之峰暧昧地点头。 “翼只要一累积压力，就会自愿去帮忙别人打扫或整理，而我从以前就一直在旁边当她的助手。今天是睽违已久的压力发泄日，我只是去陪她而已。老师也知道这件事。不过，从开学到现在，今天还是第一次就是了。” “是……是这样啊……” 龙之峰，你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啊！ 你该不会以为我向翼告密吧？好过分！话说回来，根本就没有事情可以告密啊！ “什么嘛，魔王！” 翼将胸部愈挺愈高。 “你有什么资格抱怨！你还不是把二郎卷进你自己的计划中，逼他帮忙！”！ “我……我才没有！” 龙之峰……你怎么会用如此气势惊人，而且极不自然的态度即刻否认呢。这样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有做？不过说起来，大家其实也都隐约察觉到了。脸居然还愈来愈红，你是小孩子啊？ “况且，我只有拜托佐——村民a同学帮忙照顾牛而已。” “我的意思是，那就是人类歼灭计划的一部分！” “证证证证据呢？” 翼顿时语塞。 “看……看吧，你分明就没有证据。再说，这个想法本来就很奇怪，光是养牛是要如何歼灭人类？你妄想过头了啦。就算我是魔王，也不会一天到晚无时无刻都想着要消灭人类啊！” 骗人。 见到龙之峰一脸耀武扬威的表情，我暗自在心中如此反驳。龙之峰随时随地都想要消灭人类，这一点绝对没错。因为那就是魔王的个性。假如她何时偶然没有在想这件事情，那么她就不再是魔王了。 龙之峰一副想要报复对方似地挺起胸膛，但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可以挺出来的胸部。不过她本人看起来倒是相当满足。 “……你这个大骗子。” 翼不知为何开心地微笑着说。 “我一定会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把脖子给我洗干净，等着受死吧。” “很遗憾，我并没有长尾巴。” 龙之峰也笑着回应。 刚才的她还真有点《魔王》的样子。就连《尾巴》二字，肯定也有代表计划线索的《尾巴》，以及真正长在龙之峰身上的《尾巴}这两层意思。 接着，龙之峰转向我， “明天在照顾牛只之前，得先除掉牛舍四周的杂草，所以请你比今天早一点来。” 笑咪咪地侧头对我说。 “除……除草？” 就在我反问的同时，我听见身旁的翼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什么？怎么了？ 但是，龙之峰却好似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继续说： “是的。因为牛只一旦吃下杂草，牛奶就会走味……那么，勇者大人，我先告辞了。” 她面带微笑地抓着格子裙的裙摆，微微弯腰，一面 将裙角往上拉——拉过头了！连内裤都有点露出来了！ ……呼！ 幸好只是普通的行礼而已。一切已经结束了。 她今天好像是穿白色的蕾丝内裤——重点不是这个！ 不论翼还是龙之峰，她们说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好棒的表情。 这就是所谓的棋逢敌手吗？ ……可恶！ 遇到这种时候，我果然还是会忍不住油然生起羡慕之情。 尽管龙之峰之前曾说她很羡慕我们普通人，但是见到她们那种充满斗志的神情，我还是不禁反过来羡慕她们。此刻我的内心蠢蠢欲动。我想，她们那样大概才叫作充实的人生吧？ 算了，强求自己没有的东西也是枉然。 我也曾经有过一段时期，心想只要紧跟在翼的身旁，自己将来有一天或许也会觉醒成为个性者，但如今我已明白那是绝无可能的了。 而我现在之所以还陪着翼，是因为——嗯，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嘛！ 龙之峰一坐进车子的后座，车门便自动关上。同时，她摇下黑色的玻璃车窗，向我嘱咐： “别忘了要来除草喔。因为你是副班长。” 我是副班长和除草一点关系也没有，虽然心里这么想，我却还是选择默不作声。因为，翼从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让我很不放心。 我放心不下的，是翼遭受龙之峰一再地挑衅，却没有直接展开攻击。尽管翼说过她不做那种事情，但正义二字的定义并非绝对，是会随时间和场合而改变。只要翼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义，那对她而言便是绝对的真理。 龙之峰疑惑地微微倾首，似乎也对翼的沉默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也许是觉得再等下去也没用吧。 “……不要再到处闲晃了喔！” 她再次叮咛后摇起车窗，接着车子便缓缓地朝马路驶去。 “……抱歉，二郎。” 翼没有目送龙之峰的车子远去。她如此说道的嘴角旁，莫名浮现出与方才截然不同、闪闪发亮的笑意。 “我下次再请你吃饭。你今天可以先回去吗？” “咦？” “拜托你。” 她背上的剑发出护手与鞘口互相撞击的声音。好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大魄力。尽管对鳗鱼依依不舍，我还是决定不要违抗此时的翼。 “我知道了。你回家要小心喔。” “好。” 翼虽然有回答我，但她那时却早已取出手机，以惊人的气势打着简讯。 我明知她没有在看，还是微微挥手道别，然后转身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唉。 结果今天一整天都被她们耍得晕头转向啊。 不过明天应该也是如此。 但是，龙之峰说一早就要开始除草，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呢？无论除草还是牛奶汽水，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事。事情的背后真的另有隐情吗？ ………… 这真的是歼灭人类的计划吗？ 第五章 我迟到了。 当我醒来时，时间早已过了七点，我急忙做好午餐，随便塞进便当盒，连早餐也没吃就冲出家门。 出门前，我没忘了把桌上一如往常写着我妈大约几点回来的字条和午餐钱塞进口袋里。 一出家门，强烈的暑气令我一时感到呼吸困难。 明明是早晨，空气却如此黏窒浓重。虽然我不想跑步，但不得已也只好这样做。 尽管心里有点觉得“反正都迟到了，再说除草也不是我的工作，干脆就由它去吧”……但是该怎么说呢，一想到龙之峰可能正一个人孤零零地默默除草，我就没办法停下步伐。 怀着歉疚又无以自容的心情，我加快脚步奔跑前进。 不过，好奇怪喔。 我记得我昨天明明有调闹钟啊，而且还确认了两次。为什么闹钟会被按掉？应该不是我妈按的才对。真是莫名其妙。 “佐东！” 就在我跑上车站的阶梯，准备穿越剪票口前时，突然有个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尽管心想真不是时候，但我还是不得不停下来，毕竟我可不想要失去朋友。虽然我想对方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事就跟我绝交的人，不过老实说，我在班上的立场其实有点微妙。可能是因为我身为班级干部，必须在同学与老师之间扮演协调的角色，再加上我又在不知不觉间，被夹在个性者与其他学生中间的关系。 算了，反正公车就在前面。 “怎么？你今天也好早喔。” “早安。” 说着便逆着人潮往我走来的人，是木村和齐藤。木村应该又是因为要晨练的关系，不过连齐藤也这么早，这倒是很稀奇。 “早！” “哇，你流了好多汗。” 齐藤惊讶地说完便打开书包，从里面取出止汗贴布分给我。贴布里大概含有酒精成分吧，一擦上去就感觉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而且还有薄荷的香味。真是救了我一命。我本来就在想这个季节差不多该去买了，只是一直忘了这回事。 “谢啦。” “怎么？你今天早上也要帮魔王的忙啊？” 我对边走边问的木村简短地回了声：“是啊。” “那你们呢？木村要晨练——这么说来，你是不是已经迟到了？” “今天是自主练习啦。我打算只要去稍微练一下接球就好。对了，齐藤。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啊？” “我一向都是这个时间去学校啊。早一点到用学校的电脑，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因为除了不能看成人网站之外，其余都可以自由上网。” “哦，”木村的语气听来有些佩服。“我对电脑完全不行耶。再说，有手机就够了吧？手机也可以上维基网站啊。” “因为我想看的是动画之类的东西，所以不太适合用手机看。虽然智慧型手机也可以，不过要同时浏览多个网页的话，还是电脑的效能比较好。” “是喔~” 木村显然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敷衍回应，不过我也没资格批评别人。我家虽然有电脑，也有连接网路，但是我几乎都没有在用。我和木村一样，只要有手机就够用了。 说到这里，我还不晓得龙之峰的手机号码和信箱耶。假如知道的话，我就可以先跟她联络了——可是问她，她会愿意告诉我吗？ 想着想着，我们很快就来到公车站，然而不知是消息在短短一天内就传开来了，还是时间已经晚了的关系，总之站牌前挤得水泄不通。 不得不说，齐藤，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假如没有止汗贴布，我肯定会成为大家口中浑身汗臭味的男学生，到处遭人指指点点。虽然没有跟你约定，不过要是我没忘的话，我下次一定请你喝饮料。 话虽如此，但人也没有多到无法移动的程度。尽管没有位子可坐，不过至少还能够保有私人空间，不用和别人互相紧贴着身体。更重要的是，车内的冷气非常强，有些女生还准备周到地带了不合时节的轻薄上衣到车上穿。 抵达学校时，我身上的汗水不但完全干掉，原本湿透的衬衫甚至变得像黏在身上的冰块一样冰冷。 尽管嘴唇没有发紫，不过车上的冷气实在太强，如果再继续搭个三十分钟，说不定就有可能变成那样了。 在那样的反差下，下车时外头的暑气自然是燠热难耐。我在公车穿越校门时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车内外的温差却远超乎我的预期。 “呜哇！” 外头惊人的暑气，让人忍不住发出像是被人重重一击般的惨叫声。冰冷的衬衫立刻暖了起来。一颗颗豆大的汗水不断从体内冒出。空气灼热，就连呼吸也成了一件苦事。 因此…… “这里有牛奶汽水喔！” 当我一听见这样的叫卖声，便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定睛一瞧，不仅是自动贩卖机，今天移动贩卖车也来了。那幅景象，令我脑海中回忆起宛如地狱的学生餐厅事件，于是我立刻搜寻翼及其追随者的身影，但是却到处都没有见到他们的影子。就连龙之峰也一样。 “哦，我要喝、我要喝。” 无法坐视木村一个人语气兴奋地跑向贩卖车，我和齐藤也追在他的身后，付了零钱，接过牛奶汽水。 噢，真好喝！ 玻璃瓶真棒。如果是用罐子或宝特瓶装，就品尝不出这种冰凉感了。 ………… 呼，果真美味啊！ ——嗝！ 哈哈，好没水准喔——不过，打嗝的不止我一个。木村、齐藤，以及所有喝了饮料的人，大家多多少少都打起了嗝。这个汽水的碳酸威力真强大，但还是教人一喝就停不了口。这份刺激感和冰凉感，感觉一下就把身体深处的热气全赶走了。 啊，糟了！ “抱歉，我得先走了。” “咦.你要去哪里？” 齐藤询问。 “我不是说过吗？龙之峰找我过去。” 我简短地回答完，就离开了那个嗝声不断的圈子。 公车隔了一段时间，才从我们之间驶过，开往车站。好恐怖的废气！那样的废气不会被取缔吗？我连他们的样子都看不太清楚了耶。 总之，木村和齐藤“对喔”地嘀咕一声后，就用一脸“辛苦你了”的表情目送我离开。 幸好他们没有说要跟来。龙之峰或许不会介意，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奇怪？我为什么不喜欢？ 为什么我会不希望他们来我和龙之峰共处的地方呢？ 是因为不想把他们扯进来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假使翼现身的话，在场所有人都会被迫受到牵连。况且，老师也说最好能够尽量将损害降到最低，所以一定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残存在我的意识中，我才会这样想。 不过，龙之峰在哪里？ 我迅速将牛舍周围环视一圈。牧场四周的确是杂草丛生，漫无秩序。草大概有我胯下那么高吧？仿佛一座小森林——这样的形容是有点夸张，不过感觉起来也像是杂草海或杂草湖了。 ……只有我们两人要除这么多草？真的假的？ “你迟到了。” 咦——奇怪？怎么只有听见声音，没看见人影？喂，你该不会想玩捉迷藏吧？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别再玩这种游戏了。 “抱歉！因为早上闹钟没响！对了，你在哪里啊？” “我在这里啦。” “哇啊！” 龙之峰忽然“唰”地冲出杂草海，从几乎近在眼前的地方站起来现身。 我说 你呀，那是什么打扮？ 龙之峰今天一样穿着工作服，只不过今天的工作服是比之前更贴身、类似皮革的材质，而且，就连手套和短靴也都是皮质的。感觉如果再加上一顶安全帽，她就可以直接跳上摩托车骑走了。 话说回来，这身打扮真是让她曲线毕露。不过也因为如此，反而让人一眼看出她不突出的地方真的一点也不突出……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啊。 “……你不热吗？” “不会。因为这个可以像微血管一样，让水流过全身的纤维，进而达到散热的功效。” 语毕，龙之峰望向身后。她的背上有一个小箱子似的东西。所以说，是利用这个东西来进行循环吗？这样啊，真是厉害。不过她头上那顶夸张的宽檐草帽，就整体搭配上而言却是完全不及格。 “真是的。” 龙之峰单手扠腰，夸大地叹了口气： “说什么闹钟没响，那么无聊的藉口你也说得出口？既然都迟到了，怎么不找一个更有创意的理由呢？” “有创意的理由……说了你就会原谅我吗？” “并不会。” 那说了也没意义啊！ “啊，就算你现在改口也是没用的。” 我又没打算这么做！ “好了，你快点去换衣服吧。你有带体育服来吧？” “有啦。” 就算是我，也不会在听说要除草之后还穿着制服来工作。 “啊，对了。关于昨天的事情——” “没时间了，你快点去换吧。” 龙之峰打断我的话之后，就转身背对着我。 怎……怎么回事？ 她用背影断然拒绝了我。她的举止似乎与个性者的无视不同，难道是她不想再听有关昨天的事情了吗？ 既然她不想听，那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总觉得不太明白，她当时的气势明明强到像要喷火似的呀。 “换衣服的话去那边换。” 龙之峰依然背对我，伸手指向牛舍。 也对，这里也没有其他可以换衣服的地方了。 我默默听从她的话，一进入荷斯登乳牛所在的建筑物，黑白色的牛群就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气朝我迎面而来。龙之峰似乎已经喂过早餐的稻草了，只见牛只们正一声又一声地不停打一喎，而且它们胀大的乳房上也都装上了挤乳机。这些全是龙之峰一个人做的？她到底是几点来的啊？ 我换上体育服——应该说运动服，一回到栅栏旁，便见到龙之峰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等我。 “动作好慢。” “咦？可是我又没花多少时间——”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好了，我知道了啦。天气太热，我已经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了。虽然连牛奶汽水也只有一瞬间的威力，不过我又快打嗝了。事到如今，我只想尽快把草除完，然后回教室去——什么！ “龙之峰，我问你……你该不会是要除完这一整片吧……？” 我指着面前宛如草原般广阔，长满茂密杂草的一大片绿地。面积超大的啦！话说回来，这里本来就是学校的土地吗！我还以为这里只是学校旁的空地！这里也太荒凉了吧！ “没有错。” 居然一副理所当然地说得这么干脆！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给你。” 龙之峰把一台有把手的棒状机器塞给我。那台机器被设计成可以用双手牢牢握住，前端则有一个圆盘状的器具。 “呃，这是什么？” “这是电动割草机啦。难道你以为要用镰刀来割吗？” 我的确是这么以为。 “这台机器是充电式的，可以连续使用三小时。是我昨天在家居卖场买的。” “哦，原来你也会去家居卖场喔？”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千金大小姐及魔王。 我很想这么说，不过终究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总有种不可以说出来的感觉。虽然她老是村民村民地喊我。 那么，我该回答什么呢？ “呃……我们班的班长？” 这样的回答连我自己都感到无趣，可是——奇怪？她为什么脸颊发红，看起来有点开心的样子？唔，我果然搞不懂女生在想什么。 总之，龙之峰的心情似乎好转。她用与之前大相迳庭的亲切态度， “我来教你怎么使用吧。” 仔细地向我说明电动割草机的基本操作方式。不过，她其实也只有告诉我怎么开关，以及刀刃的旋转速度有两种而已。 “听懂了吗？” “懂了。” “好，那我们开始吧。啊，对了。割完草之后，还要麻烦你放学后帮忙把草全部烧掉。” 说完，龙之峰就开启开关。割草机发出像电风扇一样的嗡嗡声。我也跟着握住把手，推也似地将机器的前端伸入草原之中。 喔喔！喔喔喔！这玩意儿好厉害！ 杂草不论高矮都被连根拔起——虽然不是这样，不过也都被迅速俐落地斩断。而且只要站着就可以，使用起来真是轻松。如果是用手拿镰刀来割，肯定不会有如此效率。 转眼间，倒塌的杂草已在我们周围形成一座座小山，强烈的青草味弥漫四周。明明几乎只有走路而已，我身上却狂冒汗珠，汗水不断从下巴滴到地上。 龙之峰大大地吐了口气，接着便把戴着手套的手伸进口袋，动作迅速地用取出的黑色发圈将头发扎在脑后。 好白皙的颈子啊。 不对，现在不是看那种地方的时候。要是不快点结束工作，我恐怕很快就会中暑昏倒了。如果用手除草的话绝对会昏倒无疑，但现在有了这个割草机，我想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不过——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我知道这些是杂草，是自己擅自长出来的草，但是这样毫不留情地将它们割掉，总让我有 一种自己好像在大肆虐杀的感觉。 虽然是这些草自己要擅自生长，而且我又有不能让牛吃到的理由，可是该怎么说呢，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呵呵呵，臭人类，看我怎么对付你们！” 喂！ 原来原因就出在你身上啊，龙之峰！居然把杂草看作是人类，好恐怖的一人游戏！喂，你那么残忍无情地——啊啊啊，割得还真干脆俐落…… “呼，” 竟然还露出神清气爽的表情！真正的人类才不会那么简单就——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魔王！” 没错，说得太好了！ ……咦？ “你的邪恶阴谋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那个人一派装模作样地挥手亮相。 是……是翼！ 我回过头，只见眼前出现了十几名想要讨好追随勇者的个性者、数台卡车，以及我那位气派非凡地站在最前方的青梅竹马。 现身的时间点抓得真好，唔，不要打开车头灯啦！ 翼今早和我一样都穿着学校指定的运动服，可是她背上却背着宝剑恩布里欧，右手拿着铲子，左手则抓着好几株长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树苗。后方的追随者们也几乎都是相同的装扮。 龙之峰徐徐转身，微偏脑袋看着翼。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在割校园的杂草而已呀……” 你一直瞄我，我也无计可施啦” “哼！就算你骗得了愚昧的村民，也逃不过勇者的双眼！” 喂，你说的愚昧是指我吗？还有，你那副活像在演戏的措辞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形象都变了耶！现在这样还比较像是纠正不端的正义使者，不过也只有像而已！ 啊啊啊，学生们开始聚集过来了啦！ 天啊！ 就连校舍的窗户边，也像结了葡萄似地挤满了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可是勇者与魔王的对决耶！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很难说啊！ “魔王！” 翼将铲子如剑般举起，把前端指向龙之峰。 “我已经完全看穿你的诡计了！你的目的，是想造成地球暖化，引起以极地冰层融解为代表的气候变动！对吧！” 等等、等等！等一下！ “翼！你在说什么？饲养牛只、贩卖牛奶汽水还有割草，这些怎么会跟地球暖化有关系？” “呵——可怜的村民啊。” 这次她肯定是在说我！她愈来愈像在演戏了！ “你难道不知道，地球暖化是什么所引起的？” “这个嘛……是气温上升吧？” “那是当然的啊，笨蛋。” 笨……笨蛋？ “我要问的是，为什么气温会上升。是气温上升的原因！” 你不要一直这么装腔作势啦…… 嗯，让我想想。和臭氧层——有没有关系啊？咦？ “是会促成温室效应的气体！” 翼猛地把铲子插入地面。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c·o·2！co2！也就是二氧化碳！这种气体会将地球像茧一样地包覆起来产生温室效应，让大气温度上升！这次魔王的一连串行动，都是为了制造出会促成温室效应的气体！” 啥…… “怎么会？她做的事情跟温室效应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也没有产生任何气体啊。她就只有挤牛奶，然后用牛奶做成饮料而已。” 翼冷笑一声。 “你不知道吗，二郎？牛打嗝据说是造成地球暖化的原因之一喔！” “什……什么！” 我惊讶地回头望着龙之峰。 “哔~哔哔~” 不会吹口哨的话就算了没关系，不要还硬是装出声音来！ “还有，” 翼继续猛烈谴责。 “碳酸饮料！让人喝了饮料后打嗝，此举的目的和牛一样。再来，她之所以让老旧公车在路上行驶，则是有双层的用意在！那台公车使用的是旧型的引擎，排放出来的废气中含有大量的co2。然后她又利用强烈的冷气，诱使下了公车的学生产生想喝碳酸饮料的欲望！” “怎么可能——” 我虽然很想这么认为，可是翼指证历历，听来十分可信。经她这么一说，所有的事情果真都与二氧化碳有关！ “喔呵呵呵，还不只如此呢！” 翼一脸痛快，有如高歌般地说下去。我总觉得好像会有超大的舞台和阶梯出现，然后缓缓升起般。 “她之所以把原本杂草丛生的此处整理干净，理由和在放牧场中铺满人工草皮，而非真的草皮是一样的……怎么？你不懂吗，二郎？” 我大概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了吧。事实上，我是真的不懂。 “是植物啊，二郎！” 翼得意平洋地笑着。 “植物会产生什么？” ——啊！ “没错！植物会吸收二氧化碳、排出氧气。所以魔王才要割草。而且她居然还想烧掉那些草，企图制造出更多的二氧化碳，实在是暴戾无道！让学生喝碳酸饮料、让大家打嗝的事情也是，她的目的是想让所有人自掘坟墓！真不愧是阴险的魔王！” 翼的追随着们无不鼓掌喝采。 是这样吗？我看这一次，八成又是没有实质损害的无比迂回计划吧。 我心想着一边望向龙之峰。 “喔呵呵呵……” 她笑了。而且—— “——没想到居然被你识破了，勇者光之丘翼！没错，一切正如你所说！” 竟然承认了！ 怎么？你改变方针了吗？ “不过，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二氧化碳已经被释放到大气中了喔！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呵呵呵！” 喂，怎么连你也一样！ 居然硬装出坏人的笑声，这是学校的成果发表会吗！ 现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戏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闹剧？其实你们早就事先讲好了吧！一定连剧本都有对吧！ 我并没有把我的疑惑说出口，因此她们两人自然没有回答。穿着工作服的魔王，和运动服打扮的勇者，两人互相投以无畏的微笑，同时火光四溅地瞪视彼此，然后—— “你太天真了，魔王！” 翼一副现在重头戏才正要上演地高声大喊。 “我们有这个！” 仿佛水户黄门亮出用来表明身分的印盒似地，翼将枝叶青翠繁茂的不知名树苗高高举起。 “神奇宝物·清洁工树！” 那根本只是普通的树吧！ “只要有了这个，被释放的二氧化碳就会再次被吸收成为氧气——大概需要二十年！” 怎么连你的计划也这么迂回！ “唔……可恶的用者！” 龙之峰，你在不甘心什么啊！啊，真是的，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翼浑然不觉我的心情，带着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所有人上！” 对追随者们下达命令。他们举手高呼的模样，让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翼这一方才是邪恶组织及其部下。这是运动服军团吗？ 可是，这个感想未必是错的。因为他们竟用手上的铲子在现场，也就是操场，在体育社团平常使用、有经过维护的地面上，毫不留情地开始挖洞！围绕四周的学生们之间，传来要他们住手的声音。恐怕是体育社团的成员吧。然而，翼及其追随者大概已将其他人排除在意识之外，只见他们一副充耳不闻地继续埋头作业。 龙之峰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行动。 她看起来好不甘心。 尽管翼及其追随者感觉缺乏说服力，但是只要见到龙之峰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是真心深感悔恨。换句话说，她是真的计划要消灭人类——虽然宣告失败了。 十分钟后，操场的一角出现了一片树林。虽然树木的数量和密度并不足以称之为森林，不过树林这个称呼倒是相当贴切。 然后—— “——逮到了！” 忽然间，之前的那些人，那些政府单位的黑衣人们有如墨水渗出般，从包围四周的学生之间纷纷现身。 “啊！不会吧！快点！全……全员撤……撤哇〡〡” 她原本可能想说撤退吧。然而在下达那道命令之前，翼的身影便已沉入黑衣人之间，不见踪影。政府到底派出了多少人啊？大概是一对十人吧？他们也太认真了。 老实说，我已经做好这次龙之峰也会被带往《设施》的心理准备，但是黑衣人却始终没往这边回头看一眼。 就这样，黑衣人们一如出现时，消失在周遭的学生们之中，现场就只剩下树木，不见翼等人的身影。撤退技巧之高明，假如没看到种树的经过，恐怕还会以为翼等人变成树木了。 我听见龙之峰“呼了”地吐了口气。 她果然很紧张。看来，即使是对旁若无人的个性者而言，黑衣人依旧是非常恐怖的存在。 翼也对他们深恶痛绝。既然如此，那不要引起这种骚动不就好了——不过我想就是因为办不到， 所以她们才会是个性者吧。 “……真不愧是勇者。” 哦，她恢复平常的语气了。 “这次竟然也完美地看穿我的计划，真是可怕。” “完美啊……” 我看着树林，不禁苦笑。 “呵呵呵……不过既然勇者已死，现在世界就任我掌控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啊！ “这么一来，人类就——” 正当龙之峰笑得好似邪恶魔王之时…… “谢谢你！” 学生间传出这样的声音。 “那班公车是你增设的对吧！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某人一说完。 “饮料也好棒！我原本是个不管人家怎么说，都不喜欢喝牛奶的人，可是那个牛奶汽水我完全可以接受，真是太好喝了！” “最重要的是好新鲜！” “虽然公车的冷气有点太强，不过，在这个老是提倡环保的时代，感觉真的超奢侈呢~” “割草的事辛苦你了！虽然我们都知道必须有人去做，却因为怕麻烦而搁着不管！” 听似感谢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传来。 这件事——一点也不好。 自信的神情渐渐从龙之峰脸上消退。她又变回了普通女孩的面貌。 对魔王而言这是最大的侮辱。魔王必须受人畏惧才行。那是龙之峰樱子的魔王观，然而如今却完全相反。 果不其然，龙之峰之前的自信荡然无存，她变得惊慌失措，双眼甚至微微泛泪，眼珠子也转个不停。不知是因为愤怒、羞耻，还是两者皆是，只见她整脸发红。 “怎么会……那个……不是的……！” 她好像真的快哭了。 ………… 真拿她没办法。 我绕到龙之峰身后，脱掉手套，然后竖起两根食指。 “密技——耳桩！” 开玩笑的。 我把竖起的手指，插到龙之峰因为绑了马尾而清楚可见的耳洞里。（吐槽：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呀！” 她纤细的背影微微一震。 “请……请问——” “要跑啰~” 她的耳洞被我塞住，应该听不见我说话吧？察觉到这一点的我，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后面推着龙之峰往前跑。 龙之峰一开始果然很困惑，双脚还差一点绊倒，不过真不愧是龙之峰，她很快就察觉我的意图，步伐轻快地奔跑起来。 对龙之峰发出的赞美、对魔王发出的赞扬，在我们身后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 第六章 一进入牛舍，外头的杂音便模糊远去。可能和老师们要众人解散也有关系吧。 龙之峰的心情非常沮丧，我本来心想应该要开口安慰她比较好，但可惜那时钟声却响了。 我们换好衣服回到了教室——可是下一个下课时间一到，龙之峰就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室，没有回来上下一堂课。 我大概知道她去了哪里。 应该是那里吧……旧校舍的中庭。那里是她的秘密基地。 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立刻前去那里。个性者即使翘课也不会遭受处罚，但我们普通学生可不是这样。 因此，我必须等到午休时间才行。虽然我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恐怕也没有去的必要，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她。 毕竟，我是班上的副班长！ 中间下课时间，木村和齐藤来到希望中午快到的我身旁。 “嗨。” 也许是这次不是直接受害者的关系吧——不对，如果说所有人都是受害者，那么他们也不例外，只是他们没有自觉而已——两人一脸开心的模样。 “辛苦你了。” 木村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我的确很累。身体虽然疲倦，但精神上的疲惫更难受。 “这次也好惊人哪！” 木村说完，齐藤也表示赞同。 “就规模来说，地球暖化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庞大的计划了吧？毕竟是全球性的规模嘛！” “不过，是打嗝耶！” 木村咯咯发笑。 “似乎很难消灭人类吧。” 齐藤点头。 “她的想法跟常人差距太大了，完全是除非勇者出来指谪，否则就不会有人了解的等级。不过，这样说不定反而是好事？说到这里，龙之峰国中的时候明明是魔王，却总是被人当成好学生。现在想想，当时因为没有人出来指谪，所以大家都不晓得，但她或许其实是想做坏事也说不定。” 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也完全没有察觉她的计谋。不过就算发现，我想我也不会害怕，反而觉得很有趣吧。” “就是啊，”木村附和。“顶多也只会感到困扰而已。虽然操场被破坏的事情很让人伤脑筋，不过排除掉这一点的话还是觉得很好玩。” “真正过分的人应该是勇者吧。” “就是说嘛！到底谁才是魔王啊！” 两人互相指着对方大笑。 可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或许是因为，我很清楚她们是非常认真地在尽自己的职责。龙之峰认真投入歼灭人类的计划，翼则是全力以赴地将其击溃。看在旁人眼里是既可笑又离谱，这一点我也承认，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笑不出来。我没有嘲笑她们的权利。 不过，我也不会制止木村两人要他们别笑。毕竟我也没有那个权利。我虽然希望他们可以了解，但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 齐藤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佐东，你为什么要和魔王来往？你这种人还真少见耶。一般不是都会尽量避免跟她有所牵连吗？” “避免？为什么？” “因为她是魔王啊。” 齐藤一副“这是理所当然的呀”地笑着。 “魔王这种人，不是会从所见、所闻、所读过的——各种资讯中得到歼灭人类的提示吗？所以，大家才会不想让自己成为引起骚动的原因。即便最终的结果是好事，但骚动终究是骚动。被卷入其中的话不是很麻烦？” 这个我懂，可是…… “就算不刻意回避她，她不也会自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毕竟她也是个性者。” “但是龙之峰在刚升国中的时候，并没有忽视普通学生喔。” “咦——真的吗？” 齐藤点头。 “也许是当时她的个性刚觉醒的关系，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和勇者一样，必须从我们村民身上获得情报。” 噢，原来如此。是这个缘故啊。 我总算恍然大悟了。 翼曾经说过，龙之峰就像镜中的另一个自己。假如齐藤所言不假，那句话指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她现在不是那样耶。” 龙之峰和其他个性者一样，总是随心所欲地把普通学生排除在意识之外。看起来是如此。 “是啊。她可能和其他个性者一样，时间一久，就渐渐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不过在那之前，普通学生就不愿意接近龙之峰了，所以到底是谁先无视谁我也不清楚。” “他们是因为不想成为骚动的起因吗？” 齐藤笑答：“大概是吧。” “我想就是因为这样，龙之峰才会总是一个人……啊，对了。不晓得会不会是这个缘故，我国中时才没有发生什么大骚动？” 你的意思是，最近会发生大骚动，都是因为有我在龙之峰身边的关系？我很想开口问，但还是忍了下来。算了，反正齐藤说这句话也不像是对我有所不满，纯粹只是抒发感想而已。 幸好这时钟声响起，让这番谈话就此打住。而我也逃过一劫，不用回答齐藤“你为什么要待在她身边”的问题。不过反正齐藤又不是个性者，我没有必要非得回答他不可，况且他似乎也只是一时兴起问问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说得也是。 我跟龙之峰之间的对话，会成为她的计划灵感来源的确是事实。龙之峰自己也这么说。 之前我从未因此被别人责备过，所以一直没有深入思考，但我果然也该为此负起一点责任吗？这么说来，当龙之峰因展露个性这个理由而不被深究的同时，责难则全都落到我头上？ 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吗？ 先不论是否真有其事，我可以理解大家不想冒这个险的心情。我从小就被翼逼迫陪她一起行动，所以很清楚和个性者来往有多么辛苦。 ——午休的钟声响起，上午的课程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结束了。 一下课，木村就立刻前往合作社抢夺食物。至于我则是从书包拿出有保冷效果的便当盒夹在腋下，悄悄地溜出教室。 我在前往旧校舍的途中买了牛奶汽水——尽管引起那么大的骚动，牛奶汽水仍然继续贩售——来到堆满书桌的楼梯后方，穿过另一头的老旧门扉。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龙之峰樱子人在那里。 她很喜欢这个旧校舍的中庭。这里有点像是一座小庭院，树下还摆了一张长椅。 到目前为止，除了龙之峰外，我只有在这里见过另一位同班的个性者，死灵法师冢耶舞莉。冢耶今天没有来这里，只有龙之峰一人抱腿坐在长椅上，把下巴埋进双膝之间。 就是这个。 就是她如此柔弱的模样，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置之不理。不是我在自豪，我是真的非常会照顾人。 在法事会场上，照顾亲戚的年幼小孩永远都是我的工作，而且我国中暑假时打工的工作也全部都是保母。伯母、阿姨们总是说我将来最适合当幼稚园老师。所以现在要我对她视若无睹是不可能的。 “……喂，已经中午了耶。” 我一出声，她纤瘦的肩膀顿时抖了一下。她肯定有听见我说话，但是却没有把头抬起来。 我走向长椅，有些吃力地坐在龙之峰旁边。我原以为除草这件工作很轻松，没想到对腰的负担还挺大的。但我想只要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 我在腿上打开装便当的包巾。两层便当盒的下层是白饭，上层则是配菜。今天我只有把昨天吃剩的寿喜烧汤汁沥干，然后塞进便当盒里。不过我还另外利用那些汤汁做 了煎蛋。 嗯，真好吃。 米饭就算冷了也好美味。稍微摆上一点肉或蒟蒻丝，让饭沾上剩余汤汁的吃法也好棒。 然后—— 就在我吃了大约两口后，我感受到旁边有一股视线，回头一看，只见龙之峰依然把下巴靠在膝盖上，不停地望向我这边。她的眼睛下方有些红肿。 我不管她，继续吃完第三日后才开口： “你的午餐呢？” “……没有午餐。” “是忘了带吗？” “……不是。我正在减肥，所以不吃。” “是喔。” 第四口。 ——咕噜。 是肚子发出来的声音。不过，肚子叫的人当然不是我。 “……你的身体倒是很诚实嘛，龙之峰。”（吐槽：你的鬼畜魂觉醒了么？） “不……不是我！你一定是听错了！” ——咕噜咕噜。 “比刚才更大声了耶！” “唔唔唔唔唔……” 龙之峰皱着眉头，用力抱紧竖起的双腿。她是想藉此压住胃，好消除空腹感吗？不过，你的脸好红喔，而且眼中还微微泛着泪光。 我把便当盒放在两人中间，对她说： “给你。” 接着，我从口袋取出包着塑胶袋的叉子，递给龙之峰。那支叉子是我刚才去合作社买牛奶汽水时向阿姨要来的。因为我早料到有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 “那边我还没用筷子碰过，你就吃吧。” “呃，可是——一 “你如果不吃，那我就拿去喂冢耶的猫啰？” “…………” 龙之峰不发一语地从我手中抢也似地拿走叉子，撕破塑胶袋。哈哈。虽然和在牛舍的样子大不相同，不过她果然好适合拿着叉子。 “你只能吃一半喔，就到这里为止——啊，喂！” “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你这家伙——我才不会输给你呢！” 小小的便当盒瞬间化为战场，我俩为了寿喜烧展开激烈的抢食大战。 短短五分钟，便当盒就见底了。 既然她这么能吃，应该就表示没事了吧。结果，她一共吃了三分之二个便当。 我喝下高碳酸的牛奶汽水，畅快地吐了口气后开口问： “你的型是不是变了？” “什么，我的型？” 龙之峰挺直腰杆，在自己的胸部、腰上到处摸来摸去。 “我觉得没什么变啊。而且，我刚才说要减肥也是骗人的……我看起来变胖了吗？” “不是，我说的不是那种型。” 我忍不住笑出来。 “我是说你被翼识破后的反应啦。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装作不知道吗？可是这次却承认了，而且态度还很装模作样。” “噢，你是说那个啊。” 太好了，原来不是我变胖了——龙之峰露出一脸安心的笑容。 “……那是因为，我终于明白这种做法比较痛快。我发现用那种口气说话，可以让我更有自己是魔王的自觉。前阵子，我在路上想要稍微消灭一下人类时——虽然最后不幸失败了。” 你也说得太轻松了吧！ “但是当时我报上魔王的名号之后，对方竟意外地吓了一大跳。于是我就在想，要是对勇者也这么做不晓得会怎么样……不过，勇者的想法似乎也碰巧和我一样，居然也以那种风格帅气登场。” 那样叫作帅气？ “我跟她果然有些地方就像照镜子般地相似。” 嗯，或许是吧。毕竟翼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所以呢，你的感想是什么？” “真是太棒了！” 龙之峰浑身发颤，脸也有些泛红。 她感到满意是好事没错，不过那根本就是学校的成果发表会。虽然我觉得她应该要再更有魄力一点，不过我想还是别说了吧——一方面也为了人类好。 “可是——” 龙之峰突然垂头丧气起来。 “在那之后大家的反应……真是太离谱、太糟糕了。居然向我道谢、称赞我，最后甚至还替我鼓掌！简直把我当成了笨蛋！” 呜哇，她生气了！ “你知道吗？对我而言，那种充满感谢的掌声，根本和用指甲‘叽’地抓黑板的声音一样恐怖！叽！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简直就跟拷问没两样！” “嘘嘘，龙之峰，别激动。” 我在龙之峰面前举起双手来回挥动，想要安抚她。我原以为她会气得人骂“我又不是马”，幸好她并未如此。 与平常不同，龙之峰气呼呼、头发略显杂乱的样子也好有趣。虽然对她不太好意思，不过她很快恢复理智、整理好服装仪容，却随即又无精打采地沮丧起来的模样，也教人百看不厌。 “……我原本以为今天一定会成功。” 龙之峰低着头，喃喃地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嗯……一方面也是因为大方承认恶行的感觉很痛快，另一方面则是我觉得大家过去之所以不怕我，可能是因为我在计划败露时装傻的关系。可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原来是这样。 的确，那种做法是可以让人明确地知道她想要消灭人类，而我们也可能因此更加害怕她。 “……我说啊，问题会不会是出在计划本身呢？” 龙之峰抬头看着我。哇，表情有点恐怖。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好像不太高兴？ “不是啦，我只是想，问题或许是出在你明明说要消灭人类，却老是做些让人感谢的事情。其实你可以更直接一点，比方说把泻药混在牛奶中——” 等等，我说这种话没问题吗？要是她真的照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龙之峰不解地望着中途沉默下来的我。 “让大家吃坏肚子，人类就会灭亡吗？” 糟糕！ “咦？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家吃坏肚子后，厕所就会变得不够用……这么一来，环境卫生就会恶化，传染病也会跟着大流行……？啊，不过光是这样应该还是不行……同时也得配合其他方法加以散布——” “哇！” 为了敷衍过去，我拚命在龙之峰眼前不停挥动双手，跳着奇怪的舞蹈，表情也变得怪里怪气。这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不能随便乱说话！ “那是不可能会成功的！绝对不可能！假如真的那么做，人类别说是灭亡了，甚至还会变得超级健康！因为既然无法使用厕所，就可以把排泄物当成有机栽培的肥料来使用，届时所有人都会在无农药的环境之下变健康，人类因此更蓬勃发展！啊哈哈，村民的想法果然太肤浅了 啊！”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龙之峰含糊不清地嘀咕之后沉默了一会儿。 “不过，说得也对。有机栽培很受注重健康的人欢迎，要是做了对他们有助益的事情，那就有损我魔王的名声了。” 太好了！幸好龙之峰是笨——个性坦率的人！ “但是……既然如此，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问题又回到原点了。 “这个嘛……” “请问……” 龙之峰倏地朝我这边逼近。 脸靠得好近！你……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话说回来，为什么女生和男生不一样，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好好闻呢？ “佐——村民a同学 ，你觉得我怎么样？” “咦？怎么样……” 糟糕，我心跳超快的！ 如果忽略整个过程，只撷取刚才的台词来看，这完全就是告白前的铺陈嘛！尽管明知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听到女孩子对我说这种话，我还是不禁怦然心动…… “嗯……应该说，不可怕吧。” “——果然如此。” 哇啊！我还以为她的脑袋要掉下来了！你的脖子也垂得太低了吧！ 嗯……说她很可怕或许对她比较好，但是既然是她问我的，我就没办法做出违心之论。再说，我不喜欢撒这种谎。这种临时应急的谎言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话虽如此.我实在不想对她的计划发表意见……要我像刚才一样把话硬转回来，那可一点都不好玩！ ………… 没错，那样实在太可怕了。但是比起刚才的龙之峰，我更害怕自己的行为，竟然差点让歼灭人类的计划变成像是我主导的一样。 不过，以作战策略使人恐惧的做法会不会本来就行不通呢？那种计划在启动之时，黑衣人们应该就会出现，把龙之峰绑走了吧。 如此说来，龙之峰受人畏惧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对。 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事实上，翼就为人所害怕。虽然这并非她本人所愿，不过情况感觉起来就是如此。 那也就是说，问题出在对他人造成的困扰程度啰？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我可以说了算的。毕竟拟定和实行计划的人都是龙之峰，不是我。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 “大概是装扮吧。” 喔，她抬起头了。 “你说装扮？” “没……没错——你想想看，翼背上背着宝剑，冢耶则是把动物尸体挂在身上，可是你什么也没有耶！” “但是，那是因为——” “啊，我知道。你是想说，魔王不需要那种配件对吧？” 之前翼曾经这么说过。 个性者为了随时保有自我个性，必须携带配件以作为他们心灵上的依托。 就连翼，也需要宝剑恩布里欧这样的凭依之物。 然而，魔王却不需要。应该说，魔王平时的思维、思想便是魔王的依托。换言之，龙之峰本身就是她保持魔王个性的凭藉。 不过这些只是我现学现卖来的，事实上我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晓得。 总之…… “会不会和龙之峰这个人看起来太普通有关系呢？” 虽然她其实可爱得惊人，不过那并不是龙之峰想要的恐怖，所以还是不提也罢。 “我在想，外表给人的感觉应该也很重要——一 ………… 我……我说这种话不要紧吗？可是，是她问我的，况且龙之峰也双眼发亮——我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 “原来如此。” 龙之峰握紧双拳，浑然不察我的心情。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我一定是因为外表乍看之下不像魔王，所以才会做了那么邪恶的事情，也没有人害怕我。” 这个说法其实不是很正确。 “既然如此，那解决方法就很简单了。我只要装扮得像魔王就好了。” “结果结论变成这样啊……” “决定了。” 龙之峰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地用力点头。 “那就这个星期六吧。” “咦，你要做什么？” “还问要做什么，当然是选配件啊。如果没有村民同学你的客观评价，我怎么知道选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呢？” 已经确定要我陪着去了啊？ “对了，” 龙之峰将双手搁在腿上，用让人丝毫感觉不出魔王个性的可爱模样侧着脑袋。 “那种东西要到哪里才买得的呢？” “不晓得耶。” 我也模仿她歪着脖子回答，结果只让我觉得自己很恶心而已。 不过照这个情况看来，好像应该是我去查才对。因为我是村民，也就是说，我是个性者的情报来源。 算了，无所谓。反正只要上网搜寻一下应该就查得到了。现在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我取出并打开手机。 “龙之峰，我们来交换手机号码和信箱吧。” “什么！” 龙之峰整个人像跳起来一般伸直背脊，并且在胸前将两手紧紧地十指交扣。 她为什么这么惊讶？ “可……可是，这么突然……” “假如到时联络不到你，不是很麻烦吗？毕竟你时常会毫无预警地请假。” “说……说得也是！嗯，没错没错。就只是这样而已。请……请等我一下。” 她的脸好红啊。交换号码有那么让人害羞吗？ 哦！ 原来她用的是智慧型手机啊。好好喔。嗯，没想到她的待机画面还满可爱的嘛！那个懒洋洋的动物图片我以前也有看过。 “我……我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也没用。你那支手机没有红外线埠吧？这样子没办法传输啦。 “我告诉你我的号码，你输入进去吧。” “好……好的！” 我说出自己的手机号码，龙之峰则用两只拇指将号码输入。我的手机随即响起，上面显示着号码。 “那支智慧型手机有sms功能吗？” “sms？” “是简讯的意思，也就是用电话号码传送讯息。” “啊，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我显示自己的信箱网址，拿给龙之峰看。 “输入吧。” 我正想为网址有点复杂表示歉意时，没想到龙之峰在那之前就传来讯息了。好快！ 我看看……连“请多指教”的标题都打上去了呢。她输入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啊？居然连正文也好长！内容是关于便当的感想和刚才在这里聊的事情？说真的，她真的是在那一瞬间打好这些的吗？实在太厉害了。不过既然她这么高兴，那我分她吃便当也算是有价值了。（吐槽：手机光速输入是少女等级考核项目之一啊……） 龙之峰一脸开心地玩着手机。是在编辑信箱吗？ ………… 不晓得她会把我分类到信箱的哪个群组里？我自己是大致以男女来区分，她的话，会不会另外以个性者及非个性者来分类呢？ 我来偷看一下好了——唔！ ……泪……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她的信箱里没有群组分类，里面就只有“家”、冢耶和我：冢耶的显示名称是“小冢”，我则是因为尚未编辑，所以还是显示信箱网址。手机里的联络人那么少，好难想像她究竟有多寂寞…… “你怎么了？” “没……没事。” 不要为了我区区的信箱如此兴高采烈啦。 可能是完成输入了吧，只见龙之峰用双手夹着智慧型手机，满脸欣喜地嘻嘻笑着。她看起来真的好开心、好快乐。 啊~可恶！ 见到你那种表情，我真想帮你多输入几个人的名字到你的信箱里！ ☆ 午休结束后，我随即用手机搜寻贩卖个性者用品的店家。 顺带一提，龙之峰说她要为今早的事情处理善后，于是就先回家去了。 利用打嗝让地球暖化的计划，在计谋败露后宣告结束。我建议她，既然公车和汽水如此受人感谢，不如就维持现状。结果她 回答我，要她继续做会受人感激的事情是不可能的，而且说的同时，还一副毛骨悚然的样子。 回到正题。 我所找的店家，是除了魔王以外，几乎所有个性者的东西都有卖的商店。我原本以为店的规模这么大，应该马上就能搜寻到——却不知为何始终找不着。 就连内容与那种商店有关的网志文章，也是连过去后却发现不是查无此网页，就是显示“没有读取权力”，完全查不到详细的资料。 是因为那个原因吗？因为我是村民的关系？ 不对，应该不会有这种事。 总之，既然无法在网路上找到资料那也没办法。这样的话，我只要去问知道的人，事情就解决了。 问翼应该是最快的方法，不过可惜的是，她才刚被黑衣人带走而已，恐怕要好几天之后才会回来。 不过就算她在，问她的话她也一定会反问我理由，到时我就必须把龙之峰的事情告诉她才行，所以我想还是不要那么做比较好。 一旦被她知道我和魔王有牵扯，翼一定会眼神大变。届时非但得不到答案，事情还变得更加棘手，那样的后果我可承受不了。 幸好，我还有另一个似乎能够彼此沟通的个性者朋友。 冢耶舞莉——拥有《死灵法师》个性的女学生。 放学钟声一响完，我立刻就朝她的座位走去。 “冢耶，可以跟你谈一下吗？” 我一站在她座位旁开口，依附在她身上的三只猫就发出喵喵的叫声，通知主人我来了。 虽说是朋友，但冢耶终究也是个性者。她要不要把我放在眼里全看她的心情，所以我每次和她说话总是会有些紧张。毕竟被无视的感觉是很落寞的。不过幸亏自从我帮忙商量她的烦恼之后，她就不曾忽视过我。 “……我看到了喔！” 冢耶用手压住又细又长的白色发丝，仰望着我。她在平时几乎面无表情的嘴角边挂起微微笑意，同时在一样白皙的眉毛底下眯起双眼。 “今天早上，你又被卷入她的计划之中了对吧？不过，促进地球暖化这个计划的规模还真惊人。那也是你的主意吗？” “天晓得。我又没有和她聊过有关暖化的话题，就算她是从与我的对话中找到提示，我也没办法为那种琐碎的对话负责。” “既然你不喜欢自己说的话被当成提示使用，那不要和她说话不就得了？”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 “没有那个必要。我不是说过吗？责任不在我。所以我不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再说，我是副班长，要是不和班长说话，班务要怎么运作下去？” “也对。” 三只猫齐声喵了一声后，从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那三只猫，是冢耶在克服身为死灵法师致命弱点的那一天捡到的。当时的它们小到可以三只一起放在一只手上，如今却长成和成猫没两样。 话说回来，冢耶这家伙，她明知我会怎么回答还故意挑起这个话题，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黑。闇。炭。” 冢耶一用白皙的手指敲敲桌子，三只猫随即敏捷地顺着她的手臂往桌子移动，它们整齐地并坐在桌上，眯起黄色的眼睛。简直就像摆饰品一样。如果它们长长的尾巴没有宛如其他生物般动来动去，真的会让人信以为真。还有，虽然在我看来它们长得都一样，但冢耶似乎能够分辨它们谁是谁。 “所以呢？你有什么事？” “什么？” “你是因为有事情才找我说话的吧？” “我们是同班同学，就算没有特别的事情我也会和你说话。不过，今天我的确有事找你。” 小猫们大概是厌倦了乖乖坐着吧，它们互相缠绕，将身体蜷缩成一颗球。只有尾巴弯曲摆动的样子，感觉真有点可怕。看起来就像怪物史莱姆，或rpg游戏里有触手的谜样生命体。 “我想问你，你的那个，” 我指着冢耶挂在制服上，内脏跑出体外的动物布偶问道。 “是在哪里买的？” “你是说这个？” 喂，不用特地拿下来了。还有，请你不要把肠子拿在手上！内脏跑得比以前更出来了啦！好恐怖！ “我在店里买的。因为有专卖店，所以我一向都在那里购买。” 果然没错。如果是翼的宝剑，那么很可能有其他地方也在卖，但是冢耶的布偶太特殊了。看来，我猜测某处有店家专卖个性者配件的想法果真没错。 “那家店在哪里？” 听到我的问题，冢耶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 “啊……” 我本来很犹豫该不该把龙之峰想变得更像魔王的事情说出来，但是一想到不这么做的话就得不到协助，于是还是将她想要配件，以及她要我星期六陪她去店里的事情全告诉冢耶。 “我在网路上完全搜寻不到资料，真的很奇怪耶。” “没什么好奇怪的。” 冢耶抚摸着黑色的猫球。 “那家店的网站设了唯有《个性者》才能读取的限制，而且搜寻系统应该也有在过滤阅读者身分才对。” “咦，是这样的吗？” “是的。其实有许多情报资料只有我们《个性者》才能读取，只是你们不晓得而已。不过照理说你们也不会去注意到。” 的确，像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假如搜寻过后没有出现结果，很容易就会有不存在的想法。只要没有出现警告文，就不会联想到，也不会怀疑有自己无法触及的情报存在。 但是说真的，就算有也一点都不奇怪。 只要把它想成是会员制的店，一切就相当地合理了。再说，个性者的特别待遇也不是现在才开始有的。 “不过，”冢耶继续接下去。“那家店应该没有卖给龙之峰用的配件喔！毕竟《魔王》本来就不需要那种东西。” “我想龙之峰应该也很清楚。因为她希望的，是自己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有魔王的感觉。” “我不懂，也不认为这样有什么意义。大家之所以觉得龙之峰不像魔王，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装扮上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冢耶的看法相当正确。但是，情感这种东西是没办法一下子就坦然放下的。有些事情就算明白，心里还是很难以接受。 我也一样，我也是经过一段时间和体验，才终于接受自己不是、也无法成为个性者，只是一个平凡人的事实。 “不过，既然她想尝试，我看不如就让她试到明白这个道理好了。” 冢耶用像在看什么奇怪东西的眼神望着我。 “……你这个人果然很有趣。” “咦？” “一般来说，《村民》虽然非得回答别人的问题不可，但也不会为了要回答而自己去进行调查——算了，当我没说。” 是那样吗？我是不认识其他立场和我相同的人，所以没办法发表意见。 “我明白了。那么这个星期六我也——” 话才说到一半，冢耶就沉默下来。 小猫们一起从球中探出头来，一副仿佛在问怎么了似的。 “怎么？果然还是不方便把那家店的地址告诉非个性者的我吗？” “啊，不是。我想告诉你应该不会有问题。反正晓得的人都知道地址在哪里，只是透过网路去查会被过滤掉而已。详细地点等我回家列印出来，明天再拿给你。” “谢谢你……不过，我想如果你也来的话，帮 助应该会更大。” 刚才你不也正想这么说？ “毕竟那个地方我和龙之峰都是第一次去。” “没问题的啦。” 冢耶像是要就此结束话题般站起身。小猫们迅速解开彼此缠绕的身体，从桌上一跃，用爪子抓住冢耶的制服，紧紧依附在她身上。 “你们自己随意看看就好。我不是说过吗？那里没有卖给《魔王》用的配件。所以你们就随便看看，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吧。况且——” “况且？” “……我还不想被马踢死。”（吐槽：噗……死灵妹子求交往） “什么？” 什么跟什么啊？她说马是什么意思？那家店里有马吗？ 冢耶看着脸上恐怕堆满问号的我，泛起浅浅的微笑，接着她就把三只黑猫挂在恐怖的布偶之间，向我道别后离开了座位。 我虽然可以追上去一问究竟，但是她的态度似乎已把我排除在意识之外，于是我只好留在原地，目送冢耶舞莉离开教室。 无论如何，被视而不见的感觉还是很伤人。 不过，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家店呢？ 马。是马耶！ 既然那家店有卖个性者的用品，那么就算有马也不奇怪，也许是《骑士》的个性者会买吧。假如连生物都有，是不是表示冢耶挂在身上的动物尸体的真品也有卖呢？喂喂，他们应该有做好防腐处理吧？ ……愈想愈觉得那是一座魔窟了。 普通村民踏入那个地方，真的能够平安无事地活着回来吗？ 第七章 “来，这个给你。” 冢耶说完便交给我的纸上，印着店家的地址和营业时间等资料。 因为是从店家的网站上列印下来的，所以上面有网站的网址。我试着用手机输入那个网址，结果却还是显示“找不到该网页”，无法观看里面的内容。 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是手机签约时，就把人分成个性者和非个性者了吗？ 好恐怖的监视社会啊！ 尽管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亲眼目睹时心情还是不免有些沮丧。算了，反正我是村民的事情本来就是事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个性者也有他们自己的难处。 关于那家店。 根据冢耶给我的那张纸，我必须先搭约三十分钟的电车到市中心，然后在那里转乘环状线，到车程同样约三十分钟的终点站，而那家店就在车站旁。现在，我正一个人在环状线上。 我和龙之峰约在剪票口碰面。 我本来心想反正目的地一样.我们可以一起搭电车过去，但是我还没开口提议，龙之峰就先说她会坐车去，要我和她在当地的车站会合。 顺带一提，不知是否该说不出我所料，总之龙之峰在那场骚动之后就没有来学校了。 坦白说，我是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惊人的点子，而专注于策划计划当中，但冢耶听了我的想法后却说： “她应该是希望你传简讯给她吧？你们不是交换信箱了吗？要是她到学校来，就没有藉口收到你的简讯——讨论约会的行程。” 我一不以为然地笑起来，就被黑、闇、炭这三只黑猫轻轻地抓了抓。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人才不会去做那种拐弯抹角又麻烦的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冢耶想太多了。 ……真是的。 都怪冢耶那家伙多嘴。 再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约会。 这和我之前被翼强迫陪她打扫是一样的！ 无论是龙之峰想买东西让自己更像魔王，还是翼藉打扫发泄正义感，两者同样都是出自个性的欲求，并无不同。 所以，对于今天要与女孩子独处的情况我一点也不紧张，昨晚也丝毫没有辗转难眠！ 不……不过我是有想到或许我们会去喝个茶之类的，所以多带了一点零用钱在身上，但是应该不会一起用晚餐吧？我们是约两点会合，应该五点就会解散了。 想着想着，电车抵达了车站。我下了车，从二楼大厅沿着有电扶梯的那一侧，前往一楼的检票口。 或许是星期六的关系，车站里人潮汹涌。 啊，是个性者。 他们个性者果然很好认出来。哦，那边也有。怎么回事？感觉这里的个性者特别多。是因为这附近有他们会去的店吗？ ……奇怪？ 难道说，那些人是个性扮演者？ 我曾经在新闻上，听到人们如此称呼那些不是个性者，却打扮得像个性者的人。据说他们的目的，是想以装扮来满足希望成为个性者却无法如愿的欲望。 照这个样子看来，人数还真不少，该怎么说呢……他们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与个性者不同。个性者与个性者不会和乐融融地相处。翼另当别论，不过就连龙之峰和冢耶，她们的交情也相当浅薄。 ——啊，是魔王！ 没有错。铠甲的胸甲上确实大人地如此写着。 ……好想揍那个人啊。 那种打扮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头戴奇怪的角，身上又披着紫色斗篷也就罢了，居然还用大大的字写着《魔王》！ 龙之峰应该不会想要打扮成那个样子吧？那样实在太好笑了，一点也不恐怖。 我一面暗自苦笑，一面环视车站内的天花板，找寻指示牌。 话说回来，这个城市真是不可思议。 有疑似个性扮演者的人，也有一大群搭乘专车来购物的人，甚至听说还有有钱人聚集的地方。 有不知何时建造的木造店家，被夹在十层楼高的大厦中残喘着；也有运用最新技术兴建，充满未来技术感的高楼建筑。若往小巷内走去，听说则是有一整排的摊贩。那里贩售着各式各样不知从何处采购回来的东西。 不过这些全都是我从网路上查到的。 我所读的文章中写道，这座城市最适合以“混沌”二字来形容。即便只是看到这里的人，我也深表同感。这里的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丝丝不知道有什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的恐怖感，以及在恐惧之中让人微微地期待起什么的气氛。 那么，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总之，我斜眼瞥了一下有点怪里怪气的个性扮演者后，便继续寻找约定好的剪票口。车站共有两个出入口，而我们会合的地点是中央北口。 我很快就找到地方。刷卡出了票口后，只见外头聚集了一大群人。尽管不到水泄不通的程度，人潮也一直都有在流动，但还是有一种人群不断在远方团团聚集的感觉。 好了……龙之峰在哪里呢？ 就算四处张望，也只看得见一颗颗的人头。毕竟龙之峰的身高不高。 没办法了。 我取出并打开手机，从信箱选单中找出龙之峰的号码。 手机铃声从不远处传来。 依响起的时间点来看，那应该是龙之峰的智慧型手机没错。不过，那个铃声应该是手机一开始就内建的吧。她不把铃声换成喜欢歌手的曲子吗？ “喂、喂？” 她好像有点紧张？大概是不太会讲电话吧。 “啊，龙之峰？我刚到。我大概知道你在哪个方向，你在原地等我一下——” 我一边说，一边拨开人墙前进。穿越重重人墙后，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龙之峰果然在那里。 只是我万万没料到，从刚才周遭人群围观的居然就是龙之峰。 不过，看到她之后，我马上就明白众人围观的理由。 今天龙之峰理所当然地不是穿制服。我们学校也没有这种校规。 该怎么说呢……是轻薄的衣物。 那种上衣叫什么来着？小可爱？总之就是没有袖子，只用非常细的肩带把衣服吊起来的玩意儿。衣服边缘些微的装饰感觉十分可爱，不过却比之前的坦克背心裸露许多。 呃……从锁骨延续到胸前的线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曲面会感觉如此性感？ 还有，那一双腿。你的腿会不会露太多了啊？虽然短裤本来就很短没错。不过她的腿真白 皙。在学校她总是穿着黑裤袜，所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腿。 唔——真是惊人。 你根本就是哪里的偶像嘛。 也难怪四周会聚集这么多人了。其中似乎也有一些星探。 喂喂，还有人正拿着手机拍照哩！看样子，我还是赶快把她带离这里比较好。龙之峰一如往常地对周遭视而不见， “啊——” 却注意到了我。 哇啊！周围的人们顿时一起往我这边看。好恐怖……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世上真的有视线压力这种东西。 “抱歉，等很久了吗？” 我朝她的方向边跑边问，只见龙之峰摇了摇头。 “不……不会，没关系……” 差点想说“这样好像约会时的对话喔”的我，赶紧又把话吞了回去。因为我听见周围传来昨舌声，以及“原来是在等男人啊”的嘀咕声。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 因为看在旁人眼里，龙之峰完全不像个性者，纯粹只是一名超级美 少女。不过这也是今天必须解决的问题就是了。 算了，随他们去想吧。一知道龙之峰身旁有男人，人群便作鸟兽散，这样对我们反而是好事。 奇怪？龙之峰，你的脸红红的耶！而且还低着头，是身体不舒服吗？ “你没事吧？” “什么？” 她抬起头。她的脸果然有些发红。 “你是不是发烧了？你的脸红红的耶！” “咦，不……不会吧？” 龙之峰从似乎没装多少东西的编织包中取出镜子，打开来往里头猛瞧。 她左右端详，仔细确认了一阵。 “我……我没事。” “可是——” “这是被晒伤了。” 龙之峰语气笃定地说。 虽然我很想问她“你明明坐车来，到底是在哪里晒伤的”、“你难道没有擦防晒吗”，不过她看起来的确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既然只有脸发红，而且龙之峰自己也那么说，那我想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晒伤……” “是的。再说，我总不能因为晒伤就这样回去。好了，我们快点走吧……那个……可以请你护送我过去吗？” 事情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应该只是负责评断你所选的装扮，像不像魔王、恐不恐怖的标准才对。 开玩笑的。 我当然打算那么做。我还把地点背起来，当成是村民情报的一部分哩！ “那……那个……说是护送，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请你带路……” 可能是自己开口让她感到不安吧，龙之峰特地解释了一遍。 “没问题，交给我吧。” 我说笑的。虽然夸下了海口，但其实我所知道的资讯，几乎全部都是冢耶帮我调查好的。 顺带一提，据说那家店理所当然是禁止村民进入，不过只要有个性者陪同就可以入店。这项规定是为与小学生个性者一同前来的普通人监护人所订定的，但是根据调查结果，实际上并没有年龄上的限制。 “那我们走吧。” 龙之峰点头，我们走出车站。 车站外也一样人潮众多。既然是护送，于是便由我走在前头带路。我已经记住路线要怎么走了。那家店就在离这里徒步五分钟的大马路旁的大楼里。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像在车站里一样聚在一起说话，我就能够分辨得出谁是个性者、谁是个性扮演者，但若是走在路上的行人我就分不清楚了。算了，反正我本来就没有特殊的能力，再说他们搞不好都是同一种人。 “那……那个，请……请等一下……” 忽然间，那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龙之峰？ 我一回头，就见到龙之峰踩着犹如刚出生小马般的步伐，从后方远处摇摇晃晃地拚命想要走过来。 呃……她是怎么了？我一面往回走一面心想，我刚才应该没有走那么快才对。没错，我并没有走得很快。我和龙之峰去参加干部会议时经常走在一起，所以我知道她的行走速度。对了，她走得如此踉跄，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啊，刚才我脑海中出现了画面。 画面中，龙之峰坐在超长轿车内好似客厅的座椅上，手里拿着细细的酒杯，正在啜饮杯中冒着气泡的金黄色饮料。 她喃喃说完“卑贱的村民”后还冷冷地窃笑。哇啊，超像魔王的！ ——不叫能、不可能。 那是什么魔王想像图啊，真是的。 “喂，你怎么了？” 我一走到她身旁，龙之峰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她喘得像是走了好几公里一样，脸也发红。 “你不要紧吧？” “对……对不起……因为我穿了一双有点穿不习惯的鞋子来……我原本以为自己穿这种高度的鞋子不会有问题，没想到好难走路……” 原来是这样啊，太好了。我还以为她是感冒还是发烧了。 这么说来，学校的鞋子和室内鞋的高度确实都很低。所以穿上这种鞋子，她才会无法以平时的速度走路啊。 “你可以直说啊，又没有关系。” 龙之峰没有回答，只是一脸抱歉地微笑着。 ……真是的。 这样根本没有人会怕她。 在故事世界的某处，居然有一个像这样会让人情不自禁伸出援手的魔王。 她在魔王这种个性当中，恐怕也算是格外有个性的吧。简直古怪到像绕了一大圈，最后却快变成普通人一样。 我再次背对龙之峰。 “啊——” 魔王发出如此楚楚可怜的呼声。 “抓住我的袖子吧。”（吐槽：竟然是袖子！少年你太弱了啊！） 我微微回头说道。这种时候，让她抓着我的手或许是比较聪明的做法，不过那么一来，就跟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没两样了。 “这样应该会比较好走吧？” “是……是的……” 用力点头后，龙之峰抓住我的衬衫袖子。她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算了，总比不高兴来得好。 总之，我们两人再次出发。 衣服被人抓着，让我一直有种被往下拉的感觉，不是很好走路，不过却也因为这样，我才能够顺利配合上龙之峰的步行速度。 我们缓缓地在人潮中穿梭前进，却没有任何人注意我们。 也是啦，毕竟个性者们对我本来就不感兴趣（我也分辨不出瞥向龙之峰的人是个性者还是个性扮演者），来此观光的人们，也没有发现外表极为普通的龙之峰是个性者。 走着走着……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打我吗？” 突然听见这样的说话声从一旁传来，我吓了一跳。 我之所以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除了对方的语调异常僵硬、毫无起伏外，同时也是因为听见“打”这个在平常现实生活中几乎不曾听闻的暴力字眼。 理所当然的，龙之峰踉踉跄跄地撞上了我。我原以为她会生气地大骂我搞什么，不过龙之峰却和我一样，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也就是说，出声的人是《个性者》。若非如此，声音应该不会传进龙之峰的耳里才对。 事实上，那名出声的年轻女孩并没有看着我。她一副完全没有发现我在场似地，直勾勾地看着龙之峰。不过，是女生——而且很年轻这两点，单纯也只是我从她声音中得到的印象。 因为，那个人遮住了脸孔。 她的头上盖着一个只在眼睛周围横向划出裂缝的纸箱。而且不只是脸，她还穿着八成是自己手制的纸箱铠甲——还是全装甲——一身盔甲似的打扮。 不过，作工实在好粗糙啊……简直就像小学的劳作一样。说是护腕，其实也只是把纸箱剪下来贴在粗棉手套上而已。白皙的肌肤还从关节部分露出来。 难道她是《骑士》？ 可是她手上既没有长枪，也没有盾，身旁也不见马匹的踪影。还有，她的铠甲下该不会什么都没穿吧？翼曾经说过，她们班上的骑士个性者每到这个季节就汗水直流，桌子四周总是又湿又臭的。 “请问……你是个性者对吧？奇怪？对不起，可以请问你是哪种个性者吗……？” “呃，不好意思。” 哦，龙之峰要拒绝她啊？ “因为我的个性好像比较稀奇，在这种地方说出来会引起麻烦。” 原来如此。 要是被人知道拥有魔王这种罕见个性的人在这里，的确很可能 会引起一场骚动。事实上，我们刚入学时也曾因此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没多久大家就知道她的真面目，现在也只把她当成特殊分子看待了。 “啊，是这样啊。我才应该跟你道歉……” 谜样女个性者用看起来很难活动的那身打扮，十分有礼地低头致歉。她慌张地压着差点脱落的头盔——应该可以算是头盔吧——重新戴好。 “那么……请问你愿意打我吗？” “这个嘛〡〡” 龙之峰看着我。就算你露出那种表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说，她根本就对我视若无睹，不是吗？不过，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就是了。 “你不如问问她理由？” 虽然对方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既然能与龙之峰对话，那就由她来发言好了。 龙之峰放心似地点点头，重新面向纸箱骑士。 “请问……你为什么希望我打你呢？” “这是修行。” 纸箱骑士不灵活，却强而有力地握住拳头。因为她的态度和语调不太搭调，所以感觉十分怪异。 “我是因为觉得自己的个性还不够成熟，才决定以这种方式展开修行。因为我弟弟现在完全不肯陪我修行，所以我才想说既然这里的个性者这么多，应该有很多人愿意打我才对。” “呃……” 龙之峰显然相当困惑。这么说来，就连她也不晓得纸箱骑士的个性是什么啰？ “这是什么样的修行啊？” 我也想知道这一点。 结果只见纸箱骑士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但是由于那身装扮的关系，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反而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不过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倒是十分性感。 “是……是疼痛。” 龙之峰不解地歪着头，我也一样。疼痛？是忍受疼痛的修行吗？ “照理说我应该感受不到疼痛才对，然而我却因为个性不成熟还是会觉得痛。所以，我必须不断让人打我，习惯那种感觉，然后总有一天得到不会感觉疼痛的身体。” “呃——” 龙之峰在抓住我袖子的手中施力。我懂她的心情。我也同样觉得有点毛骨悚然。那是哪门子的修行？什么不会感到疼痛的个性，真是莫名其妙。那究竟是何种职业啊？ “我……我拒绝！” 龙之峰如此回答，还一边东倒西歪地躲到我身后。我可以理解她为何作此回应。 “怎么这样。亏我还特地跑来这里，却没有人愿意打我。你已经是第五十个拒绝我的人了。拜托你，请你打我吧。” 尽管语调一样平坦，她的态度却变得死缠烂打！好恐怖的落差！这样连个性者也会吓到逃跑！就连我也想落跑了！ “拜托你~” “喂——” 我拚命压抑想要将她推开的冲动。对方是女生。如果她有武器就另当别论，可是她身上并没有类似武器的东西。她真的是骑士的个性者吗？ 可恶！ 不凑巧的是，龙之峰今天刚好穿了一双没办法逃跑的鞋子。要抱着她跑吗？不行，对同班同学公主抱，这样实在太糟糕了。 我一边护着龙之峰，一边后退。 这时—— “——不如由我来动手吧？” 一个熟悉的说话声传来。 纸箱骑士停下脚步，回过头。而站在她眼前的是—— “翼！” 就是她。 呜哇，她好像心情超差的……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我正想这么问时—— “是真的吗？” 纸箱骑士抢先开口，同时一副雀跃地挥舞双手。 “那就万事拜托了！” “喂，翼——” “好，那我要动手啰？” 她忽视了我。她明明说过她不曾对我视而不见，可是现在却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翼开始转动右臂，而纸箱骑士尽管嘴巴上说“来吧”，却还是微微地沉下腰，摆出备战的架势。 “预备，起！” 翼用力挥动手臂。好重的一击！翼的拳头伴随着“砰”的一声，击中纸箱骑士的身体！ “呜喔喔！” 纸箱骑士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折成ㄑ字形，原本应该在纸箱铠甲的保护下不会凹折的身躯随着纸箱一起弯曲，竟然在空中浮了起来。不知为何，一切看起来就像慢速拨放一样。只见骑士缓缓落地，然后不断滚向后方。哇啊！她刚才好像重重撞到后脑杓了！ “我的头！我的肚子！好痛啊！” 她的声音出现了抑扬顿挫……原来你可以正常说话嘛。 纸箱骑士想要揉揉自己的脑袋和肚子，可是护腕太大了，以致她只能痛苦得满地打滚。仿佛退潮一般，转眼间四周就让出了好大的空间。 “如何？” 给了纸箱骑士一击的翼握着拳头，询问她的感觉。然而骑士没有回答，看来这一拳相当有效果。 “喂，翼！” 翼今天没有穿制服，而是一袭格子花纹热裤，配上宽松t恤的打扮。她一如往常地把宝剑恩布里欧背在背上，挥动手臂一面瞪着我。 “你在搞什么啊！” “……我只是在帮她完成心愿啊！” 她摇晃着打人的那只手，一脸不懂我为何生气地皱起眉头。 “她不是无论如何都希望有人打她吗？她都拜托成这样了，还拒绝她不是很过分？” “说什么拜托成这样——你认识她吗？” “嗄？这是什么问题？你怎么会不认识她啊。” “我又不是个性者，我哪知道她是谁。”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不说了，省得麻烦。” “喂——” “总之，我只是帮忙实现她的愿望，满足她的需要而已。毕竟我可是正义的使者，不能对有烦恼的人置之不理。” “那也算是烦恼？” 翼一副不懂就算了地耸耸肩膀。这个时候—— “你对我姊姊做了什么！” 忽然有个声音响起，然后就见到一个小孩从人群之中冲出来想要打翼。从翼毫无反应的样子来看，那孩子应该是普通人。翼不想看的时候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不妙！ 翼可不是一个会默默任由看不见的对手动粗的人，她反而会变得更加暴躁，就像我们不会对蚊子手下留情一样。 “让开！” 我解开龙之峰的手，闯入两人……之间。 痛死我了…… 我的肚子被小孩殴打，脑袋则是被恩布里欧扫到，简直就是疼痛的双重夹击。我也太倒楣了吧！ “啊，抱歉——咦，不对啊。二郎，为什么你会被我打到啊？” 翼这家伙，居然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明……明明就是你打他的呀！” “你少啰嗦，魔王！” 翼昨舌一声。 “我只是觉得有点心烦，所以挥了一下宝剑，谁晓得二郎干嘛要自己冲过来。” “你说得或许没错，但是你可以住手啊！” “已经煞不住了啦。” 看来龙之峰果然也看不到那个小孩。 “魔……魔王……？” 小孩子的反应真是直接。他一听到魔王二字，表情立刻就僵硬起来。 “没错，是魔王。” 我对那个小孩低声附语。 “赶快趁事情还没变得更严重之前，带着你姊姊逃跑吧。倒在那边的纸箱是你姊姊对吧？” 小孩点头。 “魔王还没有看到你。你赶快趁她尚未发现前走吧。” 小孩又点了点头，然后随即冲了出去。他跪在纸箱骑士身旁，伸手扶着姊姊站起来。两人就这样朝剪票口的方向走去——但是突然间又停了下来，接着纸箱骑士动作生硬地转过头。 哇啊！ 纸箱的腹部破了好大一个洞，而且底下什么也没穿。裸体？难道她没穿衣服？事情愈来愈 让人摸不着脑袋了。 只见纸箱骑士举起手——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她很满意吗！ “看吧，她也觉得很满意。” 被翼逮到机会耀武扬威了…… 我原本猜想她或许会将竖起的拇指朝下，但纸箱骑士却和看起来很调皮的小孩就此消失在车站的人潮之中。 ……呼！ “我问你。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个性者？居然说自己的修行方式是被人打到感觉不到痛，真是莫名其妙。” 我揉着疼痛的脑袋一边问。 那女孩所做的事情，和冢耶之前为了克服不敢触碰尸体的弱点，而在鱼铺打工的用意是一样的吗？ “噢，你说那个啊。” 翼一脸觉得碍事地把金色长发往上一拨，然后帅气地将恩布里欧收到背上的剑鞘里。 “机器人。” “机……机器人！” 完全出乎我预料之外的答案！所谓的机器人，应该就是那个机器人吧？ “什么跟什么啊！竟然连那种个性也有！” “这世上什么样的个性都有啦。” 翼把手扠在腰上，用鼻子哼了一声。 “童话世界是《故事》的世界，不过《故事》并不是只有幻想类一种。最近电玩游戏里不也会出现机器人？” “这个嘛……” 最近的确连世界观比较偏幻想的rpg也有机器人出现。其中有些甚至会成为同一阵线的伙伴，而非敌人。 刚才的女孩也是那种人吗？ “就算没有极端到那种程度，类似机器人的个性者其实也不少见喔。比方说《人造人》？不过人造人的名称有很多，像是《泥人魔偶（注：golem，犹太教中会忠实执行主人命令的泥偶）》或《侏儒（注：homunculus，欧洲炼金术师创造出来的人工生命体）》等都是。 《机器人》也是其中的一种个性。” “那她想让自己不会感到疼痛是……” “一般来说，打机器人会痛的是谁？是我的手？还是机器人？那女孩应该是这么想的吧。那不重要啦，重点是——” 翼眼神锐利地瞪着我。 “我听伯母说你出门后，就到你房间搜查，结果发现了这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翼说完就递到我面前的，是冢耶第一次列印给我的那张纸。因为我说我还想要各个楼层的资料，她就全部重新帮我印了一份，然后我就把旧的资料放在家里了—— “又说什么搜查的了，你怎么可以随便乱翻青少年的房间啊！” 你应该不会又找到我的秘密书刊了吧！ “少啰嗦！我虽然不晓得身为《村民》的你为什么要到那家店去，但是我担心你要是进不去就太可怜了，所以才急忙追过来……可是为什么这家伙也在？” 翼指着龙之峰。 不知为何，翼竟有些眼泛泪光。 我无奈得只能重重叹息： “我跟你说……我今天是陪龙之峰来的，所以她会在是理所当然。” “这是怎么回事！” 翼以灼人的目光，狠狠地瞪着龙之峰、瞪着我。 “我会解释，总之我们先走吧。” 我轻拍翼的背安抚她，然后向龙之峰示意继续走。 我不想再受众人注视，况且照这个情况来看，她们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是《魔王》、《勇者》的事情说出来。 翼尽管一脸不满，不过还是乖乖地跟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我配合龙之峰的步行速度的关系，好几次几乎撞上我肩膀的翼显得相当不悦， 但是因为我嫌麻烦，于是就没有开口向她道歉。 “是……是我拜托他的！” 当我还在烦恼该怎么解释才好时，龙之峰就抢先帮我开口。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起来不像魔王，对吧？明明企图歼灭人类，却总是莫名地反过来受人感激……那样实在让我不舒服到了极点！所以为了让大家更畏惧我，我心想如果我也有像你背上的宝剑一样的配件，情况或许就会有所改变。因此——我今天才拜托他陪我来，请他从村民的观点帮我判断恐不恐怖。” “嗄？” 翼用不假掩饰的带刺语气做出回应。 “什么跟什么啊？你知道《魔王》是什么样的存在吗？配件？你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吧？你的个性又不会受到其他东西的影响而改变，所以那才叫作个性，不是吗？” “我……” 龙之峰紧抿双唇。 “翼，她想买就让她买嘛，又没有关系。” 我一说完，翼就用手肘朝我的上臂撞过来。翼……你刚才是玩真的吧？真的很痛耶！ “谁说没有关系！我们啊，就算是我，也不是出于自愿才把这么重的东西带在身上！这玩意儿超重的耶！不管背起来多时髦都是枉然！可是这家伙是怎样？居然摆出一副‘我也来试试看好了’的随便态度！” “不是！我是认真的！” 你们两个不要边走边大声吵架啦…… “我只是为了成为优秀的魔王，而尽己所能地努力尝试而已！——好了，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既然理由已经说明完了，现在就请你回去！” 龙之峰，你今天还真敢讲啊。 “你这家伙——” “翼，不要拔剑啊！要是拔了，那群黑衣人一定又会出现！” 我感觉到翼顿时浑身僵硬。 倘若她刚被放出来随即又引起骚动，黑衣人必会判定她所接受的矫正不足，而再次将她送返设施。这也就是所谓的监察期。 我不晓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因为有关该处的资讯并未特别受到宣传报导，而翼也始终不肯提起那里的事情。她光是听到设施的设字就受不了了。因为看她似乎受到很大的心灵创伤，所以平常我也不会去触及那个话题，只不过当她行为过火、准备引起骚动时，只要我说出黑衣人这几个字，她就会立刻冷静下来。 “我……我才不会拔剑呢！” 我又被打了。毕竟我说出了禁忌的字眼，挨揍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我是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 龙之峰用哀号似的声音恳求。 “你回去啦！这件事和你又没有关系！” 呜哇！ 怎……怎么搞的……？我的背脊为什么突然发凉？ “……我问你，你为什么就这么想和二郎独处？” 噫！翼，你那是什么低沉恐怖的声音啊！ “才才才才才才才没有那回事呢！是是是是你搞错了吧？” 龙之峰突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是吗？” 翼刚才肯定笑了。绝对没错。 “既然如此，那我跟着去应该没问题吧？” “你——！” “刚才你说此事与我无关，简直是大错特错！怎么可能无关呢，关系可大着呢。我可是勇者喔！既然你想变恐怖，我当然得助你一臂之力才行。” 什么？ “等……等一下，翼。你说反了吧？你不是应该阻止她变恐怖吗？” 翼嗤鼻一笑。 “我才不会阻止她呢。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可是，她是魔王耶！” “是啊。所以，她说想要变得更恐怖才正合我意。打败柔弱的魔王根本无法提升勇者的价值，不是吗？能够让我吓到退缩瑟缩的对手，才值得我去击溃。如何？你应该很高兴吧？” “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为什么高兴不起来？成为让村民，甚至连勇者都害怕的魔王不是很好吗？这不就是你今天的目的？还是说——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和二郎两个人单独出来？” “我……我……” 龙之峰，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呢？翼的话应该是错的吧？你快点用力否认啊！好，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反驳，那就由我来说： “翼——” 我朝后方二人竖起大拇指。 “那是不可能的！” ——呜啊！ 为……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踢我！ ☆ 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那家店的门口。 在翼的跟随下，应该说，是在我们跟着翼走的状态下，一路上，龙之峰从背后散发出来的不悦一直让我感到背脊发凉。原本约五分钟的路程会多出一倍，一方面也是因为龙之峰的步伐变缓慢的关系。 想去却又不想去——她给我这种感觉。 可是，那也是在抵达店家之前的事情。 一亲眼目睹个性者的装饰品殿堂，不悦的心情立刻从龙之峰的眼中消失，她的表情又恢复如同计划歼灭人类时那般的神采奕奕。 “这里就是‘distinia’！” 翼踏在阶梯上，回头展开双臂，口气一副这里好像是她的店似的。 这家店没有招牌，乍看并看不出是间什么样的店。楼梯尽头，一道双开式的正门非常大，简直就像从游戏中出现的古代西洋建筑物移建过来的一样。门的左右两旁各站了一名身材健壮、西装打扮的男子，他们脸上都戴着墨镜，胸前口袋里装着与电线相接的耳机。 翼大大方方，我则战战兢兢地踏上阶梯。 “请出示身分证。” 犹如金刚力士在守护寺院正门的男子们提出要求。 “好的。” 翼习以为常似地出示之后，男子转而望向我们。 “啊，我是普通人。今天是陪朋友来——” “我……我是……” 龙之峰慌张地从包包里取出身分证。 “《魔王》！” 男子确认证件后，与另一名男子使了个眼色，接着他又重新面向龙之峰。从龙之峰抓住我袖子的手，我感觉得出来在我身后的她十分紧张。 “我想您应该知道，这里并没有能够满足您个性的物品。” 龙之峰倒吸了一口气。正当我心想男子是否不肯让我们进去时—— “——没关系啦！” 翼从阶梯上开口缓颊。 “那种事情魔王自己也很清楚。不过，来这里又不一定只能买与自己个性相符的东西，不是吗？” 只见男子们又彼此使了个眼色，然后迅速往后一退，深深地低头致歉。 “请恕我们失礼了。欢迎光临。” 门发出老旧的声响，应声开启。 在后方引起一阵喧闹的，应该是想趁此难得机会一窥店内的人们吧。铁卷门的声音十分吵闹。 “好了，我们走吧。” 我们在翼的催促下进入店内。一进去，身后的门立刻关上。一瞬间，“我们搞不好会被关在这里”的想法掠过我的脑海。 “哇啊……” 然而龙之峰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终于放开我的袖子，两眼发亮地环顾四周。 店内的顾客相当多。各式打扮的个性者正以认真严肃的神情挑选配件，以作为自我个性的慰藉与依托。 但是……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还真是强烈。这是什么人外魔境啊。装扮普通的我和龙之峰简直就是异类。 整家店看起来就像一间怪异的服饰店，只是架上的商品有一半都不是衣服，而是铠甲类。饰品的种类也很丰富，墙上还挂着剑、盾牌和枪。那些应该不会是真的吧？ “一楼的商品没有分类，摆的都是新产品和热卖商品。” 翼一边走一边说。 “商品还有分类啊？” “当然有啊，因为《故事》的种类很多嘛。比方说刚才那名机器人女孩的个性，就不像我和这个女人一样是从以前就有的个性，而是新的种类。童话世界以前也几乎都是勇者打倒魔王的故事，但是听说最近在幻想世界的背景下，什么样稀奇古怪的情节都有。” “稀奇古怪？” “像是校园类、推理类、恋爱类、经济类，还有养成类等。”（吐槽：a界各种中枪） 她屈指数来。 “真的是什么都有耶。” “包括拟人化在内，只要主角是人类，不管舞台背景如何，任何故事情节都可以成立。因为追根究柢，故事本来就是用来描写人类。” “这样啊……” 有时我实在听不太懂翼说的话。 “好了。” 翼在上楼的阶梯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们——看着龙之峰： “龙之峰樱子，你就去选择符合你心中《魔王》形象的服饰吧。之后，我和二郎会替你判定。” “我又不需要你的评论——” “你是认真的吗？魔王是勇者最大的强敌，在故事的开头更是等同于神的存在，不是吗？无法令勇者畏惧的魔王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龙之峰显然十分不悦。 “我……我知道了！我绝对会让你心服口服！” “喂，翼——” “真有趣！有本事你就试试看吧！” 翼无视我的话，高声挑衅。简直像在宣战一样。不，就某种意义而言，这的确是一场战争。 龙之峰脱掉不好走的高跟凉鞋，赤着脚开始在店里到处挑选。一看就知道她非常生气。我想，她本人恐怕正被犹如烈火的怒气所包围吧。但遗憾的是，看在旁人眼里，她的怒火却顶多只有烛火般的程度。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叹了口气，坐在设置于店内各处的长椅上。 “龙之峰今天来又不是为了歼灭人类。” “那可不一定。” 翼站着回答。 “最了解她想法的人是我，你是不可能明白的。因为，粉碎魔王阴谋的人永远都是勇者。” “你说的或许没错，” 不管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认真环顾店内的龙之峰有那个企图。 “可是这里几乎没有她要消灭的普通人类啊？” “魔王什么时候说过她不消灭个性者了？无论个性者还是村民，对她而言全部都是人类。” 这……倒是。 “啊——她好像选好了呢。好了，我们移动到更衣室前吧。” “更衣室？” “这是当然的呀。因为是全身的搭配，所以一定得换装不可。呵呵呵，不晓得她选了什么样的服饰，真教人期待。” 心想翼一肯定会取笑她，我一边从长椅上站起来。 翼向龙之峰招手，叫她过来。大概是察觉翼的意图了吧，龙之峰也一副挑衅地回看她，大大地点头。 意思是她很有自信啰？ 更衣室前也有与方才相同的长椅，我又再次坐了下来。翼依然没有就坐，站着等待龙之峰换装完毕。 不久后—— “——久等了。” 更衣室的帘子唰地被拉开。 噗哈！ 我立刻用手捂住嘴巴，想办法忍住不要放声大笑。脑袋里，顿时响起不知谁说“不给糖就捣蛋！万圣节快乐！”的声音。 龙之峰所选的服装，正是那样的打扮。 她戴着有如鬼牌小丑般分成两边的头巾，脖子上则镶着像手风琴一样蓬松的大领圈。此外，她还披了一件里面是红色、表面是黑色的斗篷，配上胸前贴了骷髅图案的衬衫，以及只能以南瓜来形容的内裤，脚上则是穿着一双前端夸张地向上勾起的条纹皮鞋。更惨的是，她还握着一把看似死神用的镰刀，拚了命地装出骇人的表情。 这……这样不行啦，龙之峰。 那种打扮只会产生反效果，反而让人觉得好可爱！ 翼毫不留情面地噗哧大笑。 “那……那是什么打扮！祭典？是祭典吗？你是来要糖果的啊？魔王会说‘不给糖就捣蛋’这种话吗？” “我……我才不会那么说！” 可能是她使出浑身解数的搭配遭到全盘否定的关系，龙之峰的脸涨得比平常更红，气呼呼地发出怒吼。 “这样难道不恐怖吗？” “没错。” 龙之峰放弃追问回答干脆的翼，转而望向我。 “佐——村民a同学觉得如何？恐怖吗？很恐怖对吧？” “呃……” 既然她问我，我就非说实话不可。 “抱歉，一点也不恐怖。” 反倒很可爱。 “怎……怎么会……” 龙之峰露出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尽管世界末日正是她所希望的。 “你……你再看清楚一点！你瞧！这是把斩除灵魂的镰刀耶！就连脖子也能砍断喔！这样难道还不恐怖吗？” “光看武器本身是很恐怖没错，可是拿在你的手上就一点也不让人……害怕……” 哇啊，眼泛泪光！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哭才这么说的！翼！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你的个性很差耶！ “……啊，笑得肚子好痛。那就是你心日中的魔王形象吗？好老套喔，” “这并不是我的想像！是我集结大家心中的魔王形象所思考出来的结果！” “不对喔，你又没办法读出我心中的想法，不是吗？所以换句话说，那是你自以为我们那么想，而自己塑造出来的魔王形象！” 什么？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怎么会……” 龙之峰沮丧地垂着头，双膝跪地。死神的镰刀应声倒下——哇啊，插入地面了！居然是真刀！不会吧！ 然而翼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只见她动也不动地双手交抱，睥睨着瘫坐在地的龙之峰。 “呐……不如我来帮你选吧！” “咦？” 龙之峰一脸打从心底感到震惊地抬起头。也难怪她会如此，因为连我也非常吃惊。 “翼……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很没礼貌耶，二郎。” 翼依然环抱双臂，转头望着我。她的嘴角浮现出掩不住的笑意。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太弱的魔王打起来没意思。因为唯有打倒强大的恶人，才能提升勇者的地位价值。就这一点而言，我和魔王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 龙之峰的表情渐渐变得开朗。 喂喂喂！ “龙之峰，你该不会相信她吧！她可是你的宿敌耶！” “她是我的宿敌没错。” 一身微妙打扮的龙之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但正因为如此，这个人也可以算是最了解我——最了解魔王的人。既然知道自己丝毫不具品味，即使是敌人也采纳对方的意见，这不也是魔王气度的表现吗？” 我只是一介村民，不懂这种逻辑啦！ ……不过，既然龙之峰已经决定这么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也对魔王风格的服装造型一窍不通，没办法对她提供什么建议。 “……翼。” 我微微瞪着笑得狂放的青梅竹马。 “你玩笑不要开得太过分喔！” “不会、不会。” 翼用怎么听都像在说谎的口气回答后，她稍微弯下腰，像个大婶似地挥手，嘴里还一边不停地发笑。 ☆ 之后，翼就留下我和龙之峰去了别的地方。 我俩并坐在长椅上，龙之峰始终沉默无语。 我原本心想干脆趁这个时候离开这家店好了，可是一见到龙之峰认真的侧脸，我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唉。 总觉得，好可惜。 没想到……我竟然会对今天如此地期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翼会过来凑一脚，应该是受到勇者的个性驱使。她大概只要一想到事情可能和魔王有关，就没办法自我克制吧。 说她麻烦，其实她也挺辛苦的。 可是我也很不好过啊！而且她又老是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来。 再说，翼是真的打算要帮龙之峰搭配服装吗？看她刚才强词夺理，把龙之峰唬得一愣一愣的样子——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与龙之峰纠缠至今不过四个月，她已经被带往设施六次。与国中三年内只有四次相比，这种频率实在异常。 她很有可能会趁此机会挟怨报复。 ……不过，她真的会这么做吗？ 仔细想想，龙之峰的计划确实全部都被她破坏了。翼会因为做得太过火而被送往设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不过要是道理讲得通的话，世上就不会产生骚乱了。 情感这种东西，是无法光凭道理就切割干净。 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毕竟我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并割舍掉自己不是个性者的事实。不过，其实我到现在也还不晓得自己是否已真正放下。 我的事情不重要啦！ 重点是龙之峰。 坦白说，无论翼认真或不认真帮龙之峰打理服装，我都可以想见最后的结果为何——我是这么认为。 只要看她刚才自己选的服装便知。 龙之峰一定是真心认为自己穿起来的样子很恐怖，才会选择那些服装。但是最后的成果却丝毫没有恐怖感，反而让人觉得很可爱。 总而言之，不管再怎么变换服装，龙之峰樱子终究还是龙之峰樱子。 ……干脆就这样告诉她吧。 不行。 她肯定不会接受。有句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她一定得亲自穿上，亲眼看见我们的反应， 她才能够接受事实。 “久等了！” 就在我们无言并坐大约十分钟之后，翼带着一大堆袋子回来了。 “这些全是你买的？” “怎么可能！我又没那么多钱，这些只是借来试穿的啦。再说，这些又不是我要穿的，我才不会出钱买哩！” 说得也是。 “好了……” 翼露出有些邪恶的笑容。 “那么我们就来换装吧——魔王大人~” “……” 龙之峰带着有些复杂的表情站起来。 看样子，让勇者替自己搭配衣服果然让她感到很屈辱。即便如此她还是默默顺从，是因为她把这个当作是勇者提出的挑战吗？ “我去了！” 强而有力地说完之后，龙之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与翼一同进入更衣室。两人一进去，帘子随即被猛然地拉上。 ………… …… ……好无聊啊。 我曾听说陪女孩子购物很辛苦，原来这就是那种感觉。一落单，我更强烈感受到自己与周遭格格不入，觉得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虽然个性者们把我当空气这件事让我的处境有好一 些，不过也只有比较好而已。 “——什么！你……你要我穿这个？应该说，这算是衣服吗！” 听到龙之峰困惑的声音，我立刻竖起耳朵。 这个是哪个？ “这当然是衣服呀，而且还是知名国王所穿的服装呢。只不过直接套用没有《魔王感》，所以我有加一点变化就是了。” 翼发出呵呵的笑声。 “——好，完成了！名称就叫作《赤裸的黑暗公主》！” 更衣室的帘子唰地打开。 “如何？” 翼摇晃着自豪的大胸部，一面展示龙之峰。 呃……该怎么说呢？ 站在更衣室里的龙之峰，一身装扮的确很有王者的样子。 无论是包覆全身，衣领和边缘缀有白色皮草、长到可以扫地的红色斗篷。还是从斗篷里衬中只露出手腕的她，手里握着的那把貌似巨大双节棍的锡杖。 翼所说的变化，应该就是她头上戴的皇冠吧。只有那顶由多个骷髅组成的皇冠稍微有不祥的感觉，确实像是魔王会配戴的东西。 可是…… “还问我哩！” 我叹了口气。 “刚才龙之峰自己搭配的服装还比这个好太多了。这套衣服既不恐怖，根本连一点冲击性也没有。” 龙之峰激动地紧握手中的锡杖。 “你……你看吧！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会吗？” 翼装傻似地歪着脑袋。 “也是啦，就恐怖这一点，假如不实际用这个双节棍敲裂地面，的确是感受不出来，不过没有冲击性这个说法我可不认同。因为——” 翼一把伸进龙之峰斗篷的里衬部分，接着不分由说地将衣服整个掀开。当然，这样是不可能春光外—— 没……没穿！ 我不由得捂住鼻子。我是不曾因为这种事情流过鼻血，不过或许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吧，我很自然地就做出这种反应。 龙之峰的斗篷底下一丝不挂。 ………… 看起来是如此。 “喂——你做什么啦！” 龙之峰慌张地把斗篷前侧拉拢在一起。她平时白皙的脸庞此刻羞得发红。我原以为翼会用锡杖动手打入，没想到她却一副没放在心土地哼了一声。 “干嘛，有什么好害羞的？你里面明明就有穿啊。” 原来是这样。 “有穿却看起来像没穿还不是一样！这件衣服那么贴身，害我连内衣也没办法穿！” 龙之峰并没有裸体。 斗篷底下确实有穿衣服。 她穿了一件非常贴身、类似肤色紧身衣的衣服。衣服薄到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她的肋骨。 但是重点是！ “这……这是在模仿谁啊，翼……？” 我用手按着自己怦通乱跳的心脏，一边问。 “我说过了，就是国王啊。” 翼满不在乎地回答： “你应该也听说过‘国王的新衣’这个故事吧？我就是以那个故事为概念，再加上我个人的创意，才改良变化出这套魔王装的。穿着看不见衣服的魔王，会炫耀地问大家：‘这件衣服如何啊？’然后用这把锡杖打死撒谎说很漂亮的人；而老实说自己看不到衣服的人，也一样以：‘你是说我骗人啰！’的理由用锡杖打死对方。怎样，你觉得如何？” “好可怕！” 我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龙之峰立刻讶异惊呼： “这……这样真的很可怕吗……？” “不！不是这样！可怕的是翼想出来的那套故事背景，而不是衣服本身！应该说，如果只有那套衣服的话根本就很性感！” 龙之峰的脸不知为何愈来愈红。 结果翼却说： “也就是说很恐怖啰？” “才不是！” 我放声大吼。 “如果非得听完你想出来的那套故事背景才会感到恐怖，那样一点意义也没有！难道龙之峰每次出现，都要从头到尾说一遍吗？这样不对吧？她要的是最根本的冲击性！除非一眼就让人感到害怕，否则根本行不通！” “……你很爱计较耶！” 啊！翼，你刚才咋舌了对吧！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真是的，现在才不过第一套而已，我还没有把那种猛然一看就会吓得半死的衣服拿出来哩。现在只是先试试水温而已，你真的很不懂耶。你就不会想要稍微炒热一下气氛吗？” 是我的错吗！ “好了好了，那就来换下一套吧。——喂，你别光顾着发呆呀！” 翼再次把困惑的龙之峰推进更衣室，然后唰地拉上帘子。 我叹着气坐回长椅上。 真是的。 我才想昨舌哩！ 翼那家伙太得意忘形了……啊，店员好像在往这边看了。 对了，那位店员是个性者？还是普通人？虽然我不晓得，不过那个人似乎有注意到我。 唉，拜托饶了我吧。 “——咦！这次要穿这个？” 然而，龙之峰的声音又让我再度竖起了耳朵。 “没错，这次要走的是开门见山路线。因为对二郎这种又蠢又单纯的《村民》而言，刚才那种服装似乎太高难度了。” 我听得到耶！ “可是，我觉得佐——村民a同学不是笨蛋……” “哼，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这个人啦。你知道吗，今天我搜查他房间的时候——” 呀啊！ “翼翼翼翼翼！你想多嘴说什么啊啊啊！” 我是不晓得她发现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不是闹着玩的啊！ “喂——你怎么可以偷听人家说话！” 好……好危险！ 翼竟然从更衣室的帘子缝隙，把刚才的锡杖乱扔了出来。锡杖撞上长椅后方的墙壁，滚落在地。幸好她的准头很差，所以没有砸中我，要不然被砸到的话肯定会肿起来。 “真是的，真讨厌！” 也太蛮横不讲理了！ “请……请问……这个真的能穿吗？不……不会太小件吗？” “嗄？不会啦，这样子才有冲击性啊。二郎刚才不也说了吗？冲击性是很重要的了” 好像某种恶质的劝诱手法。 “好，完成了！这次的概念是，单纯直接的《海之魔王》！” 更衣室的帘子再度唰地打开。 ——什么！ 我差点从长椅上滑下来。 “如何！” 相对于得意洋洋的翼，站在一旁的龙之峰则是害羞地在意起周遭的目光。 那是当然的。在这里所有人当中.除了谜样的店员外，她唯一不会在意的恐怕就只有我了。 而龙之峰的装扮，就各方面而言都相赏让人难为情。 的确——非常有冲击性。 在她纤细身躯上遮掩平坦胸部的，是用绳子绑住的海星。另外——盖……盖住胯下的是贝壳！而且还是一半的贝壳！贝壳就贴在以绳子在侧边打结的比基尼泳 装裤的胯下处。 ……好低级。 她的脚上穿着缀有饰品、看似塑胶质感的白色鞋子，身上则披了一件似乎也是塑胶材质的透明披风外套。整个人感觉就像是一只水母。 不过——那颗头是怎么回事？是鱼头！龙之峰可爱的脸庞，就恰好卡在张大嘴巴的鲔鱼头套里！ 有冲击性过头了！ 她手上握着一把前端一分为二、貌似叉子的东西。又是叉子啊。不过为什么是叉子呢？大海和稻草应该无关吧？ “你惊讶到发不出声音了吗？很有海之魔王的感觉对吧？顺带一提，她手上的东西，可是著名海神的武器《三叉戟》喔~” 说了我也不懂！ “如何，恐怖吗？很恐怖对吧？” 翼的情绪似乎相当兴奋。我实在搞不懂她是认真的，还是在捉弄人。 “这样恐怖吗……？” 龙之峰一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问。 既然她问我，我也只有照实回答： “与其说恐怖……应该说很恶心？” 龙之峰顿时露出仿佛可以听见铁盆“铿”地砸在头上的表情。她带着那种表情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用愤怒的眼神瞪着翼。 “你……你看吧！果然还是行不通嘛！” “我看啊……” 翼不耐地昨舌。 “有问题的人不是我，应该是二郎才对吧？居然连当个村民也这么没用。” 喂，你说“也”是什么意思！ “才没有那种事！” 龙之峰紧握三叉戟的柄。 “佐——村民a同学是村民中的村民！是村民之王！因为提供我许多歼灭人类灵感的人，就是佐——村民a同学！” “是这样吗？不过，我倒是可以认同二郎是平凡中的平凡。” 你们两个……到底是在称赞我，还是在贬低我啊！ “那我就再帮你搭配一次好了。虽然接下来的这套我个人不是很推荐……因为是我将你一开始所选的服装加以变化出来的。” “既然有那一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使出来呢？” “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不推荐嘛。” 一边说着，两人又第三度进到更衣室内，拉起帘子，而我则又一个人被留在原地。 ……唉。 感觉好累。 话说回来，她们好像不需要我了？她们刚才到最后，根本完全把我给忘了吧？ “好，这是最后一套了。概念是《十月魔王》！是我看到你刚才的打扮后，试着以我的方式来呈现恐怖感的搭配……哎呀，真是不错哩。” “咦？不会吧？为……为什么那个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斗蓬底下会是这样？请……请等一下，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每套服装的裸露程度都这么高？” “什么？魔王不都是这样的吗？我所知道的魔王，几乎都是这种风格啊。” “你到底是以哪种故事作为参考啊！” “真是搞不懂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羞啊？看你穿这套衣服的人是二郎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啊。” “他……他才不普通。他……他是村民a！” “不管a还是b，村民就是村民，就算被他看到也没什么好害羞的。照理说应该不会害羞才对，不是吗？还是说，他有让你害羞的理由？” “我……我……” 嗄？怎么回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才……才不是呢！” “我想也是~” 呜哇，这口气听起来感觉超差的！ 帘子第三次唰地打开。 好痛！ 脑……脑袋撞到墙壁了……我太往后仰了。 都是因为被翼推着肩膀走出更衣室的龙之峰，打扮得比之前更加特异的关系！ 她的头上戴了一颗巨大无比的南瓜。是一个挖出眼睛、嘴巴和鼻子形状的万圣节南瓜灯笼，也就是万圣节的象征物，杰克南瓜灯。蒂头的部分戴着王冠，手里则拿着跟刚才一样的死神大镰刀。 这样也就算了。到目前为止都还好。问题在于身体，在于与方才相同的红黑色斗篷的底下。 龙之峰——上半身又几乎赤裸！ 到底在搞什么啊！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她的胸部部分贴上了南瓜灯，下面则穿了一件被纵向压扁到只剩细细一条布料的南瓜灯造型的南瓜内裤。 但是在我看来，她一样是近乎赤裸！ 而且就连原本应该很恐怖的南瓜面具，也因为开口部分太大，以致她整张脸几乎露出来而一点也不恐怖！ 不知道为什么，龙之峰似乎也显得很别扭。她夹着大腿内侧，双手紧握镰刀柄，一副忸忸怩怩的模样。 虽然又换来我这样的感想，恐怕会让她觉得很屈辱——但是她真的很可爱。 刚才的鱼头很恶心，不过这次非常可爱。 龙之峰大概也觉得这次不太一样，所以才会害羞起来。 魔王非但不为村民所害怕，反而还被认为很可爱，这和做了坏事却受到感谢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与其说她的这种态度和表情是害羞，反而应该说是——耻辱？ “如何呀，二郎？恐怖吗？这次应该很恐怖吧？” 会恐怖才怪！ 心想反正说谎也没用，于是我诚实地摇摇头。 “咦，怎么会！明明就比刚才恐怖啊。其实我本来就打算两套都给她试穿看看的。你不觉得那套是中魔王，这套则有大魔王的感觉吗？” “这套衣服的确很有主角的感觉！可是斗篷底下怎么又是那样啊！” “你说这个？这是——” 翼突然伸手，连同南瓜一把抓住龙之峰的胸部！ 你在做什么啊！ “呀嗯！” 龙之峰发出似乎不单只是受到惊吓，而且是我这辈子至今未曾听过的声音。 哇啊，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的心跳得超快的…… “你瞧，会发光吧？” 你那是什么得意的表情啊，莫名其妙！ 没错，的确是在发光！南瓜的眼睛和鼻子都闪烁个不停！毕竟是玩具嘛！ 所以呢，那又怎样！ “你想像一下，假如这些全部边吐魔焰边说话，是不是就很可怕啊？再想像南瓜口中念诵的是最强大的咒语，这样就很有魔王的感觉了吧？不过可惜的是，这件裤子不会发光。要是会发光的话就太完美了。” “啊！住手！不要拉松紧带啦！会掉的！会掉下去啦！” ……我试着想像了一下。 当然不是想像龙之峰的裤子掉下来的画面！而是这套服装若出现在童话世界里会是如何。 在被厚厚的红黑色云层覆盖的天空中，龙之峰的脸、胸、腰上所有的南瓜灯全吐出蓝白色的魔焰，她一边任斗篷飘扬，一边拖着滴下鲜血的大镰刀登场，然后—— “……我乃《十月魔王》。大声唱诵‘不给糖就捣蛋’吧！可悲的愚民们，现在是你们做出抉择的时候了。看是要疯狂地死去，还是成为我的祭品！” ………… 好……好像还挺帅气的。 不对，那纯粹只是我个人的想像。 现实的情况—— “来吧，再发出更多光芒吧！” “住手，你这样揉会痛啦！嗯！快……快掉下来了！喂，叫你住手——” 却是大不相同。 “——听见没有！” 哇啊！ 刚听见龙之峰突然 口气粗暴地大吼，她手里的大镰刀顿时一闪。镰刀以可以清楚看见光线弧线的速度飞出。 啊——飞出去了。 大镰刀就这样旋转飞出，刺人墙壁。只不过，镰刀在那段期间割断了展示用的巨大鲸鱼气球的线，气球自然掉了下来。下方不知所以然的个性者见到突然落下的鲸鱼，无不吓得惊声尖叫。 “喂，那样很危险耶！” 面对翼的怒吼，只见龙之峰抓起摆在更衣室里的纸袋朝她扔去。 翼当然躲开了。 纸袋砸中墙壁，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你居然敢拿东西丢我！” 这次换成翼把更衣室里的鱼头扔了出去。 没打中。 鱼头越过龙之峰，滚到阶梯下，接着又是一阵悲鸣。这是当然。假如是我看见巨大的鱼头突然滚下来，我一定也会惊叫失声。 “我——我饶不了你！” “那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哇啊…… 她们开始抓起那边的东西互扔了。勇者与魔王随手拿起身旁的东西，扔向对方，拚命地丢个不停。 然而，却几乎没有砸中。 即使砸中，也是翼扔出去的东西打到龙之峰，但是因为龙之峰头上戴着大南瓜，所以她根本毫发无伤。 说不定，她连自己被打中也没发现？ 尽管龙之峰并不是毫无准头，但或许是她下意识很在意那副半裸的打扮吧，因此动作始终放不大开。 话说回来，这个情形很不妙啊。 再这样下去，店内会乱成一团的。本来这种程度的骚动，黑衣人应该不会出现，可是翼不一样。她现在应该还处于《监察期》。“喂，翼——” 正当我想叫她住手时—〡 “——先生、小姐。” 只见一群与站在这家店门口的守卫一样身穿黑衣的男子们，乱纷纷地从楼上、楼下跑了过来，将我们三人团团包围。 一名看似地位最高的《大人物》从中走上前来， “这样的骚动会干扰到其他客人，所以麻烦几位离开本店。” 接着他举起手。 “咦？等等，呜哇！”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人海战术。 一转眼，我们就连同随身行李等物品，一起从后门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小巷里。 ……手法还真是飞快俐落。 他们会如此熟练，恐怕是因为这类事件经常发生吧。 “搞什么啊！这群笨蛋！” 翼狠狠地踹了紧闭的后门，但是门依旧纹风不动。 龙之峰依然是那身南瓜魔王的打扮。刚才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时间换衣服。不过幸好她原本的衣服早已装在纸袋里，因此也和行李一起被扔了出来。 接下来—— “……喂，翼。” “做什么啦！” 她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我。看来她现在火气非常之大。 “你引起这样的骚动不要紧吗？你现在不是正处于《监察期》？” 我一说完，翼的脸色立刻发青。 “我……我忘了……” 她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神色紧张地环顾周围。我也跟着四处张望，不过并未看见黑衣人的身影。 没有出现。 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说不定正在某处监视着，就跟平常一样。顺带一提，他们似乎有项规定，那就是只会带走现行犯。 “唔，没办法。” 翼忽然将原本紧握颤抖的拳头指向我。 “我要回去了！我回去之后……你们可不要再到处晃来晃去了喔！” “好……好啦……” 这一次，她转而瞪着龙之峰。接着又瞪着我。 “……不准去约会喔！” 语毕，她用鼻子哼了一声。 又是这句话。之前我也被这么吩咐过。 “知道了、知道了。” 我叹气搔了搔头。真是的……为什么她要这样告诫我？我和龙之峰耶！村民和魔王耶！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啊，翼。你不要和龙之峰扯上关系不是比较好？每次事情搞到最后都造成骚动，你这样伯母合很担心。” “笨蛋” 我被骂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啊！因为她是《魔王》，而我是《勇者》！再见了！” 说完，翼便转身跑走。 呼，她终于走了。 但是，跑了一段距离后，翼忽然又转过头来，高举着宝剑恩布里欧。 “——快点给我回家！不准去约会！” 你到底为何要如此再三嘱咐啊！ ☆ “谢谢你……” 等去附近的百货公司厕所换装的龙之峰回来后，我将在那里的自动贩卖机买的一瓶罐装果汁递给她。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离那家店有点距离的公园。 毕竟现在的气氛实在不适合找地方喝茶，而龙之峰大概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便打电话回家请车子来接她，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在等车子到来。 坐在公园长椅上的龙之峰身旁没有空位。因为翼所挑选的惊人服装，将袋子装得鼓鼓的放在椅子上。虽然我想只要我开口，她应该就会把位子空出来，不过我们的交情并没有好到非得相邻而坐的程度。 结果，今天一共只试了四套衣服和配件。翼那家伙……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不但碍事又引起骚动，最后还差点面临又被遣返设施的危险，真是搞不懂她。 不过尽管只试了四套，我还是体认到一件事情。 龙之峰是无法以貌制人的。 无论打扮成什么模样，她恐怕都无法让见到的人产生畏惧的心理。她没有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势。不是不足，而是完全没有。 不论如何改变，龙之峰终究是女孩子。 因此，除非制作一个雄壮魁梧的魔王外衣，让她在里面操纵，否则她不可能凭外表就让人心怀恐惧。 她应该也已经明白这一点了吧……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算是区区村民的我也察觉得出来。 或许我该对她说些体贴安慰的话——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我算不上了解她的心情。 要说了解，我的确能够稍微体会。体会那种心中有一个目标，但试遍了所有方法却仍无法成功的感受。大致上来说，应该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的理解也很粗略。 像我这样的人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当成廉价的同情吧。 话说回来，翼那家伙。 她明明同为个性者，却把龙之峰的烦恼拿来开玩笑。我不了解就算了，她应该能够感同身受才对。 ………… 不。 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翼。 是我。 是我的错。 我错在明知道翼总是会乱翻我的房间，却大意地把资料留在房间里。是我把翼卷进来的。 如果今后还要跟她们继续相处下去，我就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请问……” 原本一直在手中把玩罐子，没有意思要打开的龙之峰，忽然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我也一样没有打开罐子。龙之峰的神情严肃，显然刚才一直在思考事情。 “老实说，你觉得怎么样？你觉得只要我打扮成那副模样，大家就会畏惧我吗？” 来了。 我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我，毕竟她就是为此才把我带来。虽然翼的闯入让事 第八章 “佐东同学……你那是怎么了？” 星期一的放学后。 把我叫到教职员室的波霸老师，在看见清楚留在我脸上的小小红色手印后如此间道。 “没什么。” 虽然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我还是只能这么回答。 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说刚才我把整套《十月魔王》的衣服归还给龙之峰时，她在确认内容物后的那瞬间，突然满脸通红、眼泛泪光，接着就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就好。” 一点也不好。 我真的是搞不懂她耶。这难道有比直接把内裤穿在身上还要丢脸吗？真是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所以呢？找我什么事？” 不行，现在的我有点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连口气都变得粗鲁起来了。 然而波霸老师却不以为意，还面带微笑地将丰满的胸部靠拢在一起。真不愧是老师，也真不愧是大人。她一定是体谅我不好受才这么做。 “关于暑假结束后的校庆……应该差不多决定好方向了吧？” 糟糕，我忘了。 我一直忙着协助进行打嗝作战和收拾残局，结果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翼等人所挖的洞很快就被业者填回原样，不过龙之峰的牛舍却被留了下来，在完全交给龙之峰父亲的公司接手之前，我一直被迫以当事人的身分帮忙善后。 “看你的表情，你好像忘了呢。” “哈哈……” “这样的话太好了，刚好学校方面有个提议。” 坦白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忘记这回事是我的错，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什么样的提议？” “你们要不要演戏？” 演戏？你说的演戏，是指在舞台上演出戏剧？ “有位教育委员会的大人物在电视上，看到前阵子龙之峰同学和光之丘同学在校园里的争执场面后，提议可以透过戏剧，让大众知道个性者在童话世界是如何地活跃，以增进大家对他们的认识。” 天啊！ 她……她们的对话确实是很戏剧性没错……但那种点子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啊！ “不行啦！如果要演戏，就必须编写剧本，还有制作舞台道具对吧？不对，做那些是没什么关系，问题是那些人会乖乖照着剧本演吗？再说，我一点也不认为他们能够团结起来做同一件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 波霸老师也认同这一点？你都认同了还要我们做！ “可是校长特地拜托我……” 社会人士的上下关系到底是有多严苛啊！ “既然这样，那不是应该在学年委员会上提出来吗？不把这件事告诉全一年级的学生，只跟我一个人说也没用啊。” “啊，没有那个必要，因为要演戏的只有我们班。《魔王》的个性似乎还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虽然只要平常有跟她接触，就会知道龙之峰同学不是个坏孩子，但是附近居民不时就会打电话来，关切有《魔王》在是不是真的没问题之类的。甚至还有人怀疑自家的盆栽破掉是《魔王》搞的鬼。所以，这么做一方面也是为了解开附近居民对她的误解。” 原来龙之峰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受到这么多人的畏惧啊。 不过，她也太冤枉了。 龙之峰怎么可能会去打破盆栽呢。她才不会去做没办法消灭人类的无聊事。 “你觉得如何？” “老师，这件事已成定案了不是吗？” “是没错啦……” 波霸老师一脸窘迫，像是要敷衍过去地面露微笑。 “我明白了。我也会和龙之峰讨论看看。” 等明天再说吧。 不管怎样，我实在无法在被她赏过巴掌后立刻与她见面。 我的心脏可没那么强。 “太好了！这下得救了……真是幸好你是副班长。” 多谢夸奖。 我微微耸肩示意，接着便准备转身离开。 “啊，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不会吧？” “你放心，这件事跟龙之峰同学没有关系。虽然和个性并非完全无关，不过我有件事想拜托身为班级干部的你。” “什么事？” 波霸老师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让我不由得也跟着绷紧神经。 “你知道矢刳马同学是谁吗？” 我从未听过那个名字。我的疑惑大概表现在脸上了吧，只见波霸老师一脸苦笑。 “你果然不晓得。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矢刳马心同学是我们班上的学生，也就是你的同班同学。” “呃……自我介绍的时候那个人有在吗？” 我始终忘不了龙之峰初次登场时那番荎丽的自我介绍。表明自己讨厌人类的自我介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听到。 我并不是因为龙之峰的关系而不记得，而是我当时本来就没有很专心在听其他人说话，所以不记得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失刳马心啊——这个名字明明比佐东、齐藤、木村少见得多，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很遗憾，矢刳马同学当时并不在。” 啊，是这样啊。 “矢刳马同学虽然有出席入学典礼，但是她后来就回去了。” “这个人还真自由。” “不是，她是因为受了伤，而被送去医院了。” 我应该说请保重吗？不对，受伤的人又不是老师，说这句话感觉怪怪的。 “所以怎么了吗？她现在还在住院吗？” “没有，听说她人现在很好。只不过因为有许多问题，以致她从入学典礼那天起就没有来过学校。” “问题？” 老师只简短回了一句“是啊”，并没有进一步详加解释。 “然后——矢刳马同学是个性者。” 看样子，这一点似乎并不是刚才老师所说的《问题》。 “个性者将来要在童话世界从事特殊工作，因此不能缺乏社会性，这一点你应该了解吧？” “我大概明白。” 无论做什么样的工作，社会性应该都是必要的吧。 “学校是学习社会性很重要的地方。尤其是个性者很少在学校以外过集体生活和集体行动，而且在这方面也受到了限制。” 总而言之…… “老师的意思，是要我叫那个人来学校上课吗？” 老师点头。 “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能从第二学期开始来上学。我可以拜托你和龙之峰两人——以班级干部的身分帮我这个忙吗？” 老师表面上虽然是在征询我的意见，但是如果我拒绝，之后她一定又会找机会拜托我。在我被叫到这里的那一刻，这件事就已经成定局了。 况且，我想龙之峰应该不会拒绝这类的请求。冢耶舞莉就是一个例子。她非但没有拒绝，反而还感觉很兴高采烈地接受。 “好吧，这件事我也会和龙之峰讨论看看。” 尽管我觉得老师又没有被彻底无视，其实大可自己去劝说，但事情却总在不知不觉间演变成这个样子。 “太好了！那我把她的地址和资料给你。” 这么轻易就把个人资料外泄！ “还有，这是她的照片。” 波霸老师把一张让人联想到入学考试时的证件照的黑白照片放在桌上。 咦，这个人…… 在四乘三公分的四 方框中，清楚地印着一名将划出一道横向裂缝的纸箱盖在身上的女孩。 《第二集 完》 后记 隔了一段时间才又推出新作，再此我要对各位等待已久的读者们说声抱歉。 由于我之前几乎没有以第一人称写过小说，而且我原以为《魔王~》可能一集就会结束了，再加上要继续写下去的话有许多事情必须考虑，以致我花了一点时间才又写出第二集。 那个……我以后会更努力。 不过，我真的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与等待， 托各位的福，以及拜赤人老师的美丽插图所赐，《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一集才能有幸创造出连我自己都感到讶异的销售佳绩！ 赤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 斗篷下一丝不挂这一点，在各处也大受欢迎！ 话虽如此…… 明明《魔王~》只出了一集，却受到短篇、海贼本《电击jack！！》以及电击文库的广告页短文等各项邀约，真是让我又惊又喜。 我将在《电击jack！！》中发表短篇小说，同时文中将附上不符魔王形象的漂亮插图；另外，我还会在十月发行的《电击文库magazine》中，发表发生在这本第二集的数个月之后的故事（电击文库广告页的短文应该就夹在本书中）。 坦白说，文章会收录在哪里目前还是未定数，所以不嫌弃的话，还请各位届时多方给予支持。 而且《jack！！》的魔王插图还是彩色的喔！ 目前我还有一些工作正在进行中，不过因为还不确定会如何（毕竟告吹的情况也经常发生），所以等真正确定下来之后我会再通知大家。 希望可以告诉大家好消息。 话说回来，今年夏天也好热喔。 本书发行时应该已经是深秋了，不过我在写后记的这个时候还是九月。 台风刚走，而今天的气温又超过了三十度。 与去年相比，我今年七、八月的用电量皆减少了百分之二十二。 即使调高冷气的设定温度，也没有对生活带来太大的不适感，因此我决定明年也要采取同样的生活方式，努力节约。 一方面也为了节省开支！ 说到这个夏天最令我震惊的事情，那就是： 3ds降价了！ 而且，还一口气降了一万圆！不仅如此，之后更发表了魔物猎人的游戏！ 真是够了…… 总之，在无论如何我都想玩的游戏上市之前，我发誓我今后绝对不会一股脑儿地扑向新游戏机。 然后…… 我目前正着迷于《persona 3 portable)。其实自从女神转生第一代之后我就没有玩了，不过新一代的恶魔（现在是persona）合体非常轻松好玩，让我不自觉又沉迷其中。 能在聊天室和女孩子谈情说爱这一点很不错。变ma时，能够激发幻想的表现也很棒！ 另外，我今年原本打算要去久违的同人志贩售会的，但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佳，后来还是没能去成。 不过模型玩具展我倒是有去。 该怎么说呢，排队这件事对体力真是一大考验。当天还好没什么感觉，可是隔天就浑身无力了。 全身到处都不对劲。 在种种原因下好不容易才送达各位手中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2》！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指教！ 我会努力尽快写出下一集的！ 二○一一年 九月下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隔了一段时间才又推出新作，再此我要对各位等待已久的读者们说声抱歉。 由于我之前几乎没有以第一人称写过小说，而且我原以为《魔王~》可能一集就会结束了，再加上要继续写下去的话有许多事情必须考虑，以致我花了一点时间才又写出第二集。 那个……我以后会更努力。 不过，我真的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与等待， 托各位的福，以及拜赤人老师的美丽插图所赐，《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一集才能有幸创造出连我自己都感到讶异的销售佳绩！ 赤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 斗篷下一丝不挂这一点，在各处也大受欢迎！ 话虽如此…… 明明《魔王~》只出了一集，却受到短篇、海贼本《电击jack！！》以及电击文库的广告页短文等各项邀约，真是让我又惊又喜。 我将在《电击jack！！》中发表短篇小说，同时文中将附上不符魔王形象的漂亮插图；另外，我还会在十月发行的《电击文库magazine》中，发表发生在这本第二集的数个月之后的故事（电击文库广告页的短文应该就夹在本书中）。 坦白说，文章会收录在哪里目前还是未定数，所以不嫌弃的话，还请各位届时多方给予支持。 而且《jack！！》的魔王插图还是彩色的喔！ 目前我还有一些工作正在进行中，不过因为还不确定会如何（毕竟告吹的情况也经常发生），所以等真正确定下来之后我会再通知大家。 希望可以告诉大家好消息。 话说回来，今年夏天也好热喔。 本书发行时应该已经是深秋了，不过我在写后记的这个时候还是九月。 台风刚走，而今天的气温又超过了三十度。 与去年相比，我今年七、八月的用电量皆减少了百分之二十二。 即使调高冷气的设定温度，也没有对生活带来太大的不适感，因此我决定明年也要采取同样的生活方式，努力节约。 一方面也为了节省开支！ 说到这个夏天最令我震惊的事情，那就是： 3ds降价了！ 而且，还一口气降了一万圆！不仅如此，之后更发表了魔物猎人的游戏！ 真是够了…… 总之，在无论如何我都想玩的游戏上市之前，我发誓我今后绝对不会一股脑儿地扑向新游戏机。 然后…… 我目前正着迷于《persona 3 portable)。其实自从女神转生第一代之后我就没有玩了，不过新一代的恶魔（现在是persona）合体非常轻松好玩，让我不自觉又沉迷其中。 能在聊天室和女孩子谈情说爱这一点很不错。变ma时，能够激发幻想的表现也很棒！ 另外，我今年原本打算要去久违的同人志贩售会的，但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佳，后来还是没能去成。 不过模型玩具展我倒是有去。 该怎么说呢，排队这件事对体力真是一大考验。当天还好没什么感觉，可是隔天就浑身无力了。 全身到处都不对劲。 在种种原因下好不容易才送达各位手中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2》！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指教！ 我会努力尽快写出下一集的！ 二○一一年 九月下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隔了一段时间才又推出新作，再此我要对各位等待已久的读者们说声抱歉。 由于我之前几乎没有以第一人称写过小说，而且我原以为《魔王~》可能一集就会结束了，再加上要继续写下去的话有许多事情必须考虑，以致我花了一点时间才又写出第二集。 那个……我以后会更努力。 不过，我真的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与等待， 托各位的福，以及拜赤人老师的美丽插图所赐，《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一集才能有幸创造出连我自己都感到讶异的销售佳绩！ 赤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 斗篷下一丝不挂这一点，在各处也大受欢迎！ 话虽如此…… 明明《魔王~》只出了一集，却受到短篇、海贼本《电击jack！！》以及电击文库的广告页短文等各项邀约，真是让我又惊又喜。 我将在《电击jack！！》中发表短篇小说，同时文中将附上不符魔王形象的漂亮插图；另外，我还会在十月发行的《电击文库magazine》中，发表发生在这本第二集的数个月之后的故事（电击文库广告页的短文应该就夹在本书中）。 坦白说，文章会收录在哪里目前还是未定数，所以不嫌弃的话，还请各位届时多方给予支持。 而且《jack！！》的魔王插图还是彩色的喔！ 目前我还有一些工作正在进行中，不过因为还不确定会如何（毕竟告吹的情况也经常发生），所以等真正确定下来之后我会再通知大家。 希望可以告诉大家好消息。 话说回来，今年夏天也好热喔。 本书发行时应该已经是深秋了，不过我在写后记的这个时候还是九月。 台风刚走，而今天的气温又超过了三十度。 与去年相比，我今年七、八月的用电量皆减少了百分之二十二。 即使调高冷气的设定温度，也没有对生活带来太大的不适感，因此我决定明年也要采取同样的生活方式，努力节约。 一方面也为了节省开支！ 说到这个夏天最令我震惊的事情，那就是： 3ds降价了！ 而且，还一口气降了一万圆！不仅如此，之后更发表了魔物猎人的游戏！ 真是够了…… 总之，在无论如何我都想玩的游戏上市之前，我发誓我今后绝对不会一股脑儿地扑向新游戏机。 然后…… 我目前正着迷于《persona 3 portable)。其实自从女神转生第一代之后我就没有玩了，不过新一代的恶魔（现在是persona）合体非常轻松好玩，让我不自觉又沉迷其中。 能在聊天室和女孩子谈情说爱这一点很不错。变ma时，能够激发幻想的表现也很棒！ 另外，我今年原本打算要去久违的同人志贩售会的，但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佳，后来还是没能去成。 不过模型玩具展我倒是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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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前正着迷于《persona 3 portable)。其实自从女神转生第一代之后我就没有玩了，不过新一代的恶魔（现在是persona）合体非常轻松好玩，让我不自觉又沉迷其中。 能在聊天室和女孩子谈情说爱这一点很不错。变ma时，能够激发幻想的表现也很棒！ 另外，我今年原本打算要去久违的同人志贩售会的，但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佳，后来还是没能去成。 不过模型玩具展我倒是有去。 该怎么说呢，排队这件事对体力真是一大考验。当天还好没什么感觉，可是隔天就浑身无力了。 全身到处都不对劲。 在种种原因下好不容易才送达各位手中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2》！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指教！ 我会努力尽快写出下一集的！ 二○一一年 九月下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j 录入：夜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只能大致分成两种人。 是《个性者》，或不是《个性者》。 这是与生俱来的差别。 或许也可以说是才能。与能够靠努力获得的技能不同，那些拥有真正《个性》的人们，就叫作《个性者》。 他们的责任及工作，是在长大之后，在名为《童话世界》的另一个世界，担任创造故事的重要《角色》。因为是被特别选上的人，所以国家相对也给了他们能够过得优雅又豪奢的生活保障，电视和杂志也经常会报导介绍他们宛如梦境一般的生活情形。 相较之下，像我——佐东二郎这种《非个性者》，在小学时虽然对老师“你们也有个性”、“每个人都有不同之处，而且每个人都很棒”这种话完全信以为真，和真正有《个性》的人也一直都处得很好，但那也只维持到青春期之前。 渐渐地，我们察觉到《个性》与《个体差异》的不同，开始用既羡慕又嫉妒的复杂心情看待《个性者》。另一方面，《个性者》们也慢慢不再把我们置于《认知》内，双方就这样彼此隔离开来。 ——然而…… “有……有什么事吗？呃……《村民》同学！” 拥有《个性者》中格外稀有的《个性》，也就是《魔王》技能的本班班长龙之峰樱子，双唇微噘，只瞥了一眼走向她的我，就慌张地转移视线，如此说道。 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应该说，她比较像是故意把视线移开。真是服了她。她果然还在生气。 事情的开端，是发生在上周末的星期六。 我受龙之峰之托，陪她去挑选能够让她看起来有《魔王》架势的服装。 当时，在有《魔王》的地方就有《勇者》的定律下，我的青梅竹马，拥有《勇者》技能的光之丘翼一如以往地前来搅局。 事情演变至此，自然无法好好挑选服装。 翼在胡乱恶搞一通之后，立刻就在堪称《个性者》专用警察的《黑衣人》来之前逃离现场，结束了那一场闹剧，但是当时龙之峰却忘了把自己穿过的一套衣服带回家。 因为总不能把《魔王》贴身穿过的衣物就这么留在街上，于是我便把衣服带回家，等到星期一，也就是昨天再交给龙之峰。但是—— “佐——村民a同学好色！” 听见她将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我身上， “可是，我没有从袋子里拿出来呀！再说我根本也没兴趣！” 我极力辩解，结果却在一阵屏息沉默之后，被她甩了一巴掌。 尽管不是很痛，脸颊上却留下龙之峰小小的掌印。 可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瞬间我仿佛见到龙之峰露出一脸深受打击、看似很受伤的表情——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毕竟我又没说什么伤人的话。 顺带一提，龙之峰忘记带走的衣服，是南瓜灯面具配上南瓜裤、南瓜胸罩，被翼命名为《十月魔王》的成套服装。 不过，这不是重点。 她打我这件事是很不讲理没错，但是《个性者》本来就是穿着衣服、会走路的蛮横化身，所以要是凡事都太在意的话也只会苦了自己。 我会这么豁达，或许是拜我一直以来，全年都遭受《勇者》无理要求的黑暗历史所赐。不过这种话绝对不能告诉翼，否则她会得意忘形的。 话虽如此…… 平日和蔼可亲的龙之峰虽然也很不错，不过像这样努力表现出冷淡态度的龙之峰，反而更有不知世事的深闺千金之感。 一般而言，个性者都会明显持有符合自我个性种类的物品——并且将那些已经显目到可以归类为角色扮演的东西配戴在身上，但是魔王龙之峰却不需要那类配件。 据说是因为魔王无须借助外力，即可维持魔王之姿。不过我不太明白就是了。 总而言之…… 看在旁人眼里，龙之峰一点也不像个性者。 她本人对于这一点非常在意，所以前几天才会要我陪她去挑选有魔王《味道》的服装，还试穿了《十月魔王》这类的衣服。 龙之峰平常会配戴的饰品，就只有像把骷髅倒过来似的发夹。至于即使换上夏服也依然不变的黑裤袜，我想应该跟她的个性无关吧？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得好好尽到我身为副班长的责任才行。况且龙之峰尽管没有在看我，却还是一副等我说明所为何而来的样子。也就是说，她虽然生气，不过并没有气到无视我存在的地步。 基本上，个性者不会把非个性者当成人来看待。 路旁的石子或小虫——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电线杆或人孔盖之类的，只要想像一下自己对这类东西的反应，就不难理解了。除非特别去留意，否则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对吧？道理是一样的。 简言之，他们只把在教室里的我们，当成一根根的电线杆。 真是过分。 然而不知为何，这位魔王大人，却把我这一介凡人，即便能够前往童话世界，也顶多只能当《村民》的我放在眼里，甚至还指名我当副班长。 一切就发生在这个春天。 这件事对我而言有如晴天霹雳，然而对本班导师波霸老师来说，却宛如天赐良机，她不但把我当成与龙之峰之间的传话筒，还频频使唤命令我。 老师虽然是我们这一边的人，可是并没有受到个性者的忽视，所以有事的话其实大可向本人吩咐，不过对我说似乎还是比较轻松自在。 于是，受老师交付要事的我，为了与班长龙之峰商量要如何解决该事，才会来到她平常吃午餐的旧校舍中庭，和她说话。 我有时也会在这里吃午餐，不过今天我是和同班同学齐藤始、木村正平一起在教室吃完才来的。顺带一提，我的便当菜色是自制的芦笋培根卷、煎蛋和自饭。蛋的味道虽然有点偏甜，但依旧美味。 龙之峰今天似乎也是自己带便当。她的膝盖上摆着小小的便当盒。话虽如此，她的便当恐怕和我的手制便当不一样，应该是某家料亭所做的饭菜吧。不只是外表像，龙之峰樱子还是个真正的千金小姐。 曾经有传间说她国中时，每天中午都一个人在厕所吃饭，但事情的真相，其实是她找到了一个像这样气氛佳的秘密地点，优雅地在那里用餐。 ……不过她独自一人的事，倒是一如传闻所言。 但是现在，因为她时常会和我，以及今天似乎没来、同为个性者的冢耶舞莉一起吃饭，所以也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该提正事了。 “——我是为了工作的事情来找你，班长。” 我开门见山地说。 很好。 你终于肯看着我了——喂，怎么又把视线移开了啦！不过跟刚才不同，她似乎很在意我的话，一直不停地瞄向我这边。 总之，我还是不要坐在她旁边好了。假使她逃开，到时受伤的人可是我。 平常我都称呼龙之峰为龙之峰。叫她班长是我故意这么做的。因为我想如此一来，聪明的龙之峰应该会察觉到这件事和班上有关，而且也会因此乖乖听我说话。 果不其然，龙之峰挺直了背脊。 “你知道矢刳马心是谁吗？” 龙之峰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矢刳马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啦。话虽如此，她也只有入学典礼那一天有来，之后就一直缺席到现在——波霸老师 说，要我们这两个班长和副班长，想办法让那家伙从第二学期开始来上学。” “矢刳马……是女生？还是男生？” “她是女的。其实，也见过她一面喔。” “是入学典礼的时候吗？” “不是。” 我缓缓摇头。 “你是前阵子才见到她的。就是……车站前不是有个穿纸箱的个性者？” 龙之峰低呼一声。 “那名拥有《机器人》个性的女孩——那个人就是矢刳马同学吗？” “似乎是。” 我见到那张照片时也吓了一大跳。 〡 为了挑选魔王风格的服装，我们在附近有个性者用品专卖店的车站前，遇见一名全身穿着纸箱盔甲的女孩——应该说，是被她缠上才对，而照片中的女孩，也戴着造型一模一样的手制纸箱头盔。 “因为波霸老师给我看的照片，直接就是那张纸箱脸。还有，我终于明白翼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勇者的话？她说过什么吗？” “当时，我看翼似乎知道那女孩是谁，于是就问她，结果却被她反问我为什么会不认识那女孩。也难怪翼会那么说了，因为那个人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呀。” 结果，翼并没有当场告诉我们答案，或许是因为她太傻眼了吧。就算被她教训“既然是班级干部，至少也该确认一下班上同学的名册！”我也无话可说。 龙之峰似乎也有同感，只见她皱起两道细眉， “这件事或许真的是我们怠慢疏忽了……” 如此呢喃。 你刚才是说我们对吧？这话听在别人耳里，也许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我却有一丝不寻常的感觉。 ……是为什么呢？ 最近，连我都觉得自己莫名变得感情丰富起来。 算了，放在心上也无济于事。 “也就是说，老师希望我们班级干部想办法让拒绝上学的个性者来上课，对吧？可是，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是个性者专用的谘商师，这类专业人员负责的领域才对。” 原来有个性者专用的谘商师啊！也是啦，毕竟他们似乎有很多烦恼，压力的确很沉重。 “嗯，不过失刳马的情况似乎和拒绝上学不太一样。” 龙之峰一脸不解。没一会儿，她随即发觉自己正看着我，于是又一副“我才没在看你”地转移视线。 哎呀呀。 “……听说她在入学典礼后有一阵子无法上学，是因为受伤的关系。只不过，她之后缺席的原因并不单单只是如此。总之，这段期间她一直反覆受伤，波霸老师担心她会不会因此渐渐地就不愿意来上学。其实，这件事情应该由老师亲自出面比较好，最后也可能会变成如此，不过她觉得一开始还是由同为个性者的人前去关切较为恰当，所以才会希望我们两个去了解一下情况。” “这一点——我明白。毕竟老师是《村民》。” 龙之峰了然地点头。 “而且，矢刳马同学从未来过教室，别说是交谈，她会对老师视若无睹也是当然的。” 我也有同感。 个性者对凡人的《认知》基准，坦白说，我不是很明白。 比方说，家人基本上他们都会认得。监督他们的政府单位人员也是一样。学校老师虽然全是凡人，但大致上也都不会被忽视。我再举个周遭的例子，像是拥有《死灵法师》个性的冢耶舞莉，她为了克服自己身为死灵法师却害怕尸体的致命弱点，开始在鱼铺打工，而她也完全认得店里的店长。 说到最切身的例子，那就是我自己了。不止龙之峰，就连冢耶基本上也都认得我，把我放在眼里。 但是，明明在教室里几乎都和我混在一起，木村和齐藤却遭受全然的漠视。班上几乎所有人，都不被个性者所理会。 同学们也因为就算和个性者说话也不会被搭理，所以完全不跟个性者交谈。班上丝毫没有团结力可言。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主动搭话却遭人无视，那种感觉的确很令人难受。 我曾经问过龙之峰和冢耶，到底我、老师和其他同学有什么差别，她们却一副一切并非出自本意似的， “不晓得耶……” 歪着头，不甚理解。 尽管如此，我个人自有一套假设。而且，我认为这套假设应该相当正确。除了矢刳马的事情外，我眼前还有一大问题必须解决，那就是想办法搞定那件事。 不过，这事就留待以后再提。 “所以呢，要怎么做？” 龙之峰微微倾首。 “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要去看看她的情况啦。我是觉得，我们最好在这个学期内去拜访个一次。” 顺带一提，从现在起再过半个月就是暑假了。 “你今天放学后有事吗？” “什么！不不不不不不不可以！” 龙之峰满脸惊慌失措地站起来。 怎么回事？ 便当盒从她腿上“匡啷”地掉落地面。她惊呼一声，连忙捡起便当盒，然后像在防卫似地紧抱在怀中，沿着长椅缓缓地远离我。 “怎怎怎么行呢，我又没有那种资格！” 资格？ “总……总之现在还太早！请你——请你再等一下！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想法子的！” “啊，喂——” 龙之峰不理会我的制止，一转身就犹如脱兔般跑开。 一瞬间，我不知自己该不该追上去。 在那短短几秒间，龙之峰与午餐时间已过了大半才来的冢耶擦身而过，一副连她也看不见的样子，迳自冲出中庭。 真……真是莫名其妙。 难道是因为那样？是因为龙之峰认为我对她留下的服装做出变态的行为，所以才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而尽管副班长是变态，她也会努力忍耐，只是今天还无法坦然接受？ 真的假的！ “——喵？” 悄悄溜近的三只黑猫，不停用身体摩蹭我的脚，还一边像在询问发生什么事地叫着。 “……你是不是对她性骚扰？” 随后而来的猫咪饲主，也就是死灵法师的个性者冢耶舞莉，一面按着满头银白色的发丝，同时面无表情地问。 “并没有——我是这么认为。” 我不想再被盖上奇怪的烙印了。 “你认为啊……” 喃喃自语完，冢耶在长椅上坐下。被命名为黑、暗、炭的三只黑猫则坐在她的身旁等待。 冢耶解开放在膝盖上的布巾结。 布巾里，出现一个共有三层，乍看十分别致的便当盒。但是，可不能就这样被骗了！因为便当盒上原以为很可爱的插图，仔细一瞧，其实是内脏外露的动物尸体变形画！ 冢耶舞莉在裙子四周，也挂上了相同造型的布偶。自从换上夏服后，她就不把布偶挂在上衣上，就连猫咪们也顶多只会让它们依附在腿上或臀部上。 她在那群猫面前，打开第一层便当盒的盖子。里面装的应该是湿食类的猫食。黑、暗、炭这三只猫，以让人难以想像它们原本是野猫的温顺、有教养的举止，融洽地开始吃起猫食。 “要我听你说也可以喔？” 冢耶将剩下的两层便当盒排放在腿上，一副已洞悉一切的语气。 “反正听《村民》说话，就像是个性者的业障一样。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就是了。如果你想说，就在我用餐的期间自由发言吧。” 语毕，冢耶就开 始小口小口地吃起不知是自己做还是父母亲帮她做的，颜色感觉有些单调的便当。用刚上市的秋刀鱼煮成的红烧鱼？不对，是罐头吗？不只是鱼肉有罐头感，连米饭也煮得湿湿糊糊的。 现在该怎么办呢…… 可是，个性者的事情还是问个性者最好。 既然冢耶告诉过我个性者用品专卖店的情报，基于这一点，我有义务向她大略报告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替自己打了打气，决定向她坦白。 就这样，我道出了一切。 包括我被龙之峰打的事情，以及龙之峰今天的那种态度。 那段期间，冢耶和猫咪始终以不晓得有没有在听的态度默默用餐，她喝下水壶内大概是茶的饮料后，几乎在我说完的同时吐了口气， “我吃饱了。” 接着双手合十，盖上便当盒的盖子。 “原来如此。” 她一边重新绑好包巾，一边开口。 “也就是说，你把龙之峰同学穿过的衣服带回自己家保管数目﹒昨天还给她时，被她大骂‘你这个变态村民！’并遭她以要将你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势狠甩巴掌，而她至今仍无法平息怒气。” “完全不对。” 龙之峰那宛如邪恶大魔王的形象是打哪儿来的啊。 “我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啦。” 这家伙…… “不过，我明白你的问题了。所以呢？你想要怎么做？你是想知道怎么跟她和好？还是想知道被打的原因？” 我思索了一会儿。 “应该是原因吧？因为我也得先弄清楚原因，才有办法向她道歉。毕竟，我连自己为什么被打、她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可是，我想龙之峰同学并没有在生气……” “怎么可能！你刚刚才来所以没看到，龙之峰很明显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耶！就连我跟她说话，她也很快就结束话题，还说了一些明天会想办法之类不知所云的话，然后就走掉了。” “噢，你是说刚才那件事啊。” 冢耶依序抚摸膝上三只黑猫的背和脑袋。看起来好重。它们已经变得跟黑色镜饼（注：大小两块相叠的圆形年糕，是祭祀用的供品）一样了。 “那不是在生气啦。” “可是我被打了呀。” 我把脸凑上前给她看。虽然有如红叶一般的掌印早就消失了。 冢耶端详之后， “她当下应该确实有生气。都被说成那样了，也难怪她会不高兴了。” “说成那样？” 她猛地用手指着我。 “没兴趣——你是这么说的，对吧？” “是啊。” 没错。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的确说过这句话。 “既然如此，那你被打也是理所当然的。” “咦？可是，不对呀，难道我应该说‘我超有兴趣！’还是‘我有兴趣到满脑子都在想！’ ” “那样只是普通的变态……” 冢耶露出受惊的表情，和猫咪们一起移向长椅的另一头。 “不要后退啦！你这样让我很沮丧耶！” “开玩笑的啦。” 冢耶若无其事地回到原本的面无表情。不对，她好像有一点在偷笑？真是的，难道我完全被她耍着玩了吗？ “总而言之，” 她把双手放在便当盒上，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龙之峰同学之所以会不由自主地打你，都是因为你那句‘我没兴趣’的关系。不过话虽如此，你也不能说出‘很有兴趣’这种强调自我变态性的话来。” 搞……搞不懂啊！ “要不然，我应该怎么说才好？” “其实你什么话都不用说。你只要说，你没有从袋子里拿出来就好。都是因为你用没兴趣这种话来夸张强调自己的无罪，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还是说，其实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对不起，我的确很感兴趣。对抗诱惑可是让我吃足了苦头。 “可……可是，那我要怎么跟她道歉呢？我应该说‘其实我很有兴趣’吗？还是‘我有动过闻一下味道的念头’？” “你闻过了？” “只有想想而已啦！” “原来你有想啊……” 哇啊，真是穷追猛打！不……不过，只要是身心健全的高中男生，任谁看到袋子里装着同班女生贴身穿过的内裤，应该都会起这么一点小念头吧！怎么可能有人会完全没有遐想，甚至还觉得恶心呢！ “算了，反正村民是变态这种事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唔……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点…… “看吧。” 突然间，冢耶用手指着我。 咦？什么？ “你刚才有点受到打击了对吧？就是这个意思啦。” 啊—— “虽然我觉得打人不对，不过龙之峰同学应该是受到了跟你同样——不，应该是比你更大的打击，才会一时忍不住动手——我是这么认为的。” 原……原来如此。 “不过……” 我叹了口气，搔搔头。 “我现在大概知道原因是什么了，可是，我该怎么跟她道歉呢？我总觉得，不管我说什么都怪怪的。” 即便我说“抱歉我说我没兴趣，其实我很有兴趣的”，也会因为东西是龙之峰的内裤和胸罩而感觉很像变态。 “你什么话也不用说。” “咦？可是，龙之峰在生气耶？我要是不想点办法，到时若连班级干部的工作也出现问题，那可就糟了啊。” 冢耶将分不清是黑、暗，还是炭的其中一只黑猫抱在腿上，然后用两手抓着让它跳舞、逗弄它。 “我说过，她没有在生气啦。” “呃——” “刚才我跟她擦身而过时就知道了。她的那种反应不是在生气。对照你所说的，我想她应该是在害羞才对。” 害羞？ “她一时受到情感的驱使，动手打了你。所以，我想她现在应该正为此事感到很难为情。她不是说要你等一下吗？那大概是要你等她鼓起勇气道歉的意思吧。” “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可能……” “不过，这是最乐观的解释就是了。说不定，龙之峰同学其实是要你等她把你和全人类一起消灭掉哩。” “到底是哪一个啦！” 冢耶开心地笑了起来。 “总之，我敢打赌她现在一定很后悔。不管怎样，既然她要你等一下，那你不如就等吧。反正应该也用不着等到一两个星期那么久。” 是这样就好了……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冢耶，我问你。假如龙之峰为她打我的事情道歉，我应该怎么回答呢？暴露我的变态性好像不太好喔？” “我没办法给你那么多忠告。我是个性者，光听你们《村民》说话就已经做得够多了，更别提我刚才的那些话早已超出我的本份。” 这话倒是。 “说得也是。不过，还是很谢谢你的帮忙。” 《个性者》果然很难搞。 “对了，冢耶。你认识矢刳马心这个人吗？” 冢耶停下逗弄猫咪的手。 “她是名册上有登记，却从未来过学校的学生对吧？不过我对她也只有这点认识，就连长相我也没见过。”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话说回来，应该任谁都不晓得吧？” 冢耶一脸疑惑。 “矢刳 马是个性者﹒而且她的个性据说是《机器人》。” 我原以为冢耶会很讶异，没想到她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哦，原来如此”。 “那是《泥人魔偶》的一种。” 翼也说过同样的话。 “是很稀奇的个性吗？” “以大范围来看的话并没有那么稀奇。因为我的《死灵法师》，其实也是《魔法师》这个类别中的一种。不过，那应该是最近才有的个性。” “原来个性是会增加的啊。” “不止增加，个性也是会减少的。因为听说《童话世界》里也有所谓的时兴、不时兴，所以一切都随那里的情况增减变化，就连被发现的个性也会随之改变。” 那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呢？ 算了，反正我这种人就算想了也不会明白。 总之，从冢耶身上是得不到情报了。 我身边其他有可能知道《机器人》的个性的人，就只剩下翼了——不过，我实在担心自己主动打草后，眼前有可能会出现庞然巨蛇。 我还是等真的无计可施了，再来考虑这么做吧。 首先，先向本人问话——就从这里开始好了。 不过，这其实是龙之峰的工作。毕竟，前阵子我被疑似矢刳马的纸箱人彻底当成了空气。 无论如何，在等待龙之峰展开行动的同时，我也来想想届时该怎么做好了。 “谢啦，冢耶。” “不客气。” 像是在替我加油一般，黑、暗、炭这三只黑猫， “喵~” 才刚在冢耶的腿上齐声鸣叫，我的手机就发出…… “——是魔王喔！” 的简讯铃声。顺带一提，那不是龙之峰的声音。 “……那是什么？” 冢耶露出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 “啊……前阵子，翼那家伙把我的简讯铃声换掉，现在只要她传简讯来，手机就会说‘是勇者传来的简讯！’我很好奇她是从哪里得到那种东西，于是就上网找到这种网站。我查了一下还有哪些铃声，结果发现竟然连魔王的也有﹒所以为了好辨认，我就把铃声改掉了。” “就只是因为这样？” 被发现了！ “……其实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担心和龙之峰在一起时，翼如果传简讯来会惹她不高兴。毕竟，我希望在她们这两个对手之间保持中立。” “真是明智的决定。” 冢耶颔首认同。 我一面回答：“是吧？”一面打开简讯。这么快就传简讯来，看来很可能是有要紧的急事。 【主旨：我决定还是去了。本文：就约今天放学后，麻烦你了。】 喔喔。 我是不晓得她为何改变主意，不过我也觉得事情应该尽早解决，所以这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毕竟我还有其他非做不可的要事。 “是关于矢刳马的事情。” 尽管没有向她报告的义务，我还是说了。 “老师要我和龙之峰一起去看看状况。” “这样啊。” 她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她总是在这种地方，显露出个性者的那一面。 “比起那个，我比较想知道，” 冢耶抚着猫咪们的背，一边说： “那个简讯铃声有死灵法师的吗？” 第二章 趁龙之峰尚未改变主意，我赶紧去找波霸老师，询问矢刳马家的住址。尽管没有地图，但我们还有智慧型手机这项方便的利器——虽然不是我的。 因为我请龙之峰先在门口等我，所以问到住址后，我便急忙赶往鞋柜那里。当然，我有随时提高警觉，以免被翼那家伙发现。 她绝对会纠缠不休。 为了不从翼的班级前经过，我特地绕了一点路，一来到门口，就见到龙之峰正在那里等待——然而…… 喷出来了。 不，其实我并没有真的喷出东西来，只是比喻而已，但心情上确是如此。 那是因为…… ——龙之峰正跪伏在地！ 这是什么情况！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龙之峰同学！ 为什么你要在地上铺一块小小的红布，正襟危坐地跪坐，并且对着我做出完美无缺的伏地跪姿！ 那完美的跪地姿势，要是外国人看了， “oh！好棒的dogeza（注：土下座的日文发音，意指伏地下跪）！” 搞不好还会说出如此赞扬的话来哩！ 难不成，魔王大人的身上也存有武士的个性？ ——不，等一下！ 等一下喔！ 我要冷静一点！ 龙之峰的举止一向都很古怪，不是吗！ ……是那个吗？ 这是新的人类歼灭计划吗？ 可是不对啊，向我伏地下跪跟歼灭人类有什么关系—— “之前的事情很对不起！” 龙之峰头也不抬地﹒对慌得直打转的我开口。 “佐——村民a同学好心帮我保管我忘记带走的衣服，我却动手打了你……真的非常对不起！” 什——什么！ 下跪道歉！ 喂喂喂！你也太夸张了吧！这样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耶！ “喂，你不要这样啦！快把头抬起来！你瞧！大家都在看了！”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龙之峰乍看之下并不像个性者，所以看在旁人眼里，他们一定以为是我要女孩子下跪的！ 我才没有那么残忍！ 龙之峰，我拜托你！快点抬头吧！我和你不一样，我很在意周遭目光的！ “起来啦，好不好？其实我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再说，掌印早就消失了，而且我当时的措辞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如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此话一出， “既然你说扯平，那就请你打我吧！用会在脸上留下痕迹的力道狠狠地打我！”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不用了，你已经道歉够了！拜托你，快把头抬起来吧！” 我央求似地说完，龙之峰这才总算抬起头。为什么你要微微嘟嘴？不满？你觉得不满吗？是因为我没能让你如愿贯彻下跪道歉一事？还是说，你以为可以藉此让我欠你人情？ “……这样一点也不公平。” “不不不，绝对没这回事……” 我觉得好累。 “我说你啊，伏地下跪这招实在太夸张了。我们是同班同学，这点小事情，口头上道个歉应该就够了吧？再说……冢耶也告诚过我了，说我的措辞不太恰当……” “小冢这么说……？” 龙之峰愣了一下。 “是啊。该怎么说呢——感觉她相当关心你呢。你们真不愧是朋友。” “朋……朋友……” 奇怪？你怎么脸红了？ “请问……” 龙之峰保持跪姿﹒稍微朝我的方向靠近。 “我和小冢是朋友吗……？” “咦？” 我原以为她在说笑，结果看样子并不是。龙之峰的眼神十分认真。 这下子——我该怎么回答呢？ 坦白说，我并不了解个性者之间的友情。即便是凡人，对于朋友的定义也是因人而异。以我个人来说，我对朋友的定义就比较严格。至少，如果是不会私下一起去玩的人，我就不会称对方为朋友。 ……咦？这么说来，我和龙之峰不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而是朋友了吗？因为我们之前曾私下一起去挑选过服装。 朋友啊…… ………… 不对。 不对、不对！ 现在不是在谈论我的事。还是先把我的想法搁在一旁吧。 龙之峰问我的，是她与冢耶之间的关系。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们的关系完全称得上是朋友。因为个性者大多性格阴郁又经常独处，所以可能会让人格外有这种感觉，不过会一起回家、一起吃午餐，甚至还到冢耶打工的地方去探班，这样的关系，难道还算不上是朋友吗？ 于是， “……应该是吧？” 我如此回答。 尽管我也觉得应该向冢耶确认一下比较好，不过龙之峰大概也不会直接问冢耶“我们是不是朋友”吧。她会问我或许就是这个缘故。 那么，这个回答如何呢？ ………… …… “太好了……就各方面来说。” 龙之峰把手按在胸口上，“呼”地吐了口气。 很好！答·对·了！ 她后面那句“就各方面来说”，是不是也包括跟我和好这件事呢？就当作是有吧。 这样就搞定了——肯定没错。 龙之峰站起身，把铺在地上的布整齐地摺好，收进书包。 姿态真是优美。 感觉她好像刚在这儿泡过茶似的。不是野外茶会，而是玄关茶会？ 龙之峰姿势端正到几乎可以听见背脊挺直的声音，她轻叹一声。 “……虽然有些缺憾，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你还嫌道歉道得不够啊！ 尽管觉得不可能，但你该不会是在做激发人类的罪恶感，好将人类带往毁灭的实验吧： “你怎么了？一副东张西望的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翼会不会出现——” “……你也叫勇者一起来？” 奇怪？ 你的表情怎么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怎么可能。为了不被翼发现，我来这里的路上还特地绕路哩。因为要是被她知道，她肯定会要跟来的。” “那就好。” 不知为何，龙之峰泛起微笑。虽然和放心的感觉不同，不过算了，管他的。 “那我们走吧。” 龙之峰点头答是。 “我们要去的地址是——” 正当龙之峰开口询问时—— “——你们要回去了吗？” 冢耶的声音伴随着猫咪们的叫声，从后方传来。 “冢耶。” “你们两个要出去？” 她一边拿出鞋子，一边问。 “我中午不是跟你提过，班上那名《机器人》个性者的事？我们打算去她家拜访，跟她谈一谈。” “这样啊。” “冢耶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我一说完，冢耶莫名叹了口气。 “你呀——” “怎……怎么了……？” “没什么，没事。我今天要去打工。” 冢耶现在在鱼铺工作。 她本来是为了克服“不敢触碰尸体”这个身为《死灵法师》的致命弱点，才开始在那里打工，不过达成目的后，勤奋工作的她受到老板的极力挽留，于是她 便继续留下来帮忙。 “工作很忙吗？” “是啊——我也很想这么回答，不过听说今年的渔获量依然很少，因为能够进到的鱼量少，价格也高，所以我们被大超市抢走了不少客人，生意不是很好。” “啊……是因为地球暖化和滥捕的关系吧？” “没错，这世上还是有许多人不懂得保护资源。不过相反的，也有人过度保护就是了——你们知道，前阵子曾经有人发起活动，呼吁将黑鲔鱼列为保育鱼类吗？” “不知道。” 我望向龙之峰，只见她也歪着脑袋。 “确实发生过这件事，而且我们老板还为此焦急了好一阵子。因为，总不能因为没有黑鲔鱼，就改吃别的鲔鱼呀。” 的确，黑鲔鱼的大腹肉、中腹肉及葱花腹肉的风味，是其他鱼类无法替代的！虽然我吃过的经验并没有多到可以如此断言。 “……虽然那件事情后来并未成真，但就算不是保育鱼类，捕不到的时候就是捕不到，价格也就因此上涨了。因为这个缘故，我必须比平常更卖力地招徕顾客才行。” “这样啊。你要加油喔。” “我会的。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冢耶低下头，看着龙之峰，脸上浮现看似意味深长的微笑。 “——加油。” “谢……谢谢你，小冢！” 咦？加什么油？ 无视不明就里的我，冢耶理所当然似地提着三只黑猫，走出大门。 “……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咦？应……应该是要我为身为班级干部的工作好好努力吧？” 你的语气变了喔。 不过，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我也想不出其他可能。 “那我们走吧。” 我换好鞋子，如此说道。 “好！” 龙之峰精神饱满地应声后，就像小狗一般地跟在我身后。 ☆ 虽然龙之峰的智慧型手机里几乎没有应用程式，但幸好里面原本就有内建地图程式，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我告诉她矢刳马的住址，请她把地图叫出来，确认位置。 矢刳马的家，位在从学校往车站的反方向，是我几乎不曾去过的地方。因为我的行动范围只在学校与家里之间，所以除非是商店，否则我不会去除此以外的地方。 根据路径搜寻的结果，徒步大约要十五分钟。 “要坐公车吗？” “嗯……等公车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就用走的吧。” 既然龙之峰想要走路，我也没有异议。 或许是因为与放学的方向明显不同吧，学生的数量很快就减少，不过五分钟就几乎不见其他学生。路旁没有商店街和超市，就只有一整排的住宅。 路途中，我和龙之峰说着毫无内容、纯粹只是打发时间的对话。 尽管这么想的人或许只有我，龙之峰则是正从我们的对话中读取歼灭人类的提示，但我实在无法连这一点也负起责任。 话说回来，天气好热啊。 在毒辣的阳光照射下，汗水毫不客气地从我身上喷出。就连前方的柏油路也不住晃动着。天气热到从后面看，说不定能够看见热气从我体内冒出的程度。 刚才果然应该选择坐公车的。即便没有龙之峰安排的公车那么夸张，车上的冷气应该也有一定的效果。 龙之峰不会觉得热吗？她的脸上完全没有冒汗。 ……好像不是这样。 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她的背 一让内衣的形状透了出来。不过，我好像还是不要提醒她比较好？毕竟这种天气穿夏季毛衣都嫌难受了，会透出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虽然上次龙之峰拟定并实行了促进地球暖化以歼灭人类的计划，但我总觉得，她就算不做那种事，地球也正一步步地走向暖化。 我小的时候，天气并没有这么热。 还是说，只是因为小孩的体温高，所以才不觉得天气热？算了，就算拿长大后的现在与过去相比，现在还是一样热，所以这样比较根本没有意义。 “热死人了……” 我一不由自主地说出口， “呵呵呵……这就表示，我的人类歼灭计划有了确实的成果！” 龙之峰就自鸣得意了起来。 “不是吧，这应该纯粹只是天气热而已。” “才不是呢。一定是因为我让牛只打了那么多的嗝，所以这一带的地球才暖化了。” 《地球》暖化才没有区域限定性！ “对了，你觉得打嗝日如何？” “什么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我要订立一个打嗝日。地球上所有人，都会在那一天狂饮碳酸饮料，并且打嗝。然后，我还要捏造一个在那天打嗝，幸福就会降临的传说——” “这样完全是造假嘛！” 龙之峰眨眨眼，继续说：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在情人节赠送巧克力，还有圣诞老人的衣服是红色的，这些原本不也是企业商业化的结果？还有，在立夏前十八天（注：日本习俗，在土用的丑日，也就是立夏的前十八天吃烤鳗鱼串）吃鳗鱼的习俗也是一样。因为，冬天的鳗鱼本来就比夏天的油脂丰富，更好吃呀。” “咦，是这样吗？” “是的。为夏天业绩滑落而苦恼的鳗鱼店老板，拜托当时很受欢迎的广告撰稿人，以鳗鱼可以增强精力、消除夏季疲劳的卖点进行推销，结果得到热烈回响，夏天吃鳗鱼也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所以说，打嗝也是一样——” “不对、不对！吃鳗鱼会精神百倍的事情不是骗人的！再说，巧克力也——也……也有提升恋爱气氛的效果，不是吗？” 巧克力确实有催情效果——简单说，就是巧克力有让人想要亲热的效果。这件事我记得我曾经在哪儿听说过。 “那些和打嗝完全不一样！什么只要打嗝就会得到幸福，这种话一听，就知道百分之百是骗人的——” “那可不一定喔？世界这么大，或许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真的有这样的传说也说不定。毕竟，同样的行为、同样的现象，在某处也许是幸运的象征，但在别的地方却可能是不幸的预兆。假设有人在抽奖卖场打嗝后，中了头奖好了。这件事情如果传开来，一定会有人也在打完一隔后去抽奖。道理是一样的，一切和因果其实并无关联。只要有人说了一件事，而相信的人增加了，那件事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事实。” “嗯……” 她的话好难懂啊！ 龙之峰还真喜欢思考这种事情。也是啦，假如她不喜欢，或许就想不出那些异想天开的歼灭计划了。 “……也对，毕竟圣诞老人真的是虚构的。” “什么！” 咦，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脸错愕？ “呃，圣诞老人本来就不存在，不是吗？” “圣诞老人不存在？” 不会吧！ “可可可可可是，一直到现在，每年圣诞老人都会送圣诞礼物给我呀！个子和我家的管家白狼佐一样高眺的圣诞老人，每次都会骑着重机型的大型摩托车送礼物给我！” 那绝对不是圣诞老人！ “我说啊，圣诞老人会送礼物给你也太奇怪了。” 龙之峰疑惑地歪着头。 “你不是《魔王》吗？《魔王》怎么可以当好孩子呢！” 我一用手指着龙之峰，她随即露出仿佛可以在她头上看见“铿”这个手写字的惊愕神情。 “说……说得也是……” 她泄气地垂下头。 “圣诞老人会送礼物给我，就表示我是好孩子。也就是说，身为魔王，我那一年非常地不称职……” 龙之峰一边说，还一边合起食指，在胸前不停绕呀绕的。 糟糕！ 我没料到她会如此沮丧！ “不——不……不是的！事情不一定是这样子啊，龙之峰！” “没关系，你不用安慰我了……” 她擤了擤鼻涕。 “谁说没关系！是我弄错了！刚才你自己不是说过吗？同样一件事，会随着地方不同而有好坏的差别！没错！就一般世人的眼光而言，魔王的行为或许是邪恶的，但从魔王的角度来看不就是好事？送礼物给你的圣诞老人，一定不是从一般世人的观点来看，而是知道身为魔王的你那一年非常努力，以魔王来说是个好孩子，所以才会给你礼物的！” 她绕个不停的手指顿时停下来。 “……是这样吗？” “那当然！” 我紧握拳头，加强语气。 ……我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拚命地主张这种歪理啊？虽然我的确为伤害龙之峰的梦想，感到相当过意不去—— “嘿嘿” 龙之峰抬起头，拭去眼角的泪水，面露微笑。 …… 我是为什么拚了老命，那种小事一点也不重要。因为，龙之峰终于破涕为笑了。 这样就够了。 ——总之，赶快改变话题吧。 我总觉得再继续谈论圣诞老人，事情会非常不妙。假如触发她的动机，让圣诞节成为人类最后的生存之日，那可就糟了。 “对……对了，冢耶暑假也会继续打工吗？” 我装作一副忽然想到似地发问。 “这个嘛……好像是喔。” 龙之峰如此回答，看样子似乎已经转换好思绪。只不过，她的眼眶依然有些发红。我真是不应该啊…… “她还真是热爱工作呀。” “老板也很开心她去帮忙。而且，小冢的粉丝客人听说也愈来愈多了。” “咦？她不是说店里生意不好吗？” “好像是新客人增加，但是以前常来买的老顾客减少了。因为那些为小冢而来的人，都不是以价格作为选择店家的标准。” “是喔。” 也就是说，主妇顾客都被便宜的超市吸引过去了啊。 “不过，大家真的都好喜欢鱼喔。虽然肉类的价格比较便宜，但是小冢口中附近的超市，还有我家旗下的公司，鱼类的营业额据说一整年都不会下降。” 的确。而且，鲜鱼比肉类难以保存，也不适合大量买进后冷冻起来，之后再分批使用。因为鱼肉一旦解冻，味道的落差比肉类更为明显。 “因为大家都很爱吃寿司的关系吧……” “佐——村民a同学你也喜欢吗？” “是啊。虽然最近没吃，不过我小时候每逢纪念日，都会去吃回转寿司喔。” “回转？你的意思是寿司会转？” 居然不知道！ 也是啦……毕竟龙之峰是千金小姐嘛。 “因为一般的寿司店很贵，所以我家只要说去吃寿司，一定都是吃回转寿司。” “真的会转吗？” “当然会转啊，不转怎么拿得到呢？” 龙之峰一脸不解。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说会转……可是，我想米饭的部分应该不会旋转才对。啊！难道是像这样把寿司料倒过来？” 只见她把手扭成一团。 我不禁噗嗤一声。 才不是那样转哩！居然以为是转动寿司，真是异想天开！ “不对、不对。会转的是盘子啦。” 龙之峰恍然大悟地点头。 “原来是盘子在转啊。是像这样，对吧？” 这一次，她用双手比出转动盘子的动作。 还是不对！ ……没想到，要对没去过的人说明什么是回转寿司还真难。 “不是那样的，是摆在盘子上的寿司在轨道上移动啦。” “咦？可是那样并不会转呀！” “转的意思，是指轨道在顾客之间绕行一周。因为在顾客之间转动，所以才叫回转寿司。” “是这样啊。没想到，原来还有这种型态的寿司店呢。” “那龙之峰你呢？你不吃寿司吗？” “我会吃啊。” “我知道了，你是去那种有师傅在面前为你捏制的寿司店，对吧？” “不是。” 龙之峰摇头。 “我父亲每次想吃寿司，都会叫白狼佐打电话，请师傅到我家来捏寿司。” 竟然请师傅到府服务！这种场景我只有在电视上见过啊！ “前阵子，我还亲眼见到师傅为四百公斤的黑鲔鱼进行解体。” 拜托也找我去吧！ “味道非常美味。” 她浅浅一笑。 想也知道那是当然的。请寿司师傅到府服务还算合理，但是家里竟然有空间可以解体巨大鲔鱼，这一点实在厉害。要是把那么大的鲔鱼放进我家，房子肯定会被塞满。 龙之峰继续说： “不过说起来，黑鲔鱼寿司的确比任何一道料理都受欢迎。当时我家正在举办派对，排队取用黑鲔鱼的人大排长龙，而且才短短一个小时，整条鲔鱼就只剩下骨头而已。后来，师傅做的烤鲔鱼头也十分受众人喜爱。不过——虽然大家都说鱼眼睛很美味，一直向我推荐，可是我还是不敢吃。” 我也好想推辞。虽然我并没有什么机会吃到。 “好好喔。” 我忍不住说出内心的羡慕之情。 龙之峰歪着头。 “这样很好吗？” “那是当然的呀。因为能够吃到师傅用在眼前解体的鲔鱼捏成的寿司，这种事情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得到。” 奇怪？龙之峰，你的眼神变得稍微认真起来了。 这个流程似乎有点不太妙？ 我总觉得，我好像差一点就要提供她歼灭人类的灵感。说不定，她会藉着垄断渔获资源等食物，使人类陷入饥饿状态！ 糟糕。 我还是赶紧改变话题好了。尽可能自然、不着痕迹地……该说什么好呢—— 这时，龙之峰手中的智慧型手机，以电子声告知“即将抵达目的地”。 来得正是时候！ “好……好像就在这附近耶！” 我停下脚步，动作夸大地张望四周。 ……真是太好了。 再过不久就要放暑假了，假使她在海边引起骚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回归正题。 矢刳马的家在哪里？ 周遭的房子都不像是她家……不过，就算间我机器人个性者的家应该长什么样子，我也回答不出来。 毕竟翼的家也很平凡，没有勇者的感觉。 “好奇怪喔，明明应该在这里的。” 龙之峰满脸疑惑。 看样子，智慧型手机的导航系统只能标示大致的位置。 照理说，眼前的房子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址，但是我们眼前的住家门牌上却写着“苏芳”，不是“矢刳马”。 即便查看周围几间房子，也都找不到矢刳马家。 “也许是在隔壁那条路上。” 用手指在智慧型手机上滑了滑之后，龙之峰做出结论。 “我刚才看过 说明书了，上面说如果目的地是位在面对马路的房子的后方，则有时会出现一条路的误差。” “那我们去看看吧。” 颔首示意的龙之峰和我，决定走到隔壁那条路上找找看。 “……对了，我问你。你打算怎么说服矢刳马来上学？” “这个问题，佐——村民a同学你不是已经在想了吗？” 不不不！我又不懂个性者在想什么！你们个性者的思考模式如此异于常人，我哪说服得了啊！ 大概是从我的表情看出我没有在想了吧， “这可伤脑筋了。” 龙之峰低吟一声。 “因为没有情报啊……” 目前我们只知道矢刳马是《机器人》的个性者，以及她在入学典礼那天受伤送医，其余一概不知。 “啊，就是那个。” 咦？什么？ “没错，就是情报。因为我们《个性者》会从《村民》的话中，撷取连本人也没察觉的情报，然后利用情报自行解决，所以不会有问题的啦。虽然之前我们和她在街上遇见时，才说没几句话她就被勇者打了，不过只要能够好好地聊聊，事情一定就能获得解决。小冢那时候不也﹉是这样？” “这个嘛……是没错。” “我没说错吧？所以说，我们根本不必担心。呵呵呵，老师一定也没料到，长期不上学的问题居然可以在一天之内解决！佐——咳！咳咳！村……村民a同学你应该也没想到吧？” 啊，她又差点说出“佐东”二字了。 尽管我大可假装对她掩饰害羞的称呼法发脾气，让她直呼我的名字，但是现在这样其实也挺有趣的，所以还是算了。 “是啊”，我如此回答。 不过，龙之峰说得没错。 之前冢耶找我商量时，出手相助的人是龙之峰，我并没有为了帮助冢耶而特别提出建言。我只是回答她们的问题而已。 我们在道路的尽头处左转，然后向左弯进第一个转角，来到与刚才那条路平行的隔壁条冲。 独栋住宅林立的景色几乎不变。这里的房子没有建售住宅那般的统一性，有三层楼也有两层楼的，整条街散发出些许的古老感。尽管如此，居民似乎仍有更替，街道上偶尔可见到空屋及空地。 “啊！” 突然间，龙之峰惊呼一声，我于是回头。 “怎么了？” “你看那里。” 她举起握着智慧型手机的手，用伸出的手指指向天空。 不对，不是天空。 龙之峰所指的，是长满一片茂密夏草的空地旁住家屋顶。那是一栋两层楼，但有屋顶的房子，而那名纸箱骑士——不对，是纸箱机器人就站在屋顶上。 原来那就是矢刳马的家啊。 说起来，那栋像是用大小不一的纸箱堆起的房子，还真有点她家的味道。不过，那种设计别处也不是没有就是了。 话说回来，她在做什么？是在看天空吗？ 啊，她举起双手了。 体操？ 是因为那副看似不好活动的打扮让她无法上学.所以导致运动不足吗？ 我和龙之峰两个人，不由得停下脚步观看。这时，二楼的窗户打开了。 啊，是那个小孩。我记得他好像是矢刳马的弟弟—— “姊，你怎么又来了！” 似乎是她弟弟的小孩朝屋顶大喊。 “不要这样！快把锁打开啦！” 看来，矢刳马似乎把通往屋顶的门给锁上了。 可是，那孩子是在慌张什么啊？ “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不管你试几次，都不可能飞起来的！” 什么！ “因为你的脚上既没有火箭，身上也没有内建反重力装置呀！” 纸箱矢刳马放下双手，微微向下窥视。 矢刳马开口说了些话。 “——并没有！” 弟弟呐喊。 “够了，快点下来！” 尽管弟弟如此怒吼，矢刳马依然置若罔闻地抬起头。从她的那种态度来看，她大概已经切断对弟弟的认知了。 “龙之峰，我们走！” “咦？——啊！” 我没有按门铃，直接就伸手转动门牌上写着“矢刳马”的住家大门的门把。 太好了，门没上锁。 “你是怎么了？” “矢刳马打算往下跳。” “咦，” 我打开门，大声说了句“打扰了”就进入屋内。 “刚才她弟弟不是说，她不可能飞起来吗？听完这句话之后，矢刳马立刻就切断了认知。她会充耳不闻，就表示她真的打算飞起来。” “原来如此。” “开什么玩笑。”我脱掉鞋子。“她弟弟说得没错，从二楼跳下来肯定会受重伤。运气差的话，搞不好连小命都会不保。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在我眼前发生！” “那要怎么办呢？” 龙之峰也脱掉鞋子、擅自进屋，追在冲上楼梯的我身后。 “龙之峰，拜托你。请你跟矢刳马说话，想办法制止她。我不论说什么，应该都会和她弟弟一样传不进她耳里，但是你不一样。还有，我们来试试刚才的解决办法吧。只要矢刳马开启对我的认知、听得见我说话，这么一来事情就会解决了，对吧？” “应该是。” 虽然应该二字让人有些不放心，但也别无他法了。我们爬上楼梯，在通往屋顶、像是天窗似的门前，找到心急如焚的小孩。 “喂！” 小孩回过头，惊呼一声。 “啊！你们是那时候的——” “有话待会再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姊把门锁上了啦！” 矢刳马的弟弟“喀啦喀啦”地转动把手，天窗似的门却丝毫纹风不动。 等一下。 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扇门不是从外面上锁的。锁是在内侧！ “你冷静一点！不是锁的关系！这扇门只能从内侧上锁！” “咦！” 弟弟看着门，一脸错愕。 “可……可是门打不开呀！” “让开。” 我代替他站在梯子般的阶梯上，试着把门推开。 果然没错。 门被我往上推开了一点点。但是——不行！门实在太重了！ “我来帮忙。” 龙之峰来到我身旁，和我肩并肩一起推门。 在某种东西倒下的声响传来之后，门打开了。龙之峰随即敏捷地爬上楼梯，来到室外。 在下面的我立刻把视线移开，以免看见她飞起的裙底风光。 这是一种礼貌。 “——矢刳马同学！” 龙之峰的声音响起。 我拉了矢刳马的弟弟一把，同样也来到屋顶上。 屋顶上的空间很小，小到一如“猫额头” （注：因为猫的额头窄小，故用来比喻狭窄的空间）这个形容词所比喻的。晾衣台倒在一旁，看来方才抵在门上的就是这个东西。 矢刳马心站在高度及腰的栏杆另一头，水平地展开双手，感觉随时都会跳下去。 “我是龙之峰樱子！是跟你同班的个性者，也是班上的班长！” “……班长？” 矢刳马依然展开双臂，转过身。 “咦？奇……奇怪？” 她因为转身的力道太猛，以致转动了头上的纸箱！视线被遮住的矢刳马一时惊慌失措， 身体也摇摇晃晃，看得我和她弟弟都不禁紧张地大叫。 幸好矢刳马最后还是站稳了脚步，用纸箱手调整好头的位置，“呼∫”地小小吐了口气。 想叹气的人是我们才对！龙之峰似乎也相当焦急，只见她正用力紧握住自己的手。她大概以为矢刳马真的会掉下去吧……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见过一次吗？” 龙之峰用除了手之外始终沉着的态度，语气平静地问道。 “那时候真是不好意思。” 她微微低头致意。 “啊，原来是这样啊。” 矢刳马的回答声毫无抑扬顿挫，因此也听不出她话中的感情。 “没想到我在街上偶然遇见、拜托对方打我的人，竟然会是我班上的班长，还真是凑巧。” 她用纸箱脑袋点了点头。 “对了，那位愿意完成我心愿的好心人，今天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她说的完成心愿，是在说翼吗？ 我想应该是吧。 当时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那一天，我们偶然遇见逢人便说“请你打我”的失刳马，拒绝她之后翼却突然现身，还用足以贯穿纸箱外包装的强劲力道，狠狠地打了她。 然而，矢刳马却向对她动粗的翼道谢。 的确，因为是矢刳马自己要求别人打她，所以她这么做或许并没有错，但我还是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而且，她居然到现在还说翼是好心人。 ……真搞不懂她。 “那个人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龙之峰一口便划清界线。 “所以，她与我们之间的问题一点关系也没有。” “问题？” 龙之峰点头。 “矢刳马同学。我今天前来打扰，是想要询问你为什么不来上学……是受伤的关系吗？” “因为我一直飞不起来。” 说完，矢刳马“嘿嘿”地笑了两声。 真的假的！ “喂。” 我小声地问在一旁屏息守候的弟弟。 “这不是她第一次那么做？” 弟弟点头。 不会吧！亏她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个性者虽然个性特殊，肉体却与常人无异。一般从二楼跳下来，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断送性命。纸箱外包装或许可以发挥缓冲的效果，但尽管如此，没死也只能算她运气好。 所以说，这就是她不来学校的原因吗？ 我是不晓得一次的《跳跃》得花几个月才能完全康复，不过要是她好了马上又跳，那恐怕真的会没有时间来上学。再加上，期间她如果又像要求我们一样地，进行“因为机器人感觉不到疼痛，所以我要被殴打到不会觉得痛为止”的练习，那就更不可能来学校了。 “这样啊。”龙之峰一副完全可以认同地点头。“可是，就算是个性者——不，正因为是个性者，才非得去学校不可。” 矢刳马歪着脑袋，仿佛在问为什么。 “因此，我今天把能够为你提供线索、解决烦恼的人带来了。他就是村民——a同学！” 龙之峰挥动手臂，向失刳马介绍我。 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矢刳马的纸箱脸循着龙之峰的手，望向我。 “你好！” 因为想不到其他问候语，我只好这么说。 “我是副班长，佐东二郎！” ……如何？ “啊，你好。” 很好，她看见我了！ “这位村民同学，是非常优秀的村民！” 龙之峰的话让我听了浑身不自在。 “若以故事为例，他就是那种不会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村子，而会在不了解涵义的情况下，得知并不经意泄漏重要传说或咒语的，那种村民！” 这是在称赞我吗？ 听起来，怎么比较像在说我是不懂价值的笨蛋…… 算……算了，我还是坦然接受她的赞美好了。 “哦~是这样啊。” 反正连矢刳马都一副深感佩服地点头了。 不知为何，龙之峰居然一边附和“就是啊”，还一边自满地猛点头。明明被称赞，还有被佩服的人都是我！ “所以，你就别客气，尽量把你的烦恼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一起解决问题吧！” 龙之峰在胸前紧握两只拳头。 一脸“就这么决定了”的表情。 她的样子跟想到歼灭人类的好法子时好像。都是看似得意洋洋的模样。 然而—— “可是，我没有什么烦恼耶。” 矢刳马歪着脖子——话虽如此，但因为是纸箱头，所以弯曲的角度很大——干脆地说出令我们意想不到的话来。 “什么？” 龙之峰发出惊呼声。 我懂她的心情。 没有烦恼？怎么可能的事。 “你说你既不会飞，身为机器人又感觉得到痛——” 没错。 假如她没有烦恼，那之前说的那些又是什么？ 那些应该算是烦恼吧？ “可……可是，你要求我打你的那个时候——” 龙之峰一不知所措地开口…… “没错，我的确是这么拜托你的。” 矢刳马立刻点头承认。 “我为了克服自己的缺点，正不断反覆进行实地测验。所谓科学，就像是从尝试失败的沙漠中，找出一粒黄金一样。现在，我每天都在进行实验。” 失刳马自豪地高举手臂，将纸箱手举起来。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 才见龙之峰莫名低喃，她旋即又沉默下来。 “喂，龙之峰。你怎么了？” 我唤了她一声，但足智多谋的魔王却仿佛迷失了道路一般，一句话也没回答。她不再开口询问矢刳马，只是蹙眉低吟着。 “所以，” 矢刳马心再度转身，背对我们。 “现在的我，没有时间去上学！” 语毕，矢刳马又一次水平举起双臂。宛如飞行器的机翼似地，将手伸向两旁。 喂，不会吧—— “三！” 矢刳马大喊。 真的假的啊！倒数计时！ “姊姊！” 在弟弟哀号般的呼声中，我在思考怎么做之前使抢先跑了起来。在我跑过身旁的那瞬间，龙之峰也惊醒似地有了动作。 “二！” 无庸置疑。矢刳马是真的打算要跳。她真的想飞！ “一！” 可恶！开什么玩笑啊！ “起飞！” 弯曲几乎无法弯曲的膝盖，矢刳马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我和龙之峰几乎同时从两侧，抓住矢刳马伸向两旁的手臂。 会掉下去的！ 我把脚勾在栏杆上，用腰撑住，以免自己也被拖着一起坠楼。矢刳马的弟弟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拉住我和龙之峰的衣服。 结果，情况演变成我和龙之峰将矢刳马提在半空中。 “你……你们为什么要妨碍我！”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别乱动！会掉下去的！” “就是啊！请你不要动来动去！” “不要紧的，因为我是机器人。就算掉下去，我也不会痛——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叫作应该是啊！我才不会让你做那种实验 哩！ 我在手中施力。 然而—— 我和龙之峰抓住的，是纸箱做成的盔甲。尽管我们捏烂纸箱，勉强抓住了她的手，但还是——滑动了。就快滑下去了！ “对了，我想到了。因为要从这里飞起来很难，所以我决定练习如何在掉下去后，帅气地从坑洞中站起来。事情就是这样，请你们放手。” 别开玩笑了！ 我愈来愈用力抓紧她。但是，她的手臂却不断地在纸箱内侧往下滑，仿佛在嘲笑我的努力一般。 不行了……要掉下去了！ “好了，我要再次倒数计畤了……三！” “来……来人啊！” 我放声大喊。 “快来帮帮忙啊！” “二！” 龙之峰也拚命抓着她，但问题不在于力量强弱，而是她会往下滑。 假使就这样坠地了，她的腿很有可能会骨折。虽然生命危险或许会比跳下去来得小，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置之不顾！ “一！” 那一瞬间，我和龙之峰的手中只剩下被捏烂的纸箱盔甲，矢刳马心则是从两层楼高的屋顶﹒掉了下去。 我忍不住闭上双眼。 ——就在此时…… “呜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金色的风伴随着威猛的呐喊声，从马路另一边吹来。 犹如疾风一般。 矢刳马坠落在茂密夏草上发出的刺耳声响，在四周响起。 我们没能把她拉上来。 但是—— “翼！” 刚才那阵金色的风，是光之丘翼。她的金色头发，在阳光下闪耀出眩目光芒，看起来就像是道金色的风。她倒在夏草上，一副像是想抱住身穿纸箱的矢刳马却没能成功，反而成了她的垫背的模样。 我们急忙下楼，冲出屋外。一绕过失刳马家的围墙进入空地，就见到两人以从屋顶上看时相同的姿势倒在地上。 看样子，翼似乎在抱住矢刳马时撞到头了。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该不该移动她。 “喂！” 总之我先试着叫醒她，结果，她很快就睁大双垠。 ……太好了。 而且她也没有眼睛充血这类的症状。 “翼，你没事吧！” “啊……我的肩膀关节好像脱臼了。” 都成了矢刳马的垫背了，翼这家伙居然还能一派轻松地说这种话！ “真的假的！你……你等一等，我马上叫救护车！” 翼笑了。 “这点小事，不要紧的。” “怎么会不要紧！肩膀关节脱臼可是很严重的伤耶！” “真旳没什么啦。” 翼没有使用手臂，敏捷地从纸箱人底下爬出来。 “反正我有时都会这样。虽然变成习惯有点伤脑筋，而且也会痛就是了。” “所以才要去医院啊！” “你冷静一点啦，二郎。受伤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再说即使不叫救护车，那些人也会来。” 那些人？ 我在抱着矢刳马一面呼喊姊姊的弟弟身旁，皱起眉头。 “她说的是白衣人。” 龙之峰一边说﹒一边跪在被压倒的夏草上，确认矢刳马的脉搏和呼吸。 “也就是《个性者》专用的急救医疗机构。” “没错。”翼接着说：“如果说黑衣人是警察，那么白衣人就像是医院。你不晓得吗？我平常偶尔都会受他们照顾耶。” 我完全不知道！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跟在你身后搜查，竟会遇见这种场面，” “不要再说什么搜查了啦……” 翼笑着说： “你别露出那种表情嘛，二郎。执行正义本来就是勇者的使命，我是为我自己才这么做。话说回来，魔王。为什么连你也要帮忙啊？魔王可以做好事吗？” 一听到这句话，龙之峰立刻满脸通红。 “我……我才没有打算做好事！我只是——” “只是什么啊？” 翼一脸得意地笑。 只见龙之峰紧抿双唇后，突然用手指着我。 “我只是想要阻挠佐——村民a同学而已！” 她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未免也太不会说谎了。 “哇，好可怕！” 你也不要故意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啦，翼！ 矢刳马的弟弟！ 怎么连你也相信了啊！你趴在纸箱上面，是想要保护姊姊吗？你的这份心意固然值得敬佩——但龙之峰是不会做歼灭人类以外的坏事的！ “——啊，来了、来了。” 听见翼的话，我一转头，就见到数台白色货车停在空地上，接着一群白衣人纷纷从车内涌出。我有点害怕，但矢刳马的弟弟似乎早已习惯，反而一脸安心地从姊姊身上退开。 那群人的确很像是救护人员。他们熟练地调查好矢刳马的伤势之后，就开始用剪刀把纸箱剪开。 哇啊！裸体！纸箱下居然又什么都没穿！ “不……不可以看！” 如此惊呼声传来后，我的视线忽然就从后方被遮住。 同时，一种柔软的物体抵住了我的背。感觉有点硬，却又十分柔软。难道说，这是……龙之峰的胸—— “喂，魔王，你在做什么！” 翼怒吼一声，龙之峰遮住我双眼的手立即松开。 可能是因为肩膀脱臼，手没办法动，翼那家伙竟然想用脚踢龙之峰，不过最后并没有踢到。白衣人将矢刳马抬上担架、盖上被单，准备将她送上车。听到弟弟焦急地询问姊姊的情况，白衣人像是回答“没事的”点头示意。 “放开我——哦？” 白衣人牢牢地抓住翼。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你……你没事吧！” 我想要上前关切，却被白衣人挡了下来。在那期间，翼很快地就被拘束——不，应该说固定才对。可能是为了不让她再随便移动肩膀？ “……呼，痛死我了。” 翼大大吐了口气。 “你还好吗？” “啊，没事、没事。只是刚才一瞬间觉得有点痛而已，现在已经舒服多了。那我就去让他们帮我把脱臼的地方调回来了。” 语毕，翼望向龙之峰。 “我说你呀，不要在这种地方招惹其他个性者了，快点去想想下一个歼灭人类的计划吧。下一次，我一定会再将你的阴谋击溃的——还有，你给我离二郎远一点！” 龙之峰一溜烟地退到后面。呼，我的背好热啊。 “下……下次我绝对会歼灭人类！” “我可是非常期待喔。” 一边哈哈大笑，被套上拘束衣的翼自己钻进了货车内。始终只字不语的白衣人们，就这样留下我、龙之峰和矢刳马的弟弟扬长而去。 “她真的不要紧吗……” 我一喃喃自语，龙之峰随即接口“她不会有事的啦”。为何你的口气有些刻薄？ “那些白衣人真的只是普通的医疗机构。我也是一有感冒就叫他们来，而且就算我没开口﹒他们也会自动出现。” 是吗？ 既然翼自己也说以前受过他们照顾，那应该是没问题了——不过，那声音好凄厉啊。 我从没听过她发出那种叫声。 总之，我待会还是去跟伯母 问问详情好了。我想，白衣人总会跟家属联络、报告病情的。 说不定有我也帮得上忙的地方。 况且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负一点责任。 因为，虽然翼或许只是在执行她的正义，但感觉也像是无端被卷进来。 她的行为很了不起—— “真是的……那家伙从以前就老是这么爱乱来……” 我无奈地叹了一声， “……我也来让肩膀脱臼好了。” 结果就听见龙之峰这么嘟哝着。 咦，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应该没必要跟《勇者》抗衡到这种地步吧？ “不……不是的！” 大概是发现我听见了，龙之峰莫名红着脸，拚命摇头。 “我……我会这么说，并不是想让你也替我担心！” “咦？” “没……没事，请你忘了我说的话！”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反正我也听不懂。我想龙之峰应该是想住进医院监视翼的行动吧。 “——喂！” 声音从下方传来。 是矢刳马的弟弟。龙之峰——她果然没听见。她正背对着我们，嘴里不停嘀咕，还一面用手猛扇发红的双颊。 “怎么可以叫比自己年长的大哥哥‘喂’呢？” 我一把捏住他的脸颊。 “放……放开偶啦！” “在魔王的面前，你还敢用那种口气说话？” 喔，他全身僵硬了。很好，那我就放手吧。当然﹒我并没有用力到会痛的程度，所以他脸上也没留下痕迹。 “……没事的。她的确是魔王的个性者没错，但她今天不是以魔王的身分而来。刚才我们不是在屋顶上说了？矢刳马心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是老师要我们来看看她的情况。” “你们是姊姊的……？” 他用似乎还有些存疑的眼神看着我们。 “你——大哥哥不是个性者吗？” “不是。正如你所见，我和你一样都是《村民》。”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能和魔王说话？” “我也不清楚。” 我没有说谎。不过，我倒是可以稍微推论出，我现在未受忽视的理由。 因为我派得上用场。 说得好听一点，或许可以说因为我不是不相干的人吧。 假如只是同学关系，就会被排除在认知外。 但我是副班长，又不怕为她带来歼灭人类的情报，能够和她正常地对话。而且我们还一起出去过。 简言之，就是朋友。 即使有时还是会视而不见，但如果是朋友，这些个性者基本上应该还是会把对方放在眼里——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你姊姊不也会和只是村民的你说话？还有政府单位的人也是。” “话是没错……” 弟弟瞥了龙之峰一眼。 “……你们愿意帮助我姊吗？” 他用央求似的认真眼神直直地看着我，如此问道。 ☆ 总之，我们先找了一间附近的家庭餐厅坐下。 虽然请矢刳马的弟弟让我们进她家，查看她的房间也是一个办法，但我觉得在本人不在的情况下擅自进去不太恰当，于是便作罢。 被带入席后，我原本打算帮大家一起点餐，没想到龙之峰居然看得见来接受点餐的店员。 说得也是。 如果不是这样，她就没办法买东西，也无法独自进冢耶工作的鱼铺对面的女仆咖啡厅喝茶了。那家咖啡厅是她父母经营的其中一间公司，龙之峰是那里的常客。话虽如此，只要事情一结束，她还是立刻又会对对方视若无睹。 “我要皇家奶茶。” 天气这么热，她却点了好时髦的饮料。 “那我要冰咖啡。弟弟，你要什么？” “我又不是你弟弟。啊，我要综合蔬菜汁。” 明明是个小鬼，居然如此健康取向！给我点会对身体不好的东西啦！ 店员一离开， “我叫矢刳马诚，今年十岁。” 矢刳马的弟弟便报上自己的姓名。 龙之峰一直看着我，却连一眼也没有瞧过诚。究竟在她眼中，那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呢？ 感觉像是我在自言自语吗？真让人猜不透。 等到我们点的饮料送来之后， “你们真的会帮助我姊吗？” 诚紧握着大大的玻璃杯，如此间道。他的眼神始终十分认真。 “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了解你姊不来学校的原因，并且劝矢刳马去上学……不过，我们已经大概知道理由是什么了。” 像她那样一再跳楼，根本不可能来学校。而且，矢刳马本人也说她没有时间去上学。 “你想要阻止你姊继续胡来，对吧？” 诚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目的就一致了。因为，要是不阻止她，矢刳马就不可能会去学校。” 诚的表情变得稍微宽心一些。 龙之峰依旧一副不关己事地，以优雅的举止拿起装有皇家奶茶的杯子，安静无声地细细啜饮。 “不过，她是为什么会开始做那种事呢？这么说虽然很抱歉……不过她的行为有点不太正常耶。” “可是，我姊毕竟是个性者——” “话是没错啦，但是，就连我也没见过像她这么不顾自身安危的笨蛋——胡来的人。” 即便是翼，她也很少乱来到那种程度。假如矢刳马认为那样很正常，那么就算她是个性者，行为也算是脱离常轨了。 一瞬间，诚的表情显得很不高兴，但他还是把内心的情绪连同蔬菜汁一起吞下肚。他以为我在说他姊姊坏话？不过他忍住怒气、拚命思考该说什么的理性态度，倒让我对他有了好感。 我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啜饮冰咖啡，等他整理好思绪。这里虽然没有饮料吧，却可以同种饮料无限畅饮。 我原以为要等上好几杯的时间，没想到第一杯才喝到一半，诚就开口了。 “……我姊认为自己是机器人。” 他一边注视着杯子，一边说。 这我知道。 我想，他大概是为了在心中汇整自己要说的话，才会这么说。 “我在学校学过什么是《个性》了。虽然从以前我姊就经常被说是怪人，不过当我得知原因时，我不但松了口气，更因为自己的姊姊是个性者而感到兴奋。” “兴奋？” “是啊。”他终于抬起头。“因为，是《个性者》耶！将来不是会变成超级有钱人吗？再说……她又是《机器人》。从政府单位那儿听说这件事时，我真的超兴奋的。因为我觉得这样好酷，而且又可以向朋友炫耀。” 是吗？我的家人中没有个性者，所以我并不清楚，不过至少我不曾想过拿翼去到处炫耀。 就在我心想不知龙之峰又是如何，一面望向她时，只见她正忍着不打呵欠。听不见弟弟说话的她，想必一定非常无聊。真是抱歉啊。我待会再跟你说明，你现在就先忍耐一下吧。 “……我姊是女生，” 诚没有察觉龙之峰的样子，继续说下去。 “就算人家说她是《机器人》，她也搞不懂那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就告诉她什么是机器人了……我实在不该那么做。” “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看到我姊那副打扮应该就晓得了吧？幼稚园小朋友心目中的机器人，不过就是那点程度。像是，就算被打也不会 痛、没有翅膀也能在空中飞、眼睛会发光、说话语调很僵硬之类的。我姊完全相信我的话，以为那就是机器人，并且一直试图成为那个样子。” 诚紧抿双唇，低下头。他的态度流露出深深的悔意。 “……龙之峰﹒我问你。” 我小声地询问和我比邻而坐的龙之峰。 “当你听人家说自己是魔王之后，你的情况是如何？你是一开始就知道魔王是什么？还是请人家告诉你魔王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请人家告诉我的呀。当时，我父亲命令白狼佐，对魔王应该做些什么做了许多调查。因为情报一旦错误，不仅个性无法扩展，个性者本身也会很痛苦。” 虽然状况有些不同，不过她所说的痛苦，大概跟冢耶以前无法触碰尸体的感觉很类似吧。 可是，矢刳马看起来并不痛苦—— “那个魔王说得没错。” 诚一副早已知道龙之峰听不见他说话的口气。 “我姊为了达成我告诉她的机器人条件，做了许许多多尝试。前阵子，你们不是遇见我姊到处要人殴打自己吗？那也是其中之一，而像今天这样跳下屋顶、企图飞上天空的事情，也一样是屡见不鲜。” 他紧握玻璃杯的手指发白。 “可是……我姊的身体不是铁打的。机器人是拥有钢铁制的身体没错，但我姊只是个人类。人类当然会觉得疼、也会受伤，可是我姊却说那样不行，说我告诉她的机器人不是那样子。” 诚擤拧鼻子。 ……这个问题果真有些麻烦。 “大哥哥，” 他的眼神中满是恳求。 “你会帮忙想办法，对不对？你就是为此而来的吧？我已经快要受不了了。我再也没办法看着我姊因为我的错而受伤了！” “这样啊……” 我只能这么说。 不然还能说什么呢？眼前的状况与冢耶当时不同。尽管冢耶和矢刳马都想要改变自己的弱点，然而不同于靠习惯克服问题的冢耶，矢刳马只要受到人类的肉体束缚一天，就永远都不可能成功。一时之间，我实在想不到该如何是好。 可是，倘若不想想办法，矢刳马就不会来学校，也解决不了诚的烦恼。 ………… ……那样是行不通的。 要她停止那种行为，不就等于要她放弃个性？只要拥有人类的肉体，就不可能消除痛觉，也不可能在天空飞翔。 “大哥哥！” 诚向前探出身子。 “你会帮我姊姊对吧？” 在店内顾客及店员刺人的视线中，我一句话也无法回答，只能低声沉吟。 “……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可行吗，龙之峰？” 我向龙之峰简述诚的话之后如此问道，却见她摇了摇头。 “可是，我想我多少可以理解矢刳马同学的心情……” 她的意思，也许是说个性者因为只能够成为某一种人，所以才会如此拚命吧。我——我们平凡人不需要那般苦恼，因此并不了解那种心情。也无法说自己了解。 或许什么人也当不了的恐惧，以及只能选择成为某一种人的恐惧，究竟哪一种比较可怕？ “至少，在她找到答案之前——” “都是我太愚蠢了……” 诚的肩膀不住颤抖。 “以前，我曾经跟我姊说……你不会飞、会感到痛，都是因为你不够努力的关系！还说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就会成功！没错！我姊会开始做那些事情，都是因为我说了这种话！” 泪水从诚的眼中扑簌簌地落下。 “……别哭了。” 我把桌上的湿纸巾按在诚的脸上。 “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你害的，更不是任何人的错。因为，那不是别人，而是你姊姊自己选择的答案。你——我们也许会提供线索，但也仅止于此。责任并不在我们身上。” 这种话完全是狡辩。 然而纵使我心里明白，我也不得不这么说。 是狡辩也罢。 看见这么小的孩子就快被自己的话给压垮，谁还能保持沉默呢？ 在这个世界上，谎言有时也是一种善意的权宜之计。 “……我会想办法的。” 诚用力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一脸想说“就算轻易答应，也不会有好结果”的表情。 或许是这样没错。 但是…… “龙之峰，你不是说过，我的《a》是《ace》的《a》？你都那样说了，难道还不相信我？” 我的语气十分坚定。 龙之峰不知为何微微一颤，并将双手紧握在胸前。 “好……好帅……” 我会以为她如此喃喃自语，是因为幻听吗？还有，为什么连你也快哭了？而且脸也好红？ “大哥哥！” 哇啊！ 我被跳下沙发绕过桌子的诚，从旁边一把擒抱住…… “是真的吗！你真的会帮忙想办法？不可以反悔喔！” “是……是啊，交给我吧。” 我对诚竖起大拇指。 “现在这个世上，最强而有力的就是《情报》。我会让你看见，村民其实才是最强的。” ☆ 不过在一阵虚张声势之后，我还是先让诚回去了。 “她是不可能的。” 等到两人独处后——不过对龙之峰而言，可能从一开始就跟独处一样——她突然开口这么说。 “咦？不可能？咦？什么意思？” 龙之峰轻叹一声，然后又点了一杯红茶。 我静静地等待饮料送来。 不久，店员送来与方才相同的皇家奶茶，龙之峰以徐缓的动作喝了一口。 我会觉得她动作慢，也许是因为我很焦急的缘故，但我还是耐着性子等候。 龙之峰“呼”地吐出香甜气息， “……矢刳马同学没有烦恼，也没有在寻求提示。所以无法以与小冢相同的方式解决。” 接着一口气如此说道。 “等……等一下，我不懂。是哪里，有什么不同？” “……佐——村民a同学，你还记得小冢当初来找你时，是想要寻求什么吗？” 当然记得。 “她希望我帮她解决她不敢触碰尸体的问题。” 对操纵尸体的死灵法师来说，这是个非常严重的大问题。顺带一提，冢耶不敢触碰的尸体范围很广。举凡鱼、肉，所有动物的“尸体”都包括在内。 “没错。” 龙之峰点头。 “小冢向你提出问题后，从愚昧的回答中，找到了去鱼铺打工的解决之道。她成功地寻找出解决问题的线索。” 听到这些话，我顿时觉得有些得意。 “那为什么这个方法对矢刳马行不通呢？” “因为她已经找到答案，也在实行了。只要继续从屋顶上跳下来，总有一天一定会飞；只要不断被人殴打，迟早会感觉不到痛。她《相信》自己能够克服，所以她的心中没有烦恼。” “没有烦恼？” “是的。一旦找到答案，我们就会不再迷惘。尽管有一天可能会质疑这个方法或许是错的，但在明白那一点之前，我们会彻底地尝试。”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是对龙之峰，而是矢刳马。 我见过她的裸体。在她显露在外的单薄身体上，到处都可以见到明显的伤痕。那些 伤肯定是她在之前跳楼所造成的旧伤未愈时，就又增加上去的。 彻底尝试到明白为止？身体究竟要变成什么样才叫作《彻底》？ “我想我之前也跟佐——村民a同学你说过，我们的将来已经决定好了。我们只能选择成为某一种人。这或许是一种幸福，但同时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害怕的事情。只要一想到自己当不成那种人时该怎么办，就会有种仿佛在窥视黑暗深渊的感觉。那种感觉……是相当恐怖的。所以，为了逃离那份恐惧，我们无所不用其极，而这一点也受到国家的认同。” 确实如此。同时，国家也以各种理由，要我们这些普通人也接受这一点。 “黑衣人及刚才的白衣人，也是国家提供给我们的支援之一。” “那所有《机器人》的个性者﹒大家都有跟矢刳马一样的烦恼吗？” “这倒不一定。因为即使个性固定，还是会因人而有所差别。或许，也可以说是偏好吧。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我是属于智谋型的魔王，不过另外也有力量型的魔王。” 我记得，那是好像会在古老漫画中出现的《老大》类型？ “虽然我们的个性同是魔王，走的路却截然不同。这不是被固定好的个性，而是个人偏好所造成的差异。不过，说这是我们寻找能力所及之事的结果或许比较正确。因为要我以蛮力撂倒对方是很困难的。” 意思是，世上也有不同于翼那种类型的勇者吗……真教人难以想像。 “可……可是，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应该也有其他个性者像矢刳马一样走向错误的方向吧？你们应该有相关的辅导措施吧？” “这方面我不清楚……” 说完，龙之峰啜了一口红茶。 “不过若是歼灭人类的方法，我倒是有那么一点头绪——” “那种事情不想也罢！” “哎，那可不行，因为那是我身为魔王的天性。所以无论看见什么，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样能不能消灭人类。” 有够麻烦的思考回路！ 等等……你那一派轻松、兴致缺缺的态度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已经放弃了？你已经认定不可能成功了？也已经将矢刳马的问题置于认知之外了？ 喂，不会吧！ 等一等啊！ “好……好吧，你可以先想歼灭人类的方法没关系！不过你有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呢？毕竟你都解决冢耶的烦恼了！” “我就跟你说，这件事不可能解决得了啦。因为小冢当初是在找寻方法，但矢刳马同学却是已经找到了。虽然很遗憾，不过在她察觉自己的作法错误之前，她是听不进任何人的话的。” 怎么会这样…… “我们就这么跟波霸老师报告吧。我想她应该会明白。” 面对龙之峰话中“这就是个性者”的弦外之音，我完全无法反驳。 而且，我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到头来，我除了默默注视龙之峰开心地品尝皇家奶茶外，其余无能为力。 第三章 龙之峰没有说错。 听了我关于矢刳马的报告，波霸老师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 喃喃地说。 坦白说，我心里觉得很不舒畅。 所以，我一时忍不住， “说什么没办法……这样真的好吗？” 就吐露出内心的想法。 只见老师不像个大人似地，做出微噘嘴唇的动作， “可是，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不是吗？” 如此反驳。 “矢刳马同学是个性者，而且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虽然很遗憾，不过既然这是矢刳马同学自己下的决定，站在学校的立场也只能予以尊重。纲要上——是这么规定的。” 我差点大吼“谁管什么纲要啊”，但还是想办法把话吞了回去。 只不过，我似乎把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波霸老师一脸困扰地微笑道：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既然这样，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比较好？”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我心中没有答案。 “……总之，矢刳马同学的事情就交给政府单位去解决，至于你呢，就帮我把另一件大事办好，好吗？拜托你了。” 我只能应声答是。 事情发生在昨天。 所谓另一件大事，指的是《校庆》。由于即将放暑假，因此我们必须赶在放假之前先行筹备计划。 我们这所高中，在九月到十月之间，会举行约一星期左右的大型校庆活动。因为时间长达一星期，所以各项活动皆十分精心讲究，老实说，我当初会决定就读这所高中，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国二时的参观经验令我印象深刻。 一般民众都认为，我们学校的校庆比大学校庆更吸引人，不仅活动丰富，形式也相当自由。虽然大部分都是摊位，不过因为当地的商店街及企业也会参加，所以学生们都很不服输地用心策划。 另外，校庆也有举办选美比赛，据说就连星探也会前来参观。 就是因为如此，我内心原本也对班上会以何种活动参加校庆感到兴奋不已——但是很遗憾的，今年的活动已经由老师决定好了。 那就是，演戏。 而且还附带条件，必须是以《个性者》为主角展现个性者的个性，能够让人想像他们在《童话世界》是何等活跃的戏码。 要我们全班一起完成戏剧，是学校方面的《决策》。 非但如此，这件事追根究柢起来，还是接受政府指导的教育委员会所下达的命令，换句话说，是毫无反驳及反对余地的既定事项。听说，是某位教育委员会的大人物，见到之前学生们以一种娱乐心态在欣赏龙之峰与翼的争执，于是才想到这个点子。 老师是这么说的。 “可是，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选我们班？让翼他们班去演也可以啊。” 我提出疑惑。 “勇者是很好啦，毕竟勇者本来就很受普通人欢迎……只不过，光之丘同学这名勇者似乎有点古怪。” 绝对不只是一点点——虽然我并不认识其他勇者。 “包括我们在内，一般人对于个性者的了解不但比想像中来得少，更对他们存在着偏见。我之前也说过，学校经常接到‘有魔王的个性者在是不是真的没问题？’或是‘我家会遭遇不幸，是不是因为魔王在我家旁边的学校就读的关系？’之类的关切电话。因为个性者的行动，是成立在一般人的甘愿顺从之上，所以这应该也算是一种事前的安抚？” 我实在不认为班上同学会接受这种理由。况且，这本来就是大人们擅作主张的事情。 心情好沉重…… 再说，就算要做，又要如何让个性者与非个性者的同学共同制作一出戏？那些人基本上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耶！ 目前我也只能够和龙之峰、冢耶沟通，跟其他个性者则是完全无法交谈。 尽管我有在思考《对策》，但却无法保证能够顺利进行。在烦恼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还得让全班同学明白我们要演戏才行。 不过这件事就交给波霸老师去办了！ 总之，在开导师时间之前，我必须先将那个《对策》告诉龙之峰。不对，在告知对策前，我还得先告诉她我们班要演出个性者的戏码。 于是，昨晚我便传了简讯问龙之峰隔天能否早点到校，结果她回覆说，不如明天在我家门口碰面，我们可以在上学途中讨论事情。 假如翼在家，我一定会断然拒绝她的提议，不过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听说翼延后出院，到现在还没回家。 因此，我便抱着一丝一出家门就有黑发美少女在等待的期待心情，打开玄关大门—— 结果门前居然停了一辆黑头车！那是一台让人不禁怀疑它是如何拐过街角，如假包换、有如鳗鱼一般的超长轿车！ 下车的是一名高大的老人，他穿着上衣的长衣摆裂成两半，似乎叫作燕尾服的服装。 那位老人向我行了个礼。 虽然对方是陌生人，我也不由得低头致意。总觉得，他身上仿佛散发出那样的氛围。 感觉就像是管家？ 那人绕过长长的车体，优雅地打开恰好在我面前的后座车门。 “——谢谢你，白狼佐。” ……果然是龙之峰。原来这个人就是她口中的管家白狼佐啊。 “早安。” 龙之峰笑盈盈地在车内向我弯腰打招呼后，便往另一侧一般车子不可能配备的座椅移动。 好惊人啊。 椅子居然不是朝向前方？而且天花板也好高。虽然就连龙之峰也无法完全站直，不过却能轻松地弯腰移动。 微微斜放并拢的双腿，龙之峰再次笑容满面地说： “那么，佐——不对，村……村民a同学，我们到学校去吧。” 其实大可不必改目的。 也罢，她大概有她自己的想法吧。 而且，在这之前…… “我不要跟大家一样！” 她还说过这种话。既然知道她记得我的名字，那就随她去好了。 不过，现在这个情形，是要我上车的意思吗？看来用不着问，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嗯……这样好吗？ 其实，基本上校规是禁止学生搭乘自家用车通学。不过龙之峰平常也是走路上学，今天会坐车，可能是因为不愿谈话受人打扰的关系。 我望着管家。 “请。” 他的口气虽然很客气，眼神却是在说“给我上车！”——我有这种感觉。 ……没办法了。 毕竟这种超长轿车停太久会给附近邻居添麻烦，而且我如果用走的，龙之峰说不定也会在这里下车，要是这件事被伯母看见，告诉翼那家伙，不晓得她又会胡乱猜疑些什么。 所以我才会不得已上车。 我替自己找了藉口， “打……打扰了……” 又为胆怯的自己壮了声势，这才坐上有生以来第一次搭乘的豪华轿车。 哇啊！ 地板好柔软！这是什么啊？ “龙……龙之峰。不用脱鞋吗……？” “咦……？” 我被笑了！ “对……对不起。鞋子穿着就可以了。” “这……这样啊。这台车实在太气派了，让人有种非脱鞋不可的感觉……” 车门在我身后静静地关上。似乎是管家帮我关门的。 我在龙之峰的对 面坐下——唔，这个椅子是怎么搞的！难道没有底？整个人都沉下去了！为什么龙之峰可以很正常地坐着？该不会是有什么秘诀？ 还……还是算了。 感觉如果我问她是怎么坐的，也只会显露出我的无知，我可不愿意我身为村民的价值因此下滑。 管家再次绕了一圈回到驾驶座上，静静地发动车子前进。 龙之峰不知操作了什么东西后，后座与驾驶座之间的透明隔板一下变得模糊起来，管家也因此成了一团朦胧的影子。不止隔板，窗户也是。这样从驾驶座还看得见后面吗？不过，我想这种车子一定有不同于普通车辆的机关。 “你比较喜欢看得见外面吗？” “什么？啊……不会，这样很好，感觉比较安静。” 倘若我们两人独处的样子被谁看见了，此事肯定会成为别人嘲弄的话题。 ………… 等等，我们居然——独处！还是在密室里！ 糟糕。 我的体温稍微上升了。 不对、不对，都是车内温度太高的关系。一定是因为刚才车门没关造成的。再说，即便车内有多宽敞，也没有公车那么大。只要面对面坐着，两人的距离就会很近。这肯定也是我浑身发热的原因之一！ “请问……” “噫噫！” 哇啊，我发出怪声了！真是太糗了！龙之峰这家伙，竟然肩膀抖着不停。可恶，要笑就大大方方地笑嘛！我又不介意！ 对啦，没错啦！我就是紧张嘛！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翼就算独处，也完全不会有这种感觉。难道，她果真多少还是有着能够让平凡村民感到畏惧的，《魔王》的领导魅力？虽然平常一点也感觉不到。 “对……对不起。” 龙之峰总算按捺住笑意。她稍微清了清喉咙之后，便把手轻轻地放在膝盖上。 “那个……你不是要跟我说有关校庆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 “那是很盛大的校庆活动，对吧？佐——村民a同学你们打算做什么呢？我好期待喔。” “咦？龙之峰，你怎么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活动是要以班级为单位的耶！” “话是没错……可是校方早在入学说明会上就告诉我们——个性者不必参加以班级为单位的活动了呀？啊——不过那场说明会只有我们参加。” 原来还有那种东西！ “但是，听说若以个人名义参加的话就可以。呵呵，我也来办个研究发表会好了了” “什么研究？” “当然是‘有效的人类歼灭方法’。” 我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 “说什么当然！那种研究不行、不可以！” “咦，为什么？” 龙之峰嘟起嘴唇。 “这明明就非常有文化性，不是吗？坦白说，我一直都觉得以往的校庆与文化一点关联也没有。章鱼烧之类的摊贩和鬼屋，这些何来文化气息之有？” “虽然可能也有你这样的看法，不过一般来说，校庆的主旨都是偏向祭典的方向！” 对学生而言！ “祭典上，不是都会有摊贩和鬼屋吗？所以完全合理啊。” “嗯……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是既然叫作校庆（注：日文的校庆称为文化祭），举办文化方面的研究展示不是也很好？” 有效的人类歼灭方法这种研究一点也没有文化性！ 我很想如此大声说出口，但终究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歼灭人类是魔王个性的根基。我总觉得不该由我来决定她的研究具不具文化气息。 话虽如此，还是绝对不能让她举办那种展示会。太恐怖了！能够让龙之峰打消念头的方法是—— 对了！ “喂，龙之峰。” 我稍微将身体前倾，像是要说秘密似地压低声音。龙之峰也跟着略为前弯，把脸靠近。 哇啊！ 她身上的味道还是一样好香啊——重点不是这个！ “你……你在说什么呀，龙之峰。要是办了那种展示会，翼那家伙一定会盯上你，还会钜细靡遗地查看内容喔！把自己的底牌掀出来，这样好吗？” 龙之峰露出赫然醒悟的表情。 “那……那样的确是很不妙……” 再一次进攻！ “不仅如此。翼搞不好还会说不能让大家看见这种东西，进而对你的展示大肆破坏哩！” “我……我不能让她那么做！” 龙之峰顿时紧握双拳。 “得想个办法才行！” “不不不，那是行不通的。” 我摇摇手。 “你应该也知道，她过去造成了多大的损害吧？翼的行动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因为就连被黑衣人抓走、送进设施，她也不在乎。这样你哪阻止得了她呢？” 龙之峰陷入思考。 豪华轿车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前进着。似乎是遇上塞车了。 应该不会迟到吧？ 我今天并没有提早出门——不过就算迟到也是没办法的事。 过了一会儿，龙之峰才又开口： “我知道了，我不会举办展示会。毕竟好不容易做好的展示品被勇者破坏实在令人气愤，展示会就等勇者被送进设施时再偷偷地办吧。” 我连“不准办！”这句话也说不出口。 “好吧，那你加油……” 她到底想在哪里举办呢？是向某处租借场地开展示会吗？然后在名为“惊奇！魔王骇人的人类歼灭计划全貌展”的会场上，立起龙之峰在制服外披上厚厚黑斗篷的板子，贩售魔王的相关商品？ 好恐怖，感觉很有可能会成真！我是不会帮忙的！我已经暗自在内心发誓了！ 重点不是这个。 “咱们回归正题。” 我挺起上半身，转移话题。 龙之峰点头。 “老师已经决定好我们的活动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你们加油！” 她在胸前紧握双拳。 “等等，你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很让人伤脑筋耶。这个活动个性者也要参加。” “什么？” “应该说，是以个性者为中心？听波霸老师的意思，好像是要以戏剧的方式，向大众广为介绍个性者在童话世界的活跃情形。虽说好像，但其实这件事已成定局。总而言之，我们班要演戏。” 龙之峰瞠目结舌。 “怎么会——” 她果然很惊讶……这也难怪。毕竟，要个性者与普通学生共事，这种想法本来就很怪异。因为双方基本上根本无法沟通，所以会有不可能一起共事的想法，是再自然不过的。 “——我没办法当主角啦！” 竟然是为了那个吃惊！ 龙之峰用双手夹着脸颊，微微扭动身体，一副事情已成定局似的。 “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啦，现在还没决定谁是主角！再说，我们连要演什么戏都还没决定哩。不过，我想应该会是展现你们每个人个性的戏码吧。” “既然如此，那我果然还是主角，不是吗？因为我是魔王，我想班上应该没有人的个性比魔王更强烈了。” “由魔王担任主角的故事，好像有点太出入意表了？魔王一般不都是最后的敌人？” 话才说完，龙之峰立刻把手扠在腰上，挺胸驳斥。 “在我的故事里，是不会有英雄打倒魔王，然后得到快乐结局这种 老套的情节。我会一次又一次地逆转情势，最后由魔王获得胜利！而且魔王绝对会歼灭人类！” 我一点都不想看那种故事！ “那应该不太可能吧？童话世界的运作模式，不是由个性者演出那个世界某个人脑中的故事吗？应该不能任意变动吧？” “可以的。” 龙之峰自信满满地窃笑。 “应该说，角色擅自行动这件事反而相当受到欢迎。虽然作者以为是因为角色拥有强大的生命力才会擅自行动，但其实那是我们无视原有故事，自行发挥个性所引起的现象。” 原来如此！ 龙之峰得意地点头附和。 “没错，这是我在讲习时学到的。” “原来不是你的亲身体验啊……” 说得也是。因为他们最快也要两年后才能去童话世界——也就是高中毕业之后。 不过，我实在不认为老师们会认同魔王获胜、人类全灭这种故事情节。毕竟，这出戏也有宣传童话世界及个性者的用意在。 不是宣传，而是教化？ 总之，老师们的用意就是如此，所以要演戏的话，应该还是非快乐结局不可。对了，也得跟老师确认有无剧名限制这方面的问题才行。 “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尽快向班上同学报告说明这件事，并且决定每个人的工作职责。因为等开始放暑假之后，就得一个个分开联络了——我们普通人是可以利用邮寄清单一起发送简讯，不过个性者收到我传来的简讯会有什么反应？还是一样会视而不见吗？” 我和翼倒是可以正常地互传简讯。 “不会啊，我们会看。因为是传到自己的手机里，所以自然会知道那是给自己的简讯。” 是喔，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如此，那只要制作一份邮寄清单，就可以顺利传达事项了。不过，班上同学愿不愿意把自己的信箱告诉我，这又是另一个问题。 话虽如此，决议事情还是在全员到齐时进行比较方便。由龙之峰向个性者说明，我则负责其他学生。虽然一般学生得听两次相同的说明，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总之，刚好今天第四堂课是波霸老师的课，所以我想跟老师借半堂课的时间来开会讨论——你觉得如何？” 龙之峰低吟一声后便陷入沉思。 我明白她的心情。 个性者之所以称为个性者，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很有个性。然而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的个性太过强烈，才会和其他人，即使对方同为个性者也无法相容。 尽管听说龙之峰在国中时代很有名气，而且总是孤单一人，不过大部分的个性者本来就都是如此。虽然勇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好不容易脱离塞车的车子快速前进，在龙之峰尚在沉思时驶过校门。许多学生好奇地望着豪华轿车，但幸好玻璃是烟熏色的，才没被众人看见车内的我们。 轿车直接驶向访客用的停车场，在那里停了下来。 然而——他叫作白狼佐？那个貌似龙之峰家管家的人没有离开驾驶座。是因为龙之峰正在想事情吗？他大概是不想打扰大小姐，才会静静地等待吧。 我打开手机，看看时钟。离早上的导师时间还有一些空档。对了，我记得龙之峰的手机是智慧型手机，真令人羡慕。我也好想要，可是我不敢向父母开口，也没有钱自己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来确认一下简讯好了……没有新讯息！说到这里，龙之峰打简讯的速度真是快呀。难道智慧型手机真的有差？还是龙之峰比较特别呢？ 啊，对了。 邮寄清单可以拜托波霸老师帮忙。 因为姑且不论没有手机的人，每位学生都有登记自己的信箱作为校方联络之用。虽然除了最初的一则简讯外，至今都还没有传来过，不过学校会登记信箱，基本上就是要用来告知可疑人物这类不值得高兴的情报，所以能不传来是最好的。既然知道有这个方法，就去问问看能不能利用吧。 假如可以由我传给老师，再请老师代为转发就太好了。 “——我明白了。” 听见龙之峰的声音，我抬起头，停止玩弄手机。她的表情不怀好意——好像不是这样。太好了，因为我实在不晓得她会从哪里想到歼灭人类的点子。但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因此就时时留意自己的发言。 “那么，我们就在第四堂课召开紧急班级会议吧。” 我应声答是，然后阖上手机，收进书包。 “……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帮忙吗？” “这个嘛……我想一定没问题的。因为只要大力强调是政府的要求，大致上任何事我们都会接受。毕竟那可能与将来有关。” 是这样啊。 龙之峰之前曾说，他们注定只能成为某一种人，同时也被那个身分所束缚。那是不是表示，只要违逆政府，就连唯一的一条路也会遭到封闭？倘若是真的，那然后呢——嗯……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也当不成时会变得如何。对连能够成为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我而言，那实在难以想像。还是说，单纯是我太缺乏想像力了？ “佐——村民a同学？” “什么？啊，抱歉。我刚刚在发呆。” 算了。要是继续在这里想东想西的，真的就要迟到了。 才刚这么想，管家就仿佛算准一般地打开车门。我是不清楚其他豪华轿车如何，不过这台车的后座只有一扇门。 “请。” 在白狼佐的催促之下， “谢……谢谢……” 我不自主地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下车。访客用停车场里果然没有学生的身影。因为地点位在旧校舍后方，所以从教室也看不见这里。 很好。 假如我和龙之峰一起搭车上学的事情传进翼的耳里，不晓得她之后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搜查手段来。 与我不同，龙之峰下车的姿态非常优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上下车的动作也能如此优雅。龙之峰身上没有用来象征个性者个性的配件，因此，她那将黑色长发优雅地从肩上拨开的举止，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 “路上小心，樱子大小姐。” 龙之峰微笑点头。 “好的。我今天也会努力构思人类歼灭计划的。” 给我等一下！ 学校又不是思考、拟定消灭人类计划的地方！ ——我在心中如此严厉指摘。虽然实际上我只有装作面无表情地望着两人交谈。 不过……龙之峰樱子果然是魔王没错！ 第四章 “总之，我们1—a在学校的要求下——还是说命令下？要演一出描述个性者在童话世界的生活的戏剧。” 午餐前的第四堂课。 波霸老师听了我的请托后，留下课堂的三分之二而非一半的时间来开班会。于是和龙之峰走到教室前方的我，就在没有任何开场白之下，劈头说出正题。 一瞬间，教室鸦雀无声。 龙之峰趁机走上前去， “总而言之，1-a在政府的要求下，要演出一出仿效我们个性者在童话世界的生活的戏剧。” 对听不见我声音的个性者们宣布。 在一拍的停顿之后，班上响起不可置信的喧嚷声。出声的全是普通学生，个性者们则几乎没有反应。连冢耶带在身旁的三只猫，也只是一副不堪其扰地张望四周。 “喂，真的假的啊！” 大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人是木村正平。他从刚才就一直心神不定的原因，大概是在担心自己能否加入合作社的面包争夺战吧。隶属棒球社的木村，总是在这个时间就肚子饿了。 也就是说，这个提案的破坏力，大到足以让那个木村忍不住站起来抗议。 其他同学也议论纷纷。 我懂他们的心情。他们原本一定有很多想要做的事。虽然可能就是摊贩、鬼屋、稍微讲究一点的变种咖啡厅——比方男扮女装的咖啡馆之类的，不过做出定案之前的讨论过程也是一种乐趣。况且这次可是校庆。因为有的人可能是国中时参观过校庆才决定来念这所学校，所以也难怪他们会无法接受。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事情已经决定了吗？” “是的。” 我有些夸大地点点头。 “至于详情，就请波霸老师——” 说完，我望向老师，却见到她露出非常不愿意的表情。 也是啦…… 毕竟是要夺走大家难得的乐趣，她会表现出这种态度也是当然的。不过，就是因为学校为了一己之便，夺走了我们的乐趣，才必须好好地向大家说明〡〡 ……等一下。 让老师说明好像有点不太妙？这样做是很有道理没错，但是这么一来，老师一定会把上头做此决策的原由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 那可就糟了。 因为，上头的大人物之所以决定演戏，都是因为见到学生以龙之峰与翼的——魔王与勇者之间戏剧般的争执场面为乐的缘故。 还有，魔王带给附近居民的不安。 假使说明得不够得当，事情就会变成我们班无法随意参加校庆，都是因为有《魔王》在的关系。 尽管原因确是如此，但想必龙之峰一定又会因为《魔王》的身分，再次陷入国中时被众人孤立的处境。 那可不行。 ——不，是我讨厌那样。 那样根本与霸凌无异。 别开玩笑了。我不能漠视这种事情在我担任副班长的班上发生。 ……可是，该怎么做？ 不论如何解释，理由都无法改变。因为龙之峰在我们班，所以我们班必须演戏是事实。 我再次望向波霸老师。 结果，就见到老师像在膜拜似地对我合掌。她的意思，应该是要我代为说明吧。所谓顺水推舟，或许就是这么回事—— 我看了龙之峰一眼，只见她毫无感觉地站在那儿。她大概不晓得，接下来即将掀起的责难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不，不对。 她什么也没听见。骚动的只有普通学生。如此一来，所有责难就都与她无关，因为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话也不能这么说。 演戏必须全班同学通力合作。大道具、小道具、服装、音乐、照明。还有——剧本。即便是对演戏一窍不通的我，也知道除了演员之外，还需要其他人手来分配这些工作。 既然如此，就得让他们也接受才行。 必须将他们牵扯进来。 必须让他们觉得自己也有一份责任在。 于是…… 我摆出双手撑在讲桌上，环顾教室。虽然身为副班长，此举实在过分逾矩，不过这次也别无他法了。 “……我再重复一遍，我们班要推出的活动，是由个性者主演的‘戏剧’——这件事已成定局，而且无论我们怎么抗议，既然校庆也是学校的活动，会有这种情况也是在所难免。况且，这件事据说是接受政府指导的教育委员会所做出的决定，因此学校方面也是束手无策。” 抱怨声如涟漪般四起。这是理所当然。 “可是，”已就座的木村发言。“为什么是‘演戏’？如果要展示稀有的个性者，办一场像动——时装秀一样的活动不就好了？” 你刚才是想说动物园吧？ 真是的。 “其实‘演戏’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介绍个性者，而是听说也有某种实验的意义在。” “什么意义？” “个性者与非个性者，能否合作完成一件事情。” 众人再度一片哗然。 普通学生看着四周的个性者们。他们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善。 个性者们未察觉众人目光这件事，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其实，班上也有些人会利用个性者听不见自己说话这一点，光明正大地说他们坏话。那种感觉实在让人不舒服。 “那种事有可能办到吗？” 齐藤始在位子上举手发问。也许一部分是因为国中和龙之峰同校，他很清楚个性者的事。 “我们和佐东你又不一样，我们无法跟个性者沟通耶！” 赞同附和的声音纷纷响起。 我也同意齐藤的话。 因为就连我，对于我为何能与龙之峰正常交谈一事，也只有一套假设。 虽然这可能和我的青梅竹马是勇者，而且是在她觉醒成为个性者之前就认识也有关系，但并不是只有我才能和个性者沟通。 家人、老师、政府单位的人员也都是普通人，可是个性者却认得他们，也能和他们沟通。 然而，我不晓得基准何在，也不清楚动机为何。 我知道个性者只要认为有必要，就能认得普通人，但问题是，如何才能让他们觉得有必要。普通人就算主动接近他们，基本上也会被彻底无视，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可以主动与他们亲近。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今天早上。 “其实方法是有的。” 班上同学难得齐声惊呼，一齐（个性者除外）将身子前倾。 我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机。 “那就是简讯。我也是今天早上听龙之峰说才晓得。据说只要透过简讯，就能将我们的声音——想说的话传达给个性者知道。” “是这样吗！” 齐藤一脸讶异。他果然也不知道。 “好像是。”我又重述一次。 “就跟我们不会竖起耳朵倾听周遭所有对话一样，就算我们和他们说话，个性者基本上也不会注意到那是在对自己说。但是，简讯不同。因为简讯是被指名传给自己的，所以他们一定会看。也就是说，我们的声音可以透过文字传达出去。” “原来如此啊……” 齐藤感佩叹道。 不过，他会到现在才晓得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即使透过简讯就能对话，我们也无法从个性者口中间到其中最关键的信箱。就算问了也会被无视，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我们可以利用简讯与个性者沟通，虽然有点麻烦，不过问题总算能够获得解 决。至于信箱的话，我打算请他们分别去申请免费信箱，再请他们提供。这么一来，之后就可以视需要随意告知信箱，方便大家联络了。” “那样听起来是好事没错啦。” 木村再次举手发言。 “不过，为什么是‘演戏’？既然目的是要我们合力去做一件事，那鬼屋或其他活动不也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演戏’啊？” 你为什么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也是啦，毕竟演戏很麻烦。 而且，说不定还得在人前抛头露面——以村民的角色。 不过话说回来，龙之峰从刚才就一直沉默地聆听。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我想她应该听得见我的声音才对﹒但齐藤和木村的声音呢？假如她听得懂我们的对话，那么或许也听得见他们的声音。然而实情如何，我不知道。 算了，先不管这件事了。 既然无法回避，就只好让你们也一同担起责任了！ 我缓缓地深呼吸一口气： “我们班会被要求‘演戏’，是因为之前《魔王》与《勇者》在地球暖化未遂事件时引起的骚动。据说是因为她们当时的争执很有‘戏剧’感，才会促使这样的想法出现。” 我看见龙之峰在交握于身体前的手中施力。 交给我吧。现在才要开始进入正题。 果不其然，班上同学更加骚动了。甚至有人吐出“真会给人添麻烦”的怨言。 “话虽如此，” 我稍微提高音量。大家果然都望向了我。 “但那并不是重点。政府会要我们演出‘戏剧’，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她们两人的争执很有‘戏剧’感。” 语毕，我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同学们。 “——而是因为很受欢迎。是因为我们，学生们为她们两人的争执报以喝采，政府才会认为这或许是一个好主意。总而言之，政府是见到我们似乎以《魔王》与《勇者》之间的争执为乐，于是才打算进一步宣传个性者和童话世界——是这样吧，老师？” 话中虽然有一大部分都是我个人的想像，不过大致上应该没错。老师稍微思索了一下，这才态度不甚明确地点点头。 很好。 “换句话说，政府是见到我们以她们两人的争执为乐，才会想出那样的点子来。你们应该都有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对吧？” 我又一次环顾全体。 齐藤点头了。木村则是抱着双臂，瞪着天花板念念有词。 我并没有直言要他们别责怪龙之峰二人。因为要是说得太露骨，一定又会有人觉得反感。 “总之，政府是看到既有演员又有观众，才会对我们下这道命令。” 我不再开口，等待众人的反应。 无人反驳。 个性者没有在听，不反驳是当然的，但是就连其他同学也沉默不语。然而，还是可以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他们怨气未消。 嗯……还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即使不会让大家积极起来，也能勉强接受的理由。 正当我这么想时…… “老师。” 木村举手。 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老师吓得挺直背脊。她过大的动作，让几乎撑破无袖衬衫的丰满胸部弹跳似地晃动，那幅景象实在太伤眼了！ “你……你叫我？” “如果我们演了这出‘戏’，会有什么奖励吗？” 就是这个！ 干得好，木村！ 的确，既然老师、政府违背我们的本意，说得直接一点，就是强迫我们“演戏”，那给我们一点奖励也不为过。 应该说，是理所当然。 我用眼神向波霸老师示意，暗示她快想想办法。老师明显起了动摇，但还是拚命地思索着。 加油啊，老师。 老师的决定，或许会成为大家愿不愿意接受的关键！大家如果不满意，事情恐怕就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了。来！快点想吧！ “嗯……我知道了。” 波霸老师露出一脸有些困扰，又好似感到抱歉的表情。 “那等校庆结束之后，我就请全班同学吃饭。啊，可是只能吃家庭餐厅喔！因为老师我没那么多钱。” “太好了！” 木村一个人站起来，打从心底开心地握拳叫好。其他学生虽然没有他那么兴奋，不过也表现出勉为其难的样子。 很好。 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尽管他们八成不是真心赞成，但至少也有了“没办法，只好如此了”的气氛。看样子﹒应该可以避免龙之峰一人变成坏人的事态发生。这样就够了。 太感谢你了，木村。下次我请你吃合作社的限定面包吧。如果我买得到的话。 我吐了口气，把手从讲桌上放下，换一个放松的姿势。 “佐——村……村民a同学……” 等我注意到时，龙之峰已在不知不觉间靠到我的斜后方，并且用大概只有我才听得见的音量悄声地说： “那个……谢谢你！” 哇啊！ 我垂放在身旁的小拇指被握住了。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我触电了！电得我全身颤抖……！ 但是，龙之峰却随即若无其事地松开我的手，直直地面向前方，不看我一眼。尽管她的脸似乎有些泛红—— 刚才那是真的吗？我不是在作白日梦吧？ ………… ……嗯，是真的。 我的手上还残留着清晰的触感。 刚才的事情应该没有人看见。我的前方有讲桌，老师又被龙之峰的身体挡住，应该看不见才对。 哇啊……我觉得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咦？怎么会？她为什么要突然握住我的手指？ 个……个性者的行为果然是一团谜啊！ 我清了清喉咙，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的脸没有事吧？应该没有脸红吧？话说回来，教室的冷气好像不太冷喔！怎么会这么热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要振作一点！我不能放过这个说服大家的大好机会！ ………… 好，开始吧！ “既然结束后老师会请大家吃饭——你们愿意接受吗？” 木村一出声回应，同属运动社团的同学们立刻点头，接着其他人也像受到牵引似地加入，众人的反应顿时热络起来。 老师神色慌张地. “不能吃太贵的东西喔！我没有钱啦！” 用语带哽咽的声音连忙说道，结果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也让气氛缓和下来。 虽然除了冢耶之外，其他个性者们依旧一副漠不关心，不过也就算了。 总之如此一来，大家就都认可我们班的校庆活动是“童话世界式的戏剧”了。 我拍拍手，唤回大家的注意力。 “——那我们就开始分配工作吧。” ☆ 我写出我所能想到的必要工作。 演员、大道具、小道具、服装、灯光、音乐、导演、剧本。 大概就是这些吧。 我放下粉笔，转身询问： “班上有人是戏剧社的吗？有的话，就请你说说还少了什么工作没写到的。” 同学们交头接耳，没有人回答。 真可惜，看来是没有了。 话说回来，我们学校有戏剧社吗？我不知道学校总共有哪些社团，所以并不清楚。 既然没有，那也没办法。 就照这样进行好了——基本上，分配工作用提名的就可以。只不过，有一项工作必须比其他工作先决定好人选才行。 “那么，我想先决定由谁来写剧本。” 这项工作可不能等其他职务都决定好之后，才从剩余的人之中挑选。毕竟剧本不是谁都写得来的。 比方说，我就不行。 因为我不擅长写文章，就连写满两张稿纸都嫌多，根本不可能写出什么剧本来。况且，我连要怎么编故事都不知道。 想写的人——如果没有，就只好交给会写，或者可能会写的人了。 啊，对了。 会不会有人拥有这种个性呢？ 要是有的话，事情就解决了。 “龙之峰，我问你。” “什么事？” 她用已与往常无异的表情倾首反间。脸颊也恢复白雪般的白皙。 “有会创作故事的个性者吗？” “也不是没有……” “真的吗！” “我想吟游诗人的个性应该很接近。不过，我们班并没有那种人。” ……这样啊。 “再说，以吟游诗人的个性，就算会作诗，应该也不会写剧本才对。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谁有那种个性了。” “是喔。那还是只能从我们之中决定人选了。” 我环视全班，却见到每个人都垂下视线！不过我可以理解就是了。 “有没有人自愿的？我和龙之峰会尽可能帮忙居中协调，所以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我想不会有问题。” 虽然光想没用，得实际试了才会知道有没有问题。 ………… ……没有人自愿啊。 这也难怪了。像我们这种普通学生，基本上并不会主动跟个性者扯上关系。应该说，不想跟他们有所牵扯才是正常的。只要没有像我一样被盯上的话。 况且看了我的处境，我想他们大概也愈来愈不想跟个性者往来了吧。 我了解他们的心情。 尽管了解，但我不会写剧本。所以还是必须交给在场的某个人才行。 “如果没有人要提名，那用推荐的也可以。” 沉默。 虽然我早料到会如此……真是伤脑筋啊。 我不知道班上有谁擅长写文章。而且，那个人若是对个性者和童话世界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有了！ 我是不晓得那个人文章写得如何，不过说到详知个性者和童话世界的人，我倒是有一名人选。 齐藤始。 他是和龙之峰念同一所国中的普通学生，与我和木村三人基本上是一起吃午饭的交情，也恰巧跟我同是没有参加社团的回家一族。我记得，他的国文成绩确实不差。 ……说不定会被他怨恨。 虽然我也不想被他讨厌，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人选。 糟糕，大家开始骚动了。 好吧，那就请老师指定好了！如此心想的我一转头，就见到老师毫不犹豫地移开视线！ 然后…… 龙之峰缓缓举手。她不是要提名，而是竖起手指，指向一名学生。 “……拜托你了。” “什么？你……你说我！” 那人正是齐藤。 齐藤错愕地用手指着自己，朝四周张望确认，结果只见众人纷纷把视线移开。 我吓了一跳。 不仅是对龙之峰指名齐藤，也对她竟然认得齐藤感到惊讶。 不过，我那时候也是事出突然，所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再说，龙之峰和齐藤是念同一所国中，而据齐藤所言，龙之峰以前也和翼一样会把普通学生放在眼里，因此她或许还记得他也说不定。 不过，真是太好了。 既然是龙之峰这个魔王兼班长推荐的，任谁也只能接受。我那时也是一样。我没能拒绝推荐，齐藤没道理能够拒绝得了。 “剧本就，呃……” 龙之峰指着齐藤的手指，看似犹疑地摇晃着。 “……交给那位村民同学了。” 原来是想不起名字啊。 那是当然的！ 也不想想她花了多久时间才把我的名字记起来！ 要是她忽然就叫出齐藤的名字——若真叫了，那又如何？ 算……算了。 总之，龙之峰说完那句话后，马上又对他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这么一来，齐藤就无法再反驳……还是说，她其实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难不成﹒她是为了不让我和齐藤交恶，才出手相助？ 不，不可能。 个性者在这个世界，无法像在童话世界一样使用魔法，所以她不可能读出我的心思。 总而言之…… “拜托你了，齐藤。” 我合掌恳求他。 “你不是对另一个世界的情报，还有班上个性者的事情很清楚吗？” “就算拜托我……可是，我没写过剧本耶！” “齐藤同学！” 波霸老师在面前紧握拳头。 又摇晃了……也晃太大了吧。 “其他人也都没有写过呀！不过齐藤同学，你的国文成绩很好，我想你一定办得到的！再说，你有在打电动对吧？虽说是戏剧，但其实只要内容配合《个性》就好，这么一来，故事的方向应该很清楚吧？” 齐藤低吟思索了一会儿。 “可是，老师。这样会有问题耶。” “什么问题？” 齐藤瞥了龙之峰一眼。 “若照老师你说的内容去做，那么打倒《魔王》的故事是最容易理解的——可是，这样主角要怎么办？我们班上又没有个性相当的学生。” 糟糕。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齐藤！主角由谁来当都可以吧？” 我急忙插话。 “比方说《骑士》？要不然，《战士》或《魔法师》应该也不奇怪？对了！《机器人》的个性好像也不错？感觉像是正义的使者——” 齐藤蹙起眉头，一副像在怀疑有那种个性者存在吗的样子。 “没问题的！” 不顾慌张的我，波霸老师满面笑容地说。 “那一点不成问题。我刚才一直没提，但其实今天早上校长跟我说了。他说，难得同年级里有拥有《勇者》个性的学生，就让她也参加这次的演出。” 呀啊啊！ 果然！难怪我会有不祥的预感！ “——就是这么回事！” 教室的前门“喀啦”一声地打开。 翼！你已经出院了！ 两手被奇妙的器具固定住的光之丘翼，优雅地摇晃着一头金发走进教室。 我感觉到在我的身后，龙之峰全身散发出紧张的气息…… 就像遭逢天敌的猫一样。 教室里的气氛顿时紧绷起来，然而翼却不以为意地来到我身旁，像是要向大家炫耀她的丰满胸部似地，挺直腰杆。 嘻嘻窃笑。 今天她的背后不见勇者的象征——宝剑《恩布里欧》。她的手都被固定得无法动弹了，身上没有配剑也是当然的。 “你已经没事了吗？” “因为波霸老师联络我，我就向医院申请暂时出院了。” 她一脸“怎么样啊”的得意神情。 我瞪了老师一眼，却被她及时避开视线。 “——我，光之丘翼。” 翼环视教室一圈后，开口说道。 与已经有过实际体验的齐藤和木村不同，班上大半的同学对于《勇者》很明显是在对自己问候致意，都感到十分讶异。 《勇者》是鲜少会把普通人放在眼里的个性者。然而《勇者》终究还是个性者，所以看不见的时候还是看不见。 “因为这个原因，这次也会参与戏剧的演出，请各位多多指教！齐藤同学。” 齐藤反射性地站起来。 “请你务必想出一个《勇者》狠狠打倒《魔王》的热血故事。万事拜托了！” “我……我会努力的！” 听见他明确的回答，翼的脸上浮现宛如圣母般的笑容。 也会露出这种表情，正是这家伙不可思议的地方。亏她都只会对我露出淘气鬼的神情。 “很好！” 翼像在储备力量似地弯下腰。 “我们一定要让这出戏成功！嘿、嘿、喔！” 接着她挺直身子，代替拳头往上一跃。 喔！ 班上大部分学生，普通学生们几乎都仿佛受到引诱般地高举拳头。 就是这个。 这就是《勇者》恐怖的领导魅力。当然我也被影响了。虽然我连忙放下手，却还是被龙之峰狠狠瞪了一眼。 翼再次优雅地甩动头发，回应众人的欢呼声，然后她转身望向龙之峰。她的脸上挂着目中无人的微笑。 “……《魔王》大人，请多指教。我会按照常规，彻底打败你的。” “结果如何还不知道呢。” 龙之峰也露出《美丽》又《恐怖》的微笑。 “好剧本是会超越笔者的思考，自行发展的喔！”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你们两个不要笑着互瞪对方啦！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 “真伤脑筋……” 午休时间，吃完限定鸡肉三明治的齐藤在口中喃喃自语。 我今天原本打算和龙之峰她们到旧校舍的中庭吃饭，但是因为发生了刚才那种事，所以我临时决定在教室和齐藤两人一起用餐。 我本来是想《改天》请木村吃饭的，不过也突然改成了今天。 恰巧齐藤今天也要买合作社的面包，于是我就和木村一起去买了限定的鸡肉三明治请他吃。 面包没有我的份。我今天依然是吃自制的便当。我把昨晚的炸里脊肉浸在酱汁里带来。味道虽然有点重，不过配上冷冷的白饭刚刚好。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 齐藤恨恨地瞪着笑开怀的木村。 “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因为，真的不关我的事呀。” 顺带一提，之后我们也分配了其他工作。导演决定由齐藤兼任，其余职务则随便分派给其他人。木村是负责大道具。 齐藤看似不悦地噘起嘴。 “既然这样，那木村你演《村民》好了。反正没有个性的角色本来就要由普通人来演，而且也需要好几个演员。就这么决定了。” “天啊！我……我开玩笑的啦！我当然没有事不关己的想法！身为班上的一员，我希望校庆成功的心意绝对不输给其他人！不过是以幕后人员的身分！你可别当真啊！” “这个嘛，让我想想啰，” 齐藤奸笑一声。 太好了，看样子他不是真的在生气。 “对了，佐东的我已经决定好了。” 齐藤理所当然似地说。 “咦，决定什么？” “当然是村民的角色呀。能够和《魔王》、《勇者》、《死灵法师》直接沟通的人就只有你，你当然要演村民啊。” “啊……是这样啊。” 我早做好心理准备了。 “佐东，你和其他个性者怎么样？可以说话吗？” “不行，我和你们一样，感觉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这样有办法顺利进行吗？” “嗯……反正又不是真的彼此对话……只要龙之峰可以跟其他个性者解释，让他们了解情况，我想应该就没问题吧？” 但愿如此。 “因为他们听不见我们的台词，所以我们得自己抓好时机才行。至于下一句台词该何时出来，或许可以拜托龙之峰、冢耶，或是没有戏份的人给他们提示。假使不这么做，要是他们在佐东你还在说话时就开始讲下面的台词，那就糟了。”奇怪？ 怎么感觉他愈讲愈起劲了？ 不过这样倒是帮“我一个大忙。 “所以呢？”木村问道。“你打算写什么样的故事？” “我还没想到那里去啦。不过，若真要如老师所言写出配合《个性》的故事，内容的走向倒是大致底定了。” “是勇者打倒魔王的故事，对吧？” 木村握住因为练棒球而粗糙不平的手。 “应该说——打安全牌？”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劝善惩恶啰？” 我一说完，齐藤笑了。 “应该是吧。毕竟故事如果太曲折，会让人难以理解。不过，佐东。” “什么事？” “假如故事真的这么写，龙之峰会愿意被打倒吗？” “嗯……只要翼不随便挑衅，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不过我也不能保证。毕竟他们的个性要爆发，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齐藤点头赞同。 就在此时—— “没问题的！” 听见不知何时已来到我们身后的翼的声音，我们吓得不禁脖子一缩。她擅自用脚灵活地把龙之峰的椅子勾过来，硬是挤在我旁边坐下。 “嘿咻！” 喂，翼！ 不要特地出声吆喝，把胸部放在桌子上啦！木村！齐藤！你们也不准一脸赞叹地盯着看！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实在无法出言指摘。要是我这么做了，就等于承认我有看。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些人就算被摸了，大概也只会有“这是干嘛？”的反应。因为他们没把我们当人类男子看，所以才会不以为意。 不过，她靠得好近——应该说，她被固定的手都靠在我身上了。 我一移动椅子想要逃走，翼立刻就用自己的脚缠住椅脚。 唉……算了，随你高兴。 她身上有种甜甜的香气，是中午吃了甜面包吗？不过她身上也总是散发出香甜的气味就是了。 翼哼笑一声。 “就算魔王企图改变剧本，我也绝对会打倒她！说到打架，我是不会输给那个瘦巴巴的豆芽菜魔王的！” 这话真过分！ 不过，龙之峰是豆芽菜吗？不对喔，应该不是那样才对。我和她一起照顾过牛只，她的体力和耐力都比我好上许多。而且，她的体育成绩也很好，脚程更是班上最快的。感觉应该不容小觑。 “怎么？二郎，你好像有话要说？” “没有，没什么。” 我连忙摇头否认。 假如这时说了什么听似包庇龙之峰的话，她一定又会咄咄逼问我为何沦为魔王的手下，所以我决定还是别吭声得好。 翼虽然仍一脸狐疑，不过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真是幸好。 “……那个，光之丘同学？” 齐藤仿佛看准时机似地开口。 “什么事？” 见到翼有了反应，齐藤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懂他的心情。 勇者尽管是个性者，却有着基本上不会无视一般人的特征 。 听说这是因为，勇者在故事里几乎都是主角，而且一定要与npc有往来互动，故事才能进行下去。不过个性者依旧是个性者，翼要对人视若无睹时也是不会留情的。 被当空气的感觉很伤人啊。 “你的手是怎么了？” 对了，我还没跟他们解释。 “你说这个？是我在帮助人时不小心肩膀脱臼了啦。执行正义也是很辛苦的。” “真的吗？好厉害啊！” 木村大感佩服。另一方面.齐藤则是在请她保重之后， “光之丘同学，你觉得什么样的故事比较好？” 如此间道。 “主角！” 翼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 这是什么条件反射啊，让我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见到木村也噗哧一笑，翼气呼呼地鼓起脸颊，瞪着我们。 “怎样啦，勇者当主角很奇怪吗？” “没有，是不奇怪啦——只是你回答得也太快了。” “会吗？可是，勇者一般不都是主角？有勇者是配角的故事吗？” “找一找应该还是有的吧？虽然我是不晓得啦。” “是吗？不过，既然你们导师都说容易理解的故事比较好了，那照理说应该就是我当主角了吧？” 啊—— “我问你，你该不会是为了嘱咐这件事才来的吧？” “是啊。” 翼满不在乎又毫不客气地，用满脸笑容点头回答。木村和齐藤仿佛深受感动般发出赞叹。 我是早已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她的笑容似乎充满了魅力。她之所以每次都被人埋怨不知谁才是魔王，却依然不失人望，这一点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对了，齐藤同学。” 她依旧带着笑容，对齐藤说。喂，齐藤，你脸红了啦。就连视线也从她的脸往下飘了喔！不过也是啦，身为男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往那儿看的。 “你已经有想法了吗？” “呃……那个……还没有。” 齐藤害臊地搔搔头。 只见翼眯起双眼，把身体更往前靠在桌上。该怎么说呢——就好像桌上摆了海滩球一样！ “就我个人的意见，我希望有很多精彩的场面。啊，不如就来场派对吧。随着我突破困境，同伴也一个接一个地不断增加！还有，我想敌人还是强一点比较好。你不觉得除了魔王这个最终敌人，再多安排其他足以打倒伙伴的强敌比较热闹吗？” “我……我也觉得。” “是吧？”笑容灿烂！“太好了，你真是个明事理的孩子！” 说什么孩子，我们跟你同年耶。算了，只要齐藤不在意就好。 “那你呢？” 翼转头问木村。 “木村同学，你不想演戏吗？” “你……你记得我的名字！” 木村震惊到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嗯？我当然记得，因为你是二郎的朋友呀。别看二郎这个样子，其实他没什么朋友——嗯？还是根本没有？算了，那不重要。总之，二郎的朋友的名字我都记得啦~” 不要随便把我没朋友的事情泄漏出来啦！ 再说，我会没朋友还不都是你害的！因为大家都担心跟我在一起，说不定会被勇者搜查！ “那真是我的荣幸！” 居然还站起来行九十度鞠躬，你也太容易被拉拢了吧。 ……也是啦，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对勇者怀有潜在的憧憬。不是对翼这个人，而是勇者。 翼哈哈大笑。笑声听起来非常开朗愉快。 “不用那么多礼啦。每次都给你们添麻烦，我才要道歉呢。以前是没有这种情形，不过自从有了魔王这个对手，我就老是被冲昏头，没了节制。” “……就只有对我是从以前就这样。” 我才嘀咕完，翼立刻转头对我微笑。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二郎。” “为什么没关系！” “这个嘛……因为你是二郎呀。” “这是哪门子的回答！” 我一说完，翼就大大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 “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 抛下这句话，翼又望向木村。 唔……她究竟是怎么搞的？ “所以呢？你有想演的角色吗？” “没……没有！我没有想演的角色！我负责大道具就够了！” 木村是大道具的负责人。由于翼在与龙之峰一阵交锋之后，就难得乖乖地回去了，所以她并没有在场参与之后的工作分配。 我的话——主要职务应该是负责与个性者之间的协调吧。 至于其他各式各样的杂事也都是我的工作。毕竟像琐碎的交涉之类的，我想龙之峰应该做不来。况且对方几乎都是普通人。 “这样啊，那你加油。” 翼的嫣然一笑令木村红了脸，还兴奋地提高音调，做出“素~”的奇怪回答。 真可怕……勇者的领导魅力。 “回归正题——” 翼望向齐藤。 “说到强敌，龙果然还是最佳选择。在魔王之前先消灭恶龙。你觉得如何？” “这个嘛——您的想法真不错耶！” 齐藤。为什么连你也开始用敬语了？而且整个人还往前倾。 “龙是怪物之中最强的，而且从古至今，所有人称英雄的人物可以说都是因为消灭了龙，才被称为英雄。” “对吧？我也打算有朝一日成为《英雄》。不过，听说要成为英雄，得在童话世界完成好几次任务才行。” “我记得，目前《英雄》的个性者好像只有三人？” “没错。虽然我也只有看过资料，不过英雄感觉真是帅气啊。” “我们应该没办法看那份资料吧？” “是啊，抱歉。” 翼动作俏皮地把一只手竖在脸的前方。 “那些资料只有在我们专用的特别课程上才能看，而且也禁止携出。” “没关系，这我明白。” 齐藤一边说，表情还一副喜孜孜的样子。 他果然好厉害。居然能够搭上翼的话，真令人尊敬。瞧瞧木村，他都一脸摸不着头绪地发起呆了。不过我也是啦。 话说回来…… “……翼，《个性》是会变化的吗？” “嗯？你是说《英雄》？” “是啊。” “说是变化好像有点不太对？那只是一种称号啦。比方以《勇者》来说，完成几百件任务、有了成果之后，就会被称为《英雄》。” “是喔……那《魔王》呢？” “也会换呀。只要表现得够好，就能得到《大魔王》的称号。” 是这样啊。 可是……明明《英雄》听起来很帅气，为什么《大魔王》就莫名有种愚蠢的感觉？ 翼一副不想再提魔王的话题似地，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再次面向齐藤。 “那就这么决定了。要把消灭恶龙放进剧本里喔。” “我知道了。” 齐藤用力点头。但是—— “我问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一 “咦，什么意思？”齐藤问。 “是龙耶！那种东西做得出来吗？那么大的道具，做起来很辛苦吧？” “没问题的啦。不必做道具，因为已经有现成的了。” “现成的？ ” 翼对疑惑的我叹了口气。 “二郎，你这样也算是班级干部吗？之前《机器人》个性者的事情也是，拜托你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班上有什么样的个性者吧。” 唔……我无言反驳。 “你看。” 翼举起手，指向教室的角落。 一名女学生正在发呆。她恍惚的样子只能用发呆二字来形容。尽管她感觉有点驼背，从她的样子还是可以看出她的身材十分高脁。 然而——她绝对是个性者。 女孩的长相虽然可爱，却有些朴素。她戴着乳白色镜架的眼镜，镜片后的翠绿色眼睛微微下垂，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不过，最显眼的莫过于她的头发。 她有着一头与龙之峰的黑不同，像是带着水气般沉重的超长黑发，而且头上还长了两只像鹿一样的角。当然那不是真的，应该是发箍之类的东西。 “你是说野芽对吧？”齐藤接口。“野芽·rd·绘理。《龙》的个性者。不过，她是《龙》的个性者，并不是《飞龙》。” 你在说什么啊？ “《龙》不就是《龙》吗？” “啊，抱歉。是种类不一样啦。野芽是属于龙之中没有翅膀的类型。但是我们刚才所说的龙是有翅膀的，也就是电玩游戏中一般会出现的种类——” 我完全听不懂。 “有什么关系？”翼说道。“反正她也是龙。再说，龙在这个世界也是人类的模样，一样得穿上道具服，所以没差啦。” “说得也是。” 齐藤一副了然的样子，反观我却一头雾水。当然木村也是！ ……哎，算了。 “反正我也不懂剧本，这方面就交给你了。对了，你需要班上个性者的名册吗？需要的话我就去跟老师要一份。” 应该说，是我想要。 “虽然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不过还是去跟老师要吧。” 了解。 “你看看你，”翼轻轻踢了我一脚。“好好跟人家学学吧，二郎。” 你的意见是很中肯，但口气也太高高在上了吧！ 也罢，反正不对的人是我。 “……齐藤。剧本大概要多久才能完成？” “不知道耶，因为我也没写过。总之，我会去问问以前国中参加戏剧社的朋友，先掌握好诀窍再说。” “这样啊。” 但是，还是得先订一个大约的期限才行。要是不先在这个月内做点什么，暑假就真的要报销了。 “——翼。” “什么事？” “你今后不要再插手管剧本的事情了。” “咦，为什么？” 翼十分不满地鼓起脸颊。 “因为如果你一直提出要求，剧本就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完成。刚才齐藤不是已经听了你的意见？算我拜托你，你就忍耐一点吧。” “真拿你没办法了” 翼叹了一声。你这家伙到底要瞧不起人到什么时候！ “齐藤。不然就先订在这个月内完成如何？时间这么赶，真的很抱歉。” “嗯……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看的。” 太好了，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要让我有多些表现的机会喔，齐藤同学。我们一定要让大家知道，童话世界是个多棒的地方！” 语毕，翼微微一笑。 可是——她自己也还没有去过童话世界啊。不过，童话世界是各种故事世界的总称，所以大概也没有一个固定的世界观。 “我……我也会努力的！” “真的？那好吧，如果你真的很努力，我就替你盖上印章。” 翼如此回应木村谜样的宣示。 翼所说的印章，是她随身携带、可盖出兔子图案且不需要印泥的连续章。据说只要在图案消失前集满十个，就会有什么好康的，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集满过。我也一样。 木村和齐藤之前也被盖过一个，不过后来当然是消失了，所以现在又得从头开始。 “啊——” 忽然间，齐藤惊呼一声。他的视线越过我的头顶，望向后方。 怎么了？ 一回头，我就察觉有人迅速躲到教室的入口后，却没看见那人的身影。我继续盯着不放——啊，稍微露出脸来了。 ……是龙之峰。 她正用一种充满怨气的眼神望向这边——应该说，是瞪着这边？周围注意到的人都吓得后退了！那阴森黑暗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我 面移动椅子，不让翼看见龙之峰，一面开口催促： “喂，翼。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喔。” “咦？啊，真的耶！那我就先回医院去了。齐藤同学，一切拜托你啰！木村同学也要加把劲，好好加油喔。” 翼一从龙之峰的椅子上站起来，我就立刻用脚把椅子归回原处。 “从后门出去比较近吧？” 尽管觉得这句话可能多此一举，我还是忍不住这么说。翼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但幸好她还是照做了。 太好了！她们两人总算不必碰面了——但是…… 齐藤和木村匆忙回去自己的位子。 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我一转身，就看见龙之峰无声地站在我面前。 “哈……哈啰……” 我明明没有做坏事，脸却不自主紧张地抽搐。 龙之峰没有回答，她只是目不转睛地俯视自己的椅子，然后从口袋里取出手帕。用手帕使劲地猛擦椅面！ 你有这么讨厌她啊！椅面都闪闪发光了耶！ 大概是发泄完了吧，只见龙之峰吐了口气，把手帕整齐摺好、放回口袋，接着动作有些粗鲁地坐下。 不知为何，她的肩膀耸得比平常来得高。没办法，我也坐下好了。我的位子就在龙之峰的后面。 啊，对了。 “……龙之峰。明天我们一起到那里吃饭好不好？” 我一说完，龙之峰的肩膀顿时无力似地稍微垂下。 第五章 第一学期结束了。 那段期间，矢刳马的事情毫无进展。龙之峰和学校都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态度，而我也没能想出任何好方法。 我除了知道白衣人把矢刳马带到特殊医院去之外，其他一无所知，不过听说她并没有生命的危险。 诚是这么告诉我的。 大约每两天，诚就会传一次简讯给我。内容虽然没有直接地催促我，但我可以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很害怕矢刳马出院。 他大概是担心同样的事情又会重演吧。 非常有可能——不，是一定会发生。 因为这就是个性者。 居然要那些人演戏，学校也真够胡来的。 结果，齐藤的剧本还是没能在放假前完成。 听说是因为演出时间是固定的，所以很难配合时间编写台词。 在戏剧社写剧本的学生，竟然可以靠台词和动作的量来估算要花几分钟，真是厉害。 总之，既然齐藤说他会想办法在暑假中间的全校返校日之前完成，我也就决定相信他，继续等下去了。 对于会写出什么样的故事来，我是既期待又感到害怕。因为，毕竟得让翼和龙之峰两人都接受才行。 我真心祈祷她们不要提出太强人所难的要求。 ——所以说，现在是暑假。 能够逃离勇者和魔王的手掌心，我的心情真是轻松舒畅极了！我是很想这么说，但可惜的是，一想到矢刳马和诚的事情，我就开心不起来。 再加上，昨晚翼终于从个性者专用的医院回来了。 不过是把脱臼的肩膀接回去，她住院的时间还真长。因此，为了替自己转换心情，也顺便帮她庆祝出院，于是我今天做了烤布丁要送给她。 只要有烤箱，做起来其实很简单。 翼很喜欢这种甜度低的布丁，国中时经常要我做给她吃。最近她都没有吵着说要吃，大概是因为忙着监视龙之峰的关系吧。 总而言之…… 我把稍微放凉的布丁装进盒子里，走出家门。 话虽如此，我的目的地也不过是马路对面的房子。我按下门旁有摄影机的门铃。经过数秒的沉默之后—— “——什么嘛，原来是二郎啊。” 与用词相反，她的口气听起来相当开朗。 “我是来祝贺你康复的。” “真难得。该不会是我爸妈跟你说了什么吧？” 真不愧是勇者，感觉真敏锐。她猜对了一半。因为我会知道她出院，其实是伯母告诉我的。不过，想替她庆祝出院完全是出自我个人的心意。 “我做了布丁喔。” “真的吗！” 光听声音，我就知道她雀跃到跳了起来。 “啊，那你进来吧。钥匙就放在老地方。” 伯母不在家啊。 “知道了。” 翼他们家的门是自动上锁的，所以为了预防钥匙不见或忘了带，会把备份钥匙藏在庭院的石头底下。因为我和他们形同家人，他们也就将藏钥匙的地点告诉我。 我用钥匙打开门， “打扰了。” 一进到屋内， “我在这里。” 就听见翼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于是我带上门，走上阶梯。翼的房间在面向马路的这一侧。所以每天早上就算在屋外，也能听见她房里的闹钟声。 不过，还真是怀念啊。 仔细想想，我好像已经有好久没来她家了？虽然她老是擅自进我房间，说什么要搜查就随便乱翻。不过也多亏她总是擅自整理，我的房间才能一直保持整洁。 我来到与往常一样，门上挂着外框插有羽毛笔的板子的房门前。一敲门，门后就传来笑声。 “现在还敲什么门啊，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这个人很重视礼貌的。” 说完便打开门的我，险些就把布丁给摔在地上。 翼一身只有坦克背心加上贴身短裤的打扮，丰满的胸部整个都快要露出来！而且，她又没有穿内衣！ 但是—— “你还没好啊？” 我把布丁盒放在床旁边置于房间中央的摺叠桌上，如此问道。 翼的两只上臂，被有如皮带的东西紧紧地固定在身上。 因为皮带上下夹住胸部，像是要把胸部挤出来似的，所以她原本就很突出的上围又变得更加醒目，让我不知该往哪儿看才好。虽然和在教室看到的是同样的固定器，视觉上的刺激却比那时更为强烈！ 翼的手臂呈现只有手肘以下才能动的状态。 “现在还不太能动。” 我急忙打开盒子。 “啊，不过其实我已经没那么痛了。医生大概是为了不让我乱动，才暂时把我固定住的吧？不过医生也说明天就可以拆了，所以说不定现在拿掉也没关系。” “既然专家都这么说了，还是先别拆比较好吧？” “也是啦，毕竟我们也只有身体和你们没两样，而且这又是普通人医生的意见——唔，讨厌！” 翼“咚”地拍打桌子。 “怎么了？” “我吃不到！” 翼鼓起脸颊，瞪着我。 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手肘被固定在腰部附近，而汤匙又太短了，所以她才没办法用在超商拿的小塑胶汤匙吃布丁。 “喂我！” “知道了、知道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不过话说回来，她的伤就算说是光荣的负伤也不为过。 我用汤匙舀起有些偏硬的烤布丁，送到翼的嘴边。就在她阖嘴之时，嘴唇碰到了我的手指，害我不自觉惊呼出声。 “很危险耶！你连我的手指都想吃了不成！” “嗯~真好吃。二郎做的烤布丁果然最棒了。” ……居然不理我。 算了，反正被称赞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虽然有点难为情就是了。 “二郎你这么会做菜，不如去当专业的厨师好了。” “我不行啦。” “为什么？只要你肯努力，一定可以办到的。况且你和我们不同，又没有受到限制。再说，我觉得你很有才华啊！” “不过是个布丁，哪算得上什么才华啊。你这样讲，让我觉得很丢脸耶。” “真是的……你对自己很没有信心耶。” 我会做料理，有一半是因为兴趣。反正就算每天的味道都不一样，也不会有人抱怨。 但是成了专业厨师后可就不能如此。我没有那种自信，对料理也没有热爱到想以此为生。 剩下的一半，则是因为有需要才做。 “因为我是《村民》。” “你也太自卑了吧？” 一边交谈，我一边不停把布丁往翼嘴里送。好像母鸟在喂小鸟似的。 “谢谢招待。” 翼将焦糖舔得一干二净。 “不客气。” “啊，剩下的帮我放冰箱。我晚上再吃。” “好是好，不过还是等凉一点再放吧。” “了解、了解！” 真是的，我这么想着，一面替盒子盖上盖子，一面忍不住张望起翼的房间来。 毕竟，女孩子的房间我只看过她的。 基本上，她的房间算是很可爱。若要举出有勇者气息的物品，大概就是立在墙上的宝剑恩布里欧，以及貌似真正藏宝箱的箱子吧。 只不过，她的房间实在称不上整洁有序。房内还随意堆叠着杂志之类的东西。不过我的 房间要是没有翼整理的话，大概也会是这样。虽然不到脏乱的地步，但也请你整理一下自己的房间吧。 “好了。” 翼站起身。她被固定的胸部因此剧烈地摇晃。 “来帮我吧，二郎。” “帮你什么？” “嗯？上厕所啊。” ………… “……什么！” “有……有什么办法呢？我的手被固定住了，碰不到嘛。” 什么碰哪里啊！ “没事的、没事的。我是个性者，所以就算被二郎你看到或摸到，也一点都不会在意。” “可是我会呀！我才不管这是不是在作梦哩！” “你到底都作了些什么梦啊？话说回来，我们都一起洗过澡了，应该没差吧？” “谁说没差！洗澡是在我们没有记忆的婴儿时期的事情耶！” 面对我的极力反驳，翼大大地叹了口气。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是处男……” 为什么你会知道！ “不过我也是处女就是了。” 我又没问你！ “我要回去了！” 一见到我真的站起来打算回去，翼忽然捧腹大笑。 “……真是的，我是开玩笑的啦。啊，厕所的事情是逗你的，但处女可是真的喔！” 我说了我没问你！ “我是怕你误会，才会再提醒你一次啦。” 什么嘛！ ………… ……真受不了。她还是一样把我当玩具耍。 “拜托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啦。” “抱歉、抱歉。” 翼呵呵地笑。 “不过，假如我真的无法自理，你还是不愿意帮我吗？” 她的双眼充满笑意。 我实在搞不懂她究竟是在捉弄我，还是在说真的。 “这个嘛，如果你真的有困难，我还是会帮忙的啦。只不过！你得让我把眼睛捂住才行！” “你的要求怎么跟一般人相反啊。” 我又被笑了。 哼！ 算了，她这么有精神也是好事。而且我也好久没跟她乱斗嘴了。 ——咦？ 见到窗外的人影，我来到窗户旁查看。 齐藤？他来我家吗？肯定没错。他似乎刚按过门铃。 “怎么了？” “是齐藤。抱歉，我先回去了。” “哎呀，没关系啦，就请他进来吧。他应该是为了剧本的事情来的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齐藤会拜访你家的理由。” 居然连我班上的人际关系都一清二楚！ 翼抓起挂在书桌椅背上的开襟外套一抛，身手灵活地披在肩上，接着又扣上外套的扣子。尽管这样仍无法完全遮住她的胸部，但视觉上的刺激的确减轻许多。 “既然你有办法穿，怎么不一开始就把衣服穿上啊？” “现在才在你面前注重门面也无济于事啊。” 她完全不理会我…… 翼走到窗边，用被固定的手灵活地开窗。 燠热的空气顿时涌入开了冷气的房里。 “齐藤同学！” 翼出声呼唤。 被呼唤的齐藤吓了一跳。他惊讶得跳了起来，四处张望一会儿后才注意到我们这边。见到翼身后的我，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像是看见什么惊人的东西一般。 “你是为了剧本来的吧？刚好二郎也来我家探病，你也进来吧！” “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 翼转头望向我。是是，我下去开门总可以了吧？感觉我好像把青梅竹马家当成自己家了。 我离开房间，打开玄关的锁。门缓缓开启后，就见到齐藤悄悄地探出头来。这里又不是鬼屋，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开门啦。 “真……真的可以吗……？” 见到他怯懦的模样，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不过我明白他的感受。毕竟我也没去过翼以外的个性者的家。 “应该没关系吧？既然她本人都这么说了。” 齐藤嘟哝了一句“那好吧”，这才进门来。 今天的齐藤当然不是穿制服。他一身蓝色olo衫搭配牛仔裤的装扮，肩上斜背着邮差包。 “她刚才说你来探病……” “是啊，她之前不是两边肩膀脱臼吗？昨天终于回来了。” “她住院的时间还真长耶。” “不过我倒是很庆幸耳根落得清静。” 说到这里，龙之峰在结业式之前也几乎没有来学校。 虽然她可能又在研拟什么大规模的人类歼灭计划，但目前我的周遭并未出现任何异状，所以也就随她去了。或许翼一不在，她就没了干劲也说不定。 “你是为了剧本的事情来的吧？” “是……是啊。虽然我还没写完剧本，现在仍在梗概的阶段，不过我还是想先请你看一下。毕竟等剧本出来了再重写，那样太麻烦了。” “梗概？” “啊，抱歉。梗概就是大纲的意思。不过，真伤脑筋啊……我原本是打算请佐东你帮我转交给光之丘同学，再顺便问问她有什么要求的……” “什么嘛，现在省了转交的麻烦，不是很好吗？” “话是没错——不过这样好吗？” “没关系啦。你再不快点进来，翼那家伙说不定就要等得不耐烦了。” 齐藤的脸色微微一变。 “说……说得也是……” 接着便慌慌张张地脱了球鞋。我叮咛他关门之后就先上了楼梯，一回到房间，就见到翼早已坐在桌前等着我们。 “请坐。” 翼笑盈盈地请他坐下。 “谢……谢谢……” 齐藤毕恭毕敬地鞠躬哈腰，企图躲在我的身后。态度怎么跟在学校不一样啊？看来，在外头碰面果然还是有差。虽然我不懂差在哪里。再怎么说她也是勇者，不会把你给吃了啦。 啊，我知道了！ 齐藤可能是在担心自己的剧本吧。假如写得不好，实在不难想像他或许会被翼用宝剑狠狠教训一顿。不过，只要翼还把他放在眼里，应该就不会有事才对。 “完成了吗？” 翼，你的双眼闪闪发亮耶！ 我在翼的对面坐下，齐藤则坐在我身后。 “还……还没……目前还在梗概——大纲的阶段……” 齐藤说完，就从邮差包中取出纸来。不是笔记本，而是用电脑列印出来的纸。也许因为是大纲的关系吧。 他将纸放在桌上。 我望向翼，只见她用眼神示意我先看。 好吧，那我就先看了—— 我花了不到五分钟便读完。 内容是这样的： “某个王国长久以来，一直受到恶龙的毁灭威胁。 国王的军队早已溃败，正当他们束手无策之时，神谕选出了一名勇者。 勇者召集伙伴，集结能够打倒龙的武器，决心与龙对决。 经历一番死斗，勇者等人终于打倒了龙，却不料那只龙其实是守护支撑王国《命脉》的守护者。《龙脉》一旦遭受破坏，魔王便会复活。 这一切全是魔王的计谋。 勇者负伤的伙伴们被魔王击毙，只有勇者一人在伙伴的帮助下得以逃生。 数年后，勇者回到已荒废，成为魔王国的故国，只身潜入魔王城中 与魔王对峙。 于是，最后的战役开始了。获胜的究竟会是魔王，还是勇者——” ………… …… 我是认为还不赖，只是不晓得翼的感觉如何。 我将纸交给翼。齐藤看起来坐立不安的样子，一直把眼珠往上翻，怯生生地看着阅读大纲的翼。 翼读完的速度比我快上许多。 “还不错呀。” “真……真的吗？” “是啊。” 翼把纸放回桌上。 “龙之战和两次的魔王之战很有看头，而且一度战败后又复活，这样的安排更是王道。我觉得故事的进展挺热血的。” “太好了！” 齐藤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我原本还很担心，你会不喜欢一度战败这个部分。” “我一点都不介意。对了，我的伙伴人选已经决定好了吗？” “还没有。就平衡上而言，我想选择战士类、魔法师类、僧侣类会比较好。啊，对了，我是把勇者想像成能够使用特殊魔法的战士。” “感觉很合理呀。反正学校要求的是容易理解的故事。” “我也是这么想。” 齐藤开心地点头。 唔，我跟不上他们的话题。他们说的平衡是什么意思？ “那我就照这样写下去了。” “ok——对了。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没有写结局对吧？你打算怎么结尾呢？” “我是想以勇者打倒魔王作为结局，只是——” 只是？齐藤不知为何看着我。 “只是我有点担心，不晓得魔王肯不肯乖乖被打倒。” 原来如此。 “我想她八成不会愿意。毕竟虽说是对决，但其实龙之峰和翼都无法使用魔法，而且一提到要分出胜负，除了真的互殴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可行。你们不会真的打起来，对吧？” 我望向翼。 “那是当然的，因为那样只是单纯的打架罢了。假如剧本突然要我们两人穿泳装开始打架，这样以视觉效果来说或许行得通，但就故事而言却相当失败。况且，学校和政府可能也会为此勃然大怒，所以我是不会在校庆这种庆典上，做出会被黑衣人抓走的事情来的。” “那我真的要照这样进行了喔？” “我是无所谓，反正都把事情交给你了。” “我也没意见。” 我看见齐藤的脸上，莫名浮现某种干劲似的神情。该怎么说好呢？总之，他给我一种“明明不是个性者，却莫名有个性者的味道”的感觉。 “对了，佐东。矢刳马要怎么办？” 突然听见她的名字出现，我顿时一惊。 “什么怎么办……？” “这出戏基本上是班上所有个性者都要参加，不是吗？但是矢刳马从没来过学校，所以我想问你这样还要不要让她参加。” “这个嘛……” 依目前的情形，我实在不知道矢刳马会不会来学校。尽管我对诚说过我一定会想办法之类的话，可是直到现在，我仍想不出任何法子。 话虽如此，但要我就此放弃——我也觉得不甘愿。 “你们说的矢刳马，是那时的女孩吗？” 我点头回覆翼的问题。 “你当时会问我为什么不认识她，是因为你知道我们是同班同学，对吧？” “是啊。”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将我之前曾在街上遇见矢刳马，以及当时翼早已知道她是谁，我却浑然不知的事情，说给一头雾水的齐藤听。 我省略未提翼在听了矢刳马的愿望后，就狠狠揍她一拳的部分。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不希望破坏齐藤对翼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 我对翼的特异行为是无论好坏都已经习惯了，若非如此，肯定会对她——退避三舍。 “不过话说回来，翼你知道得还真清楚。”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对全校所有的个性者都了若指掌。基本上个性者连对同类都交情淡薄，但是我《不一样》。” 她说的《不一样》，应该是《特别》的意思吧。《勇者》不但能够无条件地被个性者认同，也不会无视非个性者。从前的《魔王》——龙之峰据说也是如此，但现在却变得和其他个性者没有两样。 “对了，二郎。你之前在那里做什么啊？” “……老师要我去看看矢刳马的情况啦。她还说，可以的话，要我以班级干部的身分劝矢刳马来上学。” “所以你才会和魔王在一起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什么心啊？ “咦，你们在说什么？” 我又把在矢刳马家发生的事情告诉疑惑的齐藤。 “所以你才会受伤啊？” 翼笑着对语带钦佩的齐藤颔首。 “所以呢？”翼询问。“你们说服矢刳马了吗？” “没有。” 我摇摇头，坦白以对。 “龙之峰原本以为只要她和我说话就能解决问题，结果还是不行。” “我想也是……应该说，这种事不是早该在遇见她之初就知道了？嗯？魔王不晓得吗？真是没想到啊。” “你早就知道了吗？” “那当然。在听取她的请求时，我不是说过‘我只是在帮忙实现她的愿望’？只有那么做，才能让她发现自己是错的。” “这么说来……你之前会恰巧现身帮助矢刳马，并不是偶然啰？” 此话一出，翼的脸颊立刻微微泛红。 “……其实我正受人之托……监视矢刳马心，免得她胡来。” 那人是谁？ ……我想大概是她自己吧。 “你之前明明说你是在追查我。” “那……那是因为……正义要不为人知地执行才帅气——” 她红着脸，动作忸怩地摩擦膝盖。 亏你平常总是肆无忌惮地公然击溃龙之峰的计划，居然还敢这么说！……不过，她平日确实都会执行小小的正义，而且几乎都非常低调——只是她的标准真让人搞不懂。 “所以说，你也觉得失刳马要改变现在的想法，唯一办法就是让她放手去做，直到她发觉自己做错了吗？” “与其说我认为，应该说也只能这么做。” 听见翼如此断言，我不禁叹息。 既然不只龙之峰，就连个性与她完全相反的翼也说了同样的话，看来果然还是只能这么做了。这就是结论——或许吧。 齐藤尽管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但大概是不好意思一直打断我们说话，因此并没有插嘴。 虽然很抱歉，不过谢谢你的帮忙。我之后会好好向你解释。 “……齐藤。可以请你暂时先帮矢刳马安排一个角色吗？反正还有时间。” “你还不死心啊？” 翼问道。 “因为她说不定会在暑假期间察觉呀。况且她都跳过好几次了，这次很有可能会觉悟。” “要是这样就好了。” 不是讽刺，翼是真心这么觉得。这一点，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 齐藤开口应允。 “好吧，那我就先将她安排进故事里了。反正既然她是《机器人》，无论敌人或是正义的一方都能胜任。” “既然这样，那就当我的伙伴好啦！有机器人当伙伴很酷耶！” “我会考虑的。” 齐藤笑答。 嗯~ 既然齐藤能与翼如此相谈 甚欢，那他和原本不会把我们置于认知外的龙之峰，是不是也意外地能够相处融洽呢？ 要让个性者从一开始就把我们放在眼里或许很困难，但他们之间毕竟有着曾就读同一所国中的关系。 正当我在思考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时，电话响了。 这个来电铃声是发自我的手机。 我拿起摆在桌上的手机，打开后看到的是一组陌生的号码。我心想如果是推销电话就麻烦了，但又想到可能是班上的某人打来的，于是便对翼两人说了声抱歉，转身按下通话键。 “……喂？” “我是白狼佐。” 突然听见对方这么说，我的脑袋一时之间拒绝理解。然而很快地，我就察觉到那是貌似龙之峰家管家的名字。 虽然察觉到了——可是他为什么会打手机给我？ 我的号码可能是他问龙之峰的，但从来电号码并未登录在我的电话簿内来看，显然他并不是借她的手机拨打。 “我现在在府上门前，可以请你出来一下吗？” 我惊讶地往窗外一望，就见到那台巨大的轿车停在我家门口。 会认为龙之峰也在车上是很自然的。若真如此——那我平静的暑假就完全宣告结束了。因为翼一定也会再度燃起勇者魂。 “你请放心，大小姐不在车上。” “咦，她不在啊？” 如果是这样，那他把这么占位子的车停在我家门前，还打电话给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小姐吩咐我，要我带你到某个地方。” 噢，原来如此。 “她有要事与你相谈。” ……什么事？ 是关于矢刳马的事情，她有什么想法了吗？还是说，其他个性者对校庆的事情群起抗议、联合抵制？他们不会向我抱怨，要抱怨的话也只会对龙之峰说，所以这事不无可能。 ……没办法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下去。” 我一挂断电话，阖上手机， “怎么回事？” 翼就站在我身旁，皱眉俯视楼下与周遭景观不搭调的车子。 “听说龙之峰有事找我。那台是她家的车。我去去就回。” “是什么事？” “不晓得。大概是校庆，或是矢刳马的事情吧。” 我才刚转身。 “等等！你还是先确认好再去吧？这说不定是人类歼灭计划的一环。你会有危险的。” 这是每次都搜查我的人该说的话吗！ 话虽如此，但翼说得有道理。我再次打开手机，叫出龙之峰的电话打给她。 电话响了一次……两次……三次……啊，转到语音信箱了。 “她没接耶。” 我阖上手机，塞进口袋里。 “我还是先去看看好了。毕竟就算放暑假，我还是班上的副班长。” “啊，二郎！等等——” “剩下就交给你了，齐藤。” “咦，交给我？” 我拍拍吃惊的齐藤的肩膀，随即便出了房间。我跑下阶梯，随便踩着鞋子的后跟穿上，就这样离开翼的家。 眼前的轿车后座车门已经打开。时间点和地点都恰到好处。这就是所谓的管家吗？我一上车，车门立即关上，接着白狼佐不慌不忙却行动快速地坐上驾驶座，一下子就发动车子前进。 我一回头，就见到翼冲出家门在叫喊着什么。 啊，她把固定手臂用的带子拿掉了啦……她好像在打电话，不过我的手机没响，所以应该不是打给我——想着想着，车子转了个弯，再也看不见翼的身影。 但愿她不会乱来……还有，也希望齐藤不会被她视而不见。 啊！ 我身上只有带手机和我家钥匙耶。钱包什么的都在家里。因为我原本打算送布丁到翼他们家之后就回去，所以什么都没带出来。 “不好意思。” 我朝驾驶座的方向移动，敲敲隔板。 “我没有带钱包出门，可以让我回去拿吗？” “没有必要。” “这……这样啊……” 所谓难以亲近就是在形容他这种人！拒绝得有够干脆。被他用低沉的声音这么一说，我一点都不想再拜托第二次。 没办法。我还是乖乖坐着好了。 ………… …… “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海边。” 太好了！他回答我了！咦，海边？ “为……为什么是海边？” “大小姐说你来了自然就会知道。除此之外我也一无所知。” “这样啊……” 龙之峰那家伙，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难不成，她正在海边拟定歼灭人类的计划……应该说，只有这种可能！哇啊！我总觉得那不会是笑笑就能了事的计划！她现在该不会正很认真地在想惊人的诡计吧！ “——我问你。” 听见他突然向我搭话，我不禁微微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白狼佐依然正视前方，驾驶着这台有如巨大麸桌子（注：用麸做成的甜点，是日本的传统点心）的车子。 “你是……大小姐的谁？” “你……你这样问我，我也……” 我忍不住傻笑。 “……我跟她是同班同学——还有，龙之峰同学是班上的班长，而我算是班级干部的助手……也就是副班长之类的……” “你说之类的意思，是还有其他关系吗？” 他透过镜子瞪我！ “啊，不是的！之类是我的口头禅……就只是这样而已……” “是吗？” 这个人好恐怖啊！他绝对是佣兵出身的！身上的气质太不寻常了！ “因为大小姐似乎很在意你，所以我还以为你们正在交往。” 什么交往啊〡—咦！ “不……不是的，没有那回事！那是不可能的啦！” “……你的意思是看不上我们家大小姐？” 拜托你，不要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啦！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哦，你还挺了不起的嘛！” 带刺的嘲讽简直就#折叠小刀一样伤人！ “不……不是那样的，龙之峰是因为我是副班长，才会把我放在眼里，还记住我的名字——虽然似乎是这样，但其实我们的关系淡到她也只叫过一次我的名字！所以我才会说不可能！” 姑且不论个性者与同类如何，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个性者与非个性者交往。毕竟连沟通都不成立了，是要怎么谈恋爱呢？ 个性者平常一向把我们当成，说好听点是猫狗，说难听点就是路边的电线杆或小石子，所以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 ……绝不可能。 “原来如此。我想也是。” 这个人怎么也一副看穿我心思的口气啊。算了，这应该只是他对我的发言所做的感想。 “对你提出这种问题，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 “姑且不提刚才的话题，其实不只是我，就连我家老爷也十分高兴大小姐能够交到朋友。今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呃……彼此彼此……” 我低头致意。 朋友啊…… 我仿佛见到白狼佐透过镜子窃笑了一下，但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重点是，海边。 一般人听到女同学在等自己，再加上现在是夏天，地点又是海边 ，应该都会觉得兴奋不已——可是，我好害怕啊！ 啊啊~真是的。 你究竟在计划什么啊，龙之峰！ ☆ 大约一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海边。 那是一片可以做海水浴的海岸。从马路上.可以望见海滩上一整排给游客用的小屋。 白狼佐技术高超地将车子停在海水浴场的游客专用停车场内，接着彬彬有礼地替我打开后座的车门。 燠热到令人无法置信的热气，伴随着带点腥味的海水气味涌来，让我不禁有些怯步。 我连防晒乳都没有擦。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曝晒在如此毒辣的阳光下，但我一看白狼佐，就知道我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在这种大太阳底下穿燕尾服，难道不会热吗？他完全没有流汗耶！真教人不敢相信。 “请问……龙之峰在哪里？” 我一边下车，一边问。 “大小姐说她在海岸上等你……啊，我想她可能在那里。” 语毕，白狼佐指向被人群淹没的海岸。在海岸的一角，有一个用绳子围起的开放空间，空间的中央摆了一张类似原木桌的东西。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那种东西？ 让我想想……啊！我知道了！是古文明中，用来奉献祭品的祭……坛……！ 好可怕！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龙之峰！等等，我要去那里？你该不会是想拿我来献祭吧！ “好了，快过去。” 等一下，白狼佐！你不要推我啦！ 不……不行……我要冷静。 不可能。就算龙之峰的个性是魔王，跟祭品扯上关系也太离谱了。再说，她是计划要歼灭人类没错，但是并不会做奉献祭品这种事。 难道她是接受献祭的那一方？ 而祭品是我！ 我要在那里被奉献给龙之峰？接下来即将要举行那样的仪式？就连这座海水浴场的游客也不是游客，其实是魔王的手下！ 一想到这里，周遭所有人顿时都变得可疑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 “呀！” 没错，我要尖叫了——为什么是其他人尖叫？ “有鲨鱼！” 什么？鲨鱼！ 海水浴场的游客一起往同一个方向移动。人群如雪崩般涌来。 这个情况——好危险！ 厚厚的人墙不断朝这边逼近！ 白狼佐迅速来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他带着我逆流前进，前方的人墙则像是要避开我们似地分开，流向后方。 为什么要往前走！ 难道——难道他要把我献给鲨鱼？等一下！我还不想死啊！而且我还有失刳马和校庆的事情还没解决耶！ 我试图松开他的手，但是白狼佐的手就像手铐一样，丝毫纹风不动！ 不久，人墙从我们眼前消失，前方出现汪洋大海。大概是已经形成小海湾的关系吧，海面上风平浪静。 多亏如此，我才能看见那幅景象。 如同知名电影般，又黑又大，一看便知是鲨鱼的背鳍划破海面而出，正缓缓游向这边！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照那背鳍的样子，以及海面下隐约可见的影子来看，鲨鱼的体型相当庞大。 还在水中的人们不停惊声尖叫，纷纷逃上岸来。 所有人几乎陷入恐慌。 不过，那张原木台还是令我猜不透。龙之峰究竟打算做什么？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有人受伤的！这应该不是你的作风才对呀！ 我到处搜寻龙之峰的身影。 假如这是她搞的鬼，那么她一定在这里。 你到底在哪儿？ “——大家冷静静静静静静静静静！” 震动空气的巨大音量，在悲鸣声交错的海岸上如雷般响起。 那令耳膜嗡嗡作响的声音，将惨叫声全震向海的另一端，海岸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众人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脚下沙子磨擦的声音。 是光之丘翼！ 她的背上虽然一如往常地背着宝剑恩布里欧，身上却穿着色彩缤纷的比基尼式泳装。她用面积微小的泳衣拉住几乎满溢而出的丰满胸部，并在腰际缠上同色的沙滩巾，手里则拿着麦克风。而在麦克风线的另一头，提着机械式扩音器的人是——齐藤！ “鲨鱼是鱼，并不会离开海水，所以已经上岸的人别再大惊小怪了！你们这样很吵耶！” 她的话是很有道理，可是也太强人所难了。 然而，却没有人开口抱怨。 难道这就是勇者的领导魅力？所有人都被翼的气势所慑服。 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魔王》，你给我出来！本人，勇者光之丘翼，已经看穿你的企图了！” 寂静的海岸上，只有勇者的声音隆隆作响。 “你以为我掌握不住你的动向吗！你太天真了！其实随时都有人在帮我监视着你！只要一通电话，我就能对你的所在之处和行动了若指掌！” 原来那通电话是那个用意啊。 仔细一瞧，齐藤身后停了一辆计程车。想必翼是在掌握状况后，就立刻拦下计程车，驱车赶往这里了。 ……不过，她是在哪里换装的？是在计程车上吗？ 太可怕了，她的确很可能这么做。 若真如此，那我就可以理解齐藤的脸为何微微泛红了。 ……那个家伙。 待会我再好好逼问你。 这件事就先姑且搁在一旁。因为此时此刻，鲨鱼依然缓缓且笔直地朝海岸游来。 但是…… 这次的计划竟然连我也懂。简直单纯到不像是龙之峰想出来的。 她是看了恐慌类的恐怖电影吗？ 这种场景是那类电影常有的模式。鲨鱼或食人鱼，有时连章鱼和乌贼也有，那些动物因为某种缘故突然巨大化、进化之后，个性也变得凶暴起来，开始对人类展开袭击。 以龙之峰的作战策略而言，这次的计划非常直接，是首次出现的类型。难道她改变方针了？这种方式的确能够直接让人感到害怕……但是似乎很难歼灭人类。 翼再次吸了一口气： “——你的目的是破坏这个夏天的观光！” 什么？ “——你想利用鲨鱼禁止人们游泳﹒把游客赶出海水浴场，不仅破坏观光经济，更企图藉着夺走孩子们的夏日回忆，让他们的心灵荒芜失序，最后变成不良少年！尼特族！家庭暴力！ 在网路上抗议宣泄对社会的不满！接着从革命演变成内战！这便是从这区区一只鲨鱼开始的恐怖连锁反应！” ………… …… ……哎呀呀。 海岸虽然依旧安静无声，意义却与刚才截然不同。这次的沉默，应该说是傻眼，或是无法理解的那种沉默。 但是，她的话也不无可能。 如果是龙之峰，就有可能这么想。 乍看直接了当的攻击，或许正是其独到之处。 她在作战上的烦恼，是到头来都会被人们感谢。然而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会有人感谢她。 倘若如此，那是否表示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又进化了一步呢？ “——但是，魔王！” 翼对依旧不见人影的龙之峰怒吼。 “——你的这个作战策略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远大迂回的计谋，解决方法也相对单纯明快！” 翼用穿 着凉鞋的脚底，灵活地朝背上的恩布里欧的剑鞘未端一踢。宝剑在反作用力下脱鞘而出。接着她用举到一半的手接住宝剑，并顺势转动一圈。 从她避开举手的样子来看，她的肩膀似乎还有些疼痛。 “——也就是说，只要消灭鲨鱼，你的计划便会就此中止！” 翼水平举起宝剑，指向大海。 “食人鲨就由勇者我来打倒！” 喝采叫好声如地鸣一般从人群间涌现。真难得。应该说，这好像是翼第一次如此受到欢迎！ 哇啊，她的神情超陶醉的！ 不过，龙之峰是怎么了？ 她在此时现身说话，照理说合情合理，场面气氛也会更加热闹。而且如果不这么做，她应该会不痛快吧？ 翼似乎也正在期待龙之峰的出现。只见她依然保持举剑的姿势不动，很显然正在等着。 我也转头寻找龙之峰的身影，却没有看见她。 海水浴场里的游客众多，她或许是混在人群之中﹒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实在不懂她为何还要躲起来。现在不正是表现的时候吗？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游客们开始议论纷纷。 无可奈何的翼，一脸不满地把麦克风交给一旁的齐藤，环顾四周。她似乎正在寻找通往沙滩的阶梯。不过就算她跳下来，下面也挤满了逃到那里的人们。 等一下喔？ 该不会……那只鲨鱼就是龙之峰？ 假如翼说得没错，那么龙之峰就没有必要准备真正的食人鲨。因为她只要以鲨鱼现身的传闻来威胁众人即可达到目的，所以那只鲨鱼很有可能就是龙之峰。 不对，肯定是龙之峰没错！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登场方式了！她之所以没出来，绝对是因为她在水中听不见翼的话！ 就在此时—— “啊！” 某人惊呼一声。好几个人像被吸引过去似地指着大海。 我也望向他们所指的地方。 只见海面隆起，鲨鱼——八成是在泳帽上装上鲨鱼背鳍的龙之峰樱子终于要现身了！ “咦……？” 我错了。 划破海面现身的，既不是鲨鱼，也不是龙之峰。 搁浅在浅滩上的，是大得惊人的黑鲔鱼的庞然巨头！是鲔鱼！ 而在后方推着鲔鱼上岸的人——是龙之峰！ “嘿咻！” 把巨大黑鲔鱼推上浅滩后，龙之峰站起来。 喔喔！ 龙之峰身上穿的，是布料面积非常小的蓝白条纹比基尼。而且下半身还是绑绳款式！上半身则没有完全包覆住胸部！哇呜……她好瘦。前阵子她在个性者专用店换衣服时，因为场面有些混乱，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在太阳底下一看，她的身材果真十分纤细。 “那套泳装是我选的。” 白狼佐？你居然让主人穿成那样！ 一声小小的“啊”传来。 龙之峰注意到我了。 她面带微笑，有些害臊地向我微微挥手。她的举动令海水浴场里的男游客们为之骚动。男游客的女伴们则没好气地瞪着她。 然而不论何者，都不被龙之峰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她对一切置若罔闻。她拉着长度比自己身高多出近一倍的黑鲔鱼尾巴，转了个方向， “白狼佐！” 接着唤道。 白狼佐终于松开我的手，弹跳似地跑到龙之峰身旁。龙之峰对他耳语一阵之后，就见到白狼佐点点头，像在举重似地将巨大的黑鲔鱼举起，横扛在肩上。真是厉害！ 然后，走向这边。 啊！ 我知道刚才看见以为是鲨鱼背鳍的东西是什么了！不是鲨鱼。那是黑鲔鱼的尾鳍！长近三公尺的黑鲔鱼，其尾鳍的确会大到让人认错。 那条鲔鱼到底有几公斤啊？白狼佐每走一步，脚都陷进沙子里。 龙之峰大概是担心他会让鲔鱼掉下来吧，她亦步亦趋地配合白狼佐的步调﹒朝这边走来。 “……她真的成功捕到了呢。” “哇啊！” 忽然从一旁传来的说话声，害我吓得跳了起来。 “……你好。” 冢耶舞莉！怎么连你也穿上那么小的黑色比基尼——为什么你手上要拿那么大一把菜刀！和你的打扮一点也不搭！而且猫咪们还在脚边绕来绕去，不停地喵喵叫！话说回来，她的身材也好单薄喔…… “咚”的一声巨响，白狼佐将黑鲔鱼放在原木台上。 ………… ……那张台子是用来放黑鲔鱼的？ 什么跟什么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冢，我办到了。” 龙之峰走上前来，握住冢耶的手。 “虽然鱼重到连船都沉了，不过你看！我还是成功捕到了喔！” “……你真了不起。那么，解体就交给我吧。毕竟这对死灵法师而言，也是一项很好的修行。我已经请老板介绍我认识剖鱼专家，好好学习过技巧了。” 说完，冢耶举起长得惊人的菜刀。 应该说，那真的是菜刀吗！简直就像把武士刀！ “——等一下！” 啊，我都忘了。 翼像在人群问游泳般，硬是挤了过来。因为她手里还握着宝剑，所以才能突破重重人墙。 “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什么意思？” 龙之峰讶异地微微倾首。 “居然还反问我什么意思！我才想问你为什么是鲔鱼哩！这时候出场的应该是鲨鱼才对吧！你应该扛着大白鲨从海里出来，要不然，至少也要在帽子上装上鲨鱼的背鳍，放声大笑着现身啊！” “为什么我非得演那么累人的戏码不可？” 好奇怪。 龙之峰的举上既不若以往怪异可疑，态度也没有骤变。 “竟然还问为什么！” 翼用剑尖指着黑鲔鱼。 “这是你的人类歼灭计划对吧！利用鲨鱼破坏观光经济！同时也破坏孩子的夏日回忆！进而使他们变成不良少年！尼特族！接着从抗议示威演变成革命！没错吧！” 龙之峰与冢耶面面相觑。 然后，她恍然大悟地拍拍手。 “原来如此……不过，很抱歉。你弄错了啦。” “你的意思是，我的推理错了吗！” “你的计划非常吸引人……让我很想作为下一次的参考——” 拜托千万不要。 “——不过，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不然是什么！” 龙之峰不知为何瞥了我一眼。 “这个嘛：应该算是歉意的证明吧……我一直很想以行动和有形的方式，为我打了佐——村民a同学的事情表示歉意，可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来因为前阵子，他听说我们在我家解体黑鲔鱼，并请师傅现场捏成寿司的事情后，表现出羡慕得不得了的样子，所以我才会想到这个方法……” 我才没有羡慕成那样！ “难……难……难……难道说——” 翼的手抖个不停。 “你捕来这玩意儿，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的。” 真的假的！ 周围人群一阵骚动。这也难怪，毕竟这样的赠礼实在太厚重了！ “既然这样，那你用买的不就好了！你家不是很有钱吗！” “用买的话，不就等于用钱请他原谅我？那样太没有诚意了。” 尽管如 此，一般人也不会自己去捕鲔鱼啊。 龙之峰转身面向我。 然后，深深地低下头。 “前阵子那件事，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虽然不晓得这种东西能否抚平佐——村……村民a同学的心灵创伤……不过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我会将这条鲔鱼做成寿司，今天就请你尽情地享用吧！” 冢耶举起武士刀一般的菜刀，像在说“交给我吧”似的。 好沉重的谢罪心意！ “咦？所以呢？这真的不是歼灭人类的计谋吗……？” 龙之峰一脸抱歉地点点头，回应翼的问题。 “怎么会……” 翼沮丧地垂下头， “好痛！” 随后又痛得抬头大叫。 看来似乎是影响到肩膀了。不过她会泪眼汪汪，恐怕不只是因为痛的关系。 面对齐藤的关切询问，翼双眼含泪地点头示意。齐藤大概是被她强迫带来的吧。 一定是事出突然，翼的那群追随者才没能赶上。行动组与监视组可能是分开的吧，我想。 “翼、翼。” “……什么啦！” “——你身为勇者，弄错了很丢脸耶。” “少啰嗦！” 翼用膝盖轻轻踢了我一下。我一面看着齐藤抖动肩膀、忍住不笑的模样，一面望向龙之峰，对她说： “谢谢你。” 表达谢意。 龙之峰被阳光微微晒红的脸庞，又更添上一抹红晕。 我是真的由衷地感谢她。 这样惊人的行为是超乎常理没错，但我的确感受到她满满的心意。见到她不是用买的而是为我亲自捕捉，这教人怎能不高兴呢？ 不过……这条鲔鱼究竟能做成多少寿司啊？不管怎样，也不可能一个人吃完吧？ “龙之峰，我问你。可以把这条鲔鱼做成的寿司，分给这里所有人吃吗？” 周围传来“哇”的惊呼声。 “咦？” 龙之峰露出困惑的神情，缓缓地环视四周。在她目光巡视的期间，脸上的困惑逐渐转变成惊讶。 很好，她看见大家了。 龙之峰每次在完成计划之后，都能听见在场学生的声音。因此我早就知道她能够视条件或状况，将周围的人们认知为人，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尽管现在这个状况并非歼灭计划，不过因为感觉有点类似，所以我就稍微试探了一下——结果似乎相当顺利。 大概是被吓到了吧，龙之峰一溜烟地躲到白狼佐身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看在她眼里，可能就跟有几十个人突然出现一样。 “你觉得如何？” “……这么一来，”冢耶开口。“你能分到的量就会变得很少，这样没关系吗？” “我先拿一人份就好。我想，光是这样应该就会吃得很撑了。” 反正我在为翼做布丁时，就已经试吃过不少。 冢耶转身询问龙之峰。 “……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佐——村民a同学觉得无所谓，那就这么办吧。因为这是你的鲔鱼，你想怎么吃都可以。” 就这么决定了。 白狼佐从燕尾服的内口袋取出手机，与某人联络。结果不一会儿，立刻就有几十名男子抱着桶子现身。是醋饭的味道。我想他们应该是寿司师傅。 什么嘛！ 白狼佐，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 “小姐有吩咐，要我绝对不可以说出来。” 你们真的害我吓了好大一跳。 “……那么，我这就开始了。” 冢耶举起菜刀。 在强烈的夏日阳光下，每当有如武士刀的菜刀刀刃俐落地进出鲔鱼的身体，油脂便闪耀出美丽的光泽。大到几乎可戴在头上的鲔鱼头被切下，一转眼，鱼肉便成了平日见惯了的板状鲔鱼《片》。好惊人。就连我也看得出来，这条鲔鱼可是上等的好货。 冢耶的工作就到此结束。接下来则是换寿司师傅们，将片好的鲔鱼捏成美丽的寿司。 “请用。” 见到寿司被放在木板上递到我面前，我不禁咽了口水。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看起来太美味了。 “上面已经抹了酱油，请直接享用即可。” 我点点头，用手拿起大腹肉。 放进嘴里——吓死我了。好吃！太好吃了！如果说这才是大腹肉，那我以前吃到的究竟是什么？ 其他部位也都好美味。 才没两三下我就扫完眼前的食物，然后喝下招待的茶水，大大地吐了口气。 就在刚才，我看见了天堂。 我转头望着龙之峰，竖起大拇指大大赞扬。什么歉意的，才没那回事。这可是好吃到我想跪下来道谢的美味呀！ 幸好这件事与歼灭人类毫无关系！打耳光万岁！ 在白狼佐的指示下，其他师傅也开始捏起寿司，游客们也瞬间排起长长的人龙。寿司陆续飞也似地被交到人们手中。 翼像是要一雪猜测落空之仇般霸占住一位师傅，狼吞虎咽吃着。你的嘴角沾上饭粒了啦。 齐藤也在接过盘子吃下寿司后，发出由衷的惊叹声。 “好吃！哎呀……之前被光之丘同学硬推上计程车时，我还以为我会没命，没想到居然能吃到这种寿司，真是幸好有被推上车啊。” “说到这里，木村真是可惜呀。虽然我们本来也没有预定要来。” “就是啊。之后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不甘心。” 就在我俩谈笑之时，我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 一回头，我就见到还躲在白狼佐身后的龙之峰正往这边瞧。她那像在瞪人的眼神，透露出“他是谁？”的讯息。 我只用手肘推推齐藤，他就立刻会意过来，朝龙之峰低头致谢。 “谢谢招待。” “不……不会……” 哦，她回话了。 “他是我们班上的齐藤。你不记得吗？” 龙之峰想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比出像在捏东西的手势。她的意思大概是一点点吧。她微微点头致意后，就转身去找冢耶了。 她的反应不出所料。 总之，照这个样子看来，她对班上同学应该有似曾相识的记忆。尽管她可能记不得名字，也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但总比什么都不记得来得好。 冢耶正在不远处，用鲔鱼碎肉喂食黑、暗、炭这三只猫，龙之峰则走过去抚摸猫咪们的背。虽然听不见内容，但冢耶不知说了什么后，就见到龙之峰焦急地摇手又摇头，一副很忙的样子。 “再来一盘！” 翼自暴自弃似的声音在小小的海岸边响起，我忍不住噗哧一声，随即为了掩饰笑意，于是又请师傅捏了一贯大腹肉寿司。 第六章 “你好，我是矢刳马诚……” 那通电话，是在八月上旬时打来的。 一接到电话，我顿时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这阵子炎热的天气不断持续，害我连暑假作业也毫无进展——这虽然不成藉口，但我至今仍想不出办法让矢刳马改变想法。 “明天我姊就要回家了，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坦白说，我很犹豫。 但是，见了面或许会想到什么点子也说不定。上次因为情况危急，连话也没办法好好说，只有被她认得而已。 “我知道了。不过，她的身体还好吗？” “嗯，我姊很好，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虽然我去探病时，她有说她不会再跳楼，可是个性者的话能信吗？她以前也说过那种话，最后还不是又跳了好几次。所以——” “我明白。这样吧，我找龙之峰——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位魔王姊姊。” “我记得。” “我会跟她联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就过去。” “大哥哥你一个人来不行吗？” “因为我不是个性者，所以我想你姊应该不会注意到我。” 这是事实。 假如没有龙之峰，我即便去了，对矢刳马而言大概也跟幽灵没两样。 “……那好吧。” 他的语气听来有些不满，但还是姑且接受了。我一挂断电话就立刻拨打龙之峰的手机。“佐——村……村民a同学！” 她的声音听起来好惊讶。 “对……对不起，我居然这副打扮……因为我才刚冲完澡回到房间……” 哎呀，反正我又看不到，什么打扮都无所谓啦。再说我们是讲电话。 ……冲澡啊。 吓！ 不行、不行，我差点就要想像了。她前阵子的泳装打扮还烙印在我脑海呢。 “请……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听起来像是在小小期待什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是因为想到歼灭人类的点子，才打电话给你的喔！ “刚才矢刳马的弟弟打给我。他说他姊明天出院，希望我们能去见她。明天是返校日对吧？你下午有空吗？” “啊，我有空！可是，你打算怎么做呢？” “这一点我是还没想到，不过，总不能放着诚不管吧？” “我知道了。呃……明天下午我没事，我可以跟你去。” “大小姐，明天下午有政经界的派对——” 白狼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什么事也没有！我会去的！” “这……这样啊……” 刚才好像说有派对耶，真的不要紧吗？算了，既然龙之峰觉得没关系那就好，不过，她的责任感还真强啊。真可谓班长中的班长。虽然她是魔王。 “那么，明天见了。” “好。” 我按下按键，切断通话。 总觉得她的语气似乎很兴奋。 看来，即便是魔王，也会为了能够帮助别人而感到开心。 说到这里，之前发生鲔鱼骚动时，龙之峰就算被海水浴场的游客感谢也很冷静呢。她明明总是说她讨厌受人感谢到会起荨麻疹的地步，但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差异呢？ 之后再去问间她好了。 就在我站起身，打算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时，门铃响了。 该不会—— 我从窗户向外望去。从我的房间可以望见大门。 太好了，不是翼。我还以为她又用莫名的第六感嗅出什么了。 按门铃的是宅配人员。 我用走廊的对讲机回应后走下楼梯，一打开玄关大门， “你好。” 就见到一位亲切的大哥哥拿着好大的板状箱子，站在门前。 “这是给佐东二郎先生的包裹。麻烦你帮我签名。” 给我的？我不记得我有邮购东西啊。 我看了一下他给我的托运单，品名的地方上写着“制服”二字。寄件人是——学校？ 因为看起来不像是某种诈欺手法，于是我还是姑且先签了名。 “谢谢你。” 微微点头致意后，宅配的大哥哥随即坐上停在我家门前的货车，迅速离去。 “……这个制服是怎么回事？” 我关上门，把包裹搬到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 者是什么？ 纸箱里还有纸箱？ 这玩意儿似乎是组装式的。我对这种东西很擅长，就算不看说明书也能大致组装起来，况且这类物品的构造本来就是如此。 虽说是纸箱，这东西的材质也算相当坚固。感觉和电视上有时会介绍的纸箱椅十分类似。 纸箱是镶嵌式的，总共被分割成好几个部分。由于数量不多，因此我只花了十五分钟就组装完毕——然而…… “矢刳马……？” 我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那个。 组装完成后，与矢刳马心——与她所穿的整身纸箱盔甲概念相同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纸箱制成的机器人。好像暑假的劳作喔。 不过，为什么？ 为什么学校要送这个给我？ 我打开一起被放进包装内的信封，看了里面的信，或者应该说是使用说明书后，不禁愕然。不仅如此，我还不由得放声大叫： “这是新制服吗！” ☆ 隔天，是返校日。听说会是相当晴朗而炎热的一天。 但是——我的心情好忧郁。 不，我并不是因为天气热，或是因为想不到说服矢刳马的方法，而担心会被龙之峰用失望的眼神，把我看作是无用的村民。虽然我也讨厌那样，但并不是。 原因是，服装。 是这套——离谱至极的制服！ 我是试穿过了没错……但这实在太夸张了。 尽管比起矢刳马的纸箱机器人外包装，这套制服既没有醒目的封箱胶带，看起来也没那么寒酸，可是依旧还是纸箱。 在那之后，我立刻打了电话给龙之峰想问个明白。但是，她没有接。虽然在这个时间点上，她没接电话是有些可疑，不过为了确认，我马上又打给冢耶。 结果，她很快就接了。 我问她有没有收到这种东西，但冢耶却说她没有收到。 “话说回来，你去问龙之峰同学不是比较快？” 她甚至还这么说。 我也有同感——可是，她不接电话也没办法。 于是，接着我又打给齐藤。结果， “嗯，我有收到啊。” 他如此回答。 “听说这好像又是政府的命令耶。因为事情实在太奇怪了，所以我就打去学校问。结果，学校说这是让我们体验个性者观点的实验。还说政府人员会去夏天的返校日搜集报告。” 也就是说，此事和龙之峰无关啰？如此心想的我挂了电话，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打给了翼。结果…… “这一定是魔王的计划！” 她如此断言。 “虽然已经掌握她可疑的行动……不过纸箱制服还真是莫名其妙。但是没关系！我绝对会揭发计谋的全貌！” ……我不小心燃起她的斗志了。 算了，不管怎样，即便这是龙之峰的计划，认真的学生还是会乖乖穿制服上学的。 “——嗨！” 来到车站前的圆环后，突然间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就见到一名跟我一样的纸箱 学生站在眼前.动作不灵活地举起纸箱手臂。 “……你是谁？” “我是木村啦.木村！听声音就知道了吧？” “啊，抱歉。我刚才正好在想事情。不过，你怎么会认出我来？” “嗯？是因为书包啦。” 他用从纸箱手臂的前端伸出的手指，指着我的书包。 噢，原来如此。 尽管我的书包上并没有任何特征，但只要看习惯了，还是有办法分辨得出来。听他这么一说，木村手上的确也提着一如往常的运动袋，假如我先看到袋子，应该也会注意到是他。 ……也许吧。 “不过，这真的好离谱啊~” 木村一副很难活动地扭扭腰。 “学校也真是的，到底在想什么啊？难不成把我们当成白老鼠了？” “应该就是那么回事吧？像是示范学校之类的。” “不过我们也真听话，就这么乖乖照做了。” 木村嘻嘻地笑。 他说得没错。 不只是我们，其他学生也都穿着纸箱制服在等公车。乍看之下，根本连男女也无法区别。虽然就像木村所说的，只要看书包就能犬概分辨得出来，但如果不是像木村这样的熟人，还是完全无法辨别谁是谁。 上了公车之后，司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或许是他已经往返好几趟，早就习惯了。 可能是因为这副打扮无法坐下的关系，所以公车上的座位早已被全部拆除，一件不留。也就是说，这个实验真的会在暑假期间持续下去啰？ “对了，戏剧准备得如何了？” 木村用一张纸箱脸向我问道。 “这个嘛，因为剧本还没写好，所以我打算拜托波霸老师，请她变动一下校庆的行程。” “可以这样吗？” “反正校庆活动本来就不止一天，我只是请她把戏剧排到最后而已。也因为这样，大道具组要等暑假结束后才会开始忙碌。” “嘿嘿，真幸运了” 他弹响手指。 “太好了，因为暑假正是决定下一批正式球员的关键时刻。我原本还在想，要是不能练习就糟了。再说又有暑假作业要写。” “这样啊。有参加社团的人好像都是如此耶。” “啊！说到这里，你们之前去了海边对吧！怎么没有约我！听说魔王那天还请你们吃寿司！” 情报来源八成是齐藤。 “去是有去啦……但那根本跟绑架差不多，而且齐藤也是被翼硬拉去的。不过，我们的确有被招待吃寿司就是了。” “好好喔~我也好想吃。” 因为看不见表情，所以我不太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想吃？真的吗？ 总之，就在我们一阵闲聊当中，公车抵达了学校。我们提心吊胆地下了车，走向教室…… 坦白说，眼前的上学景象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到了极点！ 毫无个性、完全统一的纸箱学生，慢吞吞地走向校舍的样子，真的只能用毛骨悚然这个词来形容。 “哇啊，好可怕……” 木村也一脸苦笑地这么说。 换上室内拖鞋走到教室后，只见那里果然也是相同的景象。长相相同、模样相同的学生们聚在一起，完全无法区分谁是谁。 因此，身处其中的个性者们变得更加显眼。 比平常更为突出。 仿佛在黑白的世界里，唯独他们身上才有色彩。 我把书包放在书桌上后，动作缓慢地走到已经入座的冢耶身旁， “嗨。” 跟她打招呼。但是——她却对我不理不睬。 奇怪？她没把我放在眼里？ “那个……冢耶同学，我是佐东。” 才刚说完，猫咪们就发出挑衅般的威吓声，冢耶也因此终于看着我。 不对。 正确来说是面向我。 她虽然有在看，感觉却不太对劲。好像她没有在看《我》似的。 “……箱子在用村民a同学的声音说话。” 果然没错！ “不是啦，我只是穿着箱子而已！你瞧！” 我稍微举起头部的纸箱，露出脸来。结果，冢耶的眼神这下终于有在看《我》了。 “……你在做什么啊？” 她蹙起一对白色的眉毛。 “我不是在电话中问过你，有没有收到纸箱制服吗？” 因为手举得很累，于是我又把纸箱头放回去。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就是我说的纸箱。不过，不只是我喔，其他人也都有穿。” “是吗？” “咦？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发现？ “虽然你这么说，但除了你之外，我见到的景象都跟平常一模一样啊。” 我被击沉了。 感觉就像被人痛殴了一顿。 也就是说，她没有在玩，也没有在开玩笑，而是在他们眼里，这个世界看起来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真的假的啊…… 这么说来，龙之峰眼中的世界也是如此啰…… ………… 不对。 不是这样的。 她原本也和翼一样，能够无条件地把别人放在眼里。齐藤是这么说的。 倘若如此，那么她的世界，或许也是渐渐地变成我现在所见到的这个样子。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不可能毫无感觉。 龙之峰会独自在无人知晓的中庭吃午餐，以及她会去寻找那样的地方，一定都是因为那个原因。 ………… 该怎么说呢：假如真是那样，我好想替她找回来。替龙之峰再次找回她曾经拥有的世界。 还是说，她根本不在乎这样的世界？ 就像其他个性者——比方说冢耶一样？ “——早安。” 听见甜美的问候声，身穿纸箱的我转过头。 龙之峰樱子就站在那里。 她用一如以往的姿态、一如以往的脸庞，站在那里仰望着我。 “你的装扮好有趣喔，佐——村民a同学。” “咦？你认得出是我……？” “那是当然的啊。你这人真怪。” 龙之峰呵呵地笑。 哇啊！ 总觉得——我的胸口有种被塞得满满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这么开心？真是莫名其妙！ ☆ 尽管我一个人如此激动，但最后什么事也没发生，很快地就上课钟响来到导师时间，之后又移动到校园里。 在校园里聆听校长训话及暑假生活须知等，然后解散。这是八月的暑假期间，每个星期都会举行一次的活动。 因为被迫在夏日阳光下，穿着纸箱制服聆听训话，所以自然有好几名学生不支倒地。 其中也有没能倒下，而是在纸箱中昏厥的学生。最后集会比预订时间提早许多结束，就地解散。 “佐东。” 返回教室的路上，齐藤过来找我说话。可能是导师时间时，因为分辨不出谁是谁，大家于是各自在身上小小地写上名字的关系，他才晓得是我吧。 “嗨。前阵子真是一场灾难啊。” “就是啊。不过还满有趣的，而且鲔鱼也很美味。” “的确是很好吃没错。木村一直很不甘心呢。” 齐藤笑道。 “我 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他啊？” “不会啊，又没关系。反正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下次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况，再约他一起来吧。不过……虽然偶尔也有好康的，但大部分还是坏事居多。” “这话由佐东你说出来，还真有说服力啊……” “我这个勇者的青梅竹马可不是随便当当的。对了，剧本进行得如何了？” “关于这件事，该怎么替矢刳马分配角色让我有点伤脑筋。” 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我今天稍后必须去她家一趟。诚想必正满心期待着，然而我却没能想出任何解决对策。我也不能帮矢刳马的忙，把她从二楼扔下去，或是狠狠地揍她一顿。 “有什么问题吗？” “与其说问题，应该说机器人的种类范围太广了。所以，我想跟你确认矢刳马是哪种机器人的个性者。” “这个问题你问我，我也……” 这实在很难解释。 “比方说，如果是当邪恶的敌方，泥人魔偶中有一种超级巨大的机械魔人；若是当勇者的伙伴，则有女子型通用战斗机器人。不过，要扮演哪一种角色，还是得依照矢刳马的机器人类型而定。” “是吗？” “虽然这种学生制作的戏剧，可能安排什么样的机器人都无所谓，但我觉得角色还是应该要尽量符合个性才对。” 他说得没错。假如龙之峰扮演的是一下就能撂倒敌人的角色，感觉就会不太对劲。 “可是，我对机器人这种东西……不是很熟悉耶。” “我这边有资料，你要看吗？” “好哇，我要看。” 一回到教室，齐藤立刻把资料拿给我看。 包括动画在内，他在平板电脑里，将电子版的电玩杂志、动漫杂志，以及电影情报杂志内，所有有关最新的创作世界机器人的文章全都标注起来。 “……这个是机器人？” 我忍不住这么问。 因为，荧幕中的机器人与矢刳马截然不同。 就连对这种东西几乎不感兴趣的我也能理解，甚至能够感受到，巨大到人可以乘坐的机器人有多帅气。 可是最令我惊讶的，是人型的机器人。 电脑里，一张张逼真到几乎与人类无异、让人不禁怀疑是否真的是机器人的插图呈现在我眼前。 和矢刳马完全不一样。 “我问你，难道没有感觉像我们身上这套纸箱制服的机器人吗？”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那种东西啦。” 我被笑了。 “我想想看喔……如果是以前的漫画或特摄电影的机器人，应该就会像你说的——啊，你看！” 齐藤一搜寻，荧幕上随即出现好几张符合矢刳马给我的机器人形象的图片。像在大铁罐上装上手脚，再戴上马口铁桶子的机器人，看起来完全符合矢刳马的形象。 “啊，就是这个。矢刳马就是这种机器人啦。” “真的吗？真是令人惊讶。我想，现在要是提出这种设计的机器人，大家一定会觉得我们在开玩笑。” 是这样吗？ “巨大的战车型机器人就另当别论，不过包括泥人魔偶在内，等身大机器人本来就是以创造人类为目的，所以外型当然会变得愈来愈接近人类。” 接近人类—— 咦？ 我好像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也有感觉得到痛的机器人吗？” 齐藤将纸箱头往旁边一歪。 “嗯，的确是有。而且不是在创作世界里，是真实存在的。我在新闻上看过，因为痛觉是一种刺激，所以研究人员正在对真正的机器人进行研究，想要让机器人藉由判断刺激的强度与种类，将其视为痛觉来感应。” “感觉得到痛也没关系吗？” “如果感觉不到，那具机器人不就对研究没有帮助了？” “说得也是……” 我还是有种耿耿于怀的感觉。 是什么呢？ ………… ………… 等一下喔？ 矢刳马心的目的是什么？ 她之所以那样折磨自己，是为了将来能够在童话世界，了无遗憾地发挥身为《机器人》的个性对吧？ 因此，她试图让不会飞的自己飞起来，甚至折磨身体，想让自己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那便是她采取行动的理由，也是她的目的。 龙之峰和翼都说过即便她的方法错误，但除非她明白自己是错的，否则她永远不会罢手。 我没办法让她明白那一点。 但是，如果能够换个方向，让她认为自己现在试图达到的目标本身是错的，又会如何？ 假使采取行动的理由瓦解了呢？ ………… ……这个方法或许可行。 至少值得一试！ “齐藤，这个资料可以列印出来吗？我有需要用，可是我没有智慧型手机。” “去拜托波霸老师看看如何？我想应该可以在教职员室里列印。而且那里有与电脑连线的复合式彩色影印机。” 我点点头。 老师应该不会拒绝才对。毕竟，我们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个资料，将矢刳马心带到学校来！ “那我们走吧！” “现在就去？” “是啊！因为我有急用，拜托你了！” 齐藤尽管不明就里，但还是没有面露不悦的神色，点头答应。 “谢啦！还有——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 “……这个方法的确值得一试。” 放学后，在搭乘轿车前往矢刳马家的途中，我向龙之峰说明了《作战计划》。我原本打算用走的，但由于纸箱制服实在碍事，于是我就听了龙之峰的话，请白狼佐送我们到附近。 虽然是题外话，不过我现在并没有穿纸箱制服，而是普通的制服打扮。因为很有可能会被诚斥责“你把我当傻瓜吗！”所以我将纸箱制服放在车上，并请白狼佐把车停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我们再从那里走到矢刳马家。 “不过……佐——村民a同学想到的办法还真是恐怖耶。” 徒步前往的路上，龙之峰对我这么说。 “恐怖？” 龙之峰点头。 “个性可是我们个性者的一切喔！尽管具体的形象是之后才建立起来的，但是对我们而言，个性是我们人生唯一的目标。所以，将个性摧毁这种事——我们万万也想不到。” 龙之峰突然吃惊地看着我。 “你是魔鬼！” 你才没资格说我！ “或者应该说魔王。” 魔王是你才对吧！我只是平凡的村民！ “少说蠢话了，我们到了啦。”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轻轻一笑，龙之峰按下矢刳马家的门铃。 “我马上开门！” 没有询问来者何人，玄关大门便直接开启。有摄影机的门铃能省去询问的麻烦，好方便。 “刚才那是谁的声音？” “是矢刳马的弟弟啦。话说回来，你听得见啊？” “因为他应了我按的门铃，表示是对我做出回应，所以我才听得见……原来如此，他是矢刳马同学的弟弟啊。既然这样，他就有可能握有重要的情报了。” 就在龙之峰如此喃喃自语时，门打开了。 诚今天穿了图案t恤和牛仔短裤.一身标准小学男生的打扮。无 论他的态度还是表情，都洋溢着迫不及待的心情。 然后—— “你好。” 喔。 龙之峰看见诚了。也就是说，她把诚视为在矢刳马的事情上，握有重要情报的村民啰？ 诚惊讶地望着我，一脸像在问怎么回事的样子。 “意思是，你可以和魔王——不对，是直接和你姊班上的个性者班长对话，而不用玩传话游戏了。” 大概是明白我的话了吧，诚战战兢兢地看着龙之峰，低下头来。 “请……请多指教……” 最近的小学生真有礼貌啊。虽然他对我的态度是那样。 龙之峰用一副班长的姿态点点头。 “你姊姊呢？” “她……她在房间里。请往这边走。” 他带头领着我们，走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我姊目前还满安分的。因为听说她被告诫出院后的一个星期内，不得从事《个性化活动》。” “时间还真长。” 龙之峰的语气听来不敢置信。 “如果是我被禁止思考人类歼灭计划长达一星期，我说不定反而会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而住院呢。” 不要随便在小孩子面前说要歼灭人类啦。诚都被吓到了。 “她……她好像是用保养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接受……不过就算她是我姊，她那样子还是让我很伤脑筋……” 诚不知为何红了脸颊。 保养？矢刳马究竟在做什么啊？ “就是这里。” 诚带我们来到的房间的房门，该怎么说呢……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涂鸦。 铆钉外露，仿佛只有在老电影中才看得到、外观造型让人联想到监狱单人房的纸箱门，被黏贴在原本的木门上。 “姊，我要进去啰！” 说完.诚又叩叩地敲了敲门，让人感觉他不像是在家里。 “允许进入。” 房内传来毫无抑扬顿挫的回应声。冢耶的话调虽然也很平淡，但她的声音却有些不同。给人一种刻意做出来，而且很不自然的——勉强感。 房门伴随着似乎已生锈的轧吱声开启。那不是门发出来的声音，而是效果声。 ……哇啊！ 房间里也到处充满着异样的光景。 和门相同，墙壁和地板看起来虽然也是金属材质，实际上却一样是纸箱做的——而且做工同样粗糙。感觉应该至少要贴上锡箔纸会比较好，然而却连那样也没有。简直跟小孩子的劳作没两样。 “抱歉打扰了。” 我一面说，一面跟在诚的身后进入房内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裸……裸体！ 在房间中央的床——没有垫子﹒而是看似坚硬的板子外露、貌似工作台的该处，居然坐着一名裸女！真的是一丝不挂！ 尽管她的身体夺走了我的目光，不过我也稍微瞥了一眼她的脸。女孩有着一张娃娃脸，长相算得上非常可爱。而且是遮住脸庞会让人大呼可惜的程度。 “奇怪？你是……” 矢刳马看着龙之峰嘀咕。她八成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不……不可以看！” 也许是因为慌张吧，语尾音调怪异的龙之峰，猛地把手按在我脸上。啪的一声，打得我有点发疼。 “矢……矢刳马同学！你那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唔，我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我正在进行保养，所以先暂时解除外部装备。” “就……就算是这样，至少也该穿个内衣啊！” “没有那个必要。所谓内衣，是穿来保护肉体脆弱部分的东西。因此对身为机器人的我而言，是多余无用的废物。” 真不愧是个性者。怪异得有够彻底。 龙之峰人概是知道再劝她也没用， “佐——村a同学，请你把眼睛闭上！” 于是对我喊道。 ……我变成村a了。 算了，情况危急时，村民a念起来确实太长。既然如此，她大可用名字——用姓氏叫我啊……她在这方面还真是顽固。 “已经闭上了啦！” “绝对不可以睁开眼睛喔！” “知道啦。”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啊！ 她握住我的手，又把我拉着走。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被女孩子握住手还是令人心跳加速。 “请坐。” 我听从她的话坐下。是地板。因为跪坐太辛苦，于是我便盘腿而坐。虽然不知道我与矢刳马之间相距多远，不过我想她应该就在不远处。 话说回来，这房间的冷气还真强，让人感到些许寒意。是因为那个缘故吗？因为要防止热失控？ ……稍微睁眼看一下好了。 “也不可以抬头！” 我的脑袋被一把抓住，往下按压。好痛。 魔王大人，你的握力很强嘛。 ……呃，你不放手吗？这样感觉好像我正在对矢刳马下跪耶。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我既没有烦恼，也没有事情觉得困扰喔！” “总之，请你先穿上衣服！我今天来是为了比保养更重要的大事！如果你不把衣服穿上，我就无法告诉你攸关你将来的重要事项！”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暂时中断保养好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着装完毕。” 真可惜。 不是啦！太好了，这下我总算可以抬头了。龙之峰的铁爪也松开了我的脑袋。我的头阵阵抽痛，搞不好已经瘀青了。 我缓缓抬头，只见矢刳马戴上了纸箱头，脖子以下则只有用毯子卷起来，像穿了一件南美人的披风外套似的。她没有把其他纸箱也穿戴上去，或许是因为她还存有自己仍在保养中的想法吧。 “那么——你说的是什么事？” 龙之峰瞥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 好，那就开始吧。 “……矢刳马同学。如果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是关于你的《机器人个性》的根本——你会想要知道吗？” “有关根本的重要情报？” 矢刳马不解地歪头。 她的态度充满了怀疑。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话题引起她的兴趣了。 龙之峰肯定地点头。 “没错，《村民》是这么说的。因为这个情报与我的《个性》无关，而是攸关你的《个性》，所以我无法妄加判断……你想听那个有关根本的情报吗？如果你想听，你瞧，那名《村民》他就在那里。” 龙之峰指着我。 矢刳马的纸箱头慢慢转向我，同时我清楚地感觉到，那双藏在洞孔后方的眼睛捕捉到我。 “你手上握有关于我《个性》的情报？” 很好，她看见我了！ 虽然她似乎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但龙之峰也是在反覆好几次相同的情况后才认得我，所以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 “……是的。” 我大大地点头。我仿效龙之峰和翼，稍微夸大动作。 “我确实握有堪称大魔王级的情报。” “大魔王级？” “没错。我手中的情报将会完全颠覆你的世界观。而且，还是会让你体认到自己不管如何升等都没有意义的情报。” 矢刳马倏地向前探出身子。 她变得更感兴趣了！ “你是《机器人》对吧？——不，应该说是《机 器人》的个性者，没错吧？” “那当然。” 矢刳马点头。 “铁打的身体，钢造的心！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怀抱恐惧！那便是——《机器人》！也就是我的个性。” 就是这个！ 我从列印出来的资料中，选出像是以矢刳马的纸箱制成的机器人图片，摆在地上。 “没错，就是这个！就是这种感觉！铁打的身体，钢造的心！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怀抱恐——” “那你觉得这个如何？” 我打断矢刳马，拿出其他图片摆在一旁。那些是齐藤给我看的最先进设计的机器人。 “这是什么？” “这些是现在人气最旺的《机器人》啦。这个是去年最受欢迎的动漫机器人，这个是最受欢迎的电玩主角。还有，这是最一支欢迎的电影机器人。” “咦？什么！” 失刳马焦急地拍打貌似自己的图片。 “那这个呢？这个机器人呢？” 她的语调恢复正常了！这是她内心混乱不安的证据！ 就是现在。我要趁此机会接连发动攻势！ “这个已经落伍了啦。” 我从书包里取出手机，打开来迅速操作，叫出资料。那是我拜托齐藤录制的影片。我将荧幕面向矢刳马，按下播放键。 “——现在正流行的是这种设计。虽说是机器人，但会与人类谈恋爱、和人类一样有烦恼是很正常的，否则根本无法发展出剧情。而且，这种倾向在女性型机器人身上格外强烈。” 脚本是我请齐藤自己即兴创作的。 “——那这种机器人呢？” 如同荧幕上播映的一般，我将像矢刳马的纸箱机器人的插图拿给齐藤看。 齐藤面露苦笑。 “——这个？这种机器人现在没有人会用了啦。” 影片播放完毕。 如何？ 矢刳马动也不动地，从箱子上的两个洞孔后方，注视已经没有任何画面的手机荧幕。 很好，最后关键的一击。 “失刳马心！” 我伸手指着她。 “你所追求的《机器人》形象，已经不被人们需要了！” ………… 哇啊！ 她忽然倒向后方！昏了？她昏倒了吗！ “姊姊！” 诚急忙跑上前去。 结果，只见矢刳马缓缓起身， “完蛋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平常的语调放声呐喊。 她用关节无法弯曲的手臂抱头，一边不停左右扭动身体，嘴里一面反覆念着完蛋了。 “我什么也当不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所谓的发狂，指的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即便她罩着纸箱，我还是能够想见纸箱下她那发玮了疯似的表情。 “大哥哥！我姊姊她：我姊姊她崩溃了啦！” 不，好戏才正要开始！ “还没有结束！你再看一次这个！” 我抓起摊放在地板上的列印资料，拿到矢刳马的纸箱脸面前。 “这是最新的机器人资讯！你只要将你的《机器人》形象版本，升级成这个就可以了！既然是机器人，更新老旧情报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你过去太惰于这点了！都是因为你没来学校，才会让事情演变成如此！个性者会从我们村民身上获取情报，磨练自己的个性，不是吗！假如你以为每天关在家里，就能满足日益进化的童话世界所需要的个性，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矢刳马伸出颤抖的手，触碰、抓住我手上的资料。然后贪婪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它。 “这这这是最新版本的机器人……！” 纸一张又一张地被翻开。 “没有错！你现在设定的机器人形象，简直就跟小孩子的涂鸦一样。那种机器人已经没有人想要了！现在被众人需要的是这种版本！目标方向错误的你，所做的努力根本毫无意义！” 纸箱手沉默地翻着资料。 “——矢刳马同学。” 龙之峰以柔软得仿佛要滑入心底的温柔语调，出声唤她。 “老旧价值观已被破坏的你，现在应该听得进去才对。所以我要重复一遍，从前你弟弟曾经给你的忠告。” 矢刳马停下手边的动作，仰起纸箱脸看着龙之峰。 “你犯了很大的错误。个性者向来只有在童话世界，才能够发挥个性的能力。魔王无法在这个世界使用魔法，死灵法师也无法操纵尸体。同样的，尽管你是机器人的个性者，也无法在天空飞翔，更不可能感觉不到疼痛。” 资料啪一声地掉落在地。 “骗……骗人……” “是真的。矢刳马同学，你几乎没有上过我们专用的课程对吧？假如你有好好上课，应该早就理解了才对。可是，你却恐怕是因为《相信》回应你弟弟心目中的形象就是确立自已的个性，而下意识地拒绝出席课程——结果，反而折磨了你弟弟。” “我折磨诚……” 纸箱脸望向诚。接着，她慢慢把手伸向自己的头，卸下纸箱，卸下古老机器人的外包装。 十五岁少女的脸庞，在灯光下显现。 原本束起的栗色长发松开，如流水般蜿蜒流泻，同时，泪水也从与头发同色的眼眸溢出，划过脸颊，濡湿胸前的毯子。 “诚，对不起……” “姊……姊姊！” 诚冲上前去一把抱住矢刳马。掉落的纸箱头虽然因此被压烂，但矢刳马看起来并不介意。 呼……看样子事情似乎进行得很顺利。 我都紧张到冒冷汗了哩。 尽管计划成功与否，得等实际上场了才知道，不过结果相当圆满！ 好了——回去吧。 我与龙之峰对看了一眼，互相点头。 矢刳马擤擤鼻子。 “真是的，讨厌啦……我明明是机器人，却哭成这个样子……我真没用。” “才没有那回事。” 正准备和龙之峰一同离开房间的我，回头说道： “机器人不是以人类为目标制造出来的吗？会哭泣，就表示矢刳马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机器人。” 矢刳马瞬间露出吃惊的神情， “——是！” 随后便用现今机器人还做不到的真诚笑容，用力点头。 * “你真厉害……” 在回程的车上，龙之峰如此叹道。可能是太紧张了，她的脸莫名地微微泛红。就连眼睛也有些湿润。 ……是感冒了吗？ “我刚听见你的计划时，心里真的为之一惊。不过，果然唯有那么做，才能撼摇矢刳马同学的价值观！” 她紧握住两只拳头。 拜托你不要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会害羞耶。 “那是因为我不是个性者，才有办法想到并做出那种事。” 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情来。 “况且最重要的是，要不是有你在，我恐怕也无法让她理解我的话。” 事实确实如此。 事情会成功，和让矢刳马明白自己的机器人情报太老旧，还有解决诚的烦恼，阻止矢刳马做出跳下屋顶、企图让疼痛消失这种本来就办不到的事情没有关系。 重点在于龙之峰所说的话。 “才没有那回事。我的话、我的声音之所以 会传进她耳里，都是因为有佐——村a同学的计划的关系。” 她好像很中意《村a》这个称呼耶。 “而且……你最后的那句话……” 唔—— “哎呀，那只是我一时顺势，应该说有点得意忘形……总之，连我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太耍帅——” “不。” 龙之峰摇头。 “什么太耍帅的，才没有这种事呢。因为——” 龙之峰微微垂下莫名湿润的双眼，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 “——你真的很帅气呀！” 咦？ “……让我有点嫉妒。” 什么？ 呃——是我幻听吗？还是我听错了？ 当我还在烦恼该如何回应时，轿车停下了。车子已来到我家门前。看来，我俩沉默的时板比我以为的还要久。 我抱着纸箱制服.出了白狼佐替我打开的车门，站在原地等他回到驾驶座开车。 龙之峰摇下后座车窗，探出头来。 “那么，我们返校日再见了。” “好。” “下次你也要穿那套制服对吧？要加油喔！” 我带着苦笑，轻轻踢了一下纸箱制服。 “我总算稍微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了。穿这个实在很难受。”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喔！” “嗯？” 龙之峰摇摇头。 “不，没什么。” 礼车开动，龙之峰在夕阳下大大地挥手道别。 “下次返校日见！” “好！” 我也挥手直到看不见车子，这才进了家门。 不知为何，我转身返家的步伐好轻快。 第七章 “早安，大师村民a！” 下一次的返校日。 在校门口听见有人向我搭话，我立刻转动纸箱制服难以行动的脑袋张望。 “矢刳……马……？” 是她…… 然而，今晨的她，并没有打扮成以前那种纸箱机器人的模样。 她背着有如巨大衣柜的背包，身穿制服，另外大概是怕碍事，还在耳朵上方把头发绑成两个马尾。 马尾结上绑的不是缎带，而是竖着类似天线的东西，或许是出自她对过往的依恋吧。 “你是矢刳马对吧？” “是啊。那天之后，我仔细研究你给我的资料，并试着以自己的风格，打造出最新的机器人女孩形象。你觉得如何？” 这要我怎么回答呢——就是个普通女孩啊。而且就连天线也只能算是饰品。 “啊，你是不是在想‘不过就是普通的女高中生嘛’？那你可就错了。” 她摇摇手指，一面发出啧啧声。 “怎么说？” “比方说——从眼睛发射光束！” 真的假的！ “骗你的。” “怎么骗人啊！” “而且也搭载了能够像这样开玩笑的功能。” ……这功能真多余。 “算了，这种玩笑话就先不提了。” 居然连那也是开玩笑的！ “我觉得现在的机器人，能够藉着加上各式附属装备来应付众多状况，这点非常帅气。” 矢刳马卸下并打开背包。 “譬如——像是这个。钻孔机手臂！” 她一边说，一边把毫无疑问就是钻孔机的机器装在手臂上。 “我已经把这个改造成施工机器了.所以它真的会转动喔！另外还有撞击机手臂、红外线感应相机等各式各样的装备！你觉得怎么样？” “这……这个嘛，满好的……？” “呵呵~” 她看起来真开心…… “接下来，我打算还要制作巨大的外部配备。因为我想巨大机器人的需求应该也很高。” 你……你加油。 “啊，不过虽然有附属装备，但我本身还是缺乏机器人的感觉。所以我就在身上装了这个东西。” 冷不防地。 矢刳马突然掀起前面的裙子！ 你在干嘛！ 我才刚这么想，就看见裙子底下的内搭裤。 好失望——不是啦，是吓了我一跳。 但是，那并不是普通的内搭裤。腰骨附近好像装了什么。中心有洞，貌似金属盒子的东西，像护具一般被装在腰骨的左右两侧。 “要开始了喔~” 矢刳马一说完，管状的东西就应声从那个洞里飞出， “痛死我了！” 啪啪啪地接连发射！ “这样很痛耶！” “真的吗？大师，你身上不是罩着纸箱吗？再说，这只是塑胶子弹。是我用空气枪改造而成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对着人打呀！” “是，大师！” 真是的。 的确是不会痛没错。好像是因为打在纸箱上的声音很大声，我才会误以为自己很痛。 心满意足的矢刳马放下裙子，收好装备后重新背起背包。 “对了，你那副打扮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是因为——” 我简单地把事情解释给她听。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居然认得出我。” “大师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我的各种感应器可是非常优秀的！” 噢，是喔…… “对了……你说的大师是什么啊？是在说我吗？” 而且还叫我大师村民a。 “呵呵，因为大师你是创造新生矢刳马心的恩人呀。创造机器人的人不都是大师？所以我才会称呼你为大师。” ……喔，是这样啊。 我想就算要她别那样叫我，她大概也听不进去。而且，这恐怕也是矢刳马表露个性的一种方式。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到校园里排队！朝会快开始了！” 咦，已经要开始了？ 说到这里，今天早上我几乎没看到学生来上学耶。 是我搞错时间了吗？ “那么，我要去教职员室和老师谈事情，就先告辞了。” “咦？好。” 矢刳马低头致意后，就见到她不是用跑的，而是滑向了访客窗口的方向。她大概穿了名为滑轮鞋或脚后跟装有轮子的溜冰鞋鞋子吧。嗯，很有机器人的感觉。 “喂，你还不快一点！” 再次被老师责骂的我，放弃把书包拿到教室去放，直接就摇摇晃晃地前往校园。因为大家已经排好队，而且间隔很窄，于是我便暂且排在自己班级队伍的最后方。 呼…… 今天也好热啊……这下一定又会有好几个人昏倒。 正当连汗也没法擦的我如此心想时，校长开始说话了。 不过，就算再看一次，眼前这幅景象还是十分诡异。 因为尽管也有个性者零星出现在队伍中，可是其他几乎都是纸箱人。倘若这真的就是个性者所见、所感受到的光景，那还真是冷清。 虽然天气其实很热。 校长的训话很快就结束了。可能是因为记取了上次的教训吧。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个纸箱实验也能赶快结束，但这件事应该是由政府决定的。 “——那么，接下来就请学年主任的河文老师，来为我们说明前往闹区时的注意事项。” 担任司仪的老师一说完，某人便走上了讲台。 我不晓得河文老师是谁。是二年级或三年级的老师吗？虽然我的视线被其他学生的纸箱头挡住，看不清楚，不过管他是谁，总之快点结束就好。 就在我如此心想时…… “——魔王！我已经看穿你的计划了了了了了了！” 伴随着像是扬声器产生回授现象的尖锐刺耳声，没错，翼的声音霎时响彻四周。 怎……怎么回事？ “——你假借普通学生没有个性、无法辨别这一点，偷偷地把内容物换成其他东西，企图在不知不觉问慢慢歼灭人类的实验计划，是欺瞒不了勇者我，光之丘翼的眼睛的！” 翼？ 她又在胡说什么了啊！ 结果…… “——你又想阻挠我了吗，勇者！” 龙之峰的说话声在附近响起。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使用扩音器！ 但是，好奇怪。 其他同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似不在意地动也不动？他们应该已经很清楚，翼在这种时候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才对。 可恶！ 龙之峰到底在哪里？我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这果然也是龙之峰的计划啊！ “——但是，你打算怎么做？你又不知道谁是真的、谁被消除了！” 不要故意挑衅啊，龙之峰！ “——少小看我了，魔王！在现在这个只有抽掉而没有更换纸箱内容物的实验阶段，要分辨根本是轻而易举！” 我从纸箱的缝隙间，只看得见台上翼朝空中伸出的手臂。 “——吹吧！神风！” 轰的一声。 翼说话的同时，四周忽然吹起一阵强风！ 纸箱飞起来了！ 依旧维持人形的纸箱，轻飘飘地飞上空中！ 是空的！ 几乎所有学生都是空荡荡的纸箱！ “——啊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在正义的神风面前，你的计谋一下就被吹得烟消云散！” 翼那家伙！ 在被吹散的纸箱人偶的另一端，出现一台像是拍电影用的巨大送风机，不断发出有如台风般的低吼声！ 我虽然没有被吹飞，但也被强风吹得在校园里滚来滚去。同时，我也在翼的高声大笑中深深体认到，平静的暑假果然不存在啊。 ☆ 话虽如此，但黑衣人并没有来。 龙之峰所拟定的计划——这次应该算是实验——是一开始先让所有纸箱学生参加返校日，之后再散布下次返校日取消的假消息，并招待接获通知的学生去参加暑期的营队。接着，她再准备与参加学生数相同的纸箱人偶，趁天色未明时排在校园里，观察老师及来学校的学生们是否察觉得出来。 ……有够拐弯抹角！ 总而言之，就是如果是在童话世界里，她就会偷偷地把人类换成有变身能力的魔物。 她似乎是从我见到矢刳马真面目的反应，以及众人在海边误认鲔鱼为鲨鱼的样子，想到要试验大家何时才会察觉外表与内在的不同。 以龙之峰来说，这是一个算很正经，但又好像不是这样……总之令人无言的计划。 可是——我完全没有接到返校日取消的通知耶。 难道是因为她一心想把我扯进来？ 还是说，尽管是实验，她也犹豫着不想把我消除？ ……怎么可能。 她大概是想要有观众吧。 毕竟要观察反应，观察身旁的《村民》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翼用来将计划如字面一般吹得烟消云散的东西，果然就是电影里会使用的巨大送风机。那台送风机真是大得可怕。 她利用送风机，一口气吹走徒有外壳的纸箱学生。 由于像我一样内有真人的学生只有被吹倒，而且造成的损害也不过是纸箱学生四处散乱的程度，因此翼及其跟随者只有受到在老师的监督下，将纸箱一一回收的处分。 而她现在正在回收中。 龙之峰也当场被老师训了一顿。她恶搞返校日遭受责骂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她大概对于结果有一定的满意度吧，从远处看她的样子丝毫没有悔意。 之后我回到教室，脱下已经受够了的纸箱制服，放在桌上，然后前往教职员室。 可能是为了失刳马的事情吧，老师用广播把我叫过去。 结果确实如此。 “太好了，拜托你果然是对的，” 我被波霸老师如此称赞感谢了一番。虽然我没有不开心，但实际上克服困难的人是矢刳马自己，而点出问题核心的则是龙之峰。 我只是提供情报而已。 我没有资格被如此大力称赞、受人感谢。 “总之，下次有什么事的话再麻烦你啰？” 开不了口拒绝的我，带着一下子变得莫名疲惫的心情回到教室。 波霸老师的话说得意外地久，原本还在学校的学生们几乎都已走光，走廊上空无一人。 心想教室里应该也没人的我，正准备伸手开门，又突然停下动作。 “——同学！” 教室里传来说话声。 那声音听来十分窘迫。难不成，是某人正在告白？也对，毕竟现在是暑假嘛。班上会开始出现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话虽如此，假如真是这么一回事，我也觉得很好奇。再说，身为副班长，掌握同学的人际关系也是我的职责！ 为自已找了藉口之后.我尽可能安静地打开门。 ……龙之峰？ 是她。 我的心脏不住狂跳。就好比被马用后脚踢了一般强烈。 我隔着衬衫按住胸口，悄悄地再往内一窥，就见到龙之峰与一名坐在椅子上的纸箱学生面对着面。 龙之峰的侧脸面红耳赤。 她用力紧握一双小手，深呼吸了好几次。 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不对，应该说我不知道。我完全无法分辨身穿纸箱的学生身分。 龙之峰红着一张脸，面对着那个人。 不知为何，那幅光景竟令我心纷乱不已。 明明想要立刻冲上前去，破坏现场气氛的心情不断涌现，我的脚却好比被冻结似地无法动弹。 那家伙究竟是谁！ 龙之峰再一次大口吸气，注视着纸箱学生。 双唇开启。 我差点就要出声制止——但还是没能这么做。 然后—— “……二……二郎……同学！” 咦？ 我不由得在扶着门的手中施力，门因此发出声音。 龙之峰惊讶地转头。 一看见在那里的人是我，龙之峰泛红的脸庞变得益发赤红。 “不……不不不不不是那样的！” 她推开似地朝我伸出双臂，不停左右摇头。 “我……我绝对不是因为回到教……教室后，发现里面没有人，只有这……这套纸箱制服在，而这个纸箱是你的，才稍微试着用它叫你的名字，做做练习！真的没有这回事！” “啊，是……是这样啊……” 我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完全放心了。 “所所所所所以！那个！我……我先告辞了〡———！” 说完，龙之峰便犹如脱兔般跑开，冲出教室。 ………… 教室里，只剩下我，和我穿过的纸箱制服。 呃…… 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口事？ 我走近自己的书桌，望着坐在那里的纸箱自己。回想起龙之峰对这家伙呼唤我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和声音。 “……你这家伙很奸诈耶。” 我轻轻戳了一下纸箱自己的脑袋。 后记 让各位久等了！ 魔王与村民的日常故事，终于来到第三集！ 这样的故事真的很稀松平常呢。 因此，本集的内容依然是以非常悠哉轻松的步调进行着。 但是！ 与本篇不同，魔王大人的四周正弥漫着一股骚动感。 我在上一集曾经提到，我陆续接获了许多工作上的邀约，但这次的消息比之前更不得了！ 如同我已在推特等处发表的通知，从《电击魔王》的四月号起，本作将开始漫画化！ 在我还在写这篇后记的此刻，《电击魔王》的四月号尚未开始发售，不过或许也有读者已经购买了吧。承蒙绘制漫画的tsucaco老师的原创部分非常有趣，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我也很期待每个月的出刊！ 啊啊，真是太感谢了~ 总之，虽然还没有排上出版进度，还是希望各位能够和本篇一样，抱着愉快自在的心情等待作品问世。 至于下一集……在秋天之前，我会想办法好好努力的！ 那么，大家再会了！ ゆうきりん 二○一二年 二月下旬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让各位久等了！ 魔王与村民的日常故事，终于来到第三集！ 这样的故事真的很稀松平常呢。 因此，本集的内容依然是以非常悠哉轻松的步调进行着。 但是！ 与本篇不同，魔王大人的四周正弥漫着一股骚动感。 我在上一集曾经提到，我陆续接获了许多工作上的邀约，但这次的消息比之前更不得了！ 如同我已在推特等处发表的通知，从《电击魔王》的四月号起，本作将开始漫画化！ 在我还在写这篇后记的此刻，《电击魔王》的四月号尚未开始发售，不过或许也有读者已经购买了吧。承蒙绘制漫画的tsucaco老师的原创部分非常有趣，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我也很期待每个月的出刊！ 啊啊，真是太感谢了~ 总之，虽然还没有排上出版进度，还是希望各位能够和本篇一样，抱着愉快自在的心情等待作品问世。 至于下一集……在秋天之前，我会想办法好好努力的！ 那么，大家再会了！ ゆうきりん 二○一二年 二月下旬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让各位久等了！ 魔王与村民的日常故事，终于来到第三集！ 这样的故事真的很稀松平常呢。 因此，本集的内容依然是以非常悠哉轻松的步调进行着。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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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句话的人，是以《大英雄》的身分闻名，连课本上都出现其名号的传奇个性者，九龙院天之守赴玄。他与童话世界多如繁星的故事世界几乎都有关联，甚至被尊称为童话统治者。 至于那位《大英雄》的言下之意，总而言之，就是即便对走遍无数故事世界的他而言，最棒的故事还是自己的人生。 和有没有个性无关，也不需要去羡慕别人——他的意思便是如此。既然身为《大英雄》的个性者都这么说了，即使自己只是其他为数众多的《村民》之一，也毋须卑躬屈膝或满怀悲观——这就是大家归纳出来的结论。 老师在小学高年级的道德教育课上，曾经如此教导我们。 尽管我们从小就被大人以「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这种话来培养我们的自尊心，不过都已经到了那个年纪，自然察觉得出来那其实是大人的欺瞒。 真正拥有个性的人一旦开始散发光芒，其他人就只能活在阴影之下。于是我们终于发现，他们是太阳，而我们是月亮。 月亮没有太阳就无法发光，这就是现在这个世界的社会结构——虽然我对社会并没有了解到能够讲出这种了不起的话来，但是我们这些非《个性者》，的确可以说是倚靠《个性者》在名为童话世界的故事世界所赚取的某种外币来生活。 尽管其中详情是最高机密，平民百姓不得而知，我们却透过媒体见识了他们优雅的生活。不过我也只有在电视上见过那所谓「犹如梦境的奢华生活！他们长大之后就能过着国王般的日子！」。 话说回来，我想大英雄会说出那番话，告诉我们「不论个性者与否，自己的人生才是最有趣的」，或许只是为了不让我们这些凡人怀抱挫败、不如人的自卑心理。 但是几乎没有人在听见那样的话之后，随即就坦然接受了。 这是当然的呀。毕竟大英雄大人口中有趣的人生是他自己身为《个性者》的人生，而不是身为其他众多《村民》的人生。 话虽如此…… 我在与数名个性者往来之后，才终于知道那些个性者的人生，其实并不若我原先以为的那么令人欣羡。他们也有他们的烦恼，而且还不是普通地严重。 譬如将来的事情。 他们必须跟随自己的个性，成为在童话世界构成故事的《角色》；相反的，这也代表他们无法成为非其个性的其他《角色》。 不必为将来感到不安，却也无法怀抱梦想——某位个性者曾经这么对我说。对方虽然没有直接说出这句话，不过感觉上就是这个意思。 个性者能够从事的职业是固定的，因此他们非常害怕无法在职业上发挥自己所拥有的个性。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令他们心慌到人格几近崩溃。 那是不同于我们心中模糊不清的不安，而是非常明确且清晰的恐惧。 我有点无法想像那样的心情，不过他们似乎时时刻刻都有那种感受。 尽管从他们平常的样子一点也感觉不到。 「有事吗？」 龙之峰樱子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用自动铅笔的尾端抵住嘴唇下方，微微倾首。固定黑色长发的骷髅发饰随之摇晃。她那白皙到让人入迷的脸颊，如今被从窗外洒入的夕阳染成淡淡的杏色。 她依然是美到不可方物的美少女。 而且，放学后的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人。正常来说，我应该为如此天赐良机感到窃喜——但是因为情况并不正常，以致我实在有点开心不起来。 这是因为，龙之峰樱子是个性者。 个性者基本上不会把我们普通人放在眼里。他们并不是看不见，而是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注意到我们。就跟我们不会去在意脚边的小石子和电线杆一样。 可是他们也不是对我们全然不感兴趣，而是只在自己有意愿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我们。那种感觉就好比人们踢石头时会看着石头追着跑，一旦玩腻了就置之不理。 因此，普通人很难与他们沟通。 基本上，想成无法沟通是最保险的。因为假使他们对我们不感兴趣，即便我们开口搭话或是在他们面前挥手，他们也都会视若无睹。 所以普通人通常不会和个性者说话。毕竟没有人明知会被忽视，还好事到要找他们说话。 话虽如此，我还是在与个性者往来的过程中，学习到只要他们对你有兴趣，双方就能够顺利沟通这一点。 尽管这一点可能和我的生长环境比较特殊有些关联，但总而言之，我这阵子几乎都没有被几名个性者忽视。这个情况若是继续扩展下去，我想有朝一日，我们班也许能够打破个性者与非个性者的藩篱，成为普通的班级。 「你……你再这样看着我……我都要被穿出洞来了……」 「什么！不……不是啦！」 见到龙之峰杏色的脸颊更加赤红，我连忙摇头否认。 「我没有在看你！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哦，是这样啊。」 你为什么一脸失望？ 「……算了，没关系。」 龙之峰放下自动铅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如果她穿的是水手服，就可以从上衣的衣摆窥见她白皙的侧腹，只可惜本校的制服是西装外套，所以没有那样的机会。 「夏天结束了耶！」 龙之峰感慨地说。 今天已是第二学期的开学日。虽然天气依旧炎热，但不可思议地却有种夏天已经结束的感觉。龙之峰大概也有些感伤吧？毕竟这个夏天我们有许多事要忙，确实玩得有些不够尽兴。 「……今年夏天我依旧没有消灭人类呢～」 我听了差点跌倒。 不要用一副没能交到男朋友的口气说那种话啦！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 龙之峰樱子……是个可怕的家伙，无论何时都不忘歼灭人类。她总是拟定计划，然后乘隙执行。 这便是她所拥有的《个性》——《魔王》的特征。 只不过魔王的性格各有不同，歼灭人类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门。 龙之峰采取的是自灭型歼灭。也就是策划计谋，引诱人类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她的计划通常都十分远大迂回，而且恐怖到别说是感到不快，被害人甚至还会觉得自己赚到了！ 不过龙之峰对于这一点似乎无法接受。 ——真是太可怕了！ 她还是希望计划败露时，众人能够如此惶恐惊呼。其实仔细想想她的计划确实骇人，但毕竟给人的直觉是有利的，所以很难让人做出那种反应。 「你虽然没有消灭人类，却也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呀。」 「咦？是这样吗？」 不准两眼发亮！ 我叹了口气。 「……你忘了纸箱制服吗？那个超让人困扰的耶！」 这个暑假，龙之峰以新制服的名义，将纸箱做的制服送给了普通学生。她的目的，是利用如中世纪盔甲般完全遮盖脸孔，穿上后根本就成了会走路的纸箱人的玩意儿，抹消原本就平凡的普通学生的个性，进行将来是否能够偷偷替换成魔王的手下并进一步歼灭人类的实验。 最后的结果令她相当满意。 实际上，在排满纸箱的朝会上，老师们丝毫没有察觉几乎所有纸箱内部没有人，也不晓得大部分真的学生都因为收到假情报而没有来上学。当然我也没有 发觉。总而言之，龙之峰证实了只要外表一样，就算内容物更动也很难察觉这一点。 「是吗？可是大家看起来还满开心的呀。」 「哪里开心了啊！」 「在那之后，大家不还是继续穿着那套制服来上学？像是玩猜箱内人物的游戏、藉看不见脸孔之便匿名告白，还有假扮成其他学生，诸如此类的行为可真是让老师伤透脑筋了呢。」 「别忘了还有集体偷窃。」 三名学生利用分不清真面目这一点，穿着纸箱在商店街里偷窃，但其实真正下手的只有一个，而不是所有人。偷东西的人和没偷的人迅速掉包，企图藉此掩饰罪行。 然而他们的计谋却因为《勇者》的关系，一下子就失败了。 店员一般都会犹豫要不要诉诸暴力，硬是把他们身上的纸箱剥下来，而那群小偷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下手，但是勇者可不会顾虑那么多。 她将所有人打趴在地，还当场剥掉了他们的纸箱。如此一来，是谁做的就一清二楚了。那几个人虽然被扭送警局，但追究起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原因还是出在龙之峰的计划。 「关于那件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龙之峰微微垂下肩膀。 「也已经向受害的店家下跪道歉了。」 怎么又下跪啊！ 「是白狼佐下跪的。」 居然让管家去做那种事……好啦，其实我也不希望见到龙之峰下跪伏地的样子，那幅情景实在令人诚惶诚恐。 「其实我原本打算自己来的，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让我那么做……总之，我向店家支付了损害赔偿和慰问金，也向犯罪的学生们道歉，并请求学校对他们酌情处分。」 「你没必要那么做吧？」 龙之峰一脸意外地歪着脑袋。 「为什么？」 「藉身分不会曝光之便去偷东西的人是他们耶！不是有句话常说，错不在东西，而是在于使用的人。比方说刀子只要好好使用，就能让食材像施了魔法般地变美味；但假如使用者心术不正，刀子就会成为伤人的武器。可是这件事并不是刀子的错。」 龙之峰听了我的话，低吟一声。 「我明白佐——村民a同学的意思，可是一想到要是没有纸箱制服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就不禁觉得好愧疚。因为，纸箱制服并不是为了让他们那么做而存在的。就好比药物的副作用，如果已经有指出其危险性，那也许就是他们自己的责任，但是那个纸箱又没有附上注明『此物能够隐藏身分，戴上后请勿做出不良行为，以免被迫究刑责』的说明书。」 「那应该是一般常识吧？」 「才没有呢。我父亲说，现在这个时代预想各种情况后做好万全准备才是常识，要不然随时都会被告。」 我是不晓得龙之峰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不过既然龙之峰是千金小姐，她父亲一定也有相当的地位。现在这个世道，不管做什么都好辛苦啊。 我不知道那些偷窃的学生后来怎么了。我是有听说他们是二年级的普通学生，可是击败那群恶党的勇者大人却似乎对他们不感兴趣，连他们的长相和名字也忘得一干二净。我想，学校应该不会对他们酌情处分吧。若是个性者就另当别论，但是对普通学生从轻发落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村民》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人来顶替。 话说回来，龙之峰虽然总想着要消灭人类，没想到还挺有常识的。这方面的落差真有趣。 「但最后除了那件事，我就没能拟定其他大型歼灭计划了。倒是有执行几个小计谋。」 「是这样吗！」 我完全不知情。不过毕竟在放暑假，不晓得也是应该的。 「你还记得我招待你去海边的事情吗？」 「与其说招待……我倒觉得比较像绑架。鲔鱼那么好吃，我当然还记得啊。」 话虽这么说，但比起鲔鱼的滋味，深深烙印在我脑海的其实是龙之峰那套条纹泳装。 现在的高中生居然把比基尼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龙之峰的胸部尽管小了点，但是一穿上那种泳装，遗是可以清楚看出胸部的线条。光是回想起来，我就忍不住小鹿乱撞。要是可以，我真想拍下来当成手机的待机画面，不过我并没有那么做就是了。 龙之峰丝毫没有发觉我的心跳加速，继续说下去： 「当时勇者不是现身，做了一番错误的推理吗？」 龙之峰露出有些不怀好意的表情，开心地笑起来。 她说得没错。 如同魔王随时都在策划如何歼灭人类，勇者也随时都在想办法阻止魔王的计划。结果，当时闹出了好大一场误会。 「真不晓得她怎么会把我钓到的鲔鱼尾鳍，误认为成鲨鱼的背鳍喔？」 可是从你平常的举止来看，会有这种想法并不牵强耶！ 「不过她所描迤的推理内容，的确很像是我会想的事。」 我想也是。 不讳言地，她们两人就好比镜中的另一个自己。我这种凡人无法参透魔王远大迂回的计划，可是勇者却能凭着零碎的情报，准确地说中她的想法。 「所以，我就试了一下。」 「咦？」 「在那之后，我到比较南边的海岸去，把鲨鱼背鳍的玩具绑在泳帽上游泳。」 「真的假的！你一定引起大骚动了吧！」 我的脑海中浮现人们仓皇逃窜的景象。龙之峰拖着鲔鱼现身时，海岸边也发生了好大的骚动。没有人在那样的混乱中受伤，真的只能说万幸。 然而龙之峰却耸着肩，叹了口气： 「一点也没有。别说是害游客不得游泳、破坏观光产业了，我反而还促进了观光发展。」 怎么会这样！ 「因为那个海岸本来就禁止游泳啦。不仅如此，大家还把我这个鲨鱼误认成海豹，替我取名为小海，甚至还发行荣誉市民证、制作我的相关土产，结果观光客反而增加了。」 大概是回想起那件事了吧，只见龙之峰把眉毛蹙成八字形，全身还不住发抖。对魔王而言，被计划歼灭的对象感谢，是一件会令她厌恶到起鸡皮疙瘩的事情。 虽然她平常就总是反被想歼灭的人感谢，不过这一次她的确是失败了。以往她都是在计划成功的情况下受人感谢，但既然这次只有被感谢的份，那也只能说是失败中的失败。 对了，那件事情我有印象。 我记得当时还上了新闻。原来那件事是你搞的鬼啊……怎么会没破坏成功，反而还促进观光产业了呢？听说那些当地人，到现在都还兴冲冲地等着不存在的《小海》出现哩。 「我不该听信勇者的花言巧语，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好好思考歼灭人类的方法才对！」 你大可不必重新下定决心。 随便回了句要她好好加油，我用手指敲敲通知单，试图回到原本的话题。 「——所以说，校庆的行程有了大幅度的变动。」 其实日程会延后，主要是因为我们班的戏剧。 「好的。」 龙之峰点头，脸上的神情也从魔王转变成班长的样子，不用说，我就是班上的副班长，而且我们都是校庆的委员。 「有没有什么问题？」 「嗯……我想没有。只不过，大家目前好像还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想也是。 由于个性者一向都以发挥自我个性为最优先，因此学校便允许我们不必做需要全班共事的事情。过去一向如此，而我也以为今后不会有所改变。毕竟我们和个性者基本上根本无法沟通， 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今年——不对，是只有我们班不同。 我们全班要一起演戏。 而且还被指定要演出仿效童话世界的内容。因为是全员参与，所以无论个性者与否当然都包括在内。 公所据说是因为得知身为村民的我与身为魔王的龙之峰能够沟通，于是才想到这个点子。总之，他们的目的似乎是想藉此作为宣传，好拉近大众与个性者之间的距离。 除此之外，我想这件事大概也有实验的意味。毕竟长久以来，大家都认为个性者与非个性者无法沟通。 但是，虽然说我和龙之峰能够沟通，却不表示我和其他个性者之间也是如此。 况且据国中和龙之峰同校的齐藤始证实，她其实原本也和勇者一样能够和村民正常沟通，只是她后来慢慢地把自己关进壳里，国三时就完全变得和其他个性者一样了。 之所以会传出她独自在厕所吃午餐的流言，应该也是因为她原本能和别人沟通吧。假如她从一开始就对我们视而不见，根本就不会出现她是为了避人耳目才在那种地方用餐的传闻。 「你向我们班的个性者说明过了吧？」 龙之峰肯定地点头。 「前阵子，我集合了班上的个性者——虽然只有愿意来的那些人——向他们说明了整件事的主旨。对于公所的命令也只能照办一事，他们似乎大致能接受，可是实际上却不甚明白。」 「咦？是什么地方不懂？他们应该知道要演戏吧？」 「他们知道。他们不懂的是为何要与村民合作。因为对个性者而言，村民——也就是所谓的npc，说难听一点，只是我们单方面拿来利用的工具，而不是接受对方指示或一起共事的对象。」 「这话还真伤人啊。」 我面露苦笑。 「对不起，可是个性者就是这样。不过我——还有小冢和小矢，我们最近都开始渐渐脱离这样的想法了。」 冢耶舞莉和矢刳马心的确感觉和其他个性者不太一样。每次我和她们讲话都有反应，矢刳马甚至还会经常主动找我说话。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就连我们这些普通人，向来也都是抱着自己是npc的心态与个性者往来。一如对方不把我们看在眼里，我们也尽量不去注意他们。 因为和个性者来往会激发自卑的心理，而体认自己终究只是个凡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公所说不定就是想要改变我们与个性者的这种关系吧。 「不过虽说是合作，要马上直接办到也很难。毕竟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让他们把班上所有人当成必要的存在。」 即便是班上的普通学生，我也不是每个人都好好地跟他们说过话。 「所以我想也只能请你用简讯来传达指示了。」 龙之峰点头答应。 就算主动开口也会被忽视的我们，据说如果是透过简讯或电话的方式就能与个性者沟通。只要他们知道讯息是传送给自己的，双方的沟通就不成问题。 他们能够以此为入口，像平时认得老师这些对他们的日常生活来说必要的村民一般地《记忆》其他人。具体原因连个性者自身也不清楚，总之事情就是如此。 不过说起来，我们一般人平常也都在做类似的事情，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总而言之，如果能够从普通同学变成朋友，我们就不会再老是被忽视了！……我是这么觉得。 话虽如此，要与只把我们当空气的他们建立起这种关系，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所以还是先间接对他们下指示比较实际一点。 「可是……」龙之峰开口：「最重要的还是剧本吧？没有剧本，就什么也无法开始做……剧本还没写好吗？」 「他是跟我说今天之内会完成。」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过下午五点了。本来这个时间我早就应该回去了，不过今天我选择相信负责剧本的齐藤始，在教室等他。他现在应该正在图书室里做最后的赶工。 「要我打给他吗？」 「不了，没关系。要是打扰到他就不好了——再说我也不想被打扰。」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龙之峰猛摇头否认……这个人真怪。 「对……对了，佐——村民a同学，假如这次不是演戏，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想看喔……应该还是最经典的鬼屋之类的吧？」 「这样啊，这个点子真不错！而且我们也能毫无保留地发挥实力。」 的确。鬼屋准备起来应该是会轻松许多，但是既然受命演戏，我们也只好乖乖接受。 「其他像是占卜或游戏，应该也很能炒热气氛。而且要是有准备超级大奖，大家一定都会想来玩玩看。」 「佐——村民a同学也会做这种类似赌博的事情吗？」 「我是不会去赌博啦，不过我小时候对玩具的抽奖游戏和扭蛋还满着迷的。每次都迟迟抽不中想要的款式，但是毕竟零用钱有限，也不能就这样无止尽地把钱洒在那上面。结果就在我放弃之后，我的下一个人却抽到了我想要的东西，真是超气人的……你懂那种感觉吗？」 「嗯，我大概明白。」 我想她八成不懂吧，毕竟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去玩扭蛋呢？她的生活圈应该不会有那种东西才对。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一定不懂？」 「什么？没……没有啦，我才没那么想——」 你有超能力吗！……唔，虽然她是魔王，不过事情真的好奇怪啊。照理说他们这些个性者，应该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使用超能力才对，可是为什么他们却常常猜中我的心思呢？不止龙之峰，就连翼也是。 「呵呵，其实我可清楚的呢。」 龙之峰交抱双臂，微微往后一仰，表现出洋洋得意的样子。 「因为我父亲经营的女仆咖啡厅也有类似的活动。」 说到这里，她家确实有在商店街经营这样的店。我之前也被龙之峰带去过一次。 我可不是因为对女仆感兴趣喔！是因为从那间店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冢耶打工的鱼铺。 「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 她点头回应，同时嘴角泛起浅浅的微笑。 「因为那间店是以转扭蛋的方式来决定服务内容。啊，不过虽说是服务，其实也只是玩互瞪游戏和一起拍照之类的，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喔！」 那种服务明明就很怪。 我想一般人应该不会在咖啡厅和店员玩这种游戏才对，不过女仆咖啡厅或许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吧。 「据说现在店里的营业额，有一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扭蛋游戏。因为客人们会忍不住一直玩下去，前阵子甚至还有人一个人就花了十万圆呢。」 十万！ 好惊人啊……尽管钱要怎么用是个人的自由，但与其花在那上面，还不如把十万块给我。 「呃……佐——村民a同学？」 「什么事？」 「你后来还有去吗……？」 「你是说女仆咖啡厅？」 龙之峰点头。 「没有，我没去。」 毕竟我没有多余的零用钱可以花在那种地方。 「这样啊！」 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开心？龙之峰这个人依旧是个谜。 「——咖啡厅是校庆的代表性活动对吧？大师！」 听见女孩子如此说道的声音，龙之峰抬起头，我也转头望向声音传 来的方向。只见两名班上的女同学站在教室的入口处，往这边走来。是矢刳马心和冢耶舞莉。 矢刳马是《机器人》的个性者；冢耶则是《死灵法师》的个性者。 个性者为了在这个世界稳定自己的个性，每个人都会在身上配戴符合其个性的配件。 矢刳马身上的配件琳琅满目。她在将栗色头发绑成双马尾的结上，绑上类似天线的饰品；背后则背着装有装备的行李箱。另外她还在短裙底下，穿上装有空气枪的内搭裤。 从前的她，是好比小孩涂鸦般的整身纸箱机器人打扮，后来经过一些事情，她才终于接受最新流行的机器人形态，演变成现在的装扮和性格。 顺带一提，矢刳马因为认为使她顿悟的人是我，于是便称呼我为大师。我是有拜托过她别那样叫我，不过她不肯听，我也只好放弃了。 至于冢耶，她虽然乍看是一身普通的制服装扮，但其实就算不定睛细瞧，也能发现她腰际挂着诡异的动物布偶。最诡异的地方就是布偶的造型。那些布偶的内脏、眼球和脑浆，全都大刺刺地露出体外。 她的个性是操控尸体的死灵法师，因此才会配戴那样的配件。 据说死灵法师在成为进阶者之后，就会在身上挂上真正的尸骨而非布偶；等级较低的人，则是把尸体放进装满福马林的密封罐中随身携带。再低阶一点的是木乃伊，接着是骨头，最后一个才是布偶。 真是幸好冢耶的等级没那么高！算我拜托你，千万不要想着要升级啊！ 不过，我想只要有黑、暗、炭在就没问题。 顺带一提，黑、暗、炭是猫的名字。冢耶总是把它们像跟班似地带在身边，每当她一边摊摸它们，嘴里一边说希望它们早点成为完美的尸体，旁人都会吓得一片静默，而她则是相当享受那样的反应。 那三只猫现在也一样跟在冢耶的脚边。 「嗨。」 我举手迎向她们二人。很好，她们认得我。虽然矢刳马变成现在的性格后就不曾忽视我，不过冢耶偶尔还是会对我视而不见。 「你们还没回去啊？」 「我刚才留下来补习。因为我之前一整个学期都没来上课……所以我得忙着把课业进度补回来！」 「是喔……那冢耶你呢？」 「……我一直在生物准备室里修行到刚才。」 「修行？」 「在浸泡福马林的生物围绕下进行耐力训练。」 好……好不舒服的修行…… 「可是，你打工时不是已经接触够多尸体了吗？」 「店里只有鱼类的尸体，而我现在正准备将忍耐等级提升到两栖类和爬虫类。因为准备室里有解剖过浸在福马林中的标本，所以我有时会把自己关在里面。虽然听说只要拜托老师，就能见到其他更不得了的东西，不过以我的状况，现在还言之过早。」 「这……这样啊……」 我也只能如此回答。听说我老爸那个时代会解剖青蛙，但我国中时也没解剖过。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解剖？ 「对了大师，你们在做什么啊？」 矢刳马摇头晃脑地说完，突然「啊」一声地捣住嘴巴。 「我们该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那可真是对不起——」 咿嘻嘻……你那是什么暧昧的笑声啊。 「别胡说了，我们是在讨论校庆的事情，还有等齐藤把写好的剧本拿过来啦。」 矢刳马一脸不解。 「谁是齐藤？」 「没听过这个人耶。」 黑猫们整齐地在脚边坐成一排，附和似地喵喵叫着。 ……可怜的家伙。 不过就某种意义而言，她们的反应是正常的。就如同我们不会记住路旁电线杆的编号一样，个性者也不会记得自己不感兴趣的同班同学的名字和长相。当他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时就等于看不见对方，因此根本无法记起来。 「他可是这次这出戏的关链人物，因为要是没有剧本就没办法演戏了。而且齐藤也是这次的导演，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把他放在眼里。」 听了这句话，矢刳马和冢耶露出微妙的神情。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这种事情也只能顺其自然，因为就连我们自己也不清楚我们认得的普通人，和不认得的普通人有何差别。」 「这种事不是你要我们做，我们就办得到的。」 这个我明白。 但是，只要制造机会让他们注意对方，或许总有一天终能成功。 因为即使平常不在意，只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见或听见对方，就可能渐渐对那个人留下印象。我不晓得这是否符合他们的认知条件，不过试试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小冢、小矢，那你们想开什么样的咖啡厅呢？」 龙之峰请两人坐下，一面问道。 看样子又要离题了。不过既然齐藤没来，也没办法继续讨论下去，还是随她们去吧。 冢耶和矢刳马并坐在我们身旁。 「我当然是开机器人咖啡厅啦！从点菜到料理全部自动化！」 矢刳马一副绝对会大受欢迎的口气。 「那应该没办法吧？我们又没有那种技术。」 「才没那回事呢。很简单，只要在教室后面摆一整排自动贩卖机就可以了！客人自己投钱买饮料，然后自己找位子喝！不过喝完之后，垃圾也要自己丢进垃圾桶才能走！喔喔！多么具未来感的咖啡厅啊！」 「分明就是自助式服务嘛！」 「咦，是这样吗……？」 矢刳马不满地鼓起脸颊。 「可是自动贩卖机是很棒的机器人耶……」 「跟一般印象差太多了啦！你至少也要开一间由二足步行机器人端咖啡给客人的店吧！」 「那是不可能办到的啦。」 矢刳马摇摇手。 「区区一介高中生，怎么可能制造出高性能的机器人呢？再说就算用借的，也得花上一大笔钱。」 这时，我忽然灵机一动拍了拍手。 「就算无法从厨房运送，但如果只有在桌子上，还是能让机器人送餐点给客人喔！」 「咦，真的吗？」 矢刳马倏地向前探出身子，双眼闪闪发亮。 「嗯，是真的。」 我有些得意地咧嘴一笑。 「只要使用送茶人偶就行了。」 「那是什么？」 「是古时候的机器人，也叫作机关人偶。那种人偶和现在不一样，不但没有使用电脑，连动力也是倚靠发条而非电力喔。」 结果矢刳马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 「什么嘛，原来是玩具啊。」 「不要这么说嘛。那种人偶只要摆上杯子就会动起来送茶，一取下杯子就会停止耶！而且要是再把杯子放上去，人偶就会向右转回到原地喔！」 「喔喔，听起来还挺厉害的嘛——啊，可是价格应该不便宜吧？」 「其实一点也不贵。」 我得意地笑道。 「如果是组装模型，就能用零用钱买到两台。」 我竖起手指，比出v字形的数字二。其实我也只是把昨天偶然在电视上看到的知识拿来现学现卖，不过这个主意应该还不错吧？ 「喔！感觉很不错耶！我们就这么办吧！」 矢刳马激动地拍打桌子。 「……不行啦，我们班要演戏。」 「对喔！」 她仰天大喊了一声「no！」我是有告诉她最近的机器人感情丰富，不过她也太充 沛了吧！这些个性者的性格还真是极端。 「那……那冢耶呢？假如可以，你有什么想要办的活动吗？」 「这个嘛……」 冢耶顶着爬到自己头上，不知是黑、暗还是炭的重量，歪头思索。 「我应该会开一间r.i.p.咖啡厅吧。」 l、i、p……？lip？ 那……那是什么下流的咖啡厅啊！lip应该是嘴唇的意思吧？那间嘴唇咖啡厅里，究竟都在做些什么啊？ 「村民同学，你为什么有点脸红啊？」 「什……什么——我……我才没有！是……是夕阳的关系啦！」 「你干嘛这么慌强……」 「什么？怎么回事？」 矢刳马把头伸进我们之间，来回交互地望着我和冢耶。 「冢耶同学也要开咖啡厅吗？那我们就是对手了耶！而且你还是开那种成人风格的咖啡厅……好惊人喔！」 你也太嗨了吧！ 「成人风格？」 冢耶疑惑地歪着脑袋，差点因此滑落的猫咪拚命抓住她的白发。冢耶的表情虽然有些疼痛，不过她并没有对猫咪生气，只是平静地把猫放在自己腿上。 「嘴唇咖啡厅那·种·东·西，摆明就是成人风格嘛！呀啊！」 就在矢刳马夸张地扭腰摆臀时，她的裙子忽然掀了起来，枪身顿时从腰的两侧伸出，「啪啪啪」地发射出一颗颗小塑胶子弹。 「哎呀，糟了、糟了。」 她赶紧把枪身推回去，并将裙子整理好。 「这个机关有点太敏感了……得再做些调整才行。」 「那种东西拆掉算了啦！」 「我不要，因为我是机器人。况且大师你给我的资料上，也说机器人的体内都有内藏武器。不过我毕竟不可能在嘴里装光束炮，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装在衣服里了。」 不管我怎么说，她还是屡劝不听…… 「所以呢，」 冢耶不为所动地继续说。 「r.i.p.咖啡厅是哪里成人了？」 「因为是嘴唇咖啡厅呀！你的咖啡厅，八成是由女生或男生把茶叶或咖啡粉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含着冷水或热水慢慢泡出味道再倒入杯中吧？」 冢耶的两道白眉紧紧相蹙。 「……那是什么东西啊？很恶心耶！」 「啊，说得也是！还是应该用喂食的比较好！这样才更有嘴唇咖啡厅的感觉嘛！嗯，真不愧是冢耶，作风好大胆！」 「别再胡闹了。」 我月手掌轻轻拍了一下矢刳马的头。 「你干嘛打我啊，大师！」 「我们怎么可能开那种咖啡厅嘛！」 「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一样都开不成。这只是一种思考游戏啦。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开一间偏向成人风格的咖啡厅——」 「不必了！」 我伸手捏了她的鼻子。矢刳马不满地咂舌一声，这才终于安分下来。我猜想，矢刳马或许极力想把过去闭门不出的那段空白填补回来吧。虽然她本人似乎没有自觉，却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r.i.p.不是嘴唇的意思唷。」 听见龙之峰如此说道，我和矢刳马大感错愕。 「不是吗？」 「不是啦。嘴唇的英文是《lip》，开头字母不是r。」 「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终于想起来。 「小冢说的《r.i.p.》是《requiest　in　pace》——意思是《在此沉眠》或《安详地睡吧》。《r.i.p.》这几个字经常被刻在墓碑上，你们没有看过吗？」 ……没有耶。 「龙之峰同学说得没错。村民居然搞错情报，这样真的很伤脑筋耶！你要是连身为村民的存在意义也没有了，那你还剩下什么？我看你大概就只剩下早点变成尸体，对我派上用场的意义了吧？麻烦你振作一点。」 冢耶猛然用手指着我。 「真没面子……」 我英文就是很菜嘛，而且也对护唇膏那种东西一点也不了解。不过说实在的，这些都不能拿来当成我搞错单字的藉口。我真是太丢脸了。 「真是的，请你振作一点啦，大师！」 矢刳马拍拍我的背。 「你自己明明也弄错！」 「我才刚更新版本，现在还在累积情报，所以弄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关系的。」 「……你还真会帮自己开脱。」 「是的！」 居然还满面笑容地回应我。算了，不眼她计较。 「对了，冢耶。那间r.i.p.咖啡厅，是什么样的咖啡厅啊？」 「我要在校园里挖洞，放入棺材，让客人们躺在里面好好地放松。」 冢耶泛起温柔的微笑。 「背景音乐可以选择啜泣声、嚎啕大哭，或是缅怀故人的谈话集。饮料则是如泥水般的浓咖啡，配上昆虫造型的软糖。」 哇啊啊…… 「三十分钟之后我会吟诵咒语，并且利用安装在棺材底下、装有弹簧的举重机，像这样『砰』地强制叫醒客人。」 冢耶用手做出棺材立起的样子。 「感觉很有趣吧？」 ……才怪，一点也不。个性者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真教人无言。 「不过，我想最后一定还是无法实现。」 冢耶伸手抚摸蜷缩在她腿上的三只猫的背，一面说道。 「是啊，因为我们这次要演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让我们加入一起做事，届时彼此的个性一定会产生冲突。就拿我和矢刳马同学的提案来说，虽然同样都是咖啡厅，双方的想法却大相迳庭。」 这倒是。 「而且我们在个性这方面绝对不会退让，也无法和他人妥协去选择中庸。毕竟个性和中庸是对立的，不是吗？」 「……也对。」 我想我稍微明白他们对自己的个性是多么专一了。个性被否定，就等于自己的一切都遭到否定。不但会心情不好，甚至还会引起内心的恐慌。 「所以，村民同学——本班的副班长。你这次面临的问题可是非常困难的喔！因为要满足我们的个性，同时让我们团结在一起——」 冢耶停下抚摸猫咪的手，眯起一双蓝色眼眸。 「——本来就只有童话世界的《童话制造者》才办得到。」 第二章 「童话制造者？」 隔天中午，齐藤始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微微噘起嘴巴。 不对吧，想要生气噘嘴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顺带一提…… 结果他昨天还是没来得及把剧本赶完。 他以一副步履蹒跚的姿态现身，向我合掌道歉后，随即就趁龙之峰等人对他完全视而不见，抛下一句「之后就拜托你了」，然后就逃跑了。 虽然我并没有因此受到责备，不过向龙之峰道歉的人可是我！下次你一定要请客答谢我。 姑且不提此事，现在的重点是童话制造者。 「你不知道吗？」 齐藤的反应显得不甚清楚。 「我是记得好像有在哪里见过还是看过这个字眼啦……」 「是喔，我还以为你对这方面的事情一定也一清二楚。」 木村也一边用面包塞满嘴，一边点头附和。 大概是因为参加棒球社的关系，木村总是不断地在进食，而且他的食量似乎在暑假结束后又变得更大了。全垒打级三倍猪排三明治，这究竟是哪门子的名称？ 「@$#＆￥￡★！%*＆」 「……你把东西吞下去再说话啦，木村。」 「嘿嘿嘿。」 见到木村硬是把面包塞进口中，齐藤苦笑着说： 「我所知道的事情，也只是一般人能够在网路或书籍上得知的资讯，但是真相如何没人知道。毕竟基本上我们根本和他们连话都说不上，他们也不会把真正重要的情报说出来。」 「说得也是……」 无论个性者还是童话世界，处处都充满了谜团。就拿身旁的例子，他们身上配戴的配件来说好了，贩售那些配件的地点就不为人知。虽然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不过类似的例子想必还有很多。 齐藤接着发问： 「关于那个童话制造者，你应该听说了什么吧？」 「是啊。」 我放下手中的筷了。顺带一提，我今天的便当是南蛮渍竹荚鱼。因为酱汁容易漏出来，所以我选用密闭型的便当盒。味道酸酸甜甜，非常好吃。 「我听冢耶说，那个人算是《批发》童话世界所有故事的原作者。」 「原作者？」 「没错，她是这么说的。那个童话制造者将《故事》批发给各世界的各个作者，再由个性者来扮演角色。」 「意思是，这就是那个人的《个性》？」 「我原本也这么以为，可是问了之后才发现好像不是，因为就连童话制造者是否和龙之峰他们一样是人都无法确定。冢耶还说，那人的存在就有如神一般，是类似这种概念的东西……你们听得懂吗？」 「噗懂。」 木村用塞满食物的脸颊摇摇头说。「我也不懂。」齐藤也如此答道。 「不过这么说来，就表示所有故事的作者都是幽灵写手罗？」 「天晓得，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接受批发的人好像是自己想出情节，只是灵感是由童话制造者提供的。」 「这样啊……」 齐藤不知为何表情一脸复杂。 「那也就是说，我所想出来的故事，其实也是那个人很早之前就想出来的罗？」 这一点我倒是没想过。 「假如这里也是童话世界的一部分，事情或许就会如你所说，可是这里又不是，所似情况应该不同啦。」 「不对喔，童话世界又没有明确标示范围是到现今整个世界的哪里，谁晓得这里有没有被包含进去。」 「……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想也是。连我也开始被自己的话搞糊涂了。」 「搞不懂又有什么关系？」 木村靠着牛奶吞下口中食物后，抹了抹嘴说道： 「反正就算不懂也不会造成困扰。我只要可以打棒球、可以像这样自由说话、每天都有好东西吃，就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们不管去到哪里都是临时演员，制造者搞不好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哩！」 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真是如此吗？ 算了，反正不懂的事情再怎么想也没用，只是浪费青春而已。 「先不管童话制造者的事了，齐藤，你的剧本写好了吗？」 「算是……吧。」 这样的回答感觉真不干脆。 齐藤犹豫了一下，这才从书包取出一叠列印纸。纸的末端有用大夹子固定住。大概是单面印刷的关系，这份剧本比我想像得还厚。 「虽然听了你刚才的话，让我觉得有点不安……不过姑且算是完成了。」 「我可以看吗？」 「当然得看了才知道写得如何呀。」 见到齐藤如此笑答，我稍微松了口气，把整叠纸张放在翘起的腿上。 童话制造者的事情是我太疏忽了。我原本只是想拿来当成闲聊的话题，没想到齐藤会怀疑故事情节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如果有让他感到不愉快，那我真是罪过了。 好了，这就来看看吧。第一页上，大大的字体印着「dragon　hunters（暂定）」这个剧名，以及作者：齐藤始这几个字。 「剧名是什么意思？」 「应该翻成猎龙者们吧？因为我觉得取个好理解的名字比较恰当。毕竟剧名如果太咬文嚼字，让人搞不懂内容也提不起兴趣，那就不好了。」 「原来如此。」 我不曾编过故事，也没有想过剧名，对这方面是一无所知，不过既然齐藤这么说，那应该就没错了。 翻页之后，首先见到的是角色一览表。 《勇者》——光之丘翼 《骑士》——户马呜丈 《治愈师》——馆衣本月穗 《魔法师》——久鲁瓜创 《机器少女》——矢刳马心 这些应该是勇者阵营，也就是主角阵营的成员们。 接下来…… 《魔王》——龙之峰樱子 《狂战士》——逢坂一叶 《忍者》——土之目偲 《武士》——瑞平玄人 《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死灵法师》——冢耶舞莉 《dragon》——野芽·rd·绘理 《泥人魔偶》——矢刳马心 这些则是魔王阵营。 光从个性来看，这些成员感觉还挺强大的，似乎很难有胜算。 「这些就是我们班上所有的个性者？」 「假如我拿到的名单正确，那就是这些人了。」 但是勇者除外。 光之丘翼因为拥有与魔王同属稀有技能的勇者个性，所以这次特别跨班级参与演出。 毕竟由魔王当主角的故事并不寻常，而我们班上又没有个性足以与魔王相提并论的人。 因此为了平衡，无论如何还是需要勇者加入。 ……但是一想到她们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我的胃就不禁发疼。 那两个人绝对不能碰在一块儿。 翼曾经说过，她们两人就像照镜子般地相似，但是我实在不明白她们到底哪里相像了。尽管她们的共同之处就是很会找麻烦，不过手法和状况并不相向。 由于她们两人将公开在众人面前对峙，因此根本无从得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算了，要是真的出事，就让波霸老师去负责好了。 ——一面想着，我继续翻阅下一页。 ○第一幕，勇者队：勇者、骑士、治愈师、 魔法师、机器少女 ·魔王队：狂战士、忍者、武士、死灵法师、dragon　(大魔王) 看完上面印的这些字，我接下去阅读剧本。 ………… ……哦。 ………… ………… ……喔喔！ ………… ……哇呜！挺不赖的嘛！写得很棒耶！ 嗯。 剧情概要如下： 「某个王国长久以来一直受到恶龙的毁灭威胁。 国王的军队早已溃败，正当他们束手无策之时，神谕选出了一名勇者。 勇者召集伙伴、集结能够打倒龙的武器，奋力对抗恶龙的走狗，将之一一击毙。 狂战士、忍者军团、武士们——随着接近龙的居所，敌人的实力也益发强大。 然后，死灵法师让本来已被打败的他们复活，组成死人军团。 好不容易将之击退后，勇者等人终于要与邪恶的龙对峙了。 那是一场惨烈的殊死战！ 最后勇者等人打倒了龙，但是龙的体内却藏着封印魔王的遗物！ 结果，毁坏的《遗物》使得魔王再度复活。 原来这一切全是魔王的计谋！ 勇者负伤的伙伴们被魔王击毙，只有勇者一人在伙伴的帮助下得以逃生，然而此时的她却也无力再战了——」 这个故事写得相当不错嘛！ 坦白说，看得我都有点兴奋起来了。 假如这出戏与我无关，我或许还会非常期待吧。 虽然内容与暑假见到的概要大致相同，不过加入细部台词和情境之后，感觉又变得更加有趣了。 而且敌人似乎也很强大。让一度击败的敌人复苏，这样的发展实在精彩极了。 「……如何？」 齐藤有些不安地询问。 「很棒啊。」 大概是明白我没有撒谎，也不是在客套，齐藤总算放心地展露笑容。 「到这边为止是第一幂，份量大概占整体的三分之二，而且几乎所有角色的戏分都会在这里结束。」 我点点头，继续翻开下一页。 ○第二幕，勇者队：勇者 ·魔王队：机器少女（泥人魔偶，中魔王）、魔王（大魔王） 「数年后，勇者回到已成为荒废魔王国的故国。 她只身潜入魔王城中，以无比强大的力量击败魔物，将守护城堡的泥人魔偶沉入地底。 然后，最后的战役开始了。 在历经一场分不清谁是魔王、谁是勇者的混战之后，勇者终于获得胜利， 她将魔王与其他魔物一起封印，和平从此降临。 然而故乡却早已不复存在。 勇者独自离去，只留下这一则传说为人传诵——」 ……获胜的果然还是勇者啊。也是啦，要是魔王赢了，大家心里一定会觉得不太舒坦。 「如何？」 这次齐藤用略带自信的表情窥视我的脸。 「嗯，很好啊，结尾也收得很漂亮。虽然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希望魔王与勇者的封决不要分出胜负，不过这样应该不行吧？」 「是啊，因为这样就没有宣泄的效果了，我觉得，结局还是得明确地让勇者获胜才行。问题是——」 「龙之峰能不能接受，对吧？」 齐藤点头。 「光之丘大人那方面没有问题，因为我已经事先请她确认，也已经修改过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说你啊，为什么要叫她《大人》？」 「啊！」 齐藤一副不小心说溜嘴地捣住嘴巴。 「怎么？你现在都是这么称呼她的吗？齐藤，难不成你……已经加入勇者的亲卫队了？」 翼的周遭有一支帮助她执行正义的亲卫队存在，不过那些人并不是她自己召集来的，而且也有人的个性就是专门要协助勇者。亲卫队由将来可能与勇者结伙的个性者组成，随时帮忙完成翼的要求。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个性者，他们不可能让我参加的啦！」 「这倒是。」 尽管也有不少普通人支持翼，但是大家并不会积极地与她接触。不过这种情况并不仅限于翼，纯粹只是因为我们本来就甚少与个性者来往。 「那你为什么要叫她大人？」 「因为不这样称呼她，她会不高兴啊。」 那个女人。 「啊，不过其实我也挺乐在其中的，你就别责怪她了。毕竟我以前都没有机会与个性者亲近说话，所以感觉好新鲜，而且也能听到许多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她该不会多嘴说了我什么吧？ 「所以说……」 一口气喝完牛奶的木村开口。 「剧本完成了吗？」 「大致上啦。」 我是不晓得个性者的想法如何，不过既然扮演《故事》的角色就好比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应该不会对被分配到的角色有怨言才是。虽然冢耶说「很困难」，但我想这个剧本应该不会有问题。 「既然最麻烦的翼都首肯了，大概就不会有什么争议了。至于龙之峰……我会以在某种意义上，魔王被击败才能绽放光芒的说词去说服她。」 「这么说来，我也得开始工作了！」 木村卷起五分袖的衬衫，挤出胳膊上的肌肉。木村负责的项目是大道具，所有相关物品郡由他来制作。 「我该做什么才好？」 「舞台装置我打算做成这个样子。」 齐藤取出别张纸，摊在桌上。纸上用奇异笔画了彩色的图画，而且画得相当不错。 「这是你画的？」 我一问，齐藤有些害臊地点头。 「这东西虽然没有了不起到足以称为舞台装置，不过我预想了各种场景，希望尽量让它能够多方使用。场景大致可以分成城镇、平原、洞窟和城堡。剩下的部分，我则打算结合大道具的背景和灯光来改变气氛。」 「哦……」 「我们真的要做出这栋建筑物啊？」 木村拿着画问道。 「做成立体的？」 「不是。」 齐藤摇头。 「背景全部都要做成背景板。」 「背景板？」 「嗯……简单来说就是用画的。是我戏剧社的朋友告诉我这个方法比较好。因为立体的做起来很辛苦，又没办法收进舞台两侧，而且换场景时也很麻烦。做成背景板的话，就会像板子一样方便多了。」 「原来如此。」 木村一脸佩服地点了好几次头。我也一样。不管是在舞台上换场景还是收纳，这些事情我完全都没有想过。把剧本和导演的工作交给齐藤真是太正确了！齐藤，你真是能干的男人啊！ 这个时候，一道影子落在桌子上。 「——哦，真的有在进行耶！」 听见陌生的说话声，我回头查看。 一名女孩站在面前，遮住来自窗外的阳光。呃……她是谁？我从头到脚迅速地打量她一番。她身上没有配件。也就是说，她不是个性者，而是普通学生？木村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正当我们满腹狐疑时…… 「须须木。」 齐藤出声了。 啊，我想起来了！她是我们班的女生，须须木彪。 「……你是负责小道具和服装对吧？」 「什么嘛，你的语气听起来很不确定耶！」 须须木摇晃着一头短发笑道。那是非常天真烂漫，将她开朗的个性表露无遗的笑容。 她把手擦在腰上，曲身俯视我们。大概是尽情享受过这个夏天了吧，她的皮肤晒得很黑。 我记得她好像是美术社的社员，而且还是把模仿个性者当兴趣的个性扮演者？因为她能够自己做衣服，当初才会请她负责小道具和服装。记得没错的话，须须木之所以答应接受别人的推荐，就是因为有机会可以制作个性者的服装。 「连班上同学的长相都记不得了，怎么能对个性者的事情说三道四呢？」 「我又没有在说三道四。」 「我知道啦，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说完，她又笑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被忽视，齐藤和木村都表现得毫无紧张感。我也是这样吗？这一点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须须木靠在后方的桌子上，摆出轻松的姿势。 「所以已经决定好了吗？」 她指的应该是剧本的内容吧。因为她也要负责小道具，所以内容要是不定下来，就会和木村一样无法着手工作。 「只要那些个性者ok，剧本就这么定案了。内容很有趣喔！」 「喂——」 齐藤慌张了。他是在书羞吗？须须木伸出手。 「那这个可以给我吗？」 「这……这些只是一部分而已！等……等我印好了再给你啦……」 「什么嘛，真可惜。」 嘀咕一声，须须木耸耸肩膀。 「亏我还想说可以开始设计服装了……佐东，服装方面应该也需要经过他们的确认吧？」 「是啊。听说服装如果太脱离个性，他们就没办法穿。」 「不是不想穿，而是没办法穿吗？」 我点头回应语气显得兴味盎然的须须木。 「好像是，而且还会浑身不舒服。制服之所以没问题，听说就是因为完全缺乏个性的关系。」 「确实如此。」 须须木举起手扭动身体，确认制服的剪裁。 哇啊！ 我刚刚不小心瞄到她的袖子里了——是腋下。她的腋下肌肤好光滑，而且很白皙。我都不晓得，原来腋下不会被晒黑啊！该怎么说呢……好奇妙的感觉。 「什么事？」 「咦！没……没什么，没事！」 我连忙对微微倾首、笑着询问的须须木摇头。 尽管须须木看起来就像头上浮现了一个大问号，但那可不是能够老实说出口的话。一旦说出来，我会被盖上变态的烙印啊！ 「佐东真怪！」 「哎呀，他怪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不要用手指着我啦！ 「你一脸认真地在胡说什么啊，木村。」 我一挥开他的手，木村就嘻嘻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须须木不经意地伸手拿走桌上的剧本。 齐藤惊呼着想要阻止，可是已经太迟了。 「影本之后再给我也没关系，总之我先看一看。」 语毕，须须木便开始翻阅起来。她整个人坐在桌上翘起腿，一边看还一边发出念念有词的声音一。 见到齐藤唉声叹气地垂下肩膀， 「怎么了？」 我开口关切。 「……好丢脸。」 「怎么会丢脸？剧本不是本来就要给人家看的？」 「话是没错啦，可是我又还没完成，而且我写了之后才知道，写剧本就跟把自己脑袋里的想法暴露出来是一样的。佐东，你的日记不也被勇者大人看过？虽然日记不是为了写给谁看的，但是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是喔……真抱歉，逼你做讨厌的事情。」 「不会啦，其实我并不讨厌。」 怎么回事？ 「觉得丢脸和讨厌是两码子事。尽管丢脸：心里却还是希望别人来看，所以我虽然觉得丢脸，但是并不讨厌这么做。」 「……我不明白。」 我一表明心中的疑惑，齐藤立刻笑着解释： 「你想想看，小学的时候当画图作业要被贴在教室的后墙上，大家不都是嘴上说着不愿意，一方面却又有点跃跃欲试？」 听他这么一提，以前的确是这样没错。虽然害臊得表现出不愿意的样子，但其实心里很想给别人看，可以的话，甚至希望能够获得赞美。 「这样啊。所以跟那种感觉很类似罗？」 「不完全相同，不过我想心情上是很接近的。」 聊到这里，只见须须木突然用手背拍了一下那叠剧本。 「挺不赖的！」 她的话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肺腑之言。齐藤只含糊地回了一句「是喔」，可见他真的很难为情。须须木应了一声「嗯」，就把剧本放回桌上。 「就这么决定了吗？」 「不，还不行。接下来还得让所有个性者确认才可以。」 「这样啊……佐东，确认需要多久时间？」 「这我得问龙之峰才晓得，不过我想大概需要两、三天吧？没有间题的话，应该能更早一点结束。」 「既然这样，那我可以开始设计了吗？我刚才大略读了一下，发现要做的东西数量不少，而且似乎也有必须和大道具共同进行的部分。」 「在哪里？」 木村一问，须须木就朝桌子弯下腰来，翻开剧本。 「你看，比方说第二幕时，与那个什么泥人魔偶之间的作战。虽然是服装，不过弄成像背景一样可能比较好。泥人魔偶应该很大吧？」 齐藤点头。 「那里是与魔王决战的前一场战役。如果魔王是常人尺寸，我想泥人魔偶应该要更大一点。」 「ok。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把背景当成服装，让演员只露出脸部，动作的部分则由我们来负责。」 须须木，你整个人感觉充满干劲耶。 也难怪了，毕竟从国中开始，校庆和运动会这类活动就是我们这些平日不受瞩目的无个性者，少数能够自由发挥、展现类似个性的一面的机会。 今年这个机会虽然被个性者抢走了，她却能够在这种状况下抱持积极愉快的心情，实在难得。 「对了，齐藤。」 须须木用手指敲了敲剧本。 「里面的旅馆老板、镇上教会的神父，还有国王这些非个性者的登场人物要怎么办？应该没有人有这种个性吧？」 剧本里的确经常出现这些人物。 「噢，那个啊。」 齐藤翻回剧本里登场人物一览表的那一页，指着一隅。 「全部都由佐东来演。」 「什么！」 我一把从须须木于中抢走剧本来看。 ……上面确实有写。 《没有个性者的登场人物》——佐东二郎 喂！ 「等……等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为佐东你是最有办法与个性者说话的人了。要是无法沟通，戏就演不下去啦！」 「等等！和普通登场人物有对手戏的不是只有勇者吗？既然如此，就算不是我演应该也没关系。因为翼和其他个性者不同，她不会对我们视若无睹。」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却不是绝对的。」 齐藤反驳。 「自从开始跟她说话之后我才知道，我被她排除在认知外的机率其实不小喔！毕竟她也是个性者，只是与其他个性者相较，她感兴趣的对象范围较宽也较松，所以很多时候 都认得我们。可是当她心里在想别的事情时，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是这样吗？仔细想想，她的确也曾经将我置于认知之外。只不过，那通常是在她正在与龙之峰争执，或专注于其他事情的情况下。 齐藤继续说： 「所以，我认为她很可能会因为演戏太专注或入戏太深，而变得对我们视而不见。平常也就算了，如果是在舞台上发生这种事就伤脑筋了。一切拜托你啦，佐东。」 「可是……」 我不满地嘟哝。一方面是因为不安，一方面也是为自己在读剧本时，没有察觉与勇者对话的国王和村民是由谁扮演的粗心大意而生气。难怪故事里没有公主和村姑！我原本还以为是因为勇者是女的，为了保持平衡才如此安排，谁晓得真正原因竟然是我要演！臭齐藤。看你讲得头头是道，可是这样一点都不好玩耶！ 我一瞪，齐藤随即露出笑脸蒙混过去， 「总共有几个角色？」 然后兴高采烈地回答须须木的问题： 「目前确定的有三个角色，分别是『国王』、『神父』、『村民』。村民的话，我希望服装可以有多些不一样的种类，这样才好让人一眼看出是不同村子的村民。」 须须木一副心领神会地点头。 「是因为里面所有人都是由佐东扮演对吧？假使不在服装上制造差异，观众就会以为又回到原来的村子去了。」 「没错，就是这样。」 齐藤这小子，一脸终于找到知己似地开心得不得了。 这两人之间毋须多余说明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我和木村就做不到这样。与其说理解力强，应该说他们似乎早已达到共识。 是因为他们都很熟悉戏剧吗？木村在社团里提到棒球时，大概也是像这样滔滔不绝吧。不过我这个没有参加社团的回家社不太明白就是了。 「为了方便理解，我打算在气候或经济能力上制造差异。像民族服装一样以文化作为区隔虽然也很好，不过这样台下观众可能无法对舞台产生切身感受。」 我完全听不懂齐藤的话——可是须须木却点头赞同。可能是听腻了吧，木村已经开始把玩起手机。我也很想跟进，但是却不能这么做。 「好吧，那村民的服装我就先想出大约五种款式。国王只有出现在一开始的王国对吧？这样的话一种就够了。那神父呢？」 「神父的话，我想让它感觉像是全世界共通的制服，所以一种就可以了。」 「了解——那么，佐东。」 突然被叫到，我连忙忍住差点打出来的呵欠。 「什……什么事？」 「最近我会找时间帮你量身。你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直接告诉你尺寸不行吗？」 「自己说的不可靠。」 为什么？我又不会胡诌骗人！ 「况且有些数值实际上并不如自己所以为的。假如开始做了之后才发现尺寸不合，那不就得花更多劳力和费用去弥补？所以一开始就得准确测量，这样才能节省时间、劳力和费用。」 「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就等个性者们同意这个剧本之后再麻烦你帮我量身，以免中间出现什么大变动。」 「ok。」 须须木笑着用手指比了个圈。或许是她平常有在角色扮演，所以很习惯被别人注视吧，她露出令人有些为之心动的表情。尽管我认为她比我更适合站上舞台，但无法与其他演员沟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舞台上的演出是靠台词进行的，因此一旦听不见村民的台词，整出戏便会就此停摆。 既然如此，要是有《串场配角》这种个性的人就好了。 啊，不过要是真的有，我们普通人恐怕真的就会被个性者们吃得死死的了。据我们所学，个性者虽然是主角，但是童话世界也得有其他众多村民存在才能成立。这虽是一种安慰，却能让我们从中找到几分自己存在的价值。 「不过，没想到佐东你的体格还挺不错的嘛！」 突然说出这种话之后，须须木旋即下了桌子，绕到我的身后。 呀啊！ 她抓住我的肩膀，害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喂，你做什么——」 「你暂时不要动啦，我在帮你量大约的尺寸。」 须须木的手指从我的肩膀往脖子爬行般前进，令我不禁一颤。 「嗯，原来如此。」 她拍拍我的肩膀。 「谢啦！」 「……你刚才有量出什么结果吗？」 「大概了解一下罗。之后虽然会再准确测量，不过先弄清楚胖瘦程度，设计时会容易一些。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她一边说一边坐叵桌上。 「我问你，触碰个性者会不会有事啊？」 「他们又不会咬人。」 我的回答让须须木笑了起来。 「我是说真的，他们一点也不在意，顶多只会觉得自己被碰撞了一下。」 「喔喔，也就是说可以随便我摸罗？啊，佐东，你该不会——」 「我才没有哩！」 我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于是立刻就断然否认。她还不明白不被个性者们放在眼里的恐怖。就是因为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而只把我们当成无机物，所以才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劝你还是小心一点好喔！因为虽然我说他们不会晈人，但可不代表你不会被打。」 「呃，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会拍掉自己身上的虫子吧？两者的意思是一样的。他们很可能会动手打你，而且毫不留情。」 须须木神情凝重地低吟了一会儿。 「这样的话，量身时还是请你也在场好了。」 「我在也是一样啦。不过，我想请龙之峰在场说明应该会比较好.因为我也是请她帮忙向个性者说明。」 「说到这里，」 须须木越过我的肩膀，看着教室的出入口。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做什么啊？那也是某种个性的发挥吗？」 「咦？」 我挪开椅子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龙之峰在那里。 她把一半以上的脸和身体藏在教室拉门后，半蹲着目不转睛地望向这边。那副眼神看似十分愤怒，又像是非常不甘。不仅如此，她抓着拉门的手感觉更是比平常还要惨白。 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椅背与桌子相撞发出好大的声响，而当声音一响起，龙之峰立刻就站直身子，转身消失在走廊上。 「啊——」 我应该怎么办？要追上去吗？可是，我为什么要追？ 「佐东。」 听见须须木的声音，我转过身，勉强接住她突然一股脑儿塞到我胸前的剧本。 「也得让那些个性者看过剧本，事情才有办法进行下去吧？你去拜托班长，把剧本印好交给个性者们如何？反正午休时间教职员室的影印机应该没人在用。」 「对……对喔，说得也是……」 我一望向齐藤，就见到他点头应允。 没错。 这种事还是应该动作快。 我嘀咕了一句「真拿她没办法」，就抓起剧本，带着莫名有些着急的心情离开教室去追龙之峰。 ☆ ——然而…… 我左右张望，却通寻不着龙之峰的身影。她的脚程到底有多快啊？虽然她没有配戴具个人特色的配件，但如今我已能准确分辨出她的背影——我是这么认为。 没办法 了，要回教室吗？ ……怎么搞的？心里觉得好烦闷。应该说，我有一种无论如何都必须在这段午休时间内找到她，然后将剧本交给她的感觉。 我一向与灵感无缘，直觉也没有特别灵敏——这样的念头却油然而生。 反正我也不是毫无头绪。 ……去看看好了。 假使去了还是找不到她，到时就等到放学再说吧。 于是，我动身前往旧校舍。 我快步走下楼梯，前往一楼。一年级的教室因为位在三楼，所以要去旧校舍一定得经过一楼的回廊。 旧校舍虽然有特别教室，不过几乎没有人会没事在午休时到那边去。因为校舍本身又旧又阴森，而且各教室也都锁住了没办法进去。 然而在那里，却有一个只有我和龙之峰，还有其他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中庭。龙之峰在这间学校有可能会去的地方，除了教室，我想就只有那里了。 我来到被迟来的学生们挤得水泄不通的合作社面包贩卖处前， bingo！ 在心中弹响手指。 我在大批学生的另一颤，发现了龙之峰樱子的背影。我在学生们之间穿梭前进，追赶即将消失在旧校舍厚重门扉后的龙之峰。 「龙之峰！」 我打开门，呼唤正准备弯过校舍内走廊转角的她。 但是——奇怪？她居然无视我，就这么弯了过去。 难道她没把我放在眼里？最近除了和翼对决时，她都不曾如此对我。或许是在想事情吧。 不管了。 总之先追再说。 一弯过转角，我就见到龙之峰快步走在走廊的远处。比起赶时间，她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逃跑？不对，应该不是。再说她要逃离什么？我回过头，没见到任何东西追过来。 「喂——龙之峰！」 喂喂喂！脚程怎么变快了！ ……哼！ 魔王大人，你少小看凡人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以此为燃料全力冲刺。 不管龙之峰再怎么头脑清晰、运动神经超群，突然见到有人冲上来，她应该也会反应不及才对。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龙之峰！」 我一绕到前方挡住去路，龙之峰立刻伸出手，停了下来。正确来说，是她用手抵住我的胸口，猛地停下脚步。 龙之峰受惊似地往后一跳。 什么嘛，她明明就看得见我。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撞上我，然后露出这里怎么会有墙的表情。 「嗨。」 我举手跟她打招呼。 龙之峰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 「……奇怪，我怎么好像听见有虫子在飞？」 我说你呀。 我好不容易才忍住嘴角差点失守的笑意。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现在绝对不能笑出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明明就看得见我，不是吗？要不然你就不会回答了。」 「我是在自言自语。」 有人会自言自语地回答自己是在自言自语吗！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如果是那就算了。不过，可以请你不要故意装作不认得我吗？因为被人视若无睹的感觉，可是比你想像中还要难受许多。」 我才说完，就见到龙之峰倒吸一口气，然后忽然跪坐在地， 「……对不起。」 额头贴地，向我下跪！ 又下跪！ 「别……别这样！事情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啦！」 心好痛！ 我愈来愈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 「我也有错！是我不对！所以拜托你别下跪了！不认得普通人并非你们的错！而是个性者的天性如此！」 「可是我的确撒了谎……我必须谢罪才行。」 「你的歉意我已经完全感受到了！」 「……是这样吗？」 呼！她终于肯抬头了。 「……算我拜托你，你可不要因为道歉得不够，之后又请我吃寿司喔？」 「既然佐——村民a同学这么说……我会忍耐的。」 你果然有这个打算！ 「来吧。」 我伸出手。 龙之峰一脸稀奇地望着我的手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握住。我拉着她，帮她从地上站起来。 「抱歉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其实我并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我心里有点着急——」 「着急？」 龙之峰满脸疑惑，同时在握住我的手中施力。 「你为什么要着急？」 「因为——」 奇怪？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啊？不被这些个性者放在眼里固然并不有趣，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我也不晓得耶。」 龙之峰噗哧一笑。 「佐——村民a同学真怪。」 她拉拉我的手。 「这里有点暗，我们还是走吧。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 「啊，对……」 我想起来了，我会追上来是因为有话要跟她说。 不论如何，她的心情似乎变好了，真是太好了。 龙之峰继续握着我的手，走向楼梯下方随意堆满货物和备品的尽头。 话说回来，龙之峰的手还真是又小又温暖，而且摸起来好光滑。 我只有在校庆的后夜祭（注：于校庆最后一天举办的活动）和在夏令营跳土风舞时才好好牵过女孩子的手，所以不是很清楚，不过女生的手牵起来大概都是这种感觉吧。 仔细想想，我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同样的情形。当时龙之峰一样也握着我的手，不过今天牵得特别久就是了。 哇啊！ 一意识到这一点，我顿时觉得好慌乱。不行，我要冷静下来。 别忘了，这些个性者根本不在乎被我们触碰。她只觉得自己正抓着一根树枝啊！ 我一面如此说服自己，一面跨过桌子，然后穿越后方的门来到熟悉的中庭。长椅旁的树木在夏季期间长出茂盛的绿叶，开展成一把天然的伞。这棵树因为是阔叶树，到了冬天可能只会剩下树枝，不过现在叶子尚未开始掉落。 来到长椅前，龙之峰终于松开我的手。她一如往常地从口袋取出手帕，连带也帮我掸去长椅上的灰尘。 我道谢后坐下，笼之峰也在一旁就坐。 一阵风吹来，龙之峰伸手按住长发。这时，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这是什么味道？这里明明没有花朵绽放呀？ 「给你。」 我把剧本放在龙之峰腿上。 「这是什么？」 她拿在手里翻了翻，接着恍然大悟道： 「这是剧本对吧？已经完成了吗？」 「大致上啦。我是认为这个剧本已经很好了，只是不晓得演员们觉得如何。所以可以请你把剧本拿给个性者们看，问问他们的意见吗？假如没问题，就要开始制作大道具和服装了。」 「我知道了。我会影印好，发给大家看。」 她像是要抚平皱褶似地抚摸剧本。 「……你们聚集在教室里，该不会是在讨论这件事情吧？」 「嗯？噢，对啊——」 我忽然惊觉。 「咦？你看得见他们？」 龙之峰不解地歪头。 「我一直都看得见啊？佐——村民a同学不也体验过身穿纸箱制服的世界？感觉就像那个样子。」 「啊，对 喔。也就是说，你看到的情景，是我一个人叽哩咕噜地在跟纸箱人说话罗？」 然而龙之峰却摇头。 咦？怎么回事？ 「……和你在一起的，是你——朋友……？」 她认得他们？可是，怎么会呢？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认出他们呀……还是说，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龙之峰没有看着我，而是一直望着中庭，似乎正在等我回答。 朋友——朋友啊。 我对朋友的定义比较复杂，那些标准什么的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就先暂且不提了。总之，既然她认得他们，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们是我除了来这里之外，会和我一起吃饭的人。写这个剧本的，就是那位个子比较高的齐藤，他国中还和你同校喔！」 龙之峰一脸狐疑地歪着脑袋。 「短头发的人是木村，他是棒球社的。这次演戏，他担任大道具班的班长。背景和舞台装置——虽然愿该不至于这么夸张，不过这些到时都会由木村负责制作。」 即便我说了名字，龙之峰恐怕也无法轻易记起来吧。要是她真记住了，受伤的反而是我。因为她明明记得我的名字，却始终不肯以名字称呼。 「他们是你的朋友？」 嗯？她还真爱追根究柢啊。 「这个嘛……算是吧。」 如果同学之间有交情的排名，他们两人肯定名列前茅。毕竟我在班上也有不曾好好交谈逦的同学，要是将他们与其他人混为一谈就太失礼了。 「……那……那个女生也是吗？」 嗯？ 女生……？啊啊！你是说须须木啊。什么嘛，原来你也认得她。这么说来，该不会只要某人经常待在我身边，龙之峰就会自然而然地认得对方吧？ 我果然还是猜不透这些个性者的认知标准。 我认为标准之一是视对方对自己有无助益，但其他理由完全是一团谜。说不定追究到最后，会发现他们只不过是在自己想看时才会看见对方。 见我默不作声，龙之峰转头望向我。 「……她……她是你的朋友吗？」 她为何如此在意？忽然间，一股想要回答的冲动涌现。一旦被个性者询问，只要是普通人都会有这种反应。这便是缺乏个性的我们唯一的个性。 话虽如此…… 「嗯……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一反问，龙之峰立刻蹙起眉头。 「……反问别人问题，是一个村民该有的表现吗？」 她说得或许有道理。 可是，我就是很想问。因为我认为，只要了解龙之峰认得须须木的理由，她或许从此也能够和班上其他同学沟通。 不过要是不回答，待会浑身不舒服的人会是我。 「须须木是小道具和服装的班长啦。我们在聊行程的事情。」 「……是这样吗？」 龙之峰用莫名泛着水气的眼睛瞪着我。 为什么要怀疑我？ 「……假如只是在确认行程，她为什么要对佐——村民a同学的肩膀又摸又揉又摩擦的？你们其实是在调情吧！原来村民a同学是那种会对投宿旅馆的我们说『昨晚……呵呵呵……』这种话的下……下流村民吗！」 「啥？」 什么跟什么啊！你的思考未免太跳跃了吧！难道看在个性者眼里，那种行为是那么回事？ 「不是的！她既没有摸我，也没有揉我、摩擦我！须须木只是在测量我的肩宽而已—因为我需要服装啊。」 龙之峰不可置信地把眉头皱得更深。 真是莫名其妙。 就算我和须须木看起来像在调情，龙之峰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是在生气吧？ 难道龙之峰把我认定成自己专用的npc，而不愿我向他人提供情报？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 当初把我介绍给烦恼的冢耶的人是她，对于闭门不出的矢刳马，她也积极要我提供情报。 「……服装？」 龙之峰凌厉的语气，活像只快要扑上来的猫。 「是啊，因为我也要上台演出。」 我勉强吞下「虽然我百般不愿」这句话。 「只有个性者没办法演戏不是吗？因为故事不是只要有主角就可以，也得要有帮助勇者的村民，和遭受魔王、恶龙茶毒的村民，要不然剧情就一点也不热闹有趣了。我演的就是那个村民，而且还是一人分饰多角。」 龙之峰瞪视般地定睛注视我，看来似乎正在整理脑中的情报。我刚才说的话，应该不是与歼灭人类有关的情报吧？因为就我的印象，每当她陷入沉思，大多是在摸索歼灭人类的方法。 「……是这样啊。」 龙之峰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笔直地望向前方，同时稍微无力地垂下肩膀。意思是，她接受我的解释了吗？ 「是为了量尺寸才触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是啊。」 这个时候，一个松了口气般的叹息声响起。是龙之峰发出来的吗？既然不是我，应该就是她了。可是，我还是不懂她究竟在在意什么。难道须须木身上有什么地方能够引起个性者的兴趣？ 「什么嘛，原来如此……」 龙之峰喃喃自语。 「什么东西原来如此？」 龙之峰又吃惊地看着我。 「什……什么意思？」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你的『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我……我有那么说吗？」 我点头。 「是……是你多心了！请你忘了它吧！要不然就是你幻听！」 世上哪有那么清楚的幻听——我本想如此吐槽她，最后还是放弃了。我有种最好不要再继续触及这个话题的预感。 重点是剧本。 「是什么都无所谓啦。既然剧本都在手上了，你要不要先看一下？毕竟你也要演出，而且魔王应该也算是台面下的主角。」 「主……主角……」 龙之峰的脸颊瞬间发红，看来她果然很开心。这是当然的，因为就连绝对当不成社会主角的我们，也被说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说……说得也是。」 她十分宝贝地轻抚剧本。 「假使不明白自己所扮演的魔王是什么样的人，就无法投入角色了……那么就请恕我冒昧拜读了。」 语毕，龙之峰先是朝剧本一拜，之后才开始翻阅。 她大概是在对故事表达敬意吧。尽管她会那么做，也许是有童话世界的故事才有个性者存在的关系，不过刚才那样的举动感觉真不错。 我靠在长椅的椅背上，等待龙之峰看完。 纸张沙沙的翻动声没想到竟意外催眠。中庭内成荫的树木，恰到好处地减缓了温暖却强烈的阳光。 因为最近发生了许多教人心情上无法放松的事情，让我好久没有如此悠哉惬意的感觉。 对了，也得把剧本拿给翼看方行。虽然她似乎已经以建议的名义将自己的要求加入剧本了，不过再怎么说她都是台面上的主角。 「——同学。村民a同学！」 吓！ 我吓得全身抖了一下！ 糟糕……我好像不只是昏昏欲睡，而是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我本来是在想事情的，惊醒后却有种彷佛坐过时光机的感觉。 「怎……怎么了？」 我故作镇静地伸直腰杆。 「我看完了……你睡着了吗？」 「没……没有啊。」 我可能真的睡着了也说不定，但是既然她没有发觉，那就当作没有这回事好了。 正当我如此心想时…… 龙之峰忽然伸手用拇指擦拭我的嘴角，害我不由得吃惊地站起来。 「你……你做什么……」 「你睡着了对吧？你看，口水。」 她竖起拇指给我看。指腹在自树叶间隙洒落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我连忙擦拭嘴角，然而手背却什么也没沾上。 龙之峰将手收回，定睛望着湿润的手指，然后用手帕擦拭干净。 太好了，我还以为她会舔哩。 ……结果没有啊。 「总之，我已经拜读过了。」 她拍拍隔壁的位置。我一边担心脸上还有没有口水一边坐下，不过龙之峰并没有看着我，而是将目光落在剧本上。 「……嗯，我觉得写得很好。」 「真的吗？」 「我这个人不会说谎。我真的觉得这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剧本……虽然并不有趣。」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而沉重。尽管剧情未必一定要有趣，但既然要演，情节有趣当然较好。 「是哪里……不有趣？」 现在还来得及修正。况且也得询问其他个性者的意见才行。 结果龙之峰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转头看着我。 「啊，对不起。我刚才说的不有趣并不是指这个故事很无聊，而是针对我的角色而言。」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毕竟是别人写的故事，自然会与本人的想法、个性产生落差。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齐藤有成功捕捉到龙之峰心中的魔王形象。看来国中同校这件事果然带给他不小的帮助。 至于勇者会大致符合一般印象，或许是被翼再三叮嘱过的关系，不过最后塑造出来的角色的确很接近翼的理想形象。 可是即便做到这样，终究还是会有落差存在。 「是哪里不好呢？」 就我个人的意见，我认为故事中的魔王被塑造得相当富有智谋。勇者等人的行为最后致使国家灭亡这一点，正是偏好用计让人类自我毁灭的龙之峰会喜欢的情节发展。 「没有不好……就是因为很好，所以才不有趣！」 龙之峰激动地紧握拳头。 「我被勇者完美地打败了！这样一点也不有趣！即便是演戏，输给那位勇者也不是什么有趣好玩的事情啊！」 哇啊！ 龙之峰转身揪住了我的衣襟！ 「是、是！我知道！这就是魔王的命运！魔王被勇者打倒才是快乐的结局！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唔，好难受啊——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认为大家应该要知道，某人的快乐结局并不代表是所有人的快乐结局！你不觉得吗！」 放手！快放手啊！ 我拚命拍打龙之峰的手。要死了！我真的快死了！ 「啊，对……对不起！」 她总算放手了……我还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掉。我不是不了解他们只要事关个性就会情绪激奋，不过这简直是无妄之灾。我的衣领都被拉松了耶。 呼！ 「……可是结局没办法推翻喔。」 「我知道。」 龙之峰看似烦躁地挑动眉毛。 「我会接受。应该说，这或许是个好机会。因为等我就业之后，想必还会再过上好几次这种不合理的事情。」 是这样啊。 可以的话，真蒂望人们能够偶尔创造出魔王获胜的故事。偶尔出现这种扭曲的故事应该会很有趣。 像是在说服自己般地说完「所以我没事」之后，龙之峰深呼吸一口气。 「……总之，我会将剧本印好拿给其他人看。我想想看……明天放学后应该就会读完了，到时我再通知你结果。」 「好，麻烦你了。」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挺有人望的，虽然仅限于个性者之间。」 毕竟是魔王嘛。 由于个性者将来可能必须选择跟随魔王或勇者其中一人，因此从现在开始就有支持者也不奇怪。那些跟随翼的人也是如此。 我想，最后应该不需要大幅修改吧。 因为齐藤的剧本真的写得很好，再说既然龙之峰和翼都同意，那就几乎等于没问题了！ 第三章 好诡异。 我发现教室出现异状，是在隔天的下午。午休前一切都与平常无异，个性者和普通学生所有人都在；但是下午的课开始之后，个性者们就莫名消失，一直没有回来。 我本来心想如果只有上课期间不在，那么他们可能是正在上与我们无关的特殊课程，可是他们却连最后一堂导师时间也没有回来，而且连导师波霸老师也不知其去向。 「你知道些什么吗？」 被老师如此反问，我摇头回答不晓得。但是说到可能性，我心里倒是有一条线索。 是剧本。 龙之峰说她会拿剧本给大家看，并且在放学后做出结论。因为上午并没有机会可以这么做，所以想必她应该是在午休时将剧本发给大家。她一定是把大家集合于某处，在那里发下剧本，然后就一直护到现在。又或许他们正在争论也说不定。 我也看过剧本，所以我知道如果是大略读完，顶多只需要十分钟。仔细看的话也许需要一小时，但份量绝对不至于多到必须占用整个下午的上课时间。 「佐东。」 导师时间结束后，老师一离开教室，齐藤随即来到我身旁，脸上还浮现不安的神色。他大概是察觉到异状了吧，而且也注意到这件事情可能与自己有关。 「事情果然……跟剧本有关对吧？」 「有可能。」 齐藤眉头紧蹙，喃喃地回了句「这样啊」。这时，有一个人用手拍了拍齐藤的肩膀。是木村。他挑着运动袋，用长满雀斑的脸满面笑容地问：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除了袋子，木村肩上还背着装有球棒的圆筒。 「是剧本啦！」 齐藤一回答，木村立刻笑道： 「什么嘛，既然是剧本的事情，那就不必担心啦。因为他们怎么说都是《演员》，演员怎么可以挑角色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 就理论上而言，木村说得确实没错。 就如同龙之峰咽下自己的败北一般，演员是应该接受被分派到的角色。可是，其他个性者也和她一样明事理吗？ 正当我如此心想时…… 教室的入口忽然一阵骚动，回头查看的我们全都吓了一跳。不只是我们，几乎都还在教室里的所有同学，大家也都惊讶地呆在原地。 那是因为，个性者们成群结队地回来了。 一群打扮充满自我个性的人同时现身的情景，就像主题乐园的游行队伍一般，令人不禁看傻了眼。 不对。 比起游行队伍，或许应该说是——百鬼夜行？ 然而，他们显然并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满不在乎地坐回各自的位子后，就抬头望着前方。 冢耶和矢刳马也在其中，然而她们却带着怅然若失的表情，瞥了我一眼。 没有出声叫我。 最后龙之峰进来了，她站在讲台上环视个性者们。 视线从我们身上滑过。 她不认得我们——吗？还是说，她只是做做样子？啊，她与我四目相交了。看来她似乎还是看得见我。 「……坦白说，我很意外。」 龙之峰冷不防地开始说话，一副除了我之外，眼里看不见其他众多普通学生的态度。 而我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明明身处同一个地方，却有种彷佛在看电视情节般的奇妙感受。看不见与忽视，事实上是有些许差别的。 但是一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大多数的同学都相当不悦。 纵使可以理解个性者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实际被以如此露骨的态度对待，情感上依旧未必能够接受。 感觉得出来，大家正为了应该坐回位子还是可以离开而犹豫。 然而龙之峰毫不理会地继续说下去： 「我想将来一定还会发生许多像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一次你们为什么无法接受呢？」 她在说什么？ 「啊，麻烦各位举手发言。」 龙之峰刚说完，立刻有人举手。 那是叫作总发（注三暴末至明治维新这段时期，流行于男子间的发型）吗？一个没有剃头，而是将长发束在头上绑成发髻的男生举起了手。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制服，而是和服，腰际则插着两把大小不一的刀。为了让人看出他是学生，和服的胸口部分缝上了校霉。 瑞平玄人——《武士》的个性者。 「理由非常简单，因为这个剧本一点也不了解在下的《个性》。用字遣词——勉强可以忍受，但是行为举止——完全没有武士的风范。」 我感觉到齐藤咽了咽口水。 「我有同感。」 举手的人是户马鸣丈——《骑士》。他一样没有穿着制服，而是以一身沉重的铠甲装扮来上学。只不过，他只有在上下学时才会戴上全罩式的头盔。 「为什么我得成为光之丘的臣民？这样根本不是骑士，只是普通的士兵罢了。请不要将这两者混为一谈好吗？」 喂喂喂，不会吧？ 事情有那么糟吗？真的有那么难以接受？ 「我倒不觉得事情有那么严重。」 喔喔，矢刳马！ 「……矢刳马同学，请举手发言。」 「对不起！」 矢刳马用之前那种平板的语调道歉，然后朝我瞥了一眼。 「应该说，我们根本不需要想那么多吧？毕竟龙之峰同学和光之丘同学都已经同意了。反正我们也只是配角，否定两位主角做出的决定，这样未免太不知分寸了。」 矢刳马，说得好！ 「…-开什么玩笑，你这个破铜烂铁。」 发出匡啷一声站起来的，是逢坂一叶。拥有个性是——《狂战士》。她虽然穿着女生制服，身上却配戴着护手套和护腿套，背后还背着一把大得惊人的斧头。将一头鲜红似火的头发绑成马尾的她，用同样炽红的双眼瞪着矢刳马。 「这种事哪有什么主角、配角之分？不符《个性》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做。恶心死了，我们跟你这种没有节操、随便改变信念的家伙不一样。」 「哈，你还真敢说……」 矢刳马也站起来。 「只会像笨蛋一样发狂的你，有什么立场说我？。再说我可没有改变信念，我只是版本升级了而已。都这个时代了，还抱着狂战士这种落伍到快生锈的个性的人，没资格批评我。」 呃，可是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耶。 逢坂狠狠地吊起双眼。 哇啊，我起鸡皮疙瘩了。 这股让人想拔腿逃跑的恐惧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狂战士的威力？ 「你这家伙……」 逢坂一将手伸向背后的斧柄，矢刳马也立刻把背上的后背包转过来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武器。那是以道路施工用来翻动柏油的工具，所改造成的手部机械装置。 真是的！ 我连忙跑向讲台。话虽如此，但也只有短短十几步的距离。 龙之峰瞄了我一眼，却完全没有要跟我说话的意思。她或许是顾虑到其他个性者吧。 「龙之峰，快制止她们！」 「我也很想这么做……可是事关个性，就算阻止也……」 她压低声音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懂她们的心情。个性被人看不起，就等于整个人格都被看不起。忍耐是不正常的，会对我们造成伤害。况且等到真的陷入僵局，黑衣人自然会现身收舍一切。」 「哪有那么刚好的事——」 「一定会的，因为这是他们的工作。他们现在应该也正潜藏于某处观望才对。」 真的假的？ 我环视教室，却察觉不出任何有人潜藏的迹象。如果是那些家伙，就算他们从地板或天花板现身，我也一点都不会讶异。 「可是这么一来，她们不就会被送往设施？这样很不妙吧？」 「这点小事还不至于会被送走，顶多只会被警告一下。」 「可是……」 我看着矢刳马。 目光对上了。看样子她还认得我。结果矢刳马小小地叹了口气，脱掉手上的机械装置。 「算了，我们还是别打了。毕竟现在还在开会，而且我想大家应该也都不想要见到黑衣人出现。」 一听到这句话，个性者们先是看着矢刳马，之后又转头望向逢坂。不，正确来说应该是瞪，甚至有人发出「别开玩笑了」的嘀咕声。他们大概连黑衣人的身影也不想见到吧。 逢坂似乎也同样厌恶。只见她轻啧一声后，就放开巨大的斧柄，粗鲁地坐在椅子上。 ……真是好险。 矢刳马朝我悄悄竖起大拇指。看来她是顾虑我才这么做的，真是多亏有她。假使她们真的打起来，让这场争论不了了之就伤脑筋了。 龙之峰大概也是如此认为，只见她放心似地垂下肩膀。 「……还有其他意见吗？」 我稍微从龙之峰身旁退开，站在能够环视教室的位置。我想我有必要弄清楚谁有什么样的不满。 其他普通学生也全都留在教室里，观看事情的发展。其中，紧抿双唇的齐藤表情格外严肃。 又有人举手了。 那个人身穿女生制服，却用黑色头巾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是《忍者》的个性者，土之目偲。她的背上有刀，腰际有棒状手里剑，手里总是提着不知装了什么的袋子。 「——没用。」 居然只有这样！ 只说了这两个字，土之目就坐下了。你至步也说说是什么没用吧。 不过……事情还真是有些出乎预料。 难道几乎所有人都不认同这个剧本吗？明明龙之峰、翼和矢刳马看起来都可以接受，可是其他发表意见的人却都不表赞同。 我不明白。 真的有这么糟？虽然我不是非常了解个性者，不过齐藤应该很清楚才对。再说据我所读到的，无论是武士、骑士还是狂战士，剧中描迤也都没有太脱离他们的形象。然而，为何不行？ 「野芽同学？」 听见龙之峰的声音，我一抬头，就见到野芽·rd·绘理正慢吞吞地离开座位。她是dragon的个性者，头上戴着鹿角般的发箍。制服乍看之下很一般，但仔细一瞧，就能看出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有如鳞片的亮片。 「你要去哪里？」 「回家～」 「咦？请……请等一下，你的角色很重要耶！你有那么不喜欢吗？」 「嗯～」 野芽微微倾首，晃动一头彷佛带着水气的乌亮黑发。就和那双睡眼惺忪的翠绿眼眸一样，她的性格似乎也很温和。 「反正我又没有演！」 「什么？不……不对，你有演啊！你是第一幕的大魔王耶！」 可是野芽却摇摇头。 「那又不是我～」 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故事里确实有dragon，而且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封印魔王的宝石吞下肚的黄金龙。 「班长。」 一名身穿长袍的男学生举手发言。久鲁瓜创——《魔法师》的个性者。他的身材高瘦，坐在班上的最后面，走起路来就像影子一般无声无息。 「你和勇者的角色是还好，但是这个剧本对其他个性者的描述实在太肤浅又缺乏内容，简直到了教人无法坐视的程度。我们每个人都被赋予尽情发挥各自个性的自由，这是我们的权利。然而，这个剧本却对我们的权利造成妨碍。创作这个剧本的人根本什么也不懂，完全忽视我们的特性。我的个性的确是《魔法师》没错，可是我的专长是符咒魔法，并不会念诵咒语。」 久鲁瓜拿起剧本，故作姿态地扔落在地。 「这个剧本里面没有我。」 野芽点头。 其他的个性者不是点头赞同，就是不发一语。就连矢刳马也一副若有所思，表情困窘地望着我。 龙之峰也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什么符咒嘛，真的有那么讨厌？魔法不就是魔法？事情有严重到需要全盘否定齐藤写的剧本吗？ 不管有什么理由，这些人也未免太任性了吧？ 「——太任性了！」 翼！ 说话声响起的同时，《勇者》——光之丘翼从敞开的教室前门进来了。 一如往常地，翼一身背着宝剑恩布里欧的制服装扮，她瞥了我和齐藤一眼便走上讲台，推开吃惊的龙之峰站在讲桌前。 她先是环视整间教室，接着高举双手，「砰」一声地用力拍打讲桌的桌面。 「半吊子有什么资格讲大话！」 空气应声震动。 好惊人的音量……在场的个性者们全都吓得倒抽一口气，当然我们也是。逢坂虽然也很可怕，不过翼散发出的气势更是慑人。 这难道就是勇者的存在感？ 「太死脑筋了！你们为什么要窄化自己的活跃范围呢？只因为不是符咒魔法师就拒演？哈！你怎么知道你的个性真的适合走符咒魔法这条路？这分明是你自以为是吧！」 久鲁瓜脸色大变。 「……即便你是勇者，我也无法对你刚才的发言坐视不管。」 「无法坐视又如何！」 这时，教室后方的拉门开敔，别班的学生——翼的亲卫队们各自拿着擅长的武器，全副武装地现身。 「啊！真是的。这里用不着你们啦。」 翼挥挥手，作势驱赶亲卫队。亲卫队顺从地行了个礼，然后静静地关上拉门离去，不过他们的存在感依然萦绕不散。 「你们应该知道矢刳马心的事情吧？」 无言的肯定。 矢刳马，你为什么要露出害羞的笑容…… 「即便同样都是机器人，从前与现在却大不相同。虽然她说自己是版本升级了，不过你们不觉得她其实是找到适合自己的机器人形象吗？反过来说，这就表示你们现在的《类型》未必是正确的！尤其《魔法师》这种被细分化的个性更是如此！再说，你难道都不会想要成为什么都能扮演的《大魔法师》吗！那边的龙女！你也一样！」 野芽转头疑惑地问：「你是说我吗？」 「没错，就是你！你难道不想成为能够将所有龙归为已有、被称为《龙神》的个性者吗！像我就想成为《大英雄》！」 我猛然扬起手。 糟糕……我差一点就情不自禁拍手鼓掌了。但是！翼！你可别多管闲事，做出搞破坏的事情来啊！ 「我……我也想！」 龙之峰？ 龙之峰像是要把翼推开似地，用肩膀挤到她身旁。 「我……我也要成为《大魔王》，让全世界看见！」 喔喔！《大魔王》！ 我「啪」的一声拍了手……哎呀，我真是太不懂分寸了。 不过龙之峰倒是笑得很开心，还悄悄地在腰际竖起大拇指。翼见到立刻挑起眉毛，朝我伸出竖起大拇指的手。 你们两人到底是怎 样…… 「……愚蠢透顶。」 然而，久鲁瓜却嗤之以鼻。 「我没办法跟你们讲下去了。怀抱梦想是无所谓，但是现在连一个类型都无法巩固了，哪有余力再去管其他类型？拜托别把我跟你们混为一谈。总之，这个剧本我没办法演。真是的……再说，为什么我们非得演区区村民写的剧本不可啊？」 这家伙！ 留下来的普通学生们一阵骚动，教室内的气氛顿时骤变。 「——开什么玩笑！」 大声踢桌子的人不是我，是须须木。哇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生真心发怒的表情，她整张睑都涨红了。 「我们也不是自愿要做的呀！还不是因为孪校规定，我们才不得已乖乖照办！亏我原本还想说既然要做，就开开心心地做……少瞧不起人了！」 须须木如此怒吼。 但是这些话却没有传到个性者们的耳里，他们完全听不见。只有翼一人兴味盎然地旁观，龙之峰则是——状况外。 须须木大概也发现他们根本听不见自己说话，于是长叹一声，转身要挡住去路的学生让开，就这样离开了教室。 我根本无暇阻止。 接着其他学生也纷纷离开教室，而到了最后， 「……我也要退出。」 齐藤对我这么说。 「齐——」 「这些个性者以为全世界都应该服侍他们，以为只要搬出个性二字就凡事畅行无阻，什么都能如他们所愿。但是我是《村民》，而且即便如此我也试着努力过了。可是……既然他们不喜欢，那也没办法。我决定退出，剧本就让那个什么童话制造者去帮他们写吧。」 说完，齐藤转身离去。 其他学生也跟在他身后离开，脸上还露出「哎呀，终于结束了啊」的表情。他们的表情仿佛在说，这本来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木村也耸耸肩说了句「没办法啦」，然后走出教室。 「等——」 我瞬间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离开教室去追他们。尽管我的脑中响起「追了又如何」的声音，我仍决定要追上去。 「齐藤！须须木！」 我呼唤正准备下楼的两人。其他同学虽然也很重要，但他们两人是这出戏的关键人物。当然木村也是，不过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生气，所以我决定现在先安抚须须木，以及被直接看不起的齐藤。 我原以为他们会直接走掉，但他们还是停下了脚步。 「你们两个等一下……」 我勉强挤出笑容。 「他们说的话确实很让人火大，不过那也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我们，所以——」 「所以就可以被原谅？」须须木交抱双臂，瞪着我。「虽然我们也会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可是听到人家那么说，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吧？况且他们真的完全都只顾自己。都被人说成那样了，为什么我们还得陪他们玩下去不可？」 「他们——」 我了解个性者们的努力，可是我实在没有把握能够解释得让须须木他们明白，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说明清楚。 「佐东，校庆应该是为我们普通学生办的吧？他们是客人，而我原本也打算对他们尽待客之道，但就算是客人，也应该遵守应有的礼貌呀。我们又不是他们的工具。」 须须木的话非常有道理。 虽然有道理，但是…… 「我已经没有自信了。」 「齐藤……」 「我尽力考量他们的个性所创作出来的故事，如今却被他们彻底地否定。我实在不认为我能写出令他们满意的东西。所以，很抱歉，我决定退出。」 「不对！龙之峰、翼、冢耶还有矢刳马她们都能接受啊！谁说你办不到！」 齐藤叹了一声。 「……或许吧，但是我已经不想再为他们那种人努力了……佐东，你为什么要这么拚命呢？你又不是个性者。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什么……」 还没说完，「什么叫作哪一边」这句未竟的话匆然就梗在喉中消失了，同时我的手脚也像是被绑上重物一般变得沉重。大概是把我的沉默当成了回应，齐藤和须须木转身走下阶梯。 「……算了，大家冷静一下吧。」 木村拍拍我的肩膀，之后就跳着下楼去追齐藤。 齐藤的话在我脑海中不停回荡。 是同伴还是敌人——重点是这个吗？ 总觉得……好累。 我转身准备回到教室，却见到拉门忽然开放，这次换成个性者们陆续走了出来。 「啊，别走！」 我明知他们听不见我说话，却还足忍不住出声想叫住他们。结果，他们理所当然似地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急忙进到教室，发现里面只剩下神情苦恼的龙之峰、面带无畏笑容的翼、面无表情地与猫咪们玩耍的冢耶，以及气到头顶冒烟的矢刳马。 「……啊，佐——村民a同学。」 注意到我的龙之峰走下讲台。 「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那些个性者呢？」 「也是一样。他们说即使是命令，他们也不愿意演出这个剧本。还说我们根本不懂要克服《类型》的差异有多困难，而且在提《类型》之前，剧本里就有太多不符个性的地方。」 「哈！」 翼放声大笑。 「那种凡人的藉口，应该等做了之后再说吧！」 「就是啊。」 矢刳马也点头附和。 「我可是一点也不介意喔！不管什么角色我都演！」 真可靠——但是，现在的我也只能苦笑。要是其他人的态度也像矢刳马一样柔软就好了，不过每个人的性格或许都不同吧。 「该怎么办呢……」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总之，今天就先解散吧。我会再想想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接受。」 我回想起木村说的冷静二字。 他或许是对的。 现在的我情绪也很高涨——我是这么觉得。在对个性者满怀烦闷情绪的状况下，是想不出好方法的。 「说得也是，还是稍微冷静一下好了……」 无能为力的悔恨感徐徐涌现，令我不禁眉头深锁。 ☆ 我完全束手无策。 但是，我很了解齐藤他们的心情，因为我也一样气愤。 尽管早知道个性者是那样的人，一听到对方用「区区」这种字眼称呼自己，还是教人忍无可忍。 没错，我们的确不像他们一样有个性，也没有已经注定好的未来，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们就算被人轻视，也非得忍气吞声不玎。 而个性者不愿做不符个性之事的心情，只要看看龙之峰她们就能稍微理解。 尽管如此…… 也不能以此当成藉口。即便他们是在不知我们在场的情况下做出那般发言。 什么叫作区区？他说我们是区区村民耶！被人说得那么难听，心里会不愿意再委屈自己放低姿态是理所当然的。 「唉……」 我重重倒下，躺在床上。我始终无法冷静下来，一直有种脑袋发热的感觉。 ……不晓得龙之峰是否想到什么了？虽然我说过我会想办法。 我倒在床上，伸手取出手机打开来。 没有来电也没有简讯。 ……传简讯——给她看看好了。尽管个性者是龙之峰负责的，但协助她毕竟是我的工作。 话虽 如此…… 最后我还是把手机扔回书包里。我总觉得，我必须先想出能够说服齐藤等人的方法再跟她联络，否则就会好像把全部责任都丢给龙之峰承担似的。 真不想——思考！ 敌人还是同伴，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我一定得选一边站吗？ 「——你无精打采的耶！」 突然见到翼的脸出现在头顶上，我不禁倒吸一口气。 糟糕，我想起来了，我因为很热就没把窗子关上。她和我的房间之间，有一条横越马路的绳子。不论我拆掉多少次，绳子还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回来，而翼总是会不时从窗户入侵我房间。 所以，最近我都会上两道锁。尽管她并不会因此不再来，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冷不防地溜进房间。毕竟就算是她，也不会做出打破窗户违种事，因此不管我在做什么都能从容应对。 翼从窗户将上半身探进屋内。从外面看起来，大概就像窗户长出女高中生的下半身，那种超现实的艺术品吧。而且还露出底裤。 开什么玩笑。 我才不想被邻居当成会以女生下半身做装饰的变态哩！ 「快进来啦！」 「不用你说我也会进来。」 翼嘻嘻一笑，随即如蛇一般地滑进屋内—— 哇噗！ 你搞什么！不……不要把胸部压在我脸上！好重！我要窒息了！ 「奇……奇怪？我的裙子好像卡住了。」 不要动来动去的啦！虽然感觉莫名地舒服！话说回来，卡住的应该不是裙子，而是你的肚子吧！是肚子！ 「唔，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什么没礼貌的事情？」 「冰魅油！」 并没有！ 「啊……你不要嘟嘟哝哝地讲话啦！这样搔得我很痒耶！」 那你就快点闪开呀！ 「嘿咻！」 呀！这次换成裙子盖在我脸上了！不要跨过人家的脸啦！ 「二郎你很吵耶。」 翼往旁边一个翻身，直接滚向前方。她抓着床沿往下跳，犹如体操选手一般完美落地，而且刚才差点闷死我的超级大胸部几乎没有晃动。听说因为一摇晃就会痛，所以她平常都会穿能够牢牢固定的运动内衣。这是之前她自己一脸自满地告诉我的。 她的背上不见宝剑恩布里欧，想必应该是放在房里了。听她说，如果只是相隔到我房间的距离就没关系。说得也是，假如一天到晚都必须带在身上，像户马鸣那样的骑士就连睡觉时都得穿上铠甲了。 我起身坐在床沿，用手稍微整理一下乱发。 翼翘着腿，坐在我书桌前的椅子上。虽然隐约可以见到裙底风光，但我并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决定闭口不提。翼或许不会在意，但我总觉得说出来，她一定会藉此嘲弄我。 「对二郎来说还真难得。」 翼浅浅笑道。 「什么意思？」 「就是你对个性者明显表现出不耐烦的事情。」 「……有吗？」 「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毕竟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不过，你还真能忍。齐藤在外面对你说了什么吧？」 「……是没错。」 敌人还是同伴——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翼这些。 「尽管我想一定是因为我一直在你身边的关系，不过你其实也很讨厌只因为身分是个性者或村民，就被强迫或被禁止去做某些事情吧？」 翼呵呵地笑。 「你虽然也老拿自己是村民当成理由停止思考，但却很讨厌见到别人也做出同样的事。」 「……才没有这回事。」 「是吗？……算了，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应该说，这样其实很正常？况且穷人会羡慕富人是很自然的反应。啊，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个性者是富人喔！毕竟我们也有很多事情要去思考。」 我明白——也许吧。 她的意思，可能就跟龙之峰之前提过的「只有一条路可走的我们，其实很羡慕只要有心，就能成为任何一种人的你们」一样。 尽管我不认为那是所有个性者的意见，然而那番话倒是给了我全新的观点。那就是，他们其实也有烦恼。 虽然……翼看起来并非如此。 但是，齐藤他们应该不晓得这一点吧。毕竟这不是平常会拿来闲聊的事情，而我也不想这么做，所以就一直没提——他会说出敌人还是同伴这样的话，是因为不知道的关系吗？ ……敌人啊。 我的确在龙之峰成为班长候选人时规劝了普通学生，可是这并不表示我选择站在个性者那一边。 我不是因为她是个性者才那么说。 而是因为觉得不舒服。 我不喜欢见到大家藉她听不见之便，趁机在底下窃窃私语；还有只因为她是魔王，就企图打压她想成为候选人的意念。 一直以来，我都提醒自己要谨守分寸，认为只要自己明辨是非就好，因为替别人决定应该怎么做是不对的。 所以我也了解齐藤的愤怒，我也很生气。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不应该就此放弃。 因为这么一来，就等于是把龙之峰一个人抛下，而我并不想这么做。我不喜欢，也不想把人划分成敌人或同伴。 「不过，二郎果然是二郎。」 翼眯起眼睛，呵呵笑着。 「你干嘛突然这么说？」 「假如你当时和齐藤他们一起走掉，我一定会为了你原来也不过是普通的《村民》而感到失望。」 「我的确是普通的《村民》啊。」 「就个性而言是没错，因为没有个性就是你的个性。可是npc也有分很多种，不是吗？例如会和不会带来重要提示的村民，这两者虽然都是村民，贡献度却大不相同。我认为真正普通的村民和在故事发展中担任重要角色的村民，并不是以相同标准还出来的。我觉得二郎你只要有心，就有潜力能够成为贡献度高的村民。」 「不是吧，那应该是抽签决定的吧？况且谁来演还不都一样？」 「谁说一样？贡献度高的村民有台词耶！」 翼竖起手指。 「再说，你是听谁说村民的角色一定会靠抽签公平决定的？」 「倒也不是听谁说啦，这不是常识吗？」 「这种话应该只有政府在说吧？他们招募村民，进行抽签，然后发通知给被选中的人，可是你怎么知道整件事真的是公平且随机？他们又没有在网路上转播抽签的过程。你不觉得这之中就算被动了什么手脚也不奇怪吗？」 「这个嘛……」 我无法否定。纵使有转播，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在背后操作。 话虽如此，我还是想不出不公平挑选的理由。 不管有没有台词，临时演员终究是临时演员，不过是配角罢了。正因为谁都能办到，所以才由谁也不是的《村民》来演。 换句话说，应该没有挑选的必要吧？ 「你一脸不认同的表情。」 翼伸长腿，用穿着袜子的脚捏住我的鼻子。 「别这样。」 我轻轻用手挥开她。 翼灵活地转动脚趾。 「算了，你要说这是我的成见也没关系。不过，其实我也和你一样——讨厌擅自决定什么才是应有分寸的人。」 她的嘴角浮现无畏的笑容。 「只不过我讨厌的，是自己低估自己应有分寸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是这种人吗？」 「不只是你 ，今天教室里的那些人也是一样。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深信自己只能扮演一个角色。」 啊，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了。当翼说出《大魔法师》和《龙神》这些字眼时，我心里还怪她为何没事搞破坏，结果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过原来除了《大英雄》，其他人也有更高阶的个性啊。」 「你在说什么呀，二郎。」 翼微微噘起嘴唇。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大英雄》不是个性，而是一种称号。根据我的调查，其他像是《大魔王》和《大魔法师》，还有《龙神》也是一样。个性者分别都有适合自己的类型……以那个魔王来说应该是智谋。而那个称号则是赠送给能够突破限制、演出多种类裂的个性者，就好比勋章一样。只不过要得到这项荣誉并不简单，所以几乎没有人想以此为目标。」 「所以，他们的反应并不奇怪罗？」 「俗话说追二兔者不得一兔，不想到头来两头落空的想法……嗯，应该算很正常？因为我们最害怕的，就是无法以个性者的身分前往童话世界。我不否定以适合自己的类型去磨练自我个性的做法，毕竟将一条路钻研至极致是很帅气的事情。」 她的口吻莫名有些带剌。 「真正令我火大的，是他们把自己不肯挑战这件事归咎于剧本的错。二郎，你应该也很清楚齐藤非常努力地写剧本吧？假如他们是以，对不起，这个角色和我的个性类型不同，所以很难演出。为由拒绝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居然怪剧本不好耶！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把《大英雄》搬出来挫他们的锐气，结果似乎也颇具效果。」 那些个性者确实感觉有些动摇。在提到不适合的话题时，久鲁瓜明显脸色大变。我想，他的心情应该很不安。 矢刳马过去一直想要成为老旧落伍的机器人，但那是因为她并不知道童话世界早就不需要那种类型。假使矢刳马再坚持下去，她长大之后恐怕也无法前往童话世界。因为那里没有她可以演的角色，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 「二郎，你知道个性者们在得知机器女的事情后，现在大家在流行什么吗？」 「不知道。」 「是需求调查。他们每个人都忙着调查自己正在钻研的个性类型是否真的被童话世界所需要，以及未来的发展性。这一点，其实只要从你以前去过的个性者专用商店，还有唯独我们才能点阅的网站就能大致看出来。不过在我们这个地区，最近突然有愈来愈多人光是这样仍不满足，甚至还跑去向公所询问更详细的资料。」 她说得一副理所当然，我却不曾听闻此事。 「个性者周报上是这么说的。」 「那是什么？」 「是只会发送给个性者的情报志。因为是机密文件，所以一股是不能给外人看的。虽然我想很少有人会认真阅读，但总之有这种东西就是了。」 这些个性者的秘密还真多。 「不过……那个魔王果然与众不同。」 翼露出喜孜孜的微笑。 「哪里不同？」 「就是称号的事情。她当时不是立刻就宣示要当《大魔王》？她不想输给我的拚劲相当了不起。」 毕竟她是主角，又身负大魔王的稀有技能啊。 等等。 就某方面而言，这是否也是一种自以为是？ 原来我也是个思想不成熟的人啊。尽管我还是高中生，思想幼稚或许是当然的，但若以此为藉口不知反省就太差劲了。 「你那时离开教室去追齐藤他们所以不知道，但其实后来魔王那女人一直不死心喔！」 「不死心？」 「就是她企图要说服大家啦，而且连死灵法师和机器女也加入助阵。她们说，这个剧本至少在勇者、魔王和机器女的方面并无问题，所以不应该劈头就认定村民写的东西不行。」 没想到她们竟然会这么说…… 「不过最后还是白费唇舌，毕竟不愿意听别人说话也算是个性者的一项特征。这一点你应该也体验过了吧？」 没错。 说到矢刳马的顽固，那可真是恐怖极了。 认为自己是机器人，就算以血肉之躯跳下屋顶也不会坏的想法，一般人只要痛过一次就会醒悟了。然而她却深信会痛是因为自己是尚未成熟的机器人，而始终不肯让步。 我们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终于破坏她的执念。 也许是一种反作用吧，她现在变得像是要把过去损失的部分补回来一样，只要与机器人有关，就来者不拒地拚命研究。 原来如此啊。 矢刳马有两个角色。第一幕是与勇者同一阵营的小型机器人，第二幕则是魔王手下的大型机器人。虽然这两个机器人的特征不同，她却一句怨言也没有。 「所以说，除非带给他们与矢刳马相同的冲击，否则其他人就无法接受吗？」 「假如你真想解决问题，那就是了。」 「这话什么意思？」 「二郎，你把先前发生过的事情放在心里仔细想想，剧本的问题是什么？他们认为问题在哪里？」 我思索了一会儿，试着回想他们的言行。 「……他们说剧本里的角色不是自己。」 「没错。」 翼竖起手指，像要朝我开枪似地指着我。 「他们之所以不满，是因为角色的行为和台词脱离了他们所拥有的个性。」 「真的有差那么多？」 翼一边说「是啊」一边换脚翘。别这样，你会春光外泄啦！ 「要我举个例子给你听吗？」 「麻烦你。」 「你们班上有个叫野芽·rd·绘理的个性者对吧？因为她的个性有可能继《魔王》之后成为我的敌人，所以我就稍微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她是被归类为《dragon》的个性者，而《dragon》这种个性可大致分为两种。」 翼一副对青梅竹马的房间熟门熟路地打开抽屉，取出便条纸和笔。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幸好我没有在抽屉里摆奇怪的东西。 翼洋洋洒洒地在擅自取出的便条纸上写字，然后把纸条塞到我面前。 「《龙》和《飞龙》。」 她用笔的尾端指着纸条。 「你看这个。」她指着《龙》。「这个龙与其说是生物，其实应该算是神只。《龙》之所以会飞和物理法则无关，身上还像蛇一样有小手脚，而且也没有人性欲望。《龙》又名长虫、鳞虫，有会操控云雨、雷电及引起大海啸等种类。」 「好厉害……」 又说了一次「因为是神嘛」，翼接着指着另一个《飞龙》。 「相较之下，这个《飞龙》就属于生物类了。《飞龙》飞翔需要翅膀，就连其身形也是为了能够拍动翅胜而生。不过《飞龙》当然也有魔法性的一面，因此并不是普通的生物。相对于《龙》的名称即便不同也大致都是指同一种类，这个《飞龙》光是名称和外观就有好多种。高阶的《飞龙》不仅会吟诵咒语，知识之丰富也与大魔法师不相上下，只不过所有《飞龙》也都拥有对宝石、黄金这类会发光的东西着迷的人性。」 「啊，齐藤笔下的龙的是这个《飞龙》。」 「没错，可是野芽的个性却是《龙》。她大概觉得《龙》和《飞龙》就像圣人与粗人一样天差地远吧。」 奇怪？ 我赫然惊觉，刚才那些话齐藤应该知道才对。我记得他曾经以更简略的说明，告诉我翼所说的内容。 可是，为什么他会写成《飞龙》而不是《龙》 呢？ 说出心中的疑问后，我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噢，答案很简单。他大概是误会我的话了。」 「你的话？」 「就是《称号》啦。他在写剧本时，我们曾经讨论过个性者的类型。我想齐藤一定是把《龙》、《飞龙》和《dragon》当成不同的个性类型了，因为我也跟他提过《龙神》的称号。」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龙》有什么不同的类型啊？」 「主要是颜色不一样，比方说青龙和白龙。而这样的差异到了《飞龙》身上就会连外型跟着不同，甚至还会出现如《九头龙》这种多头的玩意儿。」 我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搞懂了。 「也就是说……都是你害的！」 「什么嘛，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结论？」 「分明就是因为你解释得不清不楚，才会害他写出错误的剧本！」 「你在胡说什么啊，拜托不要把错推到别人身上好吗？我可是有跟齐藤好好说明耶，是他自己没能理解清楚，怎么能怪我呢？要是他有疑问就应该提出来呀，但是他却没有问。明明不正确，他却自以为——自己明白我的话。这种事情我怎么察觉得到嘛，我又没有窥视别人脑袋的能力。」 她说得没错。 不过，我也明白翼想表达什么了。既然知道是误会一场，那么只要改正就好——就是这个意思。 「……总而言之，只要重新将角色塑造成他们满意的样子，他们就会愿意帮忙了吧？」 「正是。」 翼发出「砰」的一声，用手指朝我开枪。 我叹了口气。 说得倒容易。假如是在发生那种事情之前，那还有可能办到。虽然会对齐藤造成负担，不过他可能还是会点头答应。 可是，我们意外得知了个性者们的想法。尽管早就怀疑他们心里一定这么想，然而亲耳听见后还是不禁气愤难平，受伤的心也满是空虚。 照须须木生气的样子来看，要是没有任何道歉，她恐怕很难愿意再回来帮忙；即便个性者道歉了，齐藤说不定也不愿意写。 话说回来——个性者应该不会愿意道歉吧。 「……你觉得他们会道歉吗？」 我姑且还是问了翼。只见她沉思一下，才回答「应该不会」。 「因为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也认为改变是理所当然，而且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个性者为了发挥自我个性有多么努力、多么不择手段，这一点你应该也从那个机器女身上学到了，不是吗？」 翼说得对。 相信只要折磨自己就能得到没有痛觉的身体，而从自家二楼往下跳这种事，我们办不到。对于自己相信的事情，个性者有着无比的坚持。 「……现在事情挑明了不是很好？」 翼把手肘搁在桌上，拄着脸颊。 「反正这件事本来就是公所一时兴起的主意，只要演戏的事情中止，你们就可以照你们的意思办校庆了。再说个性者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参加，而校庆又是一个为了让从国中开始迈入青春期的村民们得以喘息而举办的活动，所以要我们个性者参与根本就没道理嘛！」 这话或许是对的。 翼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一样，龙之峰从前也认得我们普通人。所以，我不能因为她们能够和我沟通，就将她们两人与其他个性者相提并论吗？ 可是一想到冢耶和矢刳马，我还是认为这不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她们以前虽然对我们视若无睹，现在却几乎随时都把我放在眼里。可能是因为把我视为必要——有用的同班同学吧。这一点是被个性者意识到的重要条件。 如果班上所有村民都能在个性者心中有这样的地位，我想大家一定可以打破身分的藩篱，成为班级的一分子。 如此一来，我——我们也许就不会再感受到平时压抑在心中，那一份对他们怀抱的自卑感了。 ……不对。 问题恐怕不在这里。我不太会解释，但我总觉得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二郎，你一脸还不死心的表情耶！」 翼拄着脸颊，叹息道。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坚持。你以前不是一向都跟个性者不相往来吗？」 「不相往来？你明明就自己闯进了我的世界！」 我半开玩笑地笑答。 然而，勇者却嗤之以鼻。 「我无所谓，反正我是勇者。况且你可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搜查员。」 「不要随便把别人当搜查员！」 「哎呀，你也是时候该死心了啦，反正不管你再怎么抵抗，我也不会放弃。勇者是绝不放弃的！」 「你不要以为说那种帅气的话，就可以唬弄我、让我放弃喔。」 「不行啊？」 真是的。 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继续说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说实在的，我真的觉得放弃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啊，我是说校庆的事情啦。毕竟事关个性，根本不用奢望他们会让步妥协。我想他们应该也知道，《大英雄》的事情只是我当时为了稍微挫挫他们的锐气才提出来的，所以他们不太可能就此改变想法。」 我想也是。 龙之峰光是见到别人做出违反她个性的反应，就已经浑身不舒服了，倘若要他们扮演相异类型，真不知他们会有什么感觉。 话虽如此，也不可能要他们放低姿态，说出：「很抱歉，是我们自己不够成熟，无法扮演其他类型，可以请你重新改写剧本吗？」这种话。 ……到头来，还是只能由我们退让吗？ 「二郎，你还真是卯足了劲耶。」 「因为我也没有其他优点啊。」 我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而且也没有个性」吞了回去。这种话说出来不太体面。 「真是的……」 翼用看似伤脑筋的表情微笑。 「就算如此，也不代表你不特别呀。」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个人特不特别，不是由有无个性来决定。」 听不懂。 「所以——」 这时，音乐声从翼的裙子口袋中响起。曲调非常雄壮威武——我记得那是因电影面闻名的古典乐，名字好像叫什么女武神。 翼叹了口气，随后便以拔枪般的动作取出手机，打开来接听。 「……我是勇者。」 这是什么回答！……嗯，打来的应该是能够让她如此应答的人吧。 「这样啊，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不过，那是真的吗？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耶。算了，反正她莫名其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总之，你们记得跟平常一样不要出手。因为揭发魔王阴谋的人，永远都会是我这个勇者。」 翼一挂断电话，就将手机转了一圈，收回口袋。 你说魔王？ 龙之峰那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执行歼灭人类的计划？ 「听说魔王在车站旁的超市里正准备做某件事，所以我要过去一趟。」 「某件事？」 「我的男仆是这么说的。无论如何，既然魔王有了动作，我当然得采取行动不可。虽然我无法从刚才的通报想出是何种计划，不过只要我亲眼目睹，应该就会水落石出了。」 翼站起来爬上床铺——不要跨过我的脸啦！ 「……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翼把脚踩在窗框上，回头对我说。 「什么 东西很好？」 「就是普通学生与个性者之间，这下终于恢复成正常关系了。因为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个性者和村民本来就算在一起也互不相干。」 说完「不过我另当别论」之后，翼抓住绳子。 「这么一来就恢复原样了。你应该也觉得这样比较轻松吧？」 我觉得轻松？ 「再见啦！」 翼利用手里抓着的绳子，身手敏捷地爬回自己的房间。看着灵巧如猴子的青梅竹马的背影，我不禁叹息。 她说我轻松？ 翼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背起宝剑恩布里欧就立刻离开房间，接着没一会儿就出现在玄关，以惊人的气势快步跑上街头。 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夜晚的巷子里。 一面望着那片夜色，我抓起自己的t恤胸口揭风。 翼……你错了。副班长的工作确实辛苦，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卸下重担，让自己落得轻松。 此时，这次换成我的手机响了。听这旋律就知道，是龙之峰打来的。 我从书包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接听。 「喂？」 「啊，晚……晚安……你好吗？那个……我……我是龙之峰！」 你在紧张什么啊？ 话说回来，你现在不是正忙着歼灭人类吗？ 「嗯。」 「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 「既然这样……可以请你到车站前的超市来吗？有件事我想稍微尝试看看。」 第四章 说到车站前的超市，就只有那唯一的一间。「龙之峰超市」……一如其名，那正是龙之峰集团所经营的大型超市。 超市开幕时，据说附近的商店街曾经发起激烈的抗议行动，不过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因为那毕竟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时至今日，人们已不再发起任何抗议活动，或许是划清界线了吧。不过从冢耶曾说客人被超市抢走来看，商店街的生意并非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话虽如此，我却没有见到冢耶为此责备龙之峰，龙之峰也没有感到抱歉的意思。也是啦，要身为子女的龙之峰为父母亲所做的事情道歉，感觉也怪怪的。 不过，龙之峰究竟要茌那间超市尝试什么事呢？就算我问她，她也只回我「来就是了」。 不管怎么样，翼，你可别在我去之前动手啊！虽然假使龙之峰不是打算歼灭人类，我也不必担心这么多。可是如果是翼，她光是看到龙之峰在那里，说不定就会认为她正在执行歼灭人类的计划。 这就是勇者的个性。 冲进超市的脚踏车停放处停好车子后，尽管匆忙，我还是把车子锁好了才赶往店里。 穿越两道自动门，一进入店内，我随即感觉到某处发生了异状。因为店内气氛显然十分诡异，而且还聚集了一大群人。 一楼食品区旁像广场一样能够多功能使用的地方，四周围绕着许多前来购物的顾客。虽然有时会有当红谐星或偶像来这里表演才艺和唱歌，但是现在应该不是这样，因为现场气氛实在太奇怪了。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不好意思。」 我像把身体塞进去似地分开人墙前进，不顾自己对别人造成了困扰。就在我抱着「就算别人露出嫌恶表情我也不管！」的气概，好不容易将上半身挤出厚厚人墙之后，我在那里发现了龙之峰。 她一副待会要开始表演的样子，宛如金刚力士威风凛凛地站在广场中央。不对，比起表演，她更像是在等待决斗的对手。她手里拿的棒子是什么？那应该不是普通的棒子！棒子末端居然还有带刺的铁球！ 她之所以把我叫出来——难道是打算用那玩意儿揍我？为什么！ 「你来啦。」 我听见声音，一回头就见到翼翘着腿，坐在旁边没有椅背的椅子上。她将手撑在膝盖上拄着脸颊，眉头深锁地盯着龙之峰。 「翼，我问你。」 身体有一半还深陷人墙的我问道。 「那是在做什么？」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啊。」 「一样……难道她真的为了揍我，拿着那么可怕的武器在这里等？」 「嗄？你在说什么啊？」 「呃……其实是龙之峰叫我来的。」 「是吗？」 翼皱起眉头。 「这么说来，这果然是歼灭人类的计划罗？她把你叫来，大概是想欣赏你害怕、窜逃、胆怯的样子吧。」 用那支棒子？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啊？ 「我是不知道她从哪里拿来的，不过那是锤矛的一种啦。一股是用来连同盔甲击杀全装甲的骑士，但是从那个长度看来，我想应该是用来对付马背上的对手。」 她要用那么恐怖的东西对付我？ 啊！ 糟糕，我跟她视线对上了！ 「佐——村民a同学！」 她的表情瞬间发亮。 「……还有，光之丘同学啊……」 龙之峰露出超级厌恶的神情。 「没错！」 翼猛然站起的举动，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一注意到她背上的剑，立刻小声惊呼往后退。多亏如此，我们的四周才空出了一小块空地。 「只要有我勇者光之丘翼在，你企图消灭人类的诡计就别想得逞！」 「……又来了。」 龙之峰重重地叹了口气。 翼噘起嘴唇。 「……什么啦！」 「我没有在计划消灭人类啦。」 「满口谎言！」 「是真的。虽然我平时一直都在想——但是现在没有！」 这是值得骄傲自满的事情吗！ 「那你说，那个武器是拿来做什么的？」 翼指着龙之峰手上的锤矛。 「你说这个吗？我打算待会直接拿它来随便破坏这附近的东西。」 什么？ 「我说你呀！那根本是犯罪吧！」 「没关系啦，因为这里是我父亲的店，而且我也已经获得我父亲和公所的许可了。」 问题是这个吗！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满脸不信任的翼提出质疑。 结果龙之峰不知为何看着我，双颊微微泛红。 真是莫名其妙！ 「……因为我想试试看当不同的类型会如何。我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做才能让班上的个性者接受，可是我觉得我的话之所以缺乏说服力，是因为我的魔王类型早已确定是智谋型的关系。仔细想想，其实我也从来没有尝试过不同的类型。我想这样的我不管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所以才打算待会来试试看。」 「也就是说，你不是想试着以不同的类型歼灭人类罗？」 龙之峰顿时语塞。 「唔，最……最后的结果或许会歼灭人类，但那并不是我的目的！」 翼耸耸肩，一副穷极无聊的模样。 「所以你才会把二郎叫来，想让他看看并了解扮演不同类型是怎么一回事，是吧？」 龙之峰满脸疑惑。 我也是。 那是什么奇怪的说法？什么叫作怎么一回事啊？ 正当我想这么问时， 「那你就动手吧。」 只见翼抬高下巴如此说道。 「既然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歼灭人类，那我就不妨碍你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龙之峰浅浅一笑，然后看着我。 「那我就来试试看罗？」 除了点头，我还能怎么做呢？龙之峰紧抿双唇，举起有着长长握柄的锤矛。 「……我要开始了。」 龙之峰瞄准摆放在附近的圆桌，用力挥舞锤矛。带刺的铁球朝桌子猛然挥落！ 然而—— 「奇……奇怪？」 龙之峰的身体在铁球命中目标的前一刻忽然旋转，有如被锤矛甩动般地转动。 转了一圈后，龙之峰深呼吸重振精神，又试了一次。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 没有打中，就连碰也没碰到。 龙之峰高高挑趄眉毛，再次随意挥动锤矛。 「呀！」 还是不行。 简直像在跳舞一样。只见她一扬起锤矛就整个人摇摇晃晃，好比喝醉般朝前后左右移动；再次举起后她又开始转圈，有时锤矛前端的圆形部分还会戳到地面，使得她以此为支点，东倒西歪地在原地转呀转——她不断重复这样的舞姿。 翼的口中吐出叹息。 「看来不管运动神经再好，也无法轻易操弄武器……话虽如此，她居然连一件物品、一道墙壁都破坏不了，就证明了这不只是不会使用的问题。」 「不然是为什么？」 「我想，大概是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在抗拒吧。」 「抗拒……抗拒什么？」 翼用「你居然连这个也不懂」的眼神瞪着我。 「就是试图做出不符自己类型的事情啦……原来如此，这一点我到现在才知道。」 翼轻叹一声。 「惨了，我居然对他们说了大话。可能是因为我的《勇者》个性不像《魔王》一样有明确的类型，所以我以前才不了解。」 「这话什么意思？」 我斜眼望着以舞蹈之姿挥动锤矛的龙之峰，一面询问。 「我的个性基础是执行《正义》——坦白说，不管我采取何种手段都无所谓，但魔王似乎不一样。因为她是将『用计歼灭人类』的手段和目的合为一体，作为个性的基础。我是不清楚她是否晓待这一点……但假如她明知如此，却还做出要得到《大魔王》这个称号的宣言——」 翼紧握双拳，侧面的表情看来莫名喜悦。 「我要回去了。」 「什么？喂……喂，你不管龙之峰了吗？」 「嗯，反正又没有阴谋可以让我摧毁。」 她取出手机，以超快的速度打着简讯。 「传送。」 结果四处立刻响起简讯铃声，接着看热闹的群众就如梳子缺了梳齿般减少了一些。 刚才那些人应该是翼的亲卫队吧。 翼把手机塞进口袋，拍拍我的背。 「接下来就交给你啦。」 「……这样好吗？」 「没关系啦，她那么做是为了戏剧不是吗？换句话说是为了我？毕竟我是主角嘛。」 这是什么跳跃式的逻辑！ 「替我转告她，说我今天就看在她的行动力的份上撤退了。」 挥挥手，翼迈步离开。 「啊，喂！」 但是翼没有回头，她只是带着喜孜孜却又莫名不甘的笑容，夸耀似地晃着宝剑恩布里欧一面混入人墙。 ……这女人也太随兴。不过话说回来，我或许应该为事情没有引起骚动感到庆幸。正如她所舌，翼是主角。假如戏还要演下去而她却被黑衣人带走，那就麻烦了。 接下来换处理这边。 「——龙之峰！」 我大声呼唤她的名字，一边走向广场。 然而龙之峰却没有看向我。 ……是什么原因呢？ 是她现在认不得我，还是单纯因为陷入恐慌而完全看不见周遭？ 从她连翼已经回去都没察觉来看，她很有可能是陷入恐慌。我大概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想要破坏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到，那种感觉一定很糟。如果是我遇到这种状况，我想我一定也会惊慌失措。 我无视旁人「危险哪！」的警告声，朝龙之峰靠近。 我在手持锤矛、像在转圈跳舞的魔王芷准备高举武器之时，站在她的面前。 只见龙之峰浑身抖了一下，之后就整个人僵住不动。她确实看见了我，漆黑的瞳孔也清楚地扩大。 很好！ 「龙之峰，我明白了，你可以停止了。」 咚的一声，锤矛掉落在地板上。 那支锤矛究竟有多重啊？刚才的声响不像金属棒一股清脆，而是铁哑铃掉落时会发出的那种声音。原本就算落在我头上也不奇怪的锤矛，最后是落在龙之峰的身后。锤矛的棒子太概是以轻巧材质制成的吧，与地面相撞时发出匡啷的声响。 龙之峰满头大汗，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 「佐——村民a同学……」 她一眨眼，汗水就被睫毛弹开。 「奇……奇怪？勇者到哪里去了……？」 「她已经回去了。」 「这样啊……」 龙之峰用彷佛松了一口气的口吻，一边回答一边摩擦手臂。我注意到她手掌底下显露在夏服外的手臂出现异状。 「你——！」 我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手腕，拉起她的手。她出寻麻疹了。虽然脸没事，但是仔细一瞧，她连脖子附近都起了湿疹和红肿抓痕。 「……真有那么难受？」 「似乎是。」 龙之峰微微吐了舌头。 「……因为我刚才的行为几近否定现在的自己。我果然还是忍不住会去想，尝试其他类型后，要是无法将现在的个性类型发挥到极致，导致将来被烙上不适任的印记该怎么办。虽然我有试着尽量把脑袋放空…却还是没能将想法转换过来。与其说是身体在抗拒……等一下——」 突然间，龙之峰的脸上没了血色，皮肤变得如蜡般死白。她甩开我的手，别过头去捣住嘴巴。 她的背影不住颤抖，幸好没一会儿就恢复正常。 「你……你还好吗……？」 「啊，我很好。」 龙之峰用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的脸色点头回应。 「我只是……有一点反胃，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我这下终于明白为何称号者会充满传奇性了。因为这实在太困难了，说不定还必须像矢刳马同学一样彻底破坏一次自我的价值观……想到这里……我就害怕得好比窥视无底洞一般。」 顿时间…… 龙之峰微笑的身影令我为之一震。好想抱紧她——我如此心想。 我好想抱住她，缓解她心中的恐惧。这股冲动涌上我心头，而我也真的差点就这么做了。 但是，我忍住了。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只是班上的班长与副班长。假使我抱了她——事情会变得如何？ 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好了，这次换我上场了。 龙之峰鸿了接近我们，甚至做了让她又出荨麻疹又呕吐的努力。她亲身示范了这么做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我们呢？我们有试着接近个性者吗？有努力过吗？当然应该也有人尝试过，但是那样的努力够吗？有努力到出薄麻疹，甚至差点呕吐的程度吗？ 归根究柢就是这么回事。 「……佐——村民a同学？」 「抱歉，龙之峰。」 我低头道歉。 「不，我应该说谢谢才对。谢谢你为我们做到这个地步。这次换我们——换我出场了，我也会努力到吐的。」 「别……别这么说！」 龙之峰连忙摇头。 「才没有这回事！这……这个尊麻疹还有我差点吐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体质的关系！我并没有努力到要吐的程度——」 她慌张地挥手解释。 真是的。 我其实早就发现，龙之峰比我更不在意是不是个性者这种事。 她刚才没有说她差点呕吐是因为自己是个性者，而是把原因归于自己的体质。 ……我真是太愚蠢了。 我好希望能够让她这样的人，过着平凡的校园生活。 保持距离的人不是她，是我们。 没有错。 龙之峰原本也和翼一样认得我们，可是我们却拒她于千里之外，把她当成普通的个性者来看待。 ……应该改变的是我们。 「我会去说服齐藤他们的。班长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这个副班长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那就太逊了。」 我这样的想法或许幼稚。 但是即便幼稚，我也无所谓。倘若什么也不做只想着逃避，那我根本连羡慕个性者的资格也没有！ 「呃……」 龙之峰虽然笑得困窘，但最后还是点点头，不再多说。 「……那就交给你了。」 ☆ 隔天放学后，我对齐藤、木村、须须木三人说有事要跟他们谈，约他们到商店街里的一家速食店碰面。那间不太起眼的店虽然好像是连锁店，我却不曾在别的城镇见到过。 也许 是价位比其他速食店略高的关系，店内顾客大多是大人，几乎看不到学生。由于没有小孩子，因此是个不错的谈话地点。 我们把书包放在角落的沙发区占位子之后，就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餐点。我本来也想请客，但是一想到这么做会变成收买而降低自主性，于是作罢。我希望他们自始至终都能凭自己的意愿参加。 我只点了《今日冰咖啡》，木村则是点了两个汉堡和碳酸饮料；须须木是点新鲜芒果汁，齐藤则是乌龙茶和炸薯条。结帐时店员给了我某种抽奖券，我姑且把它塞进口袋里。 我一端着盘子回到座位，就感受到餐桌被一片沉重的沉默所笼罩。 所有人应该都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事找他们出来吧。 深呼吸一口气后， 「……对不起！」 我劈头就先微微低头，在面前合掌向他们道歉。 「咦？等等，怎么了？怎么回事？」 面对慌张的须须木， 「关于昨天的事情！我应该在去追你们之前，先透过龙之峰向久鲁瓜抗议，明确表达我们的不满，然后再讨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但是，请你们谅解，我实在认为不应该把班上同学分成敌人、同伴、个性者和非个性者。我们……不管有没有个性，不都是同学吗？」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尽管说完了，我还是继续低着头。 「真是的……这又不是佐东你的错。」 我听见须须木开口： 「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么回事了，毕竟我也没有其他理由会和他们两人一起被找出来。总之，可以先请你把头抬起来吗？这样很丢脸耶。」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你们也同意吧？」 听见其他两人的附和声，我一抬头，就见到他们三人都是一脸苦笑。 须须木轻轻从肩上拨开用缎带束成的马尾。她本来应该是短发的……是假发吗？ 齐藤神色窘困地搔搔脸颊。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就算他们再怎么令人火大，也不是我们的敌人。」 我松了口气。 既然齐藤愿意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须须木开口： 「所以说，你把我们叫出来讲这些话，意思是你还打算继续演那出《戏》吗？」 我点头回应。 「你是认真的？就算被他们说得那么难听？他们说不需要我们做出来的东西耶！虽然那个阴沉的魔法师批评的是齐藤的剧本，但是他指的应该不止剧本吧？他的意思其实是我们普通人做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而他也不想用，不是吗？」 我点头。她说得没错。 「既然如此，那不是白费工夫吗？反正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也不会满意。」 「不，不是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 木村粗鲁地拆掉汉堡的包装纸，提出质疑。他大口咬下超值浓郁起司汉堡，只用三口就把一个汉堡吃得精光。 「……你居然都不会噎到？」 木村用长满雀斑的脸，对目瞪口呆的须须木嘻嘻一笑。 你的嘴角沾上番茄酱了啦。 我对用手背拭去嘴角的番茄酱舔干净，之后又含住碳酸饮料吸管的木村，继续刚才「我为何知道」的话题。我瞥了齐藤一眼才又说下去。 「——是因为翼和龙之峰。」 「勇者和魔王？」 我对大口啜着饮料的木村点头。 「听说——齐藤受到翼紧迫盯人的指导，把她任性又突发奇想的要求全部加进剧本里。」 「真的吗？」 齐藤苦笑着肯定木村的问题。 「翼对于最后写出来的成品非常满意，龙之峰似乎也没有怨言。齐藤的剧本让个性最稀有的两个人都接受了，所以我不认为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没用。」 「话是没错啦……」 须须木微蹙眉心，用大拇指的指腹轻抚嘴唇。 齐藤接话： 「可是那两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啊。刚才你自己也说过，她们的个性很稀有。勇者大人平常就不会对我们视而不见，而龙之峰以前也是如此。但是其他个性者不同，他们既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不是的。」 听了我的回答，齐藤一脸错愕。 「还有矢刳马。她没有对剧本提出任何要求，甚至不但没有抱怨，还……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就是那个狂战士——」 「逢坂？」 「就是她！矢刳马不是和那个逢坂起了争执吗？她虽然得扮演两个不同的角色，却依然接受了剧本。所以你可以的，你一定能写出让个性者们接纳的剧本。只要像翼那时一样了解他们的个性类型是什么，就绝对没有问题。」 然而齐藤摇头。 「没用的啦。勇者大人会接受我写的东西，是因为她有把我放在眼里。至于魔王之所以没有挑剔剧本——」 「是因为我们早就了解她了。」 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们早已亲身了解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是什么样子，而你也在剧本中自然地将它表现出来。勇者等人因自身行为解除魔王的封印并招致自灭的情节，不正是龙之峰会想出来的计载吗？所以你没问题的，只要好好了解他们，你一定可以写出能让他们接受的剧本。」 齐藤叹了口气。 「即便如此，我也没办法了解他们啊。他们又看不见我们。」 「我知道，这一点我来解决。我会和龙之峰对他们进行面谈，探听他们的类型。这么一来……应该就可以写了吧？」 齐藤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喝着乌龙茶。 我懂他无法即刻回答的心情。心裎会有「为什么我要为说出那种话的人这么做」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我也对他们的态度忍无可忍，但是—— 「佐东，我问你。」 吞食般地吃着第二个汉堡的木村开口。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这么有干劲啊？你应该也认同他们很蛮横，不是吗？」 「对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须须木一举手赞同，一旁的齐藤也跟着附和。 「是单纯出自你身为班上副班长的责任感？还是你有其他理由或动机？」 「这个嘛……」 我依序望着注视我的三张脸，只见他们露出一眼便知不是为了凑热闹而问的认真眼神。尤其是齐藤，他的表情写着他将视我的理由如何来做出决定。 我不是没有办法随便蒙混过去。 我大可把这次因为是公所下令要演戏，所以会对在校表现报告书和成绩造成影响这种话当成理由，蒙骗他们。可是—— 我轻叹一声。 这样是不行的，我不能利用这种小把戏欺骗他们做事。 「……可以请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吗？」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点头答应。我就相信你们吧。 「……是因为龙之峰。」 我才说完，齐藤马上微蹙眉头。 「是他们拜托你吗？因为要是不回应公所的要求，就会对将来造成影响？」 「不是这样，他们没有拜托我任何事情，就连龙之峰也一样。至于翼，她反而还劝我放弃比较好。」 「不然是为什么？」 须须木不解地问。 「车站前不是有一间超市？」 我对笑道「是龙之峰超市对吧？那家店看起来超厉害的耶」的木村点头。 「昨晚，龙之峰在那里 尝试做了和她类型不同的行为，想试试看能否藉此歼灭人类。她说若不这么做，就说服不了那些个性者。」 尽管龙之峰说那不是歼灭计划，但是她的行为到最后还是会变成歼灭计划，所以我这么说并没有错。 「这是怎么回事？」 齐藤一脸疑惑。 「她的魔王类型不是智谋塑的吗？可是她昨晚却试图直接做出破坏行动……虽然因为地点是在她父亲经营的超市里的广场，感觉还是有一点经过计划——但总之她真的动手了。当然翼也在场……不过她并没有出手。」 「她不是勇者吗？」 「她可能是认为没必要——不值得她出手吧。毕竟龙之峰连一样东西也没能弄坏。」 所有人挑动眉毛，像在问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因为她的身体抗拒做出不符自己类型的行为，以致于不论她怎么挥动锤矛都打不到东西，就连碰也碰不到，所以翼就回去了。后来是我出声叫她，龙之峰才放弃破坏……不过她的手上却起了荨麻疹和红肿抓痕，甚至还难过到想吐。见到她的样子，我才明白做出与现在的个性类型不符的行为，对个性者而言有多么难受。」 「不是只有……龙之峰同学如此吗？」 我对须须木摇头。 「矢刳马也是。我们在破坏她原本的个性类型，也就是古老机器人的概念时，她也陷入几乎可以说是恐慌的状态。对他们来说，做出违背自我个性类型的行为就是这么严重的事情。我想，那么做或许等于否定他们唯一的生存之道吧。」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齐藤会这么想不无道理。这话说起来确实夸张、老套，但是那是我们的看法，因为我们无论如何都有别条路可走。 「……之前龙之峰曾经告诉我——说她很羡慕我们。」 三人顿时停下动作。木村把汉堡往嘴里送的手，须须木准备拨拢头发的手，以及齐藤拿起杯子的手，全都停了下来。 「个性者只有一条生存之道，即便更换类型也一样。在童话世界扮演依个性被分派到的角色，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他们无法改变个性，魔王也没辫法成为勇者，但是我们做不到的就只有扮演角色。不对，只要我们去应征且被选中成为村民，就算是配角，还是可以扮演村民的角色。除了童话世界的主角，其余我们什么都有可能办到。龙之峰说——她很羡慕这一点。」 我停顿下来，用咖啡润润喉。 「那些个性者说的话确实让人生气，可是我们平常不也会说类似的话？我们总是嘲笑他们所做的事情，以此当成娱乐；更藉他们没有察觉——察觉不到之便，明目张胆地寻他们开心。我们可以说明明处在同一个地方，却彷佛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可是，」须须木说：「我们一直以来不也相安无事？我觉得就某种意义上，这次的事情是公所企图打破这样的现况，结果却不顺利。我虽然不是那位勇者，但是我也觉得放弃没什么不好。然而你为什么还是想要挑战呢？」 所有人看着我。他们心里或许都抱着相同的疑问吧。 「……因为我是副班长。」 须须木一脸无趣地微噘双唇。 「意思是你想当好孩子？」 「不是，是因为我见到我的——我们班的班长非常努力，亲眼目睹她挑战会让自己起荨麻疹的事情。她亲身尝试挑战其他类型会发生什么事，而我想她应该也早就知道这么做会有何种结果，她不可能没有被教导过这一点。要成为什么样的魔王、成为什么样的机器人，他们必须靠自己决定这件事，并且在长大成人之前发挥到极致。我不知道做不到会怎么样，但我知道他们极度害怕失败。所以，我想他们应该非常拚命、努力，就连注意其他事物的余裕也没有。」 说着说着，我忽然恍然大悟。 难道是因为这样？他们之所以对我们视若无睹，也许是因为根本没有余力去关心注意。 视野狭隘到不可思议——这或许是太过拚命所带来的结果。 「……然而龙之峰却尝试了其他类型。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是我们班的班长。她为了我们班，做了好比硬是凹折无法轻易弯曲之物的尝试。我——我觉得自己好丢脸、好可耻，根本是个幼稚的小鬼头。」 大概是听出自己被训了一顿，齐藤的表情有些苦恼。 「当然，我不认为为了那件事生气是错的。被别人说了难听的话，生气是正常反应。但是，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即便满腔怒火也无妨，我们应该和他们好好沟通如何解决问题才对。」 尽管另一个冷淡的自己在心中一隅嘀咕着「我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什么大话啊」，但我决定忽略。不管有多丢脸，我还是觉得应该要说。不是像平常一样拐弯抹角地要别人共同承担得失与责任，而是说出真心话。 「所以我想再试一次。龙之峰——班长已经豁出去做了努力，这次轮到我这个副班长了。而且……我真的很想试试看，因为我想和全班同学一起办校庆。难得我们大家同班，我希望能够和他们一起开开心心地把校庆活动办好。」 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一口气说完后，我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是这么想的。这些是未经过思考说出来的话。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随心所欲地畅言，能够让人发觉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我真的很想和他们一起办好这次的校庆。 我轻叹一声，啜饮冰块融化后表面变得像覆上一层透明膜的咖啡。 我说了我该说的话。 假使这样还是行不通——那也无可奈何。 我会以齐藤的剧本为基础自己想办法改写，也会制作大道具，至于服装——我就到那间稳性者的专卖店去买，不然就是跟个性者商量，请他们自行准备。 「哦……」 木村露出看似敬佩的表情，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汉堡。 「我都不晓得，原来佐东你是热血的体育人啊。」 「我才不——」 「不，你是。其实我原本以为你是更冷淡的人，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很投机，又感觉有点世故？」 「你一直这么认为？」 「是啊！」 木村用让人无法讨厌他的单纯表情笑答，然后一口吞下剩余的汉堡。 「因为你说了真心话，所以我也老实说出我的感觉。话虽如此，不过我并不讨厌你喔！我想你大概是因为老是被翼纠缠才学会投机的技巧，而你也非这么做不可吧。再说，大家其实也都在以其他形式做相同的事情。班长在国中时会孤伶伶的，是因为其他学生担心和她往来，自己会成为促成人类歼灭计划的原因，于是连话也不和她说对吧？那些人只是和你的做法不同，但说到底一样都是投机取巧的行为。」 齐藤显得有些难为情，看来木村说得或许没错。 我不否认和翼往来之后，经历数度被卷入骚动、和她一起受责备的处境，我的想法确实渐渐变得事不关己。我会觉得「就算龙之峰会从我的言语中想到歼灭人类的点子，那也不是我的责任」，可以说足有过以前那些经验的关系。 「所以你找我出来时，我还以为你这次也会把公所和在校表现报告书给搬出来，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投了一颗直球。」 木村呵呵发笑。 「好哇，那就来做吧。你都做出那么丢脸的告白了，我身为真正的体育人怎么可以不行动！班长都挺身豁出去，你也振奋起精神了，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我还算是个人吗！」 「木村……」 糟糕，我的胸口深处微微发热了。 「唉唷……」 须须木用手指绕着马尾末端，一面叹息。 「木村啊……被你这么一说，我不也无法拒绝了吗？」 「须须木——」 「其实我是骗人的。啊，不对、不对，我不是指我无法拒绝这件事。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要做这份工作了。这些话我从没向谁说过……不过既然佐东和木村都说了真心话，我也决定坦白……老实说，我将来想要替个性者设计服饰。虽然我平常把扮演个性者当成兴趣，很喜欢将自己打扮成个性者的模样，但是其实我很希望能够让真正的个性者穿上我所设计的衣服。所以——为了实现我小小的梦想，一方面也想试试自己的能耐，我才拜托朋友推荐我当服装的负责人。」 「是这样啊。」 「我没有提名自己是不是很狡猾？哎呀，女孩子毕竟比较害羞嘛，是吧？」 她在面前合掌、闭上单眼的动作，看起来可爱又充满魅力。我以前都不晓得，原来须须木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虽然就在不久前，我对她的长相几乎没什么印象。 「……你是认真的？」 我面对眼神彷佛在瞪人的齐藤，点头回应。 「可是就算我们答应，其他人的意见怎么办？有办法徵得大家的同意吗？」 「这一点应该没问题。」 木村抢在我之前开口。 「只要说一声，其他人就会来帮忙我和须须木。只要我们把工作安排清楚，说得坦白一点，就算拜托别人帮忙也行。」 须须木也点头附和。 「反正我本来就打算请其他个性扮演者帮忙缝制衣服，毕竟这种东酉不是没有经验的人做得来的。小道具的话……最坏顶多就是到外面去买，没问题的。」 「什么嘛……原来你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了啊。」 语毕，齐藤面露苦笑。 「……我知道啦，我做就是了。」 「齐藤！」 情不自禁高呼后，我随即难为情地缩起脖子。 「……谢谢你。」 「不必谢我，因为我也很不甘心自己被批评成那样，更没脸面对帮忙我的戏剧社朋友。不过这次如果再不行，我就真的要退出了喔？」 「我知道，我会确实调查清楚。既然他们已经读过一次剧本，那么只要问他们有什么不满、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满意就可以了吧？」 「你这样会没完没了的啦！比起问如何让他们满意，更应该弄清楚什么是他们绝对不能让步的。因为坦白说，我实在分不清类型差异和种类差异有何不同。」 我点头答应。 很好，我开始有事情可能会成功的预感了。 齐藤说得对。调查无法让步的地方，比徵詾他们的要求更为重要。而且少一点限制，齐藤也不必大幅修改剧本。 「——那么，就重来一次吧。」 木村在桌子上伸出拳头。 「做什么？」 「这是让大家团结一致的仪式，你们也把拳头伸出来啦！」 一阵面面相觑之后，我们乖乖照木村的话做了。 「大家要努力坚持到最后！加油！」 木村轻轻碰撞我们的拳头，并对困惑的我们咧嘴一笑。这样感觉真丢脸——不过该怎么说呢，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齐藤和须须木大概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当我又稍微伸出拳头，他们马上主动伸手轻碰，睑上还带着腼腆的笑容。 就在此时—— 「哇！」 听见窗边座位传来「怎么搞的」的惊呼声，我一回头，整个人瞬间像吞了棒子似地挺直腰杆，僵硬不动。 「那是班长……？」 可能是戴隐形眼镜吧，须须木眯起眼睛喃喃地说。虽然逆光，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错。是龙之峰樱子！ 身穿制服的她，不知为何竟有如壁虎一般贴在大窗户上。 啊，四目相交了——喂，等等！ 龙之峰一知道自己被我们发现，立刻若无其事地离开窗户，转身走开。 「抱歉，我先回去了。」 我抓起书包，把手立在脸前道歉后随即离席。这种时候，先付帐的速食店就显得方便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 「加油～」 身后传来须须木的加油声。 没问题，我一定会努力探听个性者的事！……咦，她指的是这个吗？我总觉得她刚才不是为了这件事要我加油……算了，不管了。 一出店外，龙之峰早已走得老远。与其说走路，应该说小跑步比较正确。难道她也有在练习竞走？ 既然如此！ 我在前面一个转角转弯，揍着立刻拔腿冲刺。这条商店街虽然在后方以小巷相连，但是主要的道路只有一条。倘若见到我在跑，龙之峰很可能也会跟着跑，所以我打算抢先绕到前面埋伏她。 沿着小路跑了大约十间店铺后，我进入勉强只容一人通过的巷子，冲上主要道路。结果——喧腾的欢呼声和当当响起的钟声把我吓了一大跳。 「中头奖了！」 商店前排了一整排红白色屋顶的帐篷，而且四处不停传来同样的吆喝声和钟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简直宛如祭典——不，就连夏日祭典也没有如此盛况。这里真的是同一条商店街的街道吗？我一抬头，就见到头顶上挂着长约一公尺、写着「大抽奖会」的横幅，上面的亮片正闪呀闪地散发光芒。 昨天——不，就连今天早上也没有这些东西。因为我从公车上看得见这里，所以记得很清楚，当时商店街的景象还是一如往常地萧条。 「……我该不会在不知不觉间，移动到童话世界了吧……？」 就在我不安地咽了咽口水之后，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耳边传来的说话声害我吓得跳起来。一回头，只见龙之峰站在那儿，用冷淡如冰的眼神看着我。 「这只是为了促进商店街繁荣而办的普通抽奖会啦。」 「是吗……？」 即便如此，抽奖会场也太多了。而且抽奖办法不只有转动箱子让球掉出来而已，就连射飞镖、拉绳、拉霸都有。 「这真的是抽奖……？」 「是啊。」 龙之峰把手擦在腰上挺起胸膛，目光依旧冷淡。拜托别这样，尽管你胸部不大，穿着夏服挺胸还是很显眼啊！对正值青春期的少男来说太刺激了！ 「其名为百万抽奖活动！一开始的特奖是旅游券！」 没想到这么普通…… 「或者是四分之一百万机会卡！」 「那是什么？」 「是只要集满四种，就可以挑战进阶抽奖的卡片。该抽奖活动的特奖是三星旅游券！」 哦，变豪华了？ 「或者是二分之一百万机会卡！」 「等一下、等一下！」 我把手伸到龙之峰面前打断她。 「你说的进阶抽奖活动一共有几级？」 「二分之一的上面就是百万啊，因为是百万抽奖活动嘛。而且如果分太多级，大家就会不想玩了。」 「……那我顺便问一下，头奖的奖品是什么？」 「因为是百万，所以奖品是价值一百万圆的黄金。中奖者也可以选择当场兑换成现金。」 这个规则……感觉就是要骗人的嘛！ 「顺带一提，只要消费十圆即可获得一张抽奖券。你看看，大家为了得到抽奖券正大 肆采购呢！来，尽情地买吧！然后来抽奖吧！」 虽然大家都只顾着抽奖，没有人看龙之峰一眼……但是瞧她这副表情，这肯定是人类歼灭计划没错！可是，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计划？倘若有人因此有所损失，不就只有提供奖品的龙之峰一人吗？ 「——魔王！我已经看穿你的计划了！」 来了！ ……不过，翼。你好像没有平常起劲耶？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眼眶泛泪？而且还不是从你最爱的高处登场，而是和我们一样的高度。还有……你手上提的纸袋是什么？ 翼重重放下双手满满的纸袋，猛然伸手指着龙之峰。 「说什么为了促进商店街繁荣而举办抽奖，这根本是天大的谎言！其实你是打算利用抽奖让人们沉迷于赌博，剥夺众人的劳动意愿！进而产生差距！破坏人际关系！助长纷争！最后从内战扩大成世界战争！」 我说啊…… 这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假如赌博会引发战争，那些有赌场的国家早就灭亡了。可是赌博实际上却为地方带来营收，不是吗？ 龙之峰，你这次应该—— 「……呵呵呵，真不愧是勇者！」 进入魔王模式了！而且居然又被说中！ 「但是，你那副模样是怎么回事？你似乎完全中了我的计嘛。」 我看着龙之峰所指的纸袋。 真的耶！ 安慰奖的面纸多得成堆！买来的东西也堆积如山！ 「你到底有多沉迷啊！」 「二郎，因……因为……」 翼从面纸堆中取出卡片，像扇子一样摊开给我看。 「只剩一张！就只剩一张而已耶！我已经抽到三次特奖，集到三张卡片了！再一次！我只要再抽到一次就成功了！」 「你真的完全中计了耶！不要再玩了啦！」 「我……我不要！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我把零用钱全花光了！再说，我绝对不能在揭发魔王的野心之前放弃！」 「你已经揭发了不是吗！龙之峰都已经承认了！」 「可……可是……」 翼噘起嘴，怨气十足地看着我。 唉，原来魔王什么的都只是藉口。她心里想的，其实是现在放弃裁注定亏本，同时这也意味着她将输给魔王。 「勇者，你如果没有资金，我们也有提供贷款服务喔。」 我望向龙之峰所指的方向。「龙之峰暖洋洋融资特别办事处」——唔，居然也有在借钱！暖洋洋指的是荷包吗？（注：怀が暖い的字面意义是温暖的钱包，引申指荷包满满。） 「……现在申请，利息我可以特别算你便宜喔！」 「呜呜……」 「你给我站住！」 我揪住步履蹒跚、想要走向帐篷的翼的衣领，将她拉回来。 「竟然不惜借钱也要抽奖，你到底在想什么！伯母——不，你的勇者个性会哭泣的！」 「唔！」 哇啊……她看起来真的好不甘心。 肩膀不住颤抖的翼，开始窸窸窣窣地翻着纸袋。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使出这个禁忌的宝箱了。」 说完，她拿出一个形状扭曲的陶制小熊扑满。 奇怪？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等等，这不是我的存钱筒吗！」 没有错，那是我小学时在课堂上做的扑满。 「还给我！」 我一想要拿回来，翼立刻像是要埋入巨大胸部之间似地抱住那个存钱筒。小熊的脸看起来莫名幸福。 「这……这是我搜查时发现的！锵锵！勇者发现宝箱了！」 「别开玩笑了！要是不还我，我就揉你胸部喔！」 「无……无所谓！反正就算被你揉胸部，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是你自己说的喔！那我就真的揉——」 我看见星星了。 就在我准备以牙还牙，朝翼的巨乳伸手的那瞬间，我忽然感觉到后脑杓遭受强烈的撞击。 我还以为我的眼珠要飞出来，看见自己的脚了！ 我心想动手的人一定是龙之峰，不料转头见到的，却是身穿黑色橡胶围裙，手里提着一整尾鲣鱼的冢耶舞莉。 「……你居然打算在人家的店门口，正大光明地做出猥亵行为？」 「咦？这里是——」 我回头确认，这才发觉那里的确是冢耶打工的鱼铺门口。 「这……这不是什么猥亵行为，是这家伙拿走我的存钱筒啦。」 「不对。」 开口的人不知为何竟是龙之峰。 「如果是佐——村民a同学就有可能做出那种事。」 语气也从魔王状态恢复成平常的龙之峰。 「你在说什么——」 「而且我看到了。我看见你在那间速食店里约会。」 约会？ 「你说什么？」 翼横眉竖眼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揪住我的前襟。 「快说！约会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都是误会啦！」 「你们明明就感情很好地在吃饭，居然还想装聋作哑？」 龙之峰用连呼吸也冷到冻结的语气对我落井下石！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啊！ 「你只不过是二郎！怎么有脸这样！」 我被翼用力摇晃，被龙之峰用彷佛见到虫子般的眼神鄙视，又像木鱼一样被冢耶从后面用鲣鱼敲打。 「……你……你们几个给我适可而止！」 我大吼一声，甩开翼的手。 「我没有在约会！况且在场的除了须须木，明明就还有齐藤和木村！为什么那样会变成约会啊！」 「咦……？」 「啊！龙之峰！你没看到他们对吧！你只看到我和须须木，对不对！」 「呃……嘿嘿少」 就算你伸舌头装可爱也没用！真是的，你们个性者认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啊！ 「什么嘛。」 翼满脸无趣地嘟起嘴巴。不过，刚才的骚动似乎冷却了她对抽奖的狂热。她把存钱筒——我的存钱筒收回纸袋里，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没兴致了——魔王，算你捡回一条命！」 「不管我这样好吗？你不行动的话，我的计划就要继续下去罗？」 龙之峰双手抱胸，浅浅笑道。 然而翼却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取出手机用惊人速度打起字来。不一会儿，四处响起简讯铃声，只见不少人停止抽奖，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后就这样离开了。 ……是翼的亲卫队啊。不对啊，你们分明也中计了嘛！ 「冷静想想，这根本是个无聊的计划。再说……既然二郎有了干劲，我怎么能被送去设施呢？要是我被送走，到时就没有主角了。」 没想到翼还挺懂事的嘛！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要回去了…魔王大人，你又让大家这么开心，真是太好了呢。」 翼拍拍龙之峰的肩膀，然后就提起纸袋跳跃般地跑走了。 「喂！要把扑满物归原位啊！」 「我不要！」 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旋即转身混入人群之中。 ……真受不了她。 算了，反正存钱筒里也只有五百圆。 「唔……可恶的勇者。」 听着龙之峰充满恨意的咒骂声，我一边思考翼的话，一边望向冢耶的后方。店内客人蜂拥而至，每个人都在疯狂抢购鱼货。熊一般的老板从刚才就一直在 叫冢耶，但是她明明看得见我，却似乎听不见呼唤声，始终没有回头看老板一眼。 「冢耶，老板在叫你喔。」 「咦？」 冢耶转头一看，这才终于认出老板，挥着鲣鱼对老板说马上过去。 「那么我就回去打工了。」 「好。」 「啊——有句话我想先问你。演戏的事情，你决定要继续下去了吗？」 「是啊。」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放弃了呢。不过，既然你决定要做，我也会尽力帮忙。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稍微修改一下剧本。」 「我明白了。因为我打算询问所有人剧本内容是哪里与个性不符，希望了解一下这个部分，所以到时再麻烦你说明了。」 「不了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毕竟我们之间过去一直无法沟通——不，应该说没有想要彼此沟通才对。」 冢耶留下一句「想到这里就觉得有趣」，就提着鲣鱼回去店里。 「……真的要继续吗？」 我转身回答背后传来的询问声。 「是啊，我已经和齐藤、木村还有须须木谈过，而他们也都同意了。我想木村和须须木也会帮忙说服其他学生。既然舞台和服装、剧本都有办法解决，接下来就只剩个性者的问题了。我想先问一下——久鲁瓜他们真的只要剧本符合个性，就愿意演戏吗？」 龙之峰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点头回答： 「应该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提出不想演的意见。」 「很好，那么明天就来听听他们怎么说吧.我已经和齐藤说好，会去打听剧本的什么地方与他们的个性类型不符，再请他重新修改剧本。你明天可以把他们集合起来吗？」 龙之峰再次点头。 「不过集合这件事，佐——村民a同学应该也办得到吧？因为我们看得见简讯。」 「啊，对喔。」 所以说，由我来发简讯比较好吗？虽然我也觉得由我直接告知集合目的没什么不对，只不过—— 不行，我是副班长，又是村民。 即便他们看得见简讯，这依旧是不变的事实。我认为还是由班长、由魔王集合大家，全员的出席率会比较高。况且之后的询问实际上也是由龙之峰发问，还是她来联络较为恰当。 「……我想还是麻烦你好了。简讯内容由我来准备，可以请你从你的信箱转发给大家吗？毕竟明天他们应该也认不得我。」 龙之峰同样沉思了一下才点头应允。 此时，后方鱼铺长得像熊的老板拉开嗓门， 「喂，大小姐！」 如此喊道。 他叫的人当然是龙之峰。 冢耶打工的商店听说和龙之峰集团有关系，老板大概是忘了自己没被放在眼里吧，一看见龙之峰就热情地出声问候。 龙之峰果然还是听不见的样子，迳自把智慧型手机拿出来玩。 「谢谢你啊！你瞧！托抽奖会的福，我们店里的生意也好得不得了！」 忽然间，龙之峰的肩膀动了一下，手指也停了下来。 看样子，她似乎听见了。 听见老板的声音，整条街的商店老板纷纷走出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就是那孩子啊」、「这活动真好」之类的话。 「我……我要回去了……」 嗯，这么做或许比较好，因为这无疑是她即将受人感谢的徵兆。 「那我待会传简讯给你，你再帮我传给其他人。」 「好……好的。」 龙之峰转身之后，立刻犹如脱兔般一溜烟地跑走。没多久，众人的齐声道谢便毫不留情地朝她的背影涌去。 她大概又要起夺麻疹了吧。 我把手插进口袋，结果里头传来沙沙的纸声。拿出来一瞧，原来是速食店送的抽奖券。 ……去抽抽看好了。 我拿着皱巴巴的抽奖券，走向最近的帐篷。 第五章 ……我被打败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抽奖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毒性。 在狂买一堆不想要的东西，狂吃一堆不想吃的食物之后……结果，我居然只收集到两张卡片！特奖还真难抽到啊！ ……我还差一点就要去借钱了哩！ 魔王的计谋实在可怕！ 「——佐东同学，你有在听吗？」 教职员室里，波霸老师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老师穿了一件依旧令正值青春期的男高中生看了无法抗拒、胸前开了深v的夏季毛衣，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胸部也太大了吧。不，仔细一瞧，似乎是比之前更大了。老师，你这个夏天做了什么啊？ 「佐东同学？」 「啊，是！」 不行，我差点就要做出无谓的幻想了。我得早点结束这里的事情赶去视听教室，因为龙之峰和班上的个性者现在应该正在那里等我。 「所以……事情进行得如何了？现在离校庆已经没几天了。因为之前已经延过一次日期，所以要再延一次恐怕会有困难，而且老师我也会被校长责怪……」 老师好像快哭了？ 差点说出「想哭的人是我才对」的我赶紧把话吞回去。不论如何，今天的询问是关键。如果进行得顺利，之后就有希望了。 「真的没办法再延期了吗？」 「好像是。」 老师垂下肩膀，叹了口气。 「因为时间已经被期中考和其他活动排满了……看来，和个性者一起演戏果然是不可能的事惰。」 居然连老师也这么说！ 「所以呢，果然还是行不通吗？」 「我也不晓得。事情尽管有在进行，但是照现在的进度推算，到时很有可能得直接上场，若真是如此，那就只能在个性者的潜力上赌一把了。」 「直接上场？」 我对瞠目结舌的老师点头。 「虽然我已经请人开始制作大、小道具和服装，可是还是得有剧本才能演出。个性者们不满意第一次的剧本，所以我准备待会去问他们究竟是哪里不好。」 「是吗？那这样你得快点去才行！」 我又忍住没把「我本来就这么打算，还不是老师你把我叫出来」这句话说出口。 「佐东同学，加油喔！」 波霸老师在身体前立起双臂，紧紧握拳。这景象果然让人受不了。丰满的胸部竟然从手臂之间挤了出来。 不行，我不能看！因为老师不是个性者，被人家盯着看心里或许会觉得不舒服。 跟老师告辞后，我一离开教职员室就立刻拿出手机确认。没有来电也没有简讯，这应该表示目前还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总之先去视听教室再说。 我走出放学后气氛显得浮躁的校舍，经过回廊前往旧校舍。视听教室位在建筑物本身散发出遗迹般气息的旧校舍三楼。我常和龙之峰一起吃午餐的中庭也在这里，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从来不曾从任何一间教室望见中庭。 我爬上有着曲线型扶手的阶梯：心里一面为自己也有台词感到心烦。 跟我有对手戏的人是翼，所以不必担心无法沟通。虽然我也觉得既然这样，让其他人来演应该也可以，但因为大家都不想演，于是只好由我扛下这份工作。 我想我八成会被其他个性者当成布景，所以得尽量小心别跟他们撞上。 不过再怎么样，也得今天询问得顺利才有烦恼这些的余地。 我抵达三楼，站在视听教室前深呼吸一口气。教室里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我是听说个性者之间彼此也不太会沟通，但实际上似乎也不是全然如此。譬如龙之峰和冢耶就经常交谈，最近也常见到矢刳马加入聊天的行列。 我握住把手，开门之后不禁吃了一惊。因为我一进去，就见到所有人都望向这边。 然而他们并没有看见我，只是对门开启这件事起了反应而已。就好比我们也会去看被风吹动的树枝一样。 不过冢耶和矢刳马似乎认出我了。冢耶对我点点头，矢刳马则朝我比了一个v字形的手势。龙之峰也微微举手，朝我轻挥。 「……所有人都到了吗？」 龙之峰点头。 「除了勇者以外都到了。」 「噢，翼就不必了，反正她已经接受剧本了。」 我环视视听教室一周，只有十人左右的教室显得空荡荡的。由于我有事先请他们把前面的位子空下来，因此更加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 步骤很简单。 由龙之峰一个个传唤，询问他们不满的地方，若有不得要领之处便由我来发问。龙之峰会照实转达我的问题，个性者的回答则会录音下来。 我本来觉得请齐藤也来参加应该比较好，但是今天中午我向他提议之后，他本人却以考虑到内容有可能涉及批评剧本，会对精神卫生造成不良影响为由作罢。 因为就时间上来说，再次修改恐怕已是不可能，所以成败与否全看这一次了。 「……那我们开始吧。」 「好。」 龙之峰点头，叫出第一位个性者。 ☆ 「魔王我跟你说，骑士是属于国王的。」 一身银色盔甲，把全罩式头盔放在桌上的户马鸣丈，将覆上钢铁的手掌叠放在立于双脚间的双手剑剑柄上说道。 他的体格结实健壮得不像是同龄的少年。是因为他从小就穿戴如此沉重的配备，所以才锻链出这样的身材吗？ 「骑士是国王授予的位阶，也是一种身分，玎是这个剧本却不明白这一点。骑士即便与勇者共同行动，也必须是受国王之命才行。没有国王的骑士是不存在的。」 「可是，应该也有的骑士故事是去寻找自己要侍奉的君主吧？」 「那种人不过是自称骑士罢了，是过去曾为骑士的男人。」 我开口发问： 「假如童话世界委托你演出那种角色的故事，你不会参加吗？毕竟这种特殊剧情听说还满常见的。」 龙之峰照实转达后，只见户马鸣挺起胸膛。 「我不会参加。那种故事让选择《无主骑士》类型的《骑士》个性者去演就好，我对这种飞黄腾达的故事没有兴趣。」 类型真的是五花八门啊。 「那么……关于故事的剧情，你有意见吗？」 这个问题是齐藤拜托我向所有人询问的。虽然龙之峰事前就说过个性者不在意这一点，不过姑且还是问一下。 龙之峰没有抱怨，像鹦鹉一样重复我的问题。 「没有。」 好简洁干脆的回答。 「只要能保有我身为骑士的立场——思想，无论是浑身泥泞地死去，还是壮烈牺牲都无所谓。」 「如果是逃亡呢？」 户马鸣并未对龙之峰的复迤产生动摇。 「只要是故事剧情我就照办。魔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在故事的最后也失败了，但那并非你的本意对吧？故事发展与个性是两回事，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龙之峰明确地点头。 是这样啊。他们大概是在只有个性者才会上的特殊课程中学到的吧。这么说来，现场不明白的人就只有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是村民。 「也就是说，」我开口：罩坦个剧本有问题的地方，是一开始初过的场景吗？」 龙之峰重复我的话。 「那也是一点，不过问题不懂如此。骑士会跟随勇者完全是基于国王的命令，可是剧本里有好几 处台词都忽略了这一点。」 说完，户马鸣从身躯部分的钟甲下取出剧本，放在桌上。 「我在有问题的地方用红笔标明了，你可以拿去参考。」 哦。 没想到他还挺热心的嘛，感觉他似乎是个爽朗的人。 「还有其他问题吗？」 龙之峰看了我一眼后，回答「没有了」。 ☆ 「我想你看到这身打扮应该就会懂了……」 馆衣本月穗微摊双手，展示制服上衣胸前的绿十字徽章和护士帽。桌上则摆着有绿十字标志的急救箱。 「我虽然是治愈师，不过是属于实务型。」 「实务？」 馆衣本对复迤我的疑问的龙之峰点头。 「对，意思就是不是魔法。我治疗伤势是用外科手术，治疗疾病则是使用药物。可是，这个剧本里的治愈师是魔法型的吧？那是属于敬奉神明或精灵，利用魔法进行治疗的系统，但是我是运用自己的能力与知识的医术型治愈师。」 原来还有这种差别啊。 「当然在医术上，我的能力是一等一的。无论魔物、人类或是昆虫，没有我治不好的病人。由于会治疗也代表能够破坏，所以就连作战我也可以，不过当然是属于辅助性的角色。」 我问她是否还有其他问题。 「有一个地方比较严重。如同我刚才所言，我是使用医术的治愈师，因此不可能在教会的派遣下和其他人成为伙伴，也不会时常向神明祈祷。我相信的只有自己的能力。」 原来如此。 ☆ 「阁下知晓武士与骑士的差别吗？」 腰间挂着双刀，没有剃发而是绑成发髻的《武士》——瑞平玄人将手插进和服的袖子里交抱，眯起一双细眼如此问道。 「……是道路啊。」 「道路？」 「生存方式、生存之道——说法虽有好几种，不过意思皆指行为的规范。在下认为，武士追求的是如何死去，骑士则是把如何生存当成追寻的目标。」 「是喔……」 我完全听不懂。 「然而，这个剧本里的死法却让在下相当不满意！」 瑞平打开剧本，砰一声地用手掌拍打。 龙之峰看似惊吓地挺直身子。 看见矢刳马在瑞平后方赫然起身，还从衣柜似的大背包里取出挖土机，我赶紧用唇语示意她坐下。 大概是看懂我的意思了，矢刳马点头就座。瑞平当然看不见我的行动，因此自然没有半点察觉。 「在下在这个剧本里是魔王那一方的人，后来在作战途中良心发现，为保护馆衣本大人而死。听好了，无论善恶，这都不是武士会做的事情！不管是谁，只要站上战场就是一名武将，是生是死都由自己决定。为了庇护谁而死这种事情，交给骑士去做就可以了！」 我原本以为户马呜听到这句话会气得站起来，不料结果竟然相反。他一脸赞同地点了好几次头，彷佛在说这才是自己的光荣。 「那……背叛盟友没关系吗？」 龙之峰替我问了之后，瑞平肯定地点头。 「这倒无妨。若是能有更好的死法，君主便是次要的。甚至以下犯上也有可能。」 他的行事作风确实和骑士不同。 「只要能够一死，武士便会奋力投身战场！在下要申诉的就是这一点！」 ☆ 《忍者》——土之目偲默默地将一只卷轴朝我们推来。她的整张脸除了眼部其余都披黑布遮住，因此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因为只有制服配上头巾，所以说是忍者感觉也有些微妙。她的眼睛很大，睫毛也好长！感觉似乎是个美女？不过光看眼睛也说不准就是了。 「——要求。」 居然只说了两个字！这或许也是忍者的个性吧。我解开卷轴上被打成蝴蝶结的绳子，滚动似地将它摊开。 才心想她的字应该很漂亮，没想到竟然非常可爱，很像是女高中生会写的圆滚滚字体。 让我看看写了什么。 「一、忍者的行动隐密，不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敌人面前作战！ 二、忍者也会从事谍报行动，因此希望有这类的场景。 三、因为我是女忍者……所……所以有一点性感的场景也没关系喔！」 ………… 总……总之就把卷轴直接交给齐藤吧，他应该有办法满足要求。 ☆ 呃……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虽说她人在这里，应该就表示是班上同学——但是她的个子超小。 小到跟小学生一样。 应该说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举止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双脚却构不到地板。 一头比肩膀略长的头发看起来很硬，而且弯弯曲曲。齐平的浏海将眼睛完全遮住，有如一道坚固的障壁。 因此，他人丝毫看不见她的眼眸。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她身上并没有特别醒目的配件。除了娇小这一点外，她乍看就像个普通的学生。 嗯，照名单来看，她的名字叫作——石杷实鬼灯。原来实鬼灯这三个字念成「kagachi」啊。她的个性是《梅杜莎》。 原来是这样。 所以她才会把眼睛遮住啊。人们确实只要看见梅杜莎的眼睛就会变成石头。她在齐藤的剧本里是以中魔王等级的敌人身分登场，但是她的外表实在离气势逼人很远。 正当我这么想时， 她头上压住坚硬头发的鬃箍忽然隆起，害我大吃一惊。 不是头发蓬起来的关系。 是因为那个发箍居然是活生生的蛇！是柠檬色的真蛇！龙之峰在一旁也倒抽了一口气。她虽是魔王，但似乎也很怕蛇。 「韦……韦斯，不可以这样。」 她一用小小的手指抚摸那双红眼下的白色喉咙，蛇便又钻进石杷实的头发里，再次压住她的一头卷发。我不禁觉得她的头发就跟真正的梅杜莎一样全都是蛇。 「……那个……我不演出。」 「什么？」 「这是公所发的免除证明书！」 她伸长了手，将一张纸放在桌上。龙之峰拿起纸读过后， 「我明白了。」 如此回答！ 喂！ 石杷实放心般地垂下小小肩膀，接着跳下椅子行了个礼，踩着小而端正的步伐回去座位。 「龙之峰，这样好吗？」 「没办法，这是正式的许可证。她似乎有被公家认同的问题呢，虽然上面并没有写是何种问题。」 「是喔……」 我从龙之峰的侧脸感觉不出她对此有任何不满。 这样啊。 这次演出原来应该是以全员参加为前提，不过既然公所同意，那也只能如此了。这样的话，我得请齐藤把石杷实的戏分删掉才行。 ☆ 「我的不满很简单。」 在椅子上盘腿坐下后，《狂战士》——逢坂一叶以火星四溅般的慑人气势，拨开宛如熊熊烈火的火红马尾。 身穿制服的她背着巨大的斧头，双眼炯炯有神。 好恐怖…… 「这个剧本脱离了狂战士的本质。我的本质是疯狂！」 逢坂用力拍打桌子，嘴里露出好似獠牙的虎牙。 感觉好像快要喷火了。 我从她大大敞开的衣领中，窥见丰满度不下于翼的胸部——啊，不行、不行。当然，逢坂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要是 被她发现，我这条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这股有如杀气一般的气势实在太惊人了。 「我一旦进入狂战士的状态就敌我不分啦！」 她又一次拍打桌子，力量大到桌面都稍微裂开了。 「可是这个剧本是怎么搞的！怎么可以分清楚敌我！这种角色根本就不是狂战士！我的斧头是为了斩断一切而存在的！不论是敌是友——就连我自己也是！」 逢坂发出鸟一般的嘎嘎笑声，再一次拨开马尾。 ☆ 接着是久鲁瓜。 久鲁瓜创——是《魔法师》，但是他的装扮却不像我们一般听见魔法师时，心中会浮现的那种印象。 在如此近看之下，我才发觉我之前以为是黑色长袍的衣服其实是斗蓬，而这一点在他坐下后更为明显。制服从分开的对襟下显露出来，不仅如此，斗篷内侧的口袋里更放了各式各样的道具。 那个有如大型便利贴的东西是符吗？ 「我说魔王啊，」 久鲁瓜傲慢地翘起腿，一副理所当然地无视我如此说道： 「这到底是在演哪出闹剧？」 「闹剧？」 龙之峰满脸疑惑。 「村民根本就模仿不了童话制造者，不是吗？」 「为什么不行？」 听见她的反问，久鲁瓜一时语塞。 「因为——」 「童话制造者并不是个性。换句话说，你不觉得那是某种我们无法成为的身分吗？」 「哈！童话制造者是有如神一般的存在。这剧本不是已经清楚显示那些村民办不到了？」 「我想我之前也说过，」 龙之峰挺直身子，双眼微眯。 我怎么突然感到一股凉意？ 「我和勇者都对这个剧本很满意。难道你连这一点也想否定？」 「这个嘛……」 也许是呼吸困难吧——不对，难不成是被龙之峰的气势压倒了？真的假的？ 「写这个剧本的村民同学只是不知道而已，只要他知道了就能做到，也会帮我们恢复成应有的个性。村民的能力不就是如此？能够模拟童话世界的机会可不是常有，况且这还是公所提出来的要求。没有正式许可的你，难道打算拒绝这次的演出？」 久鲁瓜的喉问发出咕噜的吞咽声；另一方面，龙之峰则是双手交抱，面露微笑。我不懂有什么好怕的，但久鲁瓜却紧张到表情僵硬。嗯……虽然在我看来那只是一个可爱的笑容，不过其中或许有某种唯独个性者才知晓的隐情吧。 「我……我知道了……」 居然接受了！ 「那就好。」龙之峰满意地点头。「那么可以请你说说是哪里，还有让你不满的原因吗？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反映。」 久鲁瓜长叹一声。你的心情也恢复得太快了。 「……我使用的是符咒魔法。就是像这样在纸上——」 久鲁瓜从斗蓬底下拿出一叠纸和笔，放在桌上。 「——画出魔法阵，发动魔力。这个魔力的方便之处，在于只要事先准备好符，即可发动，而不必进行仪式和念诵咒语。」 「原来如此。」 「可是这个剧本里的魔法师，却是属于利用言灵（注：语言所具有的神奇力量），在空气中制造魔法阵的术师，系统跟我截然不同。每种魔法都有不同的施作方法，见到自己的手法和其他不同类型的术师混在一起，实在让我觉得非常不愉快。我——符咒魔法师，并不会把用炭烤过的嵘螈打碎做成药！也不会在战况正烈时咬舌自尽！要是这么做，我的笔会无止尽地画下去让魔法阵崩坏的！这个剧本实在太肤浅了！」 他激动地拍打剧本的封面。 唔……听他这么说，我也没有理由反驳。站在个性者的立场，这或许是个无法凭一句「不知道」就能被原谅的错误吧。 「你对剧情有不满的地方吗？」 龙之峰直接转迤我的问题。久鲁瓜一边收拾符咒魔法的道具，一边沉思了一下，之后才摇头回答： 「没有，我对剧情没有不满。毕竟我本来就和故事发展没有太大的关连。」 「是吗？可是揭露魔王封印的人不是你吗？」 「是这样吗？可是你不是说出了解开我的封印的线索？」 「我只是打开通往龙所在之处的地下迷宫大门而已。龙是魔王的封印这件事，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才对吧？」 啊，对喔。勇者他们是在不知此事的情况下打倒龙的。 「那么对于你的尸体在第三幕被死灵法师操控，有意见吗？」 龙之峰转达后，只见久鲁瓜耸耸肩膀。 「我没意见，反正被操控的只是肉体。再说既然是尸体，应该也无法使用符咒了吧？」 ☆ 终于来到最后一人了。 dragon——不是《飞龙》而是《龙》的个性者，野芽·rd·绘理。 她在彷佛带着水气的黑发上配戴有着鹿角般装饰的发箍，慢吞吞地来到位子上，然后一样慢吞吞地就座。 一双微微下垂又睡眼惺忪的眼睛，让人不晓得她究竟有没有在看龙之峰。 不过她当然也没有在看我。该怎么说呢？总之她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气息。 直到龙之峰开口说话，野芽才终于看着龙之峰，只是那漆黑的眼眸不知为何并没有映照出龙之峰的身影。是因为太黑了无法反射光线吗？这想法真蠢。 「你对这个剧本有什么不满吗？只要你举出不好的地方，我就会帮你妥善处理。请你帮忙创作出大家都满意的剧本。」 龙之峰将对所有人说过的话，也对野芽复述一遍。 野芽歪着脑袋，摇晃庞大——应该说高挑的身躯。那东摇西摆的节奏，令人看着看着不禁困了起来。 「我没有任何不满！反正里面没有我！」 语毕，她随即准备站起来。 「等等、等等！」 我和龙之峰连忙阻止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还是请你先等一下！」 正当龙之峰要重复我的话时，野芽却缓缓举手，朝我的鼻尖伸出手掌。 「……好吵喔！同样的话不用重复一遍，我听得见啦，」 「咦？你看得见我……？」 野芽大大地点头。 「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听到魔王在说话之前有一个好吵的声音，正心想那是什么时，就发现原来你在这里！」 这些个性者真的是看心情决定要不要看见我们耶。不过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我用眼神对龙之峰示意由我接手，之后就面向野芽： 「那个……野芽。我想问的是，假如要将这个《飞龙》替换成你的个性《龙》，应该要注意什么地方呢？我应该修改哪里、怎么修改？」 野芽沉吟一声，闭上双眼。 我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等待。 毕竟想办法修改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这样反问也许会让她不知所措。倘若现在催促她、惹她不高兴，那就得不偿失了。 龙之峰大概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在一旁不发一语。 五分钟……十分钟。之后又过了五分钟。 「……我不知道～」 不会吧！ 「因为我只是在尽被赋予的职责而已，从来没有自己从头开始思考过～况且，想这些好麻烦喔～」 险些说出「既然如此，那演《飞龙》也没差呀」的我又把话吞了回去。我想我刚才的意见，恐怕 会被添土「只要不违反个性」的但书吧。 怎么办？龙之峰你别这样，就算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没辙。我又没有那种能力。 ………… 没办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解决得了的。我还是乖乖向唯一能够应付这种状况的男子，我们村民的童话制造者求助吧！ 我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 「齐藤，你还在学校吗？」 「还在啊。因为木村和须须木说想要先开始动工，所以我在跟他们说明场景。」 「太好了，可以请你过来视听教室一趟吗？几乎所有人的个性类型差异我都问完了，然而就只有野芽不是类型而是个性本身不同。我问她该怎么办，她却说那不是她该想的事情。」 「这话什么意思？」 「《飞龙》和《龙》是不同的个性——这样你懂吗？」 我一说完，电话另一头就传来齐藤恍然大悟的呼声。 「是这样啊！这么说来是我搞错了！我一直以为这两者都是《dragon》的分支。原来《dragon》不是称号，只是一个概括的统称啊！」 「不是称号？」 「没错。所谓称号是赠与给彻底发扬复数不同类型的高阶个性者，类似荣誉名称的东西。可是《飞龙》和《龙》这两者的个性本身并不相同，因此《dragon》并不是称号，而单纯只是方便用来表示的概括统称。」 我毫无头绪。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既然齐藤明白那也就无所谓了。 「总之，既然你懂就好办了。能请你马上提出替代方案吗？还是你需要一些时间？」 「嗯……不用，虽然我之前是以世界观为优先写成了《飞龙》，不过也有思考过以《龙》为对象的描写动机。我马上过去。」 「太好了。」 道别后我挂断电话。 我对不知有没有听兄刚才那番对话，表情依旧恍惚的野芽说： 「你等一下——我们班的童话制造者很快就来了。」 然后微微竖起大拇指。 野芽只回了一声噢，就一副无所谓地摇晃起貌似鹿角的头饰。 ☆ 五分钟后。 开门出现在视听教室的，出乎意料地竟不止齐藤一人。另一个人，须须木也一起来了。 「哇啊……忽视得有够彻底。」 须须木打趣似地说完，就跟在齐藤后头进入教室。 心想个性者中或许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我于是环视一周，但看来似乎是一个也没有扭就连龙之峰也是。她之前明明认得须须木，今天却视而不见。 不过两人倒是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地朝我走来。 齐藤带了两台笔记型电脑，须须木则拿着一个又大又薄、看似塑胶文件夹的东西。 「齐藤，那是做什么的？」 「因为若是我先跟你说，你再告诉龙之峰，龙之峰再传话给野芽，实在太麻烦了。所以我想既然他们能够透过简讯意识到对方，那么也许能够利用校内区域网路的聊天室来对话。」 「原来学校有那种东西啊？」 「是啊，只是几乎没什么人在用。笔记型电脑是我从教职员室借来的。」 语毕，齐藤就手脚俐落地开始设置笔记型电脑。虽然我不太清楚他在做什么，不过就交给他吧。 「那须须木你呢？你是来参观的吗？」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那种闲功夫哩！」 须须木今天是绑双马尾。坦白说，她这样一直变换发型，实在让我记不住她的长相。说起她的其他特微……找到了，她的锁骨凹陷处有颗黑痣。嗯，就把那个当成记号吧，不过只有天气变冷前适用就是了。 她把手上那个又薄又大的盒子放在桌上。 「难得他们全员到齐，我想顺便请他们看一下设计。」 「是衣服吗？」 须须木笑答： 「不然还有别的吗？我带了全彩的设计图影本来，可以请班长发给大家吗？」 须须木打开书包，取出一叠触感滑溜的纸张。 我看了不禁目瞪口呆。 最上面的设计图是龙之峰的服装。因为纸张的左上角大大地写着「魔王」二字，所以肯定没错。图中人物身穿彷佛拖着漆黑星空行走的衣服，手持锡杖，头上则戴着犹如枯树根，又好比怪物钩爪的巨大头冠。 而且画得非常好。 「……好厉害……」 「谢谢夸奖。」 须须木呵呵地笑。她的笑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让我这个称赞她的人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那是什么？」 龙之峰探头看了之后，也跟我一样瞪大眼睛。接着她的目光上移，直接停留在须须木身上。她的瞳孔有如相机焦点一般移动，不久终于固定下来。 「你——是谁？」 就算看见了，她果然还是记不得对方！ 「我是彪啦。」 须须木竖起食指，指着自己说。 「须须木彪，你的同班同学。算了，反正你大概也记不起来。」 她的口气充满揶揄的意味。 龙之峰，你怎么可以同意呢！不要毫不犹豫地点头啦！ 「你这个人好坦白，真是有趣！」 须须木哈哈大笑，之后就从我手中拿走那叠素描，递到龙之峰面前。 「这是你的服装，你觉得如何？有没有什么要求？」 「我的服装？」 「没错，就是这次演戏的舞台装。天体观测技术从古时候起，就被当成衡量高知识与学识的标准对吧？所以我才会以此与你的智谋，以及魔王所拥有的黑暗形象做结合。不过话说回来，你又不需要配件来作为自己的依靠，不管穿什么服装应该都没问题。」 视线一直落在素描上的龙之峰，这时忽然徐徐摇头。 「咦？你不喜欢吗？」 「不是的，我觉得这套衣服很捧。你好厉害，真不愧是……村民同学。」 嗯？ 怎么回事？我的胸口刚才微微刺痛了一下。 「如果是这套服装……我会想穿。」 「太好了！」 须须木在腰际握起拳头，小声欢呼。 龙之峰拿起整叠素描，站起身来。 「把这些发给大家就可以了吗？」 「啊，不只这样，我还想问他们有没有任何不满或是要求。不过要是设计没问题，我也想顺便替他们量身。」 「我明白了，那么请你跟我一起来。」 「ok～」 见到须须木用手指比出ok的手势后，龙之峰起身面对我。 「这里可以交给你吗？还是说你要一起来？」 「……不了，既然你认得须须木，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我还是留在这里以防状况发生好了，因为我待会说不定得帮忙转达齐藤的话。」 「我知道了——那么我们走吧……呃……村民同学。」 「我叫须须木啦，班长。」 我抱着莫名烦闷的心情，目送谈笑离去的两人。 我不知理由为何，却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对了，她们为什么没把野芽的服装素描留下呢？我想，一定是因为设计图里画的是《飞龙》吧。不过我还是挺想看看的。 「ok，准备好了。」 齐藤说完便把一台电脑往野芽推去。她大概是有意识到电脑吧，毫不迟疑地窥看萤幕。 「那我要开始罗？ 」 我想这句话应该不是对野芽，而是对我说的。我一点头，齐藤立刻开始头也不低地敲打起键盘。喔喔，速度好快。 哦，野芽有了反应。 是喔……原来和简讯一样，个性者也会对聊天室有反应啊。 不过话说回来…… 她的打字速度和齐藤完全形成对比。只见她立起两手的食指，像在按铃一样地一个字、一个字打。 我来看看……她打了《初，次，见，面，你，好》。 个性者尽管平常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是认得之后也不会瞧不起我们。不过当然还是有一些例外。 齐藤先是动动手指暖身，接着又开始敲打键盘。 《——之前真的很对不起，我误把「飞龙」和「龙」当成是不同的类型了。其实并不是这样，对吧？》 他的语气怎么这么客气？ 然后野芽又慢吞吞地打起字来。在野芽身后，须须木不知为何让逢坂站起来平举双手，还在她四周转来转去的。 《没，关，系～》 怎么就这几个字！ 《——既然这样，这次我打算更改一下角色的设定。在之前的剧本里，勇者打倒「飞龙」后魔王之所以会复活，是因为很久以前封锁魔王的勇者为了不让封印遭人滥用，于是才让「飞龙」吞下封印。关于这一点——》 齐藤的手指移动得更加飞快。 野芽则依旧缓慢地回覆。 看着他们略显笨拙的往来对话，我莫名有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奇妙感觉。 ☆ 之后想想，那天的沟通对话可以说是最初也是最大的难关，不过不知是因为说出内心想法后心情舒畅，还是因为齐藤巧妙地采纳了众人的意见，大家对于第二次——听说叫作二稿——的剧本几乎没有怨言。 须须木的服装设计则是在当天就一举获得全员的认同，完成量身的她从隔天起就向学校请假开始制作，她指定帮忙的女孩子也一样没有来上学。 由于这本来就是学校方面认可的准备工作，因此即便请假也不算缺席。 大道具班也从隔天开始着手制作背景。 体育馆内，戏剧社和其他也选择演戏作为班级活动的人早就开始制作了，我们班虽然晚了一步，不过听说大家都很热心地告诉他们诀窍，甚至还动手帮忙。 至于个性者们则是决定直接舞台上见，所以连一次对台词的练习也没有。 不过齐藤倒是经常利用笔电和他们信件往返，有时则是在聊天室内即时接受询问。虽然没有集体排练，他们似乎还是各自有在练习演技，并请齐藤进行演出上的指导。 说到演技——我也为此苦恼极了。因为我是村民中唯一参演的人，而且还必须饰演好几个角色！ 尽管戏分不是很多，但每次上台都得换装这一点实在麻烦。衣服方面因为有须须木帮忙准备，所以我只要负责把台词背好就好，可是背台词一点也不简单！ 而且，我完全不晓得实际站上舞台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好担心自己会太紧张，瞬间把台词忘得一干二净……希望到时候没事才好。 龙之峰后来也几乎没有来学校。既然她说想专心投入角色，我也拿她没办法。于是有关准备的大小工怍，全都由我这个副班长来处理。 个性者中最常来上学的是矢刳马，而她来的目的是试穿衣服。毕竟第二幕的矢刳马像是以舞台背景为服装，因此的确需要多方讨论。 幸好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开心。 虽然因为她认不得木村和须须木，还是必须由我介入协调，不过最后双方总算是沟通成功了——我想是吧。 翼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不出户，所以我一直没见到她。我原以为她肯定会要我陪她练习台词，没想到她在这方面还是很有个性者的作风。 日子就这样飞也似地过去了。 从一星期前开始，所有课程都被挪来为校庆做准备。我们班虽然不需要，不过同学们还是动手布置了一番，而且见到空地陆续搭起摊位的帐篷，大家的心情也跟着兴奋起来。 我把帐篷拍下来传给龙之峰和翼，结果龙之峰回我「好期待喔」，翼也传了「我要吃垮他们」的简讯来。 然后——校庆终于就在明天了。 校门立起了气派十足的出入口，等待着入场者们的到来。 我们班要演戏的事情早已被广为告知，预售的指定席票券据说也已销售一空。关于收益状况如何我不清楚，再说钱也不会进到我们班的口袋里。 届时恐怕会有很多公所的相关人士到场吧。 算了，不想这些了。 反正我们只是做我们能做的事情而已。 这段期间班上同学都十分帮忙。制作东西或许真的是件开心的事情吧，不管木村还是须须木都说随着完成的日子接近，大家也工作得愈发起劲。我倒是因为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没有那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明天除了演出时要移动背景板的男同学，其他人都会在台下待命。他们应该会在舞台侧翼或观众席的角落看戏。 至于个性者们能否顺利扮演好角色，我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不过这一点我想毋须担心，因为他们非常认真看待自己的个性。 「准备工作比我想得还要有趣耶！真期待明天的正式演出！」 我们几个人在体育馆的舞台上团团围坐，被果汁、超商便当和零食包围的木村露出一如往常的开朗笑容。 这时还留在体育馆里的只有我、木村和齐藤三人，其他人都回去了。其实我本来打算一个人留下来，不过他们两人怕我寂寞，于是也留下来陪我。 我留下来的目的是戒备。 我打算熬夜看守，以防布景半夜倒塌坏掉。因为要是明天早上来学校才发现东西坏了，那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却是从现在开始郁卒。」 见到我叹气，他们两人都笑了。齐藤咬了一口三明治， 「你全部背好了吗？」 对我问道。 「背是背起来了，可是我的戏分好多，还得一直换不同的服装。」 「没办法，因为没有人能演没有个性的角色嘛！」 「我知道啦。」 从科学家、教会的神父到最后的国王，这些全都得由我来饰演。 虽然听说有国王的个性，可是国王也有分个性者的国王和npc的国王，而据齐藤所言，故事里不活跃的国王会被视为npc，由村民扮演也没关系。 其实台词本身很制式刻板，念起来并不困难。 尽管不难——我还是好紧张。 「好羡慕旁白喔，可以在舞台旁看着剧本念稿。」 担任旁白的是班上的女同学奈贺村咏子，听说她将来的志向是当播报员。她的个子虽小，声音却非常宏亮。 「人家奈贺村可是声援社的明日之星耶！」 木村喝了一口果汁后说道。 「声援社是女子啦啦队吗？」 「不是。一如字面的意思，声援社是帮忙声援的社团，会在比赛时来替选手加油打气。就我个人的感觉，啦啦队比较偏向组织性，他们虽然很会炒热气氛，不过听见只为自己加油的声音还是让人比较开心。」 「是喔……」 学校还真是什么样的社团都有啊。 说到这里，个性者不晓得有没有加入社团？ ……大概没有吧。 「不过矢刳马倒是让我有点惊讶。」 木村接着说。 「是吗？」 「是啊。我没想 到她的个性居然这么开朗，每天都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虽然她看不见我们，却对我们制作的机器人赞誉有加……而且……她长得好可爱喔。」 我差点把嘴里的果汁喷出来。 「话说回来，个性者果然都很受欢迎耶。不仅班长是美女，翼还是美女兼波霸，就连冢耶的皮肤也好白皙，她们真是天生丽质啊。」 「男生也是啊。」 齐藤开口。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长得很讨人喜欢。只不过因为是个性者，所以实际上并不受欢迎就是了。假如他们是普通人，我们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 「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对吧？」 满脸笑容的木村丝毫没有自卑的感觉。 「女生也是，她们如果不是个性者肯定人缘超级好！但是既然无法沟通，那也就无可奈何了。」 「如果只是要沟通，用简讯就可以了啊？」 见到齐藤轻敲一旁的笔记型电脑笑道，木村也笑着回答。 「笨蛋，难道要两个人看着手机或智慧型手机的萤幕约会吗？那样有什么好玩的嘛！」 「说得也是」，齐藤点头附和。 木村又接着说： 「他们就跟电视里的偶像一样啦。长得可爱又让人百看不厌，眼里却没有我们的存在。我说得没错吧？」 「……应该不是这样吧？」 我把空了一半的宝特瓶拿在手里转动，一边开口： 「我觉得只要有某个契机，我们就能和他们正常交往——啊，我的意思不是谈恋爱喔。」 「佐东的生长环境太特殊，所以你的话没办法当作参考啦。有青梅竹马就已经很稀奇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勇者。」 这话——不无道理。毕竟龙之峰当初之所以会意识到我，主要原因很可能是我身上沾染了翼的气息。 「不过即便是这种形式，我还是很高兴知道我们班能够共同完成一件事情！」 我点头赞同木村的话。 我也有同感。一开始认为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只要动手去做就一定会有成果。虽然明天正式演出结束后，我的想法或许会完全相反也说不定。 「……总之，明天拜托你们了。」 我向前举起宝特瓶。 「都努力到这里了，我们得让所有人瞧瞧，只要肯做，我们一样也办得到。」 向个性者， 以及那些让我们觉得自己缺乏真正个性，同时也如此认为的人们证明。 「好。」 「嗯。」 宝特瓶钝钝的碰撞声在体育馆里响起。 第六章 「——同学。村民a同学。」 在缓缓摇晃的世界里，我听见了龙之峰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我居然会梦见她，看来我真的很担心演戏的事情。 不过会担心也是当然的。 虽然失败并不会遭受惩罚，但是有谁想要丢脸呢？ 不管怎样，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叫我起床吧。 因为这是梦嘛。 我想想看喔……比方说，温柔地亲一个！嘿嘿嘿！ 「亲……亲一个是吗……！」 在梦里没必要那么吃惊吧？难道就连在梦里，龙之峰在我心中的形象也不可动摇吗？真是无趣。 「我……我知道了……如果是脸颊的话……」 哦，她愿意亲我？真不愧是梦境，服务真好—— 「——二郎！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呀！」 忽然间，一股巨大的撞击力道侵袭了我！原来是翼从天而降！正当我心想「这是什么剧情发展啊！」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梦！ 我一睁开眼，就见到翼趴坐在我身上。而她的身后——龙之峰！正端坐在地上，满脸通红地望着这边…… 这是作梦吧？ 我应该没有说梦话，把脸颊什么的说出口吧？是这样吧？ 我害怕到完全不敢确认…… 「喂，二郎！快点起来准备了啦！我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耶。」 等等——不要扭来扭去啦！你的铠甲磨得我肋骨很痛耶！而且你的胸部都快满出来了！ 「我知道了啦！」 我刻意放大音量，推开翼坐起身。 我昨晚和齐藤他们轮流在舞台侧翼睡觉，但是他们似乎让最后一个睡觉的我就这么一路睡：下去。望向隔板的另一头，木村已经在放下布幕的这一侧，和同学们一起设置开头场景的背景板。 话说回来，勇者的服装实在莫名其妙。虽然须须木说这是为了和整身铠甲的骑士有所区别，我还是不懂胸口为何要开得这么低。 「早……早安！」 我向音调有些偏高的龙之峰含糊地道了声早安，然后站起来，看了一下表。哇啊……这下连吃早餐的时间也没有了！剧本……算了，反正我好像都还记得。 「——佐东！」 听见须须木的声音，不只是我，翼和龙之峰也回头了。翼回头我可以理解，不过今天似乎连龙之峰也对须须木有意识。还是说，她只是对我的名字有反应——这么说好像太自恋了。 「你搞什么啊？还不快点换衣服！最早上台的人是你耶！你不是国王吗！」 「啊，对喔！」 开头场景是从我感叹世界现况开始的！ 「抱歉，我马上换装！」 「拜托你快点！观众席都坐满了！二楼甚至还有人站着看呢！」 大概有事要忙吧，话才说完，须须木一转眼就不见人影。 这样啊，第一个上台的人是我啊……等等，她说有人站着看？ 哇啊！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不仅脸部僵硬，连手也开始发冷。 「没事的，二郎！」 翼拍拍我的胸口。 「我来教你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吧——只有聚光灯照亮的地方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莫名其妙！ 「啊，我也很快就要上场，得赶紧准备才行！那我们就在另一个《世界》见啦！」 转过身，翼也朝前方那片昏暗跑去。 真是的。 「……那个，龙之峰？」 「什么事？」 「我想要换衣服……」 「啊！对……对不起，我都忘了！」 她不知为何四处张望。 怎么？她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龙之峰一个深呼吸之后打开左手掌，用右手食指在手掌上不知写了什么，接着把手伸到我面前。 是要我等一下吗？等什么啊？ 「请……请用！」 「什么？」 我不懂她的意思。要我等又要我请用是怎么回事？ 「龙之峰……你在干嘛？」 「咦！」 她是真的大吃一惊。我没有解读你心思的能力啦。 可能是因为离出场还有一段时间，依然身穿制服的龙之峰与其说窥伺周遭，感觉更像是惊慌失措地眼神游移。 「呃……这……这是咒语。」 「咒语？」 「没错，是用来消除紧张的……我刚才写了人字。听说只要把人字舔了吞下去，就不会紧张了。」 不对吧，你好像有点搞错了耶。 「所以……请……请用！再说身为魔王，我最会吃人了！」 真是歪理。 不过却让我忍不住笑了。没错，魔王的确是会做出吃人的行为，虽然意思完全不对。 既然如此，我就听她的话吧。 我做出看似要咬龙之峰手掌的动作，用鼻头磨擦她的手。龙之峰的手掌好好闻，有股不同于洗手乳的奇妙味道。是什么呢？感觉有点甜甜的？ 「……谢啦，我冷静多了。」 我没有说谎。一切多亏龙之峰让我笑了，或许还有——她的气味。 「太……太好了。」 龙之峰轻轻握住被我鼻子碰过的左手，彷佛手里有很宝贵的东西似的。之后，她用依然泛红的脸庞对我微笑。 「要加油喔！我会在舞台旁看你演出！」 「好。」 看起来莫名开心的龙之峰弹跳般地转身，随即和翼二人一样消失在昏暗之中。 「……该来准备了。」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取下挂在衣架上、以类似布幕的材质做成的沉重国王服。 ——来一决胜负吧！ ☆ 「——这个国家原本宁静和平，如今却是日渐荒凉。」 奈贺村的旁自流泻在昏暗的舞台上。 「——过去被认为只是传说的魔物陆续出现，国王的军队虽奋力抵抗，无止尽现身的魔物却让牺牲者不断增加，再这样下去全灭只是迟早的问题。」 （要升幕罗！） 听见细小的提醒声，我在王位的扶手上拄着脸颊。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沉重的布幕一上升，我的心脏突然就开始狂跳……冷静点，没事，等一下才要讲台词。 幕完全升起。我微睁开眼，发现从台上竟意外地看不见观众席后，总算稍微放宽了心。 「——研究魔物为何出现的学者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找到了答案。是龙。因为住在王国地底的龙腐败了，那腐臭的空气于是令魔物复苏——」 就是这里。 「喔……喔喔！」糟糕，我破音了！「……呃，啊……怎……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人能够打倒那只龙吗？」 哇！实在太丢脸了！ 幸好这时灯光消失，舞台再次变得一片漆黑…… 「——大神父受国王之命向天神请示神谕。在不眠不休地祈祷七日之后，天神说出了一个女孩的名字。那是能够打倒恶龙的勇者之名！」 灯光再度打在我身上。这次我挺直身子，将手指向观众。 「把……把那个女孩带来！把勇者带来这里！」 灯光转暗。 我感觉到四周稍微骚动起来，而且有人站在我身旁。那个人应该是《骑士》户马鸣。 「……佐东，这 个给你。」 木村的声音从王位后方传来，他将一个长长的重物交给我。 这一次，整个舞台都被照亮了。 翼穿着那套胸口大开、看起来很轻的铠甲，跪在我的面前。她身上没有佩剑。她的剑现在在我手里。 「……勇……勇者啊！」 我一面小心不要破音，同时尽可能地放大音量。 「我希望你能打倒邪恶的龙，为这片大地带来和平！呃……这把王室世代相传的宝剑《恩布里欧》赐给你。」 「……是！我必定会赌上性命，打倒邪恶的龙！」 见到翼低头伸手，我便将恩布里欧放在她的双手上。翼跪在地上，灵活地背起恩布里欧。 对喔，接下来轮到我讲台词了。 「你一个人恐怕难以达成任务，就让我麾下的骑士与你同行吧。」 户马鸣走上前来。 时间点抓得刚刚好。但是他并不是因为听见了我的声音，因为他根本看不见我。是翼悄悄向他打信号的关系。 「骑士啊，你要将勇者当作是我，为保护她而战！没有打倒龙就不许回到城里来！」 「遵命！」 他将头盔抱在腋下俯首接旨，全身发出铠甲碰撞的声音。这也是翼示意他的。 「去吧！」 我雄赳赳地挥手下令。这当然是剧本要隶我这么做的！ 「别忘了世界的命运全掌握在你们手里！」 灯光转暗。 （快点、快点！） 在充斥舞台、催促忙乱的骚动声中，我被人拉着手带回舞台侧翼。谒见场景的布景也一起被收了回来。 ……开场总算是顺利结束了。也许是托龙之峰的咒语的福吧。 不过，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 ☆ 「喝！」 翼一挥舞恩布里欧，被砍成两半的背景板怪物随即倒下。 虽然听说小怪物谈不上是个性，可以由我们村民来扮演，但是因为班上没有人会化特效妆，所以只好退一步以背景板来代替。 不过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很不错。毕竟不可能真的把人砍成两半，而且也多亏对手是背景板，翼才能尽情挥剑展现魄力。 翼按住手臂，无力地跪倒在地。红色纸条像血一样从她的指问垂下。 「勇者，你还好吗？」 户马鸣跑上前来关心伤势， 「你伤得很重，光用药草是治不好的。啊啊，这该怎么办才好！」 接着夸张地仰天高呼。 他演得可真起劲。 「——怎么了吗？」 这时，众光灯瞬间照亮舞台旁，馆衣本穿着一袭类似旧时护士服的服装出现了，同时手里还提着急救箱。见到她那副堪称惹人怜爱的模样，观众席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 为什么大叔都喜欢护士啊？ 「你是谁？」 「我是在这附近的教会，帮忙治疗遭魔物攻击的伤患的治愈师。我来看看她的伤势吧。」 「好，拜托你了。」 馆衣本跪在翼身旁打开急救箱，动作俐落地进行治疗。尽管她只是做做「样子」，但她的技术可是货真价实，绝非演技。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多么惊人的医术啊！」 户马鸣仰天高喊。虽然感觉有点演技过于浮夸——不遇性格拘谨的骑士或许就是这样吧？观众都面露苦笑了。 「居然轻易地就把粉碎的骨头接好，真是厉害！」 好生动的台词……大家都忍不住揉起自己的手了。 翼转动缠上绷带的手确认状况后，便大大点头站起身来。她朝依旧跪地的馆衣本伸出手； 「我们为了打倒造成魔物出现的魔龙，现在正在旅行。之后的战役想必会益发艰难，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犹豫片刻后，馆衣本握住翼的手。 「如果我能帮上忙，我愿意与你们同行。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能作战的唷！因为能够治疗伤势，就表示我相当熟悉对方的身体结构。」 「反之亦然，是吗？」 听了翼的台词，馆衣本面露微笑。 「只要敌人不是未知的对手就没问题。因为我已把王立医学院的怪物图监全部读过了。」 ……好可怕！ ☆ 「——获得新同伴的勇者继续展开旅程。然而强敌却像是要保护魔龙一般，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奈贺村的旁白一结束，灯光立刻亮起，照亮一片荒凉的大地。 勇者一行人站在舞台右手边，左手边是逢坂《狂战士》一叶和瑞平《武士》玄人。逢坂穿着暴露的比基尼盔甲，手持斩首用的巨大斧头；瑞平则是身穿和服便装，腰间插着两把大小不一的刀。 「回头吧。」 瑞平将手伸进袖里交抱，如此说道。 「在下不会让你们打倒那只龙。你们难道想毁了这个世界不成？」 「那当然！」 翼拔出恩布里欧。 「有谁希望如此动荡不安的局势继续下去？你们若决意限挠，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瑞平叹了口气。 「那就别无他法了。」 瑞平一说完，逢坂立刻拖着斧头走上前来。瑞平在她身后下令： 「尽情地跳吧，狂战士。」 逢坂发出咆哮。 哇啊！舞台上的空气顿时为之震动。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敌人要来了！」 户马鸣举起盾牌冲到前方。遵守国王的命令，为优先保护翼的安全而战是《骑士》的职责。他希望戏里的《骑士》是这样的人。 他以盾牌阻挡巨斧的一击。 铿的一声在舞台上响起。 好惊人，他们来真的！ 见到翼从旁边挥剑一斩，逢坂立刻歪头闪避。翼那家伙，竟然砍得那么认真！虽说不会真的砍到，但要是碰到肯定会受伤！ 逢坂蹲下踢了翼一脚，翼当然飞了出去。她撞上背景板后倒地。 （关灯！） 齐藤焦急的声音一传来，灯光瞬间变暗。 （奈贺村，你先念下去！把幕放下！换成研究室的场景！佐东，麻烦你把勇者带回来。） （知……知道了。） 布幕垂下。 「——狂……狂战士奋不顾身的作战姿态，逼得勇者等人不得已只好暂时撤退。要对抗那名战士，必须有和她一样感受不到恐惧，或是没有心的战士成为伙伴才行。」 等到完全看不见观众席且舞台亮起灯光，我马上从舞台侧翼冲出去，闯入彼此注视、正准备打起来的翼和逢坂之间。 「结束了！要换下一个场景了！」 就在我说完的瞬间，我的头顶上方响起可怕的金属声。 我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 我从掠过肩膀的那阵风，察觉到是在翼手里转了一圈的恩布里欧的剑柄，替我击中没有停下的斧身，使其脱离轨道。 好危险啊……假如真的被打到，我搞不好会脑震荡哩！看来逢坂果然没办法看见我。 「要换场景了喔！」 听见龙之峰的话，逢坂和其他人若无其事地回到舞台侧翼。当然他们对我是正眼也没瞧一下。表情害怕的同学们纷纷现身，忙着更换背景板。 「你没事吧？」 龙之峰过来关切，结果却见翼冷哼一声。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二郎受伤？我可是从来不曾看不见二郎。」 龙之峰不知为何 狠狠瞪了翼一眼，然后就抛下一句「没事就好」，转身离去。 「——佐东，快点换衣服！」 舞台侧翼传来须须木的声音。对喔，我等一下又要出场了！不过那只是普通的白袍，不是需要费时更换的服装。 「大师，待会请多指教！」 一身打扮与平日相差无几的矢刳马跑过来，坐在对一开始的王位稍加装饰过的椅子上。只不过她的双手变成了钻孔机，背上背的也不是平时的箱子，而是貌似不倒翁暖炉的机器。 「你觉得这个钻孔机如何？」 「很好啊，只是感觉吃饭不太方便。」 「我才不会吃饭呢！因为机器少女是靠orichalcum（注：奇幻故事的三大虚构金属之一）运作的！」 虽然我不太懂，不过听说角色设定是如此。 （好了！要升幕罗！） 不相干的人员全都退到两旁，舞台上只剩下我和矢刳马两人。灯光集中打在我们身上。 齐藤对奈贺村示意。 「——为寻找对抗狂战士的方法，勇者等人来到科学院所在的城市。这座城市过去曾凭着先进技术凌驾首都，然而却在魔物数度袭击下荒废，如今只剩下少数居民。不过在那之中，有一位被称为天才的科学家。」 布幕开启。 见到导演给的信号，找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 「完成了！这么一来就能将怪物赶出这座城市了—来，睁开眼睛吧！机器少女！」 按下开关。 安装在椅子四周的灯泡亮了起来。 「——休想得逞。」 武士和狂战士登场！不过我想他们一定认不得我，只把我当成背景板看待。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有办法对着背景板演戏。 「我现在就要破坏那个愚蠢的机械遗产。」 瑞平一说完台词，逢坂立刻走上前来。哇啊，她的气势果然惊人。 眼见逢坂高举斧头，我赶紧挡在矢刳马前面保护她。我会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剧本这么写。 依照剧本，接下来我将会被逢坂砍中……算我求你，拜托千万不要打到我啊！虽然我有请龙之峰转告她不要破坏背景板，但是——来了！ ……真是好险……差一点就要碰到了。 （大师，台词、台词！） 啊，对喔。 「呀……呀啊！」 哀号一声，我重重倒在地上。好了，我死了，超级科学家这个角色到此结束。 逢坂的斧头这次企图要破坏矢刳马。 她高举巨斧——怎么又不手下留情了啦！ 但是矢刳马毫不费吹灰之力，就用钻孔机的旋转部位挡下挥落的斧头并将其弹开，接着又面无表情地用另一个钻孔机作势殴打她。逢坂的脸色变了！看来她们这次也来真的了！ 「——是你们！」 一如剧本，翼等人从舞台侧翼现身。翼挑起眉毛，看着倒卧在地的我。喂喂，你是在演戏对吧？ 「我们上！」 翼的号令一下，一场混战就此展开。我留在原地，一边祈祷他们不要踩到我，一边观看翼等人的模拟战。 虽然是演戏，他们出手却毫不留情。 倘若被打到肯定会受伤，但从来没有一起练习过的他们，却能像受过武术指导般地对招。 ……他们真厉害。 「——呜啊！」 瑞平被击毙了。然而他的死并非翼等人所造成，而是逢坂的斧头。不论敌我，《狂战士》都不会手下留情——这是她开出的条件，于是齐藤便做了这样的安排。 「你这个……愚蠢的家伙……」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笑同伴之死的《狂战士》令翼等人吓得发抖，不由得退了一步。然而矢刳马却泰然自若地朝逢坂走近，将钻孔机刺入她的胸膛。 「哇啊！」 大概是因心脏被挖出而毙命吧。矢刳马面无表情地俯视颓然倒下后紧抓住自己不放的《狂战士》。 「……机器少女没有《心》，所以我不怕你。但是——」 矢刳马看着我。 「……这样的我幸福吗……？」 舞台灯暗。 ☆ 「大师，我演得如何？」 我先嘘声示意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过来的矢刳马安静，之后才称赞她的表现。我是真心认为她演得很好， 舞台上正在演出的场景，是与勇者分头调查魔龙之事的久鲁瓜《魔法师》创，抢先一步入侵洞窟，然而正当他从岩石上窥探洞内、发现某样东西时，却被土之目《忍者》偲发觉而遭受袭击。 在这之后，矢刳马也加入行列的勇者一行人将再次出场。 「……灭！」 土之目掷出手里剑，久鲁瓜则扔出符咒抵御攻击。可能是魔术用的道具吧，只见符从被贯穿的那一端燃烧落地。 「好华丽喔。」 矢刳马的语气十分佩服。我也有同感，久鲁瓜的演出简直就像烟火大会一样夺目。我一往另一边的舞台侧翼望去，就见到冢耶站在那里。啊，她注意到我们了——危险！矢刳马，不要因为冢耶挥手，你就乱挥钻孔机啦！ 「——一切到此为止了吗……」 「——不甘心……」 舞台上，忍者与魔法师两败俱伤倒地。久鲁瓜原本应该成为勇者的同伴，不过因为他无论如何都希望有单独表现的机会，所似他的戏分在这里就结束了。 舞台再次灯暗。 「那我走罗，大师。」 「好。」 矢刳马与在一旁待命的翼等人步向舞台，脸上旋即没了表情。不仅如此，就连翼也没有看我一眼。她大概很专注吧。 「——勇者终于抵达魔龙所居住的洞窟。他们一行人拨开邪恶的空气，在弥漫死亡气味的地底世界不断前行。而在不远的前方，真正的《死亡》早已等待着他们。」 灯光亮起。 冢耶站在舞台上，身上的服装宛如一袭黑色的新娘礼服。冢耶的发色和肤色都很白皙，因此那雪白通透的感觉——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不祥感受，但同时又非常美丽。她手里拿着一支弯曲的白色手杖。 她的面前倒着已经毙命的《武士》、《狂战士》、《忍者》、《魔法师》，翼等人则拔剑与那样的冢耶对峙。 「闪开！你为什么要阻挠我们！」 「……我当然要阻挠你们。邪恶之王的手下，我决不会让你们杀死这只龙。」 「你竟敢愚弄我们的国王！」 户马鸣大吼。 「……只会乱吠的狗最适合由死人来对付了。」 冢耶一挥杖，已死去的人们立即起身。这当然不是魔法，而是凭自己的意志和力量，也就是演技。 然而，冢耶浑身却散发出一种假如不这么说服自己，就会不由得相信她真的能够唤醒死人的气息。 「既然对手是死人，那就交给我来应付。」 矢刳马说完便走上前去，两手的钻孔机还不停旋转。 「因为我和他们一样都没有生命——你们先走吧。」 「谢谢你。」 翼等人退到舞台的暗处。 「——但是你可别忘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的确确和我们在这趟旅程中一起活过！」 「……各位——谢谢你们！」 （灯暗！） 灯光在齐藤的信号下变暗。黑暗中，火花伴随着钻孔机的旋转声及金属互撞声四溅，演员们则在那持续不断的声音中退 回舞台侧翼。 我无声地和矢刳马的钻孔机击掌，也用拳头与冢耶的手杖互碰。 好了，第一幕的高潮终于要来了！ （准备好了吗？——好，开灯！） 灯光点亮之后，见到舞台上出现一只巨大的龙，观众席立刻传出一片赞叹声。话虽如此，倒也不是野芽本身变大了。那其实是将文化财的知名龙画像放大切割好的输出图片贴在合板上，再将其挖空组装成的超大型背景板。 然后…… 说到最重要的野芽人在哪里—— 「国王愚蠢的手下～」 毫无紧张感的无力说话声在舞台上响起，惹得观众们不禁失笑。这个嘛，我可以理解观众的心情，因为野芽的说话语气和装扮确实令人发噱。 应该算是装扮吗……因为野芽只是像观光地拍纪念照的看板一样，从巨大背景板《龙》的额头把脸伸出来而已。因为她用那副模样说话，也难怪大家会笑了。 「你们难道遗忘邪恶之王了吗～」 其实须须木一开始是将龙的服装设计成拟人化，但是野芽说《龙》的体型非巨大不可，不管怎样都坚持这样比较好。 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背景板喔！这是木村等人的力作！ （烟雾！） 在齐藤的指示下，向活动公司借来的烟雾机启动了。烟雾机就是歌手举办演唱会时使用的那种东西。舞台立刻烟雾弥漫。 「既然你们想死，我就成全你们～但是，生存在这片大地上的不只是人类而已～」 「这种事情用不着你说！」 翼放声呐喊。光是如此，现场气氛就一片紧绷。 「都是你开始腐败的身体所释放的瘴气，让整个世界也开始腐坏！觉悟吧，魔龙！」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龙的眼睛顿时发亮，同时，在沿着地板铺设的电线上以一定间距设置的照明也伴随着雷鸣发光，朝翼等人直射而去。 「休想得逞！」 户马鸣冲上前架起盾牌。光线抵达的瞬间，盾牌应声破裂成两半。 「骑士大人！」 馆衣本想要冲过去，但龙的眼睛再度发亮。 「呀啊！」 馆衣本也被震飞了。喔喔，好逼真的演技！ 「你这家伙！」 翼举起恩布里欧，站在前面保护两人。 「现在是时候解除国王所赐宝剑的封印了！现出你真正的力量吧！恩布里欧！」 她朝天高举宝剑。 （灯暗！） 齐藤下令让灯光暗到只能隐约看见身影的程度。这时，光线从翼的手中延伸而出，简直就像巨大的光剑在烟雾中浮现。其实是恩布里欧的剑柄上绑了强力的小型灯泡。 「啊～那是～」 「觉悟吧，魔龙！这可是过去曾经打倒魔王的宝剑恩布里欧！又名屠龙剑！」 翼猛力将宝剑一挥，光线就在烟雾中奔向《龙》，将其砍倒。 「你这家伙！太愚蠢了！」 舞台在野芽的台词结束的同时暗了下来。 「……成功了……」 翼的台词在黑暗中响起。然后—— 「——呵呵呵！」 龙之峰来了！……哎呀，不行、不行，我得冷静。 「这家伙说得没错！你们真是一群愚蠢的人类！不过，我可得好好感谢你们的无知！」 「是谁！」 灯光顿时点亮。 红布从背景板的龙颈部分垂下，表现被斩断的样子；眼睛部分的灯泡也用白纸贴起来，以强调龙已死去的事实。当然野芽也闭上了眼睛。 龙之峰樱子就站在背景板的头顶上方。 她身穿一袭将之前须须木给我看过的设计图——彷佛拖着漆黑垦空行走的衣服，手持锡杖，头上则戴着犹如枯树根，又好比怪物钩爪的巨大头冠——完整重现的服装。 喔喔，她的笑容看起来好邪恶！ 「我是魔王！」 她举起锡杖说道。 「我要谢谢你们。多亏你们，我才能够复活。」 「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这只龙是从前与你们国王的祖先，一起将我封印在此地底深处的可恨之人。在那之后，人与龙缔结盟约。为了将我永远封锁在地底，龙以其身为地脉潜入大地之中，人们则向因此动弹不得的龙进献贡品，藉以维持封印。」 龙之峰呵呵嗤笑。 「然而和平腐蚀了人心。他们遗忘与龙的盟约，不再献上贡品，甚至将其视为恶习。结果龙的地脉减弱，我于是得以与魔物们再度复活。」 「你……你骗人！」 「是真的。一如我所料，人果然将魔物的复活归咎给龙……可怜的东西，奉献自己的身体，不惜肉体腐坏也要继续封锁我的代价，居然是被人类杀死。」 龙之峰轻抚龙角，面露笑意。 嗯，她似乎相当乐在其中。 ……这是不是表示，这出戏帮助他们发挥了自己的个性呢？刚才龙之峰的样子，看起来和人类歼灭计划被揭发时几乎一模一样。 「原……原来如此……」 户马鸣神情痛苦地说： 「死灵法师所说的邪恶之王并非我们的国王，而是魔王……」 「意思是，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魔王复活了吗……？」 馆衣本哀痛沉吟。 「正是！」 龙之峰兴高采烈地甩动裙摆。 「多亏你们的愚蠢，今日我才能复活。接受我给你们的奖赏吧！」 龙之峰高举锡杖，装于杖头的led灯发出强烈光芒。 「不行！快保护勇者！人类的未来全靠她了！」 「不能让她死！」 户马呜和馆衣本拉倒翼，将她压在身下。那一瞬间，所有照明以最大光量发光，将整座舞台染成白色。 布幕垂下。 「——在魔王狡猾的诡计之下，人类自己解除了禁锢魔王的桎梏。失去守护者，人类的命运将会如何？……第一幕结束，现在开始休息十五分钟。」 一听见奈贺村的旁白结束后观众席响起掌声，安心的气氛顿时充满舞台与两侧的后台。虽然还有第二幕，不过目前总算是平安度过了。 「二郎！」 翼笑容满面地跑过来。 「如何？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超逼真的耶！」 「是吧？不过，我真正的表现机会是在第二幕，我一定要更加把劲！」 她带着无畏的笑容一回头，就见到龙之峰从舞台那儿走过来。 「……我看我去喝水好了，因为我现在不想和魔王太亲近。」 「好。」 毕竟是演员，她大概想保持情绪吧。 不过话说回来……龙之峰真美。冢耶一身貌似黑色新娘礼服的装扮虽然也很漂亮，但是龙之峰感觉就像黑色的公主，而且还戴了古怪的头饰。 「佐——村民a同学，刚才的演出还好吗？」 「很好啊，没什么问题。观众的反应很不错，就连我在这里看也觉得很震撼呢。真是多亏你，我们才有烟雾机可用。」 「别这么说，只是刚好我父亲旗下的公司有在使用这种东西而已，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 「人家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我想缘分应该也可以算是实力的一部分吧？因为今天之所以会有这出戏，都是因为魔王与勇者碰巧同校这样的缘分。」 「既然你这么说，那佐——村民a同 学也是罗？因为如果没有你，公所恐怕也不会想出这样的点子。」 嗯……说得也是。 我望向舞台。 接下来的剧情即将进入最后高潮。场景共有两个，第一个我也会上台演出。同学们现在正忙着设置重现古老教堂内部的背景板；而在对面的舞台侧翼，矢刳马则正为了第二个场景把自己装进舞台装置里。 「事到如今，真希望最后能够见到观众们起立鼓掌。」 龙之峰点头。 「若真如此，我想那种感觉一定很棒。」 「……和翼的最后对决……你真的能够认输吗？」 感觉得出来，龙之峰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没问题的。」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似地点头。 「因为战败并不违反魔王的个性……我会堂堂正正地认输。」 「这样啊。」 龙之峰又点一次头，并用力握住手中的锡杖。 「况且，公所的人都在台下看。假使我在最后一刻破坏了这出戏，到睛候说不定会受到惩罚。」 语毕，龙之峰泛起微笑。 「——佐东。」 听见须须木的呼声，我一回头就见到她拿着待会要穿的服装挥舞。 「快一点！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了。」 应声之后，我面向龙之峰。 「加油喔。」 「佐——村民a同学也是。」 点了点头，我们转身走向各自的方向。没问题的，比起魔王，刚才的她更有一班之长的样子。 再说就算发生什么事——届时只要我，我们想办法解决就好。 ☆ 「……噢，勇者啊。你怎么能够死去……世界都快要毁灭了呀！」 打扮成神父的我的声音，在布幕拉起后依然漆黑的舞台上响起。 这时灯光点亮，照射出一座颓圮腐朽的教堂。在我眼前的是一具棺木。棺木靠近观众的那半边只有骨架，好让观众能够看见躺在里面的人是翼。 「……魔王苏醒已经三年……如今王国灭亡，人类也所剩无几！魔王更是住进从前国王所居住的城堡，做尽许多惨无人道的坏事。勇者啊！现在睁开你的双眼，看个仔细吧！看看王室一族被摆在城墙桩子上示众的首级！看看以前那可爱年幼的公主，被乌鸦啄去眼珠的乾瘪脸庞！」 呼！这么长的台词真累人。我应该没有念错吧？ 「啊……已经不会再有奇迹出现了吗？既然如此，再留着这把宝剑也没有意义。你就和勇者一起腐烂吧！」 我将宝剑恩布里欧的剑尖朝下，朝翼丰满的胸部之间刺去——看起来是如此，但其实我是把剑刺入腋下事先刻好的缝隙中。 雷声配合时间点响起，同时灯光也一明一减。 「唔——」 翼在棺木中呻吟一聱，之后便缓缓坐起。 「喔喔，奇迹出现了！」 我夸张地展开双臂呼喊。 「勇者苏醒了！这肯定是龙言的力量没错！」 「不对。」 翼从棺木里站起来，一边拄着恩布里欧作为支撑，一边说道： 「龙已经被我消灭了，所以这不是龙的力量。」 她脚步踉跄地想要走向舞台侧翼。 「勇者，你要去哪里！」 「让魔王复活的人是我，我必须负责。魔王——就由我来杀死。」 等到翼消失在舞台上，我便双膝跪地，仰望天花板的照明。 「噢，神啊！请您务必保佑我们最后的希望，勇者！」 灯暗。 我赶紧退到舞台侧翼，男生们则在木村的指示下连忙重组装置。他们所有人都戴了红外线观测器，所以在黑暗中也能顺利作业。这也是龙之峰提供的。 （辛苦了。） 我脱下神父服，一面对小声说道的齐藤竖起大拇指。 好了，还剩下一个场景。 接下来将不再暗灯，要一口气演到最后。 木村从另一头的舞台侧翼用红灯打信号。 （开灯！） 灯光亮起，舞台上出现一道巨大的城门。那不是背景板，而是用木箱等组装起来的立体布景。城门上排放着以假人头加工而成、用来以示惩戒的王族首级，感觉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翼从我所在的侧翼走上舞台。可能是很专心的关系，她完全没有看我一眼。 她来到舞台的中央，仰望城门。 「怎么会如此残忍！她虽有着女子的样貌，骨子里仍然是无情的魔王！一切责任都在我！我被众人尊为勇者，却让魔王再度复活！我向这把宝剑恩布里欧发誓，必定要杀死魔王！」 「——那么，你就是敌人罗？」 矢刳马一说完，翼就做出寻找说话声从何而来的动作。这当然是演出来的。不久，她赫然仰望城门，看着成排首级中的一颗。 「机器少女！」 化作其中一颗头颅——的矢刳马睁开双眼，一脸铁青地俯视翼。 「——我要消灭敌人。」 轰隆隆的引擎声响起。其实是在舞台旁发动汽油发电机发出的声音。同时，矢刳马的眼睛也发出红光。那是她戴上透明的细框眼镜，然后自己点亮眼睛部分的红色leo灯的关系。 （预备，开始！） 在木村的信号下，绑在木箱上的铁丝被拉起来。结果原本被组装得十分气派的城门立起，变得有如一具巨大的机器人！ 好厉害！ 真的变形了！观众席也传来阵阵惊叹声！不仅如此，同一时间释放出的烟雾则让铁丝难以辨识，更添真实感！ 「你是泥人魔偶吗！」 「没错。」 矢刳马动作缓慢地挥动手臂。 翼不但没有闪避，反而举剑迎敌，然后自己演出被震向后方、滚落在地的样子。她当然没有受伤，不过视觉效果十分震撼！ 「……竟然把我从前的伙伴变成这副模样……该死的魔王！这也是我害的，我现在就让你回到大师身边。」 （嘿咻！） 木村出声吆喝。 喔喔，泥人魔偶走路了！看起来是如此！ 「喝！」 翼高举宝剑，冲向泥人魔偶跟前。「铿」、「咚」等在工地收集到的效果音响起。 不久后…… 舞台上传出挥剑的音效，接着铁丝就在木村的指示下被放掉。失去支撑的泥人魔偶于是就像断了线似地当场崩塌。 翼退到能够被观众看见的位置。 「——谢……谢你……」 为表示气力用尽，泥人魔偶双眼的红光缓缓消失。嗯……真让人感动。齐藤，你的导演功力真不是盖的。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恐怖的背景音乐陪衬下，龙之峰的笑声四处回荡。 「你果然没死！真不愧是勇者，居然到现在还活着！总算不枉费我放你一条生路！」 翼水平举起恩布里欧。 「魔王，你给我出来！」 龙之峰踢破城门泥人魔偶的门现身。 好气派啊。 哦，她的妆变得不太一样了。眼睛四周加深的眼影，给人一种更加不祥的感觉。 「好久不见了，勇者。」 阴险冷笑的表情也是炉火纯青。 「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再出现。」 「魔王，你说放我一条生路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呀。消灭人类之后没事做不是很无聊吗？所以我为了找乐子，就留下了你和你的剑。而这也是那位骑士和治愈师向我提出的请求。」 「他们两人怎么了！」 龙之峰——魔王笑了。 「想要愿望实现是得付出代价的。剩下的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你这家伙……」 翼眉头紧蹙，浑身散发彷佛能听见她咬牙切齿的气势。我情不自禁咽了口水。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不过她应该不是快要来真的了吧？ 「来吧，勇者！」 龙之峰展开双臂，一副要人放马过来的样子。我记得她手里的鍚杖是钛制的。因为翼说要使用自己的恩布里欧，于是龙之峰便自行准备能够在最后一战与之匹敌的配件。 「让我们跳着死亡之舞，直到其中一方消灭吧！」 「我要为我做过的事情负责！」 锡杖与剑互相撞击。 火花四射——是真正的火花。观众席发出怒涛般的欢呼声，简直就像在观赏格斗技比赛一样。 ………… ……不对劲。 她们打斗得太久了，这个作战场景不应该这么久才对。她们应诙在互打几回合之后，由翼释放恩布里欧的力量，再次将魔王封印。 然而她们却迟迟没有要结束的迹象，双方看起来就像认真地在用鍚杖和宝剑互殴，而且两人势均力敌。龙之峰的身体之前因为改变类型的破坏行动而产生抗拒，难道与勇者的直接对决就可以不分类型吗？ （糟了，齐藤。她们来真的了！） （嗯……再这样下去有可能平手，也有可能是魔王获胜……角色擅自脱稿行动难道就是这么回事……？） 不是这样的吧！ （总之得阻止她们才行！） （怎么阻止？她们又不听我们说话，更别提她们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我来阻止。） 我无法保证自己能办到，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呀！ （可是你在这个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台上也很奇怪啊。你难不成想搞破坏？） （我也不想破坏啊！可是要是袖手旁观，这出戏最后一定会被搞砸！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自然地走上舞台！） 齐藤抿着嘴唇，垂下双眼。在他身后，翼和龙之峰依然继续缠斗。可恶，连观众都察觉不对劲，开始议论纷纷了！ （齐藤！） （……有了……） 他抬起头，转身呼唤正一脸不安地观望舞台的须须木。 （须须木！你去把所有白色床单都收集过来！） （知道了。） 须须木没有多问，立刻集合有空的女生们冲了出去。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让有空的人披上床单，以怨灵的身分站上舞台。这样其他人在她们两人四周绕圈时，你就能趁机说服她们了。） 喔喔！这个方法真不错！ （床单拿来了！） 不一会儿，须须木就带着床单回来了。 （快点随便在眼睛的部分挖洞。）齐藤说完就拿起剪刀。 （可……可以吗？） 我对育些退怯的须须木点头。 （有事我负责。快点动手吧。） （我明白了。） 须须木挥动剪刀，很快就做出十人份的怨灵。我披上其中一张床单。齐藤叫来木村，向有空的男生们说明原由。不可思议的是，所有人竟然都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反而还非常积极地披上床单。 （毕竟都努力过了，大家当然不希望这出戏搞砸。） （嗯。） 我望向舞台，只见台上的两人依然还在对打。真是的！ （奈贺村！） 负责旁白的奈贺村放下麦克风跑过来。 （等大家上台了你就念这个。） 我把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交给她。点点头，奈贺村马上又回到麦克风旁。 （乃口！）齐藤呼唤负责音效的男生。（有幽灵城的音效对吧？把它放出来！准备好了吗？好，开始！） 齐藤的信号一下，可怖的音乐及加工过如哀号般的风声便以大音量流泻而出。 （怨灵上场！） 我们随着音乐走上舞台，围绕在两人的四周。 「——勇者与魔王挥舞的每一记攻击都从冥界唤来怨灵，逐渐加深死亡的气味。究竟两人的结局会是如何……！」 奈贺村的旁白让观众席的骚动减缓下来。观众应该是把我们匆忙想出的法子和她们的打斗当成演出的一部分了。 舞台上增多的烟雾令人难以看清。 我离开在两人四周绕圈的怨灵，冲到龙之峰与翼之间制止她们。 「住手！」 我早就已经有会被打的心理准备，但或许是奇迹吧，两人手上的武器竟在打到我的前一剡停了下来。 「咦……？二……二郎……？」 「佐……佐——村a同学？」 我蹲在烟雾中，掀起床单。 「没错，是我……你们在做什么啊，难道你们打算在最后一刻搞砸这出戏吗？」 你们两人居然一起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魔王和勇者的一对一对决让你们忍不住兴奋起来了对吧？但是，现在是在演戏。这是我们大家一起创作出来的童话世界，我们必须让它完美落幕才行……龙之峰，你能办到吗？」 我由下往上窥视龙之峰美丽的紫色眼眸。只见龙之峰原本紧抿的双唇松开，轻轻地吐出一声叹息。 「……我可以。」 「这样啊。」 我再次披上床单。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龙之峰、翼。」 说完，我退到后方，直接朝舞台侧翼而去。注意到我的行动，其他人也跟着退场。 脱下床单，我回头望向舞台。 龙之峰和翼已停止打斗，正拉开距离互相对峙。 ……如何？ 「是时候结束了，魔王。」 翼点亮绑在恩布里欧剑柄上的灯泡，烟雾中顿时出现一把巨大的光剑。 「滚回地底去吧！」 将恩布里欧高举过头后，翼——一口气猛然挥落！ 那龙之峰呢？ ………… 龙之峰默默地接受了。接受光芒将自己砍成两半。 翼关掉灯泡，光剑于是消失。 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龙之峰一动也不动地跪在烟雾中。 她用美丽的脸庞仰天微笑。 「……勇者啊，你的表现真精采，我已经有好几千年没有这么开心了。不过……你要记住，只要有人类在的一天，我就决不会消失。因为魔王正是人类的影子……」 语毕，龙之峰倒在烟雾之中。 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有勇者这道光芒。」 灯光消失，黑暗笼罩整座舞台。 「——就这样，魔王再次被封锁于地底。勇者在该处放置大岩石，并用宝剑恩布里欧让岩石与大地紧连不分。大地再次恢复和平，然而从此却再也无人知晓勇者的下落。」 布幕落下。 「——本剧已剧终，非常感谢您的观赏。」 奈贺村的旁白结束的瞬间，观众席发出哇的欢呼声，同时也涌现如雷般热烈的掌声！ 太好了！ 我们从左右侧翼冲上舞台，分享彼此内心的喜悦。 尽管个性者在 这种时候眼里还是没有我们，但是大家共同创造出一个舞台的事实，似乎多少降低了双方的隔阂。 我有这种感觉。 「各位！要升幕了唷！」 听见从观众席跑上来的波霸老师的话，我们所有人面向前方。而当布幕再次升起，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起立鼓掌的景象。 ……好惊人。 掌声如雨般——如星星一般地落下。 我们在掌声中自然地排成一排，不分个性者还是非个性者，彼此交错成列……深深地低头致意。 第七章 之后的三天，我们都和第一天的结尾一样安然无事地演完整出戏。 在口耳相传的好评之下，最后竟然吸引了数量惊人的观众，人多到几乎挤不进体育馆。 听说公所和学校都很满意，波霸老师也非常开心地将约定好的奖励，从家庭餐厅升级成小排馆。 虽然最后我们因为要收拾善后等等的关系而无法参观别班的活动，不过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和可惜。 等到太阳西下、一般入场者回去了，学校便点燃组装在校园里的木头角材。木材很快燃烧化为巨大的火炬，将夜空映照得一片火红。 「——后夜祭开始！」 学生会长一宣布，随意聚集的学生们便开始恣意地吃吃喝喝，甚至唱起歌来。收拾等明天再说，今晚就先尽情地玩乐吧。 我单手拿着抛售的炒面朝同学众集之处走去，同时一边四处张望。忽然间，我停下脚步， 因为我在不远处看见了同学——班上的个性者们。 从国中到现在，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参加后夜祭。会只有个性者们聚集在一起，想必一定是因为他们看不见其他学生的关系。尽管如此，他们一群同学相众的样子还是好开心。 冢耶和矢刳马也在其中，她们正与开会讨论时有过激烈争执的逢坂聊得兴高采烈。也许是很中意吧，逢坂《狂战士》一叶和馆衣本《治愈师》月穗都还穿着戏服。 翼则是去照顾自己的班级还没回来。 「佐～东～」 我一回头，就见到手里拿着果汁的齐藤、木村和须须木三人。 「你在做什么啊？快点过来呀。」 听了木村的话，我随即用眼神示意他们望向班上的个性者们。 「不会吧！那些人居然会来参加后夜祭，真是稀奇。」 「啊，你们看！」 须须木指着逢坂等人。 「他们还穿着我做的衣服！是因为他们很喜欢吗？」 「我想是喔。」 这时，馆衣本像是要证明我的话无误一般，炫耀似地朝逢坂等人转了一圈，脸上还露出彷佛在问「如何？」的微笑。 「哇啊！」 须须木在胸前紧握双手，双颊泛红。 「太好了！哇，太棒了！我好开心！戏演完了还愿意穿着，就表示他们真的很喜欢对吧？是这样的吧？」 「难道不是吗？」 木村一开口挂保证，便见须须木一脸感动地低喃： 「我快哭了……」 「真是太好了呢。」 须须木对微笑祝贺的齐藤不住点头。 「不过，齐藤你不也被称赞了吗！那个叫作起立鼓掌对吧？能做到让所有人喝采，你真的好厉害！」 齐藤害臊地笑了。 不，这没有什么好谦虚的。 这三天来，观众每天都起立鼓掌。那是对齐藤剧本的赞许，也是对完美演出的个性者们的鼓励——是给我们全班所有人的掌声。 到场观赏的公所人员说，个性者和非个性者能够共同完成一件事真的有如奇迹。对方不但称赞我们的成果，还说近日会将录影上传到网站上。 虽然我们无法点阅影片，不过没关系。 一切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我和木村、齐藤、须须木，以及其他只是普通村民的同学，大家都很清楚这一点，也能抬头挺胸自豪地这么说。 「好了，我们走吧！大家都在那边等着呢。」 就在我点头回应木村的话之后…… 「大～师！」 听见一个愉悦的声音传来，我一回头，就见到矢刳马和冢耶拿着果汁走向这边。 她们两人都已经换回制服。黑、暗、炭这三只黑猫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冢耶的脚边过来。 看样子，她们似乎没看见齐藤他们。我在面前立起手向三人道歉，木村等人随即了然于心地笑着回到同学们身边。我目送着他们的背影，一面等待矢刳马二人前来。 「辛苦了！」 矢刳马来到我身旁，毕恭毕敬地向我敬礼。 「哎呀，真是太棒了……我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受欢迎！」 「我也是。」 「就是啊！不过大师也表现得相当不错唷！尤其你在饰演我的大师时，更是充满了大师的风范！」 「真不懂你在说仟么。」 我笑答。 「……冢耶，你也辛苦了。」 「不会。我的戏分很少，所以一点也不累。况且灯马上就暗了。」 她似乎有些不满。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啦。因为虽然是演戏，我还是体验到当死灵法师的感谢， 「那真是太好了。」 我喝了一口果汁，再次望向神情愉快的个性者们。 「对了，龙之峰人呢？从刚才就一直没见到她。」 「不晓得耶……」 矢刳马微微倾首，耳朵上方类似天线的饰品随之晃动。一旁的冢耶也点头附和。 「我也没看见她。她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是喔……」 嘟哝一声，猜想她或许还没回去的我一面望向校舍。 ☆ 她果然在这里。 那个旧校舍的秘密中庭。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来到这里，结果就见到龙之峰在长椅上抱膝而坐，还把额头放在膝盖上。 不知从哪儿透过来的光线，让中庭显得微亮。就好比点了略微偏亮的夜灯一样，光线从对面的窗户映照进来。 「龙之峰。」 我一边走一边叫她，龙之峰闻声立刻抬头。我原以为她在哭，不过她的眼睛并不肿，看来是我想错了。 很可惜的，她已经褪下舞台装，换上一如往常的制服。其实我很希望再多看几眼那副装扮……不过我想应该会有照片之类的，还是用那个忍耐一下好了。 「你怎么了？」 我站在长椅前询问，但龙之峰摇头。 「我没事。」 「这样吗？既然如此，那我们到校园去吧，大家正围着营火玩闹呢。冢耶和矢刳马也在等你喔。」 可是龙之峰却摇头拒绝。 「我不去了，我现在没有那种心情……」 「你是怎么了啦？」 龙之峰轻叹后从椅子上放下脚，仰望犹如被剪下来似的一小片夜空。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 龙之峰脸上净现看似落寞的笑容。 「我实在没办法释怀……」 我想，我大概知道龙之峰在说什么。 一定是——和翼之间的事。 是她与勇者作战，却非得认输不可的那件事情。 那件事和计划被翼揭穿截然不同。因为被揭穿是双方正大光明地倾注所有智慧，一较高下之后所得到的结果。 然而在这出戏里，魔王却被赋予必须要输的义务。聪明的龙之峰明白那是自己的职责，也乖乖照做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这样的安排——至少现在还不行。 之前龙之峰曾经提过类似「有力量的个性者甚至连故事的发展也能改变」的话，也就是角色擅自行动的状态。 但是，在经过这次的校庆之后，龙之峰或许已经体认到那样的状态未必会产生对《故事》而言好的结果。至少在我们的戏里，如果魔王最后获得胜利，整出戏恐怕就会变成一个悲惨的故事。 「……但是你们表现得很好喔。」 「咦？」 「你们真的很棒。我甚至一度觉得，你们只 是在某个地方玩奇怪的角色扮演游戏哩……嗯，我想其他人一定也这么认为。不过见到你们完全入戏的模样，坦白说我真的很佩服你们。」 「别……别这么说……」 龙之峰突然举止怪异地把手到处动来动去。但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舞台上的你们是如此生气蓬勃。」 而且闪闪发光。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很羡慕我们吗?」 龙之峰点头。 「可是，我觉得我还是比较羡慕你们。因为虽然你说我们能够成为任何一种人，但是我们根本不知能否像你们一样找到那个能够让自己充满生气、发光发热的东西。」 哎呀，这些话说出来真是难为情。一定是因为我在夜里——和她在这种地方独处的刚系”就好比晚上写的日记，隔天早上拿起来看会感到丢脸一样。 「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们。」 龙之峰眨眨眼，面露微笑。 「……那就扯平罗？」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彼此都很羡慕对方，所以就扯平了。」 龙之峰站起身，看似害羞地眯起双眼。在从窗外洒入的微弱光线下，龙之峰的背后彷佛有着朦胧的光圈一般，身体轮廓闪闪发光。 好美。 发光的魔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个性啊？ 「啊——」 龙之峰匆然歪着头，像在倾听什么似的。 「怎么了？」 「……你没听见吗？有个好像在哪里听过的音乐……」 我侧耳倾听，然后恍然大悟地说： 「噢，你说那个啊。应该是大家开始在校园跳土风舞了。我忘了曲名，不过这支曲子每次都会出现。」 「这样啊，难怪我觉得很耳熟。」 龙之峰在面前贴合手指，掩嘴而笑。 「土风舞啊……我从来没有跳过耶。」 「是这样吗？」 「是啊，因为个性者基本上不会参加学校的活动，都只在旁边看。」 原来如此……因为翼总是一副理所当然地参与，所以我不曾想过这件事。 这么说起来，除了翼以外确实没有其他个性者。 不只是校庆。仔细想想，就连运动会、夏令营、校外教学也都没有他们。 「哼、哼哼、哼～?」 龙之峰仰望夜空，一边配合远处传来的微弱音乐声摇晃身体。她看起来好快乐、好开心的样子。 「……要不要跳跳看？」 「什么？」 见到龙之峰吃惊地转头，我不好意思地搔搔脸颊。 「虽然我也不太记得怎么跳，毕竟土风舞一年也才跳那么一次，所以我可能会跳得很差劲……」 我朝龙之峰伸手。 「不过如果你不嫌弃，就和我一起跳吧。」 她垂下瞪大的双眼，同时双唇莫名地微微颤抖。 「……好的。」 龙之峰伸出手，与我的手掌相叠。她几乎可以一手包覆的小手非常温热。 而且那是一双普通——真的和我们没有两样的普通女孩的手。 后记 我是预测秋老虎应该还会持续发威的ゆうき。 一如上集我在后记里的预告，不，应该说比我自己预期的还要早一些，第四集将会在初秋发行。 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太慢的各位……希望大家能够耐心等候。 话题一转。 本集延续了上集的内容，描述校庆的故事。 面对学校要个性者与普通人共同合作制作一出戏剧的无理要求，佐东等人会如何应对？ 魔王大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计划要消灭人类吗？ 勇者会把这出戏搞得乱七八糟吗！ 故事情节大致是这个样子。 然后，这一次班上所有的个性者都登场了！ 话虽如此，之后还是有可能因为有人转学进来、个性者在学期途中来个大洗牌，或是升上二年级后换班等因素增减。 不论如何，总之这次所有人都出现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一集将在本月底发行（注：指日本情况）！ 由于书中会有原创的小故事，应该能够带给大家不同于小说的乐趣。敬请各位务必支持购买！ 再来……下个月有签名会。 当天有机会可以获得赤人老师的签名喔！欢迎大家前来指教！ 因此，尽管目前出版速度依然没有加快，还是希望各位能够如同看待本篇一样，抱着轻松自在的心情等待作品问世。 下次见面……我想会是在明年……大概吧……我会努力的！ 那么，我们下次见了！ 二o二一年　　七月下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我是预测秋老虎应该还会持续发威的ゆうき。 一如上集我在后记里的预告，不，应该说比我自己预期的还要早一些，第四集将会在初秋发行。 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太慢的各位……希望大家能够耐心等候。 话题一转。 本集延续了上集的内容，描述校庆的故事。 面对学校要个性者与普通人共同合作制作一出戏剧的无理要求，佐东等人会如何应对？ 魔王大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计划要消灭人类吗？ 勇者会把这出戏搞得乱七八糟吗！ 故事情节大致是这个样子。 然后，这一次班上所有的个性者都登场了！ 话虽如此，之后还是有可能因为有人转学进来、个性者在学期途中来个大洗牌，或是升上二年级后换班等因素增减。 不论如何，总之这次所有人都出现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一集将在本月底发行（注：指日本情况）！ 由于书中会有原创的小故事，应该能够带给大家不同于小说的乐趣。敬请各位务必支持购买！ 再来……下个月有签名会。 当天有机会可以获得赤人老师的签名喔！欢迎大家前来指教！ 因此，尽管目前出版速度依然没有加快，还是希望各位能够如同看待本篇一样，抱着轻松自在的心情等待作品问世。 下次见面……我想会是在明年……大概吧……我会努力的！ 那么，我们下次见了！ 二o二一年　　七月下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我是预测秋老虎应该还会持续发威的ゆうき。 一如上集我在后记里的预告，不，应该说比我自己预期的还要早一些，第四集将会在初秋发行。 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太慢的各位……希望大家能够耐心等候。 话题一转。 本集延续了上集的内容，描述校庆的故事。 面对学校要个性者与普通人共同合作制作一出戏剧的无理要求，佐东等人会如何应对？ 魔王大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计划要消灭人类吗？ 勇者会把这出戏搞得乱七八糟吗！ 故事情节大致是这个样子。 然后，这一次班上所有的个性者都登场了！ 话虽如此，之后还是有可能因为有人转学进来、个性者在学期途中来个大洗牌，或是升上二年级后换班等因素增减。 不论如何，总之这次所有人都出现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一集将在本月底发行（注：指日本情况）！ 由于书中会有原创的小故事，应该能够带给大家不同于小说的乐趣。敬请各位务必支持购买！ 再来……下个月有签名会。 当天有机会可以获得赤人老师的签名喔！欢迎大家前来指教！ 因此，尽管目前出版速度依然没有加快，还是希望各位能够如同看待本篇一样，抱着轻松自在的心情等待作品问世。 下次见面……我想会是在明年……大概吧……我会努力的！ 那么，我们下次见了！ 二o二一年　　七月下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我是预测秋老虎应该还会持续发威的ゆう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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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学校要个性者与普通人共同合作制作一出戏剧的无理要求，佐东等人会如何应对？ 魔王大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计划要消灭人类吗？ 勇者会把这出戏搞得乱七八糟吗！ 故事情节大致是这个样子。 然后，这一次班上所有的个性者都登场了！ 话虽如此，之后还是有可能因为有人转学进来、个性者在学期途中来个大洗牌，或是升上二年级后换班等因素增减。 不论如何，总之这次所有人都出现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一集将在本月底发行（注：指日本情况）！ 由于书中会有原创的小故事，应该能够带给大家不同于小说的乐趣。敬请各位务必支持购买！ 再来……下个月有签名会。 当天有机会可以获得赤人老师的签名喔！欢迎大家前来指教！ 因此，尽管目前出版速度依然没有加快，还是希望各位能够如同看待本篇一样，抱着轻松自在的心情等待作品问世。 下次见面……我想会是在明年……大概吧……我会努力的！ 那么，我们下次见了！ 二o二一年　　七月下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大熊猫 录入：朽影 在真实世界里，个性者就好比是一群政府公认的脑袋异想天开的人。 他们靠着《魔王》、《勇者》这些常人难以理解、不符常识的思考模式，生存在这个世上。 将来，他们会在另一个名为《童话世界》的世界编织故事。我不清楚详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将凭着那份工作成为有钱人。 宝剑一挥即斩断山脉，咒语一出就横扫全城。 个性者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截然不同。我们永远都无法成为主角，顶多只能当个《村民》陪衬他们。 但是，个性者要大显神威，最快也要等到高中毕业之后。 在那之前，他们不过是会给人添麻烦的怪咖。毕竟他们的思考不符常识，所作所为不可能在这个建立在常识之上的真实世界里通行。 如此一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结果当然就是使得某人身受其害！ 而现在那个人就是我！ ……简而言之。 我现在会提着防水的led提灯，在太阳下山又下起雨来的森林里四处奔走，都是被个性者害的。 真受不了！ 那些个性者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是超人没错，可是他们却老是忘记除了脑袋以外，自己在这里和我们并无二致。 不对，他们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总之！ 不管再怎么说，魔王都不应该让村民为她担心！ 站在我个人，以及我身为副班长的立场，要是她能够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并且愿意改正她的行为，那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喂！龙之峰，你在哪里！」 我放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却被雨声所掩盖，一点回声也没有。 不，这还不打紧。 我用提灯的光线照亮装在密闭式档案夹中的地图，比对周遭的景象。 ……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里是哪里？我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啊？ 啊～～真是的，冷死了！ 那位魔王大人究竟躲在哪里，假如两名班级干部都在这种地方遇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现在明明应该是那些白衣人、黑衣人出场的时候，怎么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喂！龙之峰！」怀着喊了恐怕也是徒然的念头，我又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心里一面思索，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 我在说什么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大约一星期前的导师时间。 自从从导师波霸老师口中得知学校方面——也就是公所的通知之后，我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真的被我猜中了！ 可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我清楚地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没错。 那是一个校庆虽然结束了，空气中却依然残存着兴奋气息的日子。我们一如往常地上学，然后——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大熊猫 录入：朽影 在真实世界里，个性者就好比是一群政府公认的脑袋异想天开的人。 他们靠着《魔王》、《勇者》这些常人难以理解、不符常识的思考模式，生存在这个世上。 将来，他们会在另一个名为《童话世界》的世界编织故事。我不清楚详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将凭着那份工作成为有钱人。 宝剑一挥即斩断山脉，咒语一出就横扫全城。 个性者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截然不同。我们永远都无法成为主角，顶多只能当个《村民》陪衬他们。 但是，个性者要大显神威，最快也要等到高中毕业之后。 在那之前，他们不过是会给人添麻烦的怪咖。毕竟他们的思考不符常识，所作所为不可能在这个建立在常识之上的真实世界里通行。 如此一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结果当然就是使得某人身受其害！ 而现在那个人就是我！ ……简而言之。 我现在会提着防水的led提灯，在太阳下山又下起雨来的森林里四处奔走，都是被个性者害的。 真受不了！ 那些个性者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是超人没错，可是他们却老是忘记除了脑袋以外，自己在这里和我们并无二致。 不对，他们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总之！ 不管再怎么说，魔王都不应该让村民为她担心！ 站在我个人，以及我身为副班长的立场，要是她能够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并且愿意改正她的行为，那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喂！龙之峰，你在哪里！」 我放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却被雨声所掩盖，一点回声也没有。 不，这还不打紧。 我用提灯的光线照亮装在密闭式档案夹中的地图，比对周遭的景象。 ……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里是哪里？我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啊？ 啊～～真是的，冷死了！ 那位魔王大人究竟躲在哪里，假如两名班级干部都在这种地方遇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现在明明应该是那些白衣人、黑衣人出场的时候，怎么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喂！龙之峰！」怀着喊了恐怕也是徒然的念头，我又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心里一面思索，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 我在说什么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大约一星期前的导师时间。 自从从导师波霸老师口中得知学校方面——也就是公所的通知之后，我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真的被我猜中了！ 可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我清楚地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没错。 那是一个校庆虽然结束了，空气中却依然残存着兴奋气息的日子。我们一如往常地上学，然后——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大熊猫 录入：朽影 在真实世界里，个性者就好比是一群政府公认的脑袋异想天开的人。 他们靠着《魔王》、《勇者》这些常人难以理解、不符常识的思考模式，生存在这个世上。 将来，他们会在另一个名为《童话世界》的世界编织故事。我不清楚详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将凭着那份工作成为有钱人。 宝剑一挥即斩断山脉，咒语一出就横扫全城。 个性者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截然不同。我们永远都无法成为主角，顶多只能当个《村民》陪衬他们。 但是，个性者要大显神威，最快也要等到高中毕业之后。 在那之前，他们不过是会给人添麻烦的怪咖。毕竟他们的思考不符常识，所作所为不可能在这个建立在常识之上的真实世界里通行。 如此一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结果当然就是使得某人身受其害！ 而现在那个人就是我！ ……简而言之。 我现在会提着防水的led提灯，在太阳下山又下起雨来的森林里四处奔走，都是被个性者害的。 真受不了！ 那些个性者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是超人没错，可是他们却老是忘记除了脑袋以外，自己在这里和我们并无二致。 不对，他们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总之！ 不管再怎么说，魔王都不应该让村民为她担心！ 站在我个人，以及我身为副班长的立场，要是她能够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并且愿意改正她的行为，那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喂！龙之峰，你在哪里！」 我放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却被雨声所掩盖，一点回声也没有。 不，这还不打紧。 我用提灯的光线照亮装在密闭式档案夹中的地图，比对周遭的景象。 ……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里是哪里？我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啊？ 啊～～真是的，冷死了！ 那位魔王大人究竟躲在哪里，假如两名班级干部都在这种地方遇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现在明明应该是那些白衣人、黑衣人出场的时候，怎么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喂！龙之峰！」怀着喊了恐怕也是徒然的念头，我又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心里一面思索，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 我在说什么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大约一星期前的导师时间。 自从从导师波霸老师口中得知学校方面——也就是公所的通知之后，我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真的被我猜中了！ 可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我清楚地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没错。 那是一个校庆虽然结束了，空气中却依然残存着兴奋气息的日子。我们一如往常地上学，然后——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大熊猫 录入：朽影 在真实世界里，个性者就好比是一群政府公认的脑袋异想天开的人。 他们靠着《魔王》、《勇者》这些常人难以理解、不符常识的思考模式，生存在这个世上。 将来，他们会在另一个名为《童话世界》的世界编织故事。我不清楚详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将凭着那份工作成为有钱人。 宝剑一挥即斩断山脉，咒语一出就横扫全城。 个性者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截然不同。我们永远都无法成为主角，顶多只能当个《村民》陪衬他们。 但是，个性者要大显神威，最快也要等到高中毕业之后。 在那之前，他们不过是会给人添麻烦的怪咖。毕竟他们的思考不符常识，所作所为不可能在这个建立在常识之上的真实世界里通行。 如此一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结果当然就是使得某人身受其害！ 而现在那个人就是我！ ……简而言之。 我现在会提着防水的led提灯，在太阳下山又下起雨来的森林里四处奔走，都是被个性者害的。 真受不了！ 那些个性者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是超人没错，可是他们却老是忘记除了脑袋以外，自己在这里和我们并无二致。 不对，他们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总之！ 不管再怎么说，魔王都不应该让村民为她担心！ 站在我个人，以及我身为副班长的立场，要是她能够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并且愿意改正她的行为，那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喂！龙之峰，你在哪里！」 我放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却被雨声所掩盖，一点回声也没有。 不，这还不打紧。 我用提灯的光线照亮装在密闭式档案夹中的地图，比对周遭的景象。 ……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里是哪里？我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啊？ 啊～～真是的，冷死了！ 那位魔王大人究竟躲在哪里，假如两名班级干部都在这种地方遇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现在明明应该是那些白衣人、黑衣人出场的时候，怎么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喂！龙之峰！」怀着喊了恐怕也是徒然的念头，我又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心里一面思索，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 我在说什么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大约一星期前的导师时间。 自从从导师波霸老师口中得知学校方面——也就是公所的通知之后，我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真的被我猜中了！ 可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我清楚地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没错。 那是一个校庆虽然结束了，空气中却依然残存着兴奋气息的日子。我们一如往常地上学，然后——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大熊猫 录入：朽影 在真实世界里，个性者就好比是一群政府公认的脑袋异想天开的人。 他们靠着《魔王》、《勇者》这些常人难以理解、不符常识的思考模式，生存在这个世上。 将来，他们会在另一个名为《童话世界》的世界编织故事。我不清楚详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将凭着那份工作成为有钱人。 宝剑一挥即斩断山脉，咒语一出就横扫全城。 个性者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截然不同。我们永远都无法成为主角，顶多只能当个《村民》陪衬他们。 但是，个性者要大显神威，最快也要等到高中毕业之后。 在那之前，他们不过是会给人添麻烦的怪咖。毕竟他们的思考不符常识，所作所为不可能在这个建立在常识之上的真实世界里通行。 如此一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结果当然就是使得某人身受其害！ 而现在那个人就是我！ ……简而言之。 我现在会提着防水的led提灯，在太阳下山又下起雨来的森林里四处奔走，都是被个性者害的。 真受不了！ 那些个性者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是超人没错，可是他们却老是忘记除了脑袋以外，自己在这里和我们并无二致。 不对，他们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总之！ 不管再怎么说，魔王都不应该让村民为她担心！ 站在我个人，以及我身为副班长的立场，要是她能够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并且愿意改正她的行为，那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喂！龙之峰，你在哪里！」 我放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却被雨声所掩盖，一点回声也没有。 不，这还不打紧。 我用提灯的光线照亮装在密闭式档案夹中的地图，比对周遭的景象。 ……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里是哪里？我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啊？ 啊～～真是的，冷死了！ 那位魔王大人究竟躲在哪里，假如两名班级干部都在这种地方遇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现在明明应该是那些白衣人、黑衣人出场的时候，怎么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喂！龙之峰！」怀着喊了恐怕也是徒然的念头，我又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心里一面思索，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 我在说什么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大约一星期前的导师时间。 自从从导师波霸老师口中得知学校方面——也就是公所的通知之后，我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真的被我猜中了！ 可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我清楚地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没错。 那是一个校庆虽然结束了，空气中却依然残存着兴奋气息的日子。我们一如往常地上学，然后——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大熊猫 录入：朽影 在真实世界里，个性者就好比是一群政府公认的脑袋异想天开的人。 他们靠着《魔王》、《勇者》这些常人难以理解、不符常识的思考模式，生存在这个世上。 将来，他们会在另一个名为《童话世界》的世界编织故事。我不清楚详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将凭着那份工作成为有钱人。 宝剑一挥即斩断山脉，咒语一出就横扫全城。 个性者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截然不同。我们永远都无法成为主角，顶多只能当个《村民》陪衬他们。 但是，个性者要大显神威，最快也要等到高中毕业之后。 在那之前，他们不过是会给人添麻烦的怪咖。毕竟他们的思考不符常识，所作所为不可能在这个建立在常识之上的真实世界里通行。 如此一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结果当然就是使得某人身受其害！ 而现在那个人就是我！ ……简而言之。 我现在会提着防水的led提灯，在太阳下山又下起雨来的森林里四处奔走，都是被个性者害的。 真受不了！ 那些个性者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是超人没错，可是他们却老是忘记除了脑袋以外，自己在这里和我们并无二致。 不对，他们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总之！ 不管再怎么说，魔王都不应该让村民为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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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我个人，以及我身为副班长的立场，要是她能够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并且愿意改正她的行为，那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喂！龙之峰，你在哪里！」 我放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却被雨声所掩盖，一点回声也没有。 不，这还不打紧。 我用提灯的光线照亮装在密闭式档案夹中的地图，比对周遭的景象。 ……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里是哪里？我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啊？ 啊～～真是的，冷死了！ 那位魔王大人究竟躲在哪里，假如两名班级干部都在这种地方遇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现在明明应该是那些白衣人、黑衣人出场的时候，怎么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喂！龙之峰！」怀着喊了恐怕也是徒然的念头，我又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心里一面思索，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 我在说什么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大约一星期前的导师时间。 自从从导师波霸老师口中得知学校方面——也就是公所的通知之后，我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真的被我猜中了！ 可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我清楚地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没错。 那是一个校庆虽然结束了，空气中却依然残存着兴奋气息的日子。我们一如往常地上学，然后—— 第二章 「各位同学早安～～」 怒涛般的校庆结束，时序进入期中考将在下旬到来的十月。而事情就发生在某个第一节课是导师时间的早上。 本班导师，波霸老师兴高采烈地进入教室。 因为她跳也似地走进来，以致她好比气球般丰满的胸部，在如银杏叶一样的黄色针织外套下猛然晃动，看得好几个男生喉间不禁发出吞咽声，女生则狐疑地瞄着四周的男同学。 波霸老师有着一副令人困扰的身材。 见到老师的装扮从夏装换成裸露程度减少的秋装，坦白说男生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此言绝非虚假。 大家虽然都很喜欢夏天那种教人不知该看哪里的清凉服装，但是男生们实在无法忍受被女孩子看不起。 毕竟不管怎么说，最有可能成为女朋友的，还是自己身旁的女孩子。每个男生都不想因为一时的色心，害自己的高中三年晦暗无光。 ……不过，班上也是有绝对无法交往的女生。 与其说无法交往——应该说，她们本来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她们就是个性者女孩。 我是不晓得个性者是怎么谈恋爱的，不过我实在很难想像他们会和我们这种普通人——顶多只能当上村民的无个性者发展出感情。 因为他们基本上对我们都是视若无睹，而且即便能够沟通，也没办法了解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我看着坐在我前面一个位子的龙之峰樱子，一头乌黑长发流泻而下的背影。 这位魔王大人兼班长简直就像恐怖箱。 总是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像是前阵子校庆才刚结束，她就马上又引起一阵骚动。 明明校庆刚结束不久，她居然就策划起应该要举办第二次校庆、第三次校庆的运动！ 该运动的主旨是： 「未来的学习应着重经验而非知识。与其坐在书桌前拚命将知识塞进脑袋，不如培养靠自身力量完成事情的执行力。学习实践才是真正必要的！」 诸如此类的。 当然，龙之峰她不会领头发起运动。 因为她是魔王！ 她从头到尾都像个大魔王一样藏身幕后，驱动人力网络——话虽如此，办事的大概也就是女仆或执事白狼佐——煽动部分学生，诱使他们进行连署、演说等。 然而理所当然的，那项运动最后并未扩大就沉寂下来了。未受到广大支持是一个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被勇者——光之丘翼看穿。 「少在那边废话连篇。你是骗不了我的！」 翼背着宝剑恩布里欧，站在校门的柱子上，对正在发送传单、收集署名的学生如此大放厥词。 「执行力？哈哈哈！你以为你瞒得过我的法眼吗！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藉着不断狂欢，致使众人的学力、勤劳意愿低落！接着是随之而来的gdp、税收下滑！不久后全日本陷入贫困！暴动！战争！世界大战！最后是人类灭亡！这才是你打算每个月都举办校庆的真正目的！」 我当时在现场听了那段演说，心里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因为尽管那么迂回的理由令人傻眼眼，我却已经渐渐习以为常了。 不只是我，其他普通学生也一样。努力好笑使坏的龙之峰一出场，大家甚至还热烈地鼓掌叫好。 然后……接下来的发展一如往常。 翼和信奉自己的勇者盟友们，一起把之前收集到的署名全部撕碎，随手一撒。 纸屑如不合时宜的秋雪般飞舞，而翼就在漫天纸屑中高声大笑，宣告自己的胜利，龙之峰则是又撂下不变的老台词。 魔王，龙之峰樱子的人类歼灭计划再次受阻——但是…… 由于收集到的署名多得超乎预期，因此纸屑变得简直像暴风雪似的。 尽管黑衣人没有出现，不过因为纸屑四散的情况太严重，结果害得所有人整个上午都在打扫。 众人把怒气都指向了勇者。 因为魔王的计划实在太远大迂回，所有人都不把它当一回事，翼却多此一举地将署名撕碎。甚至还准备不相干的纸张来撒！ 她之所以那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因为那样比较帅气！因为那样比较有勇者的气概！ 果然很像翼的作风。 至于魔王后来如何，倒也和过去没有两样。 好几名学生感谢她让一直认为将来只能走升学这条路的自己有了醒悟，吓得她「呀」地失声尖叫，仓皇逃离现场。 龙之峰樱子是魔王，所以她极度厌恶受人感谢，甚至讨厌到会出荨麻疹。 尽管如此，相同的事情依然在她们身上反覆上演。 这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不过，情况还是跟之前稍有不同——似乎是如此。 校庆时，我们虽然只是扮演辅助个性者们的角色，不过全班共同完成一出戏这件事。却让我们与他们之间产生小小的变化。 在那之后，我们依然被个性者视而不见，他们荒唐失常的举动也没有改变。然而，举例来说，个性者中却有人很喜欢须须木所做的舞台装，直到现在还当成自己的日常服着。 更重要的是，班上同学看待个性者的目光不一样了。 以前有些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待龙之峰和翼经常带给人困扰的针锋相对，但如今他们的眼神却温暖起来——像是在说真拿她们没办法一样。 校庆前后，班上的气氛明显不同——我是这么认为。 这种感觉很好。 「——我有一件事情要提醒大家。」 听见波霸老师的声音，我忍住脸上差点浮现的笑意，将视线从龙之峰的背影栘开。老师也用显然不同以往的平静目光环视我们。 「你们一年级生的野外活动就快到了。」 什么？ 啊！ 班上同学议论纷纷，似乎也是现在才想起来。 对喔！由于校庆的日期因本班演出的舞台剧而顺延，野外活动的时间才会这么快就到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还很久？」 没错。 除了个性者之外，所有同学都点头。 「不过这是真的……就连老师我也忘得一干二净。」 波霸老师吐吐舌头。 「其实，从下个周末就要开始为期三天两夜的活动了。」 真的假的！ 这么说来，只剩下不到十天嘛！ 「啊，不过你们放心。」 波霸老师在面前合掌，微微扭了扭腰。这种举动，大概就是所谓的故作优雅吧？ 「野外活动和校外教学不同，大家不需要仿制作旅游指南这类的准备，而且业者也会帮忙准备相关的资料。大家必须事前决定的，只有分组和准备野炊的菜单及部分食材。这样的话，应该就很轻松了吧？」 这个嘛……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班上的气氛顿时像松了口气似地缓和下来。 然而，我望着龙之峰动也不动的背影，心情却感觉有些复杂。 这是因为，个性者基本上是不参加课外活动等学校例行活动。 前阵子的校庆是个例外。虽然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觉得有个性者参加应该会很有趣——但之前毕竟是出自公所的命令。 这次大概不会再强迫他们参加了。 不过……坦白说，我也希望能够偶尔脱离烦人的骚动，好好享受一下学生生活。所以，龙之峰！翼！请你们原谅我！ 我一定会买伴手礼回来的！ 「所以说…… 」 波霸老师不知为何看了我一眼。 怎么搞的？ 我的脖子刚才一阵发凉耶？ ……我有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 「可以麻烦班级干部帮忙分组吗？」 噢，原来是这回事。 也对。 这的确是班级干部的工作。虽然我只是副班长，但既然龙之峰不参加，这下也只能由我来主导了。 我回了一句「我明白了」，便随即从位子上起身。 ……呃。 龙之峰同学，为什么你也一起站起来了？ 由于我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她自然也就听不见我的疑问。龙之峰一副理所当然地向前走去之后，就看也不看退到一旁的老师，迳自在讲桌前转身， 「各位同学。」 她开口说话。 我说龙之峰啊，你的确是班级干部没错。 可是。你有必要连自己不参加的活动都管吗？班上明明就还有我这个普通人干部呀。 再说，你应该听不见我们的声音吧？ 然而龙之峰却满不在乎地—— 「虽然老师刚才那么说，不过在分组之前，我想先确认参加野外活动的名单。」 说了这番话。 喂喂喂，你这个魔王在说什么啊？ 在同学们一片错愕之中，我急忙离开座位，冲上前去。 怎么回事？ 这难道又是什么歼灭人类的计划吗？ 「喂，龙之峰。」 我一叫她，龙之峰立刻很自然地回过头来。 这阵子，她总是理所当然似地对我的声音有所反应。 所以基本上，面对龙之峰，我已经不再担心和她说话时自己会遭到无视。 「怎么了，佐——村民a同学？」 她老爱改口的习惯也依然没变。 「什么怎么了，既然你们所有人都不参加，不就没有必要确认了？」 只见龙之峰歪着头，一脸疑惑。 她的长发随之倾泻，令我不由得定睛注视。 一般而言，个性者为了让自己的个性牢牢固定在这个空无一物的世界上，都会随身携带能够表现自我个性的配件。 以翼来说，《宝剑恩布里欧》的作用便是如此。不过只有剑还算少的了，其他个性者几乎都打扮得像是在角色扮演一样。 然而在那样的个性者之中，龙之峰樱子却不需要藉由凭依来稳固自己。也就是说，她的外表与我们这些普通人无异。 因此，我经常会一下忘了她也是个性者。 这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我总觉得这样不行。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哪里不懂？」 「因为，去不去当然得问了才知道。不是吗？我们只是可以不用参加学校的活动，并不是不能参加喔。」 当场目瞪口呆的人想必不止我一个。其他同学听见龙之峰的话，一定也和我有相同的反应。 换言之，也就是说—— 「意思是……你们也要参加野外活动？」 「我现在就是要问大家的意愿呀。啊，不过我是一定会参加。」 不会吧！ 龙之峰用难以理解的表情注视了我好一会儿，之后才一副看腻似地移开视线，重新面向同学学们。 「那么，要参加的人请举手。」 听了龙之峰的话，几个人零零星星地举起手。 不，才不是零零星星。一、二、三……七个人？加上龙之峰总共八个？我们班的个性者全部也才十一个人耶！这之中就有八个人要参加？ 「嗯，总共七个。」 龙之峰一个个用手指着数完，大大地点头。 「那么，再加上我就是八个人——」 「啊，麻烦再多加一个人……」 波霸老师从旁插嘴，打断龙之峰的话。 喂喂喂。 老师，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 「——就是我啦！」 教室的前门被摔也似地猛力打开。 一头卡士达酱般的金发，配上湛蓝的大眼睛。在这所学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女学生，摇晃着一对不逊于外国人的巨大胸部，露出截然不同于龙之峰樱子的坏坏眼神，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唔，翼……？」 「……你果然来了，勇者。」 龙之峰的态度变得稍微自大起来。她把双手交抱在刚换成冬季制服的胸部下，脸上浮现邪恶的微笑。 「哼，那当然。」 翼，拜托你不要也像要跟人比赛似地把手抱在胸部下！你害我们班的男生又吞口水了啦…… 「我早料到你会参加了。虽然我不晓得你打算在野外活动时，进行何种人类歼灭计划——」 翼突然转身面向同学们。 「不过大家放心！我以我背上的宝剑恩布里欧发誓，我一定会阻止魔王的阴谋得逞！」 班上所有人都暗自吐槽她「不必了」——应该吧。 因为大家都知道，魔王的人类歼灭计划中最让人困扰的，其实是勇者光之丘翼的解决对策。不过因为翼本身并无恶意，所以她似乎十分不能理解众人的反应。 尽管她和其他个性者不同，能够无条件地认得我们，也能与我们沟通，然而不明白众人想法这一点，证明了翼终究还是个性者。 「别说了。」 我用手掌轻拍翼的后脑杓。 翼发出「呜啊」的一声，转头气嘟嘟地鼓起脸颊。 「干嘛啦，二郎！你又想站在魔王那边了是不是？」 「我没有打算站在谁那边。你要是想引起骚动就不要来参加。」 「你在说什么呀！不管是野外活动也好，校外教学也罢，魔王怎么可能不企图歼灭人类！」 「龙之峰再怎么说都是班长，她才不会做那种事。你说对吧？龙之——」 我一回头，就见到龙之峰迅速地移开目光。 「那那那那那是当然的啦～～！」 你骗人！ 「看吧，我果然没说错！」 翼满脸得意地用手指着龙之峰。 ……嗯，其实我自己说完也觉得不太可能。 魔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歼灭人类，因为那是她身为个性者的使命，也是这一生无可改变的宿命。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 一脸兴味盎然地这么说着的人，是我的死党木村正平。他是棒球社的社员，当然也是普通人。 「反正难得去野外，多一两个热闹的节目也挺有趣的呀。」 哦。 木村的一句话，让班上原本困惑的气氛消失了。 真感谢他在这种时候，做出如此正面的发言。自从他在校庆负责大道具组之后，他的行动力让他渐渐成为带动班上气氛的人。 我原先猜想龙之峰会不满自己的计划被说成是节目，不料一回头却发现她毫无反应。 我忘了，她根本听不见。 翼基本上是听得见的，只是大概是因为她正忙着和魔王互瞪，所以也没听见木村的话。 「大家觉得如何？」 我以负责本班普通学生的副班长身分，向同学们确认。不过话说回来，龙之峰会说出这种话，应该是已经获得学校方面的认可，因此恐怕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们发表意见。 话虽如此，个性者毕竟遗是班上的同学。如果要去就得全班集体行动，而这么一来，只要透过龙之峰，原则上沟通应 该不成问题。 「没有异议～～」 木村一派轻松地率先发声之后，其他同学也疏疏落落地点头示意。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但至少没有人表示反对。 既然这样就好。 我转头望向龙之峰和翼，只见她们还在互瞪——喂，你们到底在比什么啊？居然两个人都手抱胸下，往后仰起上半身，还一面发出哼哼的声音，彼此轻撞对方的身体。 「别闹了。」 我举起手刀，同时朝两人的头顶打下去。 「呜啊！」 「呜啊！」 你们不要抱着头，怨气十足地看着我啦。 「再闹下去，导师时间就要结束了。所以呢，分组的事情怎么办？翼就先不提了，总不能把个性者和其他学生分在同一组吧？再说还有男女分组的问题。」 个性者只把我们普通人当成树木和石头，即便和我们共处一室应该也不会出差错，但是个性者认得彼此，所以还是不能让男女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我认为只要男女分开就可以了。」 龙之峰揉着脑袋一边说。 「女生六、七个人一间房，男生两人一间，工作时则大家一起行动。」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要让我的亲卫队住男生房间喔。」 听了翼的话…… 「你要带他们去？」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所谓的亲卫队，就是勇者的追随者，是一群藉着协助勇者感受充足个性的人。 「是他们自己要跟的啦。虽然是这样，让他们露宿也太可怜了。一年级的就算了，连二、三年级的学长也没地方住耶。」 亲卫队里竟然还有二、三年级的！ 「你命令他们不要跟来不就好了？」 「我说了呀，可是他们还是要跟。因为这是他们个性的一部分，而且也关系到能否职业升级成勇者的队友。」 「我不懂你的意思……总之你去问老师吧。」 我一看向波霸老师，就见到她一脸心虚地比出ok手势。表现出毫无把握的态度。算了，既然学校同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 「听好了，我尊重你们个性者的个性，但是你们绝对不可以引起骚动，给同学们添麻烦。」 我指着两人的鼻尖，郑重声明！ 结果她们竟面面相觑，彷佛事先约好似地一起歪头。 「你在说什么呀，二郎？我什么时候给你们添过麻烦了？」 居然浑然不觉！ 「就是啊，竟然说我给你们添麻烦，真是过分。」 你们是认真的吗？ 不、不对呀，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说起来虽然对我们算是有益的，可是如果把翼为了粉碎魔王诡计而闯出的大祸算进去，以结果而言她们还是给大家添了麻烦，不是吗？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嘛。 不过，她们好像是真的不晓得耶。 唉…… 「……总、总之，你们尽量给我安分一点就是了。野外活动可不是为了歼灭人类，也不是为了粉碎人类歼灭计划而办的。」 魔王与勇者。 立场相反却犹如镜中另一个自己的两人，又再一次互望对方——却始终不肯点头回应！ 啊啊，真是的……亏我还以为好不容易平安撑过校庆，之后就不会再发生让我胃痛的事情！这两个家伙肯定会闹事。因为个性者的个性就是如此！ 我要尽可能盯好她们，一见苗头不对就立刻抢先做出处置。 虽然不管我怎么做，她们要发挥个性时就是会发挥，但至少我可以将损害降到最低。 我一定会好好盯着你们，为这次活动创造美好回忆的！你们给我觉悟吧！ ☆ 「……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确认完收到的「野外活动指南」的内容之后，便转转手臂，放松一下僵硬的肩膀肌肉。 尽管波霸老师说什么都不必做，但是那仅限班上同学。身为班级干部的我和龙之峰还是有工作必须完成。 像是确认行程预定表、分配巴士的座位、洗澡的顺序、挑选生营火时播放的曲目等等。虽然组别已经分好，接下来这些事项由干部决定即可，不过如何处置个性者一事还是令人苦恼。 尤其是巴士的座位。 因为后方的座位可以很多人并排而坐，所以大家都想坐那里。 个性者基本上应该坐哪个位置都不会有怨言（翼除外），可是假如把他们集中在前面，说不定会给巴士司机带来难以言喻的压力。 结果，在大家交给我们全权处理的情况下，我们决定让包括翼在内的所有个性者去坐后座。我本来想让翼搭她自己班上的巴士，可是她坚称：「让魔王一个人搭车，她肯定会为非作歹！」 再加上老师也同意，事情于是就这么定案了。 老实说，我真的觉得她想太多了。 「有事吗？」 放学后的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人。龙之峰注意到我的视线，从桌子的另一边转身疑惑地问。 「不，没、没什么。」 听见我这么回答，龙之峰回了一句「是吗？」，接着又继续将资料内容誊写在智慧型手机里。不，这种情况应该说是腾打吧。 在利用手机架立起的智慧型手机前，摆了一台小小的机器，那台机器在平常使用的桌子上投影出以红色光线描绘而成的键盘。看在旁人眼里，龙之峰就像在敲打桌子一样，但实际上却能藉此输入文字。 听说这并非新技术，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话说回来。 她的手指真漂亮啊。我从来不曾仔细观察女孩子的手指，不过她触碰桌上投影键盘的模样，该怎么说呢……感觉就像在弹钢琴之类的东西。 她果然浑身充满千金气质，看也看不腻，真不可思议。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耶。」 什么！ 我突然有种被直拳猛力击中胸口的感觉。 她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呀！ 「就、就是啊……」 不过，我到底在兴奋什么啊！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独处过。根本一点也不稀奇呀！ 是这样没错吧？我的心脏！ 「感觉好久没有这样了。」 她没有抬起目光，边打边说。 「是、是吗？」 「是啊。因为我们之前一直在忙校庆的事情，这阵子中午也没有单独一起吃饭。……不过，现在也有现在的乐趣就是了。」 的确。 之前在旧校舍的中庭，我和龙之峰经常是两个人一起吃午餐不过最近她的朋友变多了，所以现在大多是三人或四人一起吃。 龙之峰停下手边的工作。 「不过，后夜祭那天和你跳舞，我觉得很开心。」 唔。 我的体温上升了。 直到现在，我一想起来还是好难为情。 见到龙之峰为了自己必须在校庆节目中，演出输给勇者的情节而感到沮丧，想要鼓励她的我，竟然在一时冲动和当时的气氛催化下，跳起了土风舞。 而且，只有我们两人。 像那种夜晚、还有庆典过后的气氛实在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 这就跟在夜里莫名兴起写了词，当下明明觉得自己写得很棒，可是隔天早上重新再看，却觉得丢脸得要死一样。 就是这么回事。 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邀她跳舞！ 「佐——村民a同学很会跳舞呢。」 龙之峰停下手、抬起头。眯着眼睛浅浅一笑。唔……她真的好可爱喔。她的双唇在从窗外洒进的夕阳照射下显得红润，完全吸引住我的目光。 糟糕。 我的心脏，你快冷静下来呀！ 在我眼前的可是魔王，是万中选一、将来会活跃于童话世界的人，更是有如偶像一般的存在啊！ 「才、才没有。是你带领得好啦。」 「是吗？大概是因为我有在为以后进入社交界学习这方面才艺的关系吧？虽然一般都是由男方带领。」 对不起，都怪我太没用了。 不过，她真不愧是千金小姐。 「这么说来，你以后会一边在童话世界工作，一边帮忙家业罗？」 「不会，社交界和家业没有关系。该怎么说呢……社交是为了维持家族的社会地位——或者说是名誉，是我身为子女应尽的义务。」 「是喔……」 那是一个我无法理解的世界。 「所以说，你将来会专心当魔王吗？」 「……这个嘛，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奇怪？ 龙之峰露出看似窘迫的微笑。为什么要发愁？充分发挥个性明明是他们唯一的愿望呀。 「那佐——村民a同学你呢？」 「嗯？」 「你有想过将来要当什么吗？」 「我？」 龙之峰把手放在膝盖上点头。 我啊……我—— 「没有耶。」 我没有说谎。 小时候，我曾经说长大后要当正义的英雄，甚至是《勇者》。可是那个梦想却在得知自己与个性者的不同之后就破灭了。 我很清楚自己当不成什么，却从未认真思考自己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虽然龙之峰称之为《可能性》，但在我看来却只是《隐约的不安》。 也许现在会有这种感觉是正常的吧，毕竟我也才高一。 「……既、既然如此……」 龙之峰微微提高的音调，让我满腹不解。她的表情好像有点僵硬？就连脸颊也不知是否因为受到阳光的照射，而变得红润起来。 「你、你可以当《村民》呀！」 「咦？」 龙之峰「喀当」一声地从椅子上站起，将双手撑在桌上挺出身子。于是，我俩形成了她从上方窥视我的状态。 「我认为佐——村民a同学是非常、非常优秀的村民！因为你好几次帮忙拟定我的人类歼灭计划！」 我才没有！这话要是被翼听到，那可就惨了！ ……她应该不在这附近吧？ 「不只是我，你也给了小塚、机器女孩正确的情报，指引我们方向！你简直就是村民的模范！」 我被称赞了——是吧？「所以，我认为佐——村民a同学非常适合在童话世界扮演村民！」 我果然还是不觉得有被称赞到…… 「这么一来！」 我感觉得出来，龙之峰搁在桌上的手十分用力。可能是太用力的关系，摆在智慧型手机前投影键盘的机器倒了下来，在天花板上描绘出淡淡的线条。 「这、这么一来——」 怎、怎么回事……？ 龙之峰轻抿嘴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龙、龙之峰，你不要不说话呀。你说村民怎么样？「这么一来」又是什么意思？ 「这、这么一来，就——」 「——大师！」 教室门猛然滑开的同时，我们四周那股难以形容的气氛瞬间消散。龙之峰好比背上架了板子似地伸直背脊，我也手忙脚乱地弄响椅子，急忙挺直腰杆。 一头雾水的我，有种——总算得救的感觉！ ……虽然我也有点在意龙之峰想说什么。 不管怎样，总之我还是回头勉强堆起笑容。 「矢、矢刳马，你还没回去啊？」 「真不愧是大师，果然洞察力惊人！」 矢刳马心如此说着，一面进入教室。 不，这跟洞察力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因为你人就在这里。 她是《机器人》的个性者，装在两耳上宛如翅膀的装置，以及背上背的巨大箱子，是她个性的凭依。除此之外，她的裙子底下还藏着由空气枪改造成的武器。 龙之峰刚才提到的《机器女孩》就是她。 不过，矢刳马并非一个人出现。 一名有着满头白发的绿眸女孩，跟在矢刳马身后走了进来。她是塚耶舞莉，是《死灵法师》的个性者。 以前，她总是将脑浆或内脏外露的恶心布偶当成凭依挂在身上，不过如今布偶的数量减少，取而代之随身携带的是三只活生生，名叫黑、合、炭的黑猫。现在那几只猫都已不再是小猫的大小了。 她就是龙之峰所说的《小塚》，而龙之峰似乎坚信我解决了矢刳马和塚耶的烦恼。 然而，我认为她的想法并不正确。 我是村民。 村民只会提供情报，其余什么也不会。虽然龙之峰说是我谦虚了，可是我并没有要自谦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很庆幸能够帮上忙。 矢刳马和塚耶一走近，龙之峰便若无其事地再次坐下，摆好倒下的投影型键盘的投影装置。 「咦，我该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 听到矢刳马打趣地说，塚耶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说不行进来呀。」 猫咪们也喵喵应和着，像是在说「就是嘛」。 「可是我很不放心嘛。因为村民a同学是我的大师，而大师的地位就跟神一样！所以他是村神！」 「我才不是村神！我叫佐东！你不要随便帮我取名字！」 我一说完。矢刳马就在我面前竖起手指，像节拍器似地左右晃动。喂，你的反应也太老套了吧。 「啧啧啧，大师，你不可以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啦。因为这么做，就像要将一切都献给对方一样。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大师想把身心都献给我，我一定会毫不迟疑——」 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倒吸一口气？——喂，龙之峰，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为何要微微鼓着脸，瞪着矢刳马啊？ 「我、我开玩笑的啦！真是的，大师是我的恩人也是主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嘛，啊哈哈哈哈……！」 矢刳马一边转移视线一边解释，龙之峰却把头撇向窗户的方向， 「我、我才不在乎呢。」 她如此说道。 ……既然不在乎，你干嘛露出那种眼神？哎，尽管我觉得龙之峰的确不会在意这种事——可是，她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 ……算了，我有种最好别再追究下去的感觉。 「对了，你们在做什么啊？」 塚耶用一副像在说「真拿这孩子没办法」的眼神，看着吓到眼泛泪光的矢刳马，开口询问。 太棒了！这样就可以自然地转移话题了。 「我们在确认野外活动的内容，还有分配巴士的座位啦。」 我用手指敲敲摊在桌上的资料和笔记。 「虽然校庆总算是顺利落幕了，不过你们应该不会因为这样就从此认得我们吧？既然如此，混坐的话会很尴尬，而且也很难一起进行定向运动和野炊吧。」 「嗯，说得也是。」 矢刳马双手交抱，不住地点头。 「我们现在仅极罕见地认得剧 本同学和服装同学，其他人还是完全不认得。」 她是指齐藤和须须木吧？看来就算认得，还是记不住他们的名字。算了，要是他们的名字在我之前先被记住，那可就一点也不有趣了。 「话虽如此……」 塚耶接着说道。 「他们两人还是跟你不一样喔。因为我们对他们的感觉，只是偶尔会察觉到『有不同于其他学生的人在』而已。换言之，他们就像纸箱上画了圆圈，能够以此与其他箱子区别开来。」 好过分的比喻！ 「塚耶说得没错。可是大师不同，大师在我们眼里确实是一个人类喔！大师果然是好厉害的村民！就算国家颁给你super村民、hyper村民的封号也不为过！」 塚耶点头赞同。 「对了，既然大师是super、hyper等级，那干脆叫你s村君——或是hyper村君好了。」 「千万不要！拜托不要用那种好像见不得人又欲盖弥彰的名字称呼我！而且还跟佐东两字毫无关系！」 矢刳马用食指抵着下巴。继续说着：「那么……」。你的反应为什么都那么老派啊？ 「……s的村民或h的村民呢？」 「我反对！那样感觉好像我这个npc有奇怪癖好似的！我不需要那种称号啦！」 「真是的，大师你很任性耶。」 矢刳马不满地鼓起脸颊。 我哪里任性啊！ 「所以呢？大师你的工作还没做完吗？」 话题也切换得太快了吧！ 「……还剩一点点。」 要不是你们来捣乱，我早就完成了！——我暗自嘀咕。 「我来看看。」 还来不及阻止，矢刳马的手——不对！是她装在袖子里的机械手就伸出来，迅速拿走写有注记的资料。 ……等到换穿冬装，她大概会加装更多装备吧。 「哦～～我们全部都集中在后面啊！」 「这样不是很好吗？感觉就像特等席一样。」 「大师的位子在哪里？」 「我？我坐——」 我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座位。 「这里，驾驶座斜后方最前面的位置。因为坐这里只要转个头，就能掌握全班的情形。」 「是喔～～所以老师是坐右排最前面罗？」 矢刳马抚着下巴，不知在佩服什么。 「那么，魔王的位子在哪里？和我们一样在后面吗？」 正当我准备答「是」的时候。 「不、不是。」 龙之峰突然斩钉截铁地反驳。 「我的座位在佐——村民a同学旁边。因为……我是班长！因为只要转个头，就能一眼掌握大家的情形！」 她的说词和我一模一样。可是—— 「不对吧，哪有那种事。」 矢刳马摇摇手。 「你怎么可能看得见所有人？难道魔王也是特别厉害的个性者？——呜啊！」 矢刳马发出怪声。 啊——原来是塚耶踩了她的脚。 「我们回去了。」 接着塚耶抓起矢刳马的手，打算将她拖走。 「等、等等！」 「我们待在这里会打扰他们工作的，快点走吧。」 「咦？大师！我们明天见啦！」 塚耶拉着没有认真反抗的矢刳马离开教室之后，门就用力关上了. ……真受不了。 「她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我重新整理被弄乱的资料，一边叹气。 「……她们大概是想来见佐——村民a同学一面吧。」 「怎么可能。」 我笑答。 「嗯，她们应该只是想在回去前戏弄我一番啦。再说，我这个非个性者又不可能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因为我们普通人不过是路旁的石头或电线杆。我不是自卑，而是客观地从他们的角度发言。 「才没有那种事！」 哇啊，吓我一跳。 龙之峰又站了起来，挺出身子从上方看着我。 「佐——村民a同学，你太低估自己的价值了。」 「呃，可是我是村民——」 「你给予我们重大的提示，又带领我们找到方向。npc可是故事进展中非常重要的《角色》喔。佐——村民a同学明明不在童话世界，却仍指引着我——我、我们。你应该要更有自信一点才对！」 「好、好的……」 除了答是，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犹如被捆住一般动弹不得。 她的脸——靠得非常近。 龙之峰每说一句话，就不自觉地向前倾。最后。她的脸离我只有短短十公分的距离。 赫然惊觉的她，眨眨眼，迅速弹也似地退开。她满脸通红，然而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夕阳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呢？我明明就跟树木、石头没两样啊。 龙之峰低下头，动作慌忙地开始收拾起资料。 「我、我们回去吧。」 「说、说得也是。」 我也怪怪的。难道是感冒了？总觉得脸好烫。 龙之峰说得对，我还是赶快回家吃药好了。虽然要做的事情不多，还是得避免发生病情加重，在野外活动当天发烧这种事。 虽然即便我发烧，翼仍极有可能将我绑架出门。她一定不会允许我缺席！ 第三章 听说人长大之后就会觉得一星期转眼即逝，不过就读高一的我却早已有相同的感受。 然而，这个想法似乎只是我的误解。 原来平静无事的一天竟如此漫长。 翼这个礼拜难得表现得相当安分。这是因为无论大小，龙之峰完全没有执行任何歼灭人类的行动。她或许有在密谋，不过并没有付诸实行。 如此一来，翼自然也就按兵不动。 翼一直有在进行勇者的活动，没有和龙之蜂纠缠时，她经常会去做一些清扫活动、取缔行动等助人的事情。 不过只有对我另当别论就是了。 话虽如此，我也没有安于和平的现状。 毕竟，个性者和普通人将一起在外过夜，在山中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共度三天两夜，我实在很难相信他们会有多安分。尤其是龙之峰，就算她正在筹划某个歼灭人类的大规模实验也不奇怪。 因此这段时间，我侧耳倾听、睁大眼睛。随时保持警戒。 况且，我也有身为班级干部的工作要做。 我必须决定小木屋的分房名单，跟全班同学一起准备生营火时用的烟火，还要制作最终参加人数的报告书。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个人用品必须备齐。 野外活动和校外教学不同，因为类似露营，所以需要野外用的特殊装备。 服装基本上是穿学校指定的运动服，但仍得自备登山鞋和登山背包。 这两样我都没有。 于是，我和木村、齐藤决定放学后顺道去一趟车站大楼，在于该处承租设柜的大型运动商店购买。 我平常没有需要用到登山背包这种东西，所以不是很了解，不过没想到竟然还有分那么多种。 由于学校没有指定颜色，因此我买了迷彩图案的；木村买了亮眼的橘色配上黑色线条，齐藤则是选了卡其色。 迷彩图案虽然和运动服不太搭，但是感觉平常也可以使用，应该不至于造成浪费。 之后我们去了速食店，打算在晚餐前稍微吃点东西。 我只点了薯条和果汁，至于木村则不愧是运动社团的成员，竟然一口气点了三个汉堡；齐藤点的是苹果派和红茶。 然后，就在我们三人胡乱闲聊之时。 「咦？是木村他们？」 听见那个声音，我和齐藤一回头，就见到须须木彪和奈贺村咏子提着大袋子，手里端着托盘站在后面。 须须木是我们班的同学，在校庆时负责制作个性者的服装。她也是把装扮成个性者当成兴趣的个性防演者。 奈贺村当时则负责旁白，她们两人都是女孩子。 「你们也来买东西？」 「是啊！」 木村大声回应，然后拍拍隔壁的座位。 「你们也要吃东西吧？既然这样就坐这儿吧。」 须须木转头看着奈贺村，询问她的意见，结果奈贺村干脆地回了句好啊，就毫不犹豫地放下托盘，在木村隔壁的沙发上坐下。 木村将东西栘到自己的另一侧，腾出空间。 须须木向他道谢，接着犹疑了一下要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哪一边，最后她决定放在和木村之间的位子上。 「怎么？木村，你今天打算在这里把晚餐解决掉吗？」 须须木看着叠得像座高塔的汉堡，傻眼地问。 「才没有哩，这是下午的便当啦，虽然不是真的便当就是了。晚餐我当然也会吃啊，我记得今天是吃猪排盖饭，你可别小看运动社团的男生喔。」 「好可怕的食欲……」 须须木吃惊地说，在她托盘里的是一杯小小的圣代，没有其他饮料。看样子，女生真的都很爱吃甜食。 奈贺村则是连托盘也没有，只有一杯100％的纯果汁。 「要不要吃薯条？」 我一问，两人立刻摇头。 「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因为现在吃薯条肯定会发胖。」 「没错。」 奈贺村点头同意须须木的话。老实说，我觉得她们两人一点也不胖，不过我也没有像龙之峰、塚耶一样看过她们穿泳装，所以完全是凭印象判断。 「你们也是来买登山背包的吗？」 木村拍拍隔壁的袋子，一边答「对啊」。喂，最上面那袋是我的，你不要那么用力啦。 「野外活动啊……」 见到须须木语带叹息，齐藤一脸疑惑。 「怎么了吗？」 「啊，没有啦。我只是在想校庆才刚结束，马上又要举办下一个活动，感觉有点忙乱而已。」 「说得也是。」 齐藤点头。 「之前筹备校庆时真的好辛苦。虽然早就知道个性者是什么样的人，也晓得他们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可是亲眼目睹他们口无遮拦的样子，心里的感觉还是很糟。」 「就是啊。」 须须木点头附和，然后用塑胶汤匙舀起圣代的鲜奶油送进嘴里。 嗯？ 这两个人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感觉很自在……或者应该说没有距离感？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姑且不提这件事，眼前的话题走向感觉相当不妙啊。我可不希望大家待会说起个性者的坏话来。 不过，筹备校庆活动的确辛苦，而我也懂他们不满个性者言行的心情，所以实在很难否定他们的话—— 「可是，我觉得好好玩喔！」 木村用一看便知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满不在乎地说。 须须木顿时露出讶异的表情，不过随即就面带微笑， 「是啊。」 如此回答。 「这次校庆真的好好玩，而且我也终于知道我设计的衣服能够被他们所接受。尽管辛苦，不过我很庆幸自己没有中途放弃。关于这一点，我要好好感谢佐东。」 「感、感谢我？」 为什么是我？ 「没错。因为要不是有你说服我们，我们当时一定就放弃了。」 「咦，你们在说什么啊？」 不知情的奈贺村疑惑地问。 「没什么！」 我一定要尽力蒙混过去！那些游说之辞是我当时一时情急想出来的，跟晚上写的诗一样，都是被冲昏头才做得出来的事情。要我在热度退却的此时重新回想，我绝对不干！ 见到我如此坚决的气魄，须须木笑了起来。 「好吧，那就当作没这回事好了。」 「什么嘛，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喔？」 须须木小声地对不满的奈贺村说「我待会再告诉你」。既然是在我不在的时候说，那就算了。只不过，你可不要随便加油添醋啊。 「不过话说回来……」 吃完第二个汉堡的木村开口。 「我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说要参加野外活动。」 这一点……我有同感。 须须木和奈贺村也表示同意。 「以前有发生过这种事吗？」 「翼的话，她国小、国中时每次都一定会参加，因为她本来就能和我们正常沟通。」 只是，我每次都被迫和她单独分组。我原以为升上高中后我们不同班，我总算可以获得自由，岂知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这次我们虽然不同班。但是立场上反而更加麻烦。 「齐藤，龙之峰以前又是如何？」 配着红茶将苹果派吞下肚之后，齐藤沉吟了一会儿。 「我记得她国一时有参加过远足，可是最后她却独自行动，没有人要跟 她同组。后来她好像就再也没参加类似的活动了。」 「哇啊……要是我，我绝对没办法一个人行动。」 齐藤回应须须木的反应。 「就是啊。不过龙之峰是个性者，说不定她并不在意这一点。反正他们个性者基本上都把周遭的人当成纸箱，所以可能也觉得没什么吧。」 真的——是这样吗？ 据我对龙之峰等人的观察，我实在觉得不能一概而论。这阵子，塚耶和矢刳马很常在一起，龙之峰也经常加入她们。 翼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单独行动，但是她有很多追随她的伙伴，而且我也常常和她在一起。 至于其他个性者，他们的确基本上大多独来独往，可是在和龙之峰等人相处之后，我不禁猜想，他们也许只是不懂得如何和别人拉近距离罢了。 个性者也因为这次的校庆，而有了些许改变——这样的想法难道是我自以为是？可是，尽管并非所有人，他们愿意参加野外活动不也是一种转变吗？ 「不过，佐东。」 听见须须木的声音，我停止思考望向她。 「个性者要参加是无所谓，可是比方说下厨之类的，他们会跟我们一起行动吗？如果会，我们不就又要当幕后推手了？」 一旦与个个性者一同行动，我们自然就会沦为配角。没办法，这就是我们当不了主角的人的命运。但尽管如此，这也不是我们乐意的，所以我也能理解须须木介意的心情。应该说，全班同学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不，应该不至于。我想他们大概只是跟着去而已，并不会参与野炊、定向运动这类行程。」 话说回来，这个活动到底有何意义？虽然只要想成是露营就好……不过还是有点麻烦，而且我从国小之后就没再露营过了。国中时，我们在临海学校体验了拖曳网和钓鱼，真的是好吃又好阮。 相较之下，这次的野外活动实在让人一点都不感到期待。 「对了……什么是定向运动啊？」 「你好歹也看看资料嘛，须须木。」 木村边啃着第三个汉堡边说。 「应该说类似寻宝吗？总之，就是仅依赖地图和指南针找出关卡，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抵达终点的游戏。你应该有玩过吧？」 「没有耶。我以前就读的国小和国中，都是以在外过夜的参观活动取代野外活动。你说对吧，咏子？」 奈贺村点点头。看来，她们似乎国小、国中都同校。 「参观工厂很好玩呢。」 「就是啊，参观甜点工厂最棒了。还有，参观千禧童话塔的内部也很有趣，虽然那里随时要去都可以。」 千禧童话塔啊。 那是为纪念个性者们的活跃，而建造的世界最大的纪念塔。据说从了望台望出去的景色，就跟从太空俯瞰地面一模一样，只是我到现在还没去过。 「你们上去了？」 木村显得兴致勃勃。 「没有。因为当时好像才刚盖好不久，买不到门票，所以我们只有参观基座部分，了解基座是如何支撑整座塔。虽然有人认为既然如此，干脆就不要把千禧童话塔排进参观行程，不过我觉得光是从下面仰望就让人很兴奋，而且又可以在隔壁的购物中心大肆采购伴手礼，所以其实还是挺好玩的。」 「什么嘛，原来只参观了下面啊。」 木村毫不掩饰内心的失望。你是小孩子吗，木村？不过说得也是，比起连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山，当然还是去参观有名的塔比较好。将定向运动比喻成寻宝确实很有木村的风格，只可惜实际上并没有宝藏。 「——那里只是很高而已，一点也不好玩啦。」 「哇啊！」 我被从座位后方传来的说话声吓得站起来，还因此大力地撞到膝盖。 好痛！ 「翼！你又来了——」 一如以往，光之丘翼又擅自打开我挂在椅子上的书包乱翻！不过我里面并没有放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够了没！」 我一把抢过书包。 翼像章鱼一样嘟嘴站起来。 「你干嘛干扰我搜查啦……也不想想你只是个村民。」 真令人火大。 我伸手狠狠掐住翼高挺的鼻子。 用力一捏。 「嗄？随便乱开别人书包，你居然还敢用这种态度说话？」 「豪痛豪痛！晃开偶啦！」 「……真是的！」 我推也似地放开她。 翼眼眶含泪地揉着鼻子，嘴里还一面不停埋怨我。但是没一会儿，她就用从我书包取出来的面纸，大声地擤擤鼻涕，然后哼的一声，拿出勇者的威风气势挺起胸膛。只不过鼻子红红的就是了。 「村民们！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呢？如果有，就尽管跟本勇者，光之丘翼说吧！不管是多微小的情报，我都会和人类歼灭计划扯上关系！」 千万不要。 那样分明是捏造事实嘛。 ……让人无法如此断言这一点，正是这些个性者的可怖之处。因为实际上，翼的确数度揭发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类歼灭计划。 「齐藤，有异状吗？」 齐藤倏地在我身旁伸直背脊。 「没、没有，光之丘大人，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齐藤…… 他自从在校庆受到翼在剧本上的指导之后，对翼的态度就变得不知该说是谦卑，还是非常崇敬，甚至还以《大人》来称呼她。齐藤并不承认自己的转变，但是他都以《大人》相称了，再否认也很难取信他人。 须须木也露出有些微妙的神情，大概是这种事情看在女孩子眼里很奇怪吧。 翼低喃了一声「哦？」后侧头思索。 「这样啊。这么说来，难道她打算在校外发动阴谋？」 不要说那种吓人的话啦。 ……不过，龙之峰肯定正在研拟人类歼灭计划没错。这是龙之峰的天性。就如同翼不会放开宝剑恩布里欧，龙之峰和人类歼灭计划是无法分割的。 「对了，齐藤。」 翼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 「稿子有在进行吗？截稿日期是下个月吧？」 「稿子？」 「等等！光、光之丘大人！那件事——」 见到齐藤惊慌失措的模样，翼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 「啊！抱歉、抱歉。」 「翼，你们在说什么稿子？」 「没有啦，刚才是我想错了。所以你就忘了吧！知道吗！」 翼用手指着我的鼻尖。 「要是你不忘记，我背上的宝剑恩布里欧就会发出低吼，将在场所有人带往忘却的彼方！」 就算你说得这么帅气也没用！你的意思，分明是要把我们揍到忘记吧！整间店都鸦雀无声了啦！ 「啊哈哈哈～～」 好假的笑声……这样大家不就都看穿你的居心了吗？ 算了，还是别追究了。 虽然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但齐藤似乎也不想让人知道。 尽管知情的人只有翼而不是我们这点，让人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他应该是有他的理由吧。 「好了，二郎。」 翼把手放在我肩膀上。 「我们回去吧。我也买了登山背包，你得帮我把东西塞进去才行。」 「嗄？为什么我要帮你！」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是二郎啊。」 「这是什么理由啊！」 我大声抗议，翼 却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这女人老是这样。我是村民，可不是你的跟班耶！ 「……好像夫妻喔。」 须须木突然愣愣地说出那句话。 「夫妻？」 我们到底哪里像夫妻了啊！翼，你也真是的，干嘛脸红啦！ 正当我准备要须须木别胡说八道时—— 「……夫妻？」 一个仿佛从地狱深处响起的声音，害我吓得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我身旁柱子的另一头，一名背对这边、独自喝咖啡的女孩放下了杯子。我从她身上的制服看出用大蝴蝶结绑马尾的女孩是本校的学生。 我的喉咙发出「咕噜」的吞咽声。 这个声音是—— 「身为学生，你们以为这种事情是可以被容许的吗？」 看见那张转过来的脸，我浑身汗珠直冒。 龙之峰！ 因为她不同以往地绑了马尾，所以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况且她背对着我！身体又被柱子挡住一大半！而且她和翼他们不同，身上没有任何配件！ 「魔王！」 翼伸手抓住恩布里欧的剑柄。 我急忙踢开椅子，站在两人中间。假如翼在这种地方挥剑就糟了，再说明天就是野外活动的日子。 「喂，翼！你要是拔剑，黑衣人会出现的！」 这句话对于抑制个性者的行动非常有效，对已经被抓过好几次的翼来说更是屡试不爽。 表情僵硬的翼虽然不情愿地放手了，却还是继续越过我的肩膀瞪着龙之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打算歼灭人类了对吧？」 只是，龙之峰到现在没有一次成功过。话说回来，歼灭这种事也只会有一次。 然而这番耸动的发言，却使得店内一片哗然。 龙之峰不悦地皱起眉心。 「请你不要胡说，我只是来买明天要用的东西而已。我是因为这间店非常安静，才会偶尔来这里光顾。」 这间店很安静？ 不对吧？ 这里还挺吵的耶。而且除了我们，这里还有许多其他学生。 「今天我也是为了等白狼佐来接我，所以来这里喝茶，只是没想到喝到一半，就听见佐——村民a同学的声音。我原本想要叫他，可是看到他一个人讲得很起劲，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只好把他的说话声当成背景音乐了。」 我才没有一个人讲得很起劲！ ——啊，对喔！ 龙之峰对于她认不得的人，是听不见对方的声音的！所以，她才会以为我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她居然把我的声音当成背景音乐……这是哪门子的嗜好啊？ 「而且他的自言自语中，说不定藏有能够歼灭人类的提示。」 居然是因为这样！ 「只可惜中途混进了让人不愉快的声音，害我心情变得不是很好。」 她指的是听见翼的声音吧。 「不提那个了。」 龙之峰眼神锐利地瞪着翼。 「我问你，你要佐——村民a同学帮忙塞行李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夫、夫妻又素什么意思？」 龙之峰，你的发音怪怪的耶。 「因为……」 翼忽然从身后跳到我背上，紧抱住我。好重！重点是，你的胸部！软软的，感觉好舒服啊！ 「我和二郎是青梅竹马，勇者和村民又是类似国王和奴隶的关系，再加上二郎是我的搜查员，说我们像夫妻应该不为过吧？」 这是什么歪理！ 「啊，对了，我们还一起洗过澡呢。」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应该说告发，不仅令齐藤等人暗咳一声，也引起店内一阵喧哗。 龙之峰的脸莫名发红，双唇也颤抖个不停。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虽然的确一起洗过澡——」 「真真真真真的有这回事？」 「那是小时候！是念幼稚园时！并不是最近的事情！」 「可是，你们还是有一起洗过吧！」 「是没错啦，可是青梅竹马不都是这样的吗？」 「我又没有青梅竹马，我怎么知道！」 齐藤和须须木等人也点头赞同龙之峰的话。 是这样的吗？青梅竹马这种关系真的有那么少见？我还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大家都有…… 「够了，你快放开我！」 我一把甩开翼的手。你少给我鼓着腮帮子抱怨了。 我叹了口气，搔搔头。 「总之，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啦。再说，幼稚园小朋友又没有男女之别。」 我此话一出，须须木和奈贺村立刻「嗄？」了一声。 「什么跟什么嘛。」 「男生或许是那么想的吧～～」 奈贺村点头同意须须木的话。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就算是幼稚园小朋友，女生还是女生，即便是青梅竹马，女生也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男生一起洗澡。虽然这时的喜欢和青春期的喜欢意义不同，但不管怎么说，女生和男生的心智成熟度是不一样的喔。」 难道说——如此心想的我一回头，就见到翼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 什、什么啊……那副看似温柔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是哪儿来的小姑娘吗！一点也不像你！ 糟糕。 感觉大事不妙啊！ 「哈——哈哈哈！」 我要傻笑蒙混过去！ 「哎呀！糟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要是不赶紧回去，会来不及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的！各位。我先走啦！」 我抓起自己的东西，压低音量和木村说道： 「抱歉，托盘就麻烦你帮我收拾了。」 「交给我吧。」 简短交谈之后，就以全力冲刺的速度拔腿逃跑。 「啊！既然如此，那我也——」 我听见翼话还没说完， 「勇者！你要是敢逃，小心我歼灭人类喔。」 龙之峰就对她如此恐吓。 龙之峰，你帮了我大忙啊！听到你那么说，翼是绝对不会来追我的。因为这就是勇者的天性。 总之，我得快逃！尽管摸不着头绪，但我总觉得不能再深究下去，所以我还是赶紧逃走吧！ ☆ 「大师早安！」 翌日早晨，矢刳马心在校园里看见我的身影，便一如往昔地用精神饱满的声音跑过来和我打招呼。 矢刳马今天的服装，是一年级的深红色运动服而非制服；天线风格的耳饰及用来取代登山背包的箱子依旧不变，只不过，她的下半身还是穿了裙子。不用问也知道，她穿裙子一定是为了要掩饰藏于腰间的枪。 「早。」 我懒洋洋的声音和矢刳马形成对比。 「大师，你好像很困的样子耶。」 「是啊，看得出来喔？」 「当然看得出来呀，因为你是我的大师嘛。」 矢刳马咧嘴一笑。 其实，我昨晚失眠了。 我会失眠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昨晚，翼没有来我房间，龙之峰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传简讯问木村之后的情形，也得到「你回去之后，她们大概是觉得没趣，所以很快就走了」的回覆。 没有问题是再好不过的——原本应当如此，可是我却彻夜辗转难眠。 ……因为我以前从未见过翼那个样子。 那是 什么表情嘛。 那个表情和她平日淘气、心怀不轨的神情截然不同。一想到我对她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我就迟迟无法入睡。 龙之峰也真是的，没想到她居然会在意那种小事。我和翼怎么可能结婚，这桩婚姻在法律上根本不可能生效。 还有，洗澡的事情也是。真不懂她为何要那么——那明明是小时候的事情，而且就算跟须须木说的一样，女生真的比男生早熟，可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她的对抗心理究竟从何而来？ 可能是她身为魔王，任何事都不想落后勇者吧。纵使那是与平凡村民之间的往事也一样。 ——无法理解。 我就是因为忍不住一直思考这些事情，才会整夜睡不好。 「看来村民也有不少村民自己的烦恼耶。」 「那是当然的，烦恼又不是你们个性者的专利。不过在你们看来，我们的烦恼也许只是芝麻小事吧。」 「就是啊～～」 竟然肯定得这么干脆！ 「不过，是不是小事这个问题，答案因人而异，不必管别人怎么想啦！烦恼是不分大小的，因为有很多事情都是别人觉得没什么，看在当事人眼里却非常重要呀。」 「你的心态变得好有弹性喔。」 现在的她，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顽固，又死脑筋到会从二楼窗户跳下来的人。这应该算是很好的改变吧。 「大师，因为我的身体是用有形状记忆功能的液态金属制成的呀，而且还有内建加热器能够重现人体的肤温喔。」 原来还有这样的设定。 「要不要摸摸看？」矢刳马用双手从左右两边推挤自己的胸部。 「笨——你不要戏弄我了。」 「是，大师～～」 她乖乖地把手放开。 真是的。 难道连矢刳马和其他人也把我当成玩具了吗？幸好翼已经让我习惯了，要不然我精神上绝对支撑不住。 「大师，我帮你拿。」 矢刳马不等我回答，就迳自从我肩上抢过背包。我本想叫她还来，可是想到这或许也是她表现个性的方式，最后还是选择作罢。如果她的机器人设定，是制造来替人类服务的工业产品，就有可能这么做。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加入班级队伍之前拿回了背包。个性者们也许不会有意见，但我可不想被其他同学认为我在使唤矢刳马。 「大师，我们待会见！」 矢刳马挥挥手，朝队伍最后方走去。本班的个性者们已经聚集在那里了。他们不互相交谈，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的样子，果真很有个性者的作风。 包括翼和龙之峰在内，参加野外活动的个性者和当初一样共有九人。 女生是： 《死灵法师》塚耶舞莉。 《机器人》矢刳马心。 《狂战士》逢坂一叶。 《忍者》土之目偬。 《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男生则是： 《武士》瑞平玄人。 《骑士》户马鸣丈。 除了这些人之外，再加上《魔王》龙之峰樱子和《勇者》光之丘翼。 顺带一提，其他班级参加的个性者听说只有翼的两名亲卫队员，而且因为他们并非以班级活动的名义参加，纯粹是以翼的部下身分同行，所以是自行搭乘交通工具前往。 矢刳马入队之后，朝她迎上前去的塚耶也注意到我，并对我举手示意。她和塚耶同样都身穿运动服，并且依旧带着三只黑猫，以及死灵法师的精神凭依，也就是恐怖的布偶。 我朝她挥挥手，接着便搜寻起不在队伍里的翼的身影。我转头张望了一下，发现翼在她自己的班级队伍中。对喔，她是班长，这个时候自然是在做自己份内的工作。 我当然也有我的工作要做。我已经用目视确认好个性者的名单，至于普通学生则应该只要点人数就够了。倘若人数有少，到时再查清楚是谁没到即可。 我走到队伍前方，从排头的阿伊庭昌开始点名。 ……很好，所有人都到齐了。 「——早安。」 听见那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还以为我的心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我明明没做亏心事，就算有，也没有理由非得顾虑龙之峰不可，然而我却不知为何畏畏缩缩的。 「早、早安……」 龙之峰当然也是一身运动服打扮，唯一与平常无异的是她的发饰。顺带一提，我原本以为那个发饰的造型是上下颠倒的骷髅，直到前阵子我才知道，那其实是由在游戏中代表魔王的标志变化而来的设计。虽然那个发饰并非凭依，可以随意取下，不过龙之峰似乎很喜欢。 「幸、幸好今天是好天气……」 因为我们昨天为了洗澡、夫妻之类的荒唐事起了误会，之后我又落荒而逃……所以我很担心让她又想起昨天的事情。 「就是啊。」 呼～～太好了，她的态度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劲。 「你们夫妻俩一起洗澡应该很舒服吧。」 她还在意？ 「不是啦，你听我说，那是幼稚园时的事情……」 我小声地解释。 结果龙之峰立刻把脸转向一旁。 「你在说什么啊？我又没有放在心上！」 你明明就很在意！ 「你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这、这女人…… 「你听我说——」 就在此时，扩音器响起刺耳的回音，我们的对话只好暂时中断。 「各位同学，大家注意这边。」 是教务主任。站在教务主任身旁的校长向前走了一步。 「首先，校长有话要对大家说——敬礼。」 我在队伍最前头和龙之峰并肩而立，面向前方。总之先停战吧，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跟她起争执—— 校长轻咳一声，接过扩音器。 我们校长给人的感觉像个身材微胖的老爷爷，一双眯眯眼看起来十分慈眉善目。但是—— 一想到校庆的事情，还有他说要我照顾龙之峰的那些话，我就不禁觉得他私底下或许是个手腕高明的人。 「各位同学，大家早。」 学生们齐声回了早安。从龙之峰也回答了来看，她似乎也和其他老师一样能够认出校长。 「从今天起，一年级的各位将参加三天两夜的野外活动，请大家千万要注意安全，以免发生事故。值得高兴的是，这次也有几位个性者学生主动表示参加的意愿，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各位普通学生，你们不要忘了这个国家是由个性者支撑起来的，请你们务必尽量协助他们，大家一起共同创造出美好的回忆。」 校长放下扩音器，看得出来正在等待我们回答。 大家姑且应声答是。 然而，几乎所有学生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这是当然的，听到校长那么说，大家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可是校长却似乎没有察觉。依然笑咪咪地把扩音器交给教务主任，然后退到后方。接下来，是由学年主任公布几个注意事项，不过我想应该很少人有认真听。 毕竟这可是旅行！ 我们早就习惯转换心情了。因为从小在「你们很有个性」的鼓励声中长大的我们，在得知那其实只是安慰之词。以及什么才是真正的个性时，便不得不学会与自己妥协。 「好了，大家开始移动！」 在波霸老师的拍手催促下，我们开始往各自的巴士移动。 龙之峰和 我必须分别负责引导个性者和普通学生，因此我们没有时间谈话。不过大概是刚才挖苦过我所以气消了吧，龙之峰的侧面表情看来平静许多。 真是太好了。 大家依照个性者坐后座、其他学生坐前面的席次就座。巴士很快就依序发动，准备载着我们朝野外活动的地点，也就是山间的湖畔出发—— 「等一下啊啊啊！」 哇啊！ 一名背着巨大宝剑的女学生冷不防冲到巴士前，吓得司机赶紧踩煞车。幸好车速还很慢，要不然个性者肯定会从后面飞到前面来。 「你搞什么啊，翼！」 我请司机开门，采出车外大声怒骂。 没错。 挡在巴士前面的人正是翼。 「你还敢问我！」 翼粗鲁地冲上前，揪住我的鼻子！痛死我了！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不是讲好我也要坐这台巴士吗！」 啊，对喔。 因为翼去引导自己的班级，所以我忘了还有她。 「搜哩、搜哩！」 其实我是想说sorry，不过她好像还是听懂了。话说回来，只不过是被丢下而已，有必要眼泛泪光吗？你可是勇者大人，这样有失威严吧？ 好痛！ 翼弹也似地放开我的鼻子，钻进巴士。 「不可以吵架喔。」 我俩擦身而过时，我对她如此低声叮咛，结果翼微微吐了舌头，就大大方方地朝魔王的伙伴——不，是个性者们众集的车内深处走去。 ……呼，真庆幸我把龙之峰的座位安排在最前面。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在抵达露营区前，尽量阻止她们二人接近！ 假使翼在巴士这种无处可逃的地方执行正义，届时惨况肯定超乎想像。 「坐上其他班级的——敌方的巴士，感觉如何？」 对于龙之峰的问题， 「感觉就像闯入最后一关的魔王城呢。」 翼如此回答。 这番言语交锋或许是很帅气没错，不过发生在巴士上就只是个笑话了。啊～～真是的！你们其他人不要鼓掌煽动啦！ 「奇怪？怎么没看见导游小姐啊？」 巴士开始行驶后不久，木村提出疑问。 波霸老师先是愣了一下。 「没有导游小姐啊。」 接着便很干脆地说出惊人事实！ 「没有？没有是什么意思？巴士上不是都会有导游小姐吗？」 男生们大声鼓噪附和。 女生们则露出冷淡鄙视的眼神。 「木村同学，我们又不是要去观光地区，就算有导游小姐她也无事可做，没得导览呀。」 「问题不在那里！」 木村的情绪威觉比平常还要激昂。 「和导游小姐之间的交流，也是旅行的乐趣之一！这可是我们了解大人的——人生前辈的工作体验的大好机会！更是一种学习呀！」 这话是跟谁学来的？是棒球社的学长吗？ 「就算你这么说……」 老师一脸困扰地把眉毛挤成八字形。 「——我明白了！」 木村一副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怎么回事？他的动作好装模作样。 「那只好妥协，来唱卡拉ok了。」 卡拉ok？ 「我听学长说有这个设备啊。」 「是吗？老师我不知道这件事……」 「有喔！」 司机开口。 「老师您看，您的座位底下不是有个箱子吗？那里面有麦克风和遥控器，可以随意拿出来使用喔。」 「呃，可是——」 我懂波霸老师犹豫的原因。这是野外活动，换句话说是授课的一环。想必她是认为在车上唱卡拉ok会惹来非议吧。 身为班级干部，我也很担心这一点，虽然应该不会有人去告密才对。 不过，既然知道有卡拉ok，势必是阻止不了大家。 「太棒了！」 木村离开座位，兴奋地走到老师的位子旁，搬出一整套卡拉ok用具。老师也看似死心地叹道： 「不可以太大声喔。要是被别车听见，说不定会挨骂。」 「知道了～～」 木村口头上这么应允。 「喂，木村。」 我操控手上的遥控器，一边走向将悬挂在走道前方的天花板上的电视打开的木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将头靠近。不知该说是电视还是萤幕的机器，已经进入选曲的预备状态。 「……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对吧？」 「被你发现啦？是棒球社的学长教我的。反正在车上没事做，能够让这么多人同乐的活动，当然非卡拉ok莫属啦。而且连不擅唱歌的人，光听别人唱也很好玩。唱歌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否定他的话。 我轻拍木村的背后放开他。 「要小声一点喔。如果被别车听见了，到时搞不好只有我们要在目的地开反省会。」 我姑且叮咛了一番。 「我知道啦。」 木村嘻嘻一笑，之后就开始了第一首歌。 真拿他没办法。 我回到位子上，只见龙之峰一副没听见刚才那阵骚动似地抬起头。我想引起她注意的应该是歌声，而不是我。就好比如果是嘈杂的对话，我们就不会留意，但是一旦有人唱起歌来，就会侧耳倾听发生什么事，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 「怎么回事？」 龙之峰从她正在读的书中拾起头来。在巴士上看书啊，她的三半规管还真强壮，要是我一定早就头晕了。 「是木村开始唱卡拉ok了啦。大概没多久，麦克风就会传过来了吧。」 我一在龙之峰身旁坐下，她便把书本阖上。 呃……书名是《这次绝对命中的末日大预言！》……唔，的确很像是她会看的书…… 「佐——村民a同学也要唱吗？」 「应该会吧……因为不唱会让人觉得我不合群，而且歌单里面也有我会唱的歌。那龙之峰你呢？你平常会唱卡拉ok吗？」 「不会，不过我以前倒是参加过圣歌队——」 魔王参加圣歌队？ 「后来大家发现我的个性是什么。就立刻将我开除了。」 「唔，这倒是情有可原……」 「不过因为我是音痴，离开那里我反而松一口气。」 你是音痴？ 「明明我的父母亲都称赞我的歌声很有个性，别人却形容我的歌声像指甲刮黑板的声音，你说过不过分？」 我不知该做何评论。 「我念幼稚圜时，甚至还有人说我的歌声是毒电波呢，真的是——」 龙之峰顿时沉默不语，眉头紧蹙。 「龙之峰？」 怎么了？难不成她从刚才的对话中，想到歼灭人类的计划了吗？ 「我想起来了。」 幸好她不是说想到了！ 龙之峰朝我转身，接着猛地把身体往前倾。好、好近。 「说我的歌声是毒电波的人，就是勇者！」 「咦，是翼？」 「没错。我以前曾经短暂和勇者就读同一所幼稚园。我记得她是在大家配合老师的伴奏唱歌时，那样批评我的。」 其实我以前也就读那所幼稚园。 不过，真奇怪……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耶。难道是发生在我请假的时候？当时我有时会因为腹痛——应该说神经性胃炎而请假，所以事情有 可能是我不在时发生的。 「——给我仔细听好勇者的歌声！」 哇啊！ 一个与麦克风的音量无关，如雷鸣一般的说话声响彻车内。这时，麦克风已传过大部分同学的手中，巴士也已经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 我转身望向后方，只见其他人也正这么做。 翼居然拿起了麦克风！ 但是——翼唱得非常好，她的歌唱技巧好到即便以「唱将勇者」的名号出道也不奇怪。 而且，也许是勇者这种个性带来的天赋吧，翼的歌声还拥有强大的感染力。如果校庆的戏剧演的是音乐剧，翼恐怕会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不过，就算借助戏剧社的力量。我想我们也无法演出一出音乐剧。 「——hi！」 「hi！」 ……啊，糟糕。 我也情不自禁地高举拳头，跟着兴奋起来了。不过反正不止我，几乎所有同学都一样，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况且其中也不乏反应热烈的个性者，好比说矢刳马。只不过。她身旁的塚耶正用死鱼般冷淡的眼神看着她。 将近七分钟的歌曲一结束，车内响起如雷的掌声。 真不愧是勇者！ 翼一脸满足地微笑着。 「魔王！」 然后突然大喊一声，扔出麦克风！好危险！你怎么可以把麦克风当回旋镖一样乱扔啊！ 虽然龙之峰稳稳地接到了，但是如果没接到，挡风玻璃说不定会破的！ 「换你了。」 翼用手指着龙之峰。 「我们来一较高下吧。」 你说什么！……情况对龙之峰相当不利呀，毕竟她刚刚才亲口自己不擅唱歌。可是，依龙之峰的个性，她不可能不接受这个挑战，因为这是勇者对她下的战帖。 但是话说回来，我想翼应该不记得龙之峰是音痴这件事，因为她连她们曾念过同一所幼稚园都不记得，而且当时她们也不知道彼此的个性。 这么说来，翼是真的只想以歌唱实力一较高下罗？ 「虽然有计分功能是最好的，不过就算没有，凭大家的反应应该也能分出谁胜谁负。」 如果是这样，那么龙之峰输定了！即便她很会唱也是一样。魔王的歌声不可能有吸引力，若是让人心生畏惧倒还有可能。 ……没办法了！ 「龙之峰，把麦克风给我，我来唱……那个，其实我一直很想和她比比看到底谁的歌声比较好。」 尽管输的人显然会是我，但是只要藉此拖延时间，车子或许会在龙之峰唱歌之前抵达露营区。然而—— 「不用了，没关系。」 语毕，龙之峰随即拿着麦克风站起来。 我见状大吃一惊。该不会——她想到用歌声歼灭人类的方法了？假如是真的，那我得阻止她才行！ 龙之峰大大地吸一口气。 「等——」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什么？ 全班同学以及老师，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开始唱歌了，不料她却说出这番话，害得大家全愣在原地。 「哇哈哈哈哈！哭吧，喊吧！这台巴士已经成为我魔王的囊中物了！」 她究竟在说什么啊？就连翼也被搞得一脸茫然！ 「顺带一提……」 龙之峰将麦克风夹在腋下。 「嘿咻！」 然后从置物架上把胀得鼓鼓的背包拿下来，打开袋口。接着她戴上皮革手套，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奇妙的东西。 「那个……要是你们敢反抗，这个东西就难保会如何了！」 她将其高举。 那是什么？体积好大，好像有足球那么大吧？而且那颗大球上遗布满密密麻麻的刺。 一看见那个东西，坐在后座的塚耶不知为何马上就带上防毒面具，甚至还帮黑、闇、炭这三只猫戴上猫用的防毒面具。 矢刳马东张西望，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 「榴梿？」 齐藤起身大叫。 榴梿？这个名字我也有听过！那是世界上最臭的水果！ 龙之峰一副像在说「正是」地把榴樋拿到我鼻子前，逼得我退到走道上。然后她也离开座位，追了过来。可是—— 「齐藤！那玩意儿不臭耶！」 「那是当然的！要是还没切就很臭，就不可能摆在店里卖啦！这道理就和鲜鱼罐头surstromming是一样的！」 surstromming！ 龙之峰在高中生活拟订的第一项，但后来被翼阻止的人类歼灭计划，随着恶臭在我脑海中复苏。 好、好想吐…… 「魔王，你到底想怎样！」 见到翼握住背上宝剑恩布里欧的剑柄。 「翼，不可以！」 我立刻大喊。 「什么嘛！难道你想袒护魔王？」 我说龙之峰啊！ 你干嘛两眼发亮啦！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叫你不要拔剑！你没听见齐藤的话吗？你要是切开这个榴梿就完蛋了！到时大家一定会一个接一个地想吐！」巴士内弥漫着紧张感。 唯独塚耶一人处之泰然。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连塑胶雨衣都穿上了，真不愧是尸体的专家！准备得真是齐全！只不过我们其他人死定了！ 「他说得没错！」 龙之峰「哇哈哈哈哈」地发出魔王式的笑声。 一点也不好笑！ 可是，榴梿上长满刺——光是碰到就会被刺伤，就算想抢过来也没办法。 话说回来，靠着挟持巴士和榴梿……究竟要如何歼灭人类呢？ 我看着翼，心想如果是她一定能够找出答案，然而翼却一直凝视着龙之峰，额头上冒出颗颗汗珠。 她该不会——不知道吧？ 翼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微微点头。真不敢相信……宣称自己和龙之峰像镜中另一个自己的翼，居然会看不穿计划的全貌。 难道龙之峰的魔王等级上升了吗？ 仔细想想，如此直接的作法实在不像龙之峰的作风。她该不会从智谋类转换成其他类型了吧？……不会吧！ 「等一下，龙之峰！」 我伸手阻挡她。 「什么事，佐——村民a同学？」 很好，她的魔王气势稍微减弱了，装模作样的感觉也变得没那么强烈。 「龙之峰！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你究竟有何企图？」 反正再怎么苦思也想不透，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好了！只要套出一丝线索，翼说不定就能从中联想出计划的全貌。为了避免榴樋因此被破坏——届时我会尽全力阻止的！ 然而，龙之峰却十分宝贝地抱着榴挞，表情困惑。 「你是指歼灭人类这件事吗？……可是我现在没有任何企图耶！」 「什么？」 「我没有搞鬼。」 先等一下！ 「那你说，这场骚动还有那颗榴梿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 龙之蜂的脸颊瞬间涨红。 「我以前在调查邪恶组织的资料时，发现所有企图征服世界的组织，可以说一定都会挟持幼稚园的巴士……我本来完全忘了这回事，直到勇者把麦克风交给我时才猛然想起，我既然自称魔王，当然也得至少挟持过一次巴士才行。」 所以你才突发奇想，在毫无计划的情况下行动？ 「如、如果是这样，那个榴梿 又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世界最臭的水果吗？」 「是的，但是它同时也被称为『水果之王』喔。这颗榴梿是我父亲昨天从客户那里收到的礼物，我想和大家一起吃才特地带来的。因为如果是在露营区这样的室外，应该就不会觉得太臭……本来挟持巴士应该用更像武器一点的东西，只可惜我手边恰巧没有。」 不要说得一副像是没有零用钱似的！ 「所、所以说……这只是单纯的表演？」 「是的！」 就算你满面笑容也没用！你给大家添了很大的麻烦耶！ 班上同学大概也是这么认为吧，我感觉到大家好不容易放心的同时，一股焦躁的气氛也迅速在车内蔓延开来。 「哈，真有趣！」 木村突然站起来，拍手叫好。 「真没想到会在无聊的车内如此担心受惊！各位！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木村这么说——难道是想小小地报复她一番？ ……不对。 不是这样的，木村是真的乐在其中，开心地大声鼓掌。其他同学虽然也被吓得心惊胆跳，不过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好像是挺有趣的，纷纷跟着拍起手来。是因为与个性者之间的戏剧合作成功，大家的戒心才变得比以前薄弱吗？ 尽管大家没有恶意，但是龙之峰——魔王最讨厌的就是《感谢》了。 果然，龙之峰整个人呆若木鸡地僵在原地，越来越差的脸色是一目了然。而且，这里是正在行驶的车内，她完全无法逃离大家充满感谢的掌声。 在如繁星坠落的掌声中，龙之峰闷吭一声便昏了过去。 「龙之峰！」 我才用右手抱住向后瘫倒的龙之峰，就听见翼的惊叫声传来。你在叫什么啊——哇，榴梿要掉下来了！ 我立刻伸手去接。当然，是赤手空拳。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痛死我了！」 我凄惨的叫声透过麦克风，震动了巴士的窗户。 第四章 「真的非常对不起！」 又下跪！ 巴士一平安抵达目的地，大家便急忙将我带到露营区的管理室，在那里治疗左手。 当然，加害者龙之峰也跟来了——但是当我消毒完，为了保险起见而缠上绷带之后，她又再次对我下跪！ 「龙之峰，你别这样！连管理员都被你吓到了啦！」 管理员的确看得目瞪口呆。 「……你是不是种类非常稀有的个性者啊？」 我对像熊一样满脸胡须的管理员猛摇头。 「才不是！个性者是她！是她才对啦！」 「啊哈哈哈！你真爱说笑！这孩子怎么可能是个性者？再说，她身上没有任何配件，个性者也不可能会对我们——假如你真的不是个性者的话——这种凡人下跪的啦。」 在你眼前就有啊！ 「好了，你也别一直跪着，快点起来吧，不然运动服会脏掉。虽然运动服弄脏了也没关系，不过我可不能让用你那头长发来扫地。」 哦，她抬头了。 也就是说，她认得对方。原来在她眼里，管理员跟老师是一样的啊。 光是得以确认这一点，来这里就有意义了。这应该叫做歪打正着吗？……就当成是这么一回事吧。 龙之峰起身后，依旧表情凝重地看着我的左手。我的伤势虽然看似很痛——但其实伤口并不大。 「没事的。」 我笑着对龙之峰说。 「我只是手掌被刺出几个小洞而已，而且感觉就跟被针刺到差不多，根本不需要包扎得这么仔细。」 「嗯，就是啊。」 熊先生点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姑且叫他熊先生好了。 「那点小伤其实只要抹点口水就会好了。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我现在帮你舔？」 我连忙把手缩回来。开什么玩笑，谁想被大叔舔手啊！ 结果，龙之峰倏地从旁一把抓住我的左手，伤口的刺痛感令我不禁眉头一皱。 「龙之峰……？」 喂！你干嘛张口啊，还伸舌头是怎么回事！ 呜哇！ 我硬是把手抽回来。 「你想做什么啊！」 「呃……我、我想说既然用舔的会比较快好，不如就……」 什么！ 龙之峰将双手紧握在胸前。 「请不要跟我客气，因为你会受伤都是我害的！我要舔——不，请让我舔吧！我会努力舔到你整手黏糊糊的！」 语毕，她朝我伸手。 「不需要！」 我把左手牢牢固定在腋下，不让龙之峰的魔手有机可乘。该怎么说呢……我总觉得要是被她舔了，我将失去某个重要的东西。 不准露出不满的表情！ 「既然如此，我还是下跪——」 「那也不必了！」 不要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啦，受打击的人怎么会是你……该受到打击的应该是因为手被榴梿砸破洞这种可笑理由而受伤的我才对吧。 「那、那我究竟该怎么补偿你才好呢？」 「不用啦，反正我早知道你们压抑不了自己的个性——」 而且也不打算压抑。 「——况且，我是班级干部，让野外活动顺利结束本来就是干部的职责。只要你有那份心就够了。」 我说的是实话。 「拿翼来说吧，她平常总是打着搜查的名号，在我房间里翻箱倒柜，还偷看我的日记、拖着我到处跑——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向我道歉过。相较之下，你惹的麻烦光是下跪就绰绰有余了。」 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她不要下跪，因为这样会让我心生内疚。 下跪真是太可怕了。 龙之峰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不过终究还是点点头。 「我明白了。不过，请让我尽己所能地照顾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 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有奇怪的想像呢！我没办法使用的是左手，但是惯用手是右手，所以吃饭、洗澡都不成问题，当然上厕所也是！ 话虽如此，倘若我连她的这个请求也拒绝，之后恐怕会引来其他麻烦。而且，她说不定会东想西想，找出人类歼灭计划的新提示，到时我肯定又会成为事件的肇因。看来是非妥协不可的时候了。 啊，对了。 既然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如就试着稍微改善这个状况吧。 个性者们虽然和我们一起来到这里，却不会参与我们的活动，基本上他们是自由行动。我一直觉得这么一来，就失去他们难得来这一趟的意义了。 「……那你可以帮忙下厨吗？」 「下厨？」 龙之峰满脸困惑。 「就是野炊！」 管理员熊先生见状便拉开铜锣般的嗓门大声回答。他两腿开开地坐在椅子上，将像是手套般厚实的手拍也似地放在膝盖上。 「野炊是野外活动非常重要的一大乐趣。菜色当然是咖哩饭！材料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 「砰」的一声熊先生大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好有山中男儿的气魄啊。 不过，要不要野炊也是个性者的自由。经过这次的校庆，大家已经了解被迫和他们共同做一件事情有多辛苦，因此管理员应该也帮个性者另外准备好便当了。 我慢慢地把左手从腋下抽出来。原以为龙之峰会抢着要舔，结果并没有。当然，我一点也没有为此感到可惜。 「我的右手是没事，可是光用单手下厨实在有点不方便。其实我本来就没有加入任何一组，只打算帮忙其他组别，和别人分食，不过如果你愿意帮我那就太好了——如何？你要不要也叫塚耶她们一起来野炊看看？」 龙之峰惊讶地眨眨眼睛，沉思了一会儿。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我希望尽量让个性者们也享受到野外活动的乐趣。 如果龙之峰答应，塚耶和矢刳马说不定会比较有意愿参加。 ……还是行不通吗？ 「我知道了！」 太好了！ 龙之峰和刚才一样在胸前握起双拳，坐在椅子上朝我弯腰，猛地把脸靠近。 哇、哇啊……好近！她的眼睛好大喔！ 「我会加油的！我一定会和大家同心协力，让佐——村民a同学吃到三星级的顶级咖哩饭！」 那是不可能的啦。 因为纵使你的手艺再好，材料还是一样普通啊。咖哩块应该也只是超市卖的普通货。 不过——龙之峰亲手做的料理啊……我有点期待耶。这么一来，也不枉费我用左手接住榴梿了。 但是前提是，她完成的是不会歼灭人类的咖哩饭！ ☆ 和龙之峰道别后，我来到我被分配到的小木屋。 「欢迎回来～～」 已经把行李打开的木村等人热烈地迎上前来。小木屋不是一组一间，而是两组共用一间。当然，小木屋里没有私人空间，房间的地板上也只简单地铺了板子，没有摆床，因此大家必须铺垫被席地而睡。 我在一处空位放下自己的行李，然后盘腿坐下来稍事休息。 在我接受治疗的这段期间，老师已经向大家宣布过注意事项，所以接下来直到第一天傍晚的野炊为止都是自由时间。 话虽如此，由于附近并没有可以玩的地方，因此大家也顶多只能在小木屋里打牌或聊天。如果是体力过剩，或是心情因来到陌生环境而格外亢奋的男女们，也许会马上到旁边的湖四周散步， 但是我——我们却意兴阑珊，因为巴士上的骚动已经令我们筋疲力尽了。 「你的伤势如何？」 齐藤问我。 「还好，就只有在手掌的伤口上涂药，然后缠上绷带而已。」 说完，我伸出手给他们看。 「根本连血也没有渗出来。」 「不会痛吗？」 听了木村的问题，我说道： 「只要不要动到，还有不要用手撑地就没事。说真的，你们每个人都太大惊小怪了啦。」 我回想起后来巴士内发生的骚动，不由得叹了口气。 老师见到血后失声尖叫，被惊叫声吓到的司机急忙踩了煞车，榴梿于是滚来滚去；翼拔剑要砍龙之峰，龙之峰因此四处逃窜，班上同学见状想要阻止，有些人却拚命鼓噪——总之场面是一团混乱。 结果，最后还是由手上破洞的我制止以及斥责龙之峰和翼，并向司机道歉，才总算平息了这一场风波。 翼的运动服在骚动过程中沾上了我的血。因为听说露营区有洗衣机。所以我要她赶快拿去洗，只是不晓得洗掉了没。 说到这里，榴梿后来跑去哪里了啊？ 「不过……」齐藤开口。「你的手受了伤，下厨、洗衣服之类的应该不太方便吧？」 「是啊，所以龙之峰会帮忙煮我的这一份。」 「魔王要下厨？」 木村惊讶得瞠目结舌。 「她会煮饭吗？」 「不晓得耶。不过，既然菜色是咖哩饭，应该没问题吧？因为只要把食材切好、炒过后拿去熬煮，最后再溶入咖哩块就行了。」 「你说得倒简单，可是下厨这种事，不会的人就是不会呀。」 「怎么可能。」 我笑答。又不是从调配香料开始做，这有什么难的？我反而觉得用饭盒煮饭比较困难，因为我国中时曾经做过，可是作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不会的人真的就是做不来。」 木村的语气十分笃定。 「因为我姐就是这种所谓的料理白痴。我姐煮的咖哩真的超惊人的，她可以削蔬菜皮削到果肉只剩不到一半，炒菜也全部烧焦，之后再拿去熬煮自然整锅都是苦味。不仅如此，因为她还会加一堆砂糖来掩盖苦味，结果就煮出一锅又辣又甜又苦的东西来。」 「……你胡诌的吧？」 「我才没有！我也问过我姐怎么会煮出这种东西。结果你们知道她怎么回答吗？」 我和齐藤都摇头。 「她居然说她是照着食谱做的！我真怀疑她是怎么嫁出去的，到底是因为我姐夫是超级味觉白痴，还是因为他太爱我姐了？……不过，理由看起来好像是后者。」 我开始感到不安了。 不晓得世上有没有厨师这种个性？就算是技能也好，要是有的话就能放心了……但是看来是没有。 这次参加野外活动的个性者是《魔王》、《死灵法师》、《机器人》、《狂战士》、《忍者》、《梅杜莎》、《武士》和《骑士》，所有人感觉都和料理无关—— 啊。 差点把翼给忘了。 她是《勇者》，是故事的主角。既然故事描述的是旅行的过程，露宿的机会想必也比在小镇或村庄里过夜来得多，那么她应该有办法自己下厨吧？ 虽然我不记得她平常有下厨的习惯，不过我之前在情人节搜查行动中最后得到的巧克力宝物，看起来像是翼亲手做的，所以她的厨艺说不定意外的好。 不过问题是，翼会和龙之峰一起下厨吗……应该是不会，搞不好，她反而会说要来场厨艺竞赛。 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才不要把我的晚餐变成奇怪的节目，感觉之后会有收不完的烂摊子。与其这样，我还宁愿用发疼的手握住红萝卜。 「我虽然也很好奇魔王的料理，不过先不提这件事，你来看看这个！」 木村将某个类似手册的东西，重重地放在木头地板上。 「我找到好东西了！」 那好像是这座露营区的介绍手册，而且是彩色印刷，制作得非常精美。手册上写着：「让我们一起饱览湖泊美景，尽情享受户外风情」。 「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 「你还不懂吗？我说的是这个啦！」 木村打开手册，指给我看。他晒得黝黑的手指着大大的「温泉」二字。 「这里竟然有温泉耶！而且男浴池和女浴池还在同一间屋子里！……墙的另一头是赤裸裸的班上女生——想到这里，你们不觉得兴奋吗？」 你是哪儿来的老头啊……看来，我有必要以班级干部的身分叮嘱他一番。 「你该不会想要偷看吧？」 「我才不会呢。」 木村立刻否认。 「感兴趣和实际犯罪是两回事。你应该也有兴趣吧？不要跟我说你不会喔，健康的男高中生是不可能对女孩子的裸体不感兴趣的。」 并且如此断言。 ……嗯，他说的是没错啦，而且我也有那种不能被父母发现的书。虽然老是被翼找到就是了！ 不过，木村说得对，人就是因为有理性，才不会随着本能任意妄为。 「再说，偷看一定会被发现的吧？要是被发现了，接下来的高中生活肯定会被女生无视，也绝对别想交到女朋友了。班上女生的裸体值得我拿那种岂止是灰色，根本是乌漆抹黑的青春来交换吗？」 可是你这句话也很过分耶。 「但是啊，就算看不到，墙壁另一头有裸体的同班同学的事实，还是让人兴奋不已。一想到只看过她们穿制服和体操服的女生全身光溜溜的，我就心痒难耐哩～～」 喂喂喂。 木村，你不要因为这里只有男生就口无遮拦啊。 这难道是运动社团的文化？ 「……你要怎么想随便你，不过你可不要兴奋过头，在浴池里做蠢事喔！」 「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不要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啦。 我总觉得木村怪怪的。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从齐藤——不知所措的笑容看来，木村的情绪果然太亢奋了。 好意外。 我一直以为木村是更爽朗一点的人——不，也许他这样才正常吧？因为在异性关系上，齐藤就不用说了，我也是属于态度比较淡泊的人。 话说回来，平常在教室因为必须避开女同学的耳目，所以无法谈论这种话题。野外活动和校外教学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像这样见到他人的另一面吧。 不知道个性者们是不是也会彼此交心？ 譬如，龙之峰和塚耶、矢刳马来场女孩之间的对话，猜测彼此有没有喜欢的对象，还有那个人是谁之类的—— ……应该不会。 真要聊的话，她们大概也只会自顾自地说「你们觉得这种歼灭方法如何？」、「操纵鱼的尸体真的好恐怖」、「我想到新的钻头设计了」这些互不搭轧的对话，却一点也不在意吧。 况且，个性者对恋爱感不感兴趣也是个问题。 看起来没有——应该说，努力将自我个性发挥至极致的他们，似乎没有余力去关心那种事。 有些普通人也是只要一接近考试时间，就会觉得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只不过，个性者是一年到头都处于快要考试的状态。 而且，我也不曾听说有个性者情侣正在交往。 ………… 尽管和龙之峰当时的意思不同，但是从他们的处境来看，就算他们羡慕我们也不 奇怪。 就好比考试将近的三年级生羡慕学弟妹？……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想像罢了。 「哦，是钟声。」 听见模糊的声音传来，木村望向雾面的玻璃窗。那是通知即将开始野炊的钟声，只是其用途并非只有如此，而是类似学校的上课钟声。 「那你加油吧。」 木村站起身，一副事不关己地笑道。也对啦，这的确不关他的事，可是他也太不够朋友了吧！ 「……哼，就算超好吃我也不要分给你。」 「那也得好吃我才要啊！」 居然恼羞成怒？ 臭木村！真是个任性的家伙！我绝对不分你！我要一个人全部吃光光！龙之峰为我做的料理，我谁也不给！ ☆ 料理场几乎位在露营区的正中央，是一个四周没有墙壁的设施；至于用来煮饭的炉灶，则是用砖头像筑篱笆似地堆叠起来。这个地方的大小仅能容纳一个年级的学生。 当我们抵达时。有的班级已经开始料理，让人回想起烹饪实习时迫不及待的心情。 「待会见。」 「好。」 我和木村等人道别后，便独自朝角落的桌子走去。我从刚才就注意到，一群即便远观也一目了然的异样集团——不知是否正在等我。 他们虽然都穿着运动服，却除了一人之外，其他人身上都挂着武器、布偶等莫名其妙的多余物品。 那个看似正常的人注意到我，张口做出「啊」的口形。 「佐——村民a同学！快过来这里！」 珪！ 龙之峰，拜托你不要大呼小叫的，这样很丢脸耶！大家都在看了啦！ 然而，龙之峰对于不愿再受注目礼而跑过来的我，却是满脸不解。 「你怎么了？」 也难怪她会不明所以，因为个性者完全不在乎普通学生的视线。 「……不，没什么。我问你，所有人都要参加吗？」 我环视面前的成员问道。除了翼去照顾自己的班级，我们班有来参加野外活动的个性者全员到齐。只不过现在有在听我说话的，只有龙之峰和塚耶、矢刳马而已。 「是的，大家似乎都想尝试看看。其实，既然都特地来参加野外活动了，会想多方尝试也是理所当然的。照这样看来，他们说不定也愿意积极参加其他活动喔！」 若是如此，那真是个好现象。 「不过，大师。」 矢刳马放下她总是背着的箱子，关切地询问。 「你的手不要紧吗？大师你是村民，受了伤无法像我一样更换新的手，所以你可得小心一点才行。」 「你明明也没办法更换。」 「呵呵呵……大师，你太天真了。我可以安装各式各样的装备啦！」 语毕，矢刳马把手伸进运动服的下摆，拉出机械手。原来如此，难怪她的衣服会异常隆起。 「如何？有了这个，就能摸自己不想摸的东西了！」 「好厉害～～」 我随便附和一句，结果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可是，我真的对机械手相钻头手臂这种东西没兴趣嘛。 「那、那你觉得这个如何！」 这一次，她从背后取出有如装了好几片风扇叶片的装备。 「这个装置能够在水中产生强力漩涡！也可以用来淘米！而且也不会让人觉得水很冷喔！」 哦，这倒是挺不错的。 「咖哩的米饭就请交给我处理吧！」 「好，就交给你了。」 「遵命，大师！」 矢刳马毕恭毕敬地对我举手行礼，真不知她是从哪儿学来的。在她身后，其他个性者已经各就各位，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放了大量的蔬菜，看起来似乎准备分头处理食材。 他们到底打算煮几人份啊？ 「……塚耶，你负责什么？」 「我——」 「小塚是负责处理肉！」 脚边跟着三只黑猫的塚耶原本想开口，回答的人却不知为何是龙之峰……不用问，决定工作分配的人一定是龙之峰。因为她的职务是统合个性者，也就是总主厨。 所以说，龙之峰不会亲自下厨罗？毕竟总主厨给人的印象就是尝尝料理、决定味道，但是不会动手烹饪。 龙之峰自然没有察觉我的疑问。 「因为比起鱼，肉与死灵法师这种个性的关系更深。这样的安排能够兼顾做菜和发挥个性，实为一石二鸟之计！」 她沾沾自喜地说完，还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嗯，她的决定的确堪称适才适所。 让死灵法师处理肉——也是啦……毕竟她在处理尸体这方面是专家中的专家。矢刳马则是用机器毫不费力地淘米煮饭。 其他人除了梅杜莎石杷实鬼灯以外，都是属于战斗类型，看起来很擅长使用刀类的样子，所以想必也很会削蔬菜皮和切块……吧？ 「那么，佐——村民a同学，你就坐在这边等饭煮好吧！」 龙之峰的心情好亢奋啊……但是这么一来，反而让我忍不住怀疑她是否正在密谋歼灭人类的计划。 彷佛要推翻我内心的疑虑一般，龙之峰嫣然一笑。那不是暗藏阴谋的邪恶笑容，而是一抹貌似平凡女孩的微笑。 唔……她果然超可爱的～～ 因为她和其他个性者不同，身上没有任何配件，所以不仅让人很难启动心理煞车机制……甚至会对她怦然心动。 「来，请坐！」 龙之峰搬来椅子请我坐下。由于她已经有塚耶和矢刳马这两个帮手，无事可做的我只好就座。至于其他人因为视我形同无物，所以我一点都不想靠近手持刀刃的他们身旁。 「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龙之峰转身回到个性者之中。 她看起来好开心啊。 感觉好像她在巴士上闯的祸，都已经随风散去一般。下厨本来应该是她对我赔罪的方式，不过她似乎都快忘了这回事。 其实我也觉得她没必要向我道歉，我只是希望藉着下厨，消除龙之峰对我的歉意罢了。 既然闲来无事，我就来看看他们的厨艺好了。 原来《武士》瑞平身上带的是生鱼片刀啊。那把刀比普通菜刀长近两倍，而他会携带此刀想必单纯是因为看似武士刀，而不是要用来切生鱼片。毕竟武士刀又称斩人刀。 不过，也许是两种刀皆出自相同工法的关系，他的刀法真是高明。瞧他把红萝卜的皮削得那么薄，他说不定有厨师的技能喔？ 相较之下，《骑士》户马鸣丈就粗枝大叶多了。同样都是切东西，他因为不是拉刀而是用压的，以致每切一次材料就四处乱飞——啊，打到瑞平了。 哇……瑞平生气了。 喂！不要把生鱼片刀举起来呀！ 「龙之峰！」 龙之峰此时正在逢坂旁边煮配菜马钤薯沙拉要用的马铃薯，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一脸吃惊地看着我。我指着那两名男个性者： 「不好了！你快阻止他们！」 要是他们听我的话就好了，只可惜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假如我随便冲过去，恐怕会被大卸八块，而且他们肯定不会发现自己砍到我。 龙之峰注意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立即眉头一皱。 「喂，你们两个！」 大声喝斥。 一点也不吓人。简直就像来教育实习的大学生。 可是——大概是我们和个性者的感受不同吧，瑞平和户马鸣就像被可怕的训导主任骂一样， 顿时停止动作、表情僵硬地望向龙之峰。 「你们在做什么！现在是料理的时间耶！」 鼓起脸颊的龙之峰果然一点也不吓人。 「是……魔王……对不起。」 「真、真的非常抱歉……」 居然道歉了！ 「知错就好。」 龙之峰微微一笑。之后又回去继续煮马铃薯。 ……嗯，看来个性者和我们对龙之峰的感觉相差甚远啊。 难道说，魔王的领袖气质只有个性者才感觉得到？ 尽管在我看来，塚耶、矢刳马和龙之峰之间并无所谓的上下关系，不过她们两人说不定也对她心存敬畏。 「矢刳马。」 一直背对我，用螺旋装置淘洗大量米饭的矢刳马关掉开关，转过身来。 「怎么了，大师？米已经快要洗好了，你是不是肚子饿了？不介意的话，你要不要吃生米？」 「我才不要！不是啦，我是要问你有没有看见刚才那件事。」 「你是说男生被魔王骂的事情吗？」 「对。」 「魔王好有气势喔，吓得我也差点让用完的油漏出来哩。」 ……我一点都不想问这话什么意思。 「所以，你觉得她很可怕？」 「与其说可怕，应该说她很有气势。因为她是魔王，自然拥有我们所没有的领袖气质。」 「可是，你和塚耶平常和她说话的样子很正常啊。」 「那是因为魔王并不会随时展现可怕的那一面。不过，我一点也不想惹她生气，因为我不想在去童话世界之前就没命了～～」 「惹她生气会死？」 「怎么可能！这只是比喻啦，比喻。」 矢刳马哈哈大笑。 「哎呀，我要是不赶快工作，下一个被骂的就是我了。好可怕、好可怕喔～～」 她一脸滑稽地重新面向流理台，继续淘米。 看样子，龙之峰的确拥有所谓的领袖气质。 虽然如今再确认也是多余，不过这么说来，丝毫感受不到领袖气质的我，果真是如假包换的凡人，是村民中的村民了。 倘若如此，那么是我的哪个地方让他们意识到我的存在呢？是副班长这个地位吗？既然他们认得老师，这一点不无可能。 ……奇怪？ 塚耶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盯着砧板，动也不动？ 若是其他人就得拜托龙之峰帮忙，但是因为塚耶——可能认得我，于是我决定试着自己和她说话。 光坐着什么也不做。果然不符我的个性。 「……塚耶。」 我绕过桌子，站在塚耶身旁。猫咪们在我脚边喵喵地叫。 见到塚耶转头的动作，僵硬到彷佛发出转动生锈螺丝时的「叽叽叽」声，我暗呼不妙。 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你怎么了？」 「没、没事……」 她动作生硬地将视线栘回砧板，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砧板上摆着鸡肉，可是—— 哇啊……是一整只鸡耶。 尽管鸡头已经去掉，内脏似乎也已清空，但仍和一般切好贩售的不一样，一看便知是鸡。 而且还堆积如山。 难怪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听见四处传来小小的哀号声。 若是其他人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何塚耶会露出这种表情？姑且不提从前，现在的她应该已经藉着在鱼铺打工，克服了对尸体的恐惧感，况且尸体正是死灵法师的擅长领域。 「小塚。」 大概是注意到我们不太对劲，龙之峰走了过来。马铃薯已经煮好了吗？ 「你怎么了？」 她看着眼前的砧板，不解地问。 「没事……」 塚耶又欲言又止了。只见她长叹一声后，下定决心似地拿起菜刀，接着伸手打算压住鸡。然而——她的手却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阻挡似地，维持爪子的形状定住不动。 「塚耶？」 我才唤她，就见到粒粒汗珠从塚耶的额头上冒出，她本来就白皙的肌肤变得如蜡般苍白，嘴唇也失去血色。 「小塚？」 龙之峰一惊呼，塚耶突然就摆出举手欢呼的姿势。 「对不起，我办不到……！」 咦？ 「因、因为鱼没问题，所以我以为其他尸体我也应付得来，可是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 也就是说，她不是在欢呼，而是投降了？ 「可是塚耶，你不是抱过这几只猫的妈妈吗？」 听到我指着黑、闇、炭这么说，塚耶微低下头，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哇，我全身发毛了。而且，她的眼神感觉有些忧郁。 「那时似乎是因为我一时冲动、不顾一切的关系。看来，我目前所能克服的尸体，就只有鱼类了。也许这次我得去肉铺打工，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呃……塚耶，你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啊？你平常……不下厨的吗？」 「一般高中生哪会下厨啊。」 她说得真笃定！ 照她这样说，难道我这个平凡至极的平凡人并不平凡吗！ ……我明明就很平凡。 「可是你走了，鱼铺的老爹会很难过吧？毕竟他好像很喜欢你。」 塚耶苦恼地将两道白眉皱成一团。 「我会想办法找可以兼顾的工作。」 「小塚。」 龙之峰握住塚耶的手，凝视她的双眼。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拜托我父亲，请他让你在车站前的超市肉类卖场打工。」 「咦——可以吗？」 「当然可以。因为我们……是、是那个，朋、朋朋朋朋朋友嘛！」 龙之峰，你的腔调紧张到变得和塚耶一样了喔。 「谢、谢谢……」 塚耶也讶异到语调变得比平时正常许多。 真的不一样了。 明明不久前，龙之峰还说自己不懂什么叫做朋友。 也许，她正慢慢变回从前的她，变回儿时那个像翼一样，能够认得我们普通人的自己。 「那么，这只鸡就由我来处理吧。」 龙之峰从塚耶手中拿走菜刀，然后将已经卷起的运动服袖子再往上拉，面向眼前无头的鸡。 「你有切过吗？」 「是没有，不过我有事先大致记住食材的处理方法。对了，小塚，可以请你代替我削已经煮好的马铃薯皮吗？削好后，逢坂同学会把马钤薯捣成泥状，做成沙拉。」 应该是听见龙之峰的话，《狂战士》逢坂一叶弯曲手臂，露出上臂隆起的肌肉。那只银色的捣碎器拿在逢坂手里，感觉就像凶残无比的武器。 「我知道了。」 塚耶点点头，走向锅子之后，龙之峰立刻毫不迟疑地压住无头鸡的细长脖子，在拔掉羽毛后布满疙瘩的皮上下刀。 喔喔，好厉害。 没一会儿功夫，鸡就变成平常见惯的肉，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切块后就不再有那种恶心的感觉了。 「啊，佐——村民a同学，你可以坐着没关系喔。」 「好。」 反正我手上包着绷带，站在旁边也只会碍事而已。 我再次坐回椅子上。 这时，四周已经开始飘散油的气味了。咖哩的制作程序是先切食材，将其炒过后加水煮熟，最后再把咖哩块放进去熬煮。 虽然木村说 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话，不过要是烧焦了一定会有人发现，而且只要不把焦掉的材料直接拿去熬煮，成品就不至于会失败。 「大师，抱歉借过一下。」 矢刳马提着饭盒走过来，在我身后排满炉嘴的砖墙内侧，让饭盒穿过架于墙内的棒子挂起来。 「看我的！」 她打开炉嘴的开关，更换装备。 「……矢刳马，这是什么？」 「这是火焰喷射器！因为我是机器人！」 才说完，她的左臂就喷出火焰！ 好烫！ 然而那华丽的火焰只有出现一瞬间，之后点燃的炉嘴便有如一整排生日蛋糕的蜡烛，加热饭盒的底部。 「这样就可以了。啊，大师，你有空的话可以帮忙看着火吗？我还要去帮忙做别的事。」 「好，交给我吧。」 听了我的回答，矢刳马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然后就踏着「锵锵锵」的金属脚步声，朝龙之峰走去。 哦，好香的味道啊，看来已经开始进行第一次的熬煮了。既然都进行到了这里，接下来想必不会有问题，因为之后的工序就剩下加入咖哩块而已。 洋葱炒过后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甜呢？光是将炒过的洋葱和肉、蔬菜一起熬煮，就能变成一道美味的汤。 因为接下来的作法是把咖哩块放入汤中，所以做出来的咖哩绝对不会难吃……如果加入名其妙的调味料，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们不会这么做吧？ 我惴惴不安地看着龙之峰……嗯，没问题，她的举止并无可疑之处，表情也没有异常地神采奕奕。因为当她神采飞扬时，她很可能正企图歼灭人类。 其他个性者也十分安分。战斗类的个性者可能光是切食材就满足了吧，只见他们兴致全失地在角落做自己的事情。 说到这里，好像没看到忍者土之目和梅杜莎石杷实耶。 ……找到了。 土之目在做什么啊？她整个人贴在天花板上，将绳子垂放下来，而绑在绳子前端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咖哩块。 「土之目忍术……投入咖哩块。」 原来是忍术！ 待绳子自己溶解让咖哩块掉入锅中，龙之峰马上动手搅拌。 「谢谢你。」 龙之峰对着天花板道谢之后，面覆头巾、只露出双眼的土之目便敏捷地沿着横梁离去。 大约再二十分钟就完成了吧？到时饭应该也煮好了。 再来就只剩下石杷实……她在哪里？ 对了，之前她是全班唯一没有参加校庆的人。由于她有公所的许可证明，所以龙之峰也很干脆地退让，不过我个人是觉得有点可惜。毕竟机会难得，我还是希望能够全员参加。 「——那个，不好意思！」 突然听见有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回头查看。 啊，是石杷实。 原来她在那里。她的装扮和龙之峰一样，乍看与其他学生并无分别。她穿着运动服，身上没有显目的配件。 然而，石杷实也是个性者。虽不起眼，但是我知道她身上其实有着比其他个性者更加离谱的配件。 就是那个发饰。应该叫做发箍吗？那个压住她一头卷曲头发的东西，正是她个性的凭依。 梅杜莎是蛇妖，不仅每根头发都是蛇，下半身也是蛇，而且人一见到她的眼睛就会变成石头。 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石杷实才把长长的浏海放下来，完全遮住双眼。说不定，她还戴了蛇眼图案的隐形眼镜哩。 说起来，怪物类的个性者还真少见。 魔王虽然也可以算是怪物，不过梅杜莎感觉更不像人类。说到非人的个性者，矢刳马的机器人也是一种，可是她的个性也能放入玩家这一方，梅杜莎却怎么想都不可能。至于龙的话，则应该归类为天神类。 「有、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的吗？」 石杷实用略带紧张感的声音如此询问，然后静静等待。但是，对方没有回应。就如同我们跟个性者说话时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然而，这是当然的。 因为石杷实搭话的对象是木头柱，不是人。 周围的学生好奇地看着石杷实，一发现她是个性者，就连忙转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让大家发现几乎与一般人无异的石杷实是个性者的，是她头上的发箍。因为那玩意儿不但扭动身体，还扬起脖子。石杷实鬼灯的发箍，其实是一条活生生的白蛇。 石杷实见对方迟迟不回应。于是轻叹一声，垂下头来。可是当她抬头之后，她又转而对立在一旁的扫帚开口： 「那、那个。我也想帮忙！」 然后等待回覆。 ……她究竟在做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虽然试图理解个性者的行动本来就是个错误，不过她的行为也太古怪了。 「她好奇怪喔。」 「哇啊！」 我一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正后方，就见到不知何时悄悄接近的翼站在那里。 「不、不要吓人啦。」 「谁叫你要那么专心地看着她。怎么？你又想多管闲事啦？」 「才没有哩。」 我将视线从翼栘回石杷实身上。 石杷实见到扫帚不肯回应，于是失望地垂下肩膀，回头瞥了一眼桌子。但是，她并没有和龙之峰等人说话，就这么默默地走出料理场。 「啊——」 「别管她了。」 翼制止想叫住她的我。 「反正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你，因为她也是个性者。」 这话确实有理。 起身到一半的我又坐回椅子上，转而望向翼——喂，宝剑恩布里欧的背带陷入你的胸部之间了啦！好惊人的突显效果啊！ 「干嘛？」 「没、没事……」 因为实在太伤眼，我只好把脸别开，要不然连话也没法好好说。 「……我问你，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石杷实啊？我是不清楚和她的个性有没有关联，不过她经常试图与村民接触的事情可是相当有名，而且也会积极参与一般个性者不会参加的活动。」 「可是她校庆时缺席耶。」 「对喔……这么说来，难道这只是传言吗？」 翼抚按着嘴唇，歪头思考。 我继续说下去。 「你觉得她刚才和柱子、扫帚说话是为什么？她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吗？」 翼轻叹一口气。 「你在说什么呀，二郎。除了我以外，其他个性者本来就分不出村民和扫帚的差别呀。她那么做，是因为想和你们说话啦。」 是这样吗？ 「不过，即便她运气很好能够和你们说到话，而且也得到你们的回应，对她而言，你们的声音依然像风声一样，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但是我和矢刳马、塚耶可以对话呀？」 「那是因为在她们眼里，你是很重要的人物。」 好痛！你为什么用手肘戳我的头啦！ 「就算是自己主动跟感情、关联性不深的村民说话。无法将对方视为必要的人物也是枉然，而且要改变认知也并非易事——照理说是这样子。」 「怎、怎样啦……」 你为什么要那样瞪我？ 「没什么。」 好痛！ 干嘛弹我额头？你有完没完啊！ 「那、那她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谁晓得？她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毕竟 她也是个性者。对了，我听说她好像也和其他个性者处不好喔？」 「这件事——也原因不明对吧？」 「没错。」 换句话说，石杷实喜欢独处罗？可是若是这样，她为什么要跟我们村民说话呢？个性者的行为果然难以理解。 话虽如此。 既然她想和村民讲话，不如我主动找她说说话好了。 尽管我的声音在她听来可能只是风声，双方根本无法对话，但是只要请龙之峰从旁协助——对喔，我差点忘了，石杷实和其他个性者的感情不睦。 管他的，试试看也没有坏处。 「……二郎，你又想插手了对不对？」 「因为我是班级干部嘛。」 「算了，你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其他个性者认得吧。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是那种对手越多，就越有干劲的人。」 「？你在说什么啊？」 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露出大无畏的笑容，接着就突然挺直背脊—— 「魔王！」 出声呼唤龙之峰。 伴随着咕嘟咕嘟的煮菜声，在开始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食物香气中，龙之峰抬头将视线移离炉子上的圆锅，她一发现翼的存在，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同时将杓子如武器般紧紧握住。 「看来你并没有煮失败呢！」 「喂，你想做什么！」 「但是，普通！你的咖哩太普通了！」 居然无视我的问题！ 「……勇者，你这话什么意思？」 「龙之峰，你不要理她，」 「……你对我们的咖哩有意见吗？」 我又被当成空气了！ 翼嗤之以鼻。 「我是没有什么意见，只不过，我怀疑那玩意儿能否保住你魔王的尊严。顺带一提……这是我的勇者咖哩！」 一名不知躲在何处的勇者亲卫队员忽地现身，将一盘咖哩交到翼的手中。 喔喔，好漂亮的色泽！而且这个香味……是牛肉？是牛肉对吧？ 「肉是顶级的a5等级和牛！酱汁则是将甜度高的洋葱拌炒数小时，并且用同为a5等级的牛骨熬出来的高汤为基底，再加入香味蔬菜特制而成！最后再佐以我本人亲自调配的咖哩香料，创造出与白饭形成绝妙组合的咖哩酱，怎样，你觉得如何？」 的、的确看起来非常美味！加了许多牛肉的咖哩酱，不停从闪耀珍珠般光泽的米饭上滴落下来。但是—— 「那种咖哩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你一定是事先准备好的吧？你这样子分明是作弊！」 「你在说什么呀，二郎，魔王应该也早就知道野外活动第一天要野炊了。既然知道，事先做好随时都能一决胜负的准备，是我们的尊严啊！」 也太麻烦了吧！ 「魔王，你变温吞了！而且最近你也没有执行人类歼灭计划，难道在我的伟大面前，你已经不再是我的敌人？没错，现在的你，就如同第一集的大魔王，到了第二集就堕落成中魔王一样！」 「龙之峰，你别管她！」 我握拳大喊。其他学生全都站在远处围观；至于老师们之所以也没有动静，是因为个性者被允许发挥他们的个性。可是我不是老师，能阻止我就要想办法制止！我可不想见到麻烦产生！ 「对了！既然翼的作法被允许，不如你也搬救兵吧！你可以凭仗龙之峰集团的财力，请三星餐厅的主厨帮忙做咖哩！」 「呵呵呵……」 翼目中无人地笑了。 「我早就料到这一点了，村民。不过很可惜，这一带是收不到手机讯号的文明孤岛！」 什么？ 「啊，真的耶。」 木村拿出手机确认低语道。 翼得意忘形地指着龙之峰。 「魔王，这次是我的战术获胜了！让二郎吃那么普通的咖哩，以谢罪方式来比喻，简直就跟态度傲慢地说声『真抱歉啊』一样！」 「龙之峰，你别放在心上！我很喜欢普通咖哩喔！」 「哦？」 翼把手中那盘咖哩摆在我面前。 「真的吗？你敢保证你吃过这个之后，还能够说魔王的咖哩比较好吃？身为村民的你，真有办法那样回答我的问题？」 「这、这个嘛……」 我确实只要被个性者问问题，无论如何都会老实回答。这是我们村民唯一的小小个性。 「魔王，这场比赛的胜负已定！不管你怎么做。你的咖哩都赢不了我的咖哩！你就连同败北的滋味，好好记住你不会永远都是那个先下手的人吧！」 翼哈哈大笑。 龙之峰始终静静地聆听。 连一句话也没有啊……在此之前。她们两人之间的模式，的确都是先由龙之峰执行人类歼灭计划，再由翼于计划成功之前将其击溃。但是，勇者并非不能采取攻势。为比赛布局、让魔王尝到失败滋味的作法，或许也将成为满足翼的个性的方式。 ……不过实在卑鄙到有失勇者风范就是了。 「如何？你要不要也吃吃看我的顶级勇者咖哩？」 翼将盘子递出去。 龙之峰一个踉跄，颓丧地把手撑在桌上，彷佛受到致命的一击。 事到如今，确实已是无计可施。 抱歉，就算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不论我怎么绞尽脑汁，也没有将眼前这个状况扳成平手的智慧。 于是，我在面前双手合十，暗自在心中向她道歉。你就吃下这个败仗吧。这么一来，一切就能圆满结束了。 「……我明白了。」 喔喔，你愿意认输了吗！ 「真不愧是佐——村民a同学。即使不开口也能给我这么棒的提示，你真厉害。」 嗄？ 「喂，二郎！你给了她什么暗号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拚命摇头。 然而，龙之峰却无视我的反应，面露微笑。 「没错，将普通咖哩变成顶级魔王咖哩的魔法确实存在。这一点，是佐——村民a同学的那只白手告诉我的。」 龙之峰特别在「魔王」二字加强语气。说完，她就把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皮手套戴在双手上。 她说的白手是指绷带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龙之峰像是沉没似地蹲下来。如果是从桌子的另一端，肯定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嘿咻！」 吆暍一声的同时，龙之峰从桌子底下拿出某样东西。 ………… ……呀！榴梿！ 不会错。我绝对不会忘记那个长满刺的巨大球体！ 是榴梿！ 啊！ 塚耶居然已经替自己和猫咪戴上防毒面具了！矢刳马！你的那副面具又是从哪儿来的！ 不、不对，先等一下。 那真的是榴梿吗？仔细想想，手持榴梿的龙之峰本人并没有戴防毒面具，这不就表示那是假的吗？ 挟持巴士并不需要使用真的炸弹。那颗榴梿是假的，只是用来恐吓的道具。她会在此时取出榴梿，大概也是看准了这么做，翼就会来抢夺榴梿，事情于是得以转移焦点吧？ 一定是这样没错。 龙之峰樱子，你真是足智多谋的谋士啊！ 「……小心，麻烦你了。」 「没问题！」 矢刳马一戴上自制的冲击椎装置，就将装置的前端抵住满是尖刺的榴梿壳表面。 「final drive stakes！」 锥子伴随着咚的一声，击中榴挞，壳上因此产生裂痕。然后，从那细微的缝隙间—— 「好臭！」 发出剧烈的恶臭！是真的榴樋！龙之峰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她的脸好红——原来她屏住呼吸了！ 「我不会让你得——臭死了！」 翼本想帅气地说出她的招牌台词，却不敌臭味，掩鼻晕了过去。见到她的模样，龙之峰无声地抖动肩膀嘲笑，并且将出现裂痕的榴梿扔进咖哩锅。 你做了什么好事啊！ ……奇怪，不臭了。 原、原来如此！是咖哩的香料消除了臭味！咖哩真是太厉害了！真不愧是什么料理都能加的万用调味料！ 「啪」的一声，某种硬物裂开的声音响起，随后锅中就冒出大泡泡，而就在泡泡破掉的瞬间—— 呀啊啊！ 至今不曾闻过的恶臭散出！学生们纷纷有如小蜘蛛一般四散窜逃！我也——喂，翼！你干嘛抓住我的腿不放啦！ 「把盖子——」 我本来想说把盖子盖上的，然而臭味却在我开口的瞬间窜人体内，使得我当场昏厥失神；用力抱到快弄碎我腿骨的翼也全身颤抖。尽管你紧偎在我身上的胸部很柔软，也别想抵销这笔帐！ 引发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龙之峰也用手捣住口鼻，难受地不停转圈。真不知她是呼吸困难，还是因为光停止呼吸也无法阻绝臭味。至于矢刳马和塚耶，则是早就不知去向了。 这的确是《魔王》的咖哩。不是《王》的咖哩，而是与《魔王》的称号名符其实。 但是，就威力这一点而言，还是翼到处乱扔的鲱鱼罐头比较强大。 榴梿虽臭，倒也不至于使人昏迷。不过这也表示，我们得继续清醒着闻那股臭味了！ 就在此时，一群黑衣人取代逃离现场的学生们蜂拥而至。他们一改以往的西装打扮，以一身貌似化学防护衣的黑色套装，撒着某样东西。 喔喔！眼看（鼻嗅？）着臭味逐渐消失，原来是除臭剂！ 「——撤退！」 黑衣人们用略为含糊的声音互相吆暍之后，便如同现身时于转眼间消失无踪。 在一片清新的香气之中，现场只剩下我和紧抓住我的腿不放的翼，以及恐怕是因为憋气太久而晕倒在地的龙之峰。 ……唉。 今天的晚餐要怎么办啊！ ☆ 「怪咖哩～～」 很晚才独自洗完澡的我，一回到小木屋，就见到木村和齐藤迎上前来对我嘻嘻笑。顺带一提，房间里虽然有其他男生，不过大家可能是经过那场骚动之后都累了，所有人都早早躺平就寝。 「别提咖哩了。」 我也笑着边说边放下盥洗用具，然后拿起吹风机。为了不吵到其他人，我用弱风把头发吹乾，声音虽然还是挺大的，不过并没有人醒来。 在那之后，黑衣人并未拘禁龙之峰，他们只有扣押引起骚动的咖哩，之后就如同现身时一般迅速离去。 黑衣人出现时，龙之峰和翼都瞬间吓到不敢动，就连学生们回到现场了，她们两个也依然僵在原地。 学生们回来之后尽管对于臭味完全消失一事感到放心，却也随即察觉自己所做的咖哩都没了香气。因为几乎所有锅子都没有盖上盖子，黑衣人撒出的除臭剂于是掉入锅中。 当然，含有药剂的咖哩是不能吃的。我们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失去晚餐的配菜！ 大家自然将怒气指向把榴梿放进咖哩的龙之峰——我原本是这么以为的，不料学生们竟将矛头指向了翼。 翼当然对此做了一番解释。与其说解释——或许应该说辩解？她承认主动挑衅的人的确是自己，可是接受挑衅、实际将榴梿放入锅中的人却是魔王。 ……虽然龙之峰说她是因为看见我的手才想到要这么做，但是责任绝对不在我身上！ 不过其实也没有人责备我啦。 倒是后来问题的重点，居然演变成质疑那颗榴梿是不是翼带来的，而不是讨论挑衅这件事。翼当然极力否认，就连龙之峰也说不是翼做的……可是却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们的话。 我们应该从这起事件中，得到平日便须谨言慎行的教训。若是平时就经常行为过火、带给别人困扰，等到事情发生时自然会不受信任。 不只是翼，龙之峰也是一样。 龙之峰好不容易做了一点有魔王风范的事情，锋头却完全被翼抢走，也难怪她会昏过去了。毕竟这件事说起来，简直跟个性受到打压没有两样。 虽然和平常会冒出荨麻疹的逃亡状况不同，但龙之峰还是逃离现场，把自己关在小木屋旁的储藏室里好一阵子不肯出来。 至于翼，被冤枉的她大概是内心受挫吧，只见她也大喊着飞奔逃开。 对勇者而言，非但得不到民众支持，甚至还被当成犯人看待这件事，或许让她和龙之峰一样感觉个性遭到否定。 然后，我就被吩咐要去找到并且安抚她们了。 结果，我花了好些时间才劝服她们，以至于完全错过用餐和洗澡的时间。尽管多亏如此才让我得以一个人悠哉地泡澡，不过独自待在湖畔的浴池里感觉还是毛毛的，更别说我入浴的时间和龙之峰她们错开，根本没听见任何会让人分心的声音。 我关掉吹风机的开关，坐在木村两人旁边空着的垫被上。熄灯时间早就过了，不过小夜灯还亮着，而且灯光还意外亮到可以辨别脸孔的程度。 「木村，结果你们后来吃什么啊？」 我从登山背包里取出水壶喝茶，一面询问。水是温的。真可惜这里和饭店不同，没有摆设自动贩卖机。 「肉！」 木村不假思索地大声回答之后，随即连忙压低音量。 「正确来说是串烧。」 齐藤补充。 「好像是露营区的人员有多准备咖哩的食材，所以我们就赶快用那些材料做了类似烤肉的巨大串烧。」 好羡慕喔。 原来我们吃的是剩下的串烧啊，我还以为是切成大块的炒蔬菜和肉哩，而且还是冷的。 算了，有得吃就该心存感谢了，况且还有附上饭团。 要不是波霸老师好心帮我们留菜，我、龙之峰和翼就完全没有晚餐可吃了。因为这附近没有便利商店。 然而用餐时，翼和龙之峰却不发一语。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虽然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想想就算说了她们也听不进去，于是还是作罢。再说，要是我又讲了什么不该讲的，给了龙之峰歼灭人类的点子，那可就伤脑筋了。 冷清的料理场里只有三人的咀嚼声响起，此番情景实在非比寻常啊。 「不过，班长这招还真猛。是不是因为身处野外这种特殊状况，让她的个性受到激发啊？」 木村显然十分乐在其中。 「的确有这个可能。」齐藤回答。「而且有些事情恐怕也只能在这个不同于平日的地方尝试，毕竟平常身边没有湖水和山林嘛。」 「拜托不要说那么恐怖的话啦。」 利用山林和湖水歼灭人类，这种事情我一点都不想去想。 「我没有要吓你的意思，只不过，龙之峰这次的行动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是吗？」 齐藤点头。 「因为不论是挟持巴士、还是榴梿咖哩，这些都和歼灭人类无关，不是吗？」 听他这么一提，确实有几分道理。 「她会不会是在角色扮 演啊？」 「你说的角色扮演，是指电玩里的游戏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在演戏。我在想，企图歼灭人类也许是为了满足她身为魔王的欲望，但是除此之外，她可能也产生了想要更有魔王风范的念头。你想想看，光之丘大人不是有剑吗？龙之峰虽然不需要那种配件，不过她可能也相对地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有魔王的架势。」 「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改变？她以前感觉不会这样呀。」 齐藤眉头紧蹙。 「也许……校庆的戏剧是促使她改变的原因吧。龙之峰虽然平时就随时策划着要歼灭人类，但是她却只有在计划遭光之丘大人揭发时，才会表现得像个魔王，更别提她之前一开始还试图蒙混过去了。她先是变得会在阴谋败露时大方坦承，后来又在校庆扮演了魔王的角色。我想，她可能从故作魔王姿态中感受到乐趣了喔。」 「拜托别说了。」 我是认真的。我比较喜欢龙之峰平凡的那一面，甚至可以说我能和她往来，都是因为她平常与其他学生无异。假如她连平时的言行都变得像魔王……我会很不知所措。 「就是啊，别再说那些了啦。」 木村的脸上满是厌倦。 「我们难得在野外过夜，干嘛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呢。咱们来聊点比较有趣的话题吧。」 「有趣？」 齐藤露出狐疑的神情。 「这次又是什么啦？」 我一问，木村立刻咧嘴一笑。 「是宝藏。」 「宝藏？」 木村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没错。我是在网路的都市传说讨论版上看到的，听说这座露营区附近的山中某处，埋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军方宝藏。」 喂，太扯了吧？ 可能是我和齐藤的表情太古怪了，只见木村像漫画里的章鱼一样噘起嘴，不满地瞪着我们。 瞪我也没用啊……都什么时代了还说有宝藏，再落伍也要有个限度吧。 「木村，不是我们不相信。」我开口。「只是如果这是真的，如此重要的情报应该不会被放上网路吧？因为这么做只会增加竞争者呀。」 齐藤也点头赞同。 「佐东说得对，假如这件事是真的，宝藏早就被人找到了。况且地点是附近的山上……这个提示也未免太模糊了。与其说是传说，这只能算是可疑传闻的等级啦。」 「你们真的什么也不懂耶。」 木村一副「真拿你们没办法」地耸耸肩。 「这是干劲的问题啦。干、劲。」 「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不认为传说是真的，只是你们不觉得，明天的定向运动比起只是单纯地走来走去，抱着也许有可能找到真正宝藏的想法，脚步也会比较轻盈吗？」 「这倒是……」 木村的话不能说毫无道理。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并不打算认真寻宝罗？既然这样，那我就安心了。 「不过啊……」 木村又压低声音，看着我们说。 「虽然我觉得传说是骗人的，可是——如果是真的怎么办？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宝藏，指的应该是《Ω资金》吧？要是找到可就发了！」 你明明就很认真！ 所谓《Ω资金》，是与战国武将的秘宝、政府的秘密资金并列的都市传说，这个话题总会定期被传媒拿出来炒作，然后又消失。我记得上一次是两、三年前被电视台制作成一大专题，大肆报导。 虽然当时最后并没有找到，不过我们这些村民若想发大财、成为有钱人，除了买彩券中奖外，就只能靠找到宝藏了。当然，如果是拥有特殊才能的非个性者就另当别论，只不过这种人和个性者一样非常稀少。 「所以，你们要不要一起找找看？」 我和齐藤互望一眼。 ……好吧，反正也没有其他乐子，找找看是无所谓。 尽管不可能有宝藏，但有句话说「无风不起浪」，即使不是《Ω资金》，说不定也能找到某人逃漏未缴的税金，或是抢来的金钱。 我也想看看木村口中的那个网站……只可惜这里收不到讯号。 「我知道了啦。但是，我只在没有班级干部的工作要做时才帮忙找喔。因为老师虽然只字未提，不过经过今天的骚动，她很有可能会要我看好龙之峰，到时我就不找了。」 「真拿你没办法。」 见到木村趴在垫被上，我们也跟着躺了下来。我把枕头塞在胸部下，躺成像是要匍匐前进的姿势。 「佐东，有件事我想问你。」 木村说话的表情莫名严肃。 「嗯？」 我不由得也端正姿势。 「为什么每次受波霸老师之托，你都要这么努力地帮龙之峰收烂摊子啊？就算你是班级干部，你难道都不会觉得受不了吗？」 齐藤也好奇地稍微把身体往前探出。 「嗯……」 坦白说，我的确觉得很烦，可是我却不知为何无法对龙之峰弃而不顾。一旦知道她出了状况，我就会非常挂心，挂心到心里很不舒坦。 「我只能说这是性格的问题。有可能是我从小就一直被迫陪在翼身边的关系，导致我只要见到她们有麻烦，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帮忙解决问题。」 不过实际上，我也只能做到提供灵感的程度。 木村「哦」了一声。 「是喔，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龙之峰才这么拚命哩。」 「什么？」 为什么会扯到那里去！ 「喂喂喂，她可是魔王，是个性者耶。再说，我是要怎么和无法沟通的对象谈恋爱啊？谈恋爱要靠沟通，不是吗？」 「你们的确能够沟通啊。」 唔…… 「我们是多少可以沟通没错，但也算不上沟通无碍呀，况且她的行为又那么古怪。和翼一样，即便我真的对她有过那么一点意思，一旦她们发挥个性，那种念头也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这么说来，你对勇者动心过罗？」 好……好好诈。 「是这样吗？」 齐藤，怎么连你也逼问我啦。 「……对啦。」 你们不要异口同声的「喔喔」地赞叹！ 「不过我先声明，我喜欢她是从幼稚园到小学……二年级左右，不是现在喔。翼是我的初恋，而且那个年纪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个性者。」 「毕竟你们是青梅竹马嘛。」 齐藤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不过感觉总是会淡的。」 「与其说感觉淡了……应该说我知道我们是没有结果的。因为翼的个性越来越强烈。我也被教导世上有个性者的存在，理解到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这种感觉你们应该也懂吧？」 他们两人点头。 「虽然这份感情结束了，但是我和她的关系并未改变，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的事实不会变。话说回来，幼稚园时期的初恋本来就比较像是友谊的延伸，和我们现在这个年纪的喜欢不一样。」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木村发问。 「嗯……没有耶。应该说，你觉得我有那种闲工夫吗？翼时常打着搜查的名义介入我的生活，龙之峰又老是引起骚动，就连其他个性者，老师也要我好好注意他们……」 其实我并没有想谈恋爱到那种程度，不过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提我了，你们自己呢？」 我盯着齐藤和木村猛瞧。 让我说了这么多，我可不许你们守口如瓶！ 「怎么？现在要开始聊关于恋爱的话题了吗？」 「少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了。是你们先起头的耶，木村！」 「我吗？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耶。我之前是觉得二年级的社团女经理还不错，可是她在夏季集训时和队长上了床，之后两个人就交往了。」 「好、好写实啊……」 「会吗？这很普通吧？不过我还是处男就是了。」 这种爆料就免了！ 「话虽如此，我和国中时交往的女友倒是进展得很深入，我还隔着内衣摸过她的胸部哩。就像这样，从衣服底下把手伸进去……」 不必动手示范给我们看！ 「但是由于我当时正好被选为正式球员，结果就因为太热中练习而被甩了。」 木村的笑容看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你这家伙好厉害啊。 同样都是处男，你的等级却和我完全不同。真是勇者。 「齐藤，那你呢？」 面对木村抛过来的问题，齐藤慌张地猛眨眼睛。 「我、我一直到国中都没有和谁交往过，也没有喜欢的人。」 「过去式。」 木村猛地用手指着齐藤。 真的耶，我都没有注意到。咦？如果直到国中都没交过女朋友是过去式，那么就读高一的现在不就—— 「你有女朋友了？」 糟糕，我一不小心就大声起来了。 齐藤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微微点头。 真的假的！ 「对方是谁？」 「……须须木。」 「你是说我们班的须须木彪？你是什么时候——」 「校庆时，我们因为讨论事情多了很多机会相处，再加上我们很谈得来，校庆结束后也会一起去看电影或舞台剧，所以就自然而然地——」 「——你们做过了吗？」 木村！你也太直接了吧！齐藤脸都红了啦！ 「我、我们也才刚交往一个月，连嘴都还没亲呢。」 「什么嘛。」 你那是什么态度！要是他们真做了，你想问什么啊！ ……不过，原来如此啊。 原来在速食店里，我从齐藤和须须木身上感觉到的奇妙氛围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 木村接下去。 「还没有交过女朋友的人，就只剩下本班的副班长罗？」 「……真是抱歉啊。」 「哎呀，你不要那么悲观嘛，以后还有机会……不对，恐怕没有喔。」 这小子！ 「说实在的，在学校里有龙之峰，私底下又有翼紧黏不放的状况下，你很难交到正常的女朋友吧？」 有什么叫做不正常的女朋友吗！ 「换句话说，佐东二郎同学在翼和龙之峰二人高中毕业，以独当一面的个性者身分到童话世界任职之前，都交不到女朋友了？……请节哀顺变。」 谁准你们合掌膜拜的！不准可怜我！ 「……无所谓啦。」 我一个翻身，仰躺着望着天花板。 「反正谈恋爱也很麻烦，而且要是翼来捣乱，我还得费唇舌向两边解释。」 实际上确实发生过这种事。 国中时，班上女生来我家讨论校庆事宜，结果却因为翼来捣乱而落得凄惨的下场。 当时的翼已经确定是个性者，言行蛮横至极。她把我和那个女生的话当成耳边风，犹如暴风一般恣意作乱。 我可不想再经历那种麻烦事。 手电筒的光线忽然从窗外照进来，吓得我们脖子一缩。我们也是时候该睡了。尽管说了不必要的话，不过我很感谢他们醒着等我回来。 「……那个……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喔！」 那是当然的。 我和木村点头回应小声叮嘱的齐藤。虽然木村脸上的浅笑令人在意，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 又不是小学生，我们才不会到处张扬呢。 ……大概吧。 第五章 翌日早晨，朝会、早餐、收拾、打扫小木屋，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一方面也是因为早餐是不易失败的面包、香肠和荷包蛋，不过主因恐怕还是个性者几乎都不在的关系。 「——他们回去了？」 洗完盘子后，我被波霸老师叫过去，结果老师的话令我不由得吃惊地反问。 「咦？是所有人吗？啊，不对……翼还在……」 是的，翼还在。我会知道，是因为她今天早上抢走我要吃的香肠后，就欢呼着「搜查成功！」一边逃走了。 然而早餐时龙之峰没有出现，就连塚耶、矢刳马和其他个性者也是。想起昨天的骚动，我原以为他们是被安排到别处用餐，但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波霸老师摇头。 「不是的，回去的人只有石杷实同学。因为昨晚她突然说身体不舒服，我就请露营区的人开车送她离开了。」 「咦？那其他人呢？」 「他们提出要求说自己有事非做不可，叫我们不必管他们。主任虽然说随他们去，可是要是最后出了问题，主任一定会忘了自己的决定并反过来责备我。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合理吗？」 老师，您的确气得有理，但是可以请您不要靠近双臂、推挤胸部吗？这样会让我大饱眼福——不，是伤害眼睛。 「真不明白那些孩子怎么会突然想要参加活动……亏我还以为总算能喘口气了……」 老师，你说出真心话了啦！你也太大意了吧！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对我这么信任比较好喔。 「所以呢，你想要叫我做什么？」 「嗯？」 波霸老师一歪头，丰满的胸部就像装满水的气球一样晃动。 「对喔，我差点忘了。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事，不过还是想请你见到他们时帮忙注意一下。」 「就只有这样？」 「对。当然，我相信假使他们企图制造问题，你一定会以班级干部的身分采取行动。」 「是……」 老师，你对我的信赖让我感到好沉重啊。而且，你明知即使我采取行动，也不可能阻止得了他们，因为村民根本无法制止个性者发挥个性。 算了，我会留意不让其他普通学生遭受波及。 也不知波霸老师是否明白我内心的感受，只见她笑盈盈地在胸前轻轻击掌。 「那么就拜托你啦。今天虽然一整天都是安排定向运动，不过如果你们早点抵达终点，就可以多点时间自由活动，所以好好加油吧。」 接着她又握起拳头，替我打气。 「……我会努力的。」 眼见又有麻烦找上门，我会回答得有气无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过……个性者们会不见踪影，难道与龙之峰有关？还是说，他们单纯只是因为试着参加之后觉得不合己意，所以才开始擅自行动？ 正常来说，原因应该是后者。 连塚耶和矢刳马也不见这一点的确令我意外，但是这里的环境与学校不同，他们会做出我无法理解的行动也不奇怪。 我原本期待能够藉着这次的野外活动，稍微消除我们与个性者之间的隔阂，但是难度果然太高了。 尽管如此，个性者们光是有意参加就算有进步了。如果他们的意识能够继续慢慢改变下去，也许有一天，塚耶、矢刳马和其他人就能察觉我们的存在。 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佐东，老师跟你说什么？」 木村向我询问。他和齐藤似乎一直在等我回来。我本来就是个别行动，定向运动也跟他们不同组，然而他们却愿意等我，真感谢有这两位朋友。 「没什么，就跟平常一样，要我多多注意那些个性者。」 「的确跟平常没两样。」 说完，木村开朗地笑了。他的组员正在不远处望着这边。 「老师还说只要早点抵达终点，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 「太好了！我一定要快点解决然后去玩！」 「我也会加油。」 齐藤说完，木村露出窃笑。 「你是想跟女朋友在森林里相会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 木村，你感觉很像老头耶。 不过，从齐藤慌张的模样来看……似乎是被说中了。真是的，你这个叛徒！ 「——二郎！」 「呀！」 突然间，我感觉到一股仿佛延髓遭到痛殴的撞击力，脚步不由得踉呛了一下。见到翼转了一圈在我眼前落地，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肯定是使出了金臂勾招式，用手勾着我的脖子转圈。 「很痛耶！」 「抱歉、抱歉。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快点出发吧！魔王不是也不知跑去哪儿了吗？既然这样，我今天就要独占二郎！」 「你自顾自地在说什么啊！」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很闲，不是吗？既然你没有加入任何一组，你就陪陪我嘛～～魔王不在，你也不必巡视了吧？」 这话……是没错。 我本来应该和龙之峰一起巡视有无发生麻烦纠纷，但是现在搭档龙之峰不在了，我也无事可做。 话说回来——翼居然完全没把木村和齐藤放在眼里。就算她平常认得他们，一旦她另有热中之事，也会彻底对他人视而不见。 他们两人大概也明白这一点，于是默默地挥手离开。 真是抱歉啊。 「……所以呢？你要我陪你做什么？」 她的意思应该不是指交往吧？（注：「陪」和「交往」的日文同音） 果不其然，翼双眼发亮地面露无畏笑容之后，她稍微前倾身子，把脸贴近到鼻尖几乎触碰到我。喂，你的头发搔得我好痒啊。 「……我得到这座山里，藏有惊人宝藏的极机密情报。」 她悄声低语。 「今天我们就是要去找宝藏。这是最重要的搜查行动！」 ………… 不会吧！ 这里居然也有人相信！ ☆ 所谓定向运动，很类似依靠地图找寻关卡，朝终点前进的电玩游戏。听说一般为两人一组，不过这次因为人数的关系，所以改成三人一组；木村是和齐藤，以及我们班座号一号的阿伊庭同组。 我目送全班同学出发之后，就去找波霸老师询问我可否陪同翼一起行动。 结果老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站在老师的立场，不管勇者或魔王，可能只要有我跟着她就放心了吧。 真是的。 尽管我并没有特别想参加定向运动，但也不是不想参加。我只希望至少有选择的机会……唉，这大概就是命吧。 总之，我背着装了最精简的内容物的登山背包，一回到出发地点，就见到翼好比金刚力士般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好慢！」 她一身运动服配上大剑的可笑装扮。应该是没办法背起背包的关系，她身上只带了一只塞得鼓鼓的腰包。 「我刚才是去征求老师的同意啦。我是村民，又没有个性这道『免死金牌』。再说龙之峰不在，我还得负起班级干部的职责。」 「勇者都说好了，哪还需要别人同意啊。」 「那是你的歪理，我可是有我的理由和苦衷啊。」 「哼～～」 翼不满地嘟起嘴唇。 我想，她可能是想把我当成个性者对待，才会一听到我撇清自己不是，就明显露出不满的神情。我是很感谢她的心意，不过我俩之间确 实存在着无可推翻的隔阂，而且也只能认分地接受这一点。 「总之老师同意了。这样总可以了吧？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寻宝啊？」 「用这个！」 翼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摺得乱七八糟的纸摊开来。 是地图。只不过，那不是定向运动用的地图。不但标示范围广，内容也很简略，感觉像是旧地图，而且还是列印出来的。 「这是我从网路上列印下来的。你看这里。」 翼指着地图上有如高山的图形。那个图形会被涂黑成半圆，大概是表示此处有洞窟吧；图形旁写着一个《凸》字。 「你不觉得很可疑吗？依照我的推理，这个《凸》指的并非『突起』，而是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翼张望一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是金条。」 嗄？ 「把三个金条叠起来，从前面看不就是这个形状？这就是这个《凸》字的意思啦。」 「听你这么一说，看起来是挺像的，可是也有可能只是表示『此处地势落差大，请务必小心』呀。」 「如果地势陡峭，就会用那种尖尖的山形来表示了。况且地形若起伏不大，只要画弧度更平缓、像半圆形一样的山即可，然而这张地图却多留下了这个记号，就表示这里一定藏有宝藏！」 翼信心满满地握紧拳头。 不对吧。 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再说，如此重要的地图怎么会被放上网路呢？ 即便不像翼一样进行推理，任谁看到据说是藏宝图的地图上有记号，也都会先调查该处。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去那里也只会扑空，不是吗？更何况就连木村也早已得知此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翼挺起胸膛，呵呵地笑。 「一般网站上，确实流传着许多不过是传闻等级的宝藏情报，但是，这张地图却只有个性者专用的网站上才有。换句话说，有可能得到宝藏的人，就只有个性者！」 什么！ 的确，如果地图只有上传到唯有个性者才能连结的网站，马上就被挖掘出来的可能性便会降低。宝藏是不可能随便乱找就找到的。 「可是，宝藏有可能早就被其他个性者拿走了呀。」 翼咧嘴轻笑。 「不太可能，因为这张地图是前天才上传的，而且大部分的个性者都对宝藏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会在乎金钱的只有勇者！」 嗯，在游戏里，勇者的确总是为钱所苦。 勇者每每升级成一级装备，就会被以离谱的价钱卖掉，因此落得必须不断与怪物作战的窘境。 重视金钱这一点，也许已经深植于勇者的个性了。 可是不对呀，商人和盗贼的个性者应该也会在意钱吧？ 我提出疑问之后…… 「……不晓得耶，因为我没遇过那种个性者。」 你也太随兴了！ 「总而言之，我们要朝着这个洞窟出发！」 伸手指往可能是那座山所在的方向。姿势是很有模有样，但是目的是金钱这一点，实在教人不知该作何评论。 「走吧，二郎！」 翼一副坚信我会跟上似地迈步前进。 好啦、好啦。 我陪你去就是了，不过你可别太兴奋啊。 因为我和你不同，我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勉强做超过体力的事。况且—— 我仰望天空。 ——天气似乎要变坏了。 ☆ 「应该是这边。」 语毕，翼毫不迟疑地离开大路，走进茂密的树丛中。我知道就算阻止她也没用，只好顺从地跟在后面。 哦，这里似乎并非完全无路可走。这就是野生动物所走的路吗？地上清楚残留着东西通过的痕迹。 翼只靠着手上的一只指南针，就这么勇往直前，没有一丝犹豫和迷惘。真佩服她对自己的能力如此信任。 话说回来，我真庆幸自己穿了长袖和长裤。要是露出手脚，皮肤肯定一下子就被树枝和草丛刮得伤痕累累。 起初我还能从繁茂的树林间，隐约听见其他学生的声音，但是声音不久后便完全消失，让我有种和翼单独闯入世外魔境的感觉。或者应该说遇难？我本想留意四周，以免真的遇难——不料却已经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喂，真的没问题吗？」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开口问道。 「什么东西没问题？」 翼头也不回地回答。 「那还用问，当然是路呀。这不是野生动物走的路吗？你该不会迷路了吧？」 「原来你在担心那个啊。没问题的啦，相信我，只要掌握大致的方向，我就一定能够找到目的地。」 我也很想相信你。 可是我只是一介村民，心里难免会觉得不安嘛。 「不过，我好像也犯了小错了。」 「你说什么！」 「你也太夸张了，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错误啦。」 翼边说边用手挥开树枝。 「我一直以为会觊觎宝藏的只有我，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想要钱的不只是勇者。哼，真是庸俗之辈！」 竟然净说别人的不是。 「你怎么知道有别人觊觎？」 「很简单，因为在我之前，这里已经有别人通过的痕迹，而且看样子才经过不久。假如动作快一点，应该能追上对方。」 所以她才会从方才就一直聚精会神啊。 「想抢先本勇者，给我再等一百年吧。」 翼狂妄地冷笑。 不过，那个相信宝藏这种荒谬事，还特地深入山中的好事者到底是谁？木村——应该不是他。因为齐藤会阻止他，阿伊庭想必也不会愿意。 对了，地图是被上传到个性者专用的网站上。这么说来……觊觎宝藏的是个性者罗？ 难不成，今天早上那些个性者不在，是因为他们出去找宝藏了？ 连龙之峰也是？ 可是……她不像是会对宝藏感兴趣的样子，而且身为千金大小姐，她应该也不缺钱才对。 塚耶和矢刳马也是。 塚耶虽然有在打工，但那纯粹是为了她的个性；矢刳马的个性也不像和挖掘宝藏有关。 其他人我是不太清楚，不过他们用来稳固个性的配件，或许意外地花钱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矢刳马的各种武器装备好像挺花钱的。和龙之峰家不同，矢刳马家是很普通的家庭。 想着想着。我开始担心起国家有没有发给她补助金——咦？ 有东西勾住我的脚踝。 心想可能是树根或杂草，我低头一看，却发现不是天然物。是绳子。一条拉紧的绳子勾住了我的脚踝。 「二郎！」 翼突然将我撞开，害我一屁股跌坐在地。 正当我生气地想要追究时，某样东西倏地划破空气，通过我的鼻尖前方。那是一个咖啡色的长形物体。 那样东西猛力撞上一旁的大树，发出可怕的声响。 是原木。 一根被绳子捆住的原木，从一旁朝我袭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对觊觎宝藏者设下的陷阱？ 「二郎，快站起来！」 「好、好的……」 奇、奇怪？我站不起来。我的双腿抖个不停，完全使不上力。这该不会就是人家说的吓到腿软吧？ 「二郎！」 「抱、抱歉，翼。我、我的腿没力了——」 好丢脸。 我原以为自己会被骂。 「你躲好。」 结果翼却只说了这句话，就背对我笔直地站着。她握住背上宝剑恩布里欧的剑柄，进入随时都能拔刀的预备状态。 稍后，某样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东西袭向翼。 但是翼抢先一步拔出恩布里欧，将其当成盾牌阻挡攻击。清脆的金属声连续响起之后，发出声响的物体落在我的眼前。 这是手里剑吗？ 恩布里欧的剑幅并不宽，然而在翼的巧妙操弄之下，宝剑将投掷而来、貌似手里剑的物体弹落在地。 既然是手里剑，那就表示……忍者？是土之目吗？ 哇啊！又是手里剑！ 翼半闪、半击落手里剑，然后使劲将身体一扭——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跳起来了？ 犹如花式滑冰的跳跃一般，翼在空中旋转之后，顺势用恩布里欧敲打一棵树的树干。 「啪」地树木发出听似破裂的声音，并且开始摇晃。 在因树枝大幅摇晃，彷佛暴风雪般飞扬的枯叶中，某个又黑又大的东西掉了下来，坠落存堆积如山的枯叶上。 翼将恩布里欧扛在肩上，一站到那东西旁边，就毫不留情地用登山靴朝落叶山踩下去。 「游戏结束了，忍者。」 这时，枯叶忽然在耀武扬威地笑着的翼背后飞散。红叶帘幕的另一头出现黑影！ 「……杀！」 是土之目！所以说，刚才只是虚张声势？难道这就是变身术吗！ 土之目反手拿着较普通刀子短且没有弯度的武器，气势如虹地穿破枯叶帘幕，朝翼砍来。 我本想开口大喊「危险！」，却在看了翼的双眼后中途作罢。因为，她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与惊恐。翼的蓝色大眼里映着我的脸，那么在我看着翼身后的土之目的双眼中，又映出了什么？ 翼稍微挪了挪扛在肩上的剑。 「——喵！」 「铿」的一记闷声响起，土之目发出古怪的哀号声后整个人往后倒下，就像滑冰时臀部着地摔倒一样。 原来是翼挪动宝剑，用剑尖不偏不倚地击中欲从背后偷袭的土之目的额头。 「呵呵。」 翼得意地笑了笑，之后便扛着剑，转身俯视土之目。 我也勉强起身，走到她身旁查看土之目的情形。 「喵呜……」 土之目虽然发出奇怪的呻吟声，不过看起来并无明显外伤。 蒙上露眼头巾的土之目，似乎是靠着额头上的不知名金属板，防御了宝剑的攻击。 这并非偶然。 翼绝对是为了瞄准额头才移动剑尖。她居然只凭映在我眼中的自己与土之目的身影，就能准确掌握位置关系，真是可怕。 我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手里剑。 原来如比。 手里剑的前端和翼的恩布里欧一样都磨圆了。尽管不至于刺伤人，但如果是打到眼睛就另当别论了。大概勉强落在安全与实用的范围内吧。 「土之目是不是也在找宝藏啊？」 「那当然。」 翼熟练地将恩布里欧收回剑鞘之后，随即把手伸进土之目的运动裤！ 喂，你做什——喔，原来是在找地图啊。 「你看。」 我打开翼取出的纸片来看，那的确和她手中那张标有宝藏藏匿处的地图一模一样。 从地图上不少的摺痕来看，土之目的性格似乎相当严谨。纸张的四个角全部整齐地叠在一起。 疑似用来标示宝藏的记号旁边—— 「宝藏可能在这里！小偲真聪明！」 用圆滚滚的字体写着这几个字。她的反差还是一样好大…… 翼把那张地图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喂——」 「要是不这么做，她搞不好又会追上来。」 她说得对。在这座没有任何标志的山里，没有地图是无法抵达宝藏的所在之处。 「二郎，我们接下来得加紧脚步了。因为从这件事看来，你们班的个性者们显然也想觊觎我的宝藏。」 宝藏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啊！ 「当然，魔王应该也正虎视眈眈。因为组成魔王势力需要资金！我一定要先得手，重挫那家伙的野心！」 ……嗯，或许是这样吧。肯定是这样没错。 依我看。 这件事与真实的金钱毫无关联。 因为我忽然想到，「寻宝」这个看似符合个性者喜好的情境，正适合他们发挥自己的个性。 齐藤所说的角色扮演。 一如巴士上，龙之峰那项与歼灭人类无关的行动。 他们已经开始扮演起各自的角色了。他们该不会是为了宝藏，才来参加野外活动吧？ 若真如此，别班的个性者为什么不参加呢？ ……不对。 我们班的个性者，与别班有一点不同之处。 那就是校庆。 难道不只是龙之峰，那出戏也为所有参与的个性者带来了某种变化？除了产生与我们融洽共处的可能性，他们可能同时也找到了全新的个性发挥方式。 我望着翼，心中满怀不祥的预感。然而，勇者光之丘翼却用一如往常的自大态度与笑容。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在都市里绝对无法这么做！」 张着闪闪发亮的蓝眸，如此说道。 ☆ 尽管是野生动物在走的，路依然是路。 我们几近直线地沿着依旧细窄的山路前行。 至于昏厥的土之目，我们则是将她留在原地。 虽然没有听说这里有熊出没，我还是担心发生意外事故。 「喂，真的要把土之目留下来吗？」 于是如此询问。 「不会有事的。」 语毕，翼弹响手指。 枝叶顿时沙沙摇晃，接着别班的个性者们便从树丛间现身，而且全员肩上都别着写有「勇」字的徽章。他们是翼的亲卫队。 「他们会把她安全带回露营区——各位辛苦了！」 翼说完，亲卫队又再次隐身树丛，不见踪影。只不过，知道他们的存在之后再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们躲得不如土之目彻底。 「就是这样。」 翼自鸣得意地挺起胸膛。 她真是准备得齐全又周到。由此看来，除非找到宝藏，或是她肯接受找不到的事实，否则她不会放弃。 跳过潺潺小溪之后，前方就连野生动物走的路也没有了。 翼比对了一下指南针和地图。 「这边。」 随即不假思索地指着方向前进，而我只是一直跟在她身后而已。 此时此刻，龙之峰大概也正在这座山中朝着宝藏前进吧。要怎么说呢……她还真见外。尽管这不是班上的工作，但是如果她拜托我，我也许会陪她一起去。 ……不，我应该不会。 就算她比翼早一步向我提这件事，我一定也会表示反对。 我大概会以「寻宝并非野外活动的一环，而且我们还有身为班级干部该做的事情」为由来反对她吧。 假设我是龙之峰，听到别人对我这么说，我一定无法痛快地展现自己的个性——我是如此认为。 个性者不会故意让自己身陷无法充分发挥个性的处境。 龙之峰不如翼那般强 硬。翼总是将我认定为她的搜查员，积极地想把我牵扯进去，但龙之峰却不曾有意将我卷入人类歼灭计划之中。 虽然我经常处于她的计划启动范围内，不过既然生活圈一致，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毕竟，高中生本来就只会在以学校为中心的狭小范围内活动。 如此说来，龙之峰把个性和我这个人分得很清楚罗？ ……奇怪？ 为什么我刚才会心神不宁？ 「stop。」 翼把手伸到我前面，挡住我的去路。我停止思考，在翼的催促下弯腰，从树丛的缝隙间屏息看向另一端。 有如偌大广场的草原上，站着两名个性者。 是瑞平玄人和户马鸣丈。 《武士》和《骑士》。 瑞平一身在运动服外面套上和服的奇怪装扮，腰际挂着刀。户马鸣也一样能从身上的盔甲缝隙间窥见里面的运动服，手里则是拿着盾牌和宽幅的双刃剑。虽然那身装备应该不比真品来得重，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想穿成那样在山里走动。 两人在数公尺的距离下对峙，感觉随时都会举剑打起来。 我望向翼，没想到她的侧脸竟浮现兴奋不已的笑容。 「……汝无论如何都不肯罢手吗？」 瑞平将手伸进和服的袖子里抱胸，不知何故仅张开单眼瞪着户马鸣。 户马鸣的脸被头盔遮住看不见。 但是，他看起来毫不退缩。他举盾的姿势与气势，令人不禁联想起巍然耸立的高山。 听了瑞平的话，户马鸣微微沉下身子。 可能是把他的动作视为开战的意思。 「……很好。」 瑞平一将手从和服的袖子抽出，便立刻沉下身子用左手握住刀鞘，同时将右手扶在剑柄上。 「……吾绝对不会将幕府遗留下来的宝藏，交予汝这般的夷狄手中。」 他说幕府是什么意思？那不是二次大战时的秘密资金吗？ 「保护所罗门王的秘宝不受你这种异教徒侵犯，乃是我的使命。有本事就打碎我的盾牌试试看，否则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 这次又变成所罗门王？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嘛！ 「你干嘛那么吃惊啊。」 翼笑道。 「我们个性者会制造最能让自己痛快发挥个性的情境，所以他们两人说的内容会不一样是很自然的，况且也不过是对话搭不起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啦。」 「可是，校庆的时候——」 「因为那时有剧本呀。只要剧本不脱离个性，我们就会照着剧本走。」 「那你和龙之峰呢？你们平时就像有剧本似地搭配得天衣无缝……难道真的有剧本？」 「才没有呢。我说过了吧，勇者和魔王就像镜子里外的身影，虽然相反却如出一辙。一旦开始对峙，我们就会展现绝佳默契，接连不断地一搭一唱。」 也就是心有灵犀罗？好厉害啊。 「不说那个了，你看。」 翼用手肘轻轻戳我，提醒我把视线移回瑞平二人身上。 哇，他们之间的气氛好紧绷啊。感觉光是站在他们之间就会没命。 「在都市里，可是看不到战斗类个性者认真对战的场面呢。二郎，你真lucky～～」 我一点也不想看，而且我也不喜欢打架。 可是，现在要是随便乱动，他们恐怕会不满受到打扰，届时连我都会遭受池鱼之殃。看样子，我也只能先屏息静观了。 ——呜喔！ 发生什么事了？我才见瑞平的手瞬间动了一下，之后就传来可怕的声响，同时户马鸣的盾牌溅出火花。他也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是居合斩。」 多谢解说……原来如此，我是有听说过，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刀速快到看不见，功力果然不是盖的。 「没用的。武士。」 户马鸣往前踏一步说。 「我的盾牌连龙爪都能弹开，你是不可能用剑斩破的。」 「他说得确实有理。」 翼点头。 「是这样吗？」 「东洋与西洋对于武器的观念不同，东洋是抚斩，西洋则是压斩。虽然成为高手之后。甚至有可能以刀连同盔甲砍伤身体，但是一般而言，若想打倒全身盔甲的骑士，还是得以鎚矛或鎚子击碎盔甲，不然就是戳刺盔甲接合处的脆弱部位。只不过，他们两人的武器都没有刃，所以根本起不了作用。」 我完全听不懂。 我只知道，他们双方的武器并不通用。 「那他们要怎么分出胜负呢？」 「应该说是凭感觉吧。只要觉得自己输了，那就是输了。认输也是一种个性的升华。假使不坦然认输，魔王就不会眼见计划总是被我破坏，还继续保持心平气和啦。」 确实如此。 每次计划未能成功，龙之峰当然也都显得很不甘心，然而她并没有大受打击的样子。 她表现得最不甘心、最受打击的一次，是在校庆之后。 「——看来似乎是如此。」 听见瑞平的声音，我往前看去，只见《武士》已将刀水平举起。他的架式与击剑相似，不同的是他将空着的手扶在刀下。 「他可能打算戳刺吧。」 所以他才会摆出那种姿势啊。 不过，这样好像有点危险？那把刀虽然没有刀刃，不过刀锋还是相当锐利。要是他失手穿过头盔的隙缝、刺到眼睛，事情可就严重了。 「好了。轮到我出场了。」 翼舔了舔嘴唇，将手放在恩布里欧的剑柄上。 「喂，你想做什——」 我还没把话说完，翼就放弃躲藏，大剌剌地拨开枝叶站起身， 「到此为止！」 她放声大喊。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翼把手放在剑柄上，冲出树丛，瑞平一脸错愕，户马鸣的表情则是——被头盔遮住看不见。他们显然都在犹豫该不该与勇者为敌。 翼乘隙闯入两人之间，猛力转动恩布里欧。她以剑击中瑞平的刀、户马鸣的盾，强逼二人后退。 接着，翼将恩布里欧扛在肩上，扬起下巴，用不可一世的态度睥睨两人。 「骑士和武士都给我退下！若你们想将宝藏作为正义与和平之用，我就给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是魔王的手下，我就要在此将你们击败！」 语毕，她挥舞宝剑，用剑尖指着他们。 瑞平和户马鸣面面相观。 瑞平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翼是勇者。和骑士或武士不同，勇者是唯一的存在，其地位无论任何场合都高居其他个性者之上。 即使他们将自己设定为主角，翼一旦现身，他们都得降格为配角。 啊。 他们会不会是在犹豫该如何合理应对这个状况呢？ 如果是盟友，就不会为了宝藏彼此争夺；争夺的话，就表示是魔王的手下。再加上，在瑞平和户马鸣各自的设定中，他们一直是将对方视为敌人而战。因此他们或许得考虑这些因素，重新推敲出合理的设定才有办法行动。 ……真是辛苦啊。 更别提翼看起来并不打算久等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场，只要对方不是盟友，就一定是敌人。 「不回答就表示你们是敌人了！」 翼举起恩布里欧。 「等、等一下！」 户马鸣急忙后退。 然而，已 经太迟了。翼的脸上已写着「你们是魔王的手下」这几个字。 瑞平似乎已打定主意，只见他迅速往后跳离翼的宝剑的可及范围后，便把刀收进刀鞘，沉下身子。他大概是心想既然翼没有穿着盔甲，那么就算用仿刀施展居合斩，想必也能达到效果。 翼的嘴角浮现乐在其中的笑容。 她整个人热血沸腾起来了。 确实诚如翼所言，在都市里无法这么做。毕竟个性者看不见我们，要是他们这样拔刀相向，肯定会有人受到牵连。 对喔。 既然如此，我根本没必要躲起来嘛。 我想到了，不如我趁他们在作战，自己去确认那份宝藏的真面目好了。如果是我，应该能够不受任何人查问。顺利抵达目的地。 好，就这么办。 土之目的地图在我手里，我也有指南针，而且我也知道大概的方向。若是陪他们继续耗下去，恐怕还没找到宝藏太阳就要下山了。 「勇者。」 户马鸣举着盾牌解释。 「你别误会了。其实我一直遵照所罗门王的预言，在等待你的出现。只是我担心光是等待，秘宝恐怕会被魔王夺去所以才行动。我当然是要跟随你。」 原来他做了这样的设定啊。 「你的心态很正确。」 翼面露微笑。 「那边的武士呢？你也和这位骑士一样，是受某位殿下之命为了我而行动吗？你和这位骑士之间的战斗纯属误会，是吗？」 「……不是。」 瑞平果决地回答。 「吾要用宝藏来协助吾之君主，决不交给你们。」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你就是魔王的手下！」 翼用剑锋指着瑞平。 「那我们走吧？」 户马鸣移动到翼前方一步的地方，举起盾牌。原来如此，这样瑞平的刀就伤不到翼了。 这样算是分出胜负了吗——正当我心想时。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尖锐的笑声，响彻小型广场般的场所。 那不是龙之峰的声音。 根本无须思考笑声是从何处传来！因为一名红发女子已挥舞着巨大斧头，冲破翼身后的森林现身！ 「勇者，我不会让你走的！」 逢坂一叶！《狂战士》！ 翼虽然一瞬间露出焦急的神情，不过她随即收起情绪，冷静地扭转身体。眼见斧头的刀刃掠过自己、陷入地面，翼立刻用恩布里欧的剑腹，朝弯腰的逢坂脑袋打去。 但是逢坂非但没有逃，反而还自己站起来，用头去撞宝剑！ 恩布里欧被撞开，使得翼向后退了好几步。 「好痛！」 逢坂大声喊痛，还眼中含泪地瞪着翼，不停咒骂。 「可恶，痛死我了！我要杀了你！我非宰了你不可！」 她的嘴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果然好有狂战士的感觉。而且不只是翼，她也把瑞平视为敌人。不分敌我，敌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这一点，就某方面而言还真好理解。 话虽如此。 尽管她认不得我，以现在的情况我还是很难采取行动。因为她并不是看不见，所以要是我做出可疑行为，她说不定会下意识地对我展开攻击。就算没有刀刃，被那么大把斧头打到依然有性命之虞。 尽管如此——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逢坂挥舞斧头。 她的斧头与翼的剑互相撞击出火花，也在户马鸣的盾牌上敲击出凹洞。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朝似乎打算从后方支援自己的瑞平踢过去。 户马鸣企图用盾牌冲撞避开蹴踢的瑞平，可是却被逢坂的一记肩击所阻止。翼乘隙朝瑞平出剑。瑞平虽搪开了翼的攻势，他的侧腹却遭到逢坂的后回旋踢攻击，整个人在地面大大地翻滚。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有趣！」 「我以这神圣的盾牌发誓！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勇者大人！」 「…………」 真是乱七八糟。 他们完全不怕会受伤。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打从心底享受平常无法在都市办到的华丽格斗。 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不由得摩擦了好几次喉咙。 他们的脑袋果然异于常人。 简直就跟之前的矢刳马一样。当时的矢刳马因为相信自己是能在天空飞的机器人，而一再从自家二楼跳下来，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而我阻止不了她的行径。 全然无计可施。 个性者听不见我的声音，也无法察觉我这个人。事到如今，一定连翼也无视我的存在。 假使手机收得到讯号，我至少还可以传简讯给这几个正在胡闹的家伙，要他们住手，可是这里收不到讯号。 ……对了，还有龙之峰。 只要我把身为魔王的她叫来这里，不管他们再胡来，应该也会罢手吧？啊，可是我不知道龙之峰现在在哪里！我真没用！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受伤的！ 虽说倘若真的受伤了，那些黑衣或白衣人想必会来帮忙，但是这个野外活动就失去意义了啊！可恶，想打就给我去跟学校无关的地方打啦！ 我要阻止他们！ 即便翼再昏头，见到我闯入其中被哪个人殴打，她应该还是会察觉到的！ 我用力拍了拍大腿，准备迈步走出树丛。 结果—— 「大师，你怎么了？」 我一回头，就见到矢刳马和塚耶站在那里。手里一样拿着藏宝图！ 「我要阻止他们！」 「很危险耶？」 「我当然知道！」 我才不管理由合不合理，我满脑子都只想阻止他们。管他什么个性者！我不准他们在我的野外活动继续撒野！ 「……你冷静一点。」 啊！ 我的脸颊发出「啪」的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发觉自己被塚耶打了一巴掌。之后，我感觉到自己熊熊燃烧的冲动念头，竟然不可思议地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 「……看来你被他们影响了。」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村民容易迎合他人，或者应该说容易受骗……总之，村民之所以每次都能对勇者与魔王的对决宽容以待，甚至乐在其中，据说都是因为你们拥有这种天性的关系。」 是、是这样吗…… 「……只是你这次受到的影响不太好……你冷静下来了吗？」 「冷、冷静了……」 多亏那记强而有力的耳光。 我刚才的情绪确实激昂得不像我自己。 原来我们还有那种天性啊。说得也是，要不是有那种天性，我们绝对不可能随他们充满个性的举止起舞。 「大师，你想阻止他们吗？」 我点点头，回应冷不防把脸探到我面前问道的矢刳马。 「我不想让野外活动在遍体鳞伤中结束。」 「收到！」 矢刳马在互相撞击的金属声中行礼，然后放下背上的登山背包，从中取出一颗软式棒球大小、看似为塑胶材质的球。 「那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对了，来，这个给你。」 说完。她递给我的是——防毒面具？喂，塚耶——咦，她已经戴上了！就连脚边的猫咪们也不知何时戴上了面具！ 「嘿！」 矢 刳马替自己戴上面具后，便将手中的球扔了出去。球反弹了两、三次，最后滚到正在混战的翼等人之中。 球一停下，立刻喷出白色烟雾！ 「哇啊！」 「怎么搞的？」 「这是——」 「唔……」 我透过面具的镜片，看见身影在白烟中化作朦胧的轮廓，变得有如海市蜃楼的翼等人纷纷倒地。 「太好了！」 矢刳马在腰际握拳欢呼。此时，一阵风吹散了白烟。哇！有好几只鸟掉在地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耶～～成功了！」 矢刳马从面具下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 「看样子，我自制的催眠炸弹发挥效果了。」 炸弹？ 我吃惊地望向翼等人。 ……睡着了。 从那熟睡的呼吸声，以及——打鼾的是户马鸣吗？总之，就算不走到旁边，也能确定他们全都睡着了。 「因为没办法在都市里进行试验，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机会。这次能够以协助大师的形式完成试验，我也感到很开心！」 噢，是喔…… 我不打算问她是用哪儿来的知识，制造出那种东西。反正八成是从个性者专用的网站学来的，即便问了我也无法确认。 矢刳马脱下面具，大口地深呼吸。 「大师，你可以脱掉面具了。这种催眠瓦斯的即效性高，扩散的速度却很快。只不过一旦吸入，效果就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我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担心有没有「村民除外」的但书。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一直戴着这种令人呼吸困难的东西，于是我脱掉面具，战战兢兢地吸入空气。 ……好像没问题，我并没有想睡的感觉。 「对了，矢刳马，你不是机器人吗？你不戴防毒面具，应该也不会受到瓦斯的影响吧？」 我故意发问刁难她，结果她居然对我投以凶狠的目光！ 「讨厌啦，大师～～我是与人类非常相近的机器人，对人类有效的东西自然也会在我身上起作用呀。」 ……是这样啊。 真是让人无从挑毛病。 塚耶也脱下猫咪和自己的面具。怎么回事？她为何用莫名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倒地的翼等人——啊，等等！ 塚耶小跑步到翼等人的身旁，从后方抱起其中个子最娇小的翼。 怎么？她是想帮助翼吗？ 「……我是勇者。」 什么？ 「……危害世人的魔王就由我来打倒。」 塚耶究竟在做什么？ 「其实小塚也一直很希望能在不同于平日的环境下，尝试操纵尸体的滋味。虽然躺在那儿的不是真的尸体，但至少可以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原来是这么回事！ 塚耶让翼再次躺下后，这次把目标转移到户马鸣身上。那个全副盔甲的男人可不像翼——啊！ 「……麻、麻烦救救我。」 她被户马鸣压住了。黑、闇、炭这三只黑猫在我四周绕来绕去，一边对着我喵喵叫。为什么是我？ 真拿她没办法。 「喂，你没事吧？」 ……好重。 我说的不是塚耶，是户马鸣。正在发育的人果真超乎想像地重，再加上他又穿了整套盔甲，所以搞不好有三个人的重量？ 嘿咻！ 我用户马鸣的剑将他抬起，塚耶则乘机从缝隙中爬出。我一放手，户马鸣立刻重重落下，但是他并没有醒过来。 「……矢刳马，这真的是安眠药吗？」 「说明书上是这么写的。我想，应该算是麻醉药的一种吧。」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这种药的药效似乎相当强。 话说回来，现在要怎么办？ 我可搬不动四个人啊，可是又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管。 而且…… 「啊，下雨了——」 一如矢刳马所说的，天空开始下起雨了。听说山上的天气易变，要是下起倾盆大雨，说不定会溺死人。 「矢刳马，已经可以了，你快点让他们醒来吧。他们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 「大师，你不要为难我了！」 矢刳马摇头。 「如果能够轻易醒来，这药剂就不会被当成武器使用了呀。」 你居然用了那么可怕的东西！ 矢刳马不顾我的感受，迳自说起研发药剂的辛苦过程。 ……可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耶。这种情况可以交给黑衣人处理吗？他们不可能弃个性者于不顾——应该是。 然而，我无法肯定。毕竟我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 啊，对了！ 「矢刳马。翼的亲卫队应该在这附近，你可以请他们过来帮忙抬人吗？我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人，不过总比没有帮手来得好。」 我向矢刳马耳语。 「收到！」 矢刳马又朝我行礼，接着就转身环视树丛。她大大地吸了口气，把手放在嘴边高喊： 「勇者的亲卫队员们！再这样下去勇者会感冒的，而且对敌手弃之不顾也不是勇者的作风，所以，可以请你们帮忙把所有人抬到露营区吗？」 沉默。 行不通吗……？哇啊！见到出乎预期的情况发生，我忍不住惊呼一声。从树丛间现身的不是亲卫队，而是将近三十名的黑衣人！矢刳马和塚耶都吓得摒住气息，不敢出声。 黑衣人不是个性者对吧。 既然如此，他们应该认得出我，也听得见我的声音。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们帮忙把他们抬到露营区吗？光靠我们实在搬不动，而且现在又开始下雨了！拜托各位了！」 正当我心想不知此法是否可行时，黑衣人们甚至没有彼此商量，就一齐离开树丛走了过来。他们连在这种地方都身穿西装和皮鞋。 我们不由得向后退。黑衣人集团的存在充满压迫感，就连非个性者的我也有些害怕。 他们真是准备周全，连担架都带来了。黑衣人手脚俐落地将翼等人抬上担架后，便不发一语地回到树丛中。 真是失策。 要是我们也假装昏倒，让他们拾回去就轻松多了。不过塚耶和矢刳马大概会担心自己被送往设施，而坚决拒绝吧。 不行。 雨真的越下越大了，得快点回去才行。 「……对了，龙之峰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 矢刳马摇头。 「没有。我们本来想邀她一起，可是注意到时她人已经不见了。她可能是自己去寻宝了吧～～」 这事不无可能。 想要完全发挥魔王的个性，朋友的确有可能造成阻碍。因为魔王是绝对者，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比魔王低等。那便是魔王。唯一能与其对等的，大概就只有勇者了。 「不过，她一定已经回去了啦。就算她对寻宝再投入，这场雨也会像人家说的泼冷水一样，把她的热情浇熄。」 ……是这样吗？ 的确，假使不赶紧回去，我们恐怕也会一下就被淋湿。可是…… 「大师！动作快一点。」 矢刳马抓起我的手向前跑。 说得也是。龙之峰是个聪明人，她应该懂得掌握状况；要是我们晚归了，她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找我们。 ……还是回去吧。 ☆ 「什么，龙之峰还没回来？」 从雨中归来后，我随即被叫到教职员用的小木屋。听了波霸老 师的话，我不由自主地脱口重复。 我在途中边走边吃午餐，不过被雨淋得湿漉漉的食物实在很不可口。后来，就在我们好不容易抵达露营区时，雨势正好转成倾盆大雨。 老师垂着八字眉，点点头。 「除了被黑衣人抬回来的个性者学生之外，石杷实同学早退，塚耶同学和矢刳马同学则是和你一起回来，就只有龙之峰同学不见人影。雨下得这么大……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不……我不知道。」 老师可能是看了我的表情，就明白我没有说谎吧。我想我内心的不安一定全写在脸上了。实际上，我离开小木屋时，不仅脚步摇摇晃晃，就连头也——脑袋也发烫。 此时此刻，外头的雨势已经大到即便撑伞也会马上湿透，远处甚至还在打雷。山上的天气易变，雨说不定马上就会停，但结果也有可能相反。雨势也有可能变得更大，导致发生落石坍方。 真是的。 她到底去哪儿了？她会不和塚耶、矢刳马一起行动，就表示她一定打算饱享魔王的个性。 然而却不巧下了这场雨。 龙之峰应该会判断眼前情况无法发挥个性，而选择回来才对。除非正在与勇者对峙，否则她一般都能冷静思考。 可是，为什么她不回来？ ……等等。 等一下，让我好好想想。 魔王会去寻找财宝吗？魔王不总是暗中活动，稳稳地坐在原地等冒险者前来，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吗？ 这场宝藏骚动，对勇者而言是绝佳的故事情境。因为勇者的个性就是要朝着目标勇往直前。 其他个性者虽然在他们各自的设定下，看似十分享受这个情境，但是我也亲眼目睹到他们只要遇见勇者，就不得不变更设定的现实。 户马鸣选择成为勇者的盟友，瑞平的立场则是改变成敌人——也就是魔王的手下。至于逢坂，她可能只是如实地表现自己的个性。但是与勇者对立的结果，也让她成了魔王的手下。 换言之，翼的参加让这场寻宝行动。变成了「勇者与魔王的对决」的正统故事架构。 ……这是巧合吗？ 我想，这应该不是翼所布下的局。因为勇者的行为模式，永远都是投入别人所给予的条件中，将其摧毁破坏。 而制造状况的人永远都是——魔王。 ………… …… ……是这么一回事吗？ 假设散布这个宝藏传闻的人是龙之峰，那么就能解释这个状况了。 她可能是在远离都市的这座山中，安排了一个能够让同学充分发挥个性的情境吧。 当然，其中想必也有她所期待的部分。 若真如此，龙之峰是不可能回来的。 那是当然的。 因为魔王永远都会在地牢深处等待勇者！ 如果是这样—— ☆ 我提着防水的led提灯，穿着雨衣朝山里走去。 我原本也想请塚耶和矢刳马帮忙，但不巧的是她们两人正好都在洗澡，于是我留下字条，将龙之峰的雨衣塞进背包后便独自出发。 齐藤和木村也都不在，我猜八成是到女生的小木屋去了。齐藤好像本来就打算去找须须木，木村应该是跟他一起去。我要是拜托他们帮忙、妨碍人家谈恋爱，他们搞不好会对个性者有所埋怨。 眼看雨势这么猛烈，雷声也越来越大，我实在没有时间反驳和说服他们。 可惜的是，这种时候最值得信赖的翼仍在睡梦当中。她不知何时才会醒来，我总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 不过……我实在不该带提灯。 我本以为选择能够照亮四周的灯具比较好，后来才发现我应该带手电筒才对。提灯的光线无法照清楚前方的路。 没想到，我竟会落得冒着滂沱大雨，在天黑的山里进行定向运动的窘境。 山里冷得让人受不了！ 而且我还不时迷失方向。虽然我靠着指南针和土之目的地图，掌握了大致的方位，可是还是难保方向正确。 ……我也许太冲动了。 现在想想，我如果请黑衣人帮忙找不就没事了？这个作法肯定比较合理。 然而，已经太迟了。 要回去的话，应该出发后不久就回去。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如果谨慎前进，我想还是回得去。但是这么一来，就不知几小时后才能再来找龙之峰。 我——不要这样。 可恶！说到底，我的动机其实是我不想只是待在小木屋里，焦急地等待龙之峰回来。光是想像她在大雨中，独自在某处等待迟迟未出现的勇者的模样，我就整个人坐立不安。 世上恐怕没有比那更孤单的感觉了吧？ 纵使黑衣人此刻也正看守着龙之峰，而我的担心只是多余的，我依然好想前去她的身边。 看见出现的人不是勇者，她说不定会感到失望，但是总比没有人来要好多了。我告诉自己要这么想。不，我就是因为这么想才去的！ 我猜，龙之峰应该是在那个有宝藏记号的地方。出发前，我有先比对过真正的山区地图，记号所在之处并没有山。不过据我向露营区的人询问的结果，那里似乎有废弃的旧煤矿坑。一定是那里没错。 见到四周的树木突然消失，我发现自己来到翼与战斗类个性者格斗的地方。他们的打斗将草丛连土挖起，而如今那些坑洞都成了水池；户马鸣倒下的地方也因为盔甲的重量，使地上出现人形的水洼。 我在比对过真正的地图之后才知道，其实我们当时已经来到矿坑的旁边。 逢坂大概是龙之峰安排的中魔王吧。 翼等人的作战声说不定也传进了矿坑。想到她听着作战声，一面兴奋等待的模样……我就好想哭。 可恶。 这雨怎么越下越猛了。 雨势大到我根本分不清雨衣有没有发挥作用。我的登山靴也进了水，从刚才就每走一步都好比踩在水里。 但是，只差一点点了。 广场看起来简直宛如无底的沼泽……不，这只是我的错觉！这里不是沼泽，踩过去不会有事的！ 我如此说服自己，然后勇敢地踏出步伐。 ……喔。 尽管有些泥泞，不过这里果然不是沼泽。话虽如此，要是动作不快一点，广场恐怕会变成池子。 说到这里，好像没看到当时和翼等人一起昏睡的鸟耶。 是烟雾失效了吗？ 太好了。因为我们无法连鸟也顾及到，要是它们继续昏睡，说不定会被雨水淹死。 哇啊。 广场突然来到尽头，前方又是一片森林。 提灯虽然照亮了我的四周，却也因此更添增恐怖感。假使翼现在冷不防地站在我面前，我可能会忍不住动手打她。 这片森林途中的山腹应该有横向的洞穴，我想就快到了。尽管雨势益发猛烈，但所幸雷声已经远离。 「喂！龙之峰，你在哪里！」 我放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却被雨声所掩盖，一点回声也没有。 总觉得……好恐怖啊。 我回头看看身后，见到周遭景色看起来全部一模一样，分不清来时路，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哪里啊——感觉一股恐惧涌上心头，我赶紧摇摇头。 啊～～真是的，好冷！ 那位魔王大人究竟躲在哪里！假如两名班级干部都在这种地方遇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喂！龙之峰！」 怀着喊了恐怕也是徒然的念头，我又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耳中听见的，依旧只有雨声。 我用光线照亮指南针，确认方向。我刚才是从东南方过来的，再往前直走就会抵达煤矿坑。人很难笔直地前进，不过有了指南针就没问题。 我沉着地加快脚步前行。 浮现后又随即消失在后方的树木，令我产生不是我在走动，而是周遭景色向后方流动的错觉。是天气太冷，让我的脑袋错乱了吗？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恶梦中—— 忽然间，一座巨大的鸟居张开昏暗的大嘴，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那不是鸟居。 看似鸟居的，其实是为了不让煤矿坑的天花板崩塌而架设的木框。 我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好大的吞咽声。 感觉好像有怪物潜藏其中。 还是说，这是龙之峰所营造出来的魔王氛围？ 不论如何，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我一介村民，竟胆敢把勇者抛在一旁，挑战深入魔王藏身的地牢？」 我喃喃地鼓舞自己，然后将提灯伸向前方。 黑暗顿时惨叫遁逃——我有这种感觉。嗯，我可以的。我依旧伸长手臂，踏入废弃的煤矿坑中。 ☆ 雨水敲打雨衣的声响消失，传进耳里的是一片静谧。我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一回头，出口竟然消失了。 不，只是看似消失了而已。 提灯只照亮我的四周，周遭则完全被黑暗封锁密布，彷佛一旦松懈，就会分不清前后方向。 不管再怎么前进，煤矿坑隧道里的景色依旧不变，让我走着走着，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感觉到寒意窜上全身，我摇摇头，在腹部施力。 这里不是童话世界。虽然有勇者和魔王，但她们在这里也只是有些古怪的人类，所以这里自然也没有幽灵。与其害怕鬼怪出没，还不如担心有没有罪犯潜藏于此。 不对，我干嘛胡思乱想！我现在只要专心前进就好！ 我小心翼翼地……喂。路怎么分成两条了？真的好像地牢啊…… 左和右，我应该选哪一边？ ………… ……右边！ 哈哈！魔王，你太天真了！你清楚留在地上的足迹，泄漏了你是朝这个方向前进！应该就快到了！ ……喀叽？ 刚才好像听见「喀叽」的一声？而且是从脚边传来…… ——呀！ 见到一个纯白色的物体在我眼前从天花板垂下来，我不顾羞耻地惊声尖叫。我是这么以为的。但事实上，我却因为太害怕而导致声音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冻结似地僵在原地。 心脏……我还以为我的心脏要停止了。 可恶……可恶、可恶！ 居然敢吓我！这什么啊！什么鬼东西嘛！竟然把白布挖洞剪成鬼魂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 我一把扯下挂在梁上的布，将其揉成一团摔在地上，然后拚命地跺了又跺。踩了又踩。 ……呼。 我终于冷静下来了。 哈哈，这想必一定是龙之峰设计来代替怪物。 嗯？ 仔细一瞧，方才挂着布的梁上好像有东西。 箱子？ 我禁不住好奇心，况且那有可能是有意义的东西，于是便提心吊胆地伸手去拿。 我拿在手中一看，那果然是个箱子，而且是只木箱，不过感觉并不老旧。照这样看来，应该可以合理怀疑这也是龙之峰放的东西。 难道这是打倒怪物后会出现的宝箱？ 箱子似乎没有上锁，应该说，上面根本没有钥匙孔。我稍一用力，盖子就动了。尽管如此，箱内仍可能还有机关，于是我谨慎地慢慢打开。 不过话说回来，这实在不是村民该做的事情啊。 哦，打开了。 钥匙？是钥匙。那是一把像是经常会在漫画中出现，感觉古老的钥匙。 这是打开魔王房门的钥匙吗？ ……似乎是如此。 钥匙上写着「樱子」二字。 真是服了你了。 我苦笑着把钥匙塞进口袋，用提灯照亮四周。 钥匙是得手了，可是……路好像不是往这边走。我定睛一看，前方数公尺的路已被堵住，既没有门，横梁也塌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处的崩塌似乎并非最近才发生的事。梁的折断处相当老旧。不过，我最好还是赶紧离开。不论如何，既然这里有崩塌过的痕迹，难保之后前方不会也坍塌。 我沿途返回，这次朝左边的路前进。 一想到不知还会不会有东西掉下来，我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变慢。土壤在我的鞋底下沙沙作响。 「……我、我才不怕呢。」 我以为只要说出声，或许就真的不会怕了。但是…… ——呜呜呜呜。 呀啊！ 我勉强将险些脱口的惨叫声吞了回去。明知龙之峰在这里，我怎能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要是真的叫出来，她以后一定会以此嘲弄我。 是、是幻听。 肯定是这样没错。假如不是幻听——我赫然惊觉。 龙之峰？ 既然不是鬼，还会有谁在这里？ 是龙之峰在哭！ 我的身体擅自动了起来。拔腿狂奔。尽管我的脚步蹒跚，好几次都差点跌倒，我仍拚命地奔跑。 然后…… 我来到通道的尽头。是门。一扇老旧的木门出现在我眼前，挡住去路。用提灯照亮木门之后，我差点笑了出来。因为门上贴了一张纸，纸上用圆滚滚的字体写着「魔王的房间」这几个字。 我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发现门像被卡住似地动也不动。于是我从口袋取出钥匙，插入钥匙孔中转动之后，门发出「喀嚓」的一声。 我又推了一次门。 这次门开了。门的外观虽老旧，但铰链并未发出怪声，大概是有上过油吧。 比起房间，感觉更像大厅的室内十分昏暗。 黑暗深处透出蒙胧的光线。 果然没错。 啜泣声是从那边传来的。我急忙走上前去。微弱的灯光与我的提灯光线融为一体，令周围景象隐约浮现。 龙之峰果然在这里。 我总算放下心来。 龙之峰在煤矿坑的终点，抱膝坐在巨大宝箱上，把脸埋进双膝间，肩膀不住颤抖。她呜呜的啜泣声，如铃声般在大厅里轻声回荡。 ……太好了。 她平安无事。从外表看来，她似乎没有受伤，也不像是因为哪里痛而哭泣。 「龙之峰。」 我一唤她，龙之峰立刻惊讶地抬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可能哭了很久吧，她的一双大眼红通通的，看起来也有些浮肿。 我把一直戴着的兜帽拉到背后。 「你在做什么呀，我们回去吧。」 龙之峰抿着唇呜咽一声，之后就从宝箱上滚了下来！ 「危险——」 然而，她并没有跌在地上。 龙之峰像是要与欲冲上前的我相撞一般，飞奔进我湿漉漉的臂弯中，抓也似地紧抱着我不放。 ☆ 龙之峰全身发抖。 她一定非常不安吧……尽管满怀不安，依然压抑不了想要满足个性的欲望，真的是苦了她了。 我自 然而然地轻拍起龙之峰的背。对了，我之前在哄与我年纪相差悬殊的表哥的小孩时，好像也是这种感觉。 可能是发挥效果了，龙之峰渐渐不再发抖，原本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我湿透的胸口感受到她吐出的温热气息。感、感觉有点重耶。依偎在我身上的她，是不是把体重都加诸在我身上了啊？ 安心归安心，不过待会儿还得回去喔。 「喂，你还好吗？」 我把手搭在龙之峰肩上，推也似地将她拉开，不料她脸上的表情却令我心头一怔。该怎么说呢……那副神情令我心乱如麻，而且她的脸也红得好似突然发起烧来。 啊，糟糕。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了。在这么狭小的隧道里，我的心跳声说不定真的会被她听见。 「喂，龙、龙之峰。」 龙之峰一脸不解地微微倾首。为什么我的目光会情不自禁地被她微启的双唇吸引呢？ 「……翼不会来的。」 沉默。 好似轻微发烧的红晕从龙之峰脸上消失，取而代之出现的是满脸的震惊。这大概就是所谓青天霹雳的表情吧。 「为、为、为、为……」 她结巴了。 「你是想问为什么吗？因为她在来到这里前就倒下了啦。应该说与其他个性者战成平手吗……总之就是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后来黑衣人把她送回露营区，所以她才没能来到这里。」 「是、是这样啊……」 龙之峰会看似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孤零零的原因了。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被排挤了吧？」 龙之峰的脸瞬间变红。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呀？我可是魔王！我我我我才不在意那种事情呢！」 真的吗？ 「你、你在笑什么啦！」 龙之峰边说边槌打我的胸口。她的举止实在有趣——又惹人怜爱，让我迟迟无法收起嘴角的笑意。 「讨厌！」 最后，龙之峰将我一把推开，转身面向后方。她娇小的背影充满怒气。看来我捉弄得太过火了。 我脱掉雨衣、放下背包，从包包里拿出另一件雨衣，摊开来披在龙之峰肩上。 原本气呼呼的她垂下肩膀，看来是原谅我了。我又背起背包，穿上湿答答的雨衣。 「我们回去吧。你的目的是达成了，不过现在已经天黑，而且雨势又好大……照这个情形看来，营火活动应该会取消了。」 今天的主要活动原本是定向运动和在湖畔生营火，但依这个雨势看来是不可能生火了。尽管和校庆时不同，生营火时并不会跳土风舞，不过少了那么热闹的活动还是有点可惜。 龙之峰点点头，穿上雨衣。 「其实要等到雨停也是可以，只是我怕太晚回去的话，塚耶她们说不定会来找我们，结果反而演变成双重山难。」 若真如此就大事不妙了。 而且……从刚才开始，有件事就一直令我挂心。 就是那条右方通道的崩塌。 那确实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故，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经过了几十年。再加上这场大雨，我总觉得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妙。 「对了，宝藏究竟是什么？只是个幌子吗？」 我竖耳聆听周遭的声音，同时问道，结果只见龙之峰摇摇头。我不想增添她内心的不安，于是决定不提崩塌的事情。 虽然她可能早在设下陷阱时，便已察觉崩塌之事，但不可否认的，个性者的投入仍有可能让她忽略那一点。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不然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应该……不是人类歼灭计划吧？」 「不是的。这是野外角色扮演——是我尝试在非都市区提供仿照童话世界的世界，以满足众人个性所做的试验。」 果然没错。 看来校庆的那出戏，真的令龙之峰心中的某样东西觉醒，而且也让她体会到扮演魔王的乐趣了。 「……其他人虽然没能来到这里，不过他们都很开心喔。」 这是事实。 听到这句话，龙之峰的脸上浮现莫名的喜悦。 「那真是太好了。」 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她是由衷地这么想。不过，她内心应该还是希望翼这位勇者来到这里—— 「我问你，假如翼真的来了，你打算怎么做？你要跟她作战吗？」 龙之峰想了一下，然后摇头。 「不，她一旦抵达这里就表示我输了。正常不都是这样的吗？」 是吗？ 「虽然不是宝藏，不过我也准备了奖品来奖励她过关。」 语毕，龙之峰打开她刚才所坐的宝箱，从里面取出——商品券？居然有十张千圆券，这分明是大放送啊！ 「只要是我家经营的超市，都可以无限期使用……给你。」 「咦，给我？」 「因为佐——村民a同学是第一个抵达的人，所以我要送给你。再说，我并没有限定只有个性者才能得到。」 「这、这样啊。」 我心怀感激地收下。不过，其实这里本来只有个性者才有办法抵达，因为我们普通人根本拿不到前往此处的地图。 算了，既然龙之峰这么说，那就随她吧。 「我们回去吧。」 见到龙之峰一扫刚才泫然欲泣的神情干脆地如此说道，于是我拿起放在宝箱旁的小型led提灯。 「说得也是。」 我才率先迈出步伐，手就冷不防地被握住，害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怎、怎么了……？」 握住我的人当然是龙之峰。只不过，被女孩子在这种普通情况下牵手的经验……在我记忆中不曾有过。 「要、要是走散就麻烦了，所以……没办法，就让我牵着你吧！」 「好、好的……」 她说的确实有理，只是这条隧道没有岔路，就算走散了应该也很快就能找到对方。不过我也不介意继续牵着哦。 不知道为什么。 牵手之后，顿时就变得好难找机会开口。龙之峰似乎也是如此，只见她始终微低着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然而，这样的处境却意外地不让人感到发窘。龙之峰温热的手，让我冰冷的身体感觉好舒服，甚至起了「希望这条隧道永远不要走完」的小小念头。 仿佛在告诉我这是不可能似的。 一个刺耳的「嘎吱」声响起。 我虽然是第一次听见，但那个声音却令我本能地感到全身毛骨悚然。 我的身体抢在大脑思考前动了起来。幸好我们牵着手。当我察觉时，我已经拉着龙之峰的手向前奔跑。看来，动物本能这种东西果真存在。 后方传来天花板崩落的声音，而且声音正不断逼近！支撑隧道的木柱断裂的可怖声响，正朝我们追来！ 「龙之峰！」 我用力拉着龙之峰的手臂，将她抱过来。 接着我抱着她，背部猛力撞上墙壁。 我不禁屏息。 断裂的横梁掉落在龙之峰一瞬间前所在的位置，硬生生地刺入地面。见到那幅情景，龙之峰在我臂弯中倒吸了一口气，并紧抓着我搂住她的手。 「动作快！」 可能是我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急迫吧，龙之峰颤抖着点头。 我们不约而同地拔腿狂奔。 经过唯一的岔路后，我们又再继续前进。提灯不断地划破黑暗。 看见出口了！ 此 第六章 总而言之，我们并未受到责骂。 我和翼是去找人，没有被骂是理所当然；至于龙之峰，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为了个性而行动，再加上她这次只有给我添麻烦，因此黑衣人没有将她带到设施去。 那座煤矿坑听说已经非常老旧，随时都有可能坍塌，而这次会坍塌也并非龙之峰做了什么，纯粹只是因为正好下起大雨。 一如我所想像，这次的宝藏骚动果然是龙之峰一手策划。据说是要接受什么辅导还是监视的，龙之峰和翼坐上黑衣人带来的厢型车后就迟迟没有回来。 可惜的是，我回来时早已过了就寝时间，晚餐时间也早就结束了。 不过，木村等人帮我留了他们再次挑战制作的咖哩！老师的小木屋里有微波炉，于是我把饭拿到那里加热，然后独自在昏暗的餐厅兼料理场用餐。这咖哩饭美味到我都要落泪了！ 然而，我的好运并未就此结束。 老师居然特别允许我，在规定时间外使用温泉浴池！太棒了！毕竟光靠咖哩，实在无法温暖我被雨淋得冷到骨子里的身体。咖哩是稍微起了一点作用没错，但我的手脚还是冷得发麻！ 我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去拿换洗衣物时，木村等人已经入睡，为了不吵醒他们，我静静地离开前往浴池。 我可以独占浴池耶！ 真是太好了，这个天然的温泉不会冷却，而且池子里只有我一人，也没必要用毛巾遮掩。不过我还是带毛巾下水了。 总之先来暖暖身子吧！ 我稍微清洗一下身体后，一把脚泡进浴池，脚立刻被热水刺得又痛又麻。这大概表示我的身体冻到血液循环不好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发出「呼～～」的一声。 好暖和…… 到头来，野外活动还是变得荒腔走板了…… 不过我其实早有预感，而且灾情也还算是控制在最小限度内。 榴梿咖哩是很让人受不了，但也顶多是让咖哩变得不能吃而已。况且大家今天还是吃到了。 至于最后的煤矿坑地牢，就某种意义而言，则是很有龙之峰的风格。尽管这起事件出人意表，不过幸好没有人受伤，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呼……」 我靠在分隔男女浴池的墙壁上。 这座浴池是由一个大浴池分隔而成。换句话说，两边的热水虽然相通，但因为隔板一直沿伸到池底，所以无法窥看另外一边。 不过就算可以，我也不会那么做。我可不希望人生就此告终。 「——村民a同学？」 「哇啊！」 吓、吓我一跳。我不由得站起来，回头察看。当然，对方是看不见我的，但我还是立刻用放在头上的毛巾遮住胯下。 「你、你是龙之峰……？」 「是的。」 我面向墙壁，静悄悄地沉到浴池里。啊啊，吓死我了，我没想到龙之峰会来泡澡。应该说，原来她回来了啊？仔细想想，毕竟她也和我一样冻僵了，会想泡澡也是理所当然。 话虽如此，不过既然是泡澡，那就表示……也就是说……哇！笨蛋！不可以想像啊！我的想像里有太多我不了解的地方了！ 不，坦白说，翼以前曾经在我洗澡时来捣乱，可是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大不相同，更何况我的印象很模糊！ 「佐——村民a同学？」 「什、什么事？」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上去了。」 我的昏头指数的确节节上升。 一声听似叹息的吐气声传来。 「那个……今天非常谢谢你。」 「不、不会……」 「我真的好开心。因为，我一直在那里等……一开始，我还在想等勇者来了之后，要如何痛骂她、驳倒她……可是后来我的肚子饿了起来，外头也开始下起雨，害我忍不住心想为什么都没有人来，会不会是我想出来的作战计划早就被人看穿，成了众人的笑柄？想着想着，我就莫名地悲从中来。」 所以她才会哭啊？ 「没有啦，没有人看穿你的计划。他们只是因为……应该说打成平手吗？总之就是陷入那种状态才没能继续前进。塚耶她们则是以为你去寻宝，所以下雨之后就回去了。」 「我知道，我刚才听说了。」 「你见到她们了？」 「是的。小塚她们也担心得出来找我了喔。」 「这样啊。」 真是感人的友情。 「但是，最让我开心的还是佐——村、村民a同学来找我。」 「是、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我抬头看见你时心中的那股震惊。」 其实就算你不说，从你当时的态度我也大概能够体会。想必你一定非常不安吧？ 「不过，我也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 「反省……？」 「是啊。因为我总觉得那条隧道会坍塌，都是因为我这种平凡村民多管闲事的关系。」 尽管可能无关，但世上的确有一些奇妙的事情无法以常理解释，好比说超越人类智慧的巧合等等。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去想，要是当时我没有去找龙之峰，隧道也许就不会崩塌了。 「才没有那回事。」 龙之峰强硬的语气，令我惊讶地眨眨眼。 「你才不是平凡的村民。佐——村民a同学就是村民a同学，和无名小卒不一样。再说……你还牺牲自己救了我，不是吗？」 「其、其实我没有想那么多，单纯是身体擅自动起来了而已。」 「不管有没有想都一样。当时我只觉得害怕……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佐——村民a同学就像《英雄》一样闪闪发亮！」 英、英雄……那不是比勇者更高级了吗！ 不论如何，这话都太过誉了！ 「别、别说傻话了。况且，最后还是翼救了我——」 「这两件事情不相关！」 居然如此笃定！ 唔……我超级开心。不管是不是奉承，都没有比这更好的赞美了。 这份赞美的含意。 难道表示着，即便是我这样的村民，也能在自己的人生中成为《英雄》？ 啊，糟糕。 我快哭出来了。幸好我是一个人来，而且在浴池里还可以尽情洗脸。 「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请你也要帮我，好吗？」「知道啦……我是你的副班长，帮忙班长是应该的。」 其实不是这样。 我会去找她，理由并非她是班长，而是因为她是龙之峰。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她，毕竟这两件事不能说意思不同。 沉默。 奇怪？我说错了什么吗？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龙之峰隔了一会儿才开口的声音里，似乎少了一些开朗的感觉。 然而，我并没有时间确认其中的原因。 「——啊～～讨厌～～话真多！」 因为隔板的另一头，在响起打开拉门的声音后，随即传来那样的说话声。无须确认是谁，那个声音我是不可能忘记。 那是真正的勇者，光之丘翼的声音！ 「都怪那些人一直唠唠叨叨的，害我没法赶快弄暖身子——啊，魔王。」 「……你好。」 翼，拜托你可别再引起骚动了啊！ 你救我一命的恩情，等回家后我会好好报答你。请你吃我特制的起司蛋糕可以吧？我会用品质很好的起司的！ 我在心中 如此呐喊。 我不能出声。虽然有隔板，但如果被翼知道我和龙之峰身在同一座浴池里，她很有可能会闯到这边来。为了赢过龙之峰，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我还是先乖乖地泡着吧。 隔壁传来跳进池里的哗啦水声，以及龙之峰的一声惊叫。 「请你进入浴池时动作轻一点！」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里只有我和你。再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耶。」 「我、我是托佐——村民a同学的福才得救的！」 「那你说，是谁救了二郎呀？亏我还不惜弄断恩布里欧去救人。你就不能稍微感谢我一下吗？」 原来有这回事！……我会赔偿你的。 我才在心中合掌致意，屏风的另一头又传来打开浴室门的声音。 「啊，你果然在这里！」 矢刳马？ 「……打扰了。」 塚耶也来了？也对，她们冒雨来找我们，身体一定也冻坏了。 哗啦的水声响起。 「……谢谢你们为我担心。」 「讨厌啦～～魔王，我们不是朋友吗？」 「……就是啊。」 猫咪们齐声回应。猫不是讨厌洗澡吗？ 「小塚……小心……」 真是太好了。 龙之峰眼泛泪光的模样在我眼前浮现，彷佛过去她在厕所吃午餐的传言都是子虚乌有。 「话说回来，你——是塚耶同学吗？你的皮肤好白喔～～」 翼说道。 「要是你在雪中裸体，大概会找不到你的人吧？」 虽然我没见过，不过就算再白，也不可能白到那种程度吧。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细微的溅水声传来后，说话声也变得靠近。大概是塚耶下水了。 「是吗？对了，我问你，那个——你胸前的板子是什么？」 板子？翼是在问矢刳马吗？ 「啊，你是说这个吗？这是永久机关《无限的心脏》的保护板！由于该机关的能量太强，必须用这个板子加以保护。有穿衣服时是没关系，但裸体时要是不装上这个，可是会致人于死的！」 原来有这种设定啊。 不过。我记得她之前并没有装那种东西。矢刳马的裸体——坦白说我见过，因为她以前都是脱光衣服进行保养。 说到这里，国中时，我也在翼闯进我的浴室时见过她的裸体。当时我被困在浴缸里，想出去却出不去。要不是黑衣人替我带走她，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等等，四个人之中我就看过两人的裸体，以我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人数算多的吧？除了杂志或影片，一般人应该连一个也没见过才对。 ……我还是先离开好了。 假使被她们发现我在这里，不只是翼，矢刳马也可能会越过隔板闯过来。因为她们根本不把我当成男人——应该说，是不把我视为同类。就和被狗看见裸体一样，她们毫不在乎。 「嗯？我怎么好像感觉到大师的气息？」 唔！ 「你说的大师是指二郎？」 「没错。我的大师采测器确实感应到他的气息了。」 「你你你想太多了吧？」 龙之峰，你表现得太慌张了啦！ 「这、这里没有人在呀？是真的！」 「……你这么肯定，表示你偷看过男浴池罗？」 可恶的翼！你不要在奇怪的地方这么敏锐啦！ 「这、这个嘛……」 「——二郎！」 哇啊！翼跳到隔板上了，她不会是想攀墙偷看这边吧！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想又被卷进麻烦之中！ ——我要潜进水里！ 所幸这里的池水是白浊色的，我大口吸气，潜入水中。 「……没有半个人。」 我听见翼模糊的说话声。原来在水里也听得见声音啊。 「真的吗？」 隔板晃了晃，之后便传来矢刳马的声音。 「咦？真的耶。好奇怪喔～～我的探测器应该不会出错才对。」 「你、你们看！我说的是真的吧？你们两个赶快下来！要是隔板坏了就糟了！」 说得好啊，龙之峰！ 「……我总觉得很可疑。」 翼，你就相信她吧！ 别再疑神疑鬼，快点——快点死心啦！我只是普通的村民，没办法憋气憋太久啊！ 「请你们……适可而止！」 「哇啊！」 「咦！」 翼和矢刳马的惊呼声，与巨大的水声同时响起。恐怕是龙之峰将她们两人拉入水中了。 我趁乱离开浴池之后，随即十万火急但尽可能安静地飞奔出浴室。 听着显然应该是龙之峰和翼，在隔壁浴池里扭打的声音，我一面急忙换上衣服，回去小木屋。 一进屋内，我便见到原以为已经入睡的木村醒了过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迎接我。 「……你看见班长她们的裸体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看！」 我抓起一旁的枕头，朝木村的脸扔去。 第七章 「回程也一样没有导游小姐吗？」 见到木村噘嘴抱怨，波霸老师说了一句「那当然」，便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拿出卡拉ok的麦克风。 「和去程一样，如果你们真的没事做，那就唱卡拉ok吧。只不过，千万不可以唱大太声，因为可能有些人很累想要睡觉。」 正如老师所言。 车上为想要补眠的人准备了隔音耳机。 不叫唱歌的人忍耐，却以这种方式对待不想听的人，这是什么心态？是因为觉得想睡觉的人连歌声以外的杂音也听不见，才不以为意吗？ 不过，我既对卡拉ok没兴趣，也没有睡意，因此无法替哪一方说话。 无论如何。这次最终没有发生天大的骚动。 个性者们也一派放松，或者说心满意足地安分守己。我们今天早餐吃的是用平底锅煎的土司和培根蛋，而他们也动手做了同样的食物，没有一句怨言。 第三天的行程是收拾小木屋，然后在中午前离开露营区。露营区的员工们对于煤矿坑崩塌一事只字未提，事实上，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晓得发生了这件事。 虽然此事的内容并不需要刻意隐瞒，但是我担心说出来，会让班上同学留下「个性者的任意妄为给人造成麻烦」的坏印象，所以并未提起。 其实我不说也是为了自己。 假使同学们看似因校庆而拉近距离的感情，又因此再次变得疏离，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届时恐怕将很难处理。 ……我得先防患未然。 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龙之峰平安无事，其他方面也大致都很顺利。 不对。 在有个性者参加的情况下，还能只发生这点的骚动，岂止是大致顺利，这根本算是奇迹了吧？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波霸老师似乎也相当满足。不过，毕竟旅行要等回到家才算结束，因此在巴士抵达学校之前都不可松懈，以免—— 「嗞哔」。这时，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回音。 我赫然抬头。 龙之峰不知何时已站在走道上，手里握着卡拉ok的麦克风。 喂，不会吧？ 龙之峰大大地吸了口气，然后——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又来了！ 木村！齐藤！你们不要鼓掌叫好啦，翼也不准站起来！塚耶，你也不要拿出防毒面具！ 真是的……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第五集 完》 「回程也一样没有导游小姐吗？」 见到木村噘嘴抱怨，波霸老师说了一句「那当然」，便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拿出卡拉ok的麦克风。 「和去程一样，如果你们真的没事做，那就唱卡拉ok吧。只不过，千万不可以唱大太声，因为可能有些人很累想要睡觉。」 正如老师所言。 车上为想要补眠的人准备了隔音耳机。 不叫唱歌的人忍耐，却以这种方式对待不想听的人，这是什么心态？是因为觉得想睡觉的人连歌声以外的杂音也听不见，才不以为意吗？ 不过，我既对卡拉ok没兴趣，也没有睡意，因此无法替哪一方说话。 无论如何。这次最终没有发生天大的骚动。 个性者们也一派放松，或者说心满意足地安分守己。我们今天早餐吃的是用平底锅煎的土司和培根蛋，而他们也动手做了同样的食物，没有一句怨言。 第三天的行程是收拾小木屋，然后在中午前离开露营区。露营区的员工们对于煤矿坑崩塌一事只字未提，事实上，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晓得发生了这件事。 虽然此事的内容并不需要刻意隐瞒，但是我担心说出来，会让班上同学留下「个性者的任意妄为给人造成麻烦」的坏印象，所以并未提起。 其实我不说也是为了自己。 假使同学们看似因校庆而拉近距离的感情，又因此再次变得疏离，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届时恐怕将很难处理。 ……我得先防患未然。 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龙之峰平安无事，其他方面也大致都很顺利。 不对。 在有个性者参加的情况下，还能只发生这点的骚动，岂止是大致顺利，这根本算是奇迹了吧？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波霸老师似乎也相当满足。不过，毕竟旅行要等回到家才算结束，因此在巴士抵达学校之前都不可松懈，以免—— 「嗞哔」。这时，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回音。 我赫然抬头。 龙之峰不知何时已站在走道上，手里握着卡拉ok的麦克风。 喂，不会吧？ 龙之峰大大地吸了口气，然后——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又来了！ 木村！齐藤！你们不要鼓掌叫好啦，翼也不准站起来！塚耶，你也不要拿出防毒面具！ 真是的……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第五集 完》 「回程也一样没有导游小姐吗？」 见到木村噘嘴抱怨，波霸老师说了一句「那当然」，便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拿出卡拉ok的麦克风。 「和去程一样，如果你们真的没事做，那就唱卡拉ok吧。只不过，千万不可以唱大太声，因为可能有些人很累想要睡觉。」 正如老师所言。 车上为想要补眠的人准备了隔音耳机。 不叫唱歌的人忍耐，却以这种方式对待不想听的人，这是什么心态？是因为觉得想睡觉的人连歌声以外的杂音也听不见，才不以为意吗？ 不过，我既对卡拉ok没兴趣，也没有睡意，因此无法替哪一方说话。 无论如何。这次最终没有发生天大的骚动。 个性者们也一派放松，或者说心满意足地安分守己。我们今天早餐吃的是用平底锅煎的土司和培根蛋，而他们也动手做了同样的食物，没有一句怨言。 第三天的行程是收拾小木屋，然后在中午前离开露营区。露营区的员工们对于煤矿坑崩塌一事只字未提，事实上，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晓得发生了这件事。 虽然此事的内容并不需要刻意隐瞒，但是我担心说出来，会让班上同学留下「个性者的任意妄为给人造成麻烦」的坏印象，所以并未提起。 其实我不说也是为了自己。 假使同学们看似因校庆而拉近距离的感情，又因此再次变得疏离，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届时恐怕将很难处理。 ……我得先防患未然。 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龙之峰平安无事，其他方面也大致都很顺利。 不对。 在有个性者参加的情况下，还能只发生这点的骚动，岂止是大致顺利，这根本算是奇迹了吧？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波霸老师似乎也相当满足。不过，毕竟旅行要等回到家才算结束，因此在巴士抵达学校之前都不可松懈，以免—— 「嗞哔」。这时，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回音。 我赫然抬头。 龙之峰不知何时已站在走道上，手里握着卡拉ok的麦克风。 喂，不会吧？ 龙之峰大大地吸了口气，然后——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又来了！ 木村！齐藤！你们不要鼓掌叫好啦，翼也不准站起来！塚耶，你也不要拿出防毒面具！ 真是的……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第五集 完》 「回程也一样没有导游小姐吗？」 见到木村噘嘴抱怨，波霸老师说了一句「那当然」，便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拿出卡拉ok的麦克风。 「和去程一样，如果你们真的没事做，那就唱卡拉ok吧。只不过，千万不可以唱大太声，因为可能有些人很累想要睡觉。」 正如老师所言。 车上为想要补眠的人准备了隔音耳机。 不叫唱歌的人忍耐，却以这种方式对待不想听的人，这是什么心态？是因为觉得想睡觉的人连歌声以外的杂音也听不见，才不以为意吗？ 不过，我既对卡拉ok没兴趣，也没有睡意，因此无法替哪一方说话。 无论如何。这次最终没有发生天大的骚动。 个性者们也一派放松，或者说心满意足地安分守己。我们今天早餐吃的是用平底锅煎的土司和培根蛋，而他们也动手做了同样的食物，没有一句怨言。 第三天的行程是收拾小木屋，然后在中午前离开露营区。露营区的员工们对于煤矿坑崩塌一事只字未提，事实上，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晓得发生了这件事。 虽然此事的内容并不需要刻意隐瞒，但是我担心说出来，会让班上同学留下「个性者的任意妄为给人造成麻烦」的坏印象，所以并未提起。 其实我不说也是为了自己。 假使同学们看似因校庆而拉近距离的感情，又因此再次变得疏离，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届时恐怕将很难处理。 ……我得先防患未然。 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龙之峰平安无事，其他方面也大致都很顺利。 不对。 在有个性者参加的情况下，还能只发生这点的骚动，岂止是大致顺利，这根本算是奇迹了吧？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波霸老师似乎也相当满足。不过，毕竟旅行要等回到家才算结束，因此在巴士抵达学校之前都不可松懈，以免—— 「嗞哔」。这时，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回音。 我赫然抬头。 龙之峰不知何时已站在走道上，手里握着卡拉ok的麦克风。 喂，不会吧？ 龙之峰大大地吸了口气，然后——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又来了！ 木村！齐藤！你们不要鼓掌叫好啦，翼也不准站起来！塚耶，你也不要拿出防毒面具！ 真是的……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第五集 完》 「回程也一样没有导游小姐吗？」 见到木村噘嘴抱怨，波霸老师说了一句「那当然」，便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拿出卡拉ok的麦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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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既对卡拉ok没兴趣，也没有睡意，因此无法替哪一方说话。 无论如何。这次最终没有发生天大的骚动。 个性者们也一派放松，或者说心满意足地安分守己。我们今天早餐吃的是用平底锅煎的土司和培根蛋，而他们也动手做了同样的食物，没有一句怨言。 第三天的行程是收拾小木屋，然后在中午前离开露营区。露营区的员工们对于煤矿坑崩塌一事只字未提，事实上，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晓得发生了这件事。 虽然此事的内容并不需要刻意隐瞒，但是我担心说出来，会让班上同学留下「个性者的任意妄为给人造成麻烦」的坏印象，所以并未提起。 其实我不说也是为了自己。 假使同学们看似因校庆而拉近距离的感情，又因此再次变得疏离，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届时恐怕将很难处理。 ……我得先防患未然。 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龙之峰平安无事，其他方面也大致都很顺利。 不对。 在有个性者参加的情况下，还能只发生这点的骚动，岂止是大致顺利，这根本算是奇迹了吧？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波霸老师似乎也相当满足。不过，毕竟旅行要等回到家才算结束，因此在巴士抵达学校之前都不可松懈，以免—— 「嗞哔」。这时，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回音。 我赫然抬头。 龙之峰不知何时已站在走道上，手里握着卡拉ok的麦克风。 喂，不会吧？ 龙之峰大大地吸了口气，然后——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又来了！ 木村！齐藤！你们不要鼓掌叫好啦，翼也不准站起来！塚耶，你也不要拿出防毒面具！ 真是的……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第五集 完》 「回程也一样没有导游小姐吗？」 见到木村噘嘴抱怨，波霸老师说了一句「那当然」，便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拿出卡拉ok的麦克风。 「和去程一样，如果你们真的没事做，那就唱卡拉ok吧。只不过，千万不可以唱大太声，因为可能有些人很累想要睡觉。」 正如老师所言。 车上为想要补眠的人准备了隔音耳机。 不叫唱歌的人忍耐，却以这种方式对待不想听的人，这是什么心态？是因为觉得想睡觉的人连歌声以外的杂音也听不见，才不以为意吗？ 不过，我既对卡拉ok没兴趣，也没有睡意，因此无法替哪一方说话。 无论如何。这次最终没有发生天大的骚动。 个性者们也一派放松，或者说心满意足地安分守己。我们今天早餐吃的是用平底锅煎的土司和培根蛋，而他们也动手做了同样的食物，没有一句怨言。 第三天的行程是收拾小木屋，然后在中午前离开露营区。露营区的员工们对于煤矿坑崩塌一事只字未提，事实上，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晓得发生了这件事。 虽然此事的内容并不需要刻意隐瞒，但是我担心说出来，会让班上同学留下「个性者的任意妄为给人造成麻烦」的坏印象，所以并未提起。 其实我不说也是为了自己。 假使同学们看似因校庆而拉近距离的感情，又因此再次变得疏离，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届时恐怕将很难处理。 ……我得先防患未然。 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龙之峰平安无事，其他方面也大致都很顺利。 不对。 在有个性者参加的情况下，还能只发生这点的骚动，岂止是大致顺利，这根本算是奇迹了吧？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波霸老师似乎也相当满足。不过，毕竟旅行要等回到家才算结束，因此在巴士抵达学校之前都不可松懈，以免—— 「嗞哔」。这时，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回音。 我赫然抬头。 龙之峰不知何时已站在走道上，手里握着卡拉ok的麦克风。 喂，不会吧？ 龙之峰大大地吸了口气，然后——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又来了！ 木村！齐藤！你们不要鼓掌叫好啦，翼也不准站起来！塚耶，你也不要拿出防毒面具！ 真是的……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第五集 完》 「回程也一样没有导游小姐吗？」 见到木村噘嘴抱怨，波霸老师说了一句「那当然」，便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拿出卡拉ok的麦克风。 「和去程一样，如果你们真的没事做，那就唱卡拉ok吧。只不过，千万不可以唱大太声，因为可能有些人很累想要睡觉。」 正如老师所言。 车上为想要补眠的人准备了隔音耳机。 不叫唱歌的人忍耐，却以这种方式对待不想听的人，这是什么心态？是因为觉得想睡觉的人连歌声以外的杂音也听不见，才不以为意吗？ 不过，我既对卡拉ok没兴趣，也没有睡意，因此无法替哪一方说话。 无论如何。这次最终没有发生天大的骚动。 个性者们也一派放松，或者说心满意足地安分守己。我们今天早餐吃的是用平底锅煎的土司和培根蛋，而他们也动手做了同样的食物，没有一句怨言。 第三天的行程是收拾小木屋，然后在中午前离开露营区。露营区的员工们对于煤矿坑崩塌一事只字未提，事实上，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晓得发生了这件事。 虽然此事的内容并不需要刻意隐瞒，但是我担心说出来，会让班上同学留下「个性者的任意妄为给人造成麻烦」的坏印象，所以并未提起。 其实我不说也是为了自己。 假使同学们看似因校庆而拉近距离的感情，又因此再次变得疏离，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届时恐怕将很难处理。 ……我得先防患未然。 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龙之峰平安无事，其他方面也大致都很顺利。 不对。 在有个性者参加的情况下，还能只发生这点的骚动，岂止是大致顺利，这根本算是奇迹了吧？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波霸老师似乎也相当满足。不过，毕竟旅行要等回到家才算结束，因此在巴士抵达学校之前都不可松懈，以免—— 「嗞哔」。这时，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回音。 我赫然抬头。 龙之峰不知何时已站在走道上，手里握着卡拉ok的麦克风。 喂，不会吧？ 龙之峰大大地吸了口气，然后——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又来了！ 木村！齐藤！你们不要鼓掌叫好啦，翼也不准站起来！塚耶，你也不要拿出防毒面具！ 真是的……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第五集 完》 「回程也一样没有导游小姐吗？」 见到木村噘嘴抱怨，波霸老师说了一句「那当然」，便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拿出卡拉ok的麦克风。 「和去程一样，如果你们真的没事做，那就唱卡拉ok吧。只不过，千万不可以唱大太声，因为可能有些人很累想要睡觉。」 正如老师所言。 车上为想要补眠的人准备了隔音耳机。 不叫唱歌的人忍耐，却以这种方式对待不想听的人，这是什么心态？是因为觉得想睡觉的人连歌声以外的杂音也听不见，才不以为意吗？ 不过，我既对卡拉ok没兴趣，也没有睡意，因此无法替哪一方说话。 无论如何。这次最终没有发生天大的骚动。 个性者们也一派放松，或者说心满意足地安分守己。我们今天早餐吃的是用平底锅煎的土司和培根蛋，而他们也动手做了同样的食物，没有一句怨言。 第三天的行程是收拾小木屋，然后在中午前离开露营区。露营区的员工们对于煤矿坑崩塌一事只字未提，事实上，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晓得发生了这件事。 虽然此事的内容并不需要刻意隐瞒，但是我担心说出来，会让班上同学留下「个性者的任意妄为给人造成麻烦」的坏印象，所以并未提起。 其实我不说也是为了自己。 假使同学们看似因校庆而拉近距离的感情，又因此再次变得疏离，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届时恐怕将很难处理。 ……我得先防患未然。 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龙之峰平安无事，其他方面也大致都很顺利。 不对。 在有个性者参加的情况下，还能只发生这点的骚动，岂止是大致顺利，这根本算是奇迹了吧？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波霸老师似乎也相当满足。不过，毕竟旅行要等回到家才算结束，因此在巴士抵达学校之前都不可松懈，以免—— 「嗞哔」。这时，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回音。 我赫然抬头。 龙之峰不知何时已站在走道上，手里握着卡拉ok的麦克风。 喂，不会吧？ 龙之峰大大地吸了口气，然后—— 「……这台巴士已经被魔王占领了！」 又来了！ 木村！齐藤！你们不要鼓掌叫好啦，翼也不准站起来！塚耶，你也不要拿出防毒面具！ 真是的……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第五集 完》 后记 我猜，寒凉的天气一定还会持续下去。 ——距离将寒凉换成残暑，在后记里以同样话题作开头的上一集，已经……呃。半年？大家好久不见，我是ゅぅき。 由于去年我将德间书店发行的动画《guilty 》写成小说，现在也正在双叶社的「colorful」文艺web杂志中连载名为《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的小说，以致隔了这么久才推出新集数，真的对大家深感抱歉。 话虽如此，即便我只专心写《魔王女孩～》这部作品，我想写作速度大概也不会变快吧。 每一集都是我慢慢用心创作出来的作品，希望各位能够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等待下集问世。 话题一转。 本集的主题是校庆结束后，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时又突然到来的「野外活动」！ 由于个性者基本上不会参加这类活动，因此佐东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喘口气，怎料不止魔王和勇者，连其他个性者也表示要参加——故事的大意便是如此。 过程当然不会风平浪静。 他们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先阅读后记的读者们，请期待本文的剧情发展！至于已经读过本文的各位，则希望你们从中得到了乐趣。 宝箱中的魔王大人实在太可爱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二集，已经在上个月末发售了！（注：指日本情况） 真是太感谢了！ 虽然我在写这篇后记时尚未拿到书，不过因为我每次都有看连载，听以非常期待能够一次看完！ 下次相见，我想可能是——夏天吧，但是故事里的季节应该会是晚秋到冬天。 那么，各位再会了！ 二零一三年 一月下旬 ゅぅ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舆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我猜，寒凉的天气一定还会持续下去。 ——距离将寒凉换成残暑，在后记里以同样话题作开头的上一集，已经……呃。半年？大家好久不见，我是ゅぅき。 由于去年我将德间书店发行的动画《guilty 》写成小说，现在也正在双叶社的「colorful」文艺web杂志中连载名为《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的小说，以致隔了这么久才推出新集数，真的对大家深感抱歉。 话虽如此，即便我只专心写《魔王女孩～》这部作品，我想写作速度大概也不会变快吧。 每一集都是我慢慢用心创作出来的作品，希望各位能够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等待下集问世。 话题一转。 本集的主题是校庆结束后，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时又突然到来的「野外活动」！ 由于个性者基本上不会参加这类活动，因此佐东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喘口气，怎料不止魔王和勇者，连其他个性者也表示要参加——故事的大意便是如此。 过程当然不会风平浪静。 他们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先阅读后记的读者们，请期待本文的剧情发展！至于已经读过本文的各位，则希望你们从中得到了乐趣。 宝箱中的魔王大人实在太可爱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二集，已经在上个月末发售了！（注：指日本情况） 真是太感谢了！ 虽然我在写这篇后记时尚未拿到书，不过因为我每次都有看连载，听以非常期待能够一次看完！ 下次相见，我想可能是——夏天吧，但是故事里的季节应该会是晚秋到冬天。 那么，各位再会了！ 二零一三年 一月下旬 ゅぅ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舆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我猜，寒凉的天气一定还会持续下去。 ——距离将寒凉换成残暑，在后记里以同样话题作开头的上一集，已经……呃。半年？大家好久不见，我是ゅぅき。 由于去年我将德间书店发行的动画《guilty 》写成小说，现在也正在双叶社的「colorful」文艺web杂志中连载名为《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的小说，以致隔了这么久才推出新集数，真的对大家深感抱歉。 话虽如此，即便我只专心写《魔王女孩～》这部作品，我想写作速度大概也不会变快吧。 每一集都是我慢慢用心创作出来的作品，希望各位能够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等待下集问世。 话题一转。 本集的主题是校庆结束后，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时又突然到来的「野外活动」！ 由于个性者基本上不会参加这类活动，因此佐东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喘口气，怎料不止魔王和勇者，连其他个性者也表示要参加——故事的大意便是如此。 过程当然不会风平浪静。 他们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先阅读后记的读者们，请期待本文的剧情发展！至于已经读过本文的各位，则希望你们从中得到了乐趣。 宝箱中的魔王大人实在太可爱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二集，已经在上个月末发售了！（注：指日本情况） 真是太感谢了！ 虽然我在写这篇后记时尚未拿到书，不过因为我每次都有看连载，听以非常期待能够一次看完！ 下次相见，我想可能是——夏天吧，但是故事里的季节应该会是晚秋到冬天。 那么，各位再会了！ 二零一三年 一月下旬 ゅぅ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舆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我猜，寒凉的天气一定还会持续下去。 ——距离将寒凉换成残暑，在后记里以同样话题作开头的上一集，已经……呃。半年？大家好久不见，我是ゅぅき。 由于去年我将德间书店发行的动画《guilty 》写成小说，现在也正在双叶社的「colorful」文艺web杂志中连载名为《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的小说，以致隔了这么久才推出新集数，真的对大家深感抱歉。 话虽如此，即便我只专心写《魔王女孩～》这部作品，我想写作速度大概也不会变快吧。 每一集都是我慢慢用心创作出来的作品，希望各位能够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等待下集问世。 话题一转。 本集的主题是校庆结束后，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时又突然到来的「野外活动」！ 由于个性者基本上不会参加这类活动，因此佐东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喘口气，怎料不止魔王和勇者，连其他个性者也表示要参加——故事的大意便是如此。 过程当然不会风平浪静。 他们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先阅读后记的读者们，请期待本文的剧情发展！至于已经读过本文的各位，则希望你们从中得到了乐趣。 宝箱中的魔王大人实在太可爱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二集，已经在上个月末发售了！（注：指日本情况） 真是太感谢了！ 虽然我在写这篇后记时尚未拿到书，不过因为我每次都有看连载，听以非常期待能够一次看完！ 下次相见，我想可能是——夏天吧，但是故事里的季节应该会是晚秋到冬天。 那么，各位再会了！ 二零一三年 一月下旬 ゅぅ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舆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我猜，寒凉的天气一定还会持续下去。 ——距离将寒凉换成残暑，在后记里以同样话题作开头的上一集，已经……呃。半年？大家好久不见，我是ゅぅき。 由于去年我将德间书店发行的动画《guil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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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成小说，现在也正在双叶社的「colorful」文艺web杂志中连载名为《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的小说，以致隔了这么久才推出新集数，真的对大家深感抱歉。 话虽如此，即便我只专心写《魔王女孩～》这部作品，我想写作速度大概也不会变快吧。 每一集都是我慢慢用心创作出来的作品，希望各位能够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等待下集问世。 话题一转。 本集的主题是校庆结束后，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时又突然到来的「野外活动」！ 由于个性者基本上不会参加这类活动，因此佐东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喘口气，怎料不止魔王和勇者，连其他个性者也表示要参加——故事的大意便是如此。 过程当然不会风平浪静。 他们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先阅读后记的读者们，请期待本文的剧情发展！至于已经读过本文的各位，则希望你们从中得到了乐趣。 宝箱中的魔王大人实在太可爱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二集，已经在上个月末发售了！（注：指日本情况） 真是太感谢了！ 虽然我在写这篇后记时尚未拿到书，不过因为我每次都有看连载，听以非常期待能够一次看完！ 下次相见，我想可能是——夏天吧，但是故事里的季节应该会是晚秋到冬天。 那么，各位再会了！ 二零一三年 一月下旬 ゅぅ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舆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我猜，寒凉的天气一定还会持续下去。 ——距离将寒凉换成残暑，在后记里以同样话题作开头的上一集，已经……呃。半年？大家好久不见，我是ゅぅき。 由于去年我将德间书店发行的动画《guilty 》写成小说，现在也正在双叶社的「colorful」文艺web杂志中连载名为《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的小说，以致隔了这么久才推出新集数，真的对大家深感抱歉。 话虽如此，即便我只专心写《魔王女孩～》这部作品，我想写作速度大概也不会变快吧。 每一集都是我慢慢用心创作出来的作品，希望各位能够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等待下集问世。 话题一转。 本集的主题是校庆结束后，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时又突然到来的「野外活动」！ 由于个性者基本上不会参加这类活动，因此佐东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喘口气，怎料不止魔王和勇者，连其他个性者也表示要参加——故事的大意便是如此。 过程当然不会风平浪静。 他们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先阅读后记的读者们，请期待本文的剧情发展！至于已经读过本文的各位，则希望你们从中得到了乐趣。 宝箱中的魔王大人实在太可爱了！ 接下来！ 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二集，已经在上个月末发售了！（注：指日本情况） 真是太感谢了！ 虽然我在写这篇后记时尚未拿到书，不过因为我每次都有看连载，听以非常期待能够一次看完！ 下次相见，我想可能是——夏天吧，但是故事里的季节应该会是晚秋到冬天。 那么，各位再会了！ 二零一三年 一月下旬 ゅぅ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舆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扫图是什么吞吞吞 录入：好饿好饿吞吞吞 修图：神通理气暗喵喵 人们常说「人是会变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事实上却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 大人也许会说「才没有那种事」、「任谁都有可能改变」。 但是，就以木村为例好了。 他是棒球社的社员，现在虽然是以成为固定球员为目标，但他未来真正希望的，是能够当一名职业选手。他想在高中棒球比赛的全国大赛中出赛，赢得胜利后被球星挖掘。 这是他的目标。 可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很难达成这个目标。因为我们高中的棒球队经常在地方初赛的第二战就被淘汰，根沐打不进全国大赛。况且，很遗憾的，木村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手。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承认。 但是，人有怀抱梦想的自由，梦想也绝非不可能实现。 比方说齐藤。 他最近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当剧作家。听到他说征稿，我原以为他是要当小说家，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不是小说家，也不是编剧，而是剧作家。我是不懂其中有何差别，不过性质似乎确有不同。 他会兴起这个想法，是受到前阵子校庆的戏剧表演的影响。他对于当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喝采的情景似乎难以忘怀。 尽管不知道他能成为剧作家的机率有多少，但谁也无法断言他绝对办不到。 须须木也是一样。 她原本只是因为喜欢角色扮演才制作服装，现在却希望将来可以帮个性者制作能够满足他们个性的服饰，甚至还想成立批货给个性者商店的工作室。 激发出她的梦想的，也是校庆。 见到班上的个性者们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上台演出，而且还在校庆过后继续穿戴，须须木似乎因此信心倍增。 我是不清楚普通人所做的衣服能否拿到个性者商店去贩售，不过有人在供应服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须须木应该也有可能成为供应商。 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有成功的机会。是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即使机率趋近于零，只要不是零，就有实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大人的确所言不假。 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可能中头奖的彩券。 当然我也是。 现在的我对于将来还没有任何展望，自然也不知道头奖是什么，但我手中确实握有彩券。龙之峰向我保证了这一点。 无限的梦想，能够成为任何人的可能性。普通人和别无选择的个性者不同，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魔王》如是道。在了解那群笨拙的个性者的生存之道后，现在的我完全可以相信她对我们的欣羡之词。 只不过，他们的彩券只会抽中头奖，而我们的奖项则不只一样。不对，假如他们的将来是头奖，我们的彩券或许就只能抽中头奖以外的奖品了。 这是一道不可攻破的障壁。 如果不买，就绝对不会中奖；同样的，不存在的奖项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到的。就如同我们再怎么奢望也无法抽到头奖一般，个性者们即使想要也抽不到二等奖以下的奖品。 再怎么互相羡慕对方也是枉然。我——我们过去一直被彻底地教导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这是常识。 ………… 但是，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个颠覆常识的人。 之前老师曾经说过，人类多少都有想向困难挑战，在不被看好之下证明自己，这种别扭的心态。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进步。 我……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或许正是一名那样的《开拓者》——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太抬举对方了呢？ 无论如何，那人的确是前所未闻的。毕竟自从有《个性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那样的话。 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扫图是什么吞吞吞 录入：好饿好饿吞吞吞 修图：神通理气暗喵喵 人们常说「人是会变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事实上却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 大人也许会说「才没有那种事」、「任谁都有可能改变」。 但是，就以木村为例好了。 他是棒球社的社员，现在虽然是以成为固定球员为目标，但他未来真正希望的，是能够当一名职业选手。他想在高中棒球比赛的全国大赛中出赛，赢得胜利后被球星挖掘。 这是他的目标。 可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很难达成这个目标。因为我们高中的棒球队经常在地方初赛的第二战就被淘汰，根沐打不进全国大赛。况且，很遗憾的，木村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手。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承认。 但是，人有怀抱梦想的自由，梦想也绝非不可能实现。 比方说齐藤。 他最近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当剧作家。听到他说征稿，我原以为他是要当小说家，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不是小说家，也不是编剧，而是剧作家。我是不懂其中有何差别，不过性质似乎确有不同。 他会兴起这个想法，是受到前阵子校庆的戏剧表演的影响。他对于当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喝采的情景似乎难以忘怀。 尽管不知道他能成为剧作家的机率有多少，但谁也无法断言他绝对办不到。 须须木也是一样。 她原本只是因为喜欢角色扮演才制作服装，现在却希望将来可以帮个性者制作能够满足他们个性的服饰，甚至还想成立批货给个性者商店的工作室。 激发出她的梦想的，也是校庆。 见到班上的个性者们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上台演出，而且还在校庆过后继续穿戴，须须木似乎因此信心倍增。 我是不清楚普通人所做的衣服能否拿到个性者商店去贩售，不过有人在供应服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须须木应该也有可能成为供应商。 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有成功的机会。是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即使机率趋近于零，只要不是零，就有实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大人的确所言不假。 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可能中头奖的彩券。 当然我也是。 现在的我对于将来还没有任何展望，自然也不知道头奖是什么，但我手中确实握有彩券。龙之峰向我保证了这一点。 无限的梦想，能够成为任何人的可能性。普通人和别无选择的个性者不同，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魔王》如是道。在了解那群笨拙的个性者的生存之道后，现在的我完全可以相信她对我们的欣羡之词。 只不过，他们的彩券只会抽中头奖，而我们的奖项则不只一样。不对，假如他们的将来是头奖，我们的彩券或许就只能抽中头奖以外的奖品了。 这是一道不可攻破的障壁。 如果不买，就绝对不会中奖；同样的，不存在的奖项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到的。就如同我们再怎么奢望也无法抽到头奖一般，个性者们即使想要也抽不到二等奖以下的奖品。 再怎么互相羡慕对方也是枉然。我——我们过去一直被彻底地教导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这是常识。 ………… 但是，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个颠覆常识的人。 之前老师曾经说过，人类多少都有想向困难挑战，在不被看好之下证明自己，这种别扭的心态。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进步。 我……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或许正是一名那样的《开拓者》——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太抬举对方了呢？ 无论如何，那人的确是前所未闻的。毕竟自从有《个性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那样的话。 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扫图是什么吞吞吞 录入：好饿好饿吞吞吞 修图：神通理气暗喵喵 人们常说「人是会变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事实上却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 大人也许会说「才没有那种事」、「任谁都有可能改变」。 但是，就以木村为例好了。 他是棒球社的社员，现在虽然是以成为固定球员为目标，但他未来真正希望的，是能够当一名职业选手。他想在高中棒球比赛的全国大赛中出赛，赢得胜利后被球星挖掘。 这是他的目标。 可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很难达成这个目标。因为我们高中的棒球队经常在地方初赛的第二战就被淘汰，根沐打不进全国大赛。况且，很遗憾的，木村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手。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承认。 但是，人有怀抱梦想的自由，梦想也绝非不可能实现。 比方说齐藤。 他最近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当剧作家。听到他说征稿，我原以为他是要当小说家，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不是小说家，也不是编剧，而是剧作家。我是不懂其中有何差别，不过性质似乎确有不同。 他会兴起这个想法，是受到前阵子校庆的戏剧表演的影响。他对于当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喝采的情景似乎难以忘怀。 尽管不知道他能成为剧作家的机率有多少，但谁也无法断言他绝对办不到。 须须木也是一样。 她原本只是因为喜欢角色扮演才制作服装，现在却希望将来可以帮个性者制作能够满足他们个性的服饰，甚至还想成立批货给个性者商店的工作室。 激发出她的梦想的，也是校庆。 见到班上的个性者们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上台演出，而且还在校庆过后继续穿戴，须须木似乎因此信心倍增。 我是不清楚普通人所做的衣服能否拿到个性者商店去贩售，不过有人在供应服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须须木应该也有可能成为供应商。 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有成功的机会。是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即使机率趋近于零，只要不是零，就有实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大人的确所言不假。 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可能中头奖的彩券。 当然我也是。 现在的我对于将来还没有任何展望，自然也不知道头奖是什么，但我手中确实握有彩券。龙之峰向我保证了这一点。 无限的梦想，能够成为任何人的可能性。普通人和别无选择的个性者不同，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魔王》如是道。在了解那群笨拙的个性者的生存之道后，现在的我完全可以相信她对我们的欣羡之词。 只不过，他们的彩券只会抽中头奖，而我们的奖项则不只一样。不对，假如他们的将来是头奖，我们的彩券或许就只能抽中头奖以外的奖品了。 这是一道不可攻破的障壁。 如果不买，就绝对不会中奖；同样的，不存在的奖项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到的。就如同我们再怎么奢望也无法抽到头奖一般，个性者们即使想要也抽不到二等奖以下的奖品。 再怎么互相羡慕对方也是枉然。我——我们过去一直被彻底地教导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这是常识。 ………… 但是，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个颠覆常识的人。 之前老师曾经说过，人类多少都有想向困难挑战，在不被看好之下证明自己，这种别扭的心态。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进步。 我……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或许正是一名那样的《开拓者》——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太抬举对方了呢？ 无论如何，那人的确是前所未闻的。毕竟自从有《个性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那样的话。 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扫图是什么吞吞吞 录入：好饿好饿吞吞吞 修图：神通理气暗喵喵 人们常说「人是会变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事实上却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 大人也许会说「才没有那种事」、「任谁都有可能改变」。 但是，就以木村为例好了。 他是棒球社的社员，现在虽然是以成为固定球员为目标，但他未来真正希望的，是能够当一名职业选手。他想在高中棒球比赛的全国大赛中出赛，赢得胜利后被球星挖掘。 这是他的目标。 可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很难达成这个目标。因为我们高中的棒球队经常在地方初赛的第二战就被淘汰，根沐打不进全国大赛。况且，很遗憾的，木村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手。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承认。 但是，人有怀抱梦想的自由，梦想也绝非不可能实现。 比方说齐藤。 他最近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当剧作家。听到他说征稿，我原以为他是要当小说家，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不是小说家，也不是编剧，而是剧作家。我是不懂其中有何差别，不过性质似乎确有不同。 他会兴起这个想法，是受到前阵子校庆的戏剧表演的影响。他对于当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喝采的情景似乎难以忘怀。 尽管不知道他能成为剧作家的机率有多少，但谁也无法断言他绝对办不到。 须须木也是一样。 她原本只是因为喜欢角色扮演才制作服装，现在却希望将来可以帮个性者制作能够满足他们个性的服饰，甚至还想成立批货给个性者商店的工作室。 激发出她的梦想的，也是校庆。 见到班上的个性者们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上台演出，而且还在校庆过后继续穿戴，须须木似乎因此信心倍增。 我是不清楚普通人所做的衣服能否拿到个性者商店去贩售，不过有人在供应服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须须木应该也有可能成为供应商。 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有成功的机会。是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即使机率趋近于零，只要不是零，就有实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大人的确所言不假。 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可能中头奖的彩券。 当然我也是。 现在的我对于将来还没有任何展望，自然也不知道头奖是什么，但我手中确实握有彩券。龙之峰向我保证了这一点。 无限的梦想，能够成为任何人的可能性。普通人和别无选择的个性者不同，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魔王》如是道。在了解那群笨拙的个性者的生存之道后，现在的我完全可以相信她对我们的欣羡之词。 只不过，他们的彩券只会抽中头奖，而我们的奖项则不只一样。不对，假如他们的将来是头奖，我们的彩券或许就只能抽中头奖以外的奖品了。 这是一道不可攻破的障壁。 如果不买，就绝对不会中奖；同样的，不存在的奖项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到的。就如同我们再怎么奢望也无法抽到头奖一般，个性者们即使想要也抽不到二等奖以下的奖品。 再怎么互相羡慕对方也是枉然。我——我们过去一直被彻底地教导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这是常识。 ………… 但是，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个颠覆常识的人。 之前老师曾经说过，人类多少都有想向困难挑战，在不被看好之下证明自己，这种别扭的心态。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进步。 我……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或许正是一名那样的《开拓者》——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太抬举对方了呢？ 无论如何，那人的确是前所未闻的。毕竟自从有《个性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那样的话。 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扫图是什么吞吞吞 录入：好饿好饿吞吞吞 修图：神通理气暗喵喵 人们常说「人是会变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事实上却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 大人也许会说「才没有那种事」、「任谁都有可能改变」。 但是，就以木村为例好了。 他是棒球社的社员，现在虽然是以成为固定球员为目标，但他未来真正希望的，是能够当一名职业选手。他想在高中棒球比赛的全国大赛中出赛，赢得胜利后被球星挖掘。 这是他的目标。 可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很难达成这个目标。因为我们高中的棒球队经常在地方初赛的第二战就被淘汰，根沐打不进全国大赛。况且，很遗憾的，木村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手。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承认。 但是，人有怀抱梦想的自由，梦想也绝非不可能实现。 比方说齐藤。 他最近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当剧作家。听到他说征稿，我原以为他是要当小说家，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不是小说家，也不是编剧，而是剧作家。我是不懂其中有何差别，不过性质似乎确有不同。 他会兴起这个想法，是受到前阵子校庆的戏剧表演的影响。他对于当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喝采的情景似乎难以忘怀。 尽管不知道他能成为剧作家的机率有多少，但谁也无法断言他绝对办不到。 须须木也是一样。 她原本只是因为喜欢角色扮演才制作服装，现在却希望将来可以帮个性者制作能够满足他们个性的服饰，甚至还想成立批货给个性者商店的工作室。 激发出她的梦想的，也是校庆。 见到班上的个性者们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上台演出，而且还在校庆过后继续穿戴，须须木似乎因此信心倍增。 我是不清楚普通人所做的衣服能否拿到个性者商店去贩售，不过有人在供应服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须须木应该也有可能成为供应商。 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有成功的机会。是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即使机率趋近于零，只要不是零，就有实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大人的确所言不假。 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可能中头奖的彩券。 当然我也是。 现在的我对于将来还没有任何展望，自然也不知道头奖是什么，但我手中确实握有彩券。龙之峰向我保证了这一点。 无限的梦想，能够成为任何人的可能性。普通人和别无选择的个性者不同，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魔王》如是道。在了解那群笨拙的个性者的生存之道后，现在的我完全可以相信她对我们的欣羡之词。 只不过，他们的彩券只会抽中头奖，而我们的奖项则不只一样。不对，假如他们的将来是头奖，我们的彩券或许就只能抽中头奖以外的奖品了。 这是一道不可攻破的障壁。 如果不买，就绝对不会中奖；同样的，不存在的奖项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到的。就如同我们再怎么奢望也无法抽到头奖一般，个性者们即使想要也抽不到二等奖以下的奖品。 再怎么互相羡慕对方也是枉然。我——我们过去一直被彻底地教导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这是常识。 ………… 但是，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个颠覆常识的人。 之前老师曾经说过，人类多少都有想向困难挑战，在不被看好之下证明自己，这种别扭的心态。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进步。 我……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或许正是一名那样的《开拓者》——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太抬举对方了呢？ 无论如何，那人的确是前所未闻的。毕竟自从有《个性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那样的话。 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扫图是什么吞吞吞 录入：好饿好饿吞吞吞 修图：神通理气暗喵喵 人们常说「人是会变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事实上却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 大人也许会说「才没有那种事」、「任谁都有可能改变」。 但是，就以木村为例好了。 他是棒球社的社员，现在虽然是以成为固定球员为目标，但他未来真正希望的，是能够当一名职业选手。他想在高中棒球比赛的全国大赛中出赛，赢得胜利后被球星挖掘。 这是他的目标。 可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很难达成这个目标。因为我们高中的棒球队经常在地方初赛的第二战就被淘汰，根沐打不进全国大赛。况且，很遗憾的，木村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手。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承认。 但是，人有怀抱梦想的自由，梦想也绝非不可能实现。 比方说齐藤。 他最近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当剧作家。听到他说征稿，我原以为他是要当小说家，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不是小说家，也不是编剧，而是剧作家。我是不懂其中有何差别，不过性质似乎确有不同。 他会兴起这个想法，是受到前阵子校庆的戏剧表演的影响。他对于当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喝采的情景似乎难以忘怀。 尽管不知道他能成为剧作家的机率有多少，但谁也无法断言他绝对办不到。 须须木也是一样。 她原本只是因为喜欢角色扮演才制作服装，现在却希望将来可以帮个性者制作能够满足他们个性的服饰，甚至还想成立批货给个性者商店的工作室。 激发出她的梦想的，也是校庆。 见到班上的个性者们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上台演出，而且还在校庆过后继续穿戴，须须木似乎因此信心倍增。 我是不清楚普通人所做的衣服能否拿到个性者商店去贩售，不过有人在供应服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须须木应该也有可能成为供应商。 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有成功的机会。是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即使机率趋近于零，只要不是零，就有实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大人的确所言不假。 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可能中头奖的彩券。 当然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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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兴起这个想法，是受到前阵子校庆的戏剧表演的影响。他对于当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喝采的情景似乎难以忘怀。 尽管不知道他能成为剧作家的机率有多少，但谁也无法断言他绝对办不到。 须须木也是一样。 她原本只是因为喜欢角色扮演才制作服装，现在却希望将来可以帮个性者制作能够满足他们个性的服饰，甚至还想成立批货给个性者商店的工作室。 激发出她的梦想的，也是校庆。 见到班上的个性者们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上台演出，而且还在校庆过后继续穿戴，须须木似乎因此信心倍增。 我是不清楚普通人所做的衣服能否拿到个性者商店去贩售，不过有人在供应服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须须木应该也有可能成为供应商。 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有成功的机会。是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即使机率趋近于零，只要不是零，就有实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大人的确所言不假。 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可能中头奖的彩券。 当然我也是。 现在的我对于将来还没有任何展望，自然也不知道头奖是什么，但我手中确实握有彩券。龙之峰向我保证了这一点。 无限的梦想，能够成为任何人的可能性。普通人和别无选择的个性者不同，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魔王》如是道。在了解那群笨拙的个性者的生存之道后，现在的我完全可以相信她对我们的欣羡之词。 只不过，他们的彩券只会抽中头奖，而我们的奖项则不只一样。不对，假如他们的将来是头奖，我们的彩券或许就只能抽中头奖以外的奖品了。 这是一道不可攻破的障壁。 如果不买，就绝对不会中奖；同样的，不存在的奖项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到的。就如同我们再怎么奢望也无法抽到头奖一般，个性者们即使想要也抽不到二等奖以下的奖品。 再怎么互相羡慕对方也是枉然。我——我们过去一直被彻底地教导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这是常识。 ………… 但是，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个颠覆常识的人。 之前老师曾经说过，人类多少都有想向困难挑战，在不被看好之下证明自己，这种别扭的心态。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进步。 我……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或许正是一名那样的《开拓者》——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太抬举对方了呢？ 无论如何，那人的确是前所未闻的。毕竟自从有《个性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那样的话。 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扫图是什么吞吞吞 录入：好饿好饿吞吞吞 修图：神通理气暗喵喵 人们常说「人是会变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事实上却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 大人也许会说「才没有那种事」、「任谁都有可能改变」。 但是，就以木村为例好了。 他是棒球社的社员，现在虽然是以成为固定球员为目标，但他未来真正希望的，是能够当一名职业选手。他想在高中棒球比赛的全国大赛中出赛，赢得胜利后被球星挖掘。 这是他的目标。 可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很难达成这个目标。因为我们高中的棒球队经常在地方初赛的第二战就被淘汰，根沐打不进全国大赛。况且，很遗憾的，木村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手。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承认。 但是，人有怀抱梦想的自由，梦想也绝非不可能实现。 比方说齐藤。 他最近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当剧作家。听到他说征稿，我原以为他是要当小说家，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不是小说家，也不是编剧，而是剧作家。我是不懂其中有何差别，不过性质似乎确有不同。 他会兴起这个想法，是受到前阵子校庆的戏剧表演的影响。他对于当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喝采的情景似乎难以忘怀。 尽管不知道他能成为剧作家的机率有多少，但谁也无法断言他绝对办不到。 须须木也是一样。 她原本只是因为喜欢角色扮演才制作服装，现在却希望将来可以帮个性者制作能够满足他们个性的服饰，甚至还想成立批货给个性者商店的工作室。 激发出她的梦想的，也是校庆。 见到班上的个性者们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上台演出，而且还在校庆过后继续穿戴，须须木似乎因此信心倍增。 我是不清楚普通人所做的衣服能否拿到个性者商店去贩售，不过有人在供应服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须须木应该也有可能成为供应商。 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有成功的机会。是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即使机率趋近于零，只要不是零，就有实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大人的确所言不假。 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可能中头奖的彩券。 当然我也是。 现在的我对于将来还没有任何展望，自然也不知道头奖是什么，但我手中确实握有彩券。龙之峰向我保证了这一点。 无限的梦想，能够成为任何人的可能性。普通人和别无选择的个性者不同，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魔王》如是道。在了解那群笨拙的个性者的生存之道后，现在的我完全可以相信她对我们的欣羡之词。 只不过，他们的彩券只会抽中头奖，而我们的奖项则不只一样。不对，假如他们的将来是头奖，我们的彩券或许就只能抽中头奖以外的奖品了。 这是一道不可攻破的障壁。 如果不买，就绝对不会中奖；同样的，不存在的奖项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到的。就如同我们再怎么奢望也无法抽到头奖一般，个性者们即使想要也抽不到二等奖以下的奖品。 再怎么互相羡慕对方也是枉然。我——我们过去一直被彻底地教导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这是常识。 ………… 但是，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个颠覆常识的人。 之前老师曾经说过，人类多少都有想向困难挑战，在不被看好之下证明自己，这种别扭的心态。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进步。 我……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或许正是一名那样的《开拓者》——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太抬举对方了呢？ 无论如何，那人的确是前所未闻的。毕竟自从有《个性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那样的话。 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扫图是什么吞吞吞 录入：好饿好饿吞吞吞 修图：神通理气暗喵喵 人们常说「人是会变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事实上却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 大人也许会说「才没有那种事」、「任谁都有可能改变」。 但是，就以木村为例好了。 他是棒球社的社员，现在虽然是以成为固定球员为目标，但他未来真正希望的，是能够当一名职业选手。他想在高中棒球比赛的全国大赛中出赛，赢得胜利后被球星挖掘。 这是他的目标。 可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很难达成这个目标。因为我们高中的棒球队经常在地方初赛的第二战就被淘汰，根沐打不进全国大赛。况且，很遗憾的，木村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手。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承认。 但是，人有怀抱梦想的自由，梦想也绝非不可能实现。 比方说齐藤。 他最近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当剧作家。听到他说征稿，我原以为他是要当小说家，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不是小说家，也不是编剧，而是剧作家。我是不懂其中有何差别，不过性质似乎确有不同。 他会兴起这个想法，是受到前阵子校庆的戏剧表演的影响。他对于当时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喝采的情景似乎难以忘怀。 尽管不知道他能成为剧作家的机率有多少，但谁也无法断言他绝对办不到。 须须木也是一样。 她原本只是因为喜欢角色扮演才制作服装，现在却希望将来可以帮个性者制作能够满足他们个性的服饰，甚至还想成立批货给个性者商店的工作室。 激发出她的梦想的，也是校庆。 见到班上的个性者们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上台演出，而且还在校庆过后继续穿戴，须须木似乎因此信心倍增。 我是不清楚普通人所做的衣服能否拿到个性者商店去贩售，不过有人在供应服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如此，须须木应该也有可能成为供应商。 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有成功的机会。是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即使机率趋近于零，只要不是零，就有实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大人的确所言不假。 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可能中头奖的彩券。 当然我也是。 现在的我对于将来还没有任何展望，自然也不知道头奖是什么，但我手中确实握有彩券。龙之峰向我保证了这一点。 无限的梦想，能够成为任何人的可能性。普通人和别无选择的个性者不同，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魔王》如是道。在了解那群笨拙的个性者的生存之道后，现在的我完全可以相信她对我们的欣羡之词。 只不过，他们的彩券只会抽中头奖，而我们的奖项则不只一样。不对，假如他们的将来是头奖，我们的彩券或许就只能抽中头奖以外的奖品了。 这是一道不可攻破的障壁。 如果不买，就绝对不会中奖；同样的，不存在的奖项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到的。就如同我们再怎么奢望也无法抽到头奖一般，个性者们即使想要也抽不到二等奖以下的奖品。 再怎么互相羡慕对方也是枉然。我——我们过去一直被彻底地教导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这是常识。 ………… 但是，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个颠覆常识的人。 之前老师曾经说过，人类多少都有想向困难挑战，在不被看好之下证明自己，这种别扭的心态。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进步。 我……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或许正是一名那样的《开拓者》——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太抬举对方了呢？ 无论如何，那人的确是前所未闻的。毕竟自从有《个性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那样的话。 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第二章 龙之峰忽然轻声惊呼并停下脚步，以致我差点就要从背后撞上她。 见到我立刻转身避开龙之峰，旁人应该不会以为我在绕着她跳舞吧？ 我可不想引发「魔王将村民当成棋子般使唤，积极策划如何歼灭人类」这种莫名的谣言。 一般人或许会认为两者之间毫无关联性，但个性者之所以为个性者，就是因为他们不寻常。例如翼便极有可能擅自妄想，牵强附会地将事情与歼灭人类扯上关系，因此千万不可大意。 顺带一提，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车站附近的超市停车场。这里的面积虽不如郊区店宽敞，却也可容纳不少的车辆。 从傍晚时分的此时，停车场的车位几乎都被停满来看，可见这间超市的生意相当兴隆。其实附近也有历史比较悠久的商店街，不过如今双方似乎已能够和平共存了。 言归正传。尽管我们穿着制服在放学后来到超市的情境，有点像是学生在约会，但我今天并不是和龙之峰来购物的。虽然要是被翼撞见了，她肯定会这么误会，不过很遗憾的，我们真的不是在约会。 我们会来到这里，照例是受波霸老师所托。 至于事情的原由，当然是与个性者有关。 其实，是因为塚耶前阵子开始在这间超市做第二份打工，老师才拜托我们去关心一下情况。 今年春天，塚耶为了克服身为《死灵法师》却不敢触碰尸体的弱点，于是开始在鱼舖打工，也成功地达成了目标——本以为如此，结果却在之前的野外活动时，发觉原来她只克服了对鱼类的恐惧。 毕竟不能在《童话世界》里只操纵鱼，因此她为了让自己也习惯恒温动物的尸体，便开始在超市的肉舖打工。 就我个人而言，我实在有点无法接受把食用肉说成是动物的尸体，不过实际上这句话并没有错，所谓的饮食就是这么回事。 顺带一提，这间超市是隶属于龙之峰集团，名字就叫做「龙之峰超市」。也因为如此，龙之峰在这里很吃得开，之前她在食品区旁的空地上拿着鎚矛乱挥，想要自我测试时，也完全没有警卫前来制止。 塚耶身为个性者，这次若非多亏有龙之峰居中协调，她恐怕无法这么快就找到工作。因为个性者认不得我们普通人，自然也无法面试。 总之，就是因为如此，我们现在才会来到这里。 「怎么了？」 我绕到停下步伐的龙之峰面前问道。一如往常地，她还是一样可爱到很多余。 多余这样的措词或许不太恰当，不过我想用来表现浪费这层意义应该相当贴切。因为，《魔王》的个性中应该没有包括美貌这一项才对。 说不定，反而还会造成干扰？ 她的可爱，绝对有损她身为魔王的威严与风采。虽然在我看来，当个受人爱戴的魔王不无可行，但为了避免惹她生气，我只好三缄其口。 「佐——村民a同学，你看那边。」 我循着龙之峰白皙修长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 「啊！」 我和她一样发出一声轻呼。 那是张熟面孔。话虽如此，其实我也只认得那人的长相，称不上是朋友。但话说回来，身为普通人的我，也不可能和个性者成为朋友。 「那是石杷实——对吧？」 「是的。」 龙之峰肯定地点头。 石杷实鬼灯。 她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也是一名个性者。 「我记得她好像是《梅杜莎》？」 「没错，她是出现在某个英雄神话故事中的怪物。《梅杜莎》是下半身是大蛇、头发是无数小蛇的女性，据说拥有能将与她四目相交的人变成石头的力量。」 「真可怕。」 「不用担心啦，她和我们一样，无法在这边的世界施展那样的能力。」 这个我知道。 「顺带一提，同样拥有石化能力的怪物还有《石化鸡蛇》，只是那个怪物是吐出气体来使人石化，而且外表长得就像巨大的鸡。」 「原来还有那种个性者啊？」 「是的，不过我目前尚未见过。」 是喔。 巨大的鸡啊……真好奇那是什么样子。 但是，石杷实的外表也不像龙之峰所形容的怪物。 她的个子娇小，身材细瘦，腿也长得和一般人无异，唯独肤色大概是因为气色不佳的关系，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一头偏紫的黑发垂至肩膀，乱翘的发丝虽如蛇一般蠢动，但并非真正的蛇。此外，她还戴了白色发箍压住一头乱发……而她全身上下，也只有那只发箍不太正常。不过，世上也没有正常的个性者就是了。 她之所以用浏海完全覆住双眼，想必是为了不将他人变成石头吧？虽说这种事情并不会在这个世界发生，但这或许也是一种个性的表现。遮住双眼以免将人石化的行为，也许能让她的个性从中获得满足。 可是。 「……她在做什么？」 石杷实和我们一样身穿冬季制服，正比手画脚地向被搁置在停车场内的超市推车攀谈。 一般尺寸的推车旁还有小孩用的玩具小推车，让她看起来就像在对一对母子说话似的。 但对方是推车，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呃……她是在演默剧吗？」 看起来是有几分相似。 但是，个性者会演默剧吗？不，我不是说他们不能有自己的兴趣，只是个性者会有嗜好吗？还是说，这也是一种个性的表现？ 「对了，石杷实同学之前是不是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啊？」 「之前？」 「就是在野外活动的时候。」 「……啊！」 我想起来了，想起讨厌的回忆了。 榴槤咖哩。 当时，龙之峰这像伙为了对抗翼，居然把榴槤扔进咖哩中。那股臭味我永生难忘！没想到榴槤与咖哩结合，竟会产生如此惊人的后果……我这辈子再也不想闻到那种味道了。 不对，重点不是那个，现在是在讲石杷实的事情。 那个时候，石杷实的确和现在一样做了类似默剧的举动。她向柱子和扫帚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结果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翼当时跟我提过，据说石杷实非常积极地想与村民接触。但是，因为你们分不出我们和电线杆的差别，所以她才会做出如此诡异的举动——」 咦，怪了……？龙、龙之峰同学，你为什么要鼓着脸颊啊？ 「……我什么都没听说。」 「听、听说什么……？」 「我完全没听说你和勇者谈论过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来问我呢！石杷实同学是我们班上的人，不是吗？为什么你要先去问别班的勇者呢？」 「因、因为那个时候你很忙的样子，而且我们也只是碰巧聊起这个话题，我并没有很积极主动地问她——」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是吗？」 龙之峰紧蹙着两道漂亮的眉毛，微微噘起嘴唇。 「臭勇者，果然不能对这家伙大意。她一定是一直都在监视、偷听佐——村民的一举一动。她是不是也有跟踪狂的个性啊？」 她的确是会像个跟踪狂似地擅自潜入我房间、乱翻我的书包，还会查看我的简也是她表现个性的方式。 说到这里。 「世界上也有跟踪狂这种个性吗？」 「我是没有听说过，不过我想就算有也不稀奇！」 原来没有啊。 也 对，毕竟跟踪狂只是源自跟踪这种行为的称呼，并不是一种职业。 ……如果是技能，那就有可能存在了。 譬如《忍者》土之目应该就会有这种技能，但是我想名称不会是跟踪，应该是尾随术或追踪术之类的。 ………… 「那个……翼的事情就先暂时搁在一旁吧。」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我总觉得一直谈论翼，她很可能会忽然从某处现身。届时，龙之峰恐怕会基于对勇者的抗衡心态而企图消灭人类，将去找塚耶的事情抛诸脑后。 「假使传言属实，就表示石杷实并非在演默剧，而是在分不清我们和推车的情况下向人攀谈了。她是不是分不出来啊？」 龙之峰沉吟了一会儿。 「我想是的，但是分不清到这种程度实在相当罕见。你还记得我之前执行的替换人类歼灭计划吗？」 「啊……你是说暑假的纸箱制服风波？」 龙之峰点头。 暑假即将结束之际，我们普通学生突然收到一套像是机器人服的纸箱制服。那样东西让普通学生彻底丧失个性，仿佛在说我们不需要有个人差异似的。后来，我从塚耶那儿听说，那便是我们普通人在个性者眼中的样子。 「简单来说，即便是我，我也能够分辨人与物体的不同，因为我知道人长什么样子。比方说，那里不是停了车子吗？」 「是啊。」 「看在不了解车子的人眼里，那些虽然都只是《车子》，但是并不会把车子想成是豆腐或大象，对吧？」 是这样没错。 「道理是一样的。以我来说，我能够分辨眼前的是人或是其他东西，只不过辨识能力因人而异。」 「这么说来，她的病情算是相当严重的罗？」 我指着正在向小孩用推车攀谈的石杷实，如此询问。 「她似乎完全分不出来。」 「就是啊。虽然我觉得这并不是一种病，不该用病情严重来形容，不过我想她眼中的世界一定和我不同。我听说，个性如果太过强烈，世界看起来就会毫无差别。她或许就是这样吧。」 「毫无差别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龙之峰摇头。 「这一点我也不隐得，因为我眼中的世界并没有那么一致。」 我实在无法想像连人与推车都分辨不出来的世界。在我看来再明显不过的差异，在个性者的眼中却是另一个样子。 「所以，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她那种奇怪的行径呀。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我指着继续对沉默的推车说话的石杷实。不过，我想即使推车真的是人，而且也确实回复了，石杷实恐怕也听不见。 「是这样吗？」 咦？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你……不这么认为吗？」 「因为，那或许是她表露个性的方式啊。」 「那样算吗？」 「表现方式人人不尽相同，从一眼便能理解的，到令人匪夷所思的都有。就拿勇者举例好了，她不也是如此吗？」 「翼？」 「她有时会去当志工对吧？从助人这个大范围来看，那的确很像是勇者会做的行为，可是若只看那一点，你还会认为她是勇者吗？或者是……从乱翻你书包的举动来看？」 「……应该不会。」 「我的意思就是如此。你眼中奇怪的行径，对石杷实同学而言或许是有其意义的。」 「例如什么样的意义？」 「这个嘛——」 龙之峰唔——地沉吟片刻后，灵机一动地拍手说道。 「像是说些一点也不有趣的话，让对方僵住！」 你的表情也太自信满满了吧。 「可是，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因为她是梅杜莎呀，让对方石化不就是她最强大的能力吗？这么做应该可以瞬间让对方僵住不动吧？」 「如果要让人僵住，给对方看她的发箍不是更简单？」 没错，任谁看到她的发箍一定都会大吃一惊。因为，石杷实的发箍是条活生生的蛇，应该没有人见到不会大惊失色的。 「那样不行啦。」 然而龙之峰却摇头否决。 「人一旦感到害怕，大多数的人都会发出惨叫而不是僵在原地。况且即便僵住了，那也是蛇的功劳，不是靠她自己的能力。」 「这么说也有道理。」 照这么看来，个性者如果不是凭己之力产生结果，就无法满足个性了。 「可是，就算石杷实讲话再冷，还是可能有人会笑啊。因为每个人的笑点都不一样，不是吗？」 「那是当然的，但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她现在才会这么努力地想要开发一万个人听了都会当场僵住的笑话呀！」 我总觉得这样的努力方向大有问题……不过既然龙之峰都这么说了，也许真的是如此吧。我想，身为一介普通人又是村民的我，最终还是无法理解他们这些个性者。 「不过，以她现在这个样子，即使努力再久也无法提升功力吧？因为她的对象本来就是不会动的无机物啊。」 「说得也是。既然大家是同班同学，你我又是班级干部，那就提醒她这一点好了！」 龙之峰热血地握起拳头。 「没错，毕竟大家同学一场嘛。」 我一附和，龙之峰便开心地点头。 「那我们走吧！」 我一面跟在充满干劲地迈步向前的龙之峰身后，一面张望四周，唯恐翼那像伙就在附近。要是她误以为龙之峰想要力邀石杷实成为自己的伙伴，事情可就麻烦了。 很好，她不在——大概吧。 石杷实对沉默的推车说了好一阵子之后，可能是心满意足了吧，她终于闭口站直身子。 奇怪？她刚才是不是叹了口气？难道是不满足吗？ 尽管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既然推车动也不动，她应该对此感到满足了才对。 等一下喔。 好像不太对耶？假设她眼中的世界毫无差别，甚至分不清我们和推车，那么就算她的冷笑话失败让对方笑了，也没有差不是吗？不只是长相，既然我们的声音在她听来只不过是风声，她应该也无从得知自己失败与否。 我想开口叫住龙之峰，然而却晚了一步。 「石杷实同学。」 龙之峰已经用十分雀跃的声音开了口。 石杷实回头了。看样子，尽管她眼中的世界是一致的，依旧能够听见个性者同类的声音。但是……她的脸上却面无表情。没想到，只是双眼完全被潮海遮住，就会让人看不清表情到这种地步。不仅如此，她的嘴唇也抿成了一直线。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有辨识出我这个人，不过我想应该没有吧。 「班长。」 哦，真稀奇。个性者一般都是称龙之峰为《魔王》，难得有人不是叫他的个性名，而是称呼她在班上的职位。 「你好。」 龙之峰大概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又或者她根本不在意？ 石杷实微微点头致意。她头上的发箍蛇仅仅扭动一下身躯，并没有扬起脖子。 「石杷实同学，我想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你刚才说话的对象，其实是这间超市的推车喔。」 石杷实的肩膀顿时抖了一下。哎呀，看样子她果然无法分辨。虽然我早料到了，不过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我懂、我懂。」 龙之峰边 说边点头。 「你分辨不出来对吧？其实，我能够清楚分辨的，也只有我的父母、白狼左、波霸老师、还有……佐——村民a同学，其余的人则全都像是带着相同面具的假人，所以我非常能够体会你的心情。不过你想想看，人是会动的，因此会做出大动作的物体便极有可能是人。我也是这样分辨佐——村民a同学以外那些不重要的普通人的。」 是这样吗！……等等，龙之峰。你若无其事地说这些话，会不会太过分了？ 「如果你要练习，不妨就试着用这个方式分辨吧。」 「……谢谢你。」 奇怪？她怎么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她的表情虽然依旧不变，说话的语气却让人有这种感觉。在我听来，龙之峰的建议并没有错呀。 「别客气，我们都是个性者嘛。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发挥个性，炒热《童话世界》的气氛，对国家做出贡献吧！」 语毕，龙之峰伸出手。 她想握手啊……话说回来，现在的她变得真是积极，不像之前即使事情与自己有关，也表现出一副冷眼相对的态度。 我想，应该是和塚耶、矢刳马成为朋友才改变了她吧。 咦，奇怪？石杷实居然无视她？ 虽然个性者基本上也不会和同类腻在一起……不过该怎么说呢，石杷实身上却明确地散发出《拒绝》的气息。 怎么回事？ 难道她是《勇者》那一边的个性者？若是如此，就不难理解她的这种态度了，但石杷实的个性是怪物，怎么想都比较像是会站在魔王这一边。 龙之峰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喂，龙之峰。」 我轻拉她的制服衣摆。哇啊，她果然微泛泪光！可是，有必要为这种事情受如此大的打击吗…… 「佐——村民a同学……」 唉～～知道了、知道了。 「龙之峰，石杷实会不会是已经加入翼的亲卫队了？」 哦，她的表情变开朗了。 「如果是这样，就可以理解她为何拒绝握手了。只不过，我有点怀疑梅杜莎这种怪物类的个性者会成为勇者的伙伴。」 「不！这、这是有可能的！我就曾经听过只让怪我成为伙伴的勇者的故事！原来如此，那我明白她为何会表现出这种态度了。她一定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是不想与敌人往来！」 她一副恍然大悟地猛点头。 「不是喔。」 什么？ 石杷实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地否定。龙之峰的表情再度僵硬，宛如关节生锈的机器人般，动作迟缓地转头看着我。 「我不是勇者的伙伴，也不打算加入勇者的行列。」 「啊！我知道了！」 明知石杷实听不见我的声音，我还是不由得拉高了音量。 「因为她是个性者嘛！龙之峰，你不也是不会和塚耶、矢刳马以外的人那么亲近吗？我也一样，要是有陌生人突然很亲昵地和我搭话，或是要求跟我握手，我也会有所迟疑的。」 「是、是这样吗……？」 「……可能吧。」 石杷实应该是在怀疑龙之峰有何企图。 我越过龙之峰的肩膀，看见石杷实轻轻叹了口气。 「……应该说，我一点也不想和其他个性者打好关系。」 哇啊！她居然面无表情地说这么恶毒的话…… 「所以，我不是只针对你一人。」 「为、为什么……？」 龙之峰的声音微微颤抖。 石杷实抓也似地握住自己交抱的手臂。 「我不想说，况且说了你也不会懂。」 「才没有那回——对、对了！如果你不想跟我说，不如就和佐——村民a同学商量看看吧？」 石杷实蹙起眉头。 「那个人是谁？还有，a是什么东西？」 虽然你可能看不见，不过那个a就是我。至于a嘛……这么丢脸的事情你可以不必知道。 「他是我们班的村民同学，是曾经为个性者的烦恼带来许多解答——找出解答线索的超级村民！a是王牌ace的a！是他的实绩证明！」 呀！拜托别说了！好丢脸！你夸奖过头了啦！再说，为什么是你一脸得意啊，龙之峰！ 「真的吗？」 不不不，石杷实同学，这完全是过誉啊。我只是一名平凡的村民，根本没有那种能力。就算是其他人，只要你好好和他们谈一谈，一定也能获得类似的线索。我想是吧。 「假如真的有那种人，我倒想和他见上一面。」 哦，她笑了。 只不过，她的笑容并不开心，而且那看似落寞的嘲笑，也不像是针对我和龙之峰而来。 「既然如此——」 「……但是，世界上绝对没有那种人。」 哇啊，她的口气完全不容反驳，就连龙之峰也沉默了。 「总而言之，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请你别再管我的事情了。不论你或是其他人，一定都无法理解我的感受。」 「你、你不先谈谈怎么知——」 「我就是知道。因为，你——还有其他人都很平凡。」 平凡？ 她说这些个性者平凡？ 「你们为了满足个性、为了让个性受人认同而努力，这种行为跟村民有什么差别？实在太平凡了。」 语毕，石杷实径自转身离去。 龙之峰仿佛遭人殴打过般静默不语。也难怪了，这恐怕是她第一次被人批评平凡吧。我倒是早就习惯了。 蛇在石杷实的头上扬起脖子，微微吐出红色的蛇信。难道是在扮鬼脸？不过，前提是蛇得有自我意志才有可能。 ……呼。 她就这么走了。要不是她，我有好一阵子都忘了个性者有多难以捉摸。但话说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批评龙之峰平凡。 平凡？不对，不管怎么想，她都不算平凡吧？假设迄今引起众多騒动的龙之峰叫做平凡， 那石杷实又是什么样的个性？ 算了，既然她说不需要找人商量，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走吧，龙之峰。塚耶还在等我们呢。」 嗯？ 「……龙之峰？」 「啊、啊哈哈……她说我这个魔王……平凡……」 哇啊！ 喂！你的魂飞到哪儿去啦，龙之峰！振作点啊！ ☆ 「所以她才会变成这副德性啊。」 在店铺内场的小休息室里，塚耶听完我的说明之后，望着趴在桌上不断啜泣的龙之峰轻叹一声。 塚耶今天一身制服和超市围裙的打扮，与她在鱼舖打工时几无差别。只不过，她总是随时带在身旁的三只猫：暗、黑、炭，此时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增加的，是她身上比以往更多的脑和内臓外露的恐怖布偶。 ……她用这副装扮上班吗？她打工的地方是肉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也难怪她会这样了……毕竟批评我们《平凡》，就等于全盘否定我们的存在价值，而且我们也很少会被人这么说备」 塚耶用手包覆装了红茶的纸杯，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理解。 批评这些《个性者》平凡才是不寻常的事情，一般人不可能会这么说。若真的说了，那个人肯定是在扯谎。 可是……哎，龙之峰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她的外表乍看实在不像个性者。 一般而言，个性者都会在身上配戴用来满足自我个性的配 件。譬如死灵法师塚耶的动物尸体布偶，勇者翼的巨大宝剑恩布里欧，以及刚才那女生——梅杜莎石杷实的活体蛇发箍等等。 然而，龙之峰却没有那个必要。人们总要在她展开行动之后，才会察觉她的个性者身分。由于她是以思考取代配件，因此外表乍看与平常人无异。 但令人不解的是，石杷实是在明知龙之峰是魔王的情况下说她《平凡》。身为同班同学， 她不可能对龙之峰执行过的人类歼灭计划毫不知情，既然如此，她为何还批评龙之峰平凡呢？「不过，那女生……她叫石杷实对吧？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随机向她无法辨识的村民搭话呢？」 「龙之峰似乎认为，她或许是想讲冷笑话让对方僵住。」 我看着趴在桌上的龙之峰的后脑杓回答。 「这有可能吗？我们又无法辨识重要度低的村民，根本没办法判断对方僵住了没呀。」 「我也是这么想的。龙之峰也同意这一点，但是她把这件事告诉石杷实之后……就落得这个下场了。」 龙之峰擤擤鼻子，像是在回答似的。 塚耶偏着脑袋继续说。 「我认为，石杷实同学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因为我们实际上确实无法分辨村民和推车。照这样看来，只能说她是明知有可能弄错，还故意去向村民攀谈了。」 「她为何要这么做？」 「这我就不晓得了，毕竟我不是石杷实同学，而且个性者的行为也很难理解。不过，我想勇者说不定会知道。」 原来如此。 翼的确有可能知道。因为，她可是成功识破龙之峰那任谁都不可能看穿、远大迂回的人类歼灭计划的女人。 说到这里，我记得她在野外活动时，也表现出一副对石杷实似有了解的口吻。不如今晚去问问她吧。 「对了。」 塚耶啜了一口纸杯里没有香气的红茶，开口问道。 「你们两位今天怎么又一起出现了？」 对喔，差点都把正事给忘了。 「我们是受波霸老师之托，来这里看看你的情况啦。虽然我想不会有问题，不过形式上还是要来关心一下。」 「毕竟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嘛。」 「就是啊。我想，波霸老师应该也有她的立场要顾吧。话说回来，实际情况如何？你有比较习惯了吗？」 「嗯，算是有吧……」 真是含糊的回答。 「总之，我目前已经敢隔着保鲜膜摸肉了，但是内臓类即便隔着保鲜膜，我还是不敢去摸。你有摸过尚未加工的内臓吗？」 「……没有耶。」 如果是切好的内臓，我当然摸过。 虽然我不太喜欢内臓的气味，不过我平时就会做韭菜炒猪肝，冬天则是煮内臓锅，另外卤内臓也是我很喜爱的料理。 听我这么回答，塚耶的脸上浮现一抹难以形容的扭曲笑容。 「内臓的触感让人难以想像喔，不但湿湿滑滑，又软q软q的。平常摸起来当然是冷冰冰的，但我光是想像内臓刚从动物体内拔出来时，那种温热到几乎冒烟的状态，整个人就快要晕过去了。」 你不要边说边搓手啦。 塚耶恢复往常面无表情的模样，轻叹一声。 「不过内臓还是很好吃啦。总而言之，牛猪的内臓现在对我来说难度太髙了，所以我决定先从鸡开始习惯起。既然我能够克服鱼类，哺乳类应该不久后便不成问题。现在我还只是负责包保鲜膜、贴价格标签和排放商品，不过之后我打算请店里让我负责枰重贩售的工作。」 「哦，那真是太好了，你又向前迈进一步了呢。不过，你没问题吗？枰重贩售的工作应该会直接触碰到肉吧？」 「毕竟卫生第一，我会带专用的手套，不会直接碰到的啦……不过触感是一定会感觉到的。」 说完，她又嘿嘿地笑。 每当见到她这种神情，我便深切体认到她果然是死灵法师。 不只是塚耶，我时常在和个性者谈话的过程中，差点遗忘他们是个性者的事实，以为他们和我们同样都是平凡的高中生。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和店里的人也处得很好，虽然和藤田大叔比起来是疏远了一些。」 藤田是塚耶现在仍继续打工的鱼舖老板。 看来，不仅是与客人之间的距离感，超市里员工之间的关系同样也比商店街来得冷漠。还是说，只是因为店里的人不习惯面对个性者工读生呢？ 「你有办法辨识他们吗？」 「长相我是分辨不出来，但是因为有名牌，所以即使所有人看起来都是无机物，我还是可以借由名字辨别对方是谁。至于客人的话，因为没必要分辨个人身分，也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再说，我也听得见客人订购的内容……不过你是例外就是了。」 个性者能够在必要时辨识我们的声音，这一点是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的地方。 他们似乎是凭下意识领域来判断必要与否。 虽然也可以说他们任性，不过这一点连个性者自己也无法控制，所以也没办法苛责他们，毕竟他们并非有意的。 话说回来，原来少有常客，又毋须与其他员工交际闲聊的超市，就连个性者也能正常地在那里工作啊。 「也就是说，塚耶你能够分辨人类和其他物体罗？」 事情看来似乎是如此。 但是，塚耶却表现出保留的态度。 「这个我无法给你肯定的答覆。以我来说，我是凭大小和会不会动来判断是不是人，要是对方不动，我想我应该就分辨不出来了，更何况我又听不见你们的说话声。所以，我是不会冒着误认的风险，刻意主动找人攀谈的。」 这么说来，石杷实果然是个怪人。即使站在个性者的角度，她也一样与众不同。 所以，看在她那种人眼里，就连魔王也显得平凡了？ 的确，龙之峰不曾跟电线杆说话，她甚至将人类概括视为他物，从不积极地与我们接触。 这一点，从刚入学时的自我介绍便可确知。 因为…… 「我最讨厌人类了！」 ——她是这么说的。 没有比这更明确的拒绝了。 ……好怀念啊。 话虽如此，但龙之峰不可能不与我们产生牵连，因为消灭我们正是她所拥有的魔王的个性。 ……不过，她究竟是怎么了？ 事情明明已经结束，龙之峰那家伙却一点也没有要重新振作的迹象。毕竟我不能一直要塚耶陪我，看来是时候要她打起精神了。 「……喂，龙之峰。」 哦，她的肩膀动了。 「你放心，不管石杷实说什么，你也一点都不平凡，因为你是魔王，只有翼那种人才能够识破你的计划。石杷实只是随口说说的啦。」 ——呜呜。 唉，还是不行吗？也对，像我这种再平凡不过的人，无论说什么恐怕都缺乏说服力。 况且，我眼中的个性者个个都不平凡，若是问我石杷实和龙之峰的个性有何差别，我还真回答不出来。他们每个人同样都个性十足。 「……你可以摸她的头喔。」 「咦？」 「个性者只要被人摸头，心灵上就会感到满足。这虽然是不能泄漏的秘技，不过我想告诉你应该没关系。你应该不会借此使坏吧？」 是不会啦…… 可是！ 我从来没有摸过女生的头耶！ 再 说，这对青少年而言，应该算是大事一件吧？为了这种理由奉献我的第一次，这样好吗？ 啊！塚耶会不会是在戏弄我？八成是这样！ ……不是吗？ 我原以为塚耶是在开玩笑，不料她却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不对，我总觉得她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是我想太多了吗？还是说—— 「你在磨蹭什么啊？我还得赶快回去工作耶。」 没、没办法了。 虽然是大事一件，但面对不可抗拒的因素，也只好如此了。就和我以前和翼共浴一样。反正摸了也不会有损失！绝对死不了人的！ 如此说服自己后，我毅然决然地将手放在龙之峰的头上。 该怎么说呢……没想到人的头竟然这么温暖，而且摸起来好柔顺。大概是我没有摸过女孩韵的关系吧。 「要温柔的抚摸喔。」 塚耶，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我又不知道什么样的力道才叫温柔。是像摸小狗、小猫的那种强度吗？好吧，我来试试看好了。 ……我摸、我摸。 哦，龙之峰刚才抖了一下。 我感觉到她的肩膀缩起来了。原来这样真的有效啊？ 龙之峰的头发垂在桌上露出颈项，原本洁白的脖子渐渐泛红，再加上长了汗毛，看起来就像快要成熟的桃子。 不过，龙之峰的头发摸起来还真是舒服，触感太棒了。 女孩子的头发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只有龙之峰比较特别呢？ 除了龙之峰，我唯一摸过的女孩子的头发就只有翼的了，不过她的触感就稍微硬了些，没有这种犹如风从指间掠过的滑顺感。 不仅如此，我还有一种龙之峰的体温越来越高，头发也变得略带湿气的感觉。这是不是和按摩的原理相同啊？好有趣的效果喔。 不知为何——连我也觉得热起来了？ 而且，我闻到一股……好香的味道。是从龙之峰的头发里飘出来的香味吗？这是什么味道？闻起来好迷人啊。 「你瞧，她的颈子都红透了，看来效果非常好呢。」 真的耶。 现在已经不是桃子，而是变成番茄了。 抚摸的威力真是厉害啊，大概是血液循环变好，所以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吧。虽然生气时血液也会直冲脑门，不过总比哭泣要来得积极正向许多。 「——不要碰我！」 「哇啊！」 龙之峰忽然冷不防地站起来！ 她也一下子变得太有精神了吧？不仅满脸通红，双眼也莫名湿润。是感冒了吗？ 「够了！不用再继续了！」 她猛摇着头，一边朝我伸出双手。 「再摸下去我会融化！会化成一摊水的！禁止！我禁止你摸我！」 「这、这样啊……？」 奇怪？为什么我会感到失望？龙之峰能够打起精神、不再沮丧，分明是一件好事呀。更何况我也得知了安慰她的好方法。 「小塚你也真是的，不要乱教佐——村民a同学啦！」 不顾龙之峰挥舞双臂、含泪抗议，塚耶依旧一脸若无其事的喝着红茶，望着我而不是龙之峰露出浅浅微笑。 「顺带一提，刚才那是对魔王最有效的疗法，用在其他个性者身上并无太大意义过，除了魔王以外，我想对那位勇者应该也有效果。」 是这样吗？ 是因为，魔王与勇者是如同双面镜般的存在，所以才有效吗？也对，既然翼能够轻易识破龙之峰出人意表的计划，这个方法或许对她也有相同的效果。 「小塚！」 龙之峰，你在慌张什么啊？是不高兴自己被拿来跟勇者相提并论吗？不过很遗憾的，你恐吓人的样子一点也不恐怖，塚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绝、绝对不可以！」 龙之峰转而用手指着我。 「我禁止你对勇者那么做！因为佐——村民a同学是我的——魔王的班上的村民，我绝不许你帮助勇者！」 真难得，一向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龙之峰，居然会说出这种类似划清领土或领地的话，她不是应该只把我们视为歼灭对象吗？ 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难道是她在经过校庆和野外活动之后，变得比较重视同学了？若是如此，那真是个好现象。在我看来，龙之峰过去会总是孤单一人，是因为她拒绝与他人往来的关系，所以如果除了塚耶和矢刳马外，她也能对班上同学兴起同伴意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彼此友好与加入魔王阵营是两回事。 话说回来。 「你不用担心啦，翼根本不需要我摸头。她的精神意志和她的宝剑一样坚固，折不断也不会弯曲的。」 「可是，野外活动时明明就断了呀。」 龙之峰蹙眉反驳。 嗯，的确。翼当时为了救我，用宝剑恩布里欧支撑快要崩塌的梁架，结果把剑弄断了。当然，我事后有赔偿她，甚至陪她到个性者专属的用品店挑选，不过这件事我没有告诉龙之峰。是翼要我别说出去的。她说，她不希望我这种村民买剑给她的事情，被身为对手的魔王知道。一来她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二来我也没有义务向龙之峰报告，再加上救命恩人西我，因此我只字未提。 但是，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心虚又内疚的感觉呢？真是莫名其妙。我也好希望有人来摸我的头啊。 「她心里的剑是不会断的啦。尽管有时也会产生裂缝，但她总是能够自我修复，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她这个人虽然爱惹是生非，这一点倒是很令人佩服。」 和我们普通人不同，翼受挫之后反而会变得更加强韧。 也多亏如此，我才能落得轻松。 自从与这些个性者深入往来之后，我真心觉得无论面对何种挫败都必须重新振作的他们，实在好辛苦。 就如同肌肉一样，经过锻链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所有个性者都必须不断反复如此艰辛的过程，并非只有龙之峰和翼而已，塚耶也是。假如是我们不敢碰肉，我们可以选择放弃，但身为死灵法师的她唯有努力克服一途。 他们真的好了不起。 所以……我并不是只想称赞翼一人，可以请你不要一脸气呼呼的吗，龙之峰同学？ 「居然在魔王面前大力称赞勇者……村民a，你真是不知死活啊。」 塚耶边说边摇头。 「要是我，我就做不到。太可怕了。真不愧是被魔王认定为英雄的特别村民。」 塚耶，你为什么要落井下石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那应该是只有我和龙之峰知道的秘密才对！你们当时又还没有进来泡澡！ 啊！ 难道是矢刳马？我看，很可能是她利用机器人的能力窃听，或是用测谎器向龙之峰打探！ 「不是的！我才没有大力称赞翼！我的意思是，她不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也不会摸她的头！」 「你真的不会摸？」 师见龙之峰的语气中充满怀疑，我姑且点了头。实际上，我也的确无法想像自已摸翼的头的情景。 「……虽然总觉得好像被敷衍了……我就相信你吧。」 龙之峰挺直背脊，板着脸孔说道。 她的样子既开心，又好似不甘心——我实在猜不透她的想法。不过，既然她说愿意相信我，我也没必要再多言辩解罗！ ……无论如何，她似乎是打起精神了。 这样我们总算可以回去了。 仔细想想，我隐约有种被塚耶 玩弄于手掌心上的感觉，她该不会连活人也能操控吧？ 这或许也是塚耶表现个性的方式。 毕竟这里和童话世界不同，她无法任意让尸体动起来，所以，她也许会借着操纵活人来满足自已的欲望—— 怎么可能。 不管怎样，应该都是我想太多了。 动辄就将个性者的行为与个性联想在一起，是我们《村民》的坏习惯。他们的个性确实过于强烈，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身为平凡高中生的一面。只要有心，他们一样能够交朋友，甚至是打工。 总归一句话，塚耶应该只是把我当成好戏弄的对象罢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 我将折叠椅拉向后方，站起身来。 「我会跟波霜老师报告说没有问题的。」 塚耶点头。 「麻烦你了。等我领到薪水，我再请你们吃东西，感谢你们两位平时对我的照顾。」 「不用了啦。反正我也——我们也很担心你的状况，并不是因为受老师之托才来的。」 「你是担心我会做什么坏事吗？」 你不要歪着头，一脸认真地问我这个问题啦。 「我才不担心这一点。」 我们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勉强自己去做超出能力所及的事情，完全没有想过她会不会给店家添麻烦。真正担心这一点的是学校。 「……我看你是明知故问吧？」 听我这么一问，塚耶露出浅浅微笑。 「有些事情即使心里明白，还是会希望能亲耳听见喔。毕竟，我们个性者对朋友这种关系不太熟悉。」 是这样吗？ 「就是说呀！」 哇啊，吓我一跳。 龙之峰同学，你为什么要眼神发亮，双手紧握啊？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个性者没有心电感应这种方便的能力，所以一定要用言语好好的表达！要不然，就是用超越言语的态度或行动来表示！」 表示什么？ 「请你好好看着——不，请你给我建议吧，佐——村民a同学。我决定了！就算是赌上一口气，我也要让石杷实同学认同我一点也不平凡！如果不这么做，实在有损我魔王的声誉！」 「等一下、等一下！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歼灭人类！我一定要想出足以让石杷实同学甘拜下风，一脸铁青地跟我下跪道歉的超猛人类歼灭计划！虽然这次人类可能真的要灭亡了——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无可奈何个头啦！ 「真不愧是魔王，果然志气非凡，good job！」 塚耶，你不要竖起大拇指称赞她啦！ ……开什么玩笑。 这下问题大了，人类说不定真的要遇上存亡危机了。至少，是我和班上同学的危机，我们肯定会遭受波及的。 ……要拜托翼帮忙吗？ 不，不行！她一向都是等到事情进行到某种程度且开始出现灾情，才会揭发龙之峰的计划。 况且，龙之峰的计划规模越大，翼将之破坏的行动也会越庞大，届时我们所受的损害一定也会等比例增加。 因为，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场面对她们而言，是表露个性的最佳时机。 既然如此——也只能铲除根本原因来阻止一切了。那就是让石杷实收回她对龙之峰的「平凡」发言！ 若不这么做，姑且不提全人类了，我们说不定真的会被歼灭！身为班级干部，我必须防止惨剧发生！ 「……我暂时不想跟你说话。」 我语气坚决地说。 「咦！为、为什么？」 唔——你、你不要以为泪眼婆娑的就能动摇我的意志！我是绝对不会给你消灭我们的提示的！ 「你不用担心啦。」 塚耶啜了一口红茶后，不知为何竟如此断言。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反过来说，如果他真的无视我们，就表示他根本不把我们当朋友看待。」 这、这家伙…… 你、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啦，龙之峰！不要神情哀伤、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抱歉，我骗你的。」 我输了。 「太好了！」 居然又跳又拍手的，你到底有多开心啊。 可恶。 事到如今，也只能让石杷实认同龙之峰不平凡了！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总之我会努力的！ 一切都是为了全人类啊！ ☆ 「我回来了～～」 生长在双薪家庭里，我早知道就算这么说也不会有人回应我，但是我从小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不说总觉得怪怪的。 现在虽然已是换穿冬衣的季节，天气却一点也不冷，不过室内温度还是比外头略低一些。客厅的桌上摆了一张纸条。 晚餐在冰箱里——吗…… 我来看看……哦，今晚是吃饺子啊。冰箱里有生饺子和炒饭的材料，看来是要我自己煮的意思了。好吧、反正只是煎一煎、炒一炒而已，简单的很。 ……奇怪？我的咖啡不见了。我明明昨天才买的……难道是老爸喝掉了？真是的，我不过是今天早上忘了确认而已，早知道就写上名字了。 算了，没了就没了。 等我换好衣服，再用老爸珍藏的咖啡豆泡杯咖啡好了。 ………… 不过，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上楼准备回房的我，在回家的途中一再反问自己这个问题。 要让石杷实认同龙之峰并不平凡，最有效的办法或许正是龙之峰所说的人类歼灭计划，然而唯独这一点我是非阻止不可。 那种计划一旦启动，受害最深的绝对会是我们班。 不仅如此，我还必须提防不让翼得知龙之峰有此决心。因为，她一旦知道了，肯定会企图让歼灭计划进行下去。 倘若这是龙之峰前所未见的大计划，翼的表现空间也会随之俱增。她们之间的敌对，同样只会带来騒动和混乱。 不过，翼在野外活动时那副似乎知道些什么的口吻，实在让我好想向她探听石杷实的事情啊。 「——啊，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喂！」 都是因为我在打开房门时，听见的那句招呼声太过理所当然，害我下意识就回应了！ 「翼！你又擅自跑进我房间！」 个性和《魔王》同样稀有的《勇者》，也是我的青梅竹马的光之丘翼，居然就大剌剌地躺在我的床上看我的漫画！ 而且，还一身坦克背心加短裤的清凉打扮！ 更糟糕的是，她竟然又没穿内衣！胸部都从旁边露出来了啦！这里不是你的房间耶！你难道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啊，原来喝掉我的咖啡的人是你！竟然乱翻别人家的冰箱，你真的是勇者吗？ 「怎么了？」 「……没什么。」 我放弃。 反正说再多，她照例会拿自己在搜査的理由来搪塞，跟她生气也只是浪费力气而已。 村民必须承受个性者的蛮横言行。我们从小就被教导这是我们的宿命，而实际上整个社会也是如此运作的。 况且，个性者的一言一行全都受到国家的认可。负责制止个性者的黑衣人，会没有在翼乱翻我房间或做其他坏事时现身，就表示这种行为被认定是合法的。 平常的我，面对这种情况总会抱怨几句，不过我今天实在没有那个力气，因为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但是！ 假使她下次还敢再乱来，我一定要狠狠拧她的脸颊！还要她请我喝咖啡！ 「你怪怪的。」 翼坐起身，盘腿坐在我的床上。 「啊，今晚是吃饺子和炒饭对吧？我喜欢粒粒分明的炒饭，还有，别忘了葱要多加一点。」 「为什么我要连你的分一起煮？还讲得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嘛。再说，那个饺子是我妈妈给的，里面本来就有我的分，而且我也和伯母说好了。」 「纸条上又没这么写！」 「因为我想让你吓一跳，才拜托伯母瞒着你啦。你有吓到吗？」 「……是没有啦，反正平常也是如此。」 「说的也是。」 翼嘻嘻笑了起来。 我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椅背上，将椅子转过来坐下。算了，反正煮一人分或两人分，费的工夫都一样。 「不过，你回来得真晚，我都等你等到累了呢。但还不至于无聊啦。」 喝掉我的咖啡，又一本接一本地看我的漫画，你当然不会无聊啊。 要是这样还喊无聊，未免太过分了吧！ 「因为波霸老师拜托我以班级干部的身分，去探视塚耶打工的情形啦。」 嗯？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那个令人不愉快的女人也一起去了？」 「如果你是指龙之峰，她当然也会去啦，因为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更何况，塚耶的事情不仅是个性者的问题，也是我们班上的问题，她会同行很正常吧。」 「我没有说不正常啊，我是说令人不愉快。」 「哇啊！」 为什么拿枕头丢我！ 「我真搞不懂你这一点！」 我一将枕头扔回去，翼立刻用单手反掌让枕头减速，身手敏捷地接住。好厉勇者。不过，我的枕头可不是你的玩具啊！ 「哼，我看你是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唔。 「什么跟什么嘛。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是村民才不懂吗？」 我一时忍不住话中带剌。但是，不知为何，翼却大大地叹了口气。 「……笨蛋，才不是咧。」 不然到底是什么意思嘛，真是莫名其妙。 ——算了。 反正她这么莫名其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太认真深究也没有意义。 重点是，机会难得，不如来问问她好了。 「翼，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关于石杷实的事情？」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今天我在超市的停车场遇到她啦。上次野外活动是对着柱子，这次她换成跟推车说话了。」 「是喔。」 ……喂。 不要紧抱着我的枕头，这样我很难为情耶。啊！不要把脸埋进去啦，你的脸！ 「……二郎，你的枕头好像有汗臭味喔？」 「谁准你闻的！」 我拔也似地将枕头抢回来。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闻闻看。 ……明明就不臭啊。 反倒有股甜甜的——咦，这难道是翼的味道？ 「嗯？怎么了吗？」 「没、没事！」 不、不、不管那么多了，先藏在背后再说！ 「总、总之，如果你知道石杷实的事情，就告诉我啦。」 「好是好……不过，你不会又打算介入我们的事了吧？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免得又让自己吃苦头了。」 我的确在野外活动时险些丧命。在我平凡的人生中，从没经历过煤矿坑的天花板崩塌这种事情。 但话说回来，我会尝遍苦头，还不几乎都是你害的！ 不管是插手塚耶或矢刳马的事情，当时我的遭遇都没有那么悲惨。校庆纵然辛苦，但那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我并不后悔。 再说，石杷实的事情我要是置之不理，之后造成的损害恐怕会更为惊人。 我岂能坐视足以让个性者认同个性的人类歼灭计划付诸实行呢！ ……但是这些话我不能对翼说。 「我只是想在事情变棘手之前，先有个心理准备啦。我们班的其他个性者都在校庆和野外活动之后，变得比较融入班上了，就只有石杷实一人辞退校庆，又在野外活动途中离去，实在教人摸不透她的想法。」 「即使如此，又有什么关系呢？二郎，我反倒想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让个性者和你们村民打成一片？你可以像国中时一样，只是站在一旁远观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有只在一旁远观！你明明就经常把我牵扯进奇怪的捜查行动中！」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谁教你是我的青梅竹马，而我又是勇者。这样总比让我不分对象的搜查，对社会大众造成困扰好吧。」 这是什么道理！意思是要我为社会犠牲吗！ 「更何况，你应该有收到作为补偿的特别津贴吧？」 「啥？我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津贴！」 「一定有啦，只是伯父没有跟你说而已。而且，我家每逢中元节和岁末，也都会送礼致意呀。」 真的假的……我完全不知情。既然如此，我非得要求增加零用钱不可了。居然就这样狠心把儿子卖给勇者，这个臭老爸！ 「所以，我有将你卷入搜查行动的正当权利。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没有那笔津贴，我会搜查的对象也只有你一人。」 「为什么。」 「这个嘛……是个性上的秘密?」 居然歪着头眨眼睛，你以为你是偶像吗？害我都小鹿乱撞了啦。 算了，不说也罢。 「重点是石杷实的事情啦。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 翼一副「真拿你没办法」地叹息一声。 「要我说是可以，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了不起的情报喔。」 「无所谓。」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关于她的个性，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是啊。我想知道的是，她那种诡异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不晓得耶。我想，其中的目的也只能问她本人才能得知了，况且每个人发挥个性的方式都不尽相同。如同我在野外活动时提过的，她非常积极的想与非个性者接触，不过关于个性以外的情报，我也只听说过这么多了。」 「她是从以前就如此吗？」 「好像是喔。听说她在国中时，曾经被人通报见到她对着连锁汉堡店的人形招牌自言自语，也曾发生向村民搭话，结果却被对方讨厌的事情。」 「她有办法与人沟通吗？」 「怎么可能。她应该只是碰巧找到人和对方攀谈而已啦，因为大家都知道无法和她对话，所以都会刻意回避她。不过，她本来就比一般个性者更不擅于辨别人与物体，因此恐怕也没有发现大家都避着她。」 这番话……听起来好感伤，却也令人感到滑稽。 「她会对人说冷笑话吗？」 「什么意思？」 「龙之峰说，既然石杷实是梅杜莎，她很有可能会借着说冷笑话让对方僵住，以满足自己的个性——」 呃，你为什么瞪我？ 「……是吗？」 我明白，因为你是勇者，所以光是听见魔王的名字就会感到不快，但是，这个假设又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没有抢人功劳的打算。 翼向后倚在墙上。 「这个假设的确不无可能，不过我想应该不是 那样。石杷实在野外学校时，不是问了需不需要帮忙吗？那总不会是冷笑话吧？」 确实如此。 「可是，我们村民因为平时都被你们视若无物，一旦突然被你们主动攀谈，是真的有可能会吓到僵在原地的。」 「这样啊……」 翼沉吟一声。 虽然翼能够辨识村民，但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被她搭话，还是会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还是不认为让人僵住是她的目的。在我看来，她似乎非常认真。假使她单纯只想吓唬对方，她大可只说一句话就离开，然而她却说了又说。」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对方做何反应吧？」 「所以啦，她明知如此却还继续找人攀谈，不就表示她是真心想与你们沟通吗？」 「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翼耸耸肩膀。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有梅杜莎的个性。」 说的也是。 即使她了解魔王的心思，也不可能摸清其他个性者的想法。 不过，假如翼所言无误，那么石杷实的目的究竟为何？批评龙之峰《平凡》的她，为何试图接触真正《平凡》的我们呢？ 看来，有必要找出她认为龙之峰《平凡》的原因了…… 「我问你，石杷实有比较亲近的朋友吗？」 翼想了一会儿后摇头。 「没有耶。她好像一心只想接近村民，始终与我们保持距离。说起来，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班上的同学比较准吧？啊，不过魔王除外喔。」 「为什么？」 「没、没有为什么啊。因、因为，你想想看嘛，要是她知道些什么，她早就告诉你啦！不是吗？」 你在慌张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翼说得没错。如果龙之峰对石杷实有所了解，她应该会在言语和态度上表现出来，然而她并未如此。 「说得也是，那我明天去问问看好了。」 「记得魔王除外喔。」 你为什么要一再叮咛啊？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现在才这么难以理解。 「不说那些了。二郎，我肚子好饿，你快点去做炒饭、煎饺子啦！」 「我又不是你的厨师。」 「过我还是会去煮啦。 嘿咻——饺子的话，伯母已经包好了，我只要放进平底锅煎即可。炒饭虽然得先备料，但版来并不费工。 「那我先去洗个澡。浴室借我用一下。」 翼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我、我不晓得眼睛该往哪里看了…… 「对，你给我等一下！ 「为什么你要在我家的浴室洗澡？你家那么近，你不会回家洗啊！」 「有什么关系嘛。我想在洗完澡之后，听已经做好饭的二郎，对我说你在等我一起吃饭嘛。」 语毕，翼低声「啊」了一声，脸上随即浮现淘气的笑容。 「……难道说，你想跟我一起洗？」 「什么？」 「上次和你一起洗澡是幼稚园的时候……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是无所谓喔。」 你——你在说什么蠢话！ 不准把手指勾在坦克背心的领口处拉呀拉的！都、都快露出来了啦……不对！我才没有看咧！ 听好了！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 再说，你也已经该凸的都凸了呀！ 「……你打算怎么样？」 我怎么可能怎么样！ 「不、不行不行！虽然你可能只将我视为木头或石头，但我可没有办法那么平心静气！」 「……也就是说，你把我当成女孩子看待罗？」 「那是当然的呀！就算是个性者，女生就是女生！我才不像你们一样无感！」 「哼。」 翼放开了坦克背心。 ……呼。 实在对心臓太剌激了，我都差点起反应了。假使被发现我起了反应，真不知会有什么下场。也许会成为她借故捜查的把柄，并向众人散布我的丑事吧。 幸亏我忍住了。 「……也罢，反正我有收获了。」 什么收获啊！ 「既然这样，我就回家洗个澡再过来吃饭吧。对了，我看我打电话给魔王炫耀一下好了～～」 「不要！千万不可！」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么做相当不妙，有种仿佛将打开地狱之门的感觉。 「开玩笑的啦，傻瓜。」 翼嘻嘻笑道。 「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啦。不过，我之后也许会传简讯跟她炫耀吧。」 我还来不及喝斥，翼就一溜烟地溜出窗外，敏捷的爬着梯子逃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真是的。 为什么她要利用我和龙之峰互相竞争？ 这样根本没意义嘛。 不过，我还是姑且先有个心理准备。虽然我的厨艺没有多高超，但如果翼向龙之峰炫耀，龙之峰很可能会基于竞争心理，也要求我为她下厨。 因为，她们非常讨厌落后对方。 龙之峰虽然将我捧为村民中的王牌，可是无论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封号只代表着我被她盯上了。 这时，电话响起。 我急忙翻找书包，抓起手机打开查看。 原来是翼打来的。 「喂？」 「……我现在全裸喔。」 「烦死人了！」 我没好气的挂断电话，然后直接关掉电源，将手机塞回书包。 第三章 昨天翼对我展开的搜查行动，在晚餐后便宣告收工。 晚餐时，翼的心情大好。她的举止反应尽管夸大，不过从她的样子来看，她似乎相当开心。 她将我做的炒饭一粒不剩地扫光之后，把碗洗干净，然后就从大门回家去了。 不论如何，我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倘若此事被龙之峰得知，说不定会引起她的竞争心理。如果只是做饭倒无所谓，我担心的是，要是她从中想到惊人的人类歼灭计划，那可就糟了。 我姑且叮咛过翼别告诉别人……她应该不会跟齐藤说吧？ 自从校庆之后，齐藤和翼便走得很近。不过，他们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因为齐藤那嚣张的小子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们两人感觉比较像是师徒。我不清楚齐藤在校庆的戏剧之后，现在究竟在进行什么，不过他似乎经常找翼商量事情。 也许是因为这样，原本就很了解个性者的齐藤，感觉对他们又更加熟悉了。 「嗯？怎么了？」 齐藤注意到我的目光，于是停下正扒着便当的筷子，疑惑地问。顺带一提，齐藤今天的便当是女友须须木彪做的爱心便当。 居然乱放闪光！ 我吃的可是自己做的烤明太子握饭糖和煎蛋耶。 「他应该是很羡慕你吧。」 木村坐在齐藤对面，一边囫囵吞着汉堡一边说。 那不是速食店的商品，而是合作社里卖的平价大汉堡。木村只用三口就解决了它。汉堡里，夹的是只掺了少得可怜的牛肉的猪肉馅，以及几片只是摆个意思意思的软烂生菜。坦白说，那样的货色实在勾不起我的食欲。 「我才没有。」 我不屑地回答。但事实上……我的确有点羡慕！ 「不提那个了，我有件事想问你们。」 我才说完，齐藤和木村立刻互望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 「又是个性者的事情吗？」 真是敏锐。 不过这也难怪了，因为每次我正色询问他们问题，大都是有关个性者的事情，他们会猜到也是当然的。只不过，会认真回答的只有齐藤，木村只会不时插嘴捣乱。 「我们班上有个叫石杷实的同学，对吧。」 我朝教室后方望去，只可惜石杷实并不在座位上。她虽然有来上学，但午休时间一到就不人影了。 龙之峰、塚耶和矢刳马也不在教室里，但我想她们一定又是到旧校舍的中庭去了。 「石杷实鬼灯？那个梅杜莎的个性者？」 我点头回应齐藤完美的回答。 「你们知不知道关于她的事情？」 「怎么？你的坏习惯又犯啦？」 木村嘻嘻地怪笑几声后，将纸盒装牛奶一口饮尽。好大的肺活量，居然能一口气将纸盒吸扁扁的。 「这不是什么习惯啦，应该算是……防卫对策？我身为班级干部，自然有义务要防患未然——对吧？」 「什么跟什么啊。」 木村笑道。 看来，他似乎不把我的话当真，但其实我可是再认真不过了。假使置之不理，龙之峰不晓得会想出什么样的歼灭计划，我也得时时担心自己的发言是否会激发她的灵感，以致连话都没法儿好好说。 「我会这么问，是因为之前我在超市的停车场，看见石杷实在向推车攀谈：但她原本好像是想和我们这些《村民》说话。而且，上次野外活动时，她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个性者的奇特行为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是没错啦。可是，我还是很想了解她为何会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除了龙之峰，其他个性者的行为怪虽怪，却也意外地容易理解，不是吗？比方说，翼去当志工的事情，还有挂在天花板上的土之目。」 翼身为勇者，经常会当志工帮助人们；土之目偲则因为是忍者，所以时常会挂在天花板上听课，让老师非常头痛。 「……光之丘大人怎么说？」 齐藤自从校庆之后，就不知为何一直以此称呼翼。他的女友须须木难道都无所谓吗？虽然不关我的事，我还是觉得很好奇。 「翼的想法是，石杷实或许是想和村民沟通……可是，她有可能做出这种和她的个性毫无关联的举动吗？我见过两次石杷实的怪异行径，那两次她都表现得非常拼命，即便没有得到回应，她还是继续说下去，一副非常期待对方回应的样子。」 齐藤低吟沉思，同时用大拇指轻轻搔了搔嘴唇下方。我最近才注意到，这个动作似乎是他思索事情时的习惯。 「……我不是和她读同一所国中，对她的了解仅止于传闻而已。」 齐藤轻轻舔完筷子后收进便当盒，然后盖上盖子。吃得真干净，好像洗过了一样。想必这正如须须木所愿吧。 「什么样的传闻？」 「石杷实不是总是披散着头发，然后用蛇固定住吗？据说，她那么做，是为了将浏海完全固定，以免往上掀开或飘动。」 「为什么？」 「应该是为了遮住眼睛吧？」 木村开口。 「她是梅杜莎，一旦有人见到她的眼睛，就会变成石头！对吧？」 怎么可能。石杷实在这个世界只是普通的女孩子。 「虽然不至于变成石头。」 齐藤神情严肃地回答。 「不过，确实有传闻说见到石杷实的眼睛就会受到诅咒。我想，那个发箍或许就是用来封印的。」 「为什么要封印嘛。」 木村把手摆在桌上，微噘着嘴唇抱怨。 「既然将人变成石头也是一种诅咒，她不是应该积极的把眼睛露出来吗？」 「我想，原因只有石杷实本人才知道了。」 齐藤微微耸肩。 「她或许有自己的坚持吧。譬如说，只在紧急时刻显露出来，将对方化为石头——不对，应该说是诅咒对方。」 「原来是像必杀技一样啊！这倒是有可能！」 木村一脸认同地颔首。 我接着询问。 「那是什么样的诅咒啊？」 「这个嘛，我记得……好像是成绩变差、男朋友突然提分手，还有品行变端正之类的。」 简直莫名其妙。 「那样也算诅咒？」 我懂木村内心的疑惑。姑且不提成绩好了，品行变端正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刚才说分手，是真的有人在见到石杷实的眼睛之后，男朋友就突然提分手了吗？」 「不，听说是男方在见过石杷实的眼睛之后，突然说要跟女生分手的。如果石杷实的个性是魅魔，我还能理解，可是她又不是。」 「魅——什么？」 唔，我也没听过这个词。 「是魅魔啦。那是一种被称为淫魔或梦魔的恶魔，会出现在人的梦中，让人，呃……作、作色色的梦，借此吸取精、精气。」 听了齐藤的低声回答，木村的喉间发出吞咽声。 「……真的假的？真的有那种个性者吗？」 齐藤微微点头。 「好像是真的……但是石杷实不是，而且名册上登记的个性也确确实实是《梅杜莎》。不论魅魔或梦魔，我都只有听说过传闻，没有亲眼见过。」 木村，你的表情也未免太失望了吧。 幸好我们班上没有那种个性者。假使真有那种人，还在班上恣意发挥个性，情况恐怕会相当不妙。 齐藤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 「不过，那纯粹只是传闻啦。个性者 基本上一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照理说，我们是不会被诅咒，也不会变成石头的。就和我们不会去理会木头、石头的道理一样，个性者在发挥个性又需要对象时参也只会找同为个性者的人去发挥。」 木村歪着脖子，一脸不甚明白的表情。 「照你这么说，魔王和勇者又该如何解释？魔王的目标是全人类耶？还有，佐东也遭到单独搜查了，不是吗？」 「她们两人例外啦。因为，勇者和魔王都是以守护、歼灭作为行动的基础，所以需要人类，也因此不止光之丘大人，就连龙之峰原本也认得我们。」 龙之峰是在国中时，因为无法与他人顺利沟通，后来就渐渐变得和其他个性者一样，无法辨识非个性者了。 木村抱着双臂，若有所思。 不过，原来如此。 我也觉得齐藤的话不无道理。龙之峰和翼以外的个性者在发挥个性时，确实并非以我们为目标。之前在野外进行定向运动时，他们也是自顾自的玩得不亦乐乎，受到牵连的只有积极介入的我，木村和齐藤则完全没有受害。话虽如此，我们偶尔还是会因为他们的视而不见遭受池鱼之殃，像是掉入他们擅自设置的陷阱或机关等等。 「如果是这样的话，石杷实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提出疑问。齐藤回说：「不知道。」 「但是，也许她根本不是在向村民攀谈喔？跟电线杆或推车这类无机物说话，也有可能是她发挥个性的方式。都是因为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说话这项行为的对象应该是人类，所以才觉得奇怪，但是个性者本来就异于常人呀。」 「佐东，你到现在还认不清这一点啊？」 我居然被木村教训了！ 不过，齐藤刚才那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正因为无法以我们的常识判断，所以他们才是个性者。 现在想想，龙之峰在超市提点石杷实犯错时，石杷实会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态度，或许都是出自我自以为是的误解。 自以为了解个性者是最要不得的事。我不能忘记他们永远都是教人摸不着头亲的一群人。 「所以说！」 你不要用力拍我的肩膀啦，木村！你的手那么大，打人很痛耶！ 「你不要放在心上啦，反正我们凡人再怎么苦思也拿他们莫可奈何。因为，引起騒动是他们的权利，我们也只能等事发之后再来慌张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避开并且避免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和翼的阻止作战付诸实行。若不这么做，她们两人恐怕就会受人排挤，无法正常地享受高中生活了。 ……等等，我是不是太多事了？ 既然平凡是个性者所厌弃的，那么我想做的事情，是不是阻碍了他们的权利呢？ 龙之峰单是被石杷实批评「平凡」，就沮丧得不能自已。希望他们能快快乐乐地当个平凡高中生的想法，也许根本是我们平凡人太多管闲事了。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困难的事情啦？」 木村嗤鼻一笑。 「我是不会阻止你啦，不过，既然毕业后就见不到那些个性者了，何不抱着随他去的心态面对他们呢？」 「这个我明白，可是……」 个性者从高中毕业后，便会进入为前往童话世界做准备的培训所。 据说，那个培训所采全住宿制，最初的几年甚至不能回家。经过培训之后，他们几乎所有人都会成为特别国家公务员，前往童话世界。接着，他们会住在特别区里，过着我们绝不可能拥有的如梦似幻的生活，而我们只能透过政府公报等媒体，一窥他们豪奢的生活。 当然，假使能以《村民》身分进入童话世界，或许也能置身其中，只是机率就和中头奖一样低之又低。 还是说，有了龙之峰或翼的推荐就另当别论？我记得翼之前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就连我们普通人，也可能一毕业就再也见不到面了。难道你还有跟小六的同学联络吗？」 「可是，小学同学只要想见就见得到，端看有没有心而已，这跟想见却见不到是不一样的。」 「应该可以去探视吧？」 木村转头问齐藤。 「我是有听说过这种会客制度，但是主要是以家人为对象。」 「那还是行不通嘛。」 「不，还有一个方法。如果真不想和对方分开，只要在毕业前结婚就行了。」 「什么？」 要是我嘴里有牛奶，肯定会当场喷出来。 「你、你在说什——」 「我是说，虽然你只能从我们班的魔王和青梅竹马的勇者之中二选一，不过也有这种方法就是了。」 「我当然两个都——」 正想讲出「不会选」这三个字时，我却莫名地沉默下来。 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不过，高中生活明明才过了半年多，就在思考毕业后的事，实在让我有种冷风直吹心头的凄凉感。 「哎呀，这只是打个比方啦。」 尽管我的肩膀被木村拍到快麻掉，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却并未消失。 「——佐东。」 这时，教室门被哗啦一声地打开，同时传来须须木呼唤我的声音。 桌边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我抱着得救般的心情回头，就见到须须木竖起大拇指，挥手比着走廊的方向。 「波霸老师找你去生涯辅导室。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啊？」 我没有印象。 但是，老师在这个时间点找我，让我有一种不祥——应该说麻烦将至的预感。 话虽如此，也幸亏这场「及时雨」下得正好，才让不想再谈论将来话题的我得以脱身。 「抱歉，我去去就回来。」 我将单手立在面前，作势向两人陪罪，随即从座位上起身。 错身之际，须须木眉头微蹙地问我： 「怎么了？」 但我只是摇头不语，默默的离开教室。 ☆ 生涯辅导室位在四楼的最角落。 宽敞度与各种特殊教室的准备室差不多，被叫来这里绝对不是件名誉的事。若以个性者做比喻，大概就等于他们被黑衣人带走后所到的神秘设施吧。辅导室的拉门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我深呼吸一口气后敲了敲门。 「来了～～」 听见一个拖长音的应门声传来，门随即就被打开。 波霸老师有如被弹飞似地出现在我面前，差点就和我撞在一起。是绊倒了吗？脚步踉跄的她，那对好比塞了两颗西瓜在胸前的凶器，晃得就跟拳击的那个……好像叫做吊球的东西一样剧烈。 「好痛！」 她小小哀号了一声，并用手撑也似地按住胸部。 原来晃太大会痛啊。对了，我记得翼国中的时候也发生过这种事，但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几乎不会晃动了。是因为内衣的关系吗？ 不过，该怎么说呢……老师……真的好猛啊——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我才慌张地将视线从老师的胸部移开，下个瞬间顿时浑身僵硬。 石杷实？ 我越过老师的肩膀，看见在辅导室里的石杷实鬼灯。 当然，她并没有注意到我。她正用一副仿佛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的神情，目不转睛地凝视墙壁。 但事实上，因为她的眼睛被浏海遮住了，所以我并不清楚她有没有在看墙壁。 波霸老师轻叹一声，揉了揉丰满 的胸部四周之后…… 「进来吧。」 便招手要我进去。 我一进室内，老师立刻将门关上。关门是无所谓，可是你也未免提防过头了吧？究竟在害怕什么啊？ 「老师，我没有带龙之峰来啦。」 「咦？啊啊，没有啦，我不是在担心龙之峰同学。完全不是这样的。」 老师打圆场似地说完，紧接着就催促我，要我隔着小桌子，在石杷实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不是提防龙之峰？那会是谁？翼吗？可是，龙之峰又不在场，我想翼是不会插手干涉的。 「你等一下，我去泡茶。」 泡茶？给我喝？ 怎么回事？服务还真是不错呢。以前都没有泡茶给我喝，是因为不方便在教职员室这么做吗？ 不对。 她这么做应该是别有企图，而且事情绝对与个性者石杷实鬼灯有关。因为，她本人就在我的面前。 我猜……大概是要我和她谈谈之类的吧。 我虽然只是副手，但是也以班级干部的身分，解决了矢刳马不上学的问题。尽管那件事正确来说是龙之峰的功劳，不过站在老师的立场，应该很难开口拜托她。 毕竟老师也是普通人。 即使是村民，个性者也能辨识对自己有用处的人。 如果无法辨识，他们便无法在社会上生存。因此，他们能够认得双亲、家人、部分友人、公所职员、店员和老师。 只不过，只在必要的时候。 假使没有需要，他们就会对任何人视若无睹。不，应该说是不会注意到。所以，普通人很难和他们往来。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师才会一碰到与个性者有关的案件，就立刻拜托容易被魔王和个性者们辨识的我处理。 要我帮忙是没关系，但至少也只将无力处理的事情交给我吧。 老师的委托中，连一些分明只是因为她嫌麻烦就交给我的小事情都有。 ……不过，老是接到棘手的难题也令人困扰就是了。 话虽如此。 从我被叫来的地方是生涯辅导室而非教职员室这一点，我想这次的情况应该不往，而且，过去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有过案件当事人也在现场的情形。 话说回来，人真的只要遮住双眼，就完全读不出表情和心思了呢。我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眼部有横线的照片，都会怀疑那样做是否真的有隐藏的作用，但是现在和石杷实正面相对之后，我果真觉得她益发难以捉摸了。该怎么形容呢……仿佛是一种明明是个性者，却很难感受到个体性的感觉。 「请用。」 波霸老师在我身旁坐下，将茶碗摆在我和自己面前。石杷实的面前已经有杯子，不过似乎已经冷掉的样子。又或许从一开始装的就是冰饮。 「……请问找我来有什么事？」 若是再拐弯抹角地试探，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于是我开门见山的问。下一堂因为不是波霸老师的课，所以暂且不提石杷实，我要是晚回去了，肯定会被记迟到。 「唔，这个嘛……」 老师不停扭动靠拢于胸前的双手手指，仿佛将她内心的犹豫如实地表现出来。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我得让她继续说下去才行。 「老师，没有时间了。」 我也不想催她，可是午休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二。说得更精准一点，是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嗯，说得也是。」 波霸老师双手握拳，边说边大大地点头。另一方面，石杷实则始终像颗石头似地动也不动，也不知道眼睛在看哪里。 哇！ 老师，你不要突然转身面向我啦！你靠得太近了！近到刚才胸部都差点碰到我了！ 「佐东同学——不，村民a同学，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不对，是有事情要拜托你！」 村民a？居然连老师也这样叫我！ 等、等一下喔。 老师身为非个性者却如此称呼我，该不会表示事情不仅与个性者有关，而且情况还相当棘手吧？ 而且，老师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号呢——啊，八成是龙之峰和矢刳马在四处散播——我知道她们这阵子一直在制造我是「能为烦恼的个性者带来解决线索的行动神签」之类的谣言。 只不过，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个性者很难自己认出我，所以并没有人因此来找我商量事情。 「什、什么事……？」 老师深深长叹，一副被告知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模样。 「遇到这种前所未闻的事情，老师我真的好伤脑筋，也好担心会被追究是教导不周——不，不仅如此，教务主任和校长说不定还会把错都推到我身上，自己逃之夭夭！我是这么认为的！」 太近、太近了！拜托不要靠在我身上！你的胸部都碰到我了啦！石杷实在看耶！虽然不确定她有没有在看，但还是有这个可能啊！ 「因为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嘛！老师我也是第一次啊！」 呀！ 不要用胸部压着我讲这种话啦！我现在可没心情思考「柔软度和翼的完全不同」这种事！ 「……老师，请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突然听见石杷实用石头般死板的语调发问，波霸老师赫然回神，从我身上退开……呼，得救了。 「啊，抱、抱歉喔，石杷实同学，请你再等一下。我现在正在说明事情的原由—— 「再解释也是没用的喔。虽然对老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别、别那么说嘛，再等一下好吗？只要一下就好！」 一阵好说歹说之后，老师转头看着我。她严肃的神情看来有些恐怖。 「……佐东同学。」 「是、是的。」 「救我。」 「咦？」 老师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 「拜托你救救我，设法解决这件事。」 「可、可是，我连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要怎么想办法啊？」 「详情我待会会解释。总之，请你务必答应我。」 我怎么可能答应！ 居然连内容都不说就要我先答应，这是什么黑心契约啊！ 「求求你，你就做吧。」 假如是在不同的状况下，在大概会是一句色情的台词吧—— 「……我、我只能答应我会努力。」 这样的回答，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努力的标准因人而异，即便办不到，应该也不算打破约定。 老师的手劲缓和下来。没想到她的力气真大，都要在我身上留下红掌印了。 「太好了，老师就知道你一定愿意帮忙。」 才怪！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石杷实的事情对吧？」 「是的。」 波霸老师用单手撑着脸颊，轻叹一口气。 「今天早上，石杷实同学的父母打电话给我，怒斥我是怎么教学生的，害他们的女儿说出奇怪的话来。」 难道是怪兽家长？ 「突然被这样大骂一顿，我根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于是，我问了事情的原因，才知道石杷实同学今天早上忽然说她不想当个性者了。」 是我听错了吗？我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听见奇怪的东西。 「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石杷实同学说她不想当个性者了。」 原来我没听错！ 「他们有办法辞去个性者的身分吗？」 「当然不可能！— —我是这么认为的啦，但是毕竟我对个性者不是非常了解，所以就上网搜寻了一番，结果并没有找到类似的事例。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我们所能查到的个性者资料受限的关系。」 「那你有去问公所吗？还有，其他老师怎么说？」 听我这么一问，老师一副「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地摇头。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至于她的父母，我也请他们不要通报这件事，总之先让石杷实同学来学校再说。」 「为什么不找人商量呢？公所说不定有办法解决呀。」 「你在说什么啊。」 波霸老师把脸靠近，低声对我说。 「个性者可是国家的宝藏，是人类中的稀土金属耶。公所要是得知这件事，说不定会认定是我教导无方，把我抓起来……」 「不会吧？真的发生过那种事情吗？」 「是没有……因为这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不过，你也知道，这个国家是靠个性者在支撑的，就算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应该也不奇怪吧？」 我不认为是这样。 应该说，我无法理解。 梅杜莎这种个性，应该不像龙之峰或翼那样属于稀有的技能。即便数量稀少，也绝对称不上是主角级。 话虽如此，我也无法断言老师是在杞人忧天。尽管黑衣人百分之百会在事发之前就出面阻止，不过带着明确意图加害个性者确实是重罪。那群黑衣人不仅会在个性者行为过当时现身制止，同时也是他们的保镖。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而言，老师并未做出任何不利石杷实的事情，所以应当不至有罪才对。 「要是被人以为我对她灌输奇怪的思想，那该怎么办！」 「……我、我怎么知道啊！」 我也正为了如何抢在龙之峰想出可怕的作战计划之前，让石杷实认同龙之峰并不平凡而苦恼呀！ 「你快想想办法！」 「什么？」 「你之前不是数度拯救了个性者的危机吗？大家都说，你的本领比公所的人要高明太多了！」 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请你这次也发挥本领，让石杷实同学回心转意吧！假如办不到，至少也帮我作证不是我的错！」 结果还是为了自己！ 「不用担心啦。」 石杷实一开口，我和老师便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她。 「老师如果被逮捕的话，我一定会帮你作证的。况且，就算吃了苦头也不会太严重，不至于到送命的地步。即便有后遗症，也顶多是ptsd（注：创伤后压力症候群)而已。」 「什么而已！只有一点点我也不要！」 老师真的哭出来了。 「你看！她居然说这种话耶。拜托你，快想想办法吧！」 「就算拜托我，我也……」 若是随便涉入此事，恐怕连我也会遭到逮捕。 「如果你愿意帮忙解决，老师就答应你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 我情不自禁地瞥向老师的胸部。 「色色的事情除外！」 「……那我不要。」 「咦咦咦？」 竟然扭着身子向后退，还一面以手护胸，你是把我当成强奸犯了吗，老师？ 「没有啦，我开玩笑的……先不谈老师你愿不愿意答应我的要求，只是，经过矢刳马的事情之后，我已经深刻体会到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矢刳马同学还是脱胎换骨了呀！」 「那其实几乎都是龙之峰的功劳啦。而且，我们也是将矢刳马的精神逼到一度几近崩溃，才有现在的成果。要让个性者改变……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坦白说，我实在不忍见到女孩子变成那副模样。 「怎么会……」 就算你垂头丧气，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办不到的还是办不到。 ………… 唔。 老师真的泛泪了。不，不管你再怎么用弃犬般的眼神看着我，不行就是不行—— ………… ……啊~~真是的！不要露出那种好像世界末日已经来临的表情啦！我知道了啦！ ……呼。 「……我不保证一定成功喔？」 「你答应了？」 哇啊！情绪转变得真快！ 「可、可是，要是石杷实认不出我，也无法和我对话，那就什么都不用谈啦。」 「我明白了。老师会努力展示你的。」 什么展示啊…… 波霸老师大大地点头后，转身面向石杷实。连我都看得出来，石杷实似乎觉得非常无聊，刚才还差点打了个呵欠。毕竟石杷实听不见我的声音，也难怪她会这样了。说不定，她刚刚连老师的声音也没听见。 「石杷实同学，这里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帮你。你需要帮助，对吧？」 哦，她有反应了。 「那个人是能帮我什么？我可是不想再当个性者耶。再说，老师你不是希望我打消这个念头吗？」 「我当然希望你打消念头。」 承认得真干脆！ 「而且，我也不认为你有办法辞去这个身分。但是，烦恼就是烦恼，不是吗？无论结果如何，你不认为都应该解决心中的烦恼吗？」 「无论我辞或不辞都一样？」 「无论你能不能辞都一样。」 她们两人听似重述相同的事情，表达出来的语感却有所差别。 「佐东同学非常优秀喔，他虽然是村民，却自幼便与勇者往来至今，就连魔王也辨识得出他，而且他还接连俐落地解决了死灵法师和机器人的烦恼。此外，虽然石杷实同学你没有参加，不过他可是统整了其他个性者和班上同学，在校庆中演出戏剧呢！还有，前阵子他甚至在野外学校救了魔王和勇者一命！」 ……老师，你太夸大了啦。 我当时的确是将龙之峰扔出去，救了她没错，但那只是一时情急，况且应该是翼救了我的命才对。勇者救了村民才是真相啦。 「…………」 石杷实定睛凝视着老师——这一点虽然无法肯定，但总之她动也不动，沉默了好一会儿。 啊啊。 钟声响了啦。 老师应该会帮我解释迟到的原因吧……不，恐怕不会，因为她瞒着其他老师这件事。 足足思考了十分钟之久，石杷实总算开口。 老师，你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表现得太明显了啦。 「虽然我觉得不会有用，但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我就姑且奉陪吧。请问，我要去哪里才见得到那位超乎常规的村民同学呢？」 「他呀……锵锵！就在这里！」 哇啊！ 波霸老师突然抱住我！还把我往她身上搂！ 「看见了吗？这位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村民。魔王龙之峰同学称他为村民a，他的本名则是佐东二郎。」 「本名不重要，用么代称就够了。」 好过分！ 「不过……请等一下。」 怎么回事？ 我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尽管不至于变成石头，但是我全身上下都感受到一股扎人的视线，仿佛被人抚摸过一般。 「……原来如此。」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石杷实才又开口说话。 这段期间，我一直置身在用背部感受老师的胸部触感的天堂里。我从未如此仔细又彭时鄙地感受过那份柔软有弹性的触感。 「我认出 你了。你就是a同学吗？」 「你真的分辨得出来……我和这张桌子吗？」 「大致可以。」 石杷实点头后，我从老师身上离开，坐到稍微远一点的位置上。石杷实的头确实跟着我转向了。我不知道我在她眼里是什么样子，但总之她似乎能够辨识会动的物体，也听得见我的声音。 「请问，你能够让我成为村民吗？」 「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跟你多说也是无益。」 「等一下，佐东同学！」 「哇啊！」 老师突然扑上来勒住我的脖子！ 「你这样怎么行呢！老师的教职——不，是一辈子都靠你了！」 居然是在意那个！ 「你跟我说这些，我也无计可施呀！我又没想过他们能否不当个性者的事情！」 「想办法不正是村民a的工作吗？」 「才不是咧！」 我勉强拉开老师的手。 「龙之峰说过，村民所能提供的就只有线索！个性者会从我们村民的话中，找出自己需要的情报！所以，并不是由我刻意地去做些什么啦！」 换句话说，实质的解决对策并非我所想出来的。 相反的，多余的想法反而可能阻碍线索的提供。不是有句谚语说「笨人无良策」吗？就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 听见石杷实的声音，我一回头，就见到她直直地朝着我的方向说话。 「只要我仔细听你说话，就能获得如何成为村民的情报，是这样吗？」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啦。如果这种事有可能成真的话。」 虽然我是认为不太可能。 「我明白了。」 石杷实点头。 「那么，我决定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你说的话。必要时，我也会和你对话，你介意吗？」 「……不介意。」 考虑了一会儿，我如此回答。 这是个好机会。 若能得知石杷实想辞去个性者身分的原因，或许就能设法改变她对龙之峰的看法。应该说，也许可以理解是什么样的原因，造就她认为龙之峰平凡的精神结构。 「这样啊。」 石杷实站起身。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会尽可能地黏着你，像蛇一样缠着你不放。因为我是梅杜莎。」 「……那个不是我耶。」 石杷实刚才是对着置物榧说话。 「奇、奇怪？」 她慌张的张望四周，似乎是在找寻我。 「对、对不起，我还无法完全辨识你……可、可以请你说句话吗？像是叫我的名字之类的。不过，叫姓氏的感受不够强烈，最好是叫我的名。」 单叫名？可是，我只有这么叫过翼耶！ 「佐东同学，快一点。」 我知道了啦，老师。你不要用手肘推我啦！ ……咳咳。 「鬼、鬼灯同学？」 哇啊！ 石杷实毫不犹豫地转头望向我。她的浏海……竟然都没有乱，难道是有用定型喷雾固定吗？ 「找到你了。」 我、我顿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是我多心了吗？ 石杷实缓缓地露出浅浅笑容。 霎那间，我仿佛从她切口似的双唇间，看见一道如烈焰般火红的舌头，不由己的心口。 ☆ 「不要告诉别人喔。」 波霸老师将手指抵在唇上这么说完之后，就送我们离开了生涯辅导室。 这堂课已经完全迟到了。 不过，没关系，因为尽管波霸老师很不情愿，她还是帮忙写了字条，证明我是因为她才迟到的。 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个状况。 「……那个，石杷实。」 没有回应。 其实，她现在正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所以应该听得见才对。 话说回来——真的好痛啊。 与其说她抓着我，用缠这个字来形容或许比较正确。我想，被水蚺缠住说不定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被她用双臂牢牢地抱住，我却一点也不开心。 如果是波霸老师对我做出相同的举动，我的上臂或许会有种快要融化的感觉，但是很可惜的，石杷实非但无法让我有那种感受，反而还硬梆梆地顶得令我发疼。 「石杷实？那个，这样很难走路耶……」 她依旧没有回应。 啊。 难道是因为我叫的是她的姓？刚才她也是听见自己的名才认出我的。 ……附近应该没人吧？ 「那个，鬼、鬼灯同学？」 「什么事？」 转头了！不过，她的浏海依然没有露出一公厘的缝隙。原来，真的要叫她的名才会有反应啊。 总觉得我快紧张到冒汗了…… 「呃……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状况。为什么石杷一鬼灯同学你要缠着我的手臂呢？」 感觉只要我举起手，就能将她一同拎起来似的。 「这是为了避免跟丢你。」 说完，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还有就是避免漏听你的声音。对我而言，现在的你仍像海市蜃楼一样虚无飘渺，一旦跟丢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嗯，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尽管现在已经没问题了，不过塚耶在刚认识我的时候，也是花了一些时间才辨识出我。更遑论石杷实甚至无法分辨我们和无机物了，她的行为想必是出自内心的不安吧。 我能理解她这么做的理由。 虽能理解，但是在校内如此正大光明地挽着我的手……可是会引人误会的呀！ 「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一定会主动和你说话。所以，可以请你放开我吗？反正只要叫你的名，你就能找到我了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不过，请恕我拒绝。我必须暂时维持现状才行。」 哇啊！她又缠得更紧了！ 「为、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将你的形状、温度和气味刻在脑海里。如果不这么做，我很快就无法区分你和采石场一般的景色了。 「咦？这是什么意——」 「我只能隐约看见人的形状，再加上世界全是灰色的，因此我眼中的景色就好比凹凸不平的采石场他般。假使入同学融入那幅景色，届时无论你怎么叫我的名字，也传不进我的耳里。」 是、是这样啊。 「我刚入学的时候，也是在放学后紧黏着波霜老师，才总算能够辨识她。你放心，我的身体大约一个小时就会记住你了。」 要这么久啊…… 重点是，在这个状态下，我根本无法回教室去啊。我实在无法想像木村等人见状会说些什么，还有被龙之峰发现会发生什么事。没办法了，既然魔王身为班长，现在想必正乖乖听课，我还是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好了。 而且要找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那个人就是龙之峰。见到我不在，她说不定会心生疑宝，例如误以为我被翼绑架之类的，而四处找我。 旧校舍的中庭是个打发时间的绝佳地点，然而那里就像龙之峰的院子一样，她很可能第一个就先找那里。 既然如此—— 「你要去哪里？」 大概是察觉到我并不打算回教室，石杷实出声询问。她 的语气中丝毫没有不安的成分，所谓不屑|顾，也许就是像她这样吧。 「外面。校园的角落不是有间牛舍吗？那里虽然有点臭，不过倒是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啊，你讨厌臭味吗？」 「没关系，因为对我而言，整个世界几乎都和石头没两样，而且我也感觉不到臭味。」 「其他气味也是吗？」 石杷实像是用脸摩擦我的手臂，点了点头。 「不只是气味，就连食物的味道也几乎如此。感觉就好比在舔石头、嚼石头一样。其实，只要我像现在这样专注地去分辨，还是能够辨别得出来，但那样实在非常累人，所以我平常都只有喝补给饮料来取代正餐。」 难道……她是因为这样才这么瘦的？ 「就算是勉强自己，还是应该吃点东西吧？」 「照你这么说，你难道有办法吃下纸做的料理吗？那种毫无味道、食之无味的料理？」 「这个嘛……」 我想我不行。吃没有任何味道的食物，比起吃难吃的料理要来得痛苦多了。 「所以我才不想吃，也非常羡慕像六同学你这样的村民，以及其他被称为个性者，实际上却只是有些古怪的平凡人。」 「你是说龙之峰她们很平凡？」 石杷实一面下楼梯，一面点头回答。 「在我看来是如此。他们只是无法区分村民而已，其他事物和整个世界看起来都很正常，不是吗？所以我才说他们平凡呀。我眼中的世界是灰色、是黑白的，世界就只像不断有风呼啸吹过的采石场一样。」 真的假的？ 石杷实眼中的世界，真的是一个没有颜色、气味，也听不见声音，只有遍地石头的荒野吗？这也是她的个性所造成的吗？ 「所以，我不想再当个性者了。」 面对缠着我的手臂，语气坚定的石杷实，我找不出一句话来回应她。 她的烦恼，和之前的个性者们的烦恼等级完全不同。什么都没有的我，有办法解决批评他们平凡的石杷实的烦恼吗？ ……我办不到。 再说，我本来就没有解决过个性者的烦恼。 是他们自己从我的话中找出线索，自行解决烦恼的。尽管龙之峰和其他个性者有寻求我的协助，但我却什么也没做。 既然如此，石杷实是不是也能自行从我的话中找出解决问题的线索呢？世界是不是就是这样运行的呢？ 如果是的话，不管什么都好，我最好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尽管心里这么想，我却吐不出只字片语，只是默默地任由石杷实缠着我的手臂，离开校舍，穿越空荡荡的校园，前往校园一隅的牛舍。幸好此时校园里没有人在上体育课。 自言自语还真不是想说就说得出来的啊。 不过……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要让石杷实认同龙之峰不平凡了。 这么做是行不通的。 因为问题不在于龙之峰平凡，而是石杷实太不寻常。假使她句句属实的话。 但是，她没有理由对我撒谎。既然这样，她说的果然都是事实罗？总之，我只能以此为前提想办法解决。 ……不对，我不能得意忘形。 因为我已经亲身确认过，个性者们是自行解决了问题，而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 无论如何，现在就先让石杷实记住我的形状和气味吧。不然，她会连可能隐藏在我话中的线索都找不到。 要是不这么做，她恐怕也不会愿意放开我。 话虽如此……我总觉得我的手臂越来越没有感觉了。再这样下去，我的手该不会缺血坏死吧？ 我得快一点才行。 建于校园一隅的牛舍，是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的遗迹。当时，她为了执行「利用牛的打嗝使地球暖化」这个远大迂回的计划，盖了这间牛舍。后来计划失败，牛舍就这么留下来，由龙之峰集团负责管理。 这是我自那起事件发生后第一次来这里，听说从第二学期开始，二年级的生物课就加入了照顾牛只的课程。 我们绕过四周长满青青牧草的栅栏，前往牛舍。这片草皮也在那起事件之后，从人工草皮换成了天然草皮。 「这里是魔王盖的对吧？」 「是啊。你知道这件事啊？」 「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我当然知道了。应该说……我很傻眼。」 「哈哈哈……」 我不禁苦笑，她的感想真中肯。那么长期过了头的计划，的确教人不傻眼也难。 「她那个人很特别，对吧？」 我稍微试探性地问。 然而，石杷实却摇摇头。 「无论什么样的计划，魔王会策划歼灭人类、企图征服世界，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做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哪里特别了？」 「这么说……也对……」 唔。 她说得对，我们眼中异常的事情，若是站在对方的立场来看，确实有可能会变得再正常不过。所以说，「平凡」大概是石杷实以自己的观点得出的感想吧。毕竟，要以对方为基准发表感想实为难事。 ……我真是越想越糊涂了。 总之，先别想这些了吧。 我硬是切断险些在什么才是平凡的迷宫中迷失的思绪，打开牛舍入口处的大门。金属门伴随着隆隆的沉重声响开启，我在门缝开到约可容一人通过时松手。 手臂被石杷实紧抓住的我，一进入室内，迎面而来的，是不知如何形容的牛只臭气。 「咦？」 以及一声惊呼。 一听见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顿时僵住，心里还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石杷实诅咒此刻，我终于明白变成石头是怎么回事。 （龙之峰？） 是的。 龙之峰一身坦克背心搭配工作服的打扮，她将工作服的上半身脱掉，把袖子绑在腰际，手握着用来收集饲料干草的巨大叉子，站在整齐列队的牛群之间！ 「佐——」 我清楚地看见，龙之峰在改口叫我「村民a」之前，目光忽然紧紧地盯着我的手，盯着那只被石杷实缠住，已经快要失去感觉的手臂。龙之峰倒吸一口气，脸色不知为何变得如蜡般惨白。 「龙之峰！事、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注意到时，我已经这么喊出声来。 但是，等一下。 我为什么要急着跟她解释？我和龙之峰之间，应该没有必须解释这个状况的理由才对。 我们又没有在交往。 ………… ……不对、不对，这是哪门子的想像啊。 我根本就不该以这种事情为前提。我是村民，龙之峰则是连在个性者之中，个性也数一数二稀有的魔王耶。我们的身分，就好比日本古代的王公贵族和平民一般天差地远，即便作梦也是自不量力。 「你、你、你、你们在做什么！」 哇啊！龙之峰发火了？还往这边过来了？ 痛死我了！石杷实，你不要再用力了啦！你的胸骨顶得我好疼啊！龙之峰，你也快把那支叉子扔了！你是忘了自己手上还握着叉子吗？要是她就这么剌过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快、快停下来，龙之——」 就在我以为要被剌到的那瞬间，我的身体突然转了个圈。不，应该说是被转了一圈。因为石杷实抓着我的手臂，向前走了出去。 我的身子顿时往下沉。 石杷实吊在我的手上，用力的将龙之峰的叉子往上一踢。 牛舍里，响起叉 齿嗤——震动的声音，龙之峰则像是在宣誓似地高高举着一只手，瞠目结舌。 「很危险耶。」 石杷实无声的落地之后，若无其事地这么说。才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咧，我的得超痛的！ 「亏你还是魔王的个性者，你到底在慌张什么啊？」 在我听来，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所以你才会那么平凡」。 龙之峰大概也有这种感觉吧，只见她原本惨白的脸孔转眼涨红。而且即使是旁观者，也看得出她本想反驳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我、我才没有慌张呢！我只是因为看见你好像在给佐——村民a同学添麻烦，所、所以认为我身为班长，不能置之不理罢了！」 ……是这样吗？ 石杷实依旧扭也似地纒着我的手，轻叹一声。 「你真的很平凡耶。」 居然又说一次！ 「你看起来就跟普通女孩子没两样。你真的是魔王吗？」 「那、那当然！」 说实在的，我的确也觉得龙之峰这个魔王有点弱。 「不、不信我拿认证书——奇、奇怪？到哪儿去了？」 龙之峰放下叉子，把手伸进工作服的口袋里翻找，似乎是在找她所说的认证书——但是好像没有找到。 「啊，在制服的口袋里……」 喂喂喂。 咳咳！龙之峰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然后故作威严地用力挺起胸膛。 「就、就算没有认证书，我也是如假包换的魔王！而且，我为了拟出更有效率、更大规模的人类歼灭计划，刚才正在重新检验过去的计划，试着构思出更好的方案！」 原来你在做那种事吗！还说规模要比以前更大！你难道打算让整个校园都变成牧场吗！运动社团的学生会哭的！ 龙之峰大概是兴致来了吧，只见她双手抱胸，露出有些目中无人的笑容。 「还不止这样呢。我在执行春天的代谢症候群计划时，见到勇者制造出来的地狱景象之后，便觉得此法十分可行。」 「你是指……鲜鱼罐头吗？」 单单回想起来，呕吐感至今依旧涌现。 鲜鱼罐头是电视节目在进行惩罚游戏时，经常会使用的世界第一臭罐头。翼为了阻止龙之峰的人类代谢症候群计划，曾经对我们使用那样东西。 那种臭味多日不散的痛苦，简直置身地狱。 「你不觉得，那才是魔王应该制造出来的景象吗？」 我确实有同感。 「只不过，一下子就用鲱鱼罐头，难度实在太高，所以这段期间我一直在秘密特训。终于，我在野外活动证明了我的成果。」 「难道说，那颗榴槤……是你为了展现特训成果才带去的？」 「真不愧是佐——村民a同学，你说对了。」 不准给我得意洋洋的点头！ 「经过野外活动的实验，我已经充分了解人类有多害怕腐臭味。现在，我正日日考察如何将我的计划扩展成世界级的规模。」 不必继续考察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能让你执行那种计划！ 她该不会是想利用这里的牛粪吧？假使她真的是这么打算的，我一定会全力阻止她！那种整整三四天都觉得自己像大便一样的经历，我才不想再来第三次！ 「……这女人果然一点也不寻常……」 「是吗？」 糟糕，我说出声了吗？话说回来，没想到石杷实居然连听到这番话，还能认为她很平凡。 「这种拼命思考、尝试的行为，实在太平凡了。」 我想起来了，她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不准我说平凡！」 龙之峰的声音响彻牛舍，牛只们也应和似地哞哞叫。 「我、我绝对会让你收回这句话！你给我记住了！」 哦，好像坏人会说的台词喔。真有魔王的气魄。 ……但其实说穿了就是不认输。 「先不提那个！」 龙之峰转移目标——用手指着石杷实。 「那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和佐——村民a同学挽、挽、挽着手！你到底在做什么？」 说实在的，事情并没那么好。我的手可是没了血色，而且从刚才开始就几乎没有感觉了喔？石杷实的臂力真不是盖的…… 「你问我在做什么？」 不、不要用鼻子磨蹭我！不要闻啦！ 「……呼，我是在记忆他的气味和肤触啦。因为如果不这么做，我就辨别不出村民和其他背景了。」 「那你为什么有必要辨别他！」 「因为我听说他也许能够实现我的愿望。是能够为我这样的个性者带来有益线索的引导者，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因此，为了不错失他不知何时何地会说出口的线索，以及能够辨识他、与他说话闲谈，对我而言，这么做是必须的。」 好痛、好痛！骨、骨头要碎了啦！ 「再说，你究竟在介意什么？他又不是魔王你的所有物，不是吗？」 龙之峰唔地顿时语塞。 我当然不厉于任何人。只要有人问话就会回应，这就是村民的天性，也是没有个性的我们唯一仅有的个性。 不只是龙之峰，我也回答过塚耶、矢刳马的问题，若是其他个性者询问我，我也一定会回答，没有例外。 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龙之峰的这种反应，因为我最常回答的对象就是龙之峰。虽然我自己没有感觉，但既然我的回答对个性者有益，他们会想独占也不是件怪事。毕竟个性可是攸关他们生死存亡的关键。 就这一点来看……石杷实果然相当特异。 「你放心吧。」 石杷实把脸贴在我身上，继续说道。 「我并不打算独占他。况且，我也不可能二十四个小时都缠着他不放。但是相反的，我也不允许你独占他。」 「……不允许？」 龙之峰的眼神变了？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吗……？也不想想自己的个性是怪物，居然敢对魔王有意见？」 这份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我不禁汗毛直竖，全身皮虏也阵阵剌痛。 难道这就是魔王的威严？她明明原本毫无威严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如此慑人的气魄？ 好痛！石杷实又用力了？ 嗯？她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啊。 如果她是害怕了，应该就会更不想放手了。 「你那一套在这个世界是不管用的。我才不怕你这个还在努力修练的魔王呢。」 可是，你的身体不是这样说的耶。 突然间，那股类似压迫感的气势从龙之峰身上消失。看来她似乎无法持久。一转眼变回平常的龙之峰。 「我问你。」 我对似乎暂时还不打算松手的石杷实问道。 「你难道都不会对将来感到不安吗？我所认识的个性者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为了充分发挥自已的个性，试着克服弱点——应该说，自己的不足之处喔。」 塚耶是如此，矢刳马是如此，就连龙之峰和翼也不例外。她们每个人都为了饱满自己的个性，不断地苦心钻研。 「你的问题真奇怪。我都不想当个性者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呢？」 「你不想当个性者？」 龙之峰瞪大一双大眼，神情错愕。 「你、你究竟在说什——」 「更何况，我也没有必要努 力，因为我已经很完美了。」 石杷实无视龙之峰的问题，继续说下去。和平时完全相反，我想，她说不定连龙之峰的声音也没听见。 「完美？」 我心想应该趁能问的时候尽量问，于是不顾一切地接着发问。抱歉，龙之峰，你就等一下吧。 不过，龙之峰要不要紧啊？ 她的脸色好差，浑身冒汗，嘴里好像还不停喃喃自语。 「……你怎么知道你很完美？你是梅杜莎，是能够让见到你双眼的人变成石对吧？」 「是的。」 「这种事情没办法试验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有把握说自己很完美呢？」 「可以试验呀。」 石杷实理所当然似地回答。 「我已经试过了。大家见到我的眼睛之后，确实都变得跟石头一样了。」 「怎么可能有那种——」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喔。」 石杷实嘻嘻一笑。 「不信的话，你要不要也试试我的蛇眼的威力？」 我忍不住咽了呒口水。 石杷实滑溜地松开手。我的手终于恢复血色。同时，一股又热又痛的感觉也令我的手阵阵剌痛。现在要是有人碰我，我肯定会痛得跳起来。 石杷实滑也似地退后一步，将双手伸到浏海下方，仿佛自己蒙住自己的眼睛似的。 世上不可能有蛇眼，而且无论魔王、勇者或梅杜莎，在这个世界都只是普通的人类——尽管我的脑袋这么认为，内心依旧动摇不安。 「要开始罗。」 我原本想要她等一下，可是已经太迟了。 石杷实猛地撩起浏海，露出底下的双眼。 视线贯穿了我。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僵住了。我的思绪停滞，连眨眼也办不到，甚至还忘了呼吸。我的心臓没有停止跳动简直是个奇迹。 之后，石杷实的浏海又回复原状。 浏海一归位，原本僵住的一切顿时开始恢复运作，我像是呛到般地大大吐气。 「没骗你吧？」 我在石杷实略显自豪的口吻中，拼命地眨动双眼。 眼泪？ 感觉到滑过脸颊的泪水，我赶紧用能动的那只手擦拭。 「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石杷实带着薄唇上浮现的浅浅笑意，转过身去。 「既然已经记住你的气味和触感，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对了，这个给你。」 石杷实将某样看似折纸的东西，塞进我胸前的口袋。 「这是我的信箱。你要是想到什么，可以随时传简讯给我。」 我感觉到她朝龙之峰瞥了一眼。 「等、等一下！」 石杷实见到好不容易恢复神智的龙之峰，一副语气惊慌又想朝自己走来的模样，随即灵活地往后退开，径自离开牛舍。 龙之峰没有去追石杷实，只在原地做出驱赶猫狗般的动作。之后，她用泫然欲泣的表情转身看着我。 「佐——村民a同学！你还好吧？」 她对我这么说。 我点点头，然而内心依旧震惊。 没错，我非常震惊，就好像被电击了一样。虽然我不曾被电击棒攻击过，但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那种感觉。 石杷实并没有在物理上对我做任何事。她只是看了我，而我也看了她。就只有这样而已。但是，我却像石头一般僵住了。 「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搞的？」 真难得，龙之峰居然真的生气了。 喔喔！ 她、她抓住了我的手……我、我的手还是麻的…… 「啊！你、你没事吧？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呀，卷起来了！她把我的袖子卷起来了！你是魔鬼吗！我的手还很麻耶！ 「这、这是什么……」 我感受到龙之峰声音里的急迫，于是望向自己的手臂。 ——哇啊！ 在袖子被卷至手肘的手臂上，出现一道犹如黑青色绳索的瘀痕。这是……石杷实的手臂痕迹吗？简直就像真的被大蛇缠过一样！ 这一次，龙之峰轻轻地拉下袖子。 ——咦？ 呃，等、等一下……龙之峰同学，你在做什么啊？ 我、我的手可不是抱枕耶？ 「不可原谅。」 龙之峰喃喃地说。 「她居然敢这样伤害你。黑衣人在搞什么啊？」 她真的生气了？ 哇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有点开心。 「还有，她说不想当个性者是什么意思？真是莫名其妙。怎么可能说不当就不当呢。」 「……果然是这样啊？」 龙之峰抱着我的手臂，朝我仰起头。唔——她靠得好近。 刚才我的心臓是差点停止，这次则是加速跳动。我得冷静下来。龙之峰靠得这么近，我可不能流汗啊！ 「那是当然的。个性就等于我们本身，我们怎么能够不当自己呢？」 我想也是。 就如同我和其他普通人无论再怎么挣扎，也当不了个性者一样。照理来说，个性者也不可能舍弃自己的身分。 再说，舍弃之后又会如何？ 假使石杷实的话我全都相信，我的处境恐怕会十分艰难，更可能会忍不住想去帮她。不过话说回来，舍弃个性者身分的这个决定，不会下得太仓促了吗？这么做，世界未必就能恢复应有的色彩和声音呀。 「对了，她刚才对你做了什么啊？」 「咦？你没看见吗？」 龙之峰摇头。喔、喔喔喔，某个柔软的东西碰到我被温柔抱住的手臂了！这样好吗？不不不，这样不太好吧！ 「龙、龙之峰，你差不多该——」 咦？你为什么要用力？你应该放手才对吧？ 「我、我不要。我也想记住佐——村民a同学的气味和形状！」 「可、可是，你就算不那么做也认得出我呀！」 「谁知道我会不会哪一天突然就认不得你！我现在是在防范未然！」 哇啊！你不要把脸埋进我的上臂啦！ 不准闻我、也不准揉搓我的身体！虽然麻痹感已经消退了，但是瘀青的地方！！ 你这样让我又痛又舒服耶！ 「原、原来这就是佐——村民a同学的味道啊……」 给我住手！ 真是超丢脸的啦！ 「够了，快点放开我！」 即使我用手抵着龙之峰的额头往后推，她依然不肯离开半步！你是章鱼还是什么啦！是大海里的章鱼魔王吗？ 「我不要！你好狡猾！居然都只让石杷实同学记忆你的气味！我也想记住啦！我也想用身体牢牢记住！」 「你很莫名其妙耶！」 「哼！」 ………… ……唉。 我放弃。反正村民最终还是反抗不了这些个性者。也许是察觉我已经死心了，龙之峰稍微放松了力道，我身上的疼痛和压迫感也因而减轻。 「我知道了啦，你高兴闻多久就闻吧。」 「好！」 喂，你也回答得太有精神了吧。 「我问你……你刚才没有看见石杷实的脸吗？」 把脸埋在我手臂上的龙之峰点头，接着稍微抬起头来。 「因为她举起的手臂刚好档住了脸孔，只露出嘴巴的部分。说到这里，那一瞬间，我总觉得佐——村民a同学似乎僵住了，不过应该是我多心 了，对吧？毕竟我们在这个世界无法发挥个性的真正力量。」 「……不，我的确是僵住了。」 「咦？」 「坦白说，我甚至还忘了呼吸，连心臓都差点停了呢。」 「她、她真的有那么可怕？」 可怕？ 知道了，龙之峰大概是因为石杷实是梅杜莎，才以为我是害怕到全身僵硬吧。 我摇摇头。 「不，她一点也不可怕，应该说是相反。」 「相反？」 我点头回答。 「撩起浏海、露出脸孔的石杷实……其实是个美到令人害怕，甚至忘了呼吸的超级大美女。」 龙之峰惊讶到目瞪口呆——不自主的晃动身体。 第四章 「大师~~你这样真的很糟糕耶~~不管怎么说，居然两个人十起翘掉下午的课，实在是……有、够、大、胆。」 矢刳马似乎已和塚耶等候多时，她一见到我们回到教室，立刻跑过来说了那番话，还用手上的钻头朝我胸口猛戳—— 「喂，很痛耶！」 我一扬起单手抗议，她随即笑着退开。她虽然嘴上称呼我为大师，实际上却一点也不把我当大师看待。 顺带一提，我的另一只手此刻依旧被龙之峰缠住，无法动弹。她那副模样，简直就像个迷路的孩子。我可以理解被批评平凡的她，内心肯定受到严重的打击，但即使如此，用这种方式对抗石杷实也是枉然。 「啊哈哈。啊，对了。大师，你要喝饮料吗？我想说大师也许会想喝，所以就先买好了。」 「你还真机伶耶。那我就不客气罗？」 「好的，马上就来——」 矢刳马一按下背上的巨大箱子上方的按钮，箱子的一部分随即「咻」一声地弹出。冷气从摆满保特瓶的箱内流泻而下，看来饮料应该已经冰透了。 「挑你喜欢的吧——」 「好。」 饮料的口味……好像每个都差不多，那我选柠檬好了。龙之峰——似乎不想喝的样子，只见她依旧嗅个不停。 不过，在一只手被固定住的状态下。=，我只能将饮料夹在腋下单手开瓶，可是这样实在很不容易—— 「哇啊！」 「呀！」 我才刚扭开瓶盖，汽水立刻猛然从瓶内喷出，使得保特瓶有如火箭般逃出我的腋下，击中地板后反复弹跳。 塚耶的猫咪们见状，马上迅速逃逸，塚耶自己也把脚抬起来坐在桌上。 「哎呀呀。」 矢刳马连忙去追冲出去的保特瓶，却手忙脚乱地撞上了桌子。不过，汽水毕竟是汽水，瓶身很快便停止弹跳，只剩下饮料流了满地。 「呼，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 「哎呀，因为我刚才稍微跑了一下啦，真是抱歉。」 她露出爽朗的笑容，用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抹布擦拭溢出来的汽水。那条抹布的吸水性真好，地面一转眼就干了。 「大师没事吧？」 「没事才怪。」 我也稍微被弄湿了。只不过，也许是因为瓶口是朝着矢刳马，以及斜上方的天花板的关系，所以我奇迹似地没有淋得满身都是，汽水也没有喷到天花板上。 「我也被喷湿了一点。」 矢刳马拿出新的布。 「我现在就帮你擦。」 「不用了。」 见到她闪闪发光的双眼，我不禁起了疑心，伸出手掌断然拒绝。果不其然，她果真噘起嘴，咂舌一声！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不过，这汽水的威力满大的耶。」 矢刳马一边擦拭溅到桌上的饮料一边说。 「说不定可以用来制作简易的飞弹喔。」 「这哪里有像飞弹啊，根本只是坠落乱窜而已。如果想做得像飞弹，保特瓶火箭还比较——」 完了。 「喔喔，真不愧是大师。」 矢刳马弹响手指。 糟糕，我是不是又多嘴了？我不会帮她强化武器了吧？ 「但是，很可惜，这恐怕是行不通的。」 她一脸遗憾的摇头。 「论飞行距离和威力，保特瓶火箭的表现的确比较好，但是因为必须填入压缩空气等等，不仅准备工作麻烦，更重要的是还很危险。假使害人受伤了，黑衣人肯定会冲出来。可惜行不通，要不然水喷出来的样子真的满有趣的。」 「这、这样啊。」 太好了，没想到矢刳马还挺有自制力的嘛。 「我有个问题。」 避开汽水，抱膝坐在桌上的塚耶，指着从刚才就一直默默缠着我的手臂的龙之峰。 「那是什么？」 「如你所见，她是魔王。」 塚耶没好气地眯起一只眼。 「这我当然知道，我是问她在做什么啦。你把我当笨蛋吗？还是说你是笨蛋？」 我想也是。 暗、炭、黑这三只黑猫有如随从一般，聚集在塚耶所坐的桌脚旁，像是要我快点回答似地喵喵大声叫着。 没办法了。 反正我本来就打算询问她们的意见，再说个性者应该不会随便泄漏秘密，而且她们似乎也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很少会使用网路，所以告诉她们应该没问题。 「嗯……她是在记忆我的气味和形状。」 「那是怎么回事？」 「龙之峰看见石杷实对我这么做，结果就跟着模仿了。」 「你说的石杷实同学，是那位梅杜莎吗？」 矢刳马晃动着耳朵上的天线，一面问道。 「是啊。你有和她说过话吗？」 「没有耶。因为我第一学期完全没有来上学，而且个性者本来就不会互相干涉。啊，不过小塚和魔王例外喔，因为我们是朋友。」 真佩服她居然能大大方方地说出这种话。我虽然把木村和齐藤当成朋友，但若要我当面对着他们说，我恐怕还是会羞到说不出口。 但是，塚耶微侧着头，开口接话。 「不过仔细想想，我们会成为朋友，其实也算是一件相当稀奇的事情呢。我上一次有所谓的朋友，大概是在个性觉醒之前——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吧。」 「我也是。」 矢刳马点头附和。 「是这样吗？」 「是的。我们在得知自己是个性者之后，经常要接受特别预防接种、检查和特别课程，于是就和之前一起玩的朋友疏远了。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渐渐认不得自己的朋友。那种再也分不清好朋友和其他人的感觉，真是让人深受打击啊。」 「和你们说话却被无视的我们，同样也打击很大呀。毕竟无法对话就无法一起玩，自然也就慢慢不再玩在一起了。不过，其实我们也在课堂上得知关于个性者的事情之后，就抱着无可奈何的心态放弃了。」 「就是啊，真的是无可奈何。但是，我们也无暇去思考寂寞这件事，因为个性攸关自己的将来，我们必须努力将个性发挥到极限，根本没有余力去顾及朋友。」 这点我明白。 矢刳马过去的情况格外惨烈。从前的她，因为认为自己是机器人，于是深信自己应该，而且也必须从二楼跳下也没事。她的执念过于强烈，导致她连本来应该去上的讲习课程都不去上，终日将自己禁锢在执念之中。 「哎呀，话题扯远了。所以说，石杷实同学到底为什么要记忆大师的气味和形状啊？」 「因为……她说，她必须这么做才能辨识我。对石杷实而言，光是了解对方对自己有帮助、有必要是不够的。」 我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标准和机制何在。 「是喔。不过，我是完全不在意她那么做啦，反正我最近也隐约可以分辨出经常黏在大师身旁的b和c了。」 「你是指木村和齐藤吗？」 「那是他们的名字吗？算了，反正我也记不起来，用b和c代称就够了。头圆圆的那个是c。」 c指的应该是木村，因为齐藤不是平头。 「那塚耶呢？你分辨得出他们两人吗？」 「我不行。因为就现阶段而言，我不认为他们对于我的高中生活有重大的必要性，所以在我看来，他们还是没有写上名字的纸箱人，无法辨识身分。不过，气味这 一点倒是很有趣，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体味来辨别他人。」 「……你可别闻喔。」 「你是说闻你吗？我才不会闻咧，我又没有必要那么做。」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没有必要记忆我？还是已经记住了，所以没必要闻？ 「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 我到底在落寞什么啊。我明明早就在无意间察觉到，自己根本不在矢刳马的《朋友》圈里了呀。 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嘛。 我可是村民耶。要是以为她们会把我视为同伴，那就太不自量力了。她们愿意把我当成同学和我来往，就已经很好了。 况且，我不是早就被教导且清楚的知道，我们普通人和个性者绝对无法站在相同的立足点上吗…… 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够和乐相处。不必像国中时那样，过着彼此把对方当空气的生活。 这一点，在这半年来获得了小小的证明。 「大师？」 「……我、我没事。」 不行，我差点又要像以前那样胡思乱想了。 「那个……我说龙之峰啊。」 为了岔开话题并转换心情，我俯视依旧紧抓着我不肯放手，从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地把鼻子压在我手臂上的龙之峰。 「你也差不多该记住了吧？」 「……还、还没。」 她用力抱住我的手，摇头否认。 真拿她没办法，既然龙之峰说还没，我也只能继续奉陪下去了，不过我身上应该只有除虫剂的味道吧？ 塚耶见状，傻眼地叹了口气；一旁的矢刳马则是双眼发亮，一副兴味盎然的态度，显然已是迫不及待。 「矢刳马，你应该不会有样学样吧？既然你是机器人，你可别跟我说你得靠这种类比的方式，才能记住我的气味和形状喔。」 「当、当然不会！我可是高性能的机器人呢！……啧。」 你为什么要一脸遗憾啦。 「不过……」 塚耶爬下桌子，倚在桌旁不解地问。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说，和昨天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昨天那件事？」 矢刳马好奇地探出头。 看你双眼闪闪发亮的样子，你真的很爱搜集情报耶。是因为个性是机器人吗？还是说单纯只是爱八卦？ 「昨天，我和龙之峰去探望塚耶时，遇见了石杷实。」 「是喔。」 「当时，她正在超市对着推车说话，龙之峰上前跟她说了几句之后，就被她批评《平凡》了。」 忽然加重的手劲，将我的手抓得发疼。 「她说魔王平凡？」 哇啊，你的嗓门真大！ ……不过，我可以理解，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世上确实没有人会相信龙之峰被批评《平凡》。 「应该说，看在石杷实的眼里，所有人都很《平凡》。」 「连、连我们也是？」 矢刳马瞠目结舌地指着自己的脸。 「是啊。她认为努力不懈的人个个都很《平凡》，无论个性者或村民都一样……她是这么说的……」 好、好可怕的眼神！ 连鬼看到都要被吓哭了啦。 看样子，她们两人果然也不喜欢被人批评《平凡》，不是只有魔王龙之峰特别如此。 不过，我倒是完全不在意。 毕竟个性者的个性就是他们的一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什么跟什么啊！」 矢刳马气呼呼地环抱双臂，张开腿站着。 「居然认为其他人都很《平凡》，她未免也太自大了吧！」 「a同学。照这么说来，昨天那件事，她并不是单单只针对魔王，而是连我也批评进去罗？」 塚耶的语气中，充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 「好像是的。」 既然石杷实自己都没有隐瞒龙之峰了，我说出来应该没关系吧？应该说，企图隐瞒这件事的人只有波霸老师。 「据石杷实所言，她认为努力付出的行为非常《平凡》。」 「她实在是太——」 我不知道塚耶原本想说什么，总之她没有再接下去。我猜，她也许是想说骄傲吧。 「——也就是说，她是个不需要努力将个性磨练到极致的人罗？」 塚耶的思绪真敏锐。 「她本人是这么说的。」 「太离谱了！她不是梅杜莎吗？难不成，石杷实有办法光用看的，就把我们变成硬梆梆的石头？如果是在童话世界那就另当别论，但是她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将物质转变成另一种物质呢，这太不科学了！这个世界是没有魔法和咒语的！」 也没有任何的梦想。 但是，她说得没错。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把人变成石头，她只是引发了类似的现象。」 「唔……大师，难道你试过了？」 「是啊。」 「可是，你看起来好像没有哪里变硬啊——」 「喂，不要乱摸！」 你这家伙想摸哪里啊！ 「因为效力已经解除了啦。不过，若要说那是梅杜莎的个性的力量，的确也是合情合理、名符其实。」 矢刳马和塚耶望向龙之峰，只见她摇摇头。 「我当时站的位置，视线正好被她的手挡到，所以什么也没看见。但是，佐——村民a同学确实僵住了一会儿。至于为什么僵住……原因我不想说。」 「究、究竟是发生什么事，让魔王说出这种话来？大师，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会替你报仇的！」 「你别激动，我并没有被怎么样。」 「可是——」 「没错，我的确是僵住了。我在见到撩起浏海的石杷实的脸孔之后，因为深受冲击而动弹不得。这一点我承认，而这也确实很像是受梅杜莎组咒会有的反应。但是，我非但没有变成石头，心里反而还有一种幸福感——」 好痛！ 龙之峰同学，你干嘛拧我的手啦！ 「你看见了什么？」 塚耶也稍微向前探出身子。 「梅杜莎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那就是——」 塚耶和矢刳马紧张地屏气凝神。 「——美人计。」 和龙之峰一样，她们两人也露出了「嗄？」的疑惑神情。虽然龙之峰当时的表现更显得慌张不安，但不可置信这一点是三人皆同。 我又继续说下去。 「其实，石杷实是个超~~~级大美女喔！而且还是那种见了会让人忘记出声，甚至忘了呼吸、忘了动作的超级美女！她真的是一个美到几乎令人心跳停止、超凡脱俗的美人！」 ………… ……吓！ 糟、糟糕，我居然情不自禁地握起拳头，慷慨激昂起来了……完全深受吸引。 呃。 我将握起的拳头靠在嘴边，清清嗓子。 「不、不是听说，人在见到美丽的图画时，会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吗？只是石杷实的美还要再更厉害一些，我想大概就是所谓的绝世美女吧。」 「……真的有那种人吗？」 矢刳马还真有怀疑的精神。 「再怎么说，人终究是人。既然不是美术品，真有可能有那种威力？」 「等你看过就会明白了——或许吧。」 「或许？」 「因为我是男 生，我想我的评价也许有必要先打个折扣……不过，我想真正美丽的东西是无关性别的，况且，石杷实也没有说她的美貌只对男生通用。」 「她究竟美在哪里啊？」 「她最美的地方就是眼睛了。她的眼睛很大，虹膜的颜色还会随时间不停变化。牡蛎壳里面不是有很漂亮的白色部分吗？那个部分的颜色会随着光线的照射角度改变，而她的眼睛就像那样。」 塚耶和矢刳马面面相觑。 她们果然听不懂吗？也对，这种事情只听别人说，肯定是无法理解的。唯有亲眼目睹，才能了解到人类在见到真正美丽之物时也会僵住不动。 我不知道目瞪口呆这样的形容词是否适切，不过也难怪石杷实会将双眼视为自己的个性的优势了。 从她称自己的眼睛为蛇眼来看，可见她认为自己是凭眼力让对方僵住。这一点尽管并不正确，但只要结果相同，她的个性还是能从中获得满足。 「好吧，假设大师说的是正确的。」 我才没有说谎咧。 「那问题出在哪里？既然她的个性已经被发挥到极致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 「她就是太满意了，才会感到不满足啦。」 矢刳马蹙眉反问。 「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石杷实眼里的世界绝大部分都像采石场一样，颜色灰蒙蒙的，让她无法辨别村民与背景，而且不仅是视觉，就连气味、尝起来的味道，她也必须非常专注精神才能感受到。我想，她会这样，也许和她有石化能力的梅杜莎个性过于强烈有关，可是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突然间，我的手臂不再感到沉重。 「已经好了吗，龙之峰？」 龙之峰轻轻颔首。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我的手也差不多快撑不住了。 虽然龙之峰的力道没有大到让我瘀青，不过已经瘀青的手臂被她这么一抓，还是痛到有点发麻。 「身为机器人，我能够理解你刚才所说的。」 矢刳马频频点头。 「我在版本升级之前，眼中的世界也是到处都是马口铁。就连大师也是，一开始，我一直把你当成在魔王身边呜呜作响的废金属。」 真过分！ 「可是——」塚耶满脸疑惑。「这件事究竟和石杷实同学记忆你的气味，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石杷实鬼灯不想当个性者了。」 龙之峰的话令塚耶和矢刳马倒抽一口气。 从她们的表情，明显可以看出她们的内心十分混乱，明知自己听见了什么却不愿承认，只好拼命地整理思绪，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是为了得到脱离个性者身分的线索，才接近佐——村民a同学的。不，是对佐——村民a同学打坏主意！」 什么坏主意啊……拜托你用商量这个词好吗？ 我想，老师一定也很辛苦吧。虽然她大部分是为了保全自己，但是不管怎样，我并不排斥被托付这种苦差事。 「我问你们，你们有想过……不要当个性者吗？」 「我是没有想过。」 矢刳马即刻回答。 「而且，我还以身为个性者为荣。当然，眼看着自己渐渐认不得朋友，心里是会有点落寞，但是我更热中于自己的个性！我喜欢自己的个性到没多久连学校也不去，甚至让弟弟为我担心哭泣的地歩！」 你太超过了啦。 不过，听说矢刳马的弟弟最近也已经能够放心的离开姐姐身旁，自己去玩了。 「塚耶呢？」 「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没错，我的确是失去了与人交流的机会，但是却也得到远远足以弥补损失的世界……只是，最近那份失去的人际关系又再次回归，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幸福了。」 三只猫咪在塚耶的脚边发出呼噜声，撒娇地往她身上蹭。塚耶见状，神情柔和地眯眼微笑。 「我懂你的感觉！自从我将身体升级成新版本之后，视觉皮质接收到的资讯变得多采多姿，让我好开心。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魔王，你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我转头望着被询问的龙之峰。 石杷实说她的世界是灰色的，那龙之峰的世界又是什么颜色呢？我从未仔细想过魔王眼中的世界是何种模样。 应该说，我完全无法想像我们所见到的景色，和龙之峰他们眼中的世界有多么不同。 现在想想，他们说自己无法辨识村民身分的这句话，其实就已经给了我提示。照理说听了这句话，我应该会好奇其他物体在他们眼中是何模样，然而我却不曾深入思考。 「我……」 龙之峰莫名地朝我一瞥。 「我的生活和以前没有多大不同。虽然大部分的村民们看起来就像假人，不过我想我看到的景色，应该和其他人眼中的世界是一样的。听说魔王之中，也有人眼中的世界只有红、黑两色，但我不是，我和家人之间的对话也几乎没有阻碍。所以，我认为我眼中的世界，和村民应该有某种程度上的一致性。」 「一致性真的很重要呢。要是我对东西的认知与他人不同，我就没办法打工了。」 龙之峰也点头赞同。 塚耶转向我。 「村民a同学，对我们而言，构成世界的情报同样重要，所以对于物体的视觉认知并不与你们相去太远，只是有时会分不清那是什么。举例来说，一样你从未见过也没使用过的工具出现在你面前，你应该也无法理解那是什么吧？我们对村民的感觉就是如此。」 总觉得似懂非懂……算了，我要是懂的话，我也是个性者了。说不定这或许就是村民的极限吧。 「这么说来，石杷实眼中的世界比你们所见的更奇怪——呃，应该说……变化更大罗？」 「恐怕是的。从她分不清推车和村民这一点来看，情况显然相当严重。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无法理解她不想当个性者的想法。」 矢刳马也点头同意塚耶的话。 也难怪她们无法理解了。身为个性者，塚耶和矢刳马一直很努力提升自己的个性，为了继续当一名个性者而奋斗。 我在矢刳马身上，见到了当个性受到撼摇的后果。 个性者的个性可以说是他们的一切，也等于是他们自己。所以，个性一旦溃散，《自我》也将随之瓦解。 矢刳马当初便是险些崩溃。所幸，她在崩溃之前，得到了崭新的机器人概念，她现在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石杷实是太骄傲了啦，大师。」 矢刳马双手抱胸，鼓着脸说。 「她怎么可能真的不想当个性者，这太离谱了。不是有一种人会嚷嚷着说自己不想干了，实际上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吗？她一定也是这样啦。」 「就是啊。况且，那种否定自己的行为，根本跟自杀没两样。」 有那么严重？ 龙之峰以前曾说我们普通人有各种可能性，听了刚才的话，我开始觉得她说的确实有理。可是—— 「……我问你们，个性者会不会自杀啊？」 龙之峰三人惊恐地猛眨眼睛。 「刚才塚耶不是说和自杀没两样吗？所以我在想，如果有个性者自杀，那么就算有个性者否定自己应该也不奇怪。」 三人互望对方。 「……你们有听说过吗？」 龙之峰一问，其他两人随即摇头。 「没有吗？」 龙之峰不太肯定地点头。 「我——我们不晓得。不过，个性者的人数比你们普通人少，又有个性作为精神支柱，我想应该不至于会有寻死的念头才对吧？」 「即使如此，个性者总不可能没有烦恼吧？塚耶和矢刳马是找到了解决的契机没错，可是如果一直没有找到呢？」 「唉唷，拜托你不要说那么恐怖的事情啦，大师！」 「就、就是啊，你想吓鼠轮啊？」 她们两人瞬间脸色发白。 矢刳马的额上冒出汗珠，勉强扬起的嘴角不住地扭曲抽动。 至于吓到口齿不清的塚耶，原本就很白皙的脸庞不但变得更加苍白，嘴唇也微微发紫。糟糕。 我是不是踩到她们的地雷了？ 「抱、抱歉！我只是比喻而已！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一你、们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两人见到龙之峰表示同意，这才勉强露出微笑，轻轻点头。 呼~~看来，即使觉得勉强，在她们心中，魔王的保证还是比我的话有说服力多了。 「没、没关系啦，大师！我们明白的！」 塚耶也用力点头。 真是好险。 ……不过，从她们刚才的反应来看，既然她们单是想像未知的可能性就脸色大变，就算有个性者想要自杀恐怕也不稀奇。 也许是我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吧， 「纵使有个性者有过那种念头。」 龙之峰语气沉重地开口。 「而且也确实执行了，我想应该也不会成功。」 「为什么？」 「因为黑衣人随时都在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要是他们不这么做，就无法在紧急时刻制止我们了。」 龙之峰说得有理，可是…… 「矢刳马从二楼跳下来时，他们就没有赶上呀。」 「那是因为小心并不是想要自杀，而且他们也看见勇者出面了，所以才把救人一事交给她处理。虽然勇者的肩膀脱臼了，不过她和小心终究都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这纯粹是结果论吧？ 话虽如此，但正如龙之峰她们所说的，即使有个性者企圈自杀，成功的机率应该也会非常低，因为黑衣人随时都会从某处涌上来阻止。 黑衣人对我们的言行究竟监控到什么程度呢？波霸老师担心石杷实的事情会被其他老师知道，但说不定黑衣人早就得知此事了。 若真如此，他们置之不理的意图究竟为何？ ………… ……算了，就算想破头，我这个普通人也不可能明白的。 「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突然间，矢刳马拍手合掌，做出膜拜我和龙之峰的姿势。 「我一点也不想回忆起那段黑暗的过去啊！」 「啊，抱歉。」 说得也是，已经重生的矢割马的确有可能不想再回忆从前。我没想到，她会光是想像未经改变的自己，就紧张得汗水直冒。 不过，石杷实的情形和矢刳马正好相反，她认为自己在个性上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地方。至少她本人是这么说的。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批评努力不懈的个性者《平凡》。世界没有彩色尽管也许是件令人痛苦的事，但总结来说，她确实已经获得完美的梅杜莎个性。既然她得到了自己所期望的最佳状态及个性的发挥状态，为什么她要选择放弃这一切呢？ 「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我好迷惘。越想，就越觉得我根本帮不上忙。但话说回来，我以前也没有替她们出过好主意就是了。 「大师，你不用管她啦~~」 矢刳马似乎已经振作起来了。能够快速再次启动，也是崭新的矢刳马的卖点之一。这里所说的再次启动，指的是重新振作。 「我说了，她根本不是真心不想当个性者。大师，都是因为你太认真照顾我们，才会被他玩弄啦。」 「很有可能喔。」 连塚耶也这么觉得啊。 ……先等一下。 我的目的，应该是让石杷实认同龙之峰并不平凡，好阻止龙之峰执行前所未有的人类歼灭计划才对吧。我可不能忘了我聆听石杷实的烦恼，也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可是，我实在不认为石杷实在戏弄我和老师。 嗯？喂！ 「……龙之峰，你在做什么？」 「咦？」 说是不知不觉也有些奇怪，总之，龙之峰又缠着我的手臂，把鼻子压在我的袖子上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稍微复习一下。我绝对不是因为忽然感到莫名的不安，才做这种事情的。」 其实你很不安吧？ ………… 既然抓着我的手能让你安心，那就随你高兴吧。我想不久之后，我应该能想出什么妙计——恐怕是不会了。 ☆ 「有没有想过要舍弃？我有想过啊。」 此时，翼正在我的房里，一派理所当然地躺在床上打电动。就在我问她有没有想过舍弃个性者身分之后，她立刻毫不迟疑地爽快答是。 「你有想过？」 「是你自己问我的，你惊讶什么啊？」 翼笑着从掌上型游戏机中抬头，起身盘坐在床上。 「不过，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呃……」 跟翼说石杷实的事情好像不太好？而且她们两个又不同班。 我虽然不认为翼会随口把事情说出去，但是她的个性是《勇者》，她说不定会采取行动，积极地解决石杷实前所未闻的烦恼。 如此一来，即便翼并非有意，事情也可能因此闹大。因为，她一行动，身旁的跟着行动，身旁的追随者就会跟着行动，最后牵连周遭的人们，把事情弄得翻天覆地。 「……石杷实鬼灯？」 什么！ 「果然没错。我就知道你会突然问我那种问题，一定和之前提过的事情有关。不过，原来如此。这下我斋算明白石杷实回避其他个性者，试图与村民沟通的理由了。所以说，你这次又被老师拜托想办法解决她的问题了——对吧？」 我叹了口气。 「勇者难道也有看穿过去的能力吗？」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只是简单的推论啦。你不要老是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归咎于个性，这样很小家子气耶。」 她说话真狠毒。 好啦，你猜对了……不过，你可别跟别人说，也不要多管闲事喔？因为你只要有所行动，绝对会引人注意。我不想给信任我、把事情交给我处理的老师添麻烦。」 「我不会的啦，我怎么可能做出让你丢脸的事情呢。」 是吗？ 「再说，那么做也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是啊，因为根本就舍弃不了嘛。」 好笃定的口气。 「果然是这样啊？」 「那当然啦。不然，你有办法改当猫，不当现在的自己吗？」 「等、等一下。」 她刚才那句话让我无法置若罔闻。 「……你我虽然有个性有无的差异，但是应该也没差那么多吧？说什么猫的，我们不都是人类吗？就算要说，至少也拿猴子来比喻比较恰当吧？」 即使是猴子，我也觉得差太多了。 「所以说。」 翼的语气似乎微愠。 「我以前才会讨厌，甚至不想当个性者呀。因为我不希望和青梅竹马的你，当个截然不同的生物。」 咦？ 「我当然会有这种想法啦，因为要是被人说你我是不同的生物，那我的未来计划不就毁了？我当时年纪虽小，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心里总是会怀抱梦想。可是，他们却说我的梦想不可能实现，真是令人生气。」 「你、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讲些已经过去的事情罢了……不过，心就另当别论了。他们要是以为连我的心也能束缚住，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翼注意到我的视线，脸上浮现莫名落寞的笑意， 「没事，忘了我说的话吧。」 她说完便靠在墙上。 「不过，关于你我是不同生物这件事，国家也有可能是在说谎，为的是将个性者与非个性者的差异，牢牢地深植我们心中。啊，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喔。」 「……我不会说的啦。」 我怎么可能说出去？我要是说了，一定会被人调査我的消息来源，这么一来，我就会给翼添麻烦，所以我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 「可是，假设是谎话好了，国家为何有必要那么做呢？」 「理由可能有很多，其中之一，也许是为了不让我们的精神崩溃吧。虽然我是例外，但是我想国家会这么做，恐怕是为了让个性者认为自己渐渐无法辨识你们，是一件无可避免的事情。你想想看，人和猫不是无法对话吗？就像小时候觉得自己可以和猫说话，长大之后才明白并非如此一样，国家或许是想让我们有这种想法，以减轻我们的落寞感吧。」 落寞啊…… 「就这一点来说，我算是幸运的。幸运的同时也很不幸。因为我还能像现在这样，理所当然地和《猫》说话。」 「你说的猫不会是我吧？」 「只不过，我家的猫咪最近好像也经常会和其他个性者说话呢。」 「谁是你的啊。」 见到翼一如往常地哈哈大笑，我松了一口气。 「总之，撇开不同的生物云云不谈，我们是不可能舍弃个性者身分的啦。唯独这一项自由，是随心所欲、任意妄为的我们所无法拥有的。」 「你们能随心所欲，是因为你们将来能够为国家带来庞大的利益吧？」 「是啊。简单来说，就是在带来利益的前提下被认可的自由，也就是预付。说得更明白点就是借款。你觉得国家会允许我们一个不高兴，就赖帐不还钱吗？」 「……不觉得。」 「所以说啦，我们虽然非常自由，实际上却受限于国家所规定的范围。你们假装没察觉这件事，久而久之开始单纯地羡慕起我们，而我们之所以会认不得你们，一方面或许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你们不自觉的伤害吧。」 不过我另当别论，因为我能辨识你们。翼补充道。 「……难道，我所做的事情——希望个性者也能和班上其他同学一样，尽情享受高中生活的想法是错的……？」 翼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校庆虽然看似进行得很顺利，却很少有人的心态像木村、齐藤一样。我是因为在个性觉醒之后仍能辨识你们，才有办法如此笃定。即使是你，应该也多少有些羡慕我们吧？」 我无法否认。 对于看不见未来、将来充满不确定性的我——我们而言，个性者是如此地眩目耀眼。 「……我想，照理说应该和我一样的魔王会变得认不出村民，或许就是因为受不了村民不自觉的伤害了。她以前身旁一定没有那个人。」 「没有谁？」 我才反问，翼随即像挥剑似地用手指着我。 「就是你，二郎。」 「我？」 「没错。魔王这一点真让人伤脑筋啊。说不定，你们两人会同班并非偶然喔？毕竟我们终究是演员嘛。」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没关系，反正懂了也无济于事。若是有意掀起革命就另当别论，不过革命不可能成功，而且我也绝对不会默默地拱手相让的。」 「让什么？」 翼莫名地呵呵发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笑声听起来非常干瘪。 和我是青梅竹马的勇者立起膝盖，把脸搁在膝头上，神情温柔地眯起眼睛望着我。 「……猫、咪。」 第五章 个性者无法舍弃自己的身分——这似乎是个性者全体的意见。无论就生物层面或社会层面来说皆如此。 尽管明白这一点， 「你有想到什么妙计吗？」 面对劈头就这么问我的石杷实，我仍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回答。 看样子她似乎一直在校门口等我。我从她脚边的超商购物袋里，隐约看见了御饭团的包装袋。 我不知道她是从何时开始的，但总觉得她应该是从校门一开就在这里等了。 「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完，我从石杷实身旁走过。 不管怎么说，校门口的人太多了。但话说回来，这么想的人或许只有我，看在石杷实眼里，眼前景象恐怕依旧荒凉如采石场吧。 她快步跟着我的步伐会略显轻快，难道是因为她内心充满着期待？ 若是如此，那就伤脑筋了。 像我这样的平凡人，根本不可能解决龙之峰等人一致认为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这件事完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再说，我本来的目的是要阻止龙之峰的计划，石杷实的事情只是我心想或许能帮上忙，才决定接手处理的。 总之，我姑且先穿越这个时间几乎没有学生往来的访客用停车场，前往旧校舍的后方。中庭去不得，因为那里是龙之峰的地盘。我不能未经她的许可，就将令她生气的石杷实带去那里。 来到游泳池和旧校舍之间的细窄小巷，我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此时的石杷实依旧将浏海垂放，我无法看清她的脸孔，但也许是身体仍保有当时的记忆吧，我光是正面望着她，心就猛跳个不停。 「为什么要来这里？」 石杷实微微偏着脑袋。 「在哪里谈明明都一样呀。」 「那是只有你这么认为。在校门口谈的话，我会太引人注目，希望保守秘密的波霸老师也会因此感到困扰。」 「对喔，a同学眼中的世界和我是不一样的。」 石杷实说完，脸上露出哀戚的笑容。 ……拜托你不要露出那种神情。 「……我问你，你是真的不想当个性者吗？」 「是的。」 「为什么？」 「这一点我应该已经解释过了才对。」 「你再跟我解释一遍。」 石杷实轻叹一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简单来说，就是我讨厌自己所见、所闻，以及肌肤所感受到的一切。」 石杷实头上的蛇扭了扭身子。 「我记住你的形状和气味之后，现在虽然能见到你的身影、听见你的声音，但这并不是永久性的。我只要不继续专注精神，你便会轻易地混入其他石头之中，我对于你的 记忆也会逐渐变成化石。」 「所以你才不想当个性者吗？」 石杷实点头。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已经死了，是个只有石头和岩石的世界。你能了解那种明知不会有回应却依然与人攀谈，希望有奇迹出现的心情吗？」 我不了解。 心想说谎也无济于事，我于是摇头。 「你还真坦白。不过，我并不讨厌你的坦白。你比那些只会说些拙劣的安慰词的人，要值得信赖多了。辅导员和老师总是千篇一律地要我别担心，还说大家都一样，之后就会慢慢习惯了。到底是哪里一样啊？」 石杷实冷笑一声。 「分明就完全不一样。我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也能辨识其他个性者，所以曾经和他们说过话。只要聊过一次就知道，那些人眼中的世界和我截然不同。」 「你有找他们商量过吗？」 「你是说其他个性者吗？怎么可能。他们光是忙自己的事情就焦头烂额了，根本无暇去理会其他个性者。所以，当魔王在超市主动找我说话时，我真的吓了一跳，不明白她为何要那么做。」 「因为那间超市是她家开的，况且她是班长，她会关心身为班上一分子的你，应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吧？」 「普通吗？」 石杷实又笑了。这时我才终于明白，她笑的对象原来是自己。她是在自我嘲笑。 「你也承认魔王很平凡了吧。」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普通，是指她身为班长所做的行为，而不是身为魔王的她。」 「都一样啦，反正同样都是龙之峰樱子这名个性者的行动，不是吗？话说回来，个性者会做出当班级干部这么《平凡》的行为，本来就是一件怪事。个性者之所以为个性者，不正是因为超出《平凡》的框架吗？」 她说得或许没错，可是…… 「再说，个性本来就是一种天赋的才能，不是靠努力得来的。老师明明在课堂上是这么教的，所以……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石杷实歪着脖子，一副打从心底感到不解的样子。 「大家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呢？为了什么而努力付出的行为分明就很《平凡》，《平凡》——不能再《平凡》了呀。」 她又笑了。 我望着她的脸，望着她未被遮盖的薄唇，心中涌现一个想法。 说不定，石杷实其实很羡慕大家？ 不对。 仔细想想，她会羡慕是理所当然的。 她不想当个性者，就表示她很厌恶自己现在身处的世界，换句话说，也就是她想变得《平凡》。 ……奇怪？ 我好像觉得哪里怪怪的，是什么呢？ 可恶。 那种感觉太模糊，我无从掌握。但是，我总觉得那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对了，魔王后来有说什么吗？」 「咦？——啊，她没说什么。」 昨天，龙之峰在离开教室之后，依然不复以往的霸气。 白狼左很难得的开车到校门口迎接她，她也顺道送了我和塚耶一程，可是她一路上却鲜少开口。 应该说，龙之峰几乎不发一语，黏在与她相邻而坐的我身上。 她始终紧紧依偎着我。 我心想最好随她去，因此并没有回避她，不过，她看起来果真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我和她在牛舍偶遇时，原以为她正在积极地策划人类歼灭计划，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而且，昨晚我传了封简讯问她还好吗，她也没有回复我。 明明石杷实让龙之峰变得如此消沉，但是我却不想向她提出抗议。是因为我得知了她的处境吗？ 这时，钟声响起。糟糕，早上的导师时间再五分钟就要开始了。 「你有听见吗？」 我问石杷实，她却一脸疑惑。 听不见吗？ 「我是说钟声啦。早上的导师时间就快开始了，你会去上课吧？」 「会的。我目前都还听得见老师的声音，也看得见板书。只不过，写板书的老师看起来只是一块块的岩石。」 「你看得见波霸老师对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其他老师就看不见呢？」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啊。况且，要我抱着浑身散发老人味的大叔，牢记住他的气味和形状？我也有选择的权利好吗？」 她说话真狠毒。 不过，我倒是能体会她的心情，因为有些老师的气味确实不佳。毕竟她必须缠着别人嗅气味才能辨识对方，也难怪她会宁可选择无法辨别。况且，无关乎个性，石杷实身为女孩子，自然会讨厌大叔了。 「那我们回去吧。」 我转身往回走。 在我眼前的，是老旧的校舍和游泳池的 围墙。围墙上覆盖着绿色的防水布，而从缝隙间可见的池水里，已开始有藻类繁殖生长。 这幅不美丽却色彩鲜艳的光景。 不过据说看在石杷实眼里这景象只是灰蒙蒙的一片。若真是这样，那究竟会是多么寂寥的景色呢？ 然而即使如此，我也束手无策。 我不可能找到让她脱离个性者身分的方法，再说公所也不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正如翼所说的，个性者的自由受到将来的义务约束，两者是紧密不可分离的。 所以，纵然有方法也不可能实践——这是我昨晚几乎彻夜未眠所想出来的结论。 但是，我还是不敢贸然将这个结论告诉石杷实。或许，是因为我自己也还抱着一丝希望 吧。 尽管这份希望毫无根据。 「真不可思议。」 石杷实在我身后用听似开朗的语气说道。 「我眼中的世界虽然一如往常地看似采石场，如今却莫名地明亮起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希望吗，a同学？」 「……嗯，但愿如此。」 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回答。 只要奇迹一天不出现，就不可能找到解决对策。 这么一来，石杷实会如何呢？她会看破并且接受自己无法改变的现实吗？还是说，她会采取其他行动呢？ 可恶。 波霸老师我恨你，居然将如此沉重的工作推给我。假如我是那种眼看行不通就会坦然接受的人就好了，但偏偏我不是。 我是那种至今仍会不时把自己没有个性这件事拿出来左思右想，然后搞得自己心情低落的人啊！ 我明明一开始只是要让石杷实认同龙之峰不平凡，为何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呢？ ☆ 结果，龙之峰今天请假没来上学。 波霸老师在早上的导师时间说她发烧了。她之所以没有回我简讯，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呢？ 但是，龙之峰——魔王会发烧请假，这一点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也是啦，毕竟个性者在这个世界也只是普通的——虽然不晓得和我们一不一样——人类，感冒了应该也是会发烧的。 只不过，她也许是用脑过度才会发烧。 因为，这几天她一下心情沮丧下又突然精神饱满的扬言要拟出前所未见的计划，之后没多久又变得爱跟人撒娇，实在很不寻常。 ……她是小孩子吗？ 我看，我待会传个简讯问候她好了。 因为个性者的治疗是由白衣人负责，她可能会不在家，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没办法去探望她。 因为这个缘故，午休时我照样和其他两人一起在教室用餐。我很少和塚耶、矢刳马，三个人在那个中庭吃午餐。我并不是顾虑龙之峰，只是总觉得那样不太自在。 由于昨晚没睡好，今天我也到合作社买了面包当午餐。我选的是炸鱼三明治，两片鱼肉中，一片是鲑鱼，另一片是旗鱼，有红有白的颜色让我挺中意的。 我会选购这个三明治，可能也是因为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所以想要稍微讨个吉利吧。三明治里，几片干瘪瘪的莴苣点缀其中，塔塔酱里则是混入了不是很细碎的洋葱末，看来相当美味。 除了三明治，我还买了一瓶百分之百的浓缩还原柳橙汁。回到教室，和我相反，难得带了便当的木村，以及只用牛奶配营养棒的齐藤正等着我一起用餐。 我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边看了看木村的便当。 「你今天的便当真惊人。」 忍不住说出内心的感想。 虽然木村的食量一向很大，但是今天的份量更是非比寻常。一层深度惊人的便当盒里，紧密地塞满了米饭；另一层里的配菜，则是大量的炸鸡、汉堡排和高丽菜丝。 「因为已经引退的学长替我们安排了一套特别练习表啦。那套练习表实在太操了，我不多加点燃料根本撑不下去。」 「是喔……反倒是齐藤吃得很简单耶。」 「因为我没什么食欲……」 抓完，齐藤瞄了一眼须须木。她正在和其他女生一起吃便当。 心么回事？ 地刚才应该有注意到齐藤的目光才对，为什么不理他呢？ 「你们吵架了吗？」 齐藤的脸颊顿时抽搐。 「木村……你不要投直球，问得迂回一点啦。」 「有什么关系，反正不管直球还是曲球，同样都是问嘛。我不像魔王那么擅长拐别抹角啦。」 龙之峰的计划的确是很拐弯抹角，但那正是她有趣的地方呀。 不过，我是不会把我的想法说出来的。 我可不希望他们以为我在袒护她，还拿这种事情来嘲弄我。 「所以呢？你们吵架了对吧？」 木村，你真是讲不听耶。 「……嗯。」 齐藤用小到几乎看不出来的动作微微点头。 「其实，我这个人很不擅长看着女生的眼睛说话，总觉得那样好难为情。我很讨厌自己视线游移，贼头贼脑的样子。」 「是喔、是喔。」 木村，你爱凑热閙的乡民本性跑出来了啦……不过我也挺感兴趣就是了。 「所以，我每次和女生说话，总是会一边看着文件、记事本这类东西。以前就算和女生聊天，也顶多只会聊个几分钟或十几分钟，所以不成问题……可是交往之后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我没有经验，所以不懂他的困扰。 「啊~~我懂、我懂。」 木村，你居然懂！ 「尤其女孩子就算不说话，也喜欢和人互相凝视。」 「就是啊。每次遇到那种情形，我都会不知所措，忍不住把视线移开，结果须须木就生气了。」 「你很呆耶，这个时候你只要直接亲下去就好啦。当时的气氛应该很好吧？须须木八成也在等你亲她啦！」 是这样吗！ 「可是我觉得好像不是那样……因为她是真的很生气地要我看她的眼睛。」 不是啊？ 「是喔？虽然我觉得我的猜测应该没错，不过算了。既然这样，那我教你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法吧。」 「咦，什么方法？」 「就是看着这里。」 语毕，木村指着自己的鼻子。 「鼻尖？」 「没错。我听说，如果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那么只要看着鼻尖就好，而且还不会被对方发现喔。只不过，用这招时要小心别跟对方靠得太近，以免变成斗鸡眼。一旦变成斗鸡眼，对方肯定就会发现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情？」 听了我的问题，木村咧嘴一笑。 「是学长教我的啦。这种小知识拿来泡妞很有用喔。」 「你是说看鼻尖这招？」 「是啊。」 木村用米饭塞满双颊，囫囵吞枣地猛吃。 「……你们想想看，听完我刚才的话之后，不是只要试了就能和女生对望了吗？」 是吗？我实在不敢确定。 「除非是男女朋友，否则一般人很少会和异性近距离正面相望，所以这么做，还能有效地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这样啊……」 木村真厉害。 「要是试了没效，我可不负责喔。」 「我才不会去试咧！」 「而且，这招还有一个附带条件。」 「什么条件？」 我和齐藤一探上前追问，便见到木 村露出邪恶的笑容。 「……那就是，只限帅哥使用。」 「什么嘛！」 我情不自禁地高声抱怨，木村则一副奸计得逞似地哈哈大笑。 「不过，对于容易紧张、不敢直视对方的人，这应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吧？你只要照这样慢慢去习惯，迟早一定能望着对方的。不是有句俗话说，『美女三天就看腻』吗？」 「身为男朋友，我应该生气吗？你的措辞实在让人不知如何反应耶。」 齐藤苦笑着说。 哦，他似乎稍微打起精神来了。 不过，他说得没错。 木村的话一方面听似是在称赞须须木是美女，但同时也有马上就让人看腻的意味，实在让人搞不懂他到底是褒是贬。 「不过，我原本以为棒球社的人很硬派，没想到你们还挺低俗的嘛。」 「是啊，再说我们的实力本来就没多坚强。」 这一次，木村吞也似地大口吃下炸鸡。 我也打开包装袋，取出炸鲑鱼三明治咬下。塔塔酱的洋惠的清脆口感和辣味出乎意料地美味。 「不过，我们能有现在的成绩，也都是靠我刚才提到的那位学长。他很有才华，是我们队上最好的打者。但也因为他实力强，却总是摆出一副瞧不起我们的态度，老爱批评我们是凡人，所以他在队上的声望很差。」 原来如此，这种人的确很惹人厌。 「但是呢，他再强，终究也只是我们这个程度里的强打者。况且，捕手的水准本来就很差，所以大家都知道他的实力根本没多好。可是，他本人却完全没有发觉这一点，还常常吹嘘自己有多厉害、有多强，甚至说他将来要当职业选手，完全没有发现我们其实都在暗地里耻笑他。后来，听说他去考了大学的棒球推荐名额考试，结果不出所料地，他几乎没打中几球——」 说到这里，木村拧了拧自己的鼻子。 「你的意思是，他的信心受挫了？」 「没错。我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反省，又反省了些什么，总之，现在的他一改恶劣的态度，还积极地替我们安排了特别练习表。」 原来如此。 ……不过，我怎么总觉得那位学长的故事，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电视上看过吗？ 「这就是所谓『井底之蛙不知大海辽阔』啦。」 齐藤咬了一口营养棒后说道。 「你是说你吃过蛙那种东西吗？大会是指全国？」 「不是啦。」 齐藤对木村笑道。 「井是水井的意思，不是肚子里的胃。蛙是青蛙，大海则是指广阔的海洋。这句谚语的意思就是，不曾离开水井的青蛙会不知道什么是海，是因为它以为自己四周的水就是全世界了。」（注：井和胃的日文发音相同，大海和大会的日文发音相同） 「我懂了！也就是说，明明世界上还有更厉害的人，不知道这一点还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就像笨蛋一样，对吧！」 「嗯……也可以这么说啦。」 木村朝苦笑的齐藤大大点头。 「古人说得还真好呢。学长现在总算也发现自己只是个凡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学长是水准足以参加全国大赛的打者，终究还是半斤八两啦。怎么样啊？我也是懂一两句谚语的 「因为世上还有个性者呀。」 齐藤巧妙地无视露出洁白牙齿、笑容爽朗的木村，径自说道。 「毕竟，『他们才是大海』是无可动摇的事实，普通人之间的能力差距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齐藤说得对。我们大概在容易自以为是世界中心的青春期一开始，就被自己不是个性者一事打击了信心，因此像木村的学长那种人，实在是相当少见的稀有动物。 ……奇怪？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让我如此耿耿于怀？感觉只要再一下子，就会有某种东西成形……那到底是什么？ 「对了。」 啊，消失了！……都是可恶的齐藤害的。 「你们有看到昨晚从这一带散布出来的活动消息吗？」 「活动？」 「没有耶。」 听了我和木村的回答，齐藤拿出自己的手机，迅速地操作了一会儿之后，放在桌上让我们看。 「……七色桥计划？」 「五天后的下午两点，全国一起喷水在空中搭起彩虹橘？这是什么啊？」 齐藤将手机挪向自己。 「根据上面的介绍，这个活动是源自于国外，目的是依序在全世界搭起彩虹桥，希望有一天能将全世界串连在一起，实现世界和平的心愿。」 木村哼了一声。 「又是个空泛的愿望。」 我也有同感。 再说，制造彩虹是要如何让世界和平呢？ 「我虽然没有查证过，不过我想应该是真的有人发起了这项活动吧。」 是吗？ 无论是真是假，愿望的内容都太伟大了，不是我能力所及的。 「不过，喷水是要怎么喷？用水管将水往上喷吗？」 「这个嘛，我看看喔——」 齐藤滑了滑手机，很快就说他找到资料了。 「好像是要用保特瓶耶。保特瓶火箭不是能借着喷出猛烈水势飞起来吗？只不过这次的目的不是让它飞起来，而是用来喷水。」 「这样的话，不就只能让水瞬间往上喷？」 齐藤点头同意木村的话。 「我想是吧。不过，用保特瓶就可以很多人一起参加啦。就算是一人一个，只要凑满一百人，制造出来的喷泉景观想必也很壮观。」 「应该会弄得全身湿答答的吧？」 「那也是一种乐趣呀。我想，大家一起玩一定会很热閙。」 「你该不会是想叫我们一起参加吧？」 齐藤点头回应我的问题。 「你们觉得如何？」 嗯……坦白说，我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有何不可？」 你是说真的吗，木村？ 「反正我们也只能趁现在胡闹，好好的大玩一场了。啊，不过那个保特瓶火箭要怎么做啊？」 「网站上也有刊登简单的作法，不用担心啦。」 「很好！」 小村干劲十足地拍手吆喝。 「我一定要让我的火箭喷水喷得比谁都高，在空中搭起大大的彩虹橘！」 ……算了，参加就参加吧。 对于这阵子思考太多事情，脑袋都快沸腾的我而言，这或许是个不错的解闷方式。 对了，我记得矢刳马对保特瓶火箭也有了解。不如待会去告诉她这个消息好了，她说不定会很开心。 ☆ 「怎么样？有进展吗？」 放学后又被叫到生涯辅导室的我，一打开门，就被徐徐逼近的波霸老师如此逼问辅导室里只有老师一人，不见石杷实的身影。老师一把我拉近室内，随即背对着门将门锁上。你是想监禁我吗，老师！ 「我总觉得其他老师已经开始察觉了，让我好担心……所以，拜托你！如果有什么进展，请你快说吧！」 跟我拜托也没用啊。 「没用的啦。因为我征询过龙之峰他们的意见，他们全都口径一致地说个性者是不可能舍弃自己的身分的。」 「你说出去了？」 「是的。不对，其实是石杷实自己先说出去的。不过，不管是谁说的，既然要解决问题，终究还是少不了他们的帮忙。毕竟我又不是个性者 专家。」 「话是这样说没错……你应该没有告诉其他非个性者吧？」 「没有。」 老师的表情变得稍微安心一些。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可以告诉我真话了吧？」 「老师，我没有骗你啦。总归一句话，结论就是：个性者的身分不是不喜欢就能放弃的。」 「不必让她辞退个性者的身分啊，只要她愿意打消不当个性者的念头就好。这方面的情况如何？」 「坦白说，我不认为她会打消念头。」 我见过个性者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模样，很清楚他们有多死心眼。 「怎么会……」 老师泫然欲泣的神情实在让人不知所措。 「唉……她到底为何会有那种想法呢？」 你居然不知道！ 「我问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呃……总结来说，就是她觉得自己眼中的世界太无趣，让她心生不满。她说，她一直有种独自待在采石场里的感觉。」 老师蹙着眉头，满脸不解。 我懂老师的心情。 毕竟我们看不见石杷实眼中的世界，想必老师一定难以理解。 「不过，石杷实会有那种感觉，似乎也是因为她的个性太过强烈了。在她看龙之峰和翼也很《平凡》。」 「居然说她们很平凡……这真是……」 老师错愕到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为什么会那么有自信呢……」 「因为她的眼睛。」 「眼睛？」 「是的。虽然人类和梅杜莎四目相交就会石化的事情并不会在这个世界发生，但是石杷实却能够让见到她双眼的人值在原地，而我也的确因深受震慑而僵住了。」 「她真的有那么可怕……？」 「石杷实才不可怕，她根本是个超级美女。她的美有点教人难以想像，除非亲眼见过才能体会，而且，见过之后还会想保守秘密，不让别人知道。」 有些事情是直到说出口，才会发觉自己原来是那么想的。 刚才的我便是如此。 想要保守秘密……原来如此，所以石杷实是美女的传闻才没有散播开来啊。甚至可能会有人散布相反的传言，好让其他人远离她。 「真的吗？我不太相信世上会有那种超级美女……」 「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美这种东西很主观，会受到文化、生活及流行等因素的影响，而且审美观也是一大关键。石杷实同学或许真的很可爱，但我想也有可能是佐东同学你对女人的认识不深，才会有那种想法。」 怎么回事？ 为什么老师要心神不宁地说这番话？ 一副不想承认的样子—— 啊！ 难道她…… 「老师，你是在嫉妒吗？」 「什么！」 老师的脸瞬间变红。 「怎怎怎怎怎么可能！老师我可是大人耶！我我我我我才不会做出嫉妒小女孩仰的事情！」 居然说自己的学生是小女孩，真没想到波霸老师她的个性竟然如此扭曲。大概是压力太大了吧。 「我、我是说真的喔。再说，世界上本来就还有更美的人！只是佐东同学你不晓得而已！」 这一点我当然—— 「——啊！」 「怎、怎么了？」 我不由得大呼一声。 「对不起，老师！我先告辞了！」 我大大地低头致歉后，转身打开生涯辅导室的门。 「等、等一下！我话还没说——」 「我说不定找到解决方法了！虽然不抱希望！不过，我想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你想到什么了？」 「井底之蛙！」 「咦？这话是什么意——」 我没有回答就急忙冲出生涯辅导室，一边在走廊上奔驰，一边将已经输入在手机中的信箱叫出来，传简讯给石杷实鬼灯。 第六章 「原来学校里有这种地方啊。」 石杷实环顾这个由旧校舍的墙壁围绕成的小空间，喃喃地说。 一瞬间，我还以为事情有所转机，然而…… 「感觉好像没有天花板的采石场竖坑喔。要是有蝙蝠从这里出入，那幅景象一定很迷人。」 石杷实眼中的世界果然依旧没有改变。即便在这个洒满和煦阳光的空间里，有着叶子开始微微转红的树木，以及青葱繁茂的灌木。 坦白说，我很犹豫该不该带石杷实来这里，但是，学校里实在没有其他能避人耳目的谈话场所。 假使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成功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称不称得上成功——届时有可能会发生像矢刳马一样的情形。 我不想让人看见她那副足以称为狂乱的惊慌模样。尽管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但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选在无人之处进行。 「那么——」 石杷实转身对我说。她的嘴角虽然浮现笑意，但因为看不见她的双眼，我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在笑。 「你找到什么解决的线索了吗？还是说，你已经找到答案了？」 「在我回答之前。」 我先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才搔着头说。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石——鬼灯同学，你是不想要当《个性者》？还是想变《平凡》？」 石杷实不解的问。 「意思不是一样吗？」 「不，完全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这里明明就只有我是个性者呀。」 「不是还有龙之峰和光之丘翼吗？」 「你是说魔王和勇者？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必须那么努力地磨练自己的个性算是真正的个性者。因为个性者一点也不《平凡》。」 她果然这么回答。 「……那我换一个方式问好了。你想成为《村民》吗？」 石杷实沉默了。 她头上的蛇发箍扭动身躯，扬起白色的头来。那不住晃动的红色蛇信，仿佛表现出石杷实努力思考问题的翻腾思绪。 「不想。」 蛇收回舌头的同时，石杷实明确地如此回答。 很好。 「简而言之，就是你不想变得《平凡》，但是也不想变得和我们《村民》一样，对吧？」 「……这种诡辩也能成立？」 「换句话说，先不管你认不认同努力付出的人是个性者，只要你能成为那种人，问题应该就能解决了吧？」 「我有可能……变成那种人吗？」 她的态度相当不以为然。 不过——目前进行得很成功。 「这样的话，方法很简单。石杷实鬼灯，只要你明白自己并非你所以为的那么全能、完美，事情就解决了。」 也许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你的话……」 「与其用说的，实际试过你就会明白了。」 「要试什么？」 好了。 接下来是关键时刻。我不保证一定会成功，但是，只要能找出一丝可能性，就有可能让石杷实的信念彻底崩溃。 「你来试着让我僵住吧。」 石杷实顿时缄默，之后轻叹一口气。 「这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是啊。如贫你是完美的，你应该能像第一次那样让我僵住才对。但是，假如你办不到，就表示你并不如你以为的那么完美。」 唉——石杷实长叹一声。 「原来你想的是这件事。试了也是没用的啦，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那些见过我双眼的人，大多都挑战过两三次。」 我想也是。 石杷实或许没有自觉，但她的确是个能够瞬间令人失魂的美女，人们自然会希望再次欣赏到她的美貌。 「起初我也因为被勾起兴趣，于是答应配合他们的要求，但是由于每个人都僵住了，使我辨识不出他们，他们也因此放弃不再挑战。他们也许其实有跟我说话，不过我并没有注意到。」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让我也试试看？你该不会以为我和从前向你挑战的人们一样吧？你是找那种人商量事情的吗？」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的。 我只是平凡的村民。 这是一种挑衅。自尊心越高的人，就越容易受挑衅——应该吧。 「我明白了。」 太好了！ 「虽然试了也是白费工夫，不过既然你都那么说了，就让你再看一次我的蛇眼。」 石杷实举起双手，伸入浏海下方。 「请你到我的身旁来，我要零距离地将你石化。」 「好啊。」 我站在石杷实面前，将脸凑上前去。我俩的鼻子仅仅相距一个拳头的距离。我直直地盯着她形状美好的鼻尖。 「那么，要开始了。」 我忍不住呒了咽口水。 石杷实抬起手，撩起浏海。 唔。 糟糕，我的视线一角被她的眼眸勾住了。 我不能看，不能—— ………… ………… ………… 「——看吧，我果然没说错。」 ……吓！ 石杷实的浏海一归位，我立刻回神。 失、失败了！我不小心分神看了她的眼睛！ 可恶！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你是想再次确认自己有多平凡吗？」 「再、再一次！」 「什么？」 「拜托你，再来一次！」 「才不要，我的脸又不是展示品。你要是再罗嗦，我就把你的形状和气味都忘光人帮忙。」 「那也无所谓！我拜托你！只要让我再看一次就好！」 我鼓掌似地双手合十，低头恳求。 我觉得我刚才差点就要成功了。倘若错失这个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下一次。解决石杷实的烦恼，让她认同龙之峰不平凡的机会将不再来！ 「那、那好吧……」 禁不起我的猛烈请求，石杷实再次举起双手，将手掌伸到浏海下方。 很好，放马过来吧！ 浏海撩起来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视线从她的鼻子往上移。 ……很好。 太好了，过关了！ 我没有失神，思绪也相当清晰。 我没有看得入迷。 也没有被迷惑。 木村，谢谢你！你给不敢看女朋友双眼的齐藤的建议真的有用！这么一来，接着只要让她误以为我有看她的双眼，就大功告成了！ 我故意哼笑一声。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反应了，石杷实浑身抖了一下。 「……怎么样？我没有僵住喔。」 我一说完，她又犹如寒意窜上背脊似地，全身抖个不停。 「骗、骗人……」 石杷实放下浏海，脚步踉跄地往后退。 她「咚」的一声撞上长椅，双腿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如何！」 我摆出胜利的姿势。 「你的眼睛第二次就对我失效了！世界上应该没有那种梅杜莎吧？你或许认为自己拥有完美的天赋才能，但那其实只存在于你的狭隘世界里！」 哇啊！我真恶毒……但是，我可不能就此退缩！ 「怎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事实上就是发生了呀，而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指着 自己。 「你自以为孤傲，自己将世界封闭在岩石之中，拒于门外。身处井中的你，只不过是在井底喊着自己有多与众不同罢了！」 我将指着自己的手指，指向石杷实。 「你其实很《平凡》！你只是不知道这个事实，但其实你和龙之峰她们没有不同，一样都是个性者！」 我真的好过分！说话超恶毒的啦！ 然而，我想也唯有如此恶毒的言词，才能让个性者听进去。若不这么做，他们也许会关起耳朵不理会平凡的村民。我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白白错失这个大好机会！ 石杷实打也似地覆住自己的脸，用力到几乎要发出「啪」的声音。她仰头朝天，扭动着颤抖的身子，从纤细的喉间发出模糊的悲鸣。 我这个将她逼到绝境的人或许没资格说话，不过……她、她不要紧吧？ 「骗、人……」 不久，石杷实停止颜抖，不再仰天。她放下捣住脸的手，仿佛初次见到似地环顾四周。 「有……颜色……」 成功了！ 「真的有颜色！不只是颜色！就连形状也清晰可见！是树！是好久不见的树！太棒了！真是太美丽了！」 石杷实兴奋地甩头转身。 喔喔。 她的浏海差点就要飞起来了！我要是这个时候僵住就前功尽弃了！ 「真是……太棒啦————————！」 石杷实忘情地跳跃欢呼。 这一次，她的浏海真的飞起来了，我立刻将头撇到一旁。不过，尽管只有一瞬间，她灿烂无比的笑容仍深深印入我的眼帘。 石杷实一落地，便有如向我祈祷般地十指交握。 「太厉害了！真令人不敢置信！过去没人办到的事情，你居然做到了！真不愧是特别的村民！你的称号a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老实说，我根本名不副实，而且一点也不特别。 不过，事情能够成功真是太好了。 石杷实像是忘了我的存在一样，雀跃的到处奔跑。她没有离开中庭，而是在秋意渐渐隐现的此处，蹦蹦跳跳地四处观看。她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见过真正的风景了，想必此刻心里一定很开心。 总算放下心中大石了。 我顿时觉得筋疲力尽，于是在空着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想，我这个原本只会带来线索的村民，这次应该有资格好好称赞一下自己。 「村民同学、村民同学。」 「什么事？」 我转头望向叫我的石杷实。 哇啊！ 站在我身后的石杷实，竟然冷不防地撩起浏海！ 但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我反射性地将视线移到她的鼻子上！真、真是好险…… 「嗯……你真的不会僵住耶。」 「那、那当然。」 这样啊。原来我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她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充满喜悦。 石杷实转过身，又开始在中庭里跑跑跳跳，到处观看。 看样子，事情好像不妙耶…… 「她该不会以后都拿我试验蛇眼的威力吧……」 「我觉得会喔。」 「哇啊！」 没料到头顶上方竟传来说话声回应我的自言自语，我吃惊的抬头仰望。 龙之峰！ 我们班的魔王大人正从繁茂的枝叶间俯视着我。 她穿着制服，坐在粗大的枝干上晃动双腿，一双大眼在树荫中宛如猫眼般闪闪发亮。她又偷听了！ 「既然现阶段，只有佐——村民a同学能够对抗她的蛇眼，想必她一定会将让你再次僵住当成目标。」 「真的假的……」 「是真的。」 龙之峰发出一声嘿咻，从树枝上跳下来。 喂，裙子掀起来了啦！ 「嗯？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黑丝袜底下是条纹内裤。 「呃……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应该在我们来之前就在了吧？」 「午休一开始我就来了。因为我有很多事情要想。」 八成是思考如何歼灭人类吧。 「刚才见到你们来时，其实我有点生气，因为佐——村民a同学又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别人了。」 「唔，对不起。」 关于这一点，我只能道歉。我应该先传简讯征求她的同意的…… 「不过，没关系。见到佐——村民a同学又独力让个性者认同你的特别之处，我也感到与有荣焉。」 「没有啦，是你太过奖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与有荣焉啊？」 「因、因为我们同是班级干部——这、这种小事你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啦。」 不知为何，她满脸通红。 龙之峰轻咳几声。 「总、总之，你这次没有让石杷实同学抛弃个性者的身分——虽然也不可能抛弃——就解决了她的烦恼，实在是居功甚伟。那个井底之蛙的理论……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那个啊……我是参考我和木村、齐藤聊天时提到的话题啦。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因为话题和石杷实没有直接关联，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是后来我和老师谈话时才突然想到的。」 「想到石杷实同学其实并不想舍弃个性者的身分，而是想变得平凡？」 「是啊，因为她说她之所以不想当个性者，是因为只有她自己是真正的个性者，其他人全都一样平凡。石杷实认为要改变这种状况，唯有舍弃个性者身分一途。但是，她又说她不想当村民。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我的方法应该可行。」 「然后，你就成功地打破了她的井……真是厉害。」 你再称赞我也不会有好处啦。 「你从村民的话中获得线索，进而解决了任务……就像我们一样呢。」 咦？ 「嗯……看来，佐——村民a同学果然不是普通的村民。难道你是隐性的个性者？」 我、我吗？ 「……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喂！」 我总觉得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不过，我认为你的确非常优秀。」 龙之峰微微向上翻起眼珠望着我，一面用竖起的食指抵着下唇。这是什么动作！简直犯规嘛！ 「我还是觉得，你将来应该以成为村民为目标，你一定会非常适合。填写志愿调查表时，你就在前三志愿都写上《村民》吧。」 「……我拒绝。」 「为什么！」 哇啊！你为什么生气啊！ 「如果不抱希望，可是任何愿望都不会实现的喔？无论何种将来都有希望能够实现，这不是村民才有的特权吗！」 「或许是吧，可是，我怎能将所有希望都投注在难以达成的愿望上呢？」 「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逼近我，从下方仰望我的脸。 好、好近。 「不买彩券是不会中奖的喔？」 这句话我也似曾听过！ 「好啦、好啦，我会考虑的。反正那是以后的事情嘛。」 「三年其实一晃眼就过去了。」 想？ 龙之峰刚才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是我想太多了吗？ 「所以，每天都必须努力才行！」 「好、好的。」 看来果然是我多虑了。 一定是这样。 「话说回来， 既然石杷实已经明白自己在个性者之中并不特别，应该也不会认为你平凡了，所以……」 我凝视着龙之峰。 「你不要再为了让她心服口服，研拟人类歼灭计划了喔？」 「嗯嗯？」 你为什么要移开视线，还吹起蹩脚的口哨？ 「喂，龙之——」 「——她很《平凡》呀。」 听见从我耳边传来的细语声，我吓得后退一大步。 石、石杷实！ 「拜、拜托不要吓我啦！你是蛇吗！居然无声无息地接近我！」 「因为我是梅杜莎嘛！」 石杷实露出满意的笑容。 就算她遮住眼睛，我还是看得出来。她现在八成很得意自己整到我了！ 「你好，魔王。」 「你、你好…！」 龙之峰的态度充满戒心。毕竟她的自我认同险遭破坏，也难怪她会如此了。 拉回正题。 「石杷实，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句话？」 她摇晃着卷曲的头发，微微倾首。 「就是《平凡》啦。你不是已经察觉自己并非完美，也知道自己和其他个性者是一样的吗？既然如此，你应该也了解龙之峰不平凡才对。」 「为什么我要那么想？」 「还问为什么——」 「我确实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也明白自己和魔王他们都是《平凡》的个性者。但是，即使我了解那一点，也不表示魔王一点也不平凡啊。」 「你、你……」 龙之峰的表情僵硬，脸色也逐渐发白。 「魔王。」 石杷实伸出手。 「让我们今后一同以《平凡》的个性者身分，为了终将到来的那一天不断钻研吧、我一定会用这双《平凡》的蛇眼，让村民a同学石化的。」 不必费心了！还有，你不要平凡、平凡的说个不停啦！ 龙之峰用颤抖的手指着石杷实，一边看着我。 哎呀，她眼泛泪光了。 她一副想反驳什么，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看来你并不喜欢与人友好。」 石杷实收手，脸上浮现无畏的笑容。 「真不愧是魔王，尽管《平凡》，这份气魄倒是值得敬佩。你有资格当我的对手。那么，我先告辞了。」 石杷实笔直地挺起腰杆，经过我们身旁走向出口。 「对了。我不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你大可放心。」 她头也不回的说完后，就穿过小门扬长而去。 我的天啊。 她哪里平凡了？她一点也不寻常嘛。 不过……看样子，个性者似乎真的无法舍弃自己的身分。应该说，我完全想不透要如何才能成功脱离吧？ 因为，正如他们所言，个性就是个性者的本质，是构成自我的根本，所以除非失忆，否则恐怕是不可能办到的。 ……不对，我想即使是消除记忆，本质依旧不会改变，因为个性应该不是能够覆写的东西。 若是能够覆写，就能以人工方式制造个性者了。 等等。 我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可惜？ 是因为我无法成为后天的个性者？还是我对「你们没有个性」这句从小听到大的话仍心存创伤呢？ 真伤脑筋。 不对，比起我的心灵创伤—— 「……龙之峰，你还好吗？」 眼前这件事更为重要。 然而，龙之峰却轻轻摇头。 唉…… 亏她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都是石杷实害的啦。 「算了啦，你别放在心——哇！」 龙之峰突然朝我做出头槌的动作。 怎么回事？她是在模仿斗牛吗？ 我一后退，龙之峰又追过来朝我伸头。 她到底想做什么啊？ ——你可以摸她的头喔。 啊。 我忽然回想起塚耶的话，明白龙之峰在向我要求什么了。原来是这样。 ……真拿我们班的魔王大人没办法。 我谨慎地张望四周。 应该没有人吧？ 虽然翼应该不晓得这个地方的存在，但谁知道有没有人正从某处看着这边呢？我可不希望被人嘲弄。 好吧—— 我伸手放在龙之峰的头上，搅拌似地轻轻抚摸。 龙之峰的头发触感非常好，而且感觉温温热热的。 「好乖、好乖。」 当我注意到时，已经不自觉地说出这种话来。 「嘿嘿。」 就在我仿佛听见龙之峰的双唇发出喜悦的轻笑声之后—— 「……我一定要让她认同我不《平凡》。」 什么？ 「喂，你刚才说什——」 龙之峰猛然抬头。 「什、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呀。」 你骗人！ 「别、别说那么多了，我还想要摸摸，请你继续吧！麻烦你了！」 语毕，她又把头伸过来。 唉。 ……没办法，我就再摸一次吧。 我要是不这么做，恐怕是脱不了身的。 不过，仔细想想，最根本的问题好像完全没有解决嘛？石杷实对龙之峰发出的《平凡》宣言，到头来也没能撤回……我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龙之峰没有察觉我内心莫名的不安，自顾自地用头磨蹭我的胸口，发出撒娇的声音。 「……喵呜。」 第七章 「喔~~天气真好！」 星期天。 在校园里仰望蔚蓝天空的我，带着如同这片晴天般愉快的心情伸了伸懒腰。 看来是我杞人奏了。 自那天之后，龙之峰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没有积极地想要听我说话。翼同样也没有可疑的举动，反而表现得相当安分，形同她部下的勇者亲卫队也不见踪影。 若要说有什么怪事，大概就是石杷实不时会乘机让我看她的双眼了。 龙之峰似乎对于这一点感到相当不快，只要发现石杷实企图接近我，就会出面将她赶走，但石杷实却总是学不会教训。应该说，她丝毫没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看样子今天应该能玩得很开心。 除了我，校园里也聚集了许多学生。 一共有多少人啊？一百人？一百五十人？总之很多就是了。 「哇，来了好多人喔。」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一回头，就见到木村和齐藤各自带着自己制作的保特瓶喷泉和脚踏车用的打气筒站在身后。 今天是「搭起彩虹！」计划的执行日。 我觉得大家一起参加比较有趣，于是也邀请了班上的个性者们，但是最后答应参加的只有塚耶、矢刳马和石杷实。不过，因为非个性者的同学也只有大约一半的人参加，所以这样的人数应该算多了。 至于龙之峰—— 「很抱歉，我那天必须出席地球暖化会议，所以……啊，当然我只是去旁听而已，不是成员啦。」 则是这样婉拒了我。 幸好她只是去旁听。要是她以成员身分参加，她肯定会为了推动暖化，当场发表起自己的主张。 ……她该不会打算扭转会议的议论方向，借以歼灭人类吧？ 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我不想之后挨骂，所以也约了翼一起来，可是她却说： 「我也希望世界和平，但是，搭起彩虹跟和平有什么关系？根本只是浪费水嘛费用居然还要五百圆？既然有那笔钱，还不如捐给相关机构当作和平基金比较实际。」 反过来念了我一顿。 我原本想回她「参加这种活动的目的，是为了表达每个人希望世界和平的意念」，但想想翼是不会被这番话说服的，于是作罢。 想来的人来就好，我并不打算强迫大家参加。实际上，也有不少人纯粹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参加，而我来也是想借此解解闷气。 顺带一提，那五百圆的费用是喷水口零件的材料费。零件在我上网报名的隔天就送达，接着只要简单的组装一下，保特瓶喷泉就完成了。 「须须木没跟你一起来？」 齐藤点头回应我的问题。 「她说今天已经和奈贺村约好要去看电影，所以不能来。」 「你被甩了吗？」 齐藤用手肘轻轻推了开玩笑的木村。 「才没有！我们已经和好了……不过，这件事我倒是得感谢木村。」 「要报答我的话，请我吃大碗牛肉盖饭就可以了。」 「我才不要，你一定会吃三碗饭。」 「只要三碗牛肉盖饭就能和女朋友维系感情，这样已经很划算了耶！」 「好啦，我知道了。」 齐藤苦笑。 这时，忽然有人用手指戳我的肩膀，我于是回头。 「你好。」 哇啊！ 原来那人是石杷实，而且她还在我回头的同时撩起浏海！ 真、真是好险！ 我拜托龙之峰陪我训练的成果，这次也确实发挥效用了。虽然那只是龙之峰用手遮住双眼，我在她松手的瞬间移开视线的简单特训，但是效果极佳！ ………… 不过，为什么龙之峰在训练时会满脸通红呢？ 因为是在近距离下进行训练，我不免感到紧张，可是龙之峰是个性者，她应该不会在意才对。 不管怎样，多亏了她，我这次才能也立刻将视线移到石杷实的鼻子上。 「真可惜。」 石杷实放下浏海，微笑着说。白蛇在她的头上扭动身躯。 「a同学真的不会僵住耶，看来我还有待努力。对了，魔王今天不来吗？」 「是啊。我有约她，可是她说她有事。」 「这样啊。啊，我也可以在这里喷水吗？」 「可以啊——不过，塚耶和矢刳马也会来，你不介意吧？」 「她们是班上的个性者吧。只要她们不介意，我就无所谓。」 听说，石杷实以前会刻意回避其他个性者。 所以这应该算是好现象吧？ 顺带一提，波霸老师在听了我的报告之后，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她甚至还开心到微泛泪光。 而我一提起老师说会答应我任何要求的事情—— 「色、色色的事情不可以喔！」 老师立刻严正声明。尽管可惜至极，但我决定还是先将这份权利暂时保留，等有需要时再来好好利用。 「大师！」 忽然间，我的耳边传来矢刳马一贯精力过剩的呼喊声。 我一回头，就见到她推着大推车，后头的塚耶身旁则依旧跟着三只黑猫。今天因为是星期天，所以塚耶穿了一袭长袖的深蓝色洋装，矢刳马则不知为何仍是制服打扮。 不过，我说矢刳马啊。明明一人一个就够了，你为什么要带那么多来？纸箱里一共装了一、二、三……二十四个保特瓶耶。 「你看、你看，我卯起来做了这样的作品喔！」 矢刳马取出一个利用像管子一样的东西，让每个保特瓶都与一支类似脚踏车把手的物体相连的装置。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精心杰作！只要拉动这个杠杆，二十四个保特瓶的瓶塞就会同时松开！而且时间差在小数点以下！身为机器人，这方面我绝对不能输人！」 「这、这样啊，你真厉害……」 「因为我是机器人嘛！」 矢刳马自鸣得意地挺起胸膛。 「……我也带我的成品来了。」？ 塚耶说完，就从肩上的托特包里，取出一个涂得黑漆漆的保特瓶。保特瓶上有用纸做成的眼睛、耳朵和胡须，一看就知道是猫咪造型。 「……这是我的力作。」 「哦，你是以这几只猫为范本吗？做得不错嘛。」 黑、暗、炭这三只猫在塚耶脚边得意洋洋地叫着，塚耶也露出欣喜的神色。 遗憾的是，她们似乎还是没有看见木村和齐藤。不过，毕竟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天发生，所以他们两人看起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阵寒暄之后，塚耶、矢刳马和石杷实互相默默地点头致意。看来，她们的交情还不到彼此交谈的程度。 此时，扩音器剌耳的回授声响起，于是我们朝校舍的方向望去。 「大家好！」 自称是主办人的年轻男子亲切地说。 「今天是个天气晴朗、平静祥和的好日子！虽然有些人认为我们的行为没有意义，但是我要告诉大家绝无此事。今天，我们要借着在每个人心中搭起和平的彩虹，将全世界串连在一起！」 现场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那些拍手的人，大概是真的认同活动宗旨才来参加的吧。像我们这种迷迷糊糊就来了的人，总觉得好像没有立场鼓掌。 「那么，我话不多说，请大家开始准备吧！」 刚才拍手的那群人精神饱满地回应「好！」之后，大家便开始进行喷射的准备工作。准备 程序我有事先列印好带来。 首先，将保特瓶固定在主办人所准备的台子上，倒入规定的水量，然后依照规定好的次数，用脚踏车用的手动帮浦打气数次，这么一来就准备完毕了。 顺利完成一连串准备程序之后，我们披上主办人发的廉价透明薄雨衣，以防被水喷湿。 不过，作品像矢刳马那样的人，因为他们要让保特瓶喷水，就必须自己亲手拔掉喷水口的瓶栓，所以水自然会朝他们的正上方喷，将他们从头淋成落汤鸡。尽管会湿透，但只要顺利的话，就能从正下方见到美丽的彩虹。 「准备好了吗？那么，我要开始倒数了！」 我们蹲下来，将手放在瓶栓上。 「预备……五！四！三！二！——」 我在手指中施力。 就在这个时候。 「——等一下！」 一个宏亮的声音响彻四周，我不由得浑身僵硬。 这、这个声音是…… 「这其实是现在正同时于全国展开的魔王的恐怖人类歼灭计划！不可以被骗了！你们赶快放开手中的保特瓶！」 是翼！ 我站起来望向校舍，只见身披红色斗篷的翼，就站在刚才主办人所站的台子上。 「喂！你在胡说什么啊！」 主办人连忙制止。可能是因为是全国同时进行，所以他很在意时间吧。现在已经过了几秒了？我记得，这个活动好像有透过网路进行连线。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这单纯只是现在世界各地都在举办的！」 「那是骗人的！」 翼毫不客气地打断那人的话。 「世界各地根本没有发起这种运动！今天的活动是全世界首度举办！你们都被误导了啦！我问你！」 翼指着主办人质问。 「你为什么会想举办这个活动？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个活动的？」 「因、因为……我从以前就在网路上写了许多有关和平运动的文章，结果有一天，有个人联络我，告诉我有这样一个活动，请我务必也在自己的国家举办——」 「你有确认国外真的有举办这个活动吗？」 「我、我在网路的影片分享网站上搜寻，发现真的——」 「那是捏造的啦！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个影片是最近才上传的！你应该只是看了点阅人数，就以为这个活动从以前就有了吧？」 男子没有回应。 「这一切都是谎言！是老谋深算的魔王所策划的地球冰河时期计划！」 ……喂喂喂，这也太扯了吧。 「翼！」 我拉开嗓子大喊。 「用喷泉制造彩虹，怎么会和地球进入冰河时期有关联？这也太岂有此理了吧！」 「喷泉？」 翼嗤鼻笑道。 「不对吧？那才不是什么喷泉，是火箭！魔王布局让你们做出火箭，然后在这个国家的各个地方一起点火——还是点水？总之，她的目的是想借此改变地球的轨道！只要地球稍微偏离太阳，地球接收到的太阳能就会遽减！如此一来，地球就会结冻，人类也因此灭亡！不过灭亡的不止人类就是了！」 一阵沉默之后，现场发出哄堂大笑。 也难怪大家会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翼大吼一声。勇者的气势果真非同小可，笑声立刻戛然而止。 「你们知道，现在全国有多少个保特瓶火箭即将被点燃吗？俗话说积沙成塔呀！在人们嗤之以鼻的地方暗藏玄机，正是老谋深算的魔王的可怖之处！我没说错吧，魔王！」 翼将手指向群众。 结果，只见唯一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人，从人群中猛然起身。那人举起手，让大大的兜帽滑落身后。 ……不会吧！ 那个人果然是龙之峰樱子！ 没想到会被你识破。不过，勇者，这次我可不会再成为你的手下败将了。」 她居然潜入人群之中。 如此说来，这果真是她的计划了？ 「哈！」 翼环抱手臂，放声大笑。 「少在那边死不认输了！如今你的计划败露，已经不会有人拔掉瓶检了！再说，我的伙伴也为了揭发你的计划早已遍布全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原来翼都布署好了啊！ 难怪勇者亲卫队的人不在这里。 龙之峰，你就放弃吧。翼说得没错，事到如今，没有人会想拔掉瓶栓，即使有那种好事者，大概也不会对地球造成影响。 ……不过，我想这种计划本来也就不可能成功。 「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 「有、有什么好笑的，魔王！」 就是啊，龙之峰。你是不是因为计划败露，所以自暴自弃了啊？ 「——愚蠢的家伙！」 龙之峰像用开斗篷似地将雨衣下摆一甩，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你完全中计啦，勇者！」 「什么！」 「居然以为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得靠人为，这场对决是你输了！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提供最重要的喷水口？」 她才说完，几乎所有保特瓶同时发出「啵咻」的声音。 「不会吧！」 「正是如此！只要过了一定时间，这个喷水口就会因为承受不了瓶内压力而自动开启！勇者，你中计了！这么一来，人类就要灭绝了！」 「糟糕——」 「砰」的破裂声响起后，水同时从保特瓶中喷发而出。水柱朝高空延伸，洒落四周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哈哈哈哈哈！」 浑身湿透的魔王——龙之峰樱子高声大笑。 她的头顶上方，搭起了一道大大的美丽彩虹。 ☆ 「首次胜利！」 龙之峰朝我比出胜利的手势。 她的笑容真灿烂，我从没见过她笑得如此开心。这大概是她人！最辉煌的瞬间吧。不过话说回来，她获胜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至于地球轨道是否会因此偏移——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假使真的会偏移，黑衣人应该会在事发前就闯入制止才对。毕竟，这次的计划规模比以往更加庞大，效果也是属于会立刻显现的类型，若真有危险，黑衣人是不可能允许她执行的。因为个性者的所做所为只限于满足他们的个性，一旦行为过火就会遭受取缔。 大家可能都心里有底，知道自己安全无虞，所以都表现得十分冷静，一边聊着已经消失的彩虹，一边着手收拾。 真是的。 我们班的魔王大人还真离谱，一般人哪会企图移动地球啊？ 「原来如此，这真是一场精彩的对决。」 听见石杷实的声音，我一回头，就见到她照例又撩起了浏海。 我这次当然也成功避开了！ 「……啧。算了，没关系。这是我第一次现场观看她们两人的对决。」 「龙之峰的宏伟计划很惊人吧？每次都任谁也看不透，而能够识破计划的勇者也很厉害——她们果然一点也不平凡，你说是吧？」 「会吗？鬼灯倒觉得她们是非常《平凡》的个性者。不论她的计划如何，我决心撩起浏海让你僵住的企图是不会改变的。」 这样啊。 就某个层面来说，她能够在见到此番场景之后仍说龙之峰平凡，也是相当不简单。我看，要让她认同龙之峰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湿透的猫咪在脚边喵喵地叫 。 「good job！」 塚耶，你不要竖起大拇指称赞龙之峰啦，这可是扰民的行为耶。 「好厉害，你真是太棒了，魔王！你的移动地球计划真教人佩服！恭喜你大败勇者，打下这名留青史的一战！」 名留青史就免了吧。 「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哎呀，她都感动到眼泛泪光了。我可以理解她的喜悦之情……不过，翼可是非常生气喔。 「魔王！」 翼披着红斗篷，耸着肩膀朝这边走来。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现在的她十分火大，气到连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我们先走了！」 见到木村二人一副「我们可承受不起牵连」地迅速离去，我也好想这么做，可惜却无法如愿。我要是逃走了，她们说不定会转而将矛头指向我。 「你很行嘛！」 翼站在龙之峰面前，一派就算败阵，气势也不能输人似地挺起胸膛。 「是、是啊，怎么样？」 龙之峰也不甘示弱的挺胸——你、你们为什么要互相推挤胸部啦！龙之峰的胸部都快被翼的胸部包住了！ 「没想到你居然会使出自动喷水这一招。不过，你要是以为下次还能这么嚣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不，下次胜利的一定还是我。」 两人不断互相推挤胸部，还一面瞪着对方发出干笑。 ……你们两个感情还真好。 「因为我有最棒的军师。」 咦？ 「喂！谁说他是你的！」 咦？ 魔王和勇者同时转头看着我。 「这次也多谢你的帮忙了。托佐——村民a同学的福，我才能成功从勇者手中夺得首胜！」 「二郎！你怎么又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拼命摇头否认，龙之峰却继续加油添醋。 「是小心给你的果汁啦。你转开瓶盖时，瓶子不是像飞弹一样飞了出去吗？当时我就在想或许可以好好利用那股威力，又正好我最近在思考暖化的问题，结果就在偶然之下突发奇想，想到了让地球火箭化和寒冷化的点子。」 「你的点子根本几乎与我无关啊！拜托不要拿我当借口！」 「才没有那回事呢！佐——村民a同学是我的军师！有你才有我这个魔王！」 龙之峰来到我身旁，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对了，因为被水淋湿了，我得重新记忆你的气味才行！」 哇啊！不、不要用鼻子往我身上蹭啦！ 「喂！你做什么！」 翼伸手抵住龙之峰的额头，将她的脸推开。 同时，翼也紧紧搂住我的另一只手……我、我说这样不太好吧？我被某个柔软的东西夹住了！都陷进去了啦！ 「你和我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 「需、需不需要由我来决定！」 喔、喔喔……龙之峰的胸部也碰到我了…… 「请你放手！你都不需要他了，为什么还要缠着他不放！」 「我不能放开他！我无法坐视重要的青梅竹马被魔王利用！因为二郎的存在目的就是当我的搜查员！」 不准擅自决定！ 「才不是那样呢！佐——村民a同学是大家的！而且，这次他也漂亮地解决了石杷实同学的烦恼?」 「既然是他解决的，你凭什么一脸得意！看了就让人火大！」 我也觉得很火大！」 「你放手！」 「你才是！」 好痛好痛好痛！又痛又舒服！你们究竟是怎样！真的很奇怪耶！ 「……哎呀，他可真抢手呢。」 「因为他是大师嘛。」 你少胡说了，塚耶！矢刳马也是，不准赞同塚耶的话！不管怎么看，我明明就是被她们当成工具和玩具啊！ 「是这样吗？」 石杷实！你不需要确认这种事！痛死我了！肩膀要脱臼了啦！ 「好像是喔。」 塚耶看似意味深长地点头之后，只见石杷实抽了抽嘴角，露出一脸赞叹不已的表情。除了惊讶——她似乎也感到不可置信？ 然后，石杷实面向龙之峰和翼，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村民……真是一点也不《平凡》啊。」 《第六集 完》 后记 天气好热。 今年的梅雨季节雨量好少，连我家的家庭菜圔都快干枯了。我是每天都得替菜园浇水的ゆうき。 不止菜园，就连种在花盆里的果树，今年也几乎没有结果实。亏我还好期待可以吃到桃子，真是可惜。 我写上一集的后记是在一月的时候，这次又慢吞吞地隔了半年才跟大家见面，实在非常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本集的剧情从气氛温馨的野外活动一转，哎，其实要说温馨也一直都很温馨。总之，佐东这次又必须发挥他身为村民的技能了。 这一次的苦恼个性者是——《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不参加校庆，又在野外活动时行为诡异的她，做出了令魔王大人深受打击，同时也让佐东烦恼不已的言行。 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详情请见本文！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另外，在本集发售之前，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三集也预定将于七月底上市。听说第一、第二集因为颇受好评，所以已经再刷了。（注：指日本情况) 原作小说当然也不能输！ 虽然我想要我加快写作速度是不太可能，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可爱、更精彩的魔王大人的故事！ 换个话题…… 除了漫画版，上个月我也有两部拙作在其他家出版社发行了——不嫌弃的话，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多多支持那两部作品，一本是由集英社的super dash文库出版的《幻想女友与他们的可笑生活(暂译)》。 故事内容是，认定自己无法和真实世界女孩交往的男高中生们，在居住在社团教敷童子（小女孩)面前，互相吐露自己与幻想女友之间的恋爱故事。 另一本小说，是将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在双叶社的文艺web杂志中连载的《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集结成册，然后经过大幅改写而成的《blue dive》。目前生命尚未定案，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多多给予支持。 下次相见，我想会是在冬季。 时间应该是明年初。内容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我也许会以圣诞节或过年为主题，或是以短篇集的方式呈现。 那么，请各位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二〇一三年 六月中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天气好热。 今年的梅雨季节雨量好少，连我家的家庭菜圔都快干枯了。我是每天都得替菜园浇水的ゆうき。 不止菜园，就连种在花盆里的果树，今年也几乎没有结果实。亏我还好期待可以吃到桃子，真是可惜。 我写上一集的后记是在一月的时候，这次又慢吞吞地隔了半年才跟大家见面，实在非常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本集的剧情从气氛温馨的野外活动一转，哎，其实要说温馨也一直都很温馨。总之，佐东这次又必须发挥他身为村民的技能了。 这一次的苦恼个性者是——《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不参加校庆，又在野外活动时行为诡异的她，做出了令魔王大人深受打击，同时也让佐东烦恼不已的言行。 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详情请见本文！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另外，在本集发售之前，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三集也预定将于七月底上市。听说第一、第二集因为颇受好评，所以已经再刷了。（注：指日本情况) 原作小说当然也不能输！ 虽然我想要我加快写作速度是不太可能，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可爱、更精彩的魔王大人的故事！ 换个话题…… 除了漫画版，上个月我也有两部拙作在其他家出版社发行了——不嫌弃的话，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多多支持那两部作品，一本是由集英社的super dash文库出版的《幻想女友与他们的可笑生活(暂译)》。 故事内容是，认定自己无法和真实世界女孩交往的男高中生们，在居住在社团教敷童子（小女孩)面前，互相吐露自己与幻想女友之间的恋爱故事。 另一本小说，是将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在双叶社的文艺web杂志中连载的《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集结成册，然后经过大幅改写而成的《blue dive》。目前生命尚未定案，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多多给予支持。 下次相见，我想会是在冬季。 时间应该是明年初。内容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我也许会以圣诞节或过年为主题，或是以短篇集的方式呈现。 那么，请各位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二〇一三年 六月中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天气好热。 今年的梅雨季节雨量好少，连我家的家庭菜圔都快干枯了。我是每天都得替菜园浇水的ゆうき。 不止菜园，就连种在花盆里的果树，今年也几乎没有结果实。亏我还好期待可以吃到桃子，真是可惜。 我写上一集的后记是在一月的时候，这次又慢吞吞地隔了半年才跟大家见面，实在非常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本集的剧情从气氛温馨的野外活动一转，哎，其实要说温馨也一直都很温馨。总之，佐东这次又必须发挥他身为村民的技能了。 这一次的苦恼个性者是——《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不参加校庆，又在野外活动时行为诡异的她，做出了令魔王大人深受打击，同时也让佐东烦恼不已的言行。 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详情请见本文！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另外，在本集发售之前，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三集也预定将于七月底上市。听说第一、第二集因为颇受好评，所以已经再刷了。（注：指日本情况) 原作小说当然也不能输！ 虽然我想要我加快写作速度是不太可能，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可爱、更精彩的魔王大人的故事！ 换个话题…… 除了漫画版，上个月我也有两部拙作在其他家出版社发行了——不嫌弃的话，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多多支持那两部作品，一本是由集英社的super dash文库出版的《幻想女友与他们的可笑生活(暂译)》。 故事内容是，认定自己无法和真实世界女孩交往的男高中生们，在居住在社团教敷童子（小女孩)面前，互相吐露自己与幻想女友之间的恋爱故事。 另一本小说，是将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在双叶社的文艺web杂志中连载的《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集结成册，然后经过大幅改写而成的《blue dive》。目前生命尚未定案，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多多给予支持。 下次相见，我想会是在冬季。 时间应该是明年初。内容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我也许会以圣诞节或过年为主题，或是以短篇集的方式呈现。 那么，请各位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二〇一三年 六月中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天气好热。 今年的梅雨季节雨量好少，连我家的家庭菜圔都快干枯了。我是每天都得替菜园浇水的ゆうき。 不止菜园，就连种在花盆里的果树，今年也几乎没有结果实。亏我还好期待可以吃到桃子，真是可惜。 我写上一集的后记是在一月的时候，这次又慢吞吞地隔了半年才跟大家见面，实在非常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本集的剧情从气氛温馨的野外活动一转，哎，其实要说温馨也一直都很温馨。总之，佐东这次又必须发挥他身为村民的技能了。 这一次的苦恼个性者是——《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不参加校庆，又在野外活动时行为诡异的她，做出了令魔王大人深受打击，同时也让佐东烦恼不已的言行。 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详情请见本文！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另外，在本集发售之前，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三集也预定将于七月底上市。听说第一、第二集因为颇受好评，所以已经再刷了。（注：指日本情况) 原作小说当然也不能输！ 虽然我想要我加快写作速度是不太可能，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可爱、更精彩的魔王大人的故事！ 换个话题…… 除了漫画版，上个月我也有两部拙作在其他家出版社发行了——不嫌弃的话，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多多支持那两部作品，一本是由集英社的super dash文库出版的《幻想女友与他们的可笑生活(暂译)》。 故事内容是，认定自己无法和真实世界女孩交往的男高中生们，在居住在社团教敷童子（小女孩)面前，互相吐露自己与幻想女友之间的恋爱故事。 另一本小说，是将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在双叶社的文艺web杂志中连载的《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集结成册，然后经过大幅改写而成的《blue dive》。目前生命尚未定案，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多多给予支持。 下次相见，我想会是在冬季。 时间应该是明年初。内容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我也许会以圣诞节或过年为主题，或是以短篇集的方式呈现。 那么，请各位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二〇一三年 六月中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天气好热。 今年的梅雨季节雨量好少，连我家的家庭菜圔都快干枯了。我是每天都得替菜园浇水的ゆうき。 不止菜园，就连种在花盆里的果树，今年也几乎没有结果实。亏我还好期待可以吃到桃子，真是可惜。 我写上一集的后记是在一月的时候，这次又慢吞吞地隔了半年才跟大家见面，实在非常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本集的剧情从气氛温馨的野外活动一转，哎，其实要说温馨也一直都很温馨。总之，佐东这次又必须发挥他身为村民的技能了。 这一次的苦恼个性者是——《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不参加校庆，又在野外活动时行为诡异的她，做出了令魔王大人深受打击，同时也让佐东烦恼不已的言行。 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详情请见本文！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另外，在本集发售之前，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三集也预定将于七月底上市。听说第一、第二集因为颇受好评，所以已经再刷了。（注：指日本情况) 原作小说当然也不能输！ 虽然我想要我加快写作速度是不太可能，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可爱、更精彩的魔王大人的故事！ 换个话题…… 除了漫画版，上个月我也有两部拙作在其他家出版社发行了——不嫌弃的话，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多多支持那两部作品，一本是由集英社的super dash文库出版的《幻想女友与他们的可笑生活(暂译)》。 故事内容是，认定自己无法和真实世界女孩交往的男高中生们，在居住在社团教敷童子（小女孩)面前，互相吐露自己与幻想女友之间的恋爱故事。 另一本小说，是将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在双叶社的文艺web杂志中连载的《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集结成册，然后经过大幅改写而成的《blue dive》。目前生命尚未定案，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多多给予支持。 下次相见，我想会是在冬季。 时间应该是明年初。内容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我也许会以圣诞节或过年为主题，或是以短篇集的方式呈现。 那么，请各位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二〇一三年 六月中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天气好热。 今年的梅雨季节雨量好少，连我家的家庭菜圔都快干枯了。我是每天都得替菜园浇水的ゆうき。 不止菜园，就连种在花盆里的果树，今年也几乎没有结果实。亏我还好期待可以吃到桃子，真是可惜。 我写上一集的后记是在一月的时候，这次又慢吞吞地隔了半年才跟大家见面，实在非常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本集的剧情从气氛温馨的野外活动一转，哎，其实要说温馨也一直都很温馨。总之，佐东这次又必须发挥他身为村民的技能了。 这一次的苦恼个性者是——《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不参加校庆，又在野外活动时行为诡异的她，做出了令魔王大人深受打击，同时也让佐东烦恼不已的言行。 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详情请见本文！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另外，在本集发售之前，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三集也预定将于七月底上市。听说第一、第二集因为颇受好评，所以已经再刷了。（注：指日本情况) 原作小说当然也不能输！ 虽然我想要我加快写作速度是不太可能，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可爱、更精彩的魔王大人的故事！ 换个话题…… 除了漫画版，上个月我也有两部拙作在其他家出版社发行了——不嫌弃的话，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多多支持那两部作品，一本是由集英社的super dash文库出版的《幻想女友与他们的可笑生活(暂译)》。 故事内容是，认定自己无法和真实世界女孩交往的男高中生们，在居住在社团教敷童子（小女孩)面前，互相吐露自己与幻想女友之间的恋爱故事。 另一本小说，是将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在双叶社的文艺web杂志中连载的《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集结成册，然后经过大幅改写而成的《blue dive》。目前生命尚未定案，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多多给予支持。 下次相见，我想会是在冬季。 时间应该是明年初。内容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我也许会以圣诞节或过年为主题，或是以短篇集的方式呈现。 那么，请各位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二〇一三年 六月中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天气好热。 今年的梅雨季节雨量好少，连我家的家庭菜圔都快干枯了。我是每天都得替菜园浇水的ゆうき。 不止菜园，就连种在花盆里的果树，今年也几乎没有结果实。亏我还好期待可以吃到桃子，真是可惜。 我写上一集的后记是在一月的时候，这次又慢吞吞地隔了半年才跟大家见面，实在非常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本集的剧情从气氛温馨的野外活动一转，哎，其实要说温馨也一直都很温馨。总之，佐东这次又必须发挥他身为村民的技能了。 这一次的苦恼个性者是——《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不参加校庆，又在野外活动时行为诡异的她，做出了令魔王大人深受打击，同时也让佐东烦恼不已的言行。 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详情请见本文！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另外，在本集发售之前，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三集也预定将于七月底上市。听说第一、第二集因为颇受好评，所以已经再刷了。（注：指日本情况) 原作小说当然也不能输！ 虽然我想要我加快写作速度是不太可能，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可爱、更精彩的魔王大人的故事！ 换个话题…… 除了漫画版，上个月我也有两部拙作在其他家出版社发行了——不嫌弃的话，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多多支持那两部作品，一本是由集英社的super dash文库出版的《幻想女友与他们的可笑生活(暂译)》。 故事内容是，认定自己无法和真实世界女孩交往的男高中生们，在居住在社团教敷童子（小女孩)面前，互相吐露自己与幻想女友之间的恋爱故事。 另一本小说，是将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在双叶社的文艺web杂志中连载的《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集结成册，然后经过大幅改写而成的《blue dive》。目前生命尚未定案，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多多给予支持。 下次相见，我想会是在冬季。 时间应该是明年初。内容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我也许会以圣诞节或过年为主题，或是以短篇集的方式呈现。 那么，请各位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二〇一三年 六月中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天气好热。 今年的梅雨季节雨量好少，连我家的家庭菜圔都快干枯了。我是每天都得替菜园浇水的ゆうき。 不止菜园，就连种在花盆里的果树，今年也几乎没有结果实。亏我还好期待可以吃到桃子，真是可惜。 我写上一集的后记是在一月的时候，这次又慢吞吞地隔了半年才跟大家见面，实在非常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本集的剧情从气氛温馨的野外活动一转，哎，其实要说温馨也一直都很温馨。总之，佐东这次又必须发挥他身为村民的技能了。 这一次的苦恼个性者是——《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不参加校庆，又在野外活动时行为诡异的她，做出了令魔王大人深受打击，同时也让佐东烦恼不已的言行。 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详情请见本文！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另外，在本集发售之前，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三集也预定将于七月底上市。听说第一、第二集因为颇受好评，所以已经再刷了。（注：指日本情况) 原作小说当然也不能输！ 虽然我想要我加快写作速度是不太可能，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可爱、更精彩的魔王大人的故事！ 换个话题…… 除了漫画版，上个月我也有两部拙作在其他家出版社发行了——不嫌弃的话，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多多支持那两部作品，一本是由集英社的super dash文库出版的《幻想女友与他们的可笑生活(暂译)》。 故事内容是，认定自己无法和真实世界女孩交往的男高中生们，在居住在社团教敷童子（小女孩)面前，互相吐露自己与幻想女友之间的恋爱故事。 另一本小说，是将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在双叶社的文艺web杂志中连载的《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集结成册，然后经过大幅改写而成的《blue dive》。目前生命尚未定案，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多多给予支持。 下次相见，我想会是在冬季。 时间应该是明年初。内容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我也许会以圣诞节或过年为主题，或是以短篇集的方式呈现。 那么，请各位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二〇一三年 六月中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天气好热。 今年的梅雨季节雨量好少，连我家的家庭菜圔都快干枯了。我是每天都得替菜园浇水的ゆうき。 不止菜园，就连种在花盆里的果树，今年也几乎没有结果实。亏我还好期待可以吃到桃子，真是可惜。 我写上一集的后记是在一月的时候，这次又慢吞吞地隔了半年才跟大家见面，实在非常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本集的剧情从气氛温馨的野外活动一转，哎，其实要说温馨也一直都很温馨。总之，佐东这次又必须发挥他身为村民的技能了。 这一次的苦恼个性者是——《梅杜莎》石杷实鬼灯！ 不参加校庆，又在野外活动时行为诡异的她，做出了令魔王大人深受打击，同时也让佐东烦恼不已的言行。 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详情请见本文！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另外，在本集发售之前，漫画版《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三集也预定将于七月底上市。听说第一、第二集因为颇受好评，所以已经再刷了。（注：指日本情况) 原作小说当然也不能输！ 虽然我想要我加快写作速度是不太可能，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写出更可爱、更精彩的魔王大人的故事！ 换个话题…… 除了漫画版，上个月我也有两部拙作在其他家出版社发行了——不嫌弃的话，希望各位读者也能多多支持那两部作品，一本是由集英社的super dash文库出版的《幻想女友与他们的可笑生活(暂译)》。 故事内容是，认定自己无法和真实世界女孩交往的男高中生们，在居住在社团教敷童子（小女孩)面前，互相吐露自己与幻想女友之间的恋爱故事。 另一本小说，是将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提到，在双叶社的文艺web杂志中连载的《在蛇颈龙的影子里游泳（暂译）》集结成册，然后经过大幅改写而成的《blue dive》。目前生命尚未定案，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多多给予支持。 下次相见，我想会是在冬季。 时间应该是明年初。内容虽然还没有决定，但我也许会以圣诞节或过年为主题，或是以短篇集的方式呈现。 那么，请各位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二〇一三年 六月中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序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阿船 虽然不只我们班如此，不过总是一派唯我独尊的他们——《个性者》，果真永远都安分不下来。 他们一年到头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个性，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自制能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打算克制自己。 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自由发挥他们那令人困扰的个性，因此一般人也只能接受事实，不得干扰。 面对个性者，我们普通人只有两种应对态度。 那就是以忍受为前提，选择无视或是乐在其中。 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个性者在复合故事世界《童话世界》里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能够使用魔法或超能力，但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只是一群怪人。 《忍者》的个性者悬挂在天花板上上课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一直对那些特异行径起反应或被惊吓到，我们的精神可承受不住。 所以，我们假装视而不见。 当作他们不存在。 话虽如此，事实上个性者同样也不把我们普通人当成人类看待，即使看得见也不认为我们是人类。 我不知道他们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只是据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和景色与我们截然不同。 以《梅杜莎》的个性者石杷实鬼灯为例，之前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蒙蒙，宛如采石场般无趣。 由于每位个性者所见的景色皆随他们的个性而异，普通人自然很难与他们沟通。 毕竟双方对同样一件东西的认知并不相同。 在这样的因素之下，不互相干涉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不过也有个性者不适用这套方法。 基本上，个性者的个性并不会牵连他人，他们只会角色扮演或做出符合其个性的行为。譬如忍者土之目就会像刚才所提到的，将自己悬挂在天花板上。 然而，仍有少数个性会连累到我们普通人。 其中的代表就是《勇者》和《魔王》。 这两者每每发挥个性，总会不分由说地将人类牵扯进去。因为勇者的个性是守护人类，魔王的个性则是歼灭人类。 如此极端的个性碰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魔王日日处心积虑计划消灭我们，勇者则用尽各种手段阻止魔王。 然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种天灾。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反正这状况也无法避免，我们村民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将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当成节目活动来欣赏的气氛。 时光飞快，我与魔王的个性者龙之峰樱子同班至今已经八个月了。 这段期间，她执行过好几次波及全班、全校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至于牵连少数人的小计谋则堪称是家常便饭。 然而最近本班的魔王大人却表现得相当安分，安分到让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勇者》光之丘翼感到狐疑。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龙之峰安分守己的原因。 她恐怕是还沉浸在初次击败勇者的《人类歼灭计划之移动地球》的成功之中吧。但是好景不常，过不久龙之峰体内想要歼灭人类的欲望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阿船 虽然不只我们班如此，不过总是一派唯我独尊的他们——《个性者》，果真永远都安分不下来。 他们一年到头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个性，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自制能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打算克制自己。 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自由发挥他们那令人困扰的个性，因此一般人也只能接受事实，不得干扰。 面对个性者，我们普通人只有两种应对态度。 那就是以忍受为前提，选择无视或是乐在其中。 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个性者在复合故事世界《童话世界》里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能够使用魔法或超能力，但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只是一群怪人。 《忍者》的个性者悬挂在天花板上上课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一直对那些特异行径起反应或被惊吓到，我们的精神可承受不住。 所以，我们假装视而不见。 当作他们不存在。 话虽如此，事实上个性者同样也不把我们普通人当成人类看待，即使看得见也不认为我们是人类。 我不知道他们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只是据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和景色与我们截然不同。 以《梅杜莎》的个性者石杷实鬼灯为例，之前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蒙蒙，宛如采石场般无趣。 由于每位个性者所见的景色皆随他们的个性而异，普通人自然很难与他们沟通。 毕竟双方对同样一件东西的认知并不相同。 在这样的因素之下，不互相干涉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不过也有个性者不适用这套方法。 基本上，个性者的个性并不会牵连他人，他们只会角色扮演或做出符合其个性的行为。譬如忍者土之目就会像刚才所提到的，将自己悬挂在天花板上。 然而，仍有少数个性会连累到我们普通人。 其中的代表就是《勇者》和《魔王》。 这两者每每发挥个性，总会不分由说地将人类牵扯进去。因为勇者的个性是守护人类，魔王的个性则是歼灭人类。 如此极端的个性碰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魔王日日处心积虑计划消灭我们，勇者则用尽各种手段阻止魔王。 然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种天灾。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反正这状况也无法避免，我们村民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将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当成节目活动来欣赏的气氛。 时光飞快，我与魔王的个性者龙之峰樱子同班至今已经八个月了。 这段期间，她执行过好几次波及全班、全校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至于牵连少数人的小计谋则堪称是家常便饭。 然而最近本班的魔王大人却表现得相当安分，安分到让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勇者》光之丘翼感到狐疑。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龙之峰安分守己的原因。 她恐怕是还沉浸在初次击败勇者的《人类歼灭计划之移动地球》的成功之中吧。但是好景不常，过不久龙之峰体内想要歼灭人类的欲望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阿船 虽然不只我们班如此，不过总是一派唯我独尊的他们——《个性者》，果真永远都安分不下来。 他们一年到头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个性，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自制能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打算克制自己。 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自由发挥他们那令人困扰的个性，因此一般人也只能接受事实，不得干扰。 面对个性者，我们普通人只有两种应对态度。 那就是以忍受为前提，选择无视或是乐在其中。 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个性者在复合故事世界《童话世界》里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能够使用魔法或超能力，但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只是一群怪人。 《忍者》的个性者悬挂在天花板上上课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一直对那些特异行径起反应或被惊吓到，我们的精神可承受不住。 所以，我们假装视而不见。 当作他们不存在。 话虽如此，事实上个性者同样也不把我们普通人当成人类看待，即使看得见也不认为我们是人类。 我不知道他们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只是据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和景色与我们截然不同。 以《梅杜莎》的个性者石杷实鬼灯为例，之前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蒙蒙，宛如采石场般无趣。 由于每位个性者所见的景色皆随他们的个性而异，普通人自然很难与他们沟通。 毕竟双方对同样一件东西的认知并不相同。 在这样的因素之下，不互相干涉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不过也有个性者不适用这套方法。 基本上，个性者的个性并不会牵连他人，他们只会角色扮演或做出符合其个性的行为。譬如忍者土之目就会像刚才所提到的，将自己悬挂在天花板上。 然而，仍有少数个性会连累到我们普通人。 其中的代表就是《勇者》和《魔王》。 这两者每每发挥个性，总会不分由说地将人类牵扯进去。因为勇者的个性是守护人类，魔王的个性则是歼灭人类。 如此极端的个性碰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魔王日日处心积虑计划消灭我们，勇者则用尽各种手段阻止魔王。 然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种天灾。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反正这状况也无法避免，我们村民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将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当成节目活动来欣赏的气氛。 时光飞快，我与魔王的个性者龙之峰樱子同班至今已经八个月了。 这段期间，她执行过好几次波及全班、全校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至于牵连少数人的小计谋则堪称是家常便饭。 然而最近本班的魔王大人却表现得相当安分，安分到让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勇者》光之丘翼感到狐疑。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龙之峰安分守己的原因。 她恐怕是还沉浸在初次击败勇者的《人类歼灭计划之移动地球》的成功之中吧。但是好景不常，过不久龙之峰体内想要歼灭人类的欲望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阿船 虽然不只我们班如此，不过总是一派唯我独尊的他们——《个性者》，果真永远都安分不下来。 他们一年到头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个性，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自制能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打算克制自己。 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自由发挥他们那令人困扰的个性，因此一般人也只能接受事实，不得干扰。 面对个性者，我们普通人只有两种应对态度。 那就是以忍受为前提，选择无视或是乐在其中。 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个性者在复合故事世界《童话世界》里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能够使用魔法或超能力，但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只是一群怪人。 《忍者》的个性者悬挂在天花板上上课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一直对那些特异行径起反应或被惊吓到，我们的精神可承受不住。 所以，我们假装视而不见。 当作他们不存在。 话虽如此，事实上个性者同样也不把我们普通人当成人类看待，即使看得见也不认为我们是人类。 我不知道他们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只是据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和景色与我们截然不同。 以《梅杜莎》的个性者石杷实鬼灯为例，之前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蒙蒙，宛如采石场般无趣。 由于每位个性者所见的景色皆随他们的个性而异，普通人自然很难与他们沟通。 毕竟双方对同样一件东西的认知并不相同。 在这样的因素之下，不互相干涉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不过也有个性者不适用这套方法。 基本上，个性者的个性并不会牵连他人，他们只会角色扮演或做出符合其个性的行为。譬如忍者土之目就会像刚才所提到的，将自己悬挂在天花板上。 然而，仍有少数个性会连累到我们普通人。 其中的代表就是《勇者》和《魔王》。 这两者每每发挥个性，总会不分由说地将人类牵扯进去。因为勇者的个性是守护人类，魔王的个性则是歼灭人类。 如此极端的个性碰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魔王日日处心积虑计划消灭我们，勇者则用尽各种手段阻止魔王。 然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种天灾。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反正这状况也无法避免，我们村民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将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当成节目活动来欣赏的气氛。 时光飞快，我与魔王的个性者龙之峰樱子同班至今已经八个月了。 这段期间，她执行过好几次波及全班、全校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至于牵连少数人的小计谋则堪称是家常便饭。 然而最近本班的魔王大人却表现得相当安分，安分到让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勇者》光之丘翼感到狐疑。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龙之峰安分守己的原因。 她恐怕是还沉浸在初次击败勇者的《人类歼灭计划之移动地球》的成功之中吧。但是好景不常，过不久龙之峰体内想要歼灭人类的欲望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阿船 虽然不只我们班如此，不过总是一派唯我独尊的他们——《个性者》，果真永远都安分不下来。 他们一年到头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个性，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自制能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打算克制自己。 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自由发挥他们那令人困扰的个性，因此一般人也只能接受事实，不得干扰。 面对个性者，我们普通人只有两种应对态度。 那就是以忍受为前提，选择无视或是乐在其中。 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个性者在复合故事世界《童话世界》里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能够使用魔法或超能力，但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只是一群怪人。 《忍者》的个性者悬挂在天花板上上课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一直对那些特异行径起反应或被惊吓到，我们的精神可承受不住。 所以，我们假装视而不见。 当作他们不存在。 话虽如此，事实上个性者同样也不把我们普通人当成人类看待，即使看得见也不认为我们是人类。 我不知道他们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只是据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和景色与我们截然不同。 以《梅杜莎》的个性者石杷实鬼灯为例，之前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蒙蒙，宛如采石场般无趣。 由于每位个性者所见的景色皆随他们的个性而异，普通人自然很难与他们沟通。 毕竟双方对同样一件东西的认知并不相同。 在这样的因素之下，不互相干涉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不过也有个性者不适用这套方法。 基本上，个性者的个性并不会牵连他人，他们只会角色扮演或做出符合其个性的行为。譬如忍者土之目就会像刚才所提到的，将自己悬挂在天花板上。 然而，仍有少数个性会连累到我们普通人。 其中的代表就是《勇者》和《魔王》。 这两者每每发挥个性，总会不分由说地将人类牵扯进去。因为勇者的个性是守护人类，魔王的个性则是歼灭人类。 如此极端的个性碰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魔王日日处心积虑计划消灭我们，勇者则用尽各种手段阻止魔王。 然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种天灾。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反正这状况也无法避免，我们村民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将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当成节目活动来欣赏的气氛。 时光飞快，我与魔王的个性者龙之峰樱子同班至今已经八个月了。 这段期间，她执行过好几次波及全班、全校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至于牵连少数人的小计谋则堪称是家常便饭。 然而最近本班的魔王大人却表现得相当安分，安分到让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勇者》光之丘翼感到狐疑。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龙之峰安分守己的原因。 她恐怕是还沉浸在初次击败勇者的《人类歼灭计划之移动地球》的成功之中吧。但是好景不常，过不久龙之峰体内想要歼灭人类的欲望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阿船 虽然不只我们班如此，不过总是一派唯我独尊的他们——《个性者》，果真永远都安分不下来。 他们一年到头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个性，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自制能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打算克制自己。 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自由发挥他们那令人困扰的个性，因此一般人也只能接受事实，不得干扰。 面对个性者，我们普通人只有两种应对态度。 那就是以忍受为前提，选择无视或是乐在其中。 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个性者在复合故事世界《童话世界》里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能够使用魔法或超能力，但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只是一群怪人。 《忍者》的个性者悬挂在天花板上上课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一直对那些特异行径起反应或被惊吓到，我们的精神可承受不住。 所以，我们假装视而不见。 当作他们不存在。 话虽如此，事实上个性者同样也不把我们普通人当成人类看待，即使看得见也不认为我们是人类。 我不知道他们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只是据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和景色与我们截然不同。 以《梅杜莎》的个性者石杷实鬼灯为例，之前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蒙蒙，宛如采石场般无趣。 由于每位个性者所见的景色皆随他们的个性而异，普通人自然很难与他们沟通。 毕竟双方对同样一件东西的认知并不相同。 在这样的因素之下，不互相干涉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不过也有个性者不适用这套方法。 基本上，个性者的个性并不会牵连他人，他们只会角色扮演或做出符合其个性的行为。譬如忍者土之目就会像刚才所提到的，将自己悬挂在天花板上。 然而，仍有少数个性会连累到我们普通人。 其中的代表就是《勇者》和《魔王》。 这两者每每发挥个性，总会不分由说地将人类牵扯进去。因为勇者的个性是守护人类，魔王的个性则是歼灭人类。 如此极端的个性碰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魔王日日处心积虑计划消灭我们，勇者则用尽各种手段阻止魔王。 然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种天灾。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反正这状况也无法避免，我们村民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将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当成节目活动来欣赏的气氛。 时光飞快，我与魔王的个性者龙之峰樱子同班至今已经八个月了。 这段期间，她执行过好几次波及全班、全校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至于牵连少数人的小计谋则堪称是家常便饭。 然而最近本班的魔王大人却表现得相当安分，安分到让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勇者》光之丘翼感到狐疑。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龙之峰安分守己的原因。 她恐怕是还沉浸在初次击败勇者的《人类歼灭计划之移动地球》的成功之中吧。但是好景不常，过不久龙之峰体内想要歼灭人类的欲望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阿船 虽然不只我们班如此，不过总是一派唯我独尊的他们——《个性者》，果真永远都安分不下来。 他们一年到头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个性，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自制能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打算克制自己。 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自由发挥他们那令人困扰的个性，因此一般人也只能接受事实，不得干扰。 面对个性者，我们普通人只有两种应对态度。 那就是以忍受为前提，选择无视或是乐在其中。 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个性者在复合故事世界《童话世界》里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能够使用魔法或超能力，但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只是一群怪人。 《忍者》的个性者悬挂在天花板上上课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一直对那些特异行径起反应或被惊吓到，我们的精神可承受不住。 所以，我们假装视而不见。 当作他们不存在。 话虽如此，事实上个性者同样也不把我们普通人当成人类看待，即使看得见也不认为我们是人类。 我不知道他们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只是据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和景色与我们截然不同。 以《梅杜莎》的个性者石杷实鬼灯为例，之前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蒙蒙，宛如采石场般无趣。 由于每位个性者所见的景色皆随他们的个性而异，普通人自然很难与他们沟通。 毕竟双方对同样一件东西的认知并不相同。 在这样的因素之下，不互相干涉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不过也有个性者不适用这套方法。 基本上，个性者的个性并不会牵连他人，他们只会角色扮演或做出符合其个性的行为。譬如忍者土之目就会像刚才所提到的，将自己悬挂在天花板上。 然而，仍有少数个性会连累到我们普通人。 其中的代表就是《勇者》和《魔王》。 这两者每每发挥个性，总会不分由说地将人类牵扯进去。因为勇者的个性是守护人类，魔王的个性则是歼灭人类。 如此极端的个性碰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魔王日日处心积虑计划消灭我们，勇者则用尽各种手段阻止魔王。 然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种天灾。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反正这状况也无法避免，我们村民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将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当成节目活动来欣赏的气氛。 时光飞快，我与魔王的个性者龙之峰樱子同班至今已经八个月了。 这段期间，她执行过好几次波及全班、全校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至于牵连少数人的小计谋则堪称是家常便饭。 然而最近本班的魔王大人却表现得相当安分，安分到让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勇者》光之丘翼感到狐疑。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龙之峰安分守己的原因。 她恐怕是还沉浸在初次击败勇者的《人类歼灭计划之移动地球》的成功之中吧。但是好景不常，过不久龙之峰体内想要歼灭人类的欲望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阿船 虽然不只我们班如此，不过总是一派唯我独尊的他们——《个性者》，果真永远都安分不下来。 他们一年到头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个性，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自制能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打算克制自己。 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自由发挥他们那令人困扰的个性，因此一般人也只能接受事实，不得干扰。 面对个性者，我们普通人只有两种应对态度。 那就是以忍受为前提，选择无视或是乐在其中。 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个性者在复合故事世界《童话世界》里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能够使用魔法或超能力，但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只是一群怪人。 《忍者》的个性者悬挂在天花板上上课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一直对那些特异行径起反应或被惊吓到，我们的精神可承受不住。 所以，我们假装视而不见。 当作他们不存在。 话虽如此，事实上个性者同样也不把我们普通人当成人类看待，即使看得见也不认为我们是人类。 我不知道他们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只是据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和景色与我们截然不同。 以《梅杜莎》的个性者石杷实鬼灯为例，之前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蒙蒙，宛如采石场般无趣。 由于每位个性者所见的景色皆随他们的个性而异，普通人自然很难与他们沟通。 毕竟双方对同样一件东西的认知并不相同。 在这样的因素之下，不互相干涉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不过也有个性者不适用这套方法。 基本上，个性者的个性并不会牵连他人，他们只会角色扮演或做出符合其个性的行为。譬如忍者土之目就会像刚才所提到的，将自己悬挂在天花板上。 然而，仍有少数个性会连累到我们普通人。 其中的代表就是《勇者》和《魔王》。 这两者每每发挥个性，总会不分由说地将人类牵扯进去。因为勇者的个性是守护人类，魔王的个性则是歼灭人类。 如此极端的个性碰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魔王日日处心积虑计划消灭我们，勇者则用尽各种手段阻止魔王。 然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种天灾。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反正这状况也无法避免，我们村民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将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当成节目活动来欣赏的气氛。 时光飞快，我与魔王的个性者龙之峰樱子同班至今已经八个月了。 这段期间，她执行过好几次波及全班、全校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至于牵连少数人的小计谋则堪称是家常便饭。 然而最近本班的魔王大人却表现得相当安分，安分到让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勇者》光之丘翼感到狐疑。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龙之峰安分守己的原因。 她恐怕是还沉浸在初次击败勇者的《人类歼灭计划之移动地球》的成功之中吧。但是好景不常，过不久龙之峰体内想要歼灭人类的欲望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阿船 虽然不只我们班如此，不过总是一派唯我独尊的他们——《个性者》，果真永远都安分不下来。 他们一年到头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个性，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自制能力。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打算克制自己。 由于国家认可个性者自由发挥他们那令人困扰的个性，因此一般人也只能接受事实，不得干扰。 面对个性者，我们普通人只有两种应对态度。 那就是以忍受为前提，选择无视或是乐在其中。 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个性者在复合故事世界《童话世界》里会成为故事中的角色，能够使用魔法或超能力，但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只是一群怪人。 《忍者》的个性者悬挂在天花板上上课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一直对那些特异行径起反应或被惊吓到，我们的精神可承受不住。 所以，我们假装视而不见。 当作他们不存在。 话虽如此，事实上个性者同样也不把我们普通人当成人类看待，即使看得见也不认为我们是人类。 我不知道他们的头脑是如何运作的，只是据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和景色与我们截然不同。 以《梅杜莎》的个性者石杷实鬼灯为例，之前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蒙蒙，宛如采石场般无趣。 由于每位个性者所见的景色皆随他们的个性而异，普通人自然很难与他们沟通。 毕竟双方对同样一件东西的认知并不相同。 在这样的因素之下，不互相干涉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不过也有个性者不适用这套方法。 基本上，个性者的个性并不会牵连他人，他们只会角色扮演或做出符合其个性的行为。譬如忍者土之目就会像刚才所提到的，将自己悬挂在天花板上。 然而，仍有少数个性会连累到我们普通人。 其中的代表就是《勇者》和《魔王》。 这两者每每发挥个性，总会不分由说地将人类牵扯进去。因为勇者的个性是守护人类，魔王的个性则是歼灭人类。 如此极端的个性碰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魔王日日处心积虑计划消灭我们，勇者则用尽各种手段阻止魔王。 然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种天灾。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反正这状况也无法避免，我们村民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将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当成节目活动来欣赏的气氛。 时光飞快，我与魔王的个性者龙之峰樱子同班至今已经八个月了。 这段期间，她执行过好几次波及全班、全校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至于牵连少数人的小计谋则堪称是家常便饭。 然而最近本班的魔王大人却表现得相当安分，安分到让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勇者》光之丘翼感到狐疑。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龙之峰安分守己的原因。 她恐怕是还沉浸在初次击败勇者的《人类歼灭计划之移动地球》的成功之中吧。但是好景不常，过不久龙之峰体内想要歼灭人类的欲望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个性者》的天性。 1 锁之咒语 距龙之峰执行「利用竖在地上的宝特瓶火箭的推进力让地球偏移公转轨道」这个荒唐的大规模人类歼灭计划已经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我们班一片祥和。 龙之峰像个普通学生似地认真念书，善尽班长的职责；有时她会和我共进午餐，偶尔也会和我一起回家，总之表现得非常安分。 ……安分到让人感觉少了什么。 翼或许也是这么认为，这阵子才会经常以勇者的方式从事志工工作，想藉此发泄个性吧。 某个宁静秋日的放学后。 我被波霸老师叫去教职员室，回来后发现木村正在等我。 导师时间结束到现在已经半小时，教室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戴着黑头巾的土之目偲便是其中之一。她将脚勾在她擅自钉在天花板上的钩子上倒挂着，一派忍者的模样是也……是这样说吧？不过话说回来，她的身手真是矫健，居然能够巧妙地用双腿夹住裙子，没有走光。 木村一见到我便举手打了招呼。 大概是待会要参加社团活动吧，他身上穿着棒球社规定的制服。和足球社不同，棒球社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剃平头，不过可能是夏天结束了心情比较放松，他的头发稍微留长了一些。还是说，他是因为受了齐藤的闪光刺激，才开始注重起外表？ 「你忘了东西吗？」 听我这么一问，木村微微摇头。 「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他一反常态地用严肃的表情回答。 因为我今天本来就只打算直接回家，或是绕去商店街看看有没有便宜的食材可以买来煮晚餐，于是便答应他： 「可以啊。」 然后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我是不晓得他要找我谈什么，不过我想应该不必介意土之目，反正个性者也听不见我们说话。 木村带着一脸严肃又怅然若失的神情，才将手伸向我前方的龙之峰的椅子又中途作罢。毕竟是魔王的椅子，我能理解他犹豫的心情。况且龙之峰要是回来了，也可能会没注意到木村就直接坐上去。 ……我先声明，我可没有在羡慕他喔。 总之，木村最后放弃就座，就这么双手交抱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他那副金刚力士般威武的站姿，看在旁人眼里大概会以为他在找我碴吧。 我等了又等，木村却迟迟没有开口。 他是在介意土之目——应该不是，他应该很清楚个性者是如何看待我们的才对。 ……难道他真的在生气？ 可是我不记得我有惹他生气呀。不过现在想想，他下午上课时确实有些寡言。今天我没有和他一起吃午餐，该不会是那时发生了什么事吧？ ………… 难不成他打算告白？ 放学后听到同学说有话要对自己说，自然会想到滋味酸甜的告白场面！ 不不不。 他当然不可能向我告白，如果是那就伤脑筋了。假如他是女孩子我还会抱着一丝期待，只可惜他不是。 既然如此。 我稍微弯腰向前，压低声音问道。 「——你该不会想说你被告白了吧？」 「嗄？」 哦，看他这副惊讶的模样，难道被我猜中了？木村，你这个叛徒！不止齐藤，居然连你也这样！ 不过身为朋友，这种时候我是应该和他聊聊。 商量烦恼可是我的强项哩。 「……不过，我有办法帮上忙吗？很遗憾的，我打从出生到现在都没交过女朋友，就算你问我该怎么办，我也——」 不对，等一下喔？ 既然木村会特地找我商量，这件事恐怕并不单纯。 他知道我无女友的资历等于年龄，而且他以前早就交过女朋友，对于恋爱这档事应该比我了解才对！ 然而他却特地找我商量这件事—— 难、难道木村是被《个性者》告白？ 若真如此，就不难理解他为何找我商量了。 不是我自豪，我也不想自豪，不过我和个性者确实往来了很长的时间，因为我的青梅竹马就是勇者。 ……可是，等等喔。 这种事应该不可能发生吧？就拿土之目来说好了，对个性者而言，我们普通人就和电线杆、石头没两样，他们会喜欢上那种对象吗？个性者之中能够辨识我们的，就只有勇者和魔王—— ………… ………… 咦？难道是那么回事……？木村这家伙……该不会是被龙之峰或翼告白了吧……？所以他才来找我商量吗……？ 等一下。 为什么我会如此慌乱不安？我和她们又没有特殊关系。翼不过是我的青梅竹马，龙之峰则只是和我同为班级干部，而且我这个《村民》也只是被她单方面利用、剥削的便利情报来源罢了。 「……佐东？」 「咦？啊，抱、抱歉……」 我得冷静一点，况且事情又还没确定。 「所以呢？你究竟想和我谈什么？」 我刻意装出开玩笑似的口吻。 「该不会是个性者向你告白了吧？」 ………… ……木村，你为什么默不作声？ 喂。 喂喂喂！真的假的？真的是那样吗？你到底是被谁—— 「什么跟什么啊？」 咦？ 「我说你呀……我不是要跟你谈感情的事啦。再说，我干嘛要找无女友资历和人生长度相当的你谈那种事情？」 不要用手指着我！尽管你句句中肯，可是很伤人耶！ ……不过话说回来，说得也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之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对呀，我干么要感到安心呢？ 是因为如果木村交了女朋友，我就会孤零零的吗？我这个人器量真小！ 「不然是什么事？」 「是合作社的事情啦，真是的。」 木村嘀咕一声后，再次挺直背脊抱着双臂。 不愧是棒球社的成员，他一抱起双臂，就显现出健壮的上臂二头肌。我一点也不会想和他打架，而且我也不擅长打架。 「是龙之峰又做了什么吗？」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这次我可不敢大意。龙之峰在春天时曾为了让我们罹患代谢症候群，于是买断合作社的面包，以诱导我们光顾她的开放咖啡厅。 「这件事和班长无关啦。」 木村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想问的是特排的事情。为什么合作社的特排数量总是那么少？」 「特排？」 「就是特制炸肉排三明治啦。你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 我基本上都是自己带便当，很少会去合作社买东西吃。再说合作社老是挤得水泄不通，即使要买东西，我也只会在自动贩卖机买饮料。 「啊，对喔，你是自己带便当……这么说来你不知道了？」 「是的。」 木村解开双臂，靠在龙之峰的椅背上。 「所谓特排是超厚的炸鸡排三明治。除了鸡排外，四片厚厚的面包里还夹着份量惊人的生菜，并且淋上大量的黄芥末美乃滋，非常豪华呢。」 「用四片面包做成的三明治还真惊人。再加上肉排，我看整体厚度应该接近十公分吧？」 「真厉害。居然光听到有四片面包就知道大约的厚度，真不愧是便当男。」 拜托你不要这么说，这样让我很难为情。 「而且，那个特排一份只卖三 百五十圆，以这个份量来说实在太超值了。只不过……限定五个会不会太离谱？五个！是五个耶？那么少怎么可能买得到，而且要是学长在还得礼让学长。」 「为什么要让？」 「哎，运动社团都是这样的，不能违逆学长啦。」 说完，木村轻轻啧了一声。 原来如此。 没想到运动社团的人际关系这么难搞，回家社的我实在难以理解。 「所以，你是希望我做给你吃吗？」 「什么？不、不是啦！」 木村摇头笑道，双颊不知为何微微泛红。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拜托男生死党帮我做饭……和做饭没关系，你是班级干部吧。」 虽非情愿，但我的确是班级干部。不过实际上也只是受老师指示，做些帮龙之峰和其他个性者收拾烂摊子的工作罢了。 「所以我在想，能不能请你在学年委员会上提出这件事？」 「你是说增加特排的贩卖数量？」 「没错。」 木村一副正如我意地握起拳头。 他还真是热血。 「这个嘛……如果只是提议的话也不是不行……」 「真的吗？」 木村顿时眉开眼笑。 「不过你可别抱太大的期望喔？合作社的商品是由合作厂商提供，我想学校方面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将学生的要求传达出去。」 「没关系，这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多了。因为跟合作社阿姨反应都没用，所以万事拜托啦，副班长。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会饿死的！」 木村拍拍我的肩膀，之后就一边开心的说着「朋友果然很重要」之类的话，一边出了教室。 这个人真夸张。 不过，他的食量究竟有多大啊？说什么自己会饿死，他平常明明就吃了很多特排以外的面包。 「……同学。」 哇啊！吓我一跳！ 什么？怎么回事？四周没有人啊！ 「……同学，我在这里……」 啊，是上面。 我这时才想起土之目也在教室里，于是仰望天花板。 怎么回事？ 她不仅满身大汗，从头巾间露出来的脸也涨得通红。 ……我们应该没有聊限制级的话题吧？ 「……请、请放我下来……！」 「咦？」 仔细一瞧，她双脚挂在天花板钩子上的样子不太寻常。也就是说，土之目并不是在修行，只是单纯下不来啰？ 既然如此就应该早点求救嘛。 我来到土之目的下方，将四张桌子并在一起，接着在上面再放上一张桌子用来垫高。这样应该就能碰到天花板了。 我脱掉室内拖鞋，爬上桌子。 呃……结果还是碰不到天花板。这么一来，我只能抱着土之目将她往上抬，然后请她自己把脚抽出来了—— 可是，那样的姿势好像不太妙？我的脸会正对着土之目的……不过我想这也是难免的。 「……我、我要死了……」 别死啊！ 算了，现在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这是助人的行为，就和人工呼吸时的接吻不算接吻是一样的！ 「喂，土之目！我现在要抱住你，你可别乱动啊！」 我站在土之目身后，沉下腰伸手环抱住她。这样我的脸就不会埋进土之目的臀部了！我真聪明！ 嘿咻—— 没想到我根本不需要在心中这样吆喝，因为她好轻。龙之峰也是，难道最近的女孩子都这么轻吗？ 奇怪？她的脚……解……解不开！ 是脚踝被勾住了吗？可是，现在就算是勉强也得解开才行。如果不快点解开，土之目会脑充血的——哦！ 解开了！呼～～是好险—— 「……你在做什么啊，大师？」 呀！ 我一时惊吓，不自觉地松了手，土之目于是从我的双臂中滑落。我急忙想要抓住她，可惜为时已晚。土之目的头「咚」一声重重地撞上桌子，而我也一起跟着摔到地上。 「大、大师，你没事吧？」 会这么称呼我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机器人》的个性者矢刳马心。她虽然尊称我为大师，我却一点也没有受人尊敬的感觉。 话虽如此，她似乎还是相当重视我。毕竟她这么担心身为村民的我，平常也几乎都能认出我来。 好痛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灰尘？ 「奇怪，土之目人呢？」 「你是说忍者吗？她已经使用烟雾弹，悄悄离开教室了喔。」 难怪会烟雾弥漫。 不过，既然行踪都被矢刳马看得一清二楚了，放烟幕也没有意义吧？ 「但是，大师的好球带还真广，这次换成对忍者出手了吗？你的人生好丰富喔。」 矢刳马朝跌坐在地的我伸手。 「你别胡说了，我只是见到土之目的脚被钩子卡住抽不出来，才帮她一把而已。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握着同学柔软的手站起身。 如果是以前的矢刳马，可能会因为不像机器人而厌恶自己的手，但是现在她立志成为趋近人类的机器人，所以反而为此感到骄傲。 「所以，你就利用她辨识不出你这一点——对她性骚扰！」 「我才没有！」 「开玩笑的啦～～」 矢刳马哈哈大笑。 真是的，她完全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了……这倒是个好现象。 「……你不要告诉龙之峰喔。」 「告诉她什么？」 这家伙……居然还故意伸舌头装傻！ 奇怪？ 我刚才为什么要她别说出去？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而且龙之峰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称赞我一番。 「哈哈哈，大师放心啦，就算我的语音电路短路，我也不会把你和忍者用奇怪姿势拥抱的事情说出去的。」 「……你是说真的？」 「机器人是不说谎的。」 你的口气一点也不诚恳！ ……唉，算了。 话说回来，那种竖起大拇指挂保证的动作，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 「既然没有特排，那吃法式薄片不就好了？」 数日后，龙之峰樱子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微侧着头如此说道。 你以为你是法国来的公主吗？ 不过，她确实和「王」脱不了关系，因为她是企图消灭人类的《魔王》。 顺带一提，我俩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旧校舍的中庭。 这里是龙之峰很喜爱的地方，我有时兴致来了也会在这里吃午餐。我并没有和龙之峰约好碰面，只是偶尔会在这里出现。 我今天的便当菜色，是将昨天晚餐剩下的炸菲力猪排浸过酱汁，再配上自家制的高丽菜沙拉。龙之峰的午餐则是法国面包夹生火腿，感觉相当时髦，一看就知道不是在合作社买的。 看样子她最近似乎都没有去合作社。 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的理由是「障碍物太多，很难前进」。真不愧是个性者的感想，竟然不是说「人太多」。 说到这里……矢刳马似乎真的有遵守约定。 假使身为班长的龙之峰知道我对班上女同学性骚扰，她绝不可能像这样用一如往常的态度待我。 「总不能没有面包就吃甜点啊，更何况木村是运动社团的成员，还是得吃些能够填饱肚子 和补充体力的食物才行。再说，价钱也是一个问题。」 「可是法式薄片明明就很好吃。」 龙之峰有些不满地噘起双唇。 唔。 她这个样子好可爱啊，可爱到那些偶像都要全裸逃走了……话虽这么说，如果偶像们真的全裸逃跑，我还是会照看不误。 总之，后来我偶然有机会一睹特排的真面目，结果那个三明治果真厚到像本字典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厚度超过十五公分的三明治哩。 可是那么厚，有办法一口吃到面包、肉和蔬菜吗？要是不能一口吃到，就失去三明治的意义了呀。 不过，一份特排只卖三百五十圆的确很便宜，而且整个吃完应该会很撑。即使是我，我也不敢保证自己吃得完。 「总之，他的意思就是希望学校方面能够请厂商增加贩卖数量……龙之峰，你觉得如何？」 身为副班长，我的职责是辅佐班长龙之峰，因此倘若真的要提案，还是必须先取得龙之峰的许可，但是。 「当然不行。」 她竟然毫不留情地否决了！ 「我们要在学年委员会上提出任何提案，都必须经过全班的一致认同。假如我们全班同学都希望特排的贩卖数量能够增加就无所谓，可是现在情况并非如此。这种公私不分的行为非常不好喔，佐——村民a同学。」 而且还训了我一顿！ 臭木村……为什么我非得挨骂不可！ 不过，龙之峰的话确实有理。这次我随随便便就答应了木村，之后要是他一再私下拜托我，就会变成只有与班级干部亲近的人才能得到好处了。这样并不公平。 「你说得对……真是抱歉。」 「不会，你明白就好。」 龙之峰对我浅浅一笑。 唔，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的笑容杀伤力实在强大。尽管明知个性者只将我们视为电线杆，也知道她是《魔王》，我的体温还是不由得上升了。 回归正题。 「唉……木村要是知道事情行不通，恐怕又会大吵大闹，怪我是不是想饿死他吧。」 「那个人还真是夸张。」 语毕，龙之峰优雅地用蕾丝滚边的手帕擦嘴。她依旧一副完全不认识对方的语气。 虽说这就是《个性者》的特性，我还是不禁为其他普通人感到悲哀。不过坦白说我也是半斤八两，因为龙之峰至今仍叫不出我的名字。 「怎么了？」 「没事——」 我盖上便当盒的盖子，收进袋子里，打算待会拿去清洗。尽管现在这个季节，便当盒就算放到放学也不会发臭，不过污垢还是早点处理干净比较好。 就这一点而言，吃完不必清理的面包和超商便当贵虽贵，却也轻松多了。 「不过，姑且不论提案与否，会出现有人想要却得不到的情形，追根究柢还是因为各种因素造成供需失衡的现象。」 「嗯……毕竟商品卖不完就必须扔掉，所以我想厂商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将数量估得这么少以避免损失吧？」 「说得也是。」 增加数量这种话说起来简单，可是卖不完时负责任的不会是提出要求的那些人，承担风险的永远都是店家。 「而且就我所听到的，我总觉得那个特排像是特卖品。」 「这话怎么说？」 龙之峰竖起手指说：也就是说—— 「就跟特卖二字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没有考虑收益盈亏，也没有考虑赚不赚钱的问题。我虽然没有见过实物，不过以那么大量的肉和蔬菜来看，三百五十圆的价格应该非常接近成本价，说不定还是亏本在卖了。」 「你好了解喔。」 「因为我家也有开超市。」 我差点忘了。 龙之峰是事业版图从超市扩及女仆咖啡厅的社长千金。 因为她既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又是魔王，实在让人不禁怀疑魔王这种个性是否也和家世有关。 相反的，「勇者的出身是普通庶民」似乎也是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可能是勇者未来会飞黄腾达——不对，是等级提升的关系吧。 「说得不好听一点，合作社的特排根本就是用来吸引顾客的商品。虽然我觉得合作社的人潮已经够多，实在没必要这么做，但买不到特排的人最后总是会去买其他面包，对吧？」 确实如此。而且听木村说，他们还会为了一泄买不到的怨气，愤而多买其他东西。照这么看来，这样的生意手法的确高明。 「不过从那么汹涌的人潮来看，我想学生太多而面包不足的状况确实存在，因为连我最近也都没买到。」 我附和一句「就是啊」之后，赫然惊觉一件事情。 我们的对话……好像不太妙？ 尽管我们村民在个性者眼中不过是拖把，然而我们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 他们大概是透过电玩之类的游戏，得知村民所提供的情报对于故事发展是不可或缺的吧？虽然那些情报几乎都无关紧要，其中却不时隐藏着攻略的线索。而浑然不觉其重要性，就这么一股脑儿地说出口的人就是村民。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意外地被龙之峰和其他个性者当成一回事……也因为这样，我必须处处小心，以免成了龙之峰——魔王的人类歼灭计划的帮凶。 我过去就曾数度因为犯下不自觉的罪行，遭受到勇者的严惩！有时被揉肩膀，有时被踩腰，有时则被迫做饭给她吃！ 所以，我得先好好叮嘱龙之峰才行！ 「龙之峰！你可别像之前那样开学生餐厅喔。也不可以要大家没有面包就吃甜点，或者要是连甜点也没有就替大家准备！」 我边说边用手指着她。但是—— 奇怪？我该不会搞砸了吧？我刚才那番话，会不会反而让她有了计划的灵感……居然举出具体实例，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糟糕，我紧张到冒冷汗了。 不过说实在的，真正可怕的不是龙之峰的计划，而是翼为了阻止计划所引起的骚动。因为翼是个认为「只要有一百人得救，即使有一人牺牲也是无可奈何」，不会怀抱一定要拯救所有人这种荒唐梦想……热血的同时，却也有着冷静理性一面的勇者。 「佐——村民a同学你真讨厌。」 然而龙之峰却眯起双眼，嘻嘻窃笑我心中的不安。 「我不会将失败过的人类歼灭计划故技重施的啦。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不会追忆过往的《魔王》！」 语毕，龙之峰洋洋得意的挺起胸膛。 唔……真的是这样吗？ 勇者朝浑然没察觉魔王的代谢症候群陷阱，完全沉浸在酒足饭饱的幸福之中的我们投掷世界第一臭罐头，那种有如电视上的惩罚游戏般的地狱景象，我此生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我就信你一次吧，龙之峰樱子！ 「……对了。」 忽然间，咳咳——本班的魔王大人稍微清了清嗓子，然后微低下头，用莫名阴沉的眼神斜眼仰望着我。 哇啊，我全身发毛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解释？」 心脏也扑通狂跳。 「解、解释？」 我做了什么吗？……不、不对，我没有做什么需要解释的事情啊——应该吧。 「我听说了。听说佐——村民a同学在无人的教室里对土之目同学……性、性、性骚扰！」 龙之峰再次嗯咳的轻咳几声。 「……那个……我听说……你硬是将土之目同学倒过来……然后……把脸……埋、埋进 去闻味道！」 我才没有闻！我又不是变态！ 龙之峰，你也不要红着脸，强迫自己说那些话！ 可恶，那个臭矢刳马。 她该不会也告诉翼了吧！……不，假使翼知道这件事，她肯定早就把我踢飞了。 「我、我还听说你要胁她奉献自己的身体，作为商量烦恼的代价！你不可以那么做！」 她竟然激动到紧握双拳、眼泛泪光！ 「我是冤枉的！」 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因为这的确是事实。龙之峰惊讶地目瞪口呆。 「我是不晓得矢刳马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我当时真的只是见到土之目的脚没办法从天花板上的钩子里抽出来，担心她脑充血才好心帮她的！」 「既、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许小心说出去？我看分明是你心虚吧？」 「不是的！我是因为认为事情传出去一定会被人随意渲染，所以才那么做的！你看，现在事情果真被扭曲了吧！我没有对她性骚扰！龙之峰！你看我的眼睛像是在说谎吗？」 我定定地直视龙之峰的双眼。 怎么回事？ 龙之峰的脸颊似乎瞬间泛红。 啊，她移开视线了。 「我、我明白了。」 龙之峰咳咳轻咳几声后，不知为何将脸别向一旁。 「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说、说到这里，我记得村民对于我们的问题本来就会据实以告……」 「没、没错，就是那样。」 话虽如此，但因为没有任何莫名的力量强制我们说实话，所以真的不想说的话我们还是可以不说。只是之后心里会非常不舒坦就是了。 「那我就相信你吧。应该说，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佐——村民a同学不可能做出那种寡廉鲜耻的事情来。」 骗人！你明明就彻底怀疑我！ 不过算了，我还是别反驳她好了。 「……如果对象是我，应该就不构成性骚扰了。」 「什么？」 「因、因为我是班长，我的职位在你之上，而骚扰的定义是利用职位强行向对方提出要求，所以佐——村民a同学身为副班长，身分地位相较于我并未拥有任何优势。」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 「…………」 「…………」 「……没、没事！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龙之峰一站起身，立刻飞快地狂奔出秘密的中庭。 呃。 刚才那番对话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莫名其妙。 ……我看我也回教室好了。 ☆ 「抱歉，结果还是行不通。」 我一转告木村这个消息，他随即露出遗憾的表情说着：「这样啊。」并唔嗯的沉吟。 不过，就在我告诉他龙之峰之所以拒绝的理由之后——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收集连署总可以了吧？我想只要号召运动社团的成员，一定能获得许多人的认同，毕竟那个特排实在太稀有了。我看就从拉拢棒球社社员开始好了！」 他又变得干劲十足。 另一方面。 自那之后，我便非常留意龙之峰的动向。 理由是我想查明她是否从与我的对话当中，获得人类歼灭计划的灵感。我总觉得食物很容易与歼灭人类扯上关系。 我连续三天都到合作社买东西，观察那里有无异状，也尽量多到那个中庭走动。 但是，《魔王》的举止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她顶多只有比平常晚来中庭，每天还是都有来上学，也没有再提起关于特排的话题。 她这次大概没有灵感吧。也就是说，我的话并没有刺激到龙之峰魔王的那一面。 话虽如此。 也许是再过一个月就是圣诞节的关系，总觉得校园内开始弥漫着一股浮躁的气氛。 圣诞节原本应该是宗教活动，如今却完全变成情侣们的重大节日。 也因为这样，这个季节对单身的人而言非常难熬，若想赶在圣诞节前脱离单身，现在或许是时候展开行动了。 至于我……并没有特别的打算。 反正今年一定会和往常一样。 我会做好圣诞蛋糕，然后翼会以《勇者》的姿态将蛋糕抢走。 这出戏码每年都会上演。她虽然宣称这是搜查行动，却会十分注重细节的要我事先把蛋糕放在模拟藏宝箱的盒子里。 「——《勇者》光之丘翼得到稀有配件：手工圣诞蛋糕了！」 她每年都像这样玩得很开心。 抱怨归抱怨，我还是会照做，毕竟材料费有三分之二都是她家出的。 ………… ……不知道龙之峰会怎么过节？ 我实在难以想像翼以外的《个性者》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话说回来，他们会对恋爱相关的节日感兴趣吗？依他们无法与人沟通的程度，恐怕光是谈恋爱就很稀奇了。 ……会有喜欢的人吗？ 啊，不是啦。 我这个问题不是只针对龙之峰，而是包含其他个性者在内的通论。 不过，既然他们的对象不可能是他们眼中与木头、石头无异的《村民》，那就只剩下其他个性者了。但是个性者的人数稀少，感觉又对彼此不感兴趣…… 算了，这事与我无关——我要是可以这么说就好了，可是一想到高中入学以来，我好几度被卷入个性者的事件中，心里总有一种无法置身事外的感觉。 ☆ 「佐东、木村，你们知道吗？」 那一天，我放弃监视龙之峰，一如往常地在教室和齐藤、木村共进午餐，一面闲聊知名搞笑艺人的话题。然而正当我喝着纸盒装果汁时，齐藤突然话锋一转，提出了这个问题。 齐藤之前和龙之峰就读同一所国中，对个性者的事情十分了解。他最近开始写剧本，而且是我们三人之中唯一有女友的人。 看他每天都过得那么充实，真是教人羡慕啊。 「到底知不知道啊？」 「不知道啦。」 我没好气的回答。 谁叫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这么问，也不说清楚「主题」是什么，我当然只能回答不知道。 「齐藤，你不要老爱故弄玄虚啦。」 木村嘻嘻笑道。故弄玄虚是齐藤的习惯，我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所以呢，究竟是什么事？」 齐藤将身体探向并拢的桌子，依序看着我和木村。 「你们不觉得最近我们学校的情侣增加了吗？」 我和木村蹙起眉头。 「……你是在炫耀吗？」 「你要炫耀的话我可不听。」 见到我们口径一致地这么说，齐藤连忙摇头。 「不是啦，我没有要炫耀的意思。嗯，不过我们确实发展得很顺利。」 你分明是在炫耀！ 「别提我的事情了，我说的情侣增加，指的是其他学生。如何？你们没有这种感觉吗？」 有这种事吗？我是不觉得有增加。难道我们班上有交往对象的人不止齐藤？不过这一点我是不太清楚。 木村肯定的回答。 我也有同感。 如果是问有没有感觉，那么我的答案也是没有。 我一点头附和，齐藤的态度顿时认真起来。 「是真的有增加啦！不信你们去公车和校门口看看，有很多学生都 是男女一起回家喔！」 我轻叹一口气。 「就算是又如何？我们是高中生耶，交男女朋友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呀。」 虽然我本人依旧单身！ 木村以看似要吸扁牛奶盒的气势，大口啜饮牛奶。顺带一提，那个牛奶的乳源是来自龙之峰在校园里饲养的乳牛，挤出后在别处进行杀菌、装盒，之后再送到合作社低价贩售。 「……会不会是圣诞节将近的关系？」 木村松开嘴里的吸管这么说。 「应该是喔。」 我点头赞同。 「齐藤，即使校内的情侣真如你所言的增加了，理由八成也是如此。毕竟圣诞节和情人节对单身的人来说是很痛苦的节日。」 「虽然那也有可能，可是包括我们班的女生在内，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大家这阵子全都一副兴奋浮躁的模样吗？」 「有吗？我觉得很正——和平常一样啊。」 无论龙之峰、冢耶、矢刳马还是石杷实，她们的行径依旧充满个性又让人摸不着头绪，很正常的保持异常。 「你说的是个性者女孩子吧？也是啦，因为佐东只和个性者女孩子很要好。」 「你说『只』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事实没错。 不过，这种情形也不是我上高中之后才有的。 因为勇者总是跟在我身边，而且每次每次都打着搜查的名义硬闯进来凑一脚，害我很难和普通女孩子好好相处。 我原以为升上高中之后总算可以和翼分班，享受我的大好青春，没想到这次却落得必须辅佐魔王——简直凄惨无比。 「这件事我是听小彪说的——」 呵。 叫她小彪啊。须须木彪是齐藤女友的名字。 「怎么了？」 哎呀，我好像不小心笑出声了。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我也好想直呼女生的名字喔。」 「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 「有吗？」 「……光之丘大人。」 「是指翼吗！」 糟糕，要是太大声叫她，她说不定真的会现身。 「……我平常的确是直呼她的名字没错，但那是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理由和你又不一样。再说叫她的名字又没好处。」 「好了啦，那种事一点也不重要。」 木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我和齐藤。 「再不快点午休就要结束了——所以呢？须须木说了什么？」 「啊，对喔。」 齐藤稍微清清嗓子，重启话题。 「听说现在很流行喔。」 齐藤，就跟你说不要省略主词嘛。你这样去参加剧本比赛没问题吗？ 「什么东西很流行？」 齐藤停顿一会儿后…… 「是咒语。」 他如此说道。 这个答案真是一点也不出人意表。 「女孩子不是从以前就很喜欢咒语吗？」 我点头同意木村的质疑。 齐藤也出声认同，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 「确实如此。不过，咒语本身似乎有好几种不同的类型，而现在流行的那个咒语听说不但有效又具赌博性，所以大受好评，有不少女生都很热中哩。」 赌博性？赌博感觉和恋爱没什么关联啊。 …………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是什么样的咒语？」 我稍微探身询问。 尽管我知道不该凡事都联想到《魔王》，可是每次发生怪事，事情往往真的都与龙之峰有关。 话虽如此。 我并不打算阻止她。 基本上，我们村民不能妨碍个性者发挥《个性》，而我之所以插手干预，是因为我心想反正都会被牵连，还是尽量将损害减至最轻为妙。最接近个性者的人，蒙受勇者——不是魔王——的连累最深。 齐藤露出笑容。 「有兴趣了吗？不如我们放学后去看看吧，这样比较干脆。」 「我不去，我要参加社团活动。」 木村举手发言。 「那就我和齐藤去看好了。假使这件事和龙之峰有关，我得先想好解决对策才行。」 「辛苦你了。」 木村朝我深深低头致意。 真的是很累人啊。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今天原本打算早点回家做好久没做的面包，但既然知道有事发生，我还是去了解一下情况，这样对心理卫生比较好。 ☆ 「这里、这里。」 放学后，齐藤带我来到龙之峰所有，位于校园一隅的牛舍后方。 空气中飘散着些许家畜的气味。 这间牛舍经历过好多事情啊…… 顺带一提，牛舍后方的小空地在经过除草后现在铺满砂砾，另一头则是蓄水池。空地的边界设了顶端有刺铁丝网的斜栅栏，以防有人跨越。 我听从齐藤的话，悄悄地从小屋的暗处窥看那个狭小的空间—— 这、这是什么情形？ 坦白说，我吓了一跳。这种情况应该称之为超现实吗？ 栅栏上悬挂着许多锁头。 那些锁头不是装上去的，而是一如字面上的意思挂在那里。款式多为南京锁，另外也有密码锁，而那些锁头的共通点就是都属于将u形钩插入洞中上锁的类型。 「……再靠近一点看吧。」 等几个女生嘻笑着小跑步经过，我便在齐藤的催促下走出小屋的暗处。 靠近之后，我发现有好几个锁头掉落在栅栏下方。那些锁头都上了锁，四周散落着类似白色细绳的东西。 纸绳？ 摸起来的触感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 锁头并非以本身的钩子挂在栅栏上，而是用纸绳绑上去的。锁头之所以会掉下来，可能是因为绳子承受不了锁头的重量，或是绑得不够紧而松开。 可是，为什么要用纸绳来绑呢？ 每个挂在栅栏上的锁头大小皆不相同，上面还有大概只有悬挂者本人才看得懂的记号。 不能乱碰，和咒语有关的东西更是碰不得。我有种千万不能去碰的预感。 不过……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施咒方式？ 我是听说过在栅栏上装锁头的咒语，也隐约记得好像和恋爱有关，但是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齐藤似乎并不在意那是咒物，只见他神色自若地捡起地上的锁头。锁头的钩子上绑着一条纸绳，看起来犹如白蛇蜕下的皮。 「所谓的具有赌博性，指的应该就是这条绳子了。」 齐藤一边察看手中的锁头一边说。 「这话什么意思？」 「这类在栅栏上安装锁头的咒语相当有名，不过那应该是祈求已经实现的恋情能够长长久久的咒语吧？」 「这个我不清楚。」 原来那个咒语的目的是如此啊。 「所以，这个咒语不一样吗？」 「是啊。你想想看，比起想办法让恋情长久，还是应该先设法让恋情实现比较要紧吧？」 这番话感觉好真实啊。 那是从未交过女友的我所不了解的辛苦。毕竟没有人会在意识到彼此是情侣之后才喜欢上对方。 我一直以为齐藤是很顺利地就和须须木交往了，不过他或许也经历过许多困难吧。 「这里所施的咒语，主要目的是祈求恋情实现。至 于使用锁头的用意，则是在实现恋情外增加祈求恋情长久的附加价值，同时也具有占卜的性质。」 齐藤轻轻抛起手上的锁头，掂掂重量。 「这个锁头是金属材质，重量还挺重的。据说在上面写上名字后用纸绳挂起来，如果绳子没有在规定日数内断掉，恋情就会实现。虽然锁头是各人选自己喜欢的，不过难就难在这里啊。」 「为什么？」 「一般人若希望跟对方长久交往，应该都会想选大的锁头吧？但是因为大小和重量成正比，所以——」 「绳子容易断掉？」 齐藤点头。 「为了表现自己的心意有多深，挑选时自然而然就会想选大的。再加上这个绳子本身也有涵意，不，应该说是圈套。」 齐藤解开绑在锁头钩子上的纸绳结，拿给我看。 「……大吉？」 上面是这么写的。 「没错，其实这个纸绳是签。」 用签绑住锁头啊。 「听说大吉的签比其他签更容易断，不晓得这个传言是真是假？」 嗯，让人分不清真伪这一点确实很悬疑。 「一个锁头可以抽一次签，只不过和其他咒语不同的地方是，这个咒语有声明假使不满意抽签的结果，不管几次都可以重抽。当然，每次抽签都必须付钱。」 「一般都是只抽一次吗？」 「是啊。要是可以重复抽到出现好结果，就失去试运气的意义了，你说是吧？」 说得也是。 「不过，这个签因为也具有咒语的性质，所以是可以重复抽的。这招真是高明，因为大家都想用好签绑锁头嘛。」 「但是签运越好，纸就越薄？」 「这一点只是传闻啦。」 齐藤轻轻地将锁头放回砂砾上。 「锁头和绳子。每个人都被迫重新思考要妥协到何种地步，以及自己的心意到何种程度。而且，这个咒语的成败因为是组合问题，所以只要重来就能破解。能够重新来过直到找出与心意平衡的组合，是这个咒语最大的特点。」 「所以说……」 「大家都很入迷呢。」 齐藤环视栅栏一面说。 「既然可以重新挑战，大家自然都会试到如愿为止。你不觉得这个生意手法很高明，完全抓住人们的恋爱心理吗？」 的确。 因为一般人通常不会愿意选择小吉配重量中等的锁头或大吉配小锁头，失败之后也会想尝试其他组合。 这种生意手法确实高明。 「可是啊……」 齐藤露出不解的神情。 「主事者明明建立了这么好的生意模式，感觉却没有想要赚钱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抽签时只要抽中大吉，就会得到一千圆的回馈金喔。虽说这是一种奖励，可是抽中的人几乎都能靠回馈金回本。换作是我，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是喔……既然如此，让人免费抽签不就得了？」 「啊，那可不行。」 齐藤摇头。 「因为大家都认为咒语的效果和金额多寡成正比。香油钱也是，金额越高，感觉愿望就越能实现，不是吗？我想主事者虽然不想赚钱，却对人的心理了解得十分透彻，所以才会发放回馈金。」 「原来如此，我想我明白了。」 我嗯的低吟一声。 「既然这样，那个掀起这股流行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难不成。 我差点忘了。 关于那个布局手法看似毫无意义，又让人感觉好像得到好处的人，我心中分明早已有了人选。 龙之峰樱子——《魔王》。 假如这是她新想出来的人类歼灭计划，就能理解主事者为何不想赚钱了。因为她的目的八成是想让许多人涉入其中。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如果是阻碍别人谈恋爱就算了，声援大家是要如何歼灭人类呢？ 我实在想不通。 「齐藤，我问你。」 我望着无数锁头问道。 「我现在知道这个咒语在女孩子之间很流行了，可是这要怎么让情侣增加？这个咒语实际上应该不具实现恋情的力量吧？这里又不是《童话世界》。」 「这是我个人的推测啦……我猜可能是因为告白的人变多了。」 「所以呢？」 「交往不是都得先从告白开始吗？我想，这个咒语可能让告白的人数大幅增加了。虽然就算施咒的过程很顺利，恋情也不一定会百分之百成真，但因为还是有些成功的例子，所以比起什么也不做的情况，情侣的数量终究还是增多了。」 原来如此。 可是……我还是不懂这个咒语和歼灭人类有何关联？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依旧远大迂回，让人摸不着头绪。 ……算了，反正也还不确定是龙之峰的计划。 尽管有些牵强，但若将其想成是「赋予勇气的恋爱支援行动」或「恋爱志工行动」，整件事也有可能是翼所为。 「你觉得如何？」 齐藤一副看好戏似地窃笑。 「这果然是魔王搞的鬼，对吧？」 这家伙！ 你是为了向我确认才带我来的吗？齐藤最近和翼走得很近，我千万不能随便乱说话。虽然他似乎并没有加入勇者的亲卫队。 不过……即使这是龙之峰的计划也与我无关。 我没有和她谈论过有关恋爱的话题。 而且也不是只有我的话会让龙之峰想出人类歼灭计划。 无论网路或是偶然瞥见的事物都能激发她的灵感，因为她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醉心于思索人类歼灭方法的魔王。 话虽如此。 我可不能在这里多嘴，引起更大的混乱。 「……不晓得耶，应该不是吧？」 齐藤的表情有些不满。 好危险、好危险。 要是让翼起了疑心，芝麻绿豆的小事也会演变成难以收拾的局面。 ☆ ——真的是龙之峰搞的鬼！ 我姑且问了齐藤那间卖签和锁头的店在哪里，打算去探探情况，岂料到了之后竟发现，在商店街一角，原本是小杂货铺的店内兴高采烈地工作的那个人，怎么看都是龙之峰樱子本人！她之所以将一头黑色长发扎成马尾，又戴上黑色方框眼镜，一身长袖上衣搭配吊带裤而非裙子的装扮，是想要变装吗？ 她以为换了服装和发型就没人认得出来吗？根本一点也没差！不管怎么看，分明都是龙之峰樱子！ 总之，我得小心别让她发现。 我从对向已经拉下铁门的店家暗处，偷偷摸摸地窥视店内的情况。 果真就跟齐藤说的一样人潮汹涌。 店里的客人几乎都是女孩子，而且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那道绑上锁头的栅栏是在我们学校的校园内，能够进入校园的人当然只有校内人士。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龙之峰的名气这么大，居然没有人发现她的身分？ 明明她每次与《勇者》对决时都会露脸。 我说龙之峰，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你一脸笑咪咪很开心的接待客人，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把你当成《魔王》看待耶。亏你每次出场都架式十足，这样真的好吗？ ………… ……算了，这事轮不到我来愤慨。 不过，她看起来好开心啊。 而且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只不过，她所做的事情一定是万恶不赦的坏事——因为歼灭人类是魔王的生存目的。 然而很无奈的是，所谓的坏事只有龙之峰本人这么以为，周遭的人都不觉得自己受害了。 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龙之峰是智谋型的魔王，她的个性本质是在众人没察觉之下达成计划。她不是那种会与人正面冲突，凭蛮力毁灭世界的类型。 所以，她现在的样子可以说完全符合她的个性——但麻烦的是，身为魔王，她多少还是心存希望受人恐惧的欲望。 不过，那份欲望现在似乎已暂时被对计划的热情压抑下来了。 话说回来，大家好认真啊。 不论是选锁头或抽签都是。 哦，是抽到大吉了吗？有人高兴得跳起来呢。 哎呀。 那个人买了好大一个锁头……虽然这样可以表现心意有多么真挚深切，可是锁头那么大，纸绳是不可能支撑得住的。 「——不好意思，今天商品已经全部售罄了！」 戴眼镜绑马尾的龙之峰一用不带歉意的语气高声宣布，女性顾客间随即响起失望的叹息，不过并没有人因此生气或喧闹。 或许是怕心存不满，会对咒语带来不良的影响吧。 有时在新年参拜等场合见到大发脾气的大叔，就连只在低潮时才会向神明寻求慰藉的我，都会对他们竟敢在神明面前表现出那种态度感到傻眼。 那些买到锁头和签的人似乎打算回去学校。 想必是想尽快试试吧。 听说下咒时若被其他人看到就会失效，但看来咒语好像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进行也没关系？虽然咒语也有一个「咒」字。 不对、不对。 应该不是因为那样。这里不是童话世界，咒语本来就不可能产生效果。那只是普通的锁头和普通的签罢了。 ……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冢耶今天应该是去鱼铺打工，我看回家前，顺道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买的好食材好了。 哦。 龙之峰出来了。 啊——她的发型恢复原样了。真可惜，她还挺适合扎马尾的。她连衣服也换成制服了啊。也对，她是放学后来开店，身上当然还穿着制服，况且她今天也有乖乖来上学。她拉下铁卷门的动作真熟练，是因为已经在这里开店一段时间了吗？ 「哎呀，你已经要打烊啦？」 隔壁茶馆的大婶出声关切龙之峰。只见她毫不退怯也没有手足无措，十分有礼的低头向对方道声辛苦了。 看样子，她似乎能够辨识隔壁的店家。 个性者的辨识标准实在令人摸不透。虽然她可能是因为做生意的缘故，才下了最好认得对方的判断……但是，魔王善于交际好吗？ 「真可惜你店里的商品是限时贩售，因为你的客人来我们店里买了不少抹茶霜淇淋呢。」 「是吗？嗯……可是因为女孩子对流行很敏感，这家店想必很快就会没人光顾，所以还是限时贩售比较好。」 「是这样子吗……」 虽然我也听不懂，不过她果然不愧是社长千金，即使是用来满足魔王个性的店，她也相当谨慎地考虑收益问题。擅长经济的魔王……感觉要是不小心提防，她很可能也会在经济方面胡来。 「那么我先告辞了。」 龙之峰彬彬有礼的深深低头致意后，便转身迈步离开。 奇怪？ 那边不是你家的方向耶，你打算去别的地方吗？ ………… ……真是的，真拿她没办法！ 既然已是骑虎难下，干脆确认她的行踪到最后吧，不然我今晚说不定会挂心到辗转难眠！ ☆ 我原以为龙之峰家的管家白狼佐中途会来接她，没想到龙之峰却连公车和计程车也不搭，就这么一路走回学校。 我明明大大方方地跟在龙之峰身后，她却好像被什么分散了注意力似地浑然不觉，而且沿路还踏着轻快的小跳步。 她大概是很肯定这次的计划成功了吧。 尽管最近我已几乎不再被无视，但是个性者本来就会对我们视而不见，而且她也可能只是太专注于计划才会无视周遭。 龙之峰就这么头也不回，大大方方地穿过学校的正门，朝某处走去。 ……她前往的地方果然是牛舍后方。 她从书包里取出眼镜是打算变装吗？就算戴上眼镜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啦，反而还会比平常更引人注意。 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我悄悄进入牛舍，避人耳目。牛群一发现我立刻发出哞哞的叫声。这个时间的牛舍果然空无一人。我稍微打开窗户窥视栅栏，不料竟见到那里聚集了一大群多到差点令我惊呼的女学生。 今天是怎么回事？人数和之前截然不同，搞不好有三十个人？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所以龙之峰才会来到这里吗？换句话说，待会计划的最后一步即将上演？ 咕嘟。 我的喉间不由得发出吞咽声。 仔细想想。 说不定只是我没有发现，但其实龙之峰每天都在进行这种小型的人类歼灭计划喔？ 对了，她之前也曾经企图破坏小孩子在公园沙坑里盖的城堡。当时要不是我碰巧经过，我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那项计划。 再说翼也一样，她也不会把所有的勇者活动都告诉我。 不过……龙之峰还真是缺乏气势啊。 只不过是戴上眼镜就没人察觉她的身分，身为魔王这样不太好吧？ 但话说回来，龙之峰本来就和其他《个性者》不同，身上没有配戴象征职业——《个性》的配件，所以外表与普通学生无异。 就算只有一个人发现也好，拜托谁快来注意到她吧！ 我都要流泪了！ ………… ……不过，龙之峰在做什么啊？ 我原本以为她是来暗自窃笑这些彻底中计的女孩子，但是她却完全没把她们放在心上。 或许应该说是没有看见她们？ 而且，她的举止十分诡异……一副小心翼翼留意四周的模样。 是因为人类歼灭计划还差一步才会完成吗？ 嗯？她的口袋好鼓，里面放了什么啊？不过依照龙之峰的行事风格，我想她是不会按下爆裂物的开关，采取这种直接的破坏手段的—— 「——一切到此为止了，《魔王》！」 天啊！ 听见冷不防响彻四周的宏亮说话声，不只是我，在场所有女生全都回头仰望牛舍的屋顶。说话的人应该就站在那里吧。 虽然从我的位置看不见，但是不用看我也知道在我头顶上方的人是谁，那人的身影也在我脑海中清晰浮现。 美丽的金色长发与一双深邃碧眼，以及——一把在背后晃动的巨大宝剑！其名为《宝剑恩布里欧》！ 我也毋须询问那人的姓名。 「魔王！我《勇者》光之丘翼要来粉碎你企图歼灭人类的邪恶阴谋了！」 「啪」的一声，某样东西飘动的声音传来。 应该是斗篷吧。 和魔王对决时，翼总会披上红斗篷，因为这样比较帅气。 「喝！」 吆喝声响起，一个影子跃入眼帘。 在女学生们尖叫逃离后空出来的空间里，一个巨大的红色身影降落在铺满砂砾的地面上。 出现了…… 她戏剧 性十足地登场了。 她们——《魔王》和《勇者》自从发现这种风格对彼此都痛快之后，两人的冲突就明显变得在意起观众而且更加华丽。不仅如此，校庆之后的对决场面更是益发精彩绝伦。 见到翼缓缓起身甩开斗篷，女孩们陷入一片骚动。这是当然的，因为只要翼介入魔王的计划，等待所有人的必定是一场悲剧。 「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只是在施咒语—」 一名女学生好不容易竭尽勇气开了口，但是—— 「那正是魔王一贯的手法！」 翼用大到令玻璃震动的音量吼道。 「我说得没错吧——魔王！」 翼拔出背上的宝剑，用单手轻松的握着，指向女学生人墙的一角。学生们似乎是害怕被剑伤到，纷纷朝左右退开，只剩下一人留在原地。 那个人当然是龙之峰樱子。 所有女孩的视线全都投向龙之峰。她们总算察觉原来魔王一直都在自己身旁。 龙之峰依旧面无表情，注视着指向自己的剑尖。 「魔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合作社调查面包的销路和学生的人数吗？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增减面包的数量，暗中观察大家的反应吗？」 原来你做了那种事啊，龙之峰！ 「你想要调查的是粮食的供需平衡！然后——你就想出并执行了恐怖的作战计划！也就是这个咒语！」 真是莫名其妙！ 你看，在场所有女生都呆住了啦！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太得意忘形的你输了——咦？龙之峰同学？ 「呵、呵、呵……」 龙之峰窃笑几声便摘下眼镜，露出真面目来。 「真不愧是《勇者》！居然看穿了我的计谋！」 不会吧！ 「这正是一个藉着声援大家、实现恋情——最、最后使得人类增加，粮食不足，陷入自我毁灭的完美计划！」 怎么又是这么冗长的计划！能够察觉的人也实在很厉害！不过，看来让人类增加、陷入饥荒，果真是灭亡计划的经典手法！ 看翼呵呵发笑的样子，想必她现在一定表演得相当起劲，只不过完全无辜受累的女生们丝毫没有心情好好欣赏。 「不过，你的智谋果然可怕！你竟然完全将窝囊的草食男学生排除在外，只将目标锁定在女生身上！」 「没有错！」 龙之峰也显得兴致高昂。 「因为就算给窝囊的男生再多发展恋情的机会也无法见效！就跟佐——村民a同学一样！」 喂，你在说什么啊！ 「真不愧是魔王，你的洞察力果真令人折服。最近的男生确实个个都很窝囊，一点也没有恋爱方面的行动力！就像二郎一样！」 喂！为什么又拿我当例子！而且两个人还一脸认同地彼此点头！什么跟什么嘛！ 「但是，看穿我的计谋又如何？」 龙之峰再次魔王模式全开，露出满脸邪恶的笑容。 「事到如今，你有办法阻挡女孩们已经点燃的爱火吗？你又能拿不在这里的人怎么办？」 对呀——数名女学生出声附和。 然而翼却不理会她们。 或许是已经将她们隔离在外了。虽然翼平时能够辨识我们普通人，可是一到了重大时刻，还是会变得和其他个性者一样任意妄为。 「就这么办！」 翼忽然举起手。 接着，才见到蓄水池的水面隆起了一个像大大的瘤，下个瞬间就爆炸了！翼那家伙居然做了这种事！飞溅的水花宛如雨水般倾泻而下，敲打窗户。想当然尔，水也淋到了栅栏—— 「天啊！」 女学生们发出惨叫声。 这是当然的。 纸绳一湿掉，强度就会大幅降低。如此一来，用纸捻成的绳子自然就会断裂，使得锁头掉落在砂砾上，发出一声又一声莫名清脆的声响。 那是她们的恋情瓦解的声音。 「怎么样啊，魔王！这样恋情就不会实现！你的阴谋也——奇、奇怪？大家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恐怖？」 还问为什么哩。 「居然还敢问为什么！」 一名女孩以大到几乎要流血的力道，紧握颤抖的拳头。 「你怎么可以妨碍别人谈恋爱！在我们看来，你比魔王更像恶魔！」 「什么！」 翼哑口无言。 也难怪她会如此错愕，因为勇者被唤作恶魔，等于是个性遭到全盘否定。 但是气愤的女学生们才不在乎这一点，她们纷纷拾起地上的锁头扔向翼。 锁头在空中转了又转，最后掠过翼的头发飞向后方。 「喂——这样很危险耶！」 翼回过神提出抗议，却反而惹火了女学生们。 「吵死了！」 她们不分谁是谁的捡起锁头，不断朝翼扔去。翼将宝剑恩布里欧立在面前，设法闪避袭向自己的锁头。 「请、请等一下！」 龙之峰慌慌张张的走上前来。 锁头雨停了。 龙之峰像是在袒护勇者似地指着自己说： 「不、不好的人是魔王我耶？要扔锁头，不是应该扔我才对吗？」 「不好？怎么说？」 「怎么说……当然是因为我企图让大家成为情侣，藉此增加人类，进而造成世界级规模的饥荒——」 现场顿时响起哄堂大笑。 ……唉。 我虽然能够理解大家的反应，但也不该这样取笑她！ 假如大家是像翼一样正面击溃龙之峰竭尽智慧想出来的计划也就罢了，可是大笑另当别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等于是否定她的个性啊。 我激动的将手贴着窗户。 「呼～～笑死我了。」 一名女孩这么说。 「你的计划我已经从那位爱惹麻烦的勇者口中得知了，不过那又如何？比起几十年后的将来，我更想享受当下！姑且不论目的为何，身为魔王的你最终还是声援了我们的恋情，不是吗？我们感谢你都来不及了，才不会恨你呢！」 其他学生也点头赞同。 「感、感谢……」 龙之峰像只全身湿淋淋的小狗，不住颤抖。 不妙。 龙之峰的个性特性是与人类为敌，最讨厌的就是受人感谢。瞧她脸色微微发白，她似乎已经脱离魔王模式了。 「怎么这样……我、我明明是……魔、魔王……不、不要啊啊啊！」 龙之峰惨叫一声，就转身拔腿冲了出去。 她扭转的脚跟令砂砾横飞、尘土飞扬，气势之猛，让人忍不住闭上双眼。 ……不见了。 现在的她，尽管已多少能够像从前一样与我们村民沟通，但她的个性本质并未改变。只希望她不要出荨麻疹就好。 我拿出手机，拨打通讯录里的号码。 「……啊，请问是白狼佐先生吗？我是佐东。是的，龙之峰又被学生感谢，逃出去了。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假使龙之峰是口吐白沫、昏厥在地，个性者专属的医疗集团《白衣人》或许就会赶来，但如果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在路旁游荡的话，就需要有人去接她。 龙之峰虽然是魔王，但毕竟也是女孩子，应该不会希望被男生看见自己落魄的模样。这种时候，我都会连络白狼佐帮忙善后。 「啊！《勇者》不见了！」 我听见一名看似三年级生的女孩如此 叫道，于是抬头察看，结果翼的身影果真不知何时消失了。 「不能让她逃了！一定要抓住她，逼她下跪道歉！」 女孩们喔的齐声应和，接着一伙人就冲出去追赶翼。 ………… ……呼，真是吓人。 结果只剩下我一人啊。 不过翼还真是厉害，居然又成功看穿龙之峰的计划。一般人会把恋爱咒语和破坏粮食的供需平衡连在一起吗？还有，看来这件事果然与我无—— ……等等喔？ 难道是特排？龙之峰是因为特排才想出这么出人意表的计划吗？她的思绪一下就从特排跳到了争夺粮食？ 不会吧！ 我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她当成灵感……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会和龙之峰保持距离。我已经是个没有个性的村民了，要是从个性者身边逃开，只会变得越来越卑躬屈膝。 我离开牛舍，环顾砂砾上散落一地的锁头和纸绳。 哎呀。 纸终究是纸，淋湿后几乎每个锁头都掉下来了。这个占卜或许有考虑到下雨的情形，不过大概没料到蓄水池会大暴发吧。 ……奇怪？ 我捡起滚落脚边的锁头。 那是一个拿起来沉甸甸的大锁。 不过，这个锁头上有骷髅头和蝙蝠，拿来用在恋爱咒语上不会有点不吉利吗？难道是哥德风格或庞克风格？ 嗯？上面的纸绳没有断耶。 看起来不像是松开，也没有被水淋湿。是还没有绑上栅栏，就因为刚才的混乱掉落在地了吗？嗯，很有可能是这样。 上面写了几个开头字母。「s·r」和……「a」？这个「a」大概是在公车上邂逅，连姓名也不晓得的某人吧。 ……好酸好甜的恋情啊！ 考虑了一会儿，我决定用系在那个锁头上的纸绳，将锁头绑在栅栏上。 哦，没想到还挺难绑的耶。 感觉只要稍微太用力就会断掉。 这是龙之峰想出来的咒语。尽管这里不是童话世界，咒语不会真的生效，但如果咒语真如齐藤所说的带给了大家勇气，就不能说毫无意义了。 很好，总算是挂上去了。 虽然与不知名的「a」同学的恋情成真的可能性很低……总之还是加油吧——「s·r」。 我轻轻放开锁，听着锁头与栅栏相碰发出的清脆声响，然后转身静静离去。 2 在大圣诞树下 期末考结束，时序进入十二月。 来到这个季节之后，就连空气也变得冷冽，我也开始考虑将午餐盒换成保温型的，只不过保温型午餐盒的体积太大，实在好占空间。 不晓得能不能在教室角落摆一台微波炉？下次和老师商量看看好了，我想大家应该都有这方面的需求。 换个话题。 关于之前的锁头咒语，骚动虽然就此告一段落，但是那股流行并没有因此衰退消失。 龙之峰开的那家店现在由龙之峰集团接手经营。 咒语因为只是魔王的人类歼灭计划的一环，自然不具效力，然而如今却依旧流行，这一点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真要说起来，其实所有咒语都一样。世上没有咒语能够保证一定有效。 话虽如此，由于还是有人告白后顺利展开恋情，再加上出现「正因为是魔王的计划所以才有效」这样的传言，如今咒语风潮依旧盛行。 发起者本人倒是已经完全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不感兴趣的样子。 除了龙之峰掀起的那股咒语风潮，再过半个月就是圣诞节了。圣诞节在这个国家的宗教意味非常薄弱，已然成为充满派对气息的节日。 尤其对有另一半的人而言更是一大盛事。 比方说齐藤。 他最近兴奋难耐的模样实在让人有些厌烦，不过瞧他幸福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原谅他。 但是，他竟然一脸满不在乎地…… 「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办？」 问了这种问题！ 我才没有任何计划！我今年唯一的计划同样是做翼要的蛋糕！她说今年想要巧克力口味的！所以我已经开始在准备了！ ……小心我破坏你的好事。 「我要和棒球社的朋友去唱卡拉ok。」 木村用牛奶将两口就吃完的炒面面包灌下肚后回答。 「垒球社的女生也会来。」 你说什么！ 「我们学校有垒球社吗？」 齐藤疑惑的问。 说得也是，我们学校根本没有垒球社。什么嘛，木村，你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不，她们是别所高中的。」 真的假的！ 木村大口吸扁牛奶盒后叹了一口气。 「我们队上有个一年级生交了女朋友，然后那个女孩子就说要带她们垒球社的单身女生。不过坦白说，我现在对这种场合不是很感兴趣～～」 那就拒绝啊！ 「怎么了，小佐东？你的表情好像快要流出血泪来了耶。」 少啰嗦。 我可是从小到大都因为翼的搜查，从没和其他女孩子制造过酸酸甜甜的圣诞节回忆耶！ 每年都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这岂是一名青春期少男该有的行程！ 「佐东！」 正当我在内心诅咒全世界时，一个呼唤我的声音传来。我一转头，就见到奈贺村咏子站在教室门旁向我招手。 奈贺村是齐藤的女友须须木彪的好友。朋友的女朋友的朋友，还有身为齐藤的朋友的我们，明明处于两人的关系即使因此变热络也不奇怪的处境，为何会至今毫无进展呢？ 不过其实我也没有想和奈贺村成为一对，所以要是她向我告白，我也挺困扰的——唔，我想对方一定也有同感！ 我真是厚脸皮！ ……不行。 我想我大概是被这股充满恋爱气息的氛围害到神智不清了。 「波霸老师找你去教职员室！」 又来了。 会是什么事呢——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尽管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应该不会是和圣诞节有关的麻烦事吧？ ……不不不。 应该不可能吧，因为学校并没有圣诞节相关的例行活动。 老师肯定是又要跟我说哪位个性者做了什么，拿这种麻烦事要我处理了。 「我知道了～～」 我向木村和齐藤说了声抱歉后离开座位，同时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渐渐习惯被这样呼来唤去的自己自嘲一番。 ☆ 「圣诞节就快到了耶。」 波霸老师笑盈盈地仰望站在面前的我。 老师今天穿了一件苔绿色的毛衣，可是……为什么毛衣的领口开得这么低？而且里面似乎没有穿衬衫。 啊啊，真是的！ 我从刚才就一直不时瞥见老师的乳沟！老师，拜托你顾虑一下青春期少男的性欲好吗！ 「那么……佐东同学打算怎么办？」 「呃——什么怎么办？」 「就是圣诞节呀，圣诞节。时下的高中生应该都是和同学一起玩，对吧？」 老师在说到「对吧」时偏了偏头。 什么时下的，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就表示我完全不是时下的年轻人。 「不，我不会和同学一起玩。因为我家每年圣诞节都会和翼——和光之丘家一起在某一方的家里吃饭。」 「哦～～」 老师惊讶的瞪大一双杏眼。 「你们感情真的好好喔。很少有普通人会在上了高中之后，还像这样和个性者往来耶。」 「是……」 或许是吧。也因为如此，公所的人才会频频称赞我们是很好的典范。 「老师，那你圣诞节又要怎么过？是和男朋友约会吗？」 「啊哈哈，怎么可能～～」 老师笑答。 「我才没有那个时间呢。你别看我这样，身为社会人士我可是很忙的。再说，我也没交过男朋友。」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讶异了，波霸老师轻咳几声，随即挺直腰杆接下去说。 「老师的事情不重要。不说那些了，今天我找你来——我想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是因为又有个性者的事情要拜托你。」 我就知道。 不过，既然是能够在教职员室里谈的内容，想必应该不如之前石杷实的问题那般严重。虽然不严重并不表示简单。 「是什么事情？」 「其实，是校长又拜托我……应该说，这也是公所方面提出的要求。那个……要不要来办场圣诞派对？」 什么？ 「总而言之，就是公所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校长希望我们班可以办一场圣诞派对！」 老师猛地将身子往前倾。就说这样很伤眼了！你是故意要让我看的吗，老师！ 「当然，那群个性者孩子也要参加……你觉得如何？」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用目光环视整间教职员室，发现所有老师都装作不知情的竖起耳朵偷听，脸上还清楚写着「幸好倒楣的不是我们班」。 「况且我实在不懂为何要这么做。这又不是学校的例行活动，而且感觉和个性者的展示会没两样。」 「老师我也这么觉得。」 老师，你不要只会点头赞同啊！ 「可是，如果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质疑，这样实在没完没了。再说就算问理由，他们也只会千篇一律回答这是机密。既然如此，还不如乖乖听话、赶紧将事情解决，这样对心理卫生还比较好，你说是吧？」 就算征求我的同意也没用啊。 「但是班上有人已经另有计划了呀。」 例如齐藤和须须木。 「假使强制那些人参加为个性者举办的派对，可是会遭到怨恨的。毕竟事关重要的圣诞节嘛。」 「公所的意思是不需要强制参加。总之，我们只要企划、提案，然后邀请那 些有空参加的人出席就好……啊，不过你和龙之峰同学例外喔，因为你们是班级干部。」 好过分！ 「……可是这么一来，有可能会变成只有我、龙之峰和老师的三人派对耶？这样不会太冷清了吗？」 老师歪头嗯～～的思索了一会儿，苦笑着说。 「但是总比一个人过节要好多了。圣诞节一个人在公寓里吃超小的蛋糕才寂寞呢。」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你很寂寞！ 不要吐舌头扮无辜啦。 唉。 ……不过，我实在不明白公所的目的。 公所是想知道我们和个性者能否共同参与活动吗？若是如此，我想这一点在野外活动之后应该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明。 还是说，因为野外活动距今已有一段时间，所以他们想要定期了解我们与个性者之间的关系呢？如果是这样，今后肯定会再出现这类强硬的要求。 ……不过想再多，我们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件事已成定局了对吧？」 「是的。」 波霸老师微微点头。我很欣赏老师这种明明大可直接下令，却还是愿意形式上拜托我们的态度。 「我明白了，总之我会先和龙之峰谈谈。既然只是提案而非强制，我想班上同学应该不会有意见才对。」 「嗯，那就拜托你了！」 老师拍也似地合掌。 「预算当然是由学校出，所以到时如果只有我和你们两人参加，我们就订超级豪华的料理或外烩来吃吧。」 老师压低声音，用其他老师听不见的音量说完后向我眨了眨眼。 原来如此。 嗯，这样也不赖。用公所的钱享受豪华圣诞大餐，应该会有向那些从上施压的家伙报一箭之仇的快感。 ☆ 「咦……你、你是说圣诞节吗……？」 我在坐在老地方中庭长椅上的龙之峰身旁坐下，心想应该先确定她圣诞节有无计划，于是便开口问了她。 结果不知为何，龙之峰不仅回答的声音变了调，视线还不住游移，不停地用食指卷着垂到胸前的浏海。 「这、这个嘛……我每年都会受我父亲之托出席龙之峰集团的派对……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一直瞄我？要看的话，像平常那样直接看不就得了？还有，她的脸有些泛红，难道是感冒了吗？ 话说回来，龙之峰集团的派对啊。 也对，毕竟龙之峰是魔王，同时也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尽管是高中生，可能也是需要交际应酬的。 既然如此，就算是波霸老师也不能强迫她变更行程了。 很可惜，看样子班级派对必须中止。虽然拜托冢耶和矢刳马的话她们应该会愿意帮忙，但我可不认为其他个性者会理睬我。因为平时他们会愿意配合，都是拜龙之峰的班长头衔及魔王的领袖气质所赐。 「没什么，既然你有计划就算了，我只是问问而已——」 「我我我我我可以推掉喔。」 哇啊！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龙之峰一口气缩短和我之间的距离，在胸前紧握双拳。大概是龙之峰的体温吧，我感觉到一股热气传来，此外还有一阵迷人的香味。 好危险。 我差一点就要咽口水了。我要是在这种时候发出吞咽声，她一定会以为我在胡思乱想。 「因为我纯粹只是以家人的身分出席我父亲的派对，而且我想宾客们应该也对我不感兴趣。就算感兴趣，也只是把我当成稍微比较稀奇的个性者顺便参观一下而已！所以，假如佐——村民a同学坚持，我可以不出席喔。」 「这、这样啊……可是，其实你不必那么勉强——」 「一点也不勉强！应该说，我本来就不想出席我父亲的派对！所以！请你尽管开口！来，说吧！」 龙、龙之峰还真是起劲……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难道她已经从公所那儿听说了？既然这样就好谈了。 「那你是答应啰？」 「答、答应什么？」 怪了？她没有听说吗？ 「这种事情，还是必须由佐——村民a同学亲口说清楚才行。当然我一定会答应，不过程序还是很重要的。」 的确。 况且波霸老师拜托的人是我。 龙之峰或许对于正式请求的形式有自己的坚持吧。这种感觉上的问题说不定只有个性者才能理解。 「那么——」 我轻咳一声，龙之峰则不知为何姿势端正地跪坐着。跪在长椅上，脚应该很痛吧？ 「关于圣诞节……」 「是！」 「要不要来开派对？」 龙之峰的双颊顿时泛红，视线飘忽不定。 唔。 她怎么会变得这么迷人，让我光是望着她的脸就不禁心跳加速。 龙之峰像要将脸往下倾一般重重地点了头。 「……好的。」 「和班上同学一起。」 龙之峰赫然抬头。 咦，怎么了？她为什么要露出一脸好比人类歼灭计划被揭发、破坏一般，超失望的表情？ 「和班、班上同学……？」 「是、是啊。」 「大、大家一起……？」 「对……」 哇啊！她的脖子像断线似地往下垂！这、这种放松方式也太惊人！我还以为她的脖断了哩！ 「……这样啊……说得也是……我就觉得奇怪，佐——村民a同学怎么会说那种话……」 「呃……什么意思？」 「——哼！」 哇。 她刚才是在为自己打气吗？ 「所以呢？」 龙之峰一副像是要抛开什么似地甩动头发。呃，她那带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吗？就连她的眼神也有些可怖。 「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我还得出席我父亲的重要派对耶。」 「你明明说你不想去——」 「我才没说。」 「呃，可是——」 「我没有说。」 ……这、这样啊。 不过，她究竟在生什么气？她是在生气吧？ 而且脸颊也整个鼓起来。 真搞不懂她。 也是啦，我这个村民怎么可能理解魔王大人的——个性者的心理结构呢。 只是能够彼此沟通就自以为了解对方，这种想法太危险了。 「总之——」 我清清嗓子好重整心情。 「就是学校又和往常一样受公所之托，要我们开一场圣诞派对啦。」 哦，她的脸颊恢复原样了。 「公所要我们开派对？目的是什么？」 「不晓得。」 我耸耸肩膀。 「波霸老师好像也不知道的样子。听说公所方面并没有多加解释，似乎是希望个性者能和普通学生一起过圣诞节。我想，他们大概是想藉此观察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毕竟就像我们班一样，普通人和个性者共事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嗯……」 龙之峰用手抵着下巴沉吟。 「观察是有可能，可是我不懂公所想观察什么。我可以理解透过校庆和野外活动，能够探索身处这个世界的我们和你们在社会上共生的可能性……但是派对就……」 「会不会单纯只是奖励？」 龙之峰对我的突发奇想一脸不解。 「奖励什么？」 「我们不是两度达成公所的期望吗？会不会是因为这样，公所才想办一场只有我们班参加的派对作为奖励？」 「若是如此，那为什么要我们自己筹办这场派对呢？既然是奖励，就应该由公所招待我们才对呀。」 「我想可能是因为费用全由对方买单，所以公所需要一个编列预算的藉口吧？毕竟他们花的可是人民的税金。」 「这么说也有道理。」 龙之峰说着原来如此，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我也只是将随便想到的话说出来而已，但却越来越有种事情如我所料的感觉。一想到这也许是公所——大人掩饰好意的方式，就觉得这个举办派对的点子还不赖。 像齐藤那么幸福的人并不多。根据国家统计，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年轻世代里，只有五％的人有交往对象的时代。大部分的学生都是和朋友一起过圣诞节，或是没有任何计划。 「可是，像我一样有计划的人要怎么办呢？」 你刚才明明就说不想去。 等等，龙之峰，你怎么了？ 「佐——村民a同学应该原本也、也、也有计划吧？」 你为何又那样一直瞄我？而且还让两根食指在胸前碰在一起扭来扭去，难不成这是某种咒语？ 「我没有计划……不过，要说有也是有。」 「你你你你你你有？」 「哇！」 龙之峰朝我徐徐逼近。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了！你、你和我一样要参加父母的公司派对！我没说错吧？」 「不、不是，我爸妈只是一般的公司职员，所以没有那种东西。」 啊～～我想起讨厌的事情了。今年的搜查目标是巧克力蛋糕。翼那家伙真啰嗦，为什么不准我买现成的嘛。 「不过，我家每年圣诞节都会和翼他们家一起举办家庭派对……」 咦？奇怪？ 怎么了？为什么龙之峰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嘴唇还不停颤抖？ 「你和勇、勇者全、全家一起……举办圣诞……派对……？」 「是、是啊，这是我们从幼稚园就开始的习惯。我们也会玩交换礼物之类的游戏，只是翼每次准备的礼物都好奇怪，实在让人不太想抽到，但说也奇怪，这几年抽中的人都是我。像去年我就抽到了『勇者随时现身相救券』，那根本和幼稚园小朋友的槌肩券一样嘛。」 当然，我没有机会使用。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她给我「不阻止魔王的计划券」，这样多少可以减轻一些伤害。 「怎、怎么会……」 喂，龙之峰！你再后退会从椅子上掉下去的！ 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今天的情绪变化特别激烈，让人眼花撩乱，感觉好像很忙的样子。 「……来办吧。」 「什么？」 「我们全班一起来办派对吧！」 龙之峰抬头，再次在胸前紧握双拳。 怎么？她为何突然干劲十足？ 「为了让全班更加团结，这么做是必要的！我想我父亲的公司会频繁地举办派对，也是因为希望达到这种团结人心的效果！我们也应该从现在起更进一步地加深关系和情感！」 「好、好的……」 我是不晓得为什么，不过既然她兴致高昂那真是太好了。因为不论如何都只有我和龙之峰必须参加，但如果最后只有我们和老师三人出席又显得尴尬。 「既然这样，那我们首先必须询问班上同学有无计划。因为就算不像齐藤一样有女朋友，其他人或许也早已经有约了。」 「这次不强制全员参加吗？」 「是啊，因为这并不是学校的例行活动。话虽如此，但毕竟是派对，还是人多一点比较热闹。」 倘若只有四五个人来，那就太冷清了。 「这样的话，餐点就采取立食的自助式吧。至于场地，我想应该不能办在学校，不如选在龙之峰集团的饭店如何？」 「地点近吗？」 「嗯，我们集团在离这里两站的地方有一间饭店，里面的会场规模足以举办婚宴。我想现在应该还可以预订那里的场地。」 好厉害，真不愧是如假包换的千金小姐。 正当我深感钦佩时…… 「——啊，她在这里～～」 一个说话声传来，之后就见到矢刳马心挥舞着双手走向我们。冢耶舞莉静悄悄地跟在后面，三只黑猫则紧跟在冢耶的后方。 「魔王，我们今天不是约好要去吃鲷鱼烧吗？我们刚才一直在找你耶！」 「原来你们有约啊？」 「啊，是的。不过佐——村民a同学的事情比较重要。」 咦？ 「我、我的意思是因为你是班级干部啦。就只有这样喔。」 我想也是。 「你不用刻意解释我也知道啦。」 我才说完，就见到龙之峰不知何故有些不悦。明明是她自己那么说的，可是我附和她，她又不高兴……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三人的感情依旧融洽。 虽然感觉其他两人都被矢刳马牵着走，不过龙之峰和冢耶并未对此感到困扰。 冢耶的猫咪们来到我的脚边，用身体磨蹭我一会儿后又回到冢耶身旁。 由于黑、暗、炭这三只猫的体积已经大到和成猫一样，因此这阵子出现时已不再攀附在冢耶身上。 取而代之地，冢耶的制服上多了许多仿佛要将空位填满，令人发毛的尸体布偶。这是死灵法师的天性。幸好那些布偶并不写实，所以我也已经习惯了。 「所以呢？你们两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呀？耶嘿嘿嘿～～」 「不要发出奇怪的笑声啦。」 「……耶嘿嘿嘿～～」 「冢耶，你不需要模仿她。」 真是的。 「——我们没有在干嘛啦。是因为波霸老师又把麻烦事推给我们，我们两个班级干部才在讨论该怎么办。」 矢刳马又接着问。 「是喔，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啊？」 「是派对啦。」 我将校方希望我们全班一起开一场圣诞派对的事情，说给疑惑的矢刳马两人听。 「你们有约吗？」 然后询问她们。 「没有！」 矢刳马挺胸答道。 「因为我是机器人，而且我在升级之前一直非常排斥人性化的行为，所以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现在已经可以接受了！因为现在的我是以人类为目标！我会模仿人类享乐也是因为我是机器人！」 才怪，你在这个世界只是普通的人类——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要是说了，她的自我认同恐怕会崩解。 「矢刳马，那你家每年都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我父母会带我弟弟出门，他们大概是在百货公司用餐吧？我则是在家待机，进行保养。啊，不过晚上的补给非常丰盛喔！」 个性发挥得真彻底…… 「那冢耶呢？」 「……我家因为我哥哥很喜欢过节，所以每年都会全家在家里开派对。」 对了，我听说冢耶有一个相当疼爱妹妹的哥哥。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她家的派对该不会有设定主题吧？ 「……这些布偶也是我哥哥和我父母送我的。因为布偶的价格并不便宜，所以我很感谢他们，但是他们每次都要大声宣判我这一年有没有当乖孩子，这一点实在让人觉得很烦。」 哇啊，她的表情 超嫌恶的。 「说到这里，我记得圣诞礼物只有一整年都是好孩子的人才能得到的，对吧？」 矢刳马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可是我是机器人，无论好坏全凭大师怎么操控。这么说来，大师收到的礼物就等于我的啰。」 「才没有这回事！」 少在那边擅自决定了。 「是、是这样子吗……？」 突然间，龙之峰微微发颤，十分勉强地吐出这句话来。 「龙之峰，你怎么了？」 「只有好孩子才能收到圣诞礼物这件事是真的吗？」 ……啊！ 「是啊！」 矢刳马，谁叫你这么干脆地点头的！ 糟糕，龙之峰受到打击了。瞧她一脸无法再相信世上所有一切的表情！你收到了对吧？每年都有收到礼物吧？收到代表你一整年都是好孩子的证据！ 「原、原来我父母一直都认为我是好孩子……？也就是说，他们不认同我的个性……是、是这样没错吧……？」 「大、大事不妙了啦，大师！」 矢刳马拉拉我的袖子。 「再这样下去，魔王或许会连自己的父母都认不得的！」 「会吗？」 「是真的啦，因为我们只会认得对自己有益的普通人，那些否定我们个性的人则会一律被当成电线杆。」 那真是——太残酷了。 虽然龙之峰有白狼佐服侍，日常生活也许不至于会有任何不便，但要是突然认不得自己的父母，她一定会非常地痛苦。 「矢刳马，现在该怎么办？你要负责啊！」 「咦，为什么是我——」 「还不都是因为你多嘴！」 「可是就算要我想办法……」 矢刳马双手交抱，口中唔——的念念有词。 现在是慢慢想的时候吗！ 「不会有事的啦。」 冢耶语毕便大大方方地走上前，穿过我和矢刳马之间，然后站在龙之峰面前，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不可以贸然断定喔，班长。」 「小冢……」 「只给好孩子礼物的是身穿红衣的胖妖精。每年给班长你礼物的人，是那个红衣胖妖精吗？不是吧？应该是你的父母吧？」 「是、是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啦。我想，你的父母一定不是因为你是好孩子才给你礼物的。」 猫咪在冢耶的脚边喵喵叫附和。 「是、是这样吗……」 喔喔，她好像振作起来了！ 冢耶用她一贯的面无表情点头。 「你父母往年在举办派对时，应该有送礼物给出席的宾客吧？」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他们会一边慰劳大家今年的辛劳，一边在众人的掌声中发送礼物！」 「那些宾客应该不是因为是好孩子才得到礼物吧？堂堂一个大人，会因为那种理由在众人面前获赠礼物吗？」 「我想……应该是为了感谢他们为公司带来利益及慰劳他们的努力。」 「所以说道理是一样的。你的父母一定也是为了慰劳你一整年努力从事魔王活动，才会每年都送你礼物。」 冢耶好厉害！你讲话真有条理！龙之峰肯定也会接受这个说法！ 「喔喔～～」 你鼓什么掌啊，矢刳马。既然你是机器人，你就应该有逻辑的解决问题！ 「大师，你刚才是不是对我过度期待了？」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不行的啦，因为我是极为平庸的人类型机器人，就连脑袋也很平庸！」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不要给我嘿嘿傻笑！ 「不过真是太好了，龙之峰，我认为冢耶说得没错喔。因为我小时候虽然也很期待收到圣诞礼物，但坦白说我实在称不上是一个乖孩子。」 我时常被迫陪翼执行勇者行动，也经常因此受到责备。 顺带一提，事后被骂的人一向都只有我，翼则因为「勇者这么做天经地义」的理由免于责难。 虽然翼对这种差别待遇感到很生气，但是我想她会生气，可能是因为当时她还不了解个性者与非个性者的区别。 等到后来她明白我俩的差异之后，尽管我依然常被无端卷入她的搜查行动，她却不再强迫我当她的亲卫队了。 「佐——村民a同学已经不再收到礼物了吗？」 「嗯……自从我上国中之后，就改成不晓得会抽到什么的交换会形式，所以就算收到礼物也不像以前那么开心。」 「我懂你的感觉。」 冢耶开口。 「相较之下，还是收到专为自己挑选的礼物比较开心。」 「话虽如此……」 我环视三人，将话题拉回正题。 「总不可能每个人都为所有参加者准备一份礼物吧？如果要办送礼活动，也只能采取抽签交换的形式了。」 「我我我！我有话要说！」 矢刳马！你可以稍微控制一下音量，不要那么有精神吗！你是小孩子啊！ 「我要参加！这是我升级成新型之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我想和大师一起过！啊，我可以带我弟弟来吗？不过，他好像想为我准备礼物的样子，所以不能参加交换会～～」 说到这里，诚之前是有传了一封简讯给我。 『我问你，你觉得我应该为全新的姊姊准备什么圣诞礼物比较好？大哥哥你是高中生，这点事情应该知道吧？』 这种用傲慢语气掩饰害羞的行为，果然很像是小学男生会做的事。 我望向龙之峰，只见她轻轻点了头。 「应该没关系吧？如果是在学校办就需要老师的许可，但既然现在会场应该会在龙之峰家的饭店，我想不会有问题才对。」 「太好了！诚一定会很开心！」 我斜眼看着高兴得跳起来鼓掌叫好的矢刳马，一面询问冢耶。 「那冢耶你呢？你可以参加吗？」 「派对是二十四日？还是二十五日？」 「嗯，一般都是办在圣诞夜吧。」 「这样的话就要看时间了。因为二十四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再加上店里推出了平常没有的料理，这对我的修行来说非常重要。」 「啊，这样啊……」 冢耶现在仍然同时在商店街的鱼铺和站前超市的肉类卖场打工。说得也是，圣诞节或许是肉类卖场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时期了。 「平常没有的料理是什么啊？」 矢刳马不解地问。 「是烤全鸡。」 冢耶，你刚才为什么要冷笑！ 「虽然头和脚都已经切掉了，不过因为只有这个时期才有机会将整只鸡料理好然后上架，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冢耶边说边用力握拳。 看来，肉块和全鸡的感觉还是有差。不过……我可以理解她的感受，因为全鸡确实比较像尸体。 「那如果派对从晚上七点开始呢？」 龙之峰在胸前合掌问道。 「以两小时左右的派对来看，只要将交换礼物的活动安排在最后，小冢应该就能参加了。而且我家超市的打烊时间是七点半。」 没想到超市这么早就打烊。 冢耶的神情顿时变得开朗一些——我有这种感觉。 「佐——村民a同学，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反正时间太早就不够有气氛。」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 就在导师时间告知大家这件事吧。小冢，请你务必也要参加喔。」 「一定。」 猫咪们像是在说「我们也会去」似地，在主人脚边喵喵叫个不停。 ☆ 「咦，你说什么！」 翼拿着大汤匙，一双大眼杏眼圆睁。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又一副理所当然地在我家客厅里，吃着我煮的卤肉咖哩啊。那可是黑猪肉做的耶。 还有，现在已经是冬天，拜托你不要再一身坦克背心加短裤的打扮了，那样对高中男生来说很伤眼。我知道不管我讲几次你也不会听，但就算你我是青梅竹马，你也太没有戒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规定好每年圣诞夜都要大家一起开派对吗！」 不要拍桌子。你看，水都溅出来了。 「才没有那种规定，分明只是不知不觉就从小时候持续到现在而已。」 我边擦桌子边说，结果就见到翼不满地嘟起嘴。 「……明明就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可不记得和你有那种默契。 「我也没办法呀，因为是公所要求这么做的。如果你是我，你应该也不敢违抗他们的要求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不要盘腿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椅子会坏掉。 「……可是，你已经答应我了。」 「答应你什么？」 「……蛋糕。」 ——啊。 「你答应我今年要做巧克力蛋糕！说到就要做到！」 就跟你说不要一直摇椅子！ 你很幼稚耶！ 「我知道了啦，我会做蛋糕的。再说我也已经准备好材料了。」 我在网路上订了营业用的巧克力。其他材料虽然在龙之峰的超市也买得到，不过那里卖的巧克力等级就没那么好了。 「真受不了你……做得比我好吃的蛋糕明明外头多得是。」 「是这样没错啦——」 居然不否定！ 呃，我没有要自夸的意思喔。 「可、是——」 翼轻轻挥动舔得干干净净的汤匙。 「我还是喜欢二郎你做的蛋糕。用钱买得到的东西一点也不特别，你说是吧？况且，你的手艺虽然不如一流的甜点师傅，但是和那些，比方说……对了！和魔王的超市里卖的圣诞蛋糕比起来，可是好吃太～～多太多了！」 「是、是喔……」 哇啊，感觉超害羞的。 老实说我很开心，因为我们村民很少会被称赞。 「不过外型很丑就是了。」 「这句话是多余的！」 翼哈哈大笑。大概是已经气消了，她又用汤匙舀起吃到一半的我做的特制卤肉咖哩送入口中。 「嗯～～这个肉一下就化开了呢～～」 「嘿嘿。」 这可是我费时费工做出来的得意之作呢。 这道菜我选用的是猪肉。由于以一般的咖哩作法来做，较大的肉块很难煮到软嫩，因此我另外用压力锅炖肉，等煮好了再放进咖哩中。这么一来，只要用汤匙轻压，猪肉纤维就会散开来的咖哩就完成了。 翼咕噜咕噜地大口喝着冰水。我家的咖哩是属于吃完后嘴唇会微微发麻的辣度，不过我并没有从调配香料开始做起，而是利用市售的咖哩块调出自己的口味。 「呼～～」 汤匙在盘中发出匡啷的声响。 「多谢款待。」 「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虽然现代人很少会这么多礼，我平时在外面也不会说，但是在我家这可是不可或缺的仪式。 「嗯……我之前也说过，我真的觉得你有料理方面的才能。」 「我之前也说过，我做的都只是些普通的家庭料理。」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学习专业的厨艺啊。你应该还没决定未来的出路吧？」 我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和翼的盘子收到水槽里泡水。我家没有洗烘碗机那种方便的器具。 未来的出路啊。 个性者们的未来已定，不需要思考这种问题。我以前也羡慕过他们这一点，但现在的想法已经不再那么单纯了。 不过，我现在才高一，还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的出路，顶多只觉得我是村民，好像应该还是去上大学比较好。 「像是去念厨师专门学校，或是到某家店拜师学艺。」 「嗯……」 我擦擦手，回到餐桌旁。 「你回答得漫不经心耶。」 「因为我虽然喜欢下厨，可是我并没有想要把下厨当成工作呀。况且，听说把兴趣当工作很辛苦耶？」 「真是奢侈的发言。」 翼轻笑一声。 「……算了，反正能够为将来烦恼是你们的特权。」 但也同时伴随着不安。 「再说，要是你成为专业厨师，我就会失去品尝你的手工料理的特权了。」 「这种菜色哪里够资格称得上特权啊。」 「谁说不够资格？你的料理永远是我心中最独特的。」 唔—— 别、别说了，我好难为情啊。 「啊，对了。」 翼忽然用拳头敲了一下手掌，似乎是想到什么了。 「不如，你来当我的专属主厨如何？我不会要求你做出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味道。这种百吃不厌，对我而言已成为家的味道的料理，即使长大了我也一定会想吃。」 「你——受雇于勇者太累了，我不要。」 「……既然如此，要我嫁给你也可以喔。」 「什么？」 翼见到我瞠目结舌的模样先是噗哧一声，随即放声捧腹大笑。 ……真是的。 不管到了几岁，我永远都是她的玩具。 「啊～～好好笑。」 翼用食指抹去笑到渗出眼角的泪水。 「好了，代替甜点的闲聊就到此为止——咱们言归正传。」 唔。 翼突然挺直腰杆，神色严肃。 「那个派对真的是公所要求举办的吗？」 「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有可能是魔王在暗地操控。」 「不会吧，她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再说以龙之峰的作风，她如果想办派对，她应该会直接执行计划，不找任何人商量吧？」 「你真的什么也不懂耶。」 翼唉——的叹了口气。 「她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将你牵扯进来呀。只要让这场派对成为全班的活动，她就能正大光明地达成目的了。」 「可是，将我牵扯进去有什么意义？」 「瞧你这副谦虚——或者应该说自卑？的模样，真教人不舒服。她会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你带来的情报有价值呀，村、民、《a》同学。」 她的语气莫名尖酸。 「圣诞节可是一大节日，魔王会想因应圣诞节拟出并执行人类歼灭计划一点也不奇怪。也因此她才会举办这场派对，希望藉由你的帮助获得计划的灵感，不是吗？」 「怎么可能——」 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声。 翼和龙之峰就如同照镜子般地相似。尽管勇者和魔王的个性完全相反，却能够互相了解彼此的想法。 既然翼这么说，事情就不无可能。 但是，当我提起派对的事情时，龙之峰显得十分困惑。我实在不认为她是在演戏，因为龙之峰不是那么机伶的魔王。 可是假使我将这番话告诉翼，她肯定不会认同，甚至还会训斥我「那正是魔王的狡猾之处」、「正因为她看似纯真才可怕」。 「就算是这样，事到如今也拒绝不了啦。因为这是老师拜托的事情，而且也已经告知班上同学了。」 翼轻叹一声。 「……又晚了一步啊。那地点呢？还有参加人数和内容呢？」 这是所谓的《质问》。 普通人一旦被个性者质问，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回答。由于并非强制性，因此我们还是有可能凭意志力选择不回答，只不过之后将会陷入无可言喻的情绪低潮之中。 不过，这些问题我想就算回答了也没关系。即使我现在不开口，翼也会在圣诞夜之前查明一切。再说也没有什么事情好隐瞒的。 「给你。」 我从摆在沙发上的书包里，取出发给同学们之后剩下的通知单递给翼。 翼沉默地接过后迅速扫视内容。 「哦，果然有点可疑。派对为什么是在魔王家的饭店举行？办在学校不就好了？」 「难得公所出钱，与其办在教室那种寒酸的地方，选择豪华一点的场地不是比较好？至于为什么要办在龙之峰家的饭店，是因为这个时期已经订不到其他场地了。」 事实上，我和龙之峰在中庭讨论完之后去向波霸老师报告时，老师曾以龙之峰家的营收上升恐将引发问题为由，要我另觅其他会场。然而很遗憾的，应该说理所当然的，每个场地都已经被预订一空了。 「参加人数未定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天是圣诞节，有些人早就有约，有些人则想带家人来参加，所以人数目前无法确定。话说回来，通知单本来就只要注明地点、时间和其他必要资讯就够了吧。派对的餐点是采自助式，主要活动则是交换礼物，这样你满意了吗？」 「个性者大概会有多少人参加？」 「谁晓得？毕竟派对又不会算入出缺勤记录。除了冢耶和矢刳马答应会来之外，其余只能等到当天才知道了。」 「嗯……」 翼紧盯着通知单瞧。 「我说得没错吧？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只是一场由公所主导，用来慰劳我们的普通派对啦。」 「那些人才没那么好心呢。」 翼冷哼一声，将通知单折好塞进口袋。 「算了，没关系，反正我自会调查。」 她果然还是不肯放弃。 「既然你不相信，干脆你也来参加派对好啦。比起暗中查访，大方出席对心理卫生肯定有益多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那么做。」 翼稍微挪了身子，浅坐在椅子上。 喂。 宝剑的背带都陷进胸部之间了啦。但假如我提醒她，她以后一定会拿这件事来嘲弄我，所以我怎样也不能说。 「如果魔王真的没有任何企图，我就要照例去当志工了。」 「啊，对喔。」 说到这里我才想到，翼每年圣诞夜都会扮成圣诞老人，到各个福利机构去发送礼物。 以前她经常要我陪她，不过自从上了国中之后，她就都是一个人去了。等她发完礼物回来，佐东家和光之丘家才一起庆祝圣诞节。这便是我们往年的过节模式。 不过今年的圣诞夜没办法这么做了。 「总之——」 翼挺起上半身探向前方，将手肘靠在桌子上。 「对方是魔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无论何时，都不能忘了她是把消灭人类当成家常便饭，拥有世上最凶恶个性的个性者。」 「我知道了啦。」 但是不管她叮咛我多少次，我还是缺乏真实感。 龙之峰的确将研拟人类歼灭计划视同呼吸般稀松平常，可是那些计划都只像是不祥的预言，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恐怖。 恐怖的反而是勇者。 因为翼总是为了击溃魔王的计划不择手段，至今不知给我——我们带来过多少麻烦。 不过这就是她的个性，而我们无权对国家赋予她的权利表示不满，只能认命地默默接受。 「啊，对了。我为了试做圣诞蛋糕，用海绵蛋糕做了一个蛋糕卷，你要不要吃？」 我不想再自找麻烦谈论有关龙之峰的话题，于是装作忽然想起似地说完就立刻起身。 翼顿时变得像普通女孩一样眼神发亮。 「嗯，我要吃！」 我的料理战胜了个性！……开玩笑的啦，我应该庆幸翼吃性坚强才是。 不论如何，既然翼姑且看似接受了，而且这次和校庆时不同，没有那么多准备工作要做，看来这场圣诞派对应该稍微值得期待。 接下来。 ……请千万保佑不要让龙之峰想到坏点子！还有千万保佑不要让翼插手捣乱一切！ 我看着翼津津有味地大啖蛋糕卷，一面悄悄地在心中合掌祈祷。 ☆ 半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像勘查会场、购买礼物、试吃立食形式的料理等等，我们要做的事比原本预计的还多。 不仅如此，随着参加者日益增加，最后班上竟然有八成的同学都会出席，让这场派对变得热闹可期。 而且举办派对的消息似乎也传到了其他班级，到处都有人提出也让他们参加的要求。 眼看情况益发不可收拾，我只好跟波霸老师商量，结果老师答应他们能够以续摊的形式进入会场。 换句话说，公所的目的终究还是观察我们班，所以才会将派对分成两部分进行。话虽如此，他们肯允许别班学生参加也算是心胸宽大了。 于是，今天的圣诞派对将由只有我们班参加的上半场，以及有别班学生加入的续摊组成。 服装方面，由于这场派对虽然是自行前往，但原则上算是学校的活动，而且饭店也有基本的服装规范，因此校方规定我们穿着制服。虽然难得参加派对，很多人都想打扮得漂漂亮亮，但老师觉得学生还是该有学生的样子，大家也只好乖乖接受。 不过我倒觉得穿制服很方便，没什么不好。 总而言之。 结业式结束（不要问我成绩如何）后我先回家了一趟，随即带着事先买好的交换用礼物，早其他人一步前往饭店。 不过真不愧是圣诞夜。 在抵达车站之前，路上的景色与平时并无太大落差，但是当我一坐上电车，眼前景象就截然不同了。该怎么说呢……四周好多情侣。不只是学生、大人，甚至连……小学生都有。总之情侣多到举目皆是！ 而且每个人都精心打扮！ 我感觉自己一身旧制服加上学校指定的旧大衣装扮，散发出没人爱的悲惨气息，一阵寒意不禁拂上心头。 不过这还只是开头而已。 一到达饭店，映入眼帘的是满坑满谷的情侣！——但其实我早已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除了情侣之外，也有不少是全家人一起来。我没有和家人在饭店庆祝过圣诞节……百货公司的餐厅倒是有，不过那时也是和翼他们家一起。 ……每次想起她抢走我的儿童套餐附赠的旗子，我就满肚子火。 「佐——村民a同学。」 在大厅听见熟悉的声音呼唤我，我一回头就见到龙之峰站在身后——但是！ 「咦？喂，那、那是什么打扮……」 「啊……你、你注意到了啊？」 她说完还转了一圈。 我怎么可能没注意到！那是什么衣服！今天不是应该要 穿制服吗！你为什么要穿那种袒胸露肩的纯白色礼服？ 「你真讨厌。」 龙之峰红着脸，转身背对我。 哇，这件礼服也太露了吧！ 居然一直开到腰部以下！你、你应该有穿内裤吧？ 「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为什么一脸开心的样子……而且鞋跟也好高！ 哇啊！闪光灯？ 「太适合了。这身打扮太适合您了，大小姐。」 「白狼佐先生？」 龙之峰家的管家，白狼佐正疯狂地按下手中相机的快门！你是穿燕尾服的摄影宅男吗！ 「你在做什么啊，白狼佐先生！」 「啥？」 好可怕！这个人果然浑身散发压迫感……不晓得有没有他是前佣兵或杀手的八卦？没听说过就是了。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佐东少爷。您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呃，你是明知故问吧？我是来参加派对的啦！」 「噢，我想起来了。」 白狼佐装模作样地抚摸胡须。 「先不管那个了。我问你，为什么龙之峰是这副打扮？今天大家应该都要穿制服呀。」 「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因为大小姐是龙之峰集团的偶像，为了顾及立场，在这种场合必须盛装打扮才行。」 偶像…… 「别、别说了，白狼佐。我、我才不是什么偶像……佐——村民a同学，你可别误会了，我不会唱歌跳舞。」 我并没有想到那边去。 「不、不过如果佐——村民a同学坚持要看，我愿意努力看看……」 「没、没关系，你不用费心。」 尽管我有点想看，但总觉得之后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龙之峰有些失望地噘起双唇说：是吗……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白狼佐一副像在说「你这个笨蛋」似地摇头。 「你居然拒绝大小姐的提议。这可是比当选童话世界的村民角色更幸运的事情啊……」 太夸张了吧！ 啊啊，真受不了他，我决定不理会白狼佐了！ 「龙之峰，会场没问题吗？」 「是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我们走吧。」 哇啊，她……她握住了我的手。 个性者就是毫无戒心这一点让人伤透脑筋……但话说回来，他们只把我们普通人视为电线杆，会有这种举动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有谁摸到电线杆会害羞的呢？ 龙之峰拉着我往前跑。在她袒露的礼服背后，腰部下方两个如酒窝般的腰窝正对着我笑。 「会场布置得很漂亮喔。」 龙之峰的语气显得十分兴奋。 她带着我搭乘手扶梯，来到有许多宴会厅的楼层。龙之峰打开其中一间门口招牌写着「龙之间」的房门。 「哇！」 眼前景象美到我忍不住惊呼。 一棵高度几乎直达天花板的巨大圣诞树矗立在房间中央，树上挂满数量惊人的装饰品，犹如一座城市的夜景般闪闪发光。我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圣诞树！ 「好大！」 「很漂亮吧，这棵圣诞树是专门为了今天从国外订购的。我一和我父亲提起今天这场派对的事，他立刻就说必须让众人见识龙之峰集团的力量和魔王的威严，而特地准备了这棵圣诞树。这真是最棒的圣诞礼物了。」 龙之峰陶醉地仰望圣诞树。 「这笔费用也要向公所申请吗？」 「虽然这么做有些厚脸皮……我还是交给我父亲去处理了。」 结果还是要申请啊。 ……不过这样也好，让公所知道对个性者说话不谨慎，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他们之后也许就不会再随便提出奇怪的要求了。 「佐——村民a同学有准备礼物吗？」 「咦？有啊。」 我从大衣口袋里取出小包裹。 我请店员在外包装贴上柊树造型的贴纸，里头的礼物则是吊饰。为了让男女生都能使用，我特地选了比较中性的款式。 我说龙之峰同学，你那目不转睛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猛然抬头望着我。 「是、是的……」 「我一定会不计手段抽到这份礼物！」 「你这样是作弊耶！」 「这是主办人的特权！」 「哪有这种道理！」 「唔唔唔唔唔……」 龙之峰握紧拳头，咬着双唇发出怪声。真是任性的家伙……要是容许这种例外就不是交换礼物了。正因为不知会抽中什么才教人期待又兴奋啊。 「……我明白了。」 喔喔，她终于想通了吗？ 龙之峰朝我高举右拳。 「我要凭实力抽到你的礼物！因为我是魔王！我一定有超强的运势！」 这是什么毫无根据的发言？但话说回来，就凭是个性者这一点，她的运气或许真的比我们好吧。 「呵呵呵呵……村民啊！足智多谋的本魔王一定会得到那个稀有道具！在那之前，你就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吧！哈～、哈哈哈——好痛！」 我用手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你做什么啦，佐——村民a同学！你很过分耶。」 「恢复正常了吗？不要再发挥个性，快来讨论派对的流程。班上同学差不多快到了吧。」 「啊，对喔。」 龙之峰若无其事地面露微笑。 「那么我们就来办正事吧——啊，不过我一定会抽到那份礼物，因为命运注定如此。」 命运啊。 「而我的礼物也必将被送到佐——村民a同学的手中！」 她的那份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真羡慕她能如此坦率地相信自己。不过我想或许也唯有如此，才能继续坚强地当一名个性者吧。 「……嗯，但愿如此了。」 「是！」 语气开朗的龙之峰自信满满地点头。 ☆ 「喔喔！好可爱的吊饰！好适合我喔！」 派对上，我们以人人有奖的抽签形式交换了礼物。当然，我买的礼物也被某人抽走了。 「你们看！这是机器人耶，机器人！是上面有可爱机器人公仔的吊饰！嗯… 所谓的命运吧。一定是我的机器人个性将这个吊饰吸引到我身旁来～～」 嗯，我也觉得这份礼物找到了适合拥有它的主人。 不过矢刳马，那个吊饰虽然是机器人没错，实际上却是吸尘器喔。称得上机器人的只有独立思考这部分，造型方面则完全是实用取向。 那个吊饰尽管可爱，但就算男生带在身上也不会觉得奇怪。 所以我才选了它。 因为我觉得男生如果抽到适合女生的礼物不但可笑，对方也会不知如何处置那份礼物，即使收下了大概也只能堆置在衣橱里。既然要送礼，挑选收到的人会开心使用的礼物才能皆大欢喜。 于是我选了造型男女皆适用的吊饰。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会被矢刳马抽到就是了。 抽中的机率和参加人数一样，大约是二十分之一。 这场派对的参加人数可以说相当踊跃。上半场只有我们班参加，但到了续摊时会有多少人加入，我完全没有头绪。 我们班上的十一名个性者全都出席了这场派对。因为他们比谁都醒目，所以绝对不可 能弄错。《忍者》土之目有如化身装饰品，隐身在圣诞树中；《骑士》户马鸣则像一尊常见的盔甲武士摆饰似地站在场内。 坦白说，我对于他们会带礼物来感到相当意外。因为我一直以为除了矢刳马和冢耶以外，其他个性者并不具备这种社交能力。 ……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是重要的聚会吗？ 「真是太好了。我抽到的礼物是这个。」 冢耶拿着自己抽到的礼物开口说道。幸亏烤全鸡比预计的早卖完，她才能从派对一开始就赶来参加。由于猫无法进入饭店，她只好将它们留在家中。 「那是符咒吗？」 矢刳马立刻就把我选的吊饰挂在耳朵的天线顶端，不解地问。 我想——应该是符咒没错。 我们班上会选这种东西当作礼物的人，就只有久鲁瓜了。久鲁瓜创是符咒魔法师的个性者。魔法的种类众多，久鲁瓜据说是属于使用符咒发动魔法的类型。 「应该是用来诅咒人的符咒吧。」 冢耶一脸嫌恶地捏着符咒的一角。 「怎么可能！不会有人送别人那种东西啦。今天可是圣诞节耶。幸福一定会如枪林弹雨一般降临的！」 你的比喻听起来不太吉利耶，矢刳马。 说到这里。 龙之峰，你为什么要一直狠狠瞪着矢刳马？你们吵架了吗？你的眼神像是一副随时要诅咒她的样子耶。你那么用力抓礼服的裙子，小心会皱掉喔。 「——要不要再来一杯果汁？」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杯子快空了。就在我心想这句话问得真是时候而转身的那瞬间—— 「哇啊！」 石杷实鬼灯冷不防地掀起浏海，露出她平时隐藏其下的美貌。我立即以彻底与身体合而为一的反射动作望着她的鼻子，其他不幸（有幸？）见到石杷实双眼的人则当场僵住，不由得将手中的饮料和食物掉落在地。 「真可惜。」 她放下浏海，弹响手指。 真是虚惊一场。 石杷实的个性是将见到她双眼的人变成石头的怪物《梅杜莎》。她凭着与生俱来的美貌，毫不费力地就满足了自己的个性。 之前她因为太满意自己而兴起了舍弃个性者身分的念头，但自从知道自己的个性对我不管用之后，她便不再提起此事，转而日日对我展开石化攻击。 「才、才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你的个性对我不管用啦！」 说完，我故意哇哈哈哈的放声大笑。 石杷实也看似愉快地抿嘴微笑。 虽然我觉得自己被玩弄了，但只要她能从中获得满足，不惹是生非，不管要我移开视线多少次我都愿意。 大概是攻击一次就满足了吧，石杷实转身离开我们。不过中途她又突然回头撩起浏海，幸亏这次我也望向她的鼻尖，方能顺利逃过一劫。 真是大意不得啊。 「这是什么？」 听见附近传来木村的说话声，我一回头，就见到他手里拿着一颗拳头大的石头。那个似乎就是他抽到的圣诞礼物。 唔，喂！不要咬啊！难道那是石杷实准备的礼物？居然拿普通石头当礼物，她真是不够意思。 「喔喔！里面有钻石！」 真的假的！ 「超棒的！这真是天大的惊喜！」 木村高举的手中确实有东西在发光。可能是埋在看似石头的东西里吧。真是太好了，木村。这下你可以吃炸肉排三明治吃到饱了。 「哦，是钻石耶！好好喔～～」 「怎么？你对宝石有兴趣吗，矢刳马？」 「我毕竟是女性型的机器人，当然会想要钻石微粒材质的钻头呀！」 没有几个女生会想要那种钻头！ 「对了，怎么没看到诚？」 我记得矢刳马说过会带她弟弟来。 「他啊，因为上半场原则上只有我们班的学生才能参加，所以要到续摊他才会加入。不过反正料理还剩那么多，我想他不会抱怨的啦。」 一如矢刳马所言，我是不知道饭店预设会有多少人参加续摊，不过桌上的料理的确多到过剩。 「对了，大师你收到了什么礼物啊？」 「嗯？啊，我还没打开耶。」 我拿出一直塞在制服外套口袋里的盒子，解开缎带。盒子里装的是……针？还是摆饰？这个形状像消波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好像不管怎么滚动它，尖刺永远都会朝上的样子。 「这是十字钉。」 冢耶看了一眼后说。 「是忍者的道具之一。只要将这个撒在地上，人就不敢随意走动了。」 「原来如此。」 是土之目送的礼物啊。 可是只收到一个十字钉，这要我怎么使用呢？ ……看来也只能当成摆饰了。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十字钉这个配件也挺有趣的。 「呃……」 这时，扬声器传来饭店替我们安排的司仪大叔的声音，我们不由得停止聊天和用餐，抬头朝那人望去， 奇怪？ 龙之峰去哪里了？她刚才明明还在这里，用魔王的眼神狠瞪矢刳马呀。 「抱歉在宴席正盛之际打断各位，不过上半场的派对就到此结束。」 时间已经到了啊？ 也是，我的肚子也差不多饱了。 「接下来即将进入续摊的阶段！」 随着华丽喧嚣的音乐响起，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开启，然后—— ……咦？ 普通学生们全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因为，从敞开的大门鱼贯进入会场的是—— 「喂！你们干嘛盯着我看！哼！」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 「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啊～～」 「一群小鬼居然在这种高级饭店办宴会，开什么玩笑！」 「……噫！呀！对不起！」 「我的人生……从来没有好事发生……今后也不会有……」 ………… 这、这些大人是怎么回事！每个人都浑身散发浓浓的悲惨氛围，好像世上只有不幸似的！这究竟是怎么搞的！而且人数多达一百人耶！ 「欢、欢迎各位大驾光临……」 连饭店员工的声音都变调了！ 可是——个性者们却不为所动，依旧泰然自若地取用料理。 「嗯？大师，你怎么了？你的表情有点僵硬耶？」 对喔，你们无法辨识那群人。 所以才能够平心静气。 「希、希望各位今晚能够尽情享受这场圣诞派对。场内的料理和饮料全都任您随意取用。」 那群人发出听似饥肠辘辘的欢呼声，普通学生们见状全都退到一旁观望。木村用狐疑的眼神望着我，可是我也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别班的学生不是要来吗？这些人到底是谁找来的啊？ 尽管大家都很疑惑，但也许是还想继续参加派对的心情更为强烈的关系，不久大家便自然地聚成一个个小团体。 仔细一瞧，那些从续摊开始加入的人之中也有我们学校的学生，大概是别班的吧。另外也有人是带着家人一起来。 模样显然不太自在的大约有十人，其他人则是在音乐和美食的催化下，渐渐融入派对的气氛之中。 更不用说木村那家伙，居然在一群女大生的包围下呵呵傻笑了。 总之，续摊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进行，然后就在甜点上桌，派对即将结束 之际。 「很抱歉打断各位欢乐的时光，不过今晚的派对就快结束了。」 咦——场内四处都有人出声表示不舍。 「但是在那之前，主办人有份很棒的礼物要赠送给大家！」 礼物？ 会场顿时变得昏暗，接着聚光灯倏地亮起。 人墙分开。 那个站立在聚光灯下的人是—— 「圣诞快乐！」 ——龙之峰！ 不知何时换装穿上圣诞老人服（但是是迷你裙）的她，脸上虽然戴着不知道是蝴蝶还是鸟造型的面具，但一看便知是龙之峰！ 「喔～～魔王好可爱！」 连矢刳马都看出来了喔。 龙之峰大概自以为伪装得很成功吧，只见她兴高采烈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是从遥远北方的冰雪国度，乘着雪橇千里迢迢而来的圣诞老人！我今晚招待各位来这里，是为了送给各位一份特别的礼物！即使你们不是好孩子，也能获得上天的恩赐！来，收下它吧！」 龙之峰一展开双臂，一群同样身穿圣诞老人服的人们随即从四处现身，动作迅速地将礼物分送给大人们。 不止我，就连其他学生也察觉了。没有错，这绝对是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虽然照样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她究竟想做什么？ 那份礼物里头装的东西，该不会全是榴梿或鲱鱼罐头吧？ 我一面心想鲱鱼罐头是翼的招数才对，一面搜寻与我青梅竹马的勇者身影。假使这真如我们想像的是龙之峰的歼灭计划，翼一定会在这里。 可是人太多了，我根本找不到她！ 就在我忙着找翼的时候，怪异的宾客们陆续打开了礼物。见到礼物的内容物，大人们的表情全都亮了起来。 从我的角度看不清楚。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啊？ 「……真的可以吗？」 某人喃喃地开口。 「……我完全不是一个好孩子，也从来不曾当过好孩子。所以，我没有在圣诞节收到过礼物！我一直以为，我这一生是永远不可能收到礼物的！这样的我，真的可以收下它吗？」 其他人也接连发出相同的疑问。 不会吧？ 居然有这么多人出生至今都没有收过一次礼物？这是真的吗？ 「当然可以！」 龙之峰圣诞老人大大地展开双臂，露出天使般慈爱的微笑。而且她的背后居然还出现光圈！啊！白狼佐，原来是你在打光！ 「纵然不是好孩子，各位还是一直努力到现在！一个人是不是好孩子，不应该由别人凭藉他们的标准来决定！自己这一年来是不是好孩子……有资格做出判断的人，就只有你们自己！」 宾客间发出喔喔喔的赞叹声。 认为龙之峰所言有理的我，是不是已经不自觉地中了魔王的计呢？ 「假如各位之中有人认为自己是坏孩子，那么你大可放下礼物离开没关系。但是，我知道你们都非常努力，所以你们才会在这里。」 龙之峰环视在场的众人。 「各位，辛苦没有得到回报并非罪过，努力没有成果也不是你们的错。即使你们什么都没做或是一事无成，那也都是因为受到环境逼迫所致。」 没错——现场不少人出声如此应和。 「你们大家——都是好孩子！」 龙之峰再次展开双臂的同时，会场内响起庄严肃穆的音乐。这浮夸的表现，也是出自白狼佐的安排吗？ 哇啊！竟然有好几名宾客跪下向魔王叩拜！那些人周围的人们也像是受到感染似的，不停地称颂魔王！ 尽管并非所有人都这么做，学生们都没有加入，但这究竟是—— 「大师～～」 矢刳马拉拉我的袖子。 「魔王从刚才开始到底在做什么啊？」 「……歼灭人类。」 「咦？用那副圣诞老人的打扮？」 「你好好聚精会神地看，大人们正在向龙之峰叩拜哩！」 矢刳马自言自语地念着：嗯——并眯起眼睛凝视。 「喔！真的耶！」 「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啊。」 冢耶似乎也看见了。至于其他个性者……则还是依然故我。 「……呵、呵、呵！」 突然间，一阵笑声从叩拜的大人之间响起。 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少在那里狡辩了，魔王！」 一名用大衣兜帽覆头的女子站起身，动作夸大地将外套脱掉。 从大衣底下现身的人当然是—— 「勇者！」 龙之峰故作惊讶地后退一步。接着仿佛一切早已安排好似地，翼在四周大人们的茫然注视下，拔出背后的宝剑恩布里欧指向龙之峰。 「魔王！你的计谋已经被我识破了！」 「呵……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龙之峰一脸得意又邪恶的笑容。 「你的目的是破坏道德！所谓好孩子是每天努力过活的人！会在时时端正举止、不给人添麻烦之中获得成长！而成长的报酬就是圣诞礼物！但是你却随便找个理由送礼物给不努力的人，企图藉此破坏道德！居然想让人类堕落再毁灭之，真不愧是阴险的魔王！」 怎么又是这么冗长的计划啊。 「大师，那是什么意思啊？」 「简单来说，就是人如果无论工不工作都能有所得，就会变得懒惰不努力，然后人类就会逐渐堕落以至毁灭了。」 「喔，真不愧是大师～～」 不要拍手！这样很丢脸耶！冢耶你也是！ 「你终于和魔王心意相通了吗？」 「才没有。」 这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在翼拐弯抹角地解说之前，我完全不晓得龙之峰在做什么。 「呵、呵、呵！」 魔王脸上的微笑益发邪恶。 看来翼果然说中了。翼真厉害，居然每次都能完美揭穿龙之峰的计划。 「居然被你看穿——」 「不对！」 一名宾客出人意表地打断龙之峰酝酿已久的台词。那位客人不慌不忙地起身，转头看着翼。 「你错了！」 「我、我哪里错了……」 翼已经从勇者模式回复到普通模式。 「我才不会堕落！反而是相反！」 「相、相反？」 「没错，我的确是个没用的男人。从小老是被责骂、得不到任何人认同的我，一直认为反正自己没有个性，这辈子是不会有什么作为了。再加上我妹妹是个性者，经常被拿来和她比较之下，我于是变得自暴自弃，当然也没有在圣诞节收过礼物。但是……」 男子紧握等同龙之峰亲手发的礼物（内容物不明）。 「她却认同这样的我！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我要回应她的善良！我要重生！就在今天，全新的我诞生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 翼难得陷入一片混乱。 「就、就是说呀！」 龙之峰像是要帮翼解围似地插嘴。她似乎也已经解除魔王模式了。 「勇者说得没错，我是为了让各位更加堕落才——」 「没关系的！」 男子又打断龙之峰的话。 ……？ 怎么回事？那名男子刚才的笑容似乎不太对劲？感觉完全不像是怀抱善意或感谢，而是不怀好意—— 「你不用故 3 《年菜》大战 「欢迎光临。」 穿起橡胶围裙已变得非常自然的冢耶，用她一贯的面无表情招呼我。她将一头银发在脑后扎成马尾。 原本担心她这种态度会吓跑客人，但是听说非但不成问题，她反而还成了这间鱼铺的活招牌。 「现在就来买晚餐不会太早了吗？」 太阳确实还高挂空中。实际上，现在也不过才中午时分。 大概是因为很少人从中午就想买鱼煎来吃，店里卖最好的是炸鱼。裹上金黄色面衣的炸竹策鱼，被排放在招牌上写着「鱼铺的新鲜炸鱼」的保温箱里。 嗯，看起来好美味。干脆我也买个几片回家好了。 「请问要几片？」 请不要擅自读我的心思。 「没有啦，我不是要炸竹策鱼，我是来勘查……应该说预约？总之，我想跟你们订一条切片去骨的鲱鱼，后天来拿，可以吗？」 冢耶回头望向在里头工作的老板，见到大叔比出ok的手势，冢耶这才点头。 「老板说可以。不过，其实现在这个时期，鲱鱼不用预约也买得到喔。你看，今天的货色也很新鲜，要不要来一点？」 「不了，我今天不买。给我三——四片炸竹策鱼好了。」 「多谢惠顾。」 冢耶熟练地将四片炸竹策鱼整齐装进吸油纸袋。 「来，这样一共是六百圆。」 ………… 我默默地递出千元纸钞，冢耶也默默地找钱给我。 「……对了，我刚才也说过，鲱鱼不需要特别预约喔。」 冢耶又旧话重提，好像刚才的对话从没发生过似的。 我也乐于藉此破除两人的沉默。 「总是得以防万一呀。要是买不到，那可就伤脑筋了。」 「如果没有鲱鱼，那吃鲭鱼不就好了？」 我记得龙之峰之前也说过这种好似王妃会说的话。难道这在个性者之间是一种流行？ 「鲭鱼是很好吃没错，可是我是要用来做年菜的昆布卷。」 「——你自己做年菜吗？」 「哇啊！」 龙之峰！都是你毫无预警地突然从后面跟我说话，害我忍不住大声惊叫了啦！ 没错，就是龙之峰。 臭冢耶……她一定早就发现龙之峰在我身后，还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方可是魔王，她是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冢耶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嗨。」 绕到我身旁的龙之峰，今天一身格子大衣搭配粉色手套、咖啡色靴子的打扮，手上没有提任何包包。正当我心想她怎么会空着手时，就见到一辆超大黑头车停在巷底。看样子她应该是临时下车。 「佐——村民a同学，你都自己做年菜吗？」 真是的。 明明发生过那种事情，她却表现得和平时无异。 我果然只是被她愚弄了吗？ 算了，要是她表现得太别扭，我也挺困扰的。 再说她的态度一如往常也是理所当然。我是村民而她是个性者，我本来就不应该以为当时的事情有任何意义。 ………… ……她是不是有涂护唇膏？感觉好有光泽啊。 「佐——村民a同学？」 「咦？你、你叫我？」 不、不行。 都是因为想到那回事，害我不禁对她的双唇看到出神。 「啊，对、对啊，我家都是自己做年菜，不过我只是在一旁帮忙的啦。」 「请问……你家的家计是不是有些吃紧……？」 「家计？」 我忽然感觉到冢耶的气息从耳边传来。 「……她是在问你家是不是很穷啦。」 什、什么！就算是龙之峰，问这种问题也太失礼了！ 「对、对不起！」 可能是我不自觉露出凶恶的神情，龙之峰连忙向我道歉。 「可、可是，年菜料理不是派对料理吗？就和圣诞节的全鸡餐、生日时的蛋糕一样，一般都会从百货公司买来庆祝新年，所以我听到你家会自己做，才会心想……是不是因为你家的家境不够宽裕……」 这么说也是没错，我家的确不算富裕。 「你听我说，龙之峰。」 我叹了一口气。 「年菜料理和那种派对料理不一样，不只是用来庆祝新年，更具有不同于其他派对料理的深刻意义。」 「意义……」 也难怪她会不晓得了。我也是因为有奶奶告诉我才会知道，不然我现在恐怕也会和龙之峰一样了。 「我跟你说，每一道年菜料理，都蕴含着祈求未来一年能够健康、幸福的心愿。」 龙之峰认真地点头聆听。 「昆布卷代表『喜悦』，莲藕是『希望能够有先见之明』，芋头是『祈求飞黄腾达』，炖虾则是有希望『长寿到腰都弯了』的涵意。」 至于鲱鱼卵代表子孙满堂这一点，我就不多说了…… 总觉得有点害羞。 「正因为年菜的意义非凡，我家才会认为由自己亲手制作，更能够表达对家人浓厚的心意啦。」 「好厉害～～」 龙之峰，这点小事不需要拍手。 「其实这些都是我乡下的奶奶告诉我的。」 我每年都要听奶奶重述一遍。 「你的奶奶还健在吗？」 「还在啊，每年年末她都会来我家做年菜。我想我会养成自己下厨的习惯，大概就是受我奶奶的影响吧。」 龙之峰一脸佩服的神情实在令人难为情。 「自己做当然是最理想的，不过我并不否定市售的年菜。」 冢耶一边调整炸鱼保温箱的温度一边说。 「因为有不少家庭没有时间也没有技术自制年菜，而且年菜料理毕竟有庆祝新年的涵意，所以我能理解他们想大啖无法在家制作的豪华年菜的心情。」 「所以我才说这纯粹是我家的想法呀。其实要是我奶奶过年不来，我家也不会特地自己煮。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家的年菜并不会因为自己做就显得寒酸啦。」 「对不起，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极其自然且坦率地低头道歉。 「是我太无知了。我家虽然每年都会吃年菜，但因为一直都是吃西式年菜，所以完全不知道年菜还有这层意义。」 「啊……是这样啊。」 的确，如果是西餐就无法体会年菜原本的意涵了。 不过我想龙之峰家的年菜一定非常豪华。 「我顺便问一下，西式年菜有些什么菜色啊？」 冢耶，你的助攻真精彩！ 「嗯……虾类的话有焗烤伊势大龙虾，另外还有像是切成四方形的鹅肝，以及满满的鱼子酱等等。」 都是一些我只有听过名称的料理！ 冢耶用手抵着下巴。 「喔嗯——那可真是豪华耶。我家每年都是订购网路年菜，虽然是在冷冻状态下送达，但还是挺好吃的。啊，不过今年生鱼片会在这里买。」 这时，大叔突然高喊「是员工优惠价喔！」，冢耶于是朝老板竖起大拇指。 「总而言之。」 我再次叮嘱龙之峰。 「年菜和一般的派对料理不一样！重点不是价钱！而是心意！」 话虽如此，我家也不是全部都自己做，像是鱼板等材料还是会买市售的产品。 龙之峰鼓掌叫好。 「太厉害了！我从没想过年菜 会蕴藏如此深厚的涵意，谢谢你让我学到宝贵的一课。真不愧是佐——村民a同学！」 「不、不客气……」 怎么回事？我刚才忽然背后一凉耶。我总觉得龙之峰闪闪发亮的双眸有些异样——是我多心了吗？ 「那么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龙之峰深深地低头致意。 「慢、慢走……」 龙之峰一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见她一路直行，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周遭的一切。 「我会帮你预留鲱鱼的。」 听见冢耶莫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我连忙随口答是。 ☆ 「豪华三层西式年菜仅仅只要两千五百圆！」 电视中传来的广告词，令我不自觉停下玩掌上型游戏机的手，抬头关注。 「破盘价的西式年菜欢迎至全国龙之峰超市、龙之峰超商、龙之峰百货公司预购。上网也可以订购喔！」 哦。 降价出售并不稀奇，但只卖两千五百圆还真是超级便宜。 而且还是三层盒装？不过，我想再豪华，也不至于会有鹅肝或烤牛肉之类的。要是有那种菜色，就不会只卖两千五百圆了。 「——龙之峰集团，你身旁的好邻居。」 龙之峰集团的新商标，一只从山上探出头的龙占据了整个电视荧幕。这是什么诡异的设计？简直就像邪恶的秘密组织。 我暂停游戏，开启浏览器用「龙之峰年菜」的关键字搜寻，结果出来的第一条连结就是刚才的西式年菜的网页。 ……喔喔！ 我一打开网页就不禁惊呼。 这是真的吗？ 和牛菲力、烤牛肉、焗烤龙虾、扇贝佐鱼子酱，还有鲍鱼排？这些绝对不可能只值两千五百圆。 但是，这套祝贺料理虽然名为年菜——却几乎没有蕴含传统年菜意涵的菜色。 不同于昨天龙之峰那副认同的态度，这分明只是一般的派对料理，只有龙虾勉强可以取代炖虾，表现祈求长寿到腰都弯了的意义…… 这个年菜不仅破坏市场价格，也破坏了传统。 ……… 这真的可以预购吗？ ……不行。 流量太大，连不进网页。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售罄了。这么一来，就只能到店面订购了。 呃，其实我没有很想要喔。我虽然没有想要预购，但还是有点好奇能不能在店面订到。……去看看好了。 假使碰巧订到了，那就当作是运气好。反正年菜是熟的，摆个几天应该也不会坏。 而且说不定奶奶偶尔也想换点新口味尝尝。 ☆ ——这是什么情况！ 来到龙之峰超市前的我，差点就忍不住高喊出声。简直就是人山人海！进不了停车场的车子满到路上，造成交通大阻塞，接连驶来的车辆里的同乘者则跳出车外，拔腿狂奔。 他们的目的地当然是超市。 人潮尽管尚未多到满出建筑物外，不过这幅景象在此仍是前所未见。这间超市平时虽称不上门可罗雀，却也很少需要花时间等待结帐。 照这么看来，想必是订不到了。 「咦，大师？」 正当我打算回去时，忽然有人叫住我。 「嗨。」 会这么叫我的人当然只有矢刳马。 「诚也一起来了啊。」 「大哥哥你好。前阵子的圣诞派对真好玩！魔王姊姊送了我电动游戏喔！」 是龙之峰那时候发送的礼物吗？诚会收到电玩，这是不是表示龙之峰的礼物不是随便发的呢？ 「大师、大师～～我也有在用喔，你看。」 矢刳马笑着用手指弹了弹挂在耳朵的天线型装饰前端的吊饰。她的表情真的变得好丰富……还在男生之间引起讨论了哩。只不过因为矢刳马是个性者，所以大家讨论的话题并不是喜欢她或想和她交往之类的。 「适合我吗？」 「适合啊。」 其实是非常适合。 矢刳马嘿嘿一笑，有些害羞地揉了揉套在白色牛仔裤外的裙子。我实在不懂女生的这种层叠穿搭。是因为冷归冷，但还是想穿裙子的关系吗？ 「你来买东西吗？」 「你在说什么呀，大师。我当然是为了那个年菜而来的呀，那个豪华西式年菜！鹅肝、鱼子酱，还有龙虾！大师也看到电视广告了吧？」 「是这样没错。」 我回头望向超市，只见人潮一波又一波地往超市涌入，不晓得里面的情形究竟如何？ 「对了，我听小冢说，大师要自己做年菜是吗？」 「下厨的是我奶奶，我只是帮忙而已。因为除了我家的亲戚会来，也得准备翼他们家的份，所以要做的份量不少。」 「连勇者的年菜也要准备啊？这要是被魔王知道，可就大事不妙啰。」 为什么？ 「不过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危及大师性命的事情来！」 矢刳马并拢脚跟，精神抖擞地向我敬礼。 有必要这么小题大作吗？ 我虽然不以为然地笑了，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泄漏出去比较好，毕竟谁也不知道哪个部分会触怒个性者。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进去看看吧。再拖下去，很快就会挤不进店里的。」 「好！」 她回答得真有精神。虽然我觉得矢刳马越来越不像机器人，但既然她不在意就随她去吧。 话说回来，看到周围每个人都在奔跑，简直像在逃离什么似的，让我想起自己好像在电影里见过类似的场景。那是什么电影呢？是僵尸片？自然灾难片？还是惊悚片？ 一进到店内，就见到以前龙之峰独自大闹，与食品区合并设置的开放空间里，挤满了蜂拥而至的顾客。此处似乎是接受订购的地方，只见想要购买年菜的客人们大排长龙，而且队伍还在不断延伸当中。即使是身为村民的我，也感觉得出来整个空间满是愤怒、焦躁的情绪。 诚也紧抓着矢刳马，显得有些胆怯。 倘若卖完了会发生什么事？该不会引起暴动吧？ 「目前商品数量还有很多！只不过由于一旦发生问题便无法继续贩售，所以请各位依序排队等候！」 「啊，是魔王。」 真的耶。 龙之峰站在台上，正在使用扩音器试图安抚顾客的情绪。可能因为现在是寒假，她才被找来帮忙家里做事吧。 「你会帮忙家里做事吗？」 我望着精神奕奕、不断安抚众人的龙之峰，一边询问矢刳马。 「你说我吗？嗯……不会耶。因为我的旧型机器人的时代很长，所以我家人大概觉得就算拜托我也没用吧。」 「结果工作就都落到我头上了啦，大哥哥！」 诚噘起嘴唇抱怨。 「我姊姊真的什么都不会。」 「你很嚣张嘛。」 矢刳马捏住诚的鼻子。诚挣脱姊姊的手之后，就躲在我身后吐舌头。喂！矢刳马！快把腰上的机关枪收起来！ 「等等、等等！」 我急忙制止准备把手放在腰上的矢刳马。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在这种地方随便用空气枪扫射，肯定会引起一场大骚动。 「哼。」 矢刳马也不满地噘起嘴，把手放下。 「我记住你了，诚。」 诚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诚哭丧着脸拜托我救他姊姊的事情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他们俩已恢复 无所顾虑的普通姊弟关系。因为我是独生子，翼他们家也是，所以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别家的兄弟姊妹的相处关系大概也是如此吧。 「所以呢，大师打算怎么样？要排队吗？」 「算了，这么长的队伍不晓得要等几个小时，我还是不排了。再说我总觉得这里杀气腾腾，而且虽然说可以预购，但材料毕竟有限，我实在不认为所有人都买得到。我可不想排到最后发现才已经售完。」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我想现场会如此杀气腾腾，或许是因为顾客们也和我一样心存不安。他们全都心知肚明，豪华年菜是不可能无限量供应的。 …………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不是来预购象征喜庆的年菜料理该有的气氛。现场气氛之低迷，简直都要将喜气给赶跑了。 「……这该不会是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划吧？」 连我都被自己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 不可能。 贩卖豪华年菜是要怎么消灭人类？难道是在年菜里下毒？不不不，龙之峰不可能用那么容易理解的方法歼灭人类。 「大师，你想太多了啦！」 矢刳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拍拍我的肩膀。 「用年菜是要怎么消灭人类？难道又是生活习惯病？是啦，和日式年菜比起来，鹅肝这类料理的热量的确很高，可是只吃一次也不可能罹患新陈代谢症候群呀。」 「那如果是让我们对奢侈品上瘾然后破产呢？借钱、暴动、治安败坏，最后导致人类灭亡——」 矢刳马环抱双臂，沉吟思索。 「嗯，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可是，这个计谋的成功率太低了。不是有句话说『偶尔的奢侈』吗？年菜料理本来就是那种偶尔才会享用一次的奢侈大餐，《一般人》根本不会想要每天吃。既然魔王要消灭的正是那些《一般人》，用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矢刳马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放不下心。 「大师，有件事我不明白。」 矢刳马满脸狐疑。 「你想这些做什么呢？纵使大师识破魔王的计划，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呀。」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个性者展现自我个性的行为受到国家许可，能够制止他们的只有《黑衣人》。个性得以展现的规模大小依情况而定，一旦行为过火就会被强制带往《设施》。 然而强制收容的对象并不限于个性者。 经过之前的圣诞派对，我才知道只要是带着明显意图、恶意妨碍个性者发挥个性，黑衣人也会对普通人进行制裁。 话虽如此，就像我容忍翼的勇者行动一样，一般人通常不会想要妨碍个性者的个性。尽管希望他们别再给自己制造麻烦，仍不会付诸行动真的制止他们。 可是人是软弱的，尤其我们普通人更是软弱。即使终究是白费力气、徒劳无功，还是会忍不住东想西想，很难放宽心告诉自己既然什么也做不了就停止思考，坦然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就算跟矢刳马解释这些，她大概也不能理解吧。 呼。 不过，我总算稍微冷静下来了。既然这不是人类歼灭计划就好。 经矢刳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用年菜消灭人类的想法实在荒谬。也许是我一直待在翼——勇者身旁，所以受到她的影响了吧。 「好了！」 矢刳马双手插腰，摆出将身体倒向一侧的可爱姿势。 「既然已经见识过这场盛会，那我们回去吧！」 「你不买年菜吗？」 「啊，不用了啦，反正我也没有想买到愿意花好几个小时排队，况且我也已经在其他百货公司预购日式年菜了。」 「嗄～～」 诚又开始闹别扭了。 「可是我想要吃吃看鹅肝！」 「那种东西等我去了童话世界，我每天都可以送你啦。对了，不如我们改买烤鸡肝回家如何？反正鹅肝也是鸟类的肝脏，都是一样的啦。」 「才不一样哩！……大概吧。」 他们没吃过吗？其实我也是。 ……回家吧。 我看我也买点鸡肝回去好了。虽然我没有那么喜欢，不过老爸很爱吃。 「——数量还有很多喔！」 尽管觉得龙之峰应该不会注意到，我还是朝挥汗高喊的她轻轻挥手道别，然而当我转身准备挤过越来越多的人群朝外面走去时。 忽然间。 「哈、哈、哈、哈！」 我猛力跳动的心脏几乎都要破裂了。 这、这个声音是…… 「魔王！你的计划已经被我看穿了！」 天啊！ 人墙的一角突然不断向上隆起！ 勇者亲卫队！原来他们混在顾客中！ 他们形成一座人肉金字塔，翼则攀上金字塔的顶端。她任凭象征正义的红斗篷飞扬，将手插在腰上挺起胸膛。 ……晃动了。 顾客间发出「喔喔」的惊叹声。你们这些色老头！居然看女高中生的胸部看得那么兴奋！ 另一方面，为魔王二字议论纷纷的私语声也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相对于已经了解情况的店员，有不少客人似乎都是初次遇上这种场面，他们一脸困惑，甚至稀稀落落地问着「谁是魔王？」。 龙之峰站在台上定睛凝视着翼，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矢刳马则是在我身旁难掩兴奋之情。 究竟她会如何应对？ 是装聋作哑——还是做出回应呢？ 龙之峰今天穿着超市的店员制服，里面不像是还穿了魔王式服装的样子。不过龙之峰本来就和其他个性者不同，不需要表现自我个性的配件，直接就能展现出魔王的举止风范。 翼熟练地单手拔出背上的剑，指向龙之峰。 「你不要以为你能用低价贩售的伎俩蒙混过去！只要有我勇者在，你的阴谋别想得逞！」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阴谋？」 回应了！然而她并未否定或肯定。她是想等听完翼的说词再决定怎么做吗？ 翼冷哼一声。 「当然是歼灭人类！」 顾客间传出不可置信的质疑声。 也难怪他们会做此反应，毕竟利用年菜是要如何歼灭人类呢？我想，接下来的解说肯定会非常不合逻辑。 「这个奢侈西式年菜刻意剔除了某样东西！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刻意剔除？ 矢刳马从背包里，抽出一张不知在何时何处收到的传单。传单上印着又大又精美的年菜照片，想要藉此吸引消费者。 我从旁窥视传单后，恍然大悟地低声说了句原来如此。 「那边的村民！你知道吗？」 翼哼了一声，转而用剑指着我，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我身上。可恶的翼……不要把我扯进去啦，龙之峰都在看我了！我不能不回答，但是撒谎又会让我心里不舒坦。 「……是没有祝贺料理吧？」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这套年菜里没有祝贺料理。我原本以为是西式的关系，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被刻意剔除的。但是，这是为什么呢？剔除祝贺料理为何会与歼灭人类产生关联？ 「正是！」 翼将剑扛在肩上，微微偏头，朝龙之峰露出耀武扬威的笑容。 「祝贺料理被有意地从这个年菜中剔除了！这种行为形同将年菜贬低成普通的豪华料理！换句话说就是——破坏文化 ！」 什么？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文化！而破坏文化的行为，就等于抹灭人身而为人的根本！也就是说，这种从年菜中剔除祝贺料理，夺走其原有意涵，进而扩大到让文化之一从人们心中消失的行为，就某种意义而言和消灭人类是一样的！」 说什么文化的！简直太离谱了！ 怎么会连你也这么不合逻辑？ 剔除祝贺料理不是应该顶多只会破坏一年之始的喜庆气氛，让人一整年的心情都莫名低落，连带使得生产力降低，如此循环最后导致人类灭亡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文化—— 「真不愧是勇者！」 矢刳马拍手称赞。 「咦咦咦？你可以理解？」 「没有啦，其实我不懂。」 什么？ 「但是既然勇者自有她的道理，那么只要魔王肯定她的说法，就算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所谓，所以我才想说同为个性者，这个时候应该帮忙炒热一下气氛才是。」 也是啦，我们的确只是负责炒热气氛的…… 龙之峰！ 事情真如翼所说的那样吗？这次应该只是她想太多了对吧？ 「……呼。」 龙之峰垂下肩膀，轻轻吐了口气。翼睁着一双发亮的蓝眸，白皙的双颊泛红，迫切地等待魔王的回答。 结果究竟如何？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之峰用一身超市店员的装扮，动作夸张地仰天大笑。 「真不愧是勇者！」 翼居然说中了！ 「你居然看穿了我的计划！历史证明，优良传统文化遭受破坏的文明最终都会步入堕落和灭亡！遗忘年菜料理原本的意涵，不但是破坏这个国家文化的第一步，也是歼灭人类的第一步！」 你明明不久前连年菜的意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敢说什么计划！ ……这么说来，给龙之峰灵感引起这场骚动的人，果然还是我。 真是一点都大意不得。 「不过，勇者啊。」 龙之峰手插腰，态度傲慢地嘲笑翼。 「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想让大家取消预购吗？我可不认为大家会答应喔。」 群众纷纷附和龙之峰说着：没错。 「纵使你成功阻止大家在这里预购，我只要请大家用其他方法订购就好。这下你可束手无策了吧？」 龙之峰喔呵呵得意地笑。她白皙的脸颊同样微微泛红，双眼也略显湿润，似乎已沉醉在胜利的预感之中。 「……你说得没错。」 翼要认输吗？ 「不过——你实在太爱耍花招了！害我也不得不绞尽脑汁思考麻～～～～烦透顶的作战计划！」 翼冷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包裹。 「看清楚了！这就是粉碎你的计划的关键道具！」 那是——「祝贺料理套餐」！ 「什、什么！」 胜利的预感从龙之峰脸上消失，取而代之出现的是满脸惊愕。 「我要在你的每份年菜中都附上这个！各位觉得如何！有人反对吗？」 顾客们回答：「没有！」 翼怎么会想出如此荒唐的计划！重点是，你哪来的钱制作套餐啊！ 「魔王！这么一来，你的计划就彻底瓦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翼高亢的笑声与人们的欢呼声在店内轰隆作响。毕竟是豪华西式年菜加上传统祝贺料理，有谁会不感到兴奋呢？ 翼这次表现得真不错——喂，等一下！ 「翼！」 我指着翼大喊。 「你背后藏着的是什么！」 「咦？」 翼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随即将视线别开。 「不准打马虎眼！那是我的存款簿对吧！你这家伙，居然又擅自搜查我房间！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从小学就努力存下来的钱耶！你凭什么随便拿去用！」 「谁、谁说不行的！勇者本来就可以擅自到别人家翻箱倒柜，拿走黄金呀。」 「这里又不是童话世界！你这根本就是小偷的行为！快还给我！」 「我、我才不要！要是没有了这个，就没办法附上『祝贺料理』了！你难道要坐视人类被魔王消灭吗！」 「那根本是两回事！」 我准备上前和翼理论。 但是—— 「喂！你该不会是想抢走我们的年菜吧！」 「别开玩笑了！这点小事你就忍耐一下吧！」 「居然敢妨碍勇者，你这样也算是日本国民吗？」 身材肥胖的大婶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挡住我的去路！ 「大师！我来支援你！」 矢刳马在我身后兴致勃勃地说完，就伸长了腰上的机关枪枪身。喂，这可不行！不可以用空气枪对着人！ 就在此时。 「——各位，这里是文科省特别个性管理局。」 扬声器一传来机械化的说话声，店内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龙之峰超市所贩卖的《奢侈西式年菜》被判定抵触了特别个性保护法，因此将全面取消预购并禁止贩售。我再重复一次，这里是文科省特别个性管理局——」 ☆ 就这样，整件事最后总算是顺利落幕了。 我的存款簿平安归来，翼也因为尚在预购阶段，所以只需要自掏腰包付与龙之峰对决时拿出的那份「迷你祝贺料理套餐」的钱。 至于龙之峰则是听说情况相当不妙。 据说那份年菜的内容非但不可能赚钱，甚至当时如果真的贩售了，还很有可能会造成足以令整个集团破产的亏损。 尽管如此却没有人阻止龙之峰，与其说是遵守不得妨碍个性者发挥个性的法律，其实都是龙之峰的父亲超宠女儿的关系。 根据电视报导，龙之峰集团因为是家族经营，没有对外开放股份，所以才能做出如此荒唐的行径。 毕竟引起了这么大的骚动，也难怪会登上新闻媒体了。 但是，媒体却未详述年菜中止贩售的理由，从头到尾都只有报导这是特别个性管理局的决定，连龙之峰樱子的「龙」字都没有出现，也完全没有提及魔王、勇者等字眼。 毕竟这种情形也不是头一遭，大家也就默默接受《特个》的决定了。 ☆ 「所以最后是谁赢了？」 隔日，我去拿预订好的鲱鱼时向冢耶讲述事情的始末，她却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态度。毕竟她是个性者，难免会对其他个性者的事情漠不关心，然而她还是问了结果，我想一定是她把对方当成朋友的关系。 「应该算——平手吧。」 翼和龙之峰似乎也是这么认为。 在听了特别个性管理局的广播之后，客人们尽管满口牢骚还是乖乖地回去了，超市转眼间又回到平日的景象。 过程中，魔王与勇者始终在我和矢刳马的面前互瞪。 「……哎，真是扫兴。」 不过当翼叹了口气，又恢复平常的口吻。 「就是啊。虽然这种收场方式实在非我所愿，但也无可奈何。」 龙之峰也随即回复成往常的她。 可是翼一露出挑衅的笑容，两人又开始唇枪舌剑了。 「不过，如果照刚才那样继续发展下去，你的计划肯定会失败，所以这场对决实质上还是我赢了。」 「是吗？那可不一定喔。」 「怎么？你还不服输？」 「那个。」 龙之峰指着翼手上的祝贺料理套餐。 「那是我家的商品吧。既然是我家的东西，我只要停止供应就好啦。再说，你要怎么将那个套餐附在年菜里？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那么做的。」 「根本没必要放在同一个包装里呀，我只要另外送到有预购的人家里就好了。至于订购人的名单，只要我想要就一定能得手，这比偷看二郎的手机还简单啦。」 什么？ 「翼！你偷看过我的手机？」 「我、我只是举例啦。」 瞧你转移视线的样子……你肯定在说谎！你以为我这个青梅竹马看不出来吗！ 可恶……虽然我的手机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但重点不是这个！我得想办法防堵她才行，就算是白费心思也一样！ 「总、总之，这次是我赢了。你没意见吧？」 「怎么可能没意见。」 龙之峰用带着湿气的双眼瞪着翼。 「你居然擅自偷窥佐——村民a同学的手机，这种行为不要说个性了，你的人格根本就有问题。」 重点是那个？ 「既然那是被允许的个性行为，我应该也可以看才对！」 哪有这种道理！ 「这是我的手机！我一点也不想给别人看！翼！你也不准再偷看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我今年就不做你家的年菜了！」 「怎么这样！」 不准发出哀号似的声音。 「唔、唔唔唔……我、我知道了。总之我会忍耐的……唔……」 你的表情有必要那么不甘心吗？ 不过，假使偷看我的手机真的是基于个性的行为，这种口头约束其实也不具任何意义。 「请、请问！」 咦？龙之峰，你为什么一副很急迫的样子…… 「是不是不看佐——村民a同学的手机，就、就可以吃到年菜呢？」 这是什么逻辑！ 「呃，事、事情不是这样的。因为翼他们家的年菜一向是我和我奶奶做的，所以我才威胁说要取消……不是说不看我就会做耶。」 「说、说得也是……」 龙之峰笑得有些勉强。 我说翼啊……你那是什么得意洋洋的笑容？你是赢了什么比赛吗？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听完事情的始末，冢耶一边将包装整齐的鲱鱼递给我一边说。 「也就是说，班长在对决上打成平手，另一方面却输了比赛。」 「她输了什么比赛？」 冢耶窃笑一声。 「……女人的。」 她如此回答。 ☆ 尽管我完全不懂冢耶的意思，但见到她浑身释放出「就算问我也不告诉你」的讯息，再加上我得早点回去免得被奶奶骂，那天我也只好带着满腹疑惑回家去了。 后来，我因为忙于大扫除、采购年菜和准备过年，一直没有与冢耶、矢刳马见面，日子就这么转眼来到除夕这一天。 忙得不可开交的今年的最后一天，我也在忙着填装年菜和准备除夕荞麦面之中度过，回神时已经是晚上了！ 翼他们家的年菜已经装进前一天他们送来的餐盒，由我在中午过后送过去。 我一送达，翼立刻拿起智慧型手机拍个不停。 翼那家伙原本打算偷吃，结果被伯母骂了一顿。被骂是当然的，哪有人新年还没到就吃年菜的嘛。试味道可是下厨的人的特权。伊达卷太棒了！甜甜的真是美味。 当全家人照例边看电视边吃除夕荞麦面的仪式结束，只剩一个小时新年就要到来的时候。 「我出去一下。」 我只留下这句话就离开家门。我提着纸袋单手骑脚踏车，在阵阵刺骨的寒风吹袭下，好不容易因荞麦面而温暖的身体一下又冷了起来。 我待会要去的地方，我只知道大略的位置。 我本来也觉得先和对方联络再去比较好，但因为担心这样会变成强迫人家接受，而且也不晓得情报会从哪里泄漏到翼的耳里，最后我还是决定不请自去。 我的目的地是龙之峰的家。 虽然她基本上都是通车上学，不过她家并不会很远。用走的是很辛苦，但骑脚踏车就没那么累了。 明明是这个时间，却还有不少人在路上闲晃。大家可能是要去跨年参拜吧。我家也会去新年参拜，不过是等到日出之后。 人潮在我进入小巷之后就消失了。我听着自己的脚踏车链条的转动声，一穿越巷子，就见到一片无边无际的围墙出现在眼前。围墙足足有两公尺高，而且上方还有类似屋顶的东西。 左边还是右边？算了，不管走哪边一定都到得了。 我凭着直觉朝左边骑去。 大概是我的直觉正确，不到五分钟我就来到巨大的日式门扉的门前。没有错。门柱的门牌上，确实用苍劲的毛笔字体刻着「龙之峰」这几个字。 但是——我遍寻不着对讲机。可能是因为有防盗监视器，所以不需要对讲机吧。有一种「由我龙之峰家来挑客人」的感觉？ 没办法了。 我拿出手机打给龙之峰。其实就算有门铃，我也不太敢按，因为总觉得有点可怕。 「……喂？」 电话里忽然传出龙之峰不悦的声音。她应该知道是我……吧？ 「龙之峰？我是佐东。」 「……我知道。」 她果然不太高兴的样子。既然如此，我还是把东西交给白狼佐就回去好了。她说不定是因为之前的歼灭计划波及超市而受到白狼佐等人的责备，所以心情才会如此低落。 「我现在人在你家门口。如果你在忙——」 「咦！」 不知为何，我能够想像龙之峰猛然起身的模样。 「为为为什么佐——村民a同学会在我家门口？啊！我、我不会上当的！你是勇者对吧！你故意变声想要骗我对不对！」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不是啦，我真的是佐东二郎。因为你之前好像很想吃吃看我家的年菜，所以我就做了迷你餐盒来给你。」 「我、我马上过去！不、不对，请、请稍等一下！我、我不能用这副打扮——白狼佐！白狼佐在哪里！」 ……挂断了。 这副打扮是哪种打扮？……难道是全身上下只披了件斗篷？真是的，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 好、好吧，既然她要自己来拿，那我就等吧。 ………… ………… ………… ………… ………… 「——抱、抱歉久等了。」 你也让我等太久了吧！我还以为我会冻死哩！我本来打算至少抱怨个一句的，但是……当轧然作响的巨大门扉微微开启，身穿和服的龙之峰一从门后现身，我满腔的怒气顿时一扫而空。 说是和服，却没有新年参拜或成人式时的服装来得华丽，比较像是有系上衣带的浴衣。不仅如此，龙之峰还将平时垂放的长发盘起。 木屐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也许是衣服换得太过仓促，她白皙的肌肤从稍嫌凌乱的衣领间显露出来。说到裸露，其实我在夏天就看过她穿比基尼的模样，但眼前的她却莫名令我心动。 「佐——村民a同学？」 吓！不、不行，我不能胡思乱想。 「啊……这个给你。」 我递出纸袋。其实……我本来想多做说明，但那 些话在我见到她的瞬间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因、因为你好像很想要的样子……我就分一点给你了。」 「谢、谢谢。」 龙之峰的手触碰了在脚踏车把手上的我的手。她的手好热。 「……你的手好冰喔。」 龙之峰触碰着我的手指一边说。她清亮的声音在冬天冷冽的空气中响起。 「其实我在来的路上有戴手套。」 「可是还是好冰……」 我一点也不想将她的手松开。龙之峰的热度徐徐渗入我的体内，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融化了。 「白天勇者传简讯给我，还附上佐——村民a同学做的年菜的照片。」 翼那家伙……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比的！ 「看到那张照片，我突然觉得好难过……不过，我已经没事了。因为现在我也吃得到佐——村民a同学的年菜了！」 「是、是喔。芋头……我里面放了不少八头芋喔。因为这是一道祈求飞黄腾达的祝贺料理。啊——不过魔王从一开始就是顶尖的，好像不需要发达了喔？」 「没有这回事。虽然和发达不太一样，不过要成为伟大的魔王还是必须努力才行。」 「这样啊，那就好。」 龙之峰轻轻点头。 「佐——村民a同学，今年真的承蒙你照顾了，希望明年也——」 这时候，某处传来了撼动冬夜寒气的钟声，接着冬季烟火直入高空，在天空中开出巨大的火花。 新年到来了。 在颜色变化多端的夜空下，龙之峰在与我相触的指尖稍微施力，对我露出莫名羞赧的微笑。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我们崭新的一年即将展开。 「……我也要请你多多指教。」 4 魔王的新年参拜 「我出门了……」 我从玄关对懒洋洋地在客厅看元旦电视特别节目，连头也没有探出来的父母说道。 代替回应传来的是一阵爆笑声。电视和我父母的声音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他们可能没有听见吧，不过没听见就算了，反正我的音量也很小。 我悄悄地打开门，窥视马路的另一头。 ……看样子似乎没有动静。 和我家不同，翼他们家元旦早晨起得比较晚。到他们起床，全家人一起围炉吃年菜和年糕汤，大概还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话虽如此仍不可不慎。 毕竟对方可是勇者。这里虽然不是童话世界，不过有第六感的人可不止翼一人。 我将门开到最小，然后一溜烟地溜出家门。我家的门会自动上锁，所以不必自己锁门。 不过……天气真冷。 听说今年——其实也才第一天——是暖冬，可是我一点也不这么认为，每次出门都一定要戴手套和围巾不可。顺带一提，我身上这条围巾是翼给我的——应该说是她强迫我收下的。 围巾的标签已经被剪掉，因此不晓得是什么材质，不过围起来相当暖和。因为我不围就会被翼念，所以这条围巾已经成为我冬天的必备单品。 很好……看来应该没问题。翼房间的窗帘还是拉上的，而且好像也没有开灯的样子。我就趁这个机会出发吧！ 前去新年参拜！ ☆ 我从以前就一直都是到附近的神社去新年参拜。虽说是附近却也不是走得到的距离，必须搭公车前往才行。 平时班次就不多的公车，到了元旦又变得更少了。不过少归少，其实也只要等个十五分钟就会来。 公车站里有好几个附近的邻居，不过我并没有特别向他们打招呼。因为我觉得我们也只有见过几次面，没有熟到需要彼此寒暄的程度，况且要是认错人就太丢脸了。 公车很快就来了。我一上车就觉得车内好热，感觉要是不将围巾松开透透气就会汗水直流。 车内会弥漫着酒臭味，大概是因为大家早上喝了屠苏酒吧。我家也会喝屠苏酒为新年讨个吉利。 见到好几个女人身穿华丽的和服，我的心情也莫名跟着愉悦起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公车抵达了最靠近神社的站牌。 因为车内很热的关系，下车后格外觉得外头冷风飕飕。前方正好有贩售罐装咖啡之类的自动贩卖机，人们下了公车后全像是受到召唤似地往贩卖机而去。 我回头望着已经发车的公车。 狐疑地心想那会不会是龙之峰家的公车。毕竟我们班的魔王大人以前曾经用冷气超强的公车载客，企图利用下车时的暑气让清凉饮料大卖，以达成歼灭人类的目的。 我不由得想起那件事。 ……是我想太多了吗？ 公车与平常无异，自动贩卖机看起来也很普通。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种村民怎么可能识破魔王大人的计划呢？虽然很可能已经中了她的计，但即使我想再多也是枉然。 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可以妨碍他们——个性者。 ………… 还是去新年参拜好了。 我沿着摊贩林立的参道前往神社，一路上香味不断从左右两侧传来。那些摊贩大约有一半都是卖吃的，其余则是卖些不倒翁、熊手（注：竹耙做成的吉祥物）和护身符。 和庙会不同，这里没有捞金鱼或射飞镖的摊子，每个店家卖的商品都充满新年的喜庆气氛。 一座巨大的木制鸟居耸立在参道的尽头，迎接前来参拜的人们。漆黑光亮的鸟居散发出浓浓的历史感。 我是不太清楚，不过听说这间神社的来历不小，甚至有人是特地远道而来。但尽管如此，参拜的人潮并没有多到大排长龙。 早安。 我轻轻点头致意后钻过鸟居，随着人潮前往社殿。中途有经过洗手的地方，但因为排队的人很多，我于是省略不洗。我四周的参拜客也是一样，大家都不是抱着非常虔诚的心来祈愿。 「——啊，是大师！」 正当我把手伸进放了钱包的臀部口袋，想先把香油钱准备好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我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 ……喔喔！ 我回过头，忍不住在心中大声惊呼。 因为，是和服耶！ 机器人的个性者矢刳马心，拥有死灵法师个性的冢耶舞莉，以及——我们班的魔王大人，龙之峰樱子。 她们三人全都穿上了长袖和服！感觉好新鲜！ 矢刳马的和服是绿色布料搭配钻头和螺丝的图案。那种和服究竟是在哪里买的啊？不过尽管样式奇特，感觉倒也挺有趣的。 相较之下……冢耶那身黑色布料搭配动物尸体（脑浆和内脏外露）和骸骨的变形图案的和服，就散发出慑人的压迫感。 冢耶，你穿这样来新年参拜好吗？不过，我想她本人可能不是有意的，而且说不定她也不在意。 至于龙之峰嘛……那袭缀有孔雀和花朵的白色和服虽然相对普通，感觉起来却相当高级。即使是对和服不甚了解的我，看了也觉得不能随便乱碰。 「新年快乐，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带着温柔的笑容向我点头。 「happy new year！大师！」 「新年快乐。」 在接受情绪依旧亢奋的矢刳马，与时值新年态度却依旧淡然的冢耶的祝贺之后。 「新年快乐。」 我也姑且恭恭敬敬地回应她们。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同班同学穿和服的样子呢。因为国中生没有人会穿和服，所以我至今只有见过翼在七五三节穿和服的模样。 「嗯哼，大师觉得怎么样？」 矢刳马展开袖子问道。 「这身打扮适合我吗？因为我去年是穿纸箱，所以打扮成这样让我好兴奋喔。」 「是纸箱做的和服吗？」 「不是，就只是一般的纸箱。」 啊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像幼稚园小朋友用饼干盒做成的机器人吧？不过，原来她有来新年参拜过啊，这一点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所以呢？怎么样？适合我吗？」 呃，被当面问这种问题……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直接给予肯定的回覆。 「……这个嘛，还不错啊。」 「嘿嘿嘿～～」 矢刳马看起来好开心，她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赞吧。 「那我们呢？」 冢耶和龙之峰也展开袖子，像是要追问什么似地朝我逼近！虽然我是知道她们想听什么啦！ 好、好难称赞她们啊……不过理由和矢刳马不一样。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只称赞矢刳马一人。 「嗯，感觉很有你的风格，而且也令人印象深刻。」 冢耶脸上浮现浅浅笑意。我不太懂那个笑容的意思，不过她应该很高兴吧？ 龙之峰的话嘛……这身打扮真的非常适合她。非但意外地没有七五三节小孩穿和服的感觉，反而很有大人的样子……而且她似乎很习惯这样的装扮。 「大师，那魔王呢？我是觉得魔王非常适合这身打扮，难道你没有感想吗？是因为你不感兴趣吗？」 我又没有那么说！ 你看啦！龙之峰都露出看似落寞的神情了！ 「没、没有啦……我觉得很好啊。」 好难为情。 「这身打扮很适合你，而且感觉你好像 很习惯这么穿——」 「谢、谢谢……」 龙之峰的脸颊微微泛红，我也觉得自己的耳根快要发红了。 「…………」 「…………」 呃……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真、真教人不知所措啊。 「对了，大师～～」 干得好啊，矢刳马！ 「你是一个人来新年参拜吗？好孤单喔～～」 矢刳马把手放在额头上遮光，四处张望。 哼，多管闲事的家伙。 「因为木村去参加新年集训，齐藤则是要和女友一起去，所以我就自己来参拜了。」 我一直到小学为止都是和父母同行，升上国中之后——则是和翼一起来。其实应该说是她硬要和我同行比较正确。 「那我们就一起去参拜吧。大家一起祈祷，效力肯定会增加四倍！」 「我们又不是祈求同一件事情，怎么可能增加四倍嘛。」 「啊，对喔。」 矢刳马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就在此时—— 一个音量大到撼动元旦空气的声音在神社境内响起。每个人都好奇地回头望去，但我不必看也知道是谁。我不可能认不出那人的声音。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不回头。 「居然想扔下我自己去参拜，就算老天原谅你，我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怎么可以在神社里大声嚷嚷、出言不逊啊——翼！ 今天的勇者——翼，怎么连你也穿和服！ 我记得你去年好像还没有那套衣服吧？该怎么说呢……感觉好庄严。 那个闪亮亮的东西，是真的黄金吗？光彩夺目的布料配上剑和盾的刺绣图案，实在给人一种好战的印象。 不过，这套和服很适合她。 尽管离文雅一词远得很，金发碧眼的翼又浑身散发浓烈的异国风情，这身风格与龙之峰截然不同的装扮十分适合她。 见到翼大摇大摆地穿过鸟居正下方朝这边走来，人群纷纷退避开来。她没有背着宝剑恩布里欧，可能是用和服图案代替了吧。 翼一副没见到龙之峰似地将她推开，站在我的面前。 「等一下！」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自己先走！我们不是约好要一起去的吗？」 她边说边用手戳我的胸口。 「是这样子吗？」 你为何要生气啊，龙之峰！ 「我哪有跟你约好啊！」 「明明就有！去年新年参拜完回家的路上！你说明年也要和我一起来的！」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 「不记得是你的事情！反正约定就是约定，我们一起祈神吧！」 翼说完就抓住我的手，拖着我往前走。 「等等！」 龙之峰抓住我另一只手。 「你、你在随便胡说什么呀！佐——村民a同学刚才已经决定要和我们去参拜了！」 「是我先跟他约好的！」 「村民a同学说他根本不晓得这回事啊！」 在没有我插嘴余地的气氛下，我只能耸着肩，像被捕获的外星人一般，乖乖地被魔王和勇者拖到香油箱前。 她们两人同时松手后，又不约而同地同时拍手。在神社参拜有必要拍手吗？ 「请保佑我能够击溃魔王的所有计划！」 「请保佑我今年能够歼灭人类！」 喂喂喂，周围的人和神官都吓到了啦！ 但是。 我实在开不了口制止她们。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夹在魔王和勇者中间悄悄合掌，默默地向老天祈求。 ……请保佑我今年一切平安无事！ 5 歼灭人类没那么简单! 「感觉好浮躁喔。」 11月的某一天。 龙之峰樱子一如往常地来到她平时吃午餐的旧校舍中庭的玻璃温室，理所当然地坐在我身旁后，一边用她纤细美丽的手指解开午餐盒的包巾，一边这么说。 她按也似地将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从肩膀往后拨的模样，依旧美到令人不禁以为她是某位偶像女星。 「咦，你在说我吗……？」 我停下正准备将饭团送进口中的手，不自觉地反问。 没错，能够像这样瞒着大家和龙之峰共进午餐，的确让我心生些许优越感，而我也相当乐在其中——但是，我有得意到喜形于色的地步吗？ 「我是不晓得佐——村、村民a同学你怎么样，不过我总觉得最近学校里的气氛很浮躁不定。」 即使过了一个年，即使已经到了即将结束一年级生活的二月，她依然称呼我为《村民a》。 唉。 算了，既然最近连冢耶也偶尔会叫我「佐东」，龙之峰却到现在还称我为《村民a》，这样或许也算得上是一种特别待遇吧。 虽然这种特别待遇我不、喜、欢。 不知是故意佯装不知情，还是真的不懂我的心情，龙之峰自顾自地摊开放在大腿上的午餐盒。 龙之峰的午餐盒共有三层，今天第一层装的是沙拉和陶罐派，第二层是鱼，第三层则是一半是饭，另一半是小小的甜派。 是法国料理。 ……可恶的资产阶级。 我今天吃的可是自己捏的盐饭团耶！因为早上睡过头没时间下厨，我只好拿烤鸡罐头当配菜。这一点也不像高中一年级生的午餐，根本就是我老爸的宵夜。 没办法，谁叫龙之峰是千金小姐呢。 虽然龙之峰似乎很喜欢我家的年菜，不过她作为回礼送来的她家的西式年菜，竟然比她年底想要贩售的年菜还要豪华好几倍。我奶奶高兴到甚至说她死也瞑目了呢。 话说回来，校内的气氛很浮躁啊……我记得秋天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形，只是那次是这位魔王大人搞的鬼。 但是。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算了，就让他们继续浮躁到被我消灭为止吧。」 就是这个啦。 虽然你说了这番话又面露羞涩的微笑，但这真的不是你的计谋吗？ 不能怪我多疑，毕竟魔王的个性者为了消灭人类，可是无时无刻都在研拟计划、伺机行动。 「浮躁啊……」 我用牙签插起酱汁在肉的四周凝固成果冻状的烤鸡吃下肚，并趁着那浓厚的味道还残留在口中时大口咬下盐饭团，一面回想班上的情况。 听龙之峰这么一提，木村和齐藤的样子确实有些怪异，感觉静不下心又心神不宁，好像很在意什么似的？不过，齐藤给人的感觉比较像兴高采烈就是了。 「如果是为了考试……好像还太早了？」 我们高中的第三学期的期末考是从二月二十日开始，距今还有十多天，应该还不需要急着开始准备才对。 「——你们又在烦恼什么了吗？」 忽然间说话声传来，接着就见到两名个性者进入温室。 「呀呼～～大师！魔王！」 是冢耶和矢刳马。 冢耶那三只名叫黑、暗、炭的猫今天没有在她脚边，而是紧紧依偎着彼此，化身成为冢耶的围巾。 真是训练有素啊……不过冢耶，看你一脸泰然，你难道不觉得重吗？它们已经不是小猫了耶……你可真厉害。 矢刳马则依旧一身制服打扮，不过今天她背上背的不是平时的箱子，而是形状大小相同的暖炉。她一早就得意洋洋地向我夸耀那个暖炉还能用来加热便当，真不愧是机器人。 「这次又是什么样的烦恼？」 冢耶在矢刳马横放于地面的暖炉上与她并肩而坐，一边打开便当的包巾一边问道。三只猫解除围巾形态，在冢耶身旁喵喵叫着向她讨食物。 「也不算是烦恼啦，我们只是在聊最近班上——学校气氛很浮躁的事情。只是现在离考试还久，而且大家好像也不是为了那种讨厌的事情心神不定。」 「…………」 「咦，怎么了？」 冢耶同学，你为什么要露出那种无比同情的眼神？ 「……呼。」 还叹了好大一口气！ 「不知世事的班长不晓得也就罢了，可是连你也说不知道，这就有点睁眼说瞎话了。还是说，你是在故作沉着？」 「嗄？什么跟什么啊，你为什么话中带刺？我又没有在假装什么。」 我是说真的。 冢耶转头询问矢刳马。 「……你觉得这个回答如何？」 「不不不。」 矢刳马在面前左右摇手。 「我想大师所言不假喔。因为你想想看嘛，大师身旁有那个《勇者》在耶。把大师当成私有物的她，每年这个时期怎么可能不采取行动呢？既然这样，大师心里就不可能留下美好的回忆，说不定还受过极大的心理创伤呢。经过我的人工头脑的计算，大师说真话的机率有九十八%喔。」 你脑袋里装的是百分之百天然的脑浆！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的确有可能是真的。」 冢耶点头赞同。 不要只讲你们自己听得懂的话啦。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按疗不住的我一追问，矢刳马立刻面向我，竖起一根手指。 做、做什么啊…… 「就是情人节啦！」 情——啊啊！我懂了！ 「原来是那个地狱般的日子！」 我用发自内心感到厌恶的口气脱口而出。一旁的龙之峰似乎动了一下她瘦小的肩膀——不过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情人节啊。 对一般男性而言，情人节或许是令人枰然心动的一大节日，但是在我眼中却是一个让人忧郁、有如恶梦般的日子。 原因当然出自与我青梅竹马，拥有《勇者》个性的光之丘翼！ 翼意外地是个喜爱过节的女孩子，每逢节目必定都会引起骚动，并且将我牵连其中。 「你说地狱？」 我对一旁疑惑的龙之峰大大点头。 「没错，我一点都不想记起那一天，但是……矢刳马心！你居然让我想起今年的二月十四日快到了！」 「大、大师，你不要迁怒到我身上嘛。话说回来，那个勇者究竟每年都对你做了什么啊？」 「不是她对我做了什么，而是她逼我做了什么。」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翼那家伙每到情人节前夕，一定都会逼我陪她进行搜查，而且搜查地点每次都是些奇怪的地方，像是老旧工厂的地下设施、防空洞遗址、钟乳石洞等等，有一次她甚至要我在严冬中潜到游泳池底部，当时我真的以为我要没命了。」 基本上从小学低年级开始，翼就不再逼我陪她进行她那鲁莽的冒险行动，就只有每年的情人节必定会故态复萌，强迫我这个村民配合她！ 「大师，你们的搜查目标到底是什么啊？」 「是巧克力啦。」 光是回想起来就让我倒尽胃口。 「她的脑袋似乎对于情人节有另一种奇怪的解读，认为所谓的情人节应该是男生冒险犯难、努力取得巧克力的日子，而她则是以勇者身分从旁协助。」 「……那个巧克力是谁准备的呢？」 冢耶抚摸着黑 色围巾一面发问。不对，那不是围巾，是黑、暗、炭这三只猫。猫咪们一副嫌便当盒碍事似地，在不知不觉间占领冢耶的大腿，蜷缩成一团。 「大概是翼吧。」 我想不到有其他可能性。 「当我千辛万苦抵达目的地，总会见到一个像是漫画里出现的藏宝箱，里面装着巧克力。我想其他人应该不会藏得这么隐密才对。不晓得我今年会不会又被她整……」 想着想着，我的心情突然郁闷起来。 「大师，你这样不对吧？」 矢刳马万分惊讶地说。 「你的反应好奇怪，你难道不开心吗？」 「我为什么要开心？我可是每年都被硬逼着去冒险耶。就拿去年来说好了，她居然要我在结冻的地面挖一个深约两公尺的洞，中途我还以为我是在挖自己的坟墓哩，你知道我有多想哭吗！」 冢耶和矢刳马互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什么啦。」 「没什么。」 矢刳马猛地伸出手来，打断我的问题。 「我们只是觉得勇者有点可怜。」 「怎么会？不管怎么想，可怜的都应该是我吧？不然你也去挖挖看啊！」 「看样子那个人也很笨拙啊……」 矢刳马感慨地说完，冢耶也深深地点头附和。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不过这边也是半斤八两。」 语毕，冢耶望向龙之峰。 她们偶尔会像现在这样，说些只有她们自己才懂的话。毕竟她们是个性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我还是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不过——原来是情人节啊。 这下我总算明白班上同学（个性者除外）为什么会躁动不安了。对男生而言，情人节是一个即使没有特定对象，也会心神不宁、失落沮丧的日子——可能吧。虽然我只觉得是苦行日。 「情人节……」 龙之峰在我身旁开口。 「原来如此，所以村民们才会这么浮躁啊？我终于明白了。」 「龙之峰，你也知道情人节是什么啊？」 我话一出口，就被龙之峰瞪了一眼。 「你把我当成笨蛋吗？尽管佐——村民a同学认为是苦行日，但是对其他所有男女百姓而言，这可是一个假装随甜点公司的策略起舞，实际上却反过来乘机表达爱意的公然告白日！」 请你不要说得一副好像是公然猥亵的样子好吗？ 话说回来，龙之峰还真喜欢这种阴谋论的论调。之前她对立夏前十八天吃的鳗鱼也有过类似的发言。 「可是我不觉得有公然耶。」 「是吗？可是，大家不是会到店里买巧克力吗？这不就等于是到处跟店员和四周的人说『我有喜欢的人』、『我要告白』吗？」 也许是有透露出那种意思，可是并没有到处宣传！ 再说—— 「最近不是也出现了友巧？」 龙之峰一脸不解。 「那是什么？」 友巧是友情巧克力的简称，就是女孩子彼此交换巧克力啦。最近因为有这方面的需求，厂商于是大打『送给朋友』的广告，不过木村很生气就是了，说这样会夺走他难得的机会。」 「……他说机会的意思是有对象吗？」 冢耶问道。 「谁晓得？不过，就算没有对象——不对，我想就是因为没有对象，大家才会幻想也许能在情人节这一天得知某人暗恋自己。」 情人节是充满梦想的日子。 「也就是说——」 龙之峰开口。 「人类正迈向自取灭亡的道路吗？」 「你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咦？难道不是吗？人类不是正打算让友巧这种东西蔚为流行，好减少难得能够成就恋情的机会？换句话说，也就是企图助长人类少子化的现象——真是自大。」 哪里自大了！ 「这摆明了是在对本魔王提出挑战。」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等一下，应该是相反才对吧？厂商应该是因为在情人节告白的人减少，才会另外想出友巧这个行销巧克力的手法不是吗？」 「可是如果友巧形成热潮，最后告白的人不就会更少了？」 「这么说是没错啦……」 「既然如此，结果还不是一样？身为魔王，我当然乐见人类自取灭亡，但是非我计划这一点实在教我难以容忍！」 龙之峰握着拳头站起来。 「此事关乎我魔王的名誉！因为能够消灭人类的人，永远都只有我一个！」 「不！拜托你别这样！请你千万不要插手！不管企业的意图为何，还是有人满心期待情人节呀！」 虽然我只觉得是恶梦一场。 「我知道。」 龙之峰浅浅一笑。 「没有人说要毁了情人节呀。我只是无法容许人类不是在我的计谋下灭亡罢了。」 ☆ 尽管龙之峰说了那种话。 然而过了好几天，我的周遭却没有发生任何异状。 学校的气氛依旧浮躁，龙之峰则是照常来上学，看不出她有做出干扰情人节的举动。 ……说得也是。 虽然情人节的气氛比往年更热络一些，但毕竟高中和国中不一样，高中生的恋爱是大人的恋爱，而且——如果不是个性者的话——在法律上女生也已经可以结婚了，她怎么可能会真的去搞破坏呢。 「佐东，你听说了吗？」 午休时间。 木村眼神发亮地靠过来，手上还提着合作社的袋子。他在将桌子并成一张大桌的我的对面坐下后，打开袋子拿出来的是—— 「那是什么？」 我指着那个宛如巨大螺类的面包问道。 「是巧克力螺旋面包。」 木村将面包的开口侧转过来给我看。原来如此，里面塞满了看似巧克力的馅料，难怪叫做巧克力螺旋面包。 「听说这是情人节限定商品，所以我就买了！一个只要五十圆！」 「好便宜喔。」 「是啊。大概是便宜的关系，现在这个面包可是超级热卖呢！」 说完木村就打开袋子一口咬下。 「喂，齐藤呢？你不等他吗？」 「嗯？噢，他叫我们先吃啦。奇怪？里面好像有东西。这是什么？」 木村从嘴里抽出一张像是纸的东西，打开后只见上面写了一些字。 「……上面写《留意今年的情人节！有人正在暗处偷偷地看着你》耶！真的假的？是谁啊？」 木村兴奋地环顾教室。 「这样你也相信……」 「什么嘛，你的意思是我没人要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是合作社的面包里的签文耶。再说，把那种东西放进面包里，难道没有卫生上的疑虑？」 「有什么关系嘛。」 木村大口吞下巨大的巧克力螺旋面包后，又取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包撕破包装袋。第二个面包里也有签文纸条。 「……《留意今年的情人节！到学校后一定要检查书桌抽屉》——哇！一定、一定，我一定会检查的！」 算、算了，你好好加油吧。 但是，为什么木村买的面包里的签文都是针对男生呢？若是女生买的话就有点怪——不过如果想成是友巧签文，似乎就没这个问题了。 「——女生对于只有男生能买那个感到很生气喔。」 听见不知何时悄悄接近的翼的说话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吓得差点把嘴里的果汁喷出来。 光之丘翼一绕过桌子来到我们面前，随即一副理所当然地坐在椅子上。 她拨开一头金色长发，调整了一下背上的宝剑《恩布里欧》的位置，结果深陷胸部之间的背带又更加突显她原本就醒目的胸部了。 木村，不要吞口水。 翼满不在乎地将合作社的购物袋放在桌上，拄着脸颊微笑着说。 「而且听说从今天到十四日为止就只有那一种面包，真不晓得合作社在想什么。居然在学校办情人节活动，他们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啊？」 「原来如此！」 木村恍然大悟地拍手。 「难怪会没有其他面包。」 翼附和。 「就是啊。而且巧克力螺旋面包只有男生可以买，女生只能买这个。」 语毕，翼从袋中取出奶油面包咬下。才吃了一口，她就发出咦的一声，伸出舌头后只见上头有一张折好的纸条。 她一脸狐疑地打开纸条。 「……《留意今年的情人节！大胆的巧克力也许会让恋情实现》？该不会所有面包里面都有这个类似签文的东西吧？」 我对像是在拿什么脏东西似地拎着纸条的翼回答。 「有可能喔，因为木村买的两个面包里面都有。可是，就算不搞这种花招，合作社的面包应该还是卖得出去呀。」 「他们大概是想冲业绩吧。」 木村边擦拭签文上的巧克力边说。 签文用的纸张似乎不是普通的纸，就算湿了还是很坚固，说不定还有经过抗菌处理。 「况且，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情人节这种节日与我无关，实际上我也不认为签文会灵验，但是这种满怀期待的感觉也挺不赖的。」 我懂他的感觉。 一般人抽签如果抽到大吉会很开心，抽到凶时心情就会很差。和是否真的应验无关，完全就是感觉上的问题。 尽管认为不会发生任何事，但只要心中有所期待，情人节也会变得比以往来得愉快。 ……只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合作社的活动。 高中基本上和国中一样，是禁止与课业无关的事物进入校园的，因此这种煽动人心的活动说实在的并不恰当。 不过，我会说这些话是因为情人节这个节日与我无关。 应该说，我一点都不想和情人节扯上关系！ 我只希望今年不要又被迫去进行那个诡异的搜查行动。 因此，我才会决定在十四日过去之前尽可能地不和翼接触，然而却无法阻止翼主动来接近我。 话虽如此，我还是期待她今年可以忘了这件事。 与往年不同，今年有魔王在。只要龙之峰配合圣诞节发起行动，翼就不会有闲情逸致逼我搜查了。 ……但是龙之峰目前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 「——感觉突然变得好热闹喔。」 照理说应该也是去合作社买面包的齐藤终于回来了。 他手上提着超商的购物袋。原来如此，他大概是因为不喜欢巧克力螺旋面包，于是到外头买午餐了。 齐藤发现翼坐了自已的椅子之后，就默默地从旁边拉了张空椅子过来坐。 「什么东西变热闹？」 听了我的问题，齐藤回了一句「情人节」。 「就连超商也是热闹滚滚，到处都是情人节活动喔。举办情人节活动虽然是每年的惯例，不过今年好像特别用心，因为架上所有商品都是配合活动贩售。你们看这个。」 说完，齐藤拿出的便当竟是「汉堡排便当·巧克力酱」。 「……这玩意儿能吃吗？」 「可以啦，因为听说这个巧克力酱的味道不甜，况且可可本来就没有甜味。」 「对喔。」木村接着说：「不甜的巧克力确实流行过一阵子。与其说不甜，应该说是超苦？不过我比较还是喜欢甜的巧克力。」 语毕他又把巧克力螺旋面包塞满嘴里。 齐藤打开似乎请店员加热过的便当的盖子。 盖子一开，可可的香气立刻扑鼻而来。原来如此，巧克力酱的味道尽管和汉堡排混在一起，但因为没有甜味所以不显突兀。 「还有，我妹妹说最近出现一个有趣的传闻。」 我记得齐藤的妹妹现在是念国二。 「传闻？」 我和翼不自觉地异口同声。 「是啊。听说今年刚好碰上十二年一次的恋爱行星连珠，二十四年一次的恋爱大十字，以及一万两千年一次的恋爱马雅历，所以今年的恋爱运势超好。」 什么跟什么啊。 「其实我也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说女孩子都对此感到很兴奋。而且，据说最近也出现比较负面的传闻，就是一旦错过今年的机会，接下来的六年都会因为时值恋爱的空亡期而交不到男朋友。」 所以大家才会比往年更蠢蠢欲动啊？ ……也对，听到这种话，确实会让人很想趁今年好好努力一番。 「你倒是很老神在在嘛，齐藤。」 面对翼的调侃，齐藤有些害臊地说：没有啦。 哼！ 你这个爱放闪光的家伙！确定自己会收到女友的巧克力就这么嚣张！ ………… ……我也去买巧克力螺旋面包好了。 ☆ 然后，到了二月十四日。 一如齐藤所言，这段期间整个世界都以加速度将情人节推向高潮。 就连从学校往车站途中的商店街也举办了情人节活动，不由分说地刺激路过学生们的心情。 而令我惊讶的是，居然连冢耶打工的鱼铺也办了活动。 只不过鱼铺的活动是以大人为对象，提供推荐作为情人节晚餐、能让恋情开花结果的鱼料理食谱。我一时好奇要了那份食谱来看，发现决定味道关键的是巧克力酱。 这道料理的确可以自己在家做，只是比较费工而已。 可能是各家电视台一直大肆宣传今年是恋爱绝佳时机的关系，友巧的广告因此消声匿迹，换成了以恋爱为主要概念的内容。话虽如此，大部分的广告也只有重新配音而已。 在这样充满情人节气氛的环境底下，正值青春期的高中生自然会受到影响。 我一早在来学校的路上，就见到好几个女生递出了自己的巧克力，害本来没有那种念头的我也不禁期待起来。 当我打开鞋箱盖子时——内心涌起一丝期待。 ………… 但是里面当然什么也没有！ 不过没关系，反正回家之前都是情人节！——有这种想法的男生大概很多吧。 女生也是。 个性者以外的普通学生所散发出来的爱情热度，让教室的空气变得莫名甜腻、炙热。龙之峰则是——不在。 在情人节当天请假啊…… ………… 等等喔？ 我、我并没有感到可惜，再说我对情人节本来就不感兴趣。 不提这件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随着时间过去，教室里的空气变得益发甜腻，热度也越来越高—— ……不对！ 气温是真的很高！那个甜腻的气味是巧克力的味道！巧克力融化了！教室的暖气太强，热到简直跟夏天没两样！ 「——啊～～啊～～」 先是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接着教室外就传来说话声。 我跑到窗边往外看。 ——翼！ 她披着红斗篷，手里拿着附手持式麦克风的扩音器，显然已进入勇者模式！ 「——魔王！你的阴谋已经败露了！你企图让在情人节收受巧克力的异性人数大增！促使年轻人坠入情网！最后导致早婚的年轻人增加，进而消弭少子化的问题！」 ……怎么又是这么冗长的计划。 可是，这不是好事吗？反正这个国家正面临少子化的危机。 「——不仅如此！因为巧克力的需求遽增，全世界为了增加可可田于是砍伐森林！人口增加却粮食不足！接踵而来的就是饥荒！战争！人类灭亡！」 什么！这次居然是双重陷阱！不过计划依旧远大迂回！ 「被我说中了吧，魔王！」 就在兴致高昂的翼语尾未尽之时。 「……呵、呵、呵！」 龙之峰的声音竟然从两个地方响起。 我一回头，就见到龙之峰在我身后拿着麦克风，姿态威严地站在椅子上。 而且不知何时也披上了黑斗篷。 扬声器中会传来你的笑声，是因为那支麦克风与广播室相连对吧？这么说来，是全校广播啰？ 「……正是！」 不知是对我还是对翼——我想八成是对翼——龙之峰手插着腰，大声回答。 「《勇者》，没想到你竟然识破了我的计划！但是那又如何！事到如今你还能怎么样？你要把每个人的巧克力都敲碎？吃下肚？还是请老师没收？」 女生们之间发出「绝不会让你那么做」的抗议声。 但是翼笑了。 「——呵、呵、呵。魔王，你太肤浅了。我现在根本毋须做任何事情！因为我早就已经动手了！」 翼猛然指着我身后的龙之峰。 「你说什么？」 龙之峰夸张地表现出震惊的模样。 正当我半放弃地听着显然乐在其中的她们，像是说好似地上演这场戏剧性的争执时。 「呀啊啊！」 班上的女生忽然发出哀号声。 我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女孩一脸泫然欲泣地拿着小盒子。 那是……某样东西从包装漂亮的盒子缝隙间渗了出来。难道是巧克力？是巧克力融化了吗？ 而且不止一人如此。 教室里到处都传来相同的惨叫声。 惨叫的不止女孩子，就连男生也是叫苦连天。巧克力从桌子、书包里融化流了出来！这下 谁有收到女生的巧克力完全一目了然！男生哀号的原因主要是这个。 「快点开窗！」 我一大喊，其他学生立刻连忙动手，但是—— 「打不开？」 仔细一看，窗子早就被黏着剂之类的东西固定住了。 翼，你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都过了新的一年了，你这个人还是一样不留余地！你今年也打算拿勇者的天性当藉口，除了彻底击溃魔王的人类歼灭计划，还想将我们其他人也一起拖下水对不对！ 可恶！教室变得越来越像三温暖了。 要打破窗户吗？ 可是，这么做事后可能会被要求赔偿—— 这时。 从窗边的空调出风口吹出的暖风忽然停止了。 同时。 「——哇！」 才刚听见翼的惊叫声，就见到一群身穿黑衣的男子纷纷从四面八方现身，转眼就将翼团团包围！ 黑衣人！ 「等、等一下！我这次又没有闹得很大——」 翼的声音被黑衣集团吞没，消失不见。大概是扩音器被抢走了吧。 之后，那群人又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失去踪影，只留下扩音器显示勇者曾在那里出现过。 ……这一点也还是老样子。 尽管个性者有发挥自我个性的自由，然而一旦做得太过火就会遭遇那种下场。我不知道黑衣人的判断标准或底线为何，或许是看他们的心情也说不定。 这下翼那家伙又要好几天以后才会回来了。她每次都说不想再去第二次，却老是不懂得自重一点——不过听说她就是克制不了自己。 「勇者这次又打败我了。」 听见龙之峰一如往常的语调，我回过头，只见她正仔细地折叠褪下的黑斗篷。翼退场之后，她也跟着没了干劲。 「真不愧是勇者，居然轻易就识破我的计划。」 所以说，翼的指控都是真的？ 这么说来…… 「……合作社的面包也是你搞的鬼？」 「是的。」 「那个奇怪的传闻也是？」 「是的。」 龙之峰笑咪咪地回答。 果然没错。 换句话说，与情人节有关的种种现象都是龙之峰在背后操控的了。真不愧是智谋型的魔王，在神不知鬼不觉地策谋歼灭人类这方面，果然无人能出其右！虽然一般人也不会去想那种事情！ 「我苦心钻研了好久。」 她开心地说。 「为了想办法让大家主动送出巧克力，而不是直接强迫大家送给喜欢的人，我还特地研读了心理学呢。最后，我终于想到只要让大家认为不在情人节告白会吃亏，告白人口就会增加的法子。」 事实证明，龙之峰的计谋果然奏效。 不过，去年的护身符骚动也是，没想到龙之峰策动恋爱类活动的能力还挺高的？而且，大家在得知那个咒语是龙之峰创造出来的之后，还是照样继续风靡抢购。 但是。 龙之峰，你应该晓得吧？计谋奏效就表示—— 「谢谢你，班长！」 看吧，果然来了。 班上某个女生开口说道。 「不管是人类歼灭计划还是什么都无所谓，总之谢谢你给了我告白的勇气！」 「咦？」 龙之峰畏怯了。 她的表情僵硬。 满脸通红。 「就是啊！我也收到人生第一盒巧克力呢！」 男生也接着说。 「我也是第一次送别人巧克力……」 「我没收到！」 「……我本来想待会再给你的……」 「咦，真的吗！」 众人纷纭。 班上同学在喧闹一阵之后，一起望向龙之峰。 「——总之，谢谢你！」 并齐声道谢。 结果……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恶心！」 龙之峰果然尖叫一声，就狼狈的冲出教室了。 ……哎呀呀。 魔王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受人感谢。她常说受人感谢的感觉难受到简直会出荨麻疹。 「你们这些人真是的。」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就见到须须木笑容满面地拿着巧克力渗出来的盒子。 「……总是得稍微报复她一下嘛。」 其他同学也点头赞同。 我就知道刚才的感谢是大家串通好的演技。如果没有串通好，大家不可能一搭一唱搭配得那么好。 「再说，我又不是受班长的计划影响才想要送的。」 也就是说，那盒巧克力原来是要给齐藤的，然而他却成了龙之峰的计划的受害者。 其他女生也点头附和。 「就是啊，她可是利用了青春 期的纯情耶。」 「不过也挺好玩的就是了。」 「没错，我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挑选巧克力了。」 「友巧虽然也不错，不过一想到是送给男生，心情还是特别兴奋。」 「收到的人也是喔！」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什么嘛。 结果大家还是很开心不是吗？ 这么说来，刚才的道谢并非只有报复的意味，其实有一半也是真心诚意的。 「接下来就麻烦你啦！」 木村拍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啦。 我回了一句「了解」收到便离开教室，前往那个中庭。此时钟声正好响起，来到午休时间。 ☆ 顺带一提，我今天因为没有带便当，所以去中庭前顺道去了一趟合作社……但不知为何门口却贴了一张售罄的字条，合作社阿姨也不见人影。 再顺带一提，我今天之所以没有带便当，是因为被人抢走了。 今天早上，我在上学途中遇见了龙之峰家的管家白狼佐——应该说是被他埋伏——然后他就恳求我用一千圆把便当卖给他。 我心想这也许又是龙之峰出的怪主意便拒绝了他，结果他竟然硬是将便当抢走吃掉，之后一边嘀嘀咕咕的一边把千圆钞票塞给我。 ……这个人也好难理解。 因为便当被抢走，我本来打算今天就用那张一千圆吃一顿特别豪华的午餐，不料合作社竟然售罄，上学途中的超商也没有营业。 无奈之下，我只好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盒装牛奶就前往旧校舍。 我穿过楼梯下熟悉的秘密通道，走向温室。 一打开在冬季太阳下宛如银色星象仪的温室大门，春天般温暖的空气立刻向我迎来。 我进入温室，将门关上。可能是窗户折射并聚集光线的关系，温室内感觉比外头更加明亮。 龙之峰独自坐在草木茂盛的温室中央的长椅上。 我原以为她的心情会很低落，但已经在吃午餐的她看起来相当平静。她今天的午餐是三明治。 我拿着盒装牛奶坐在她身旁。 「你还好吗？」 龙之峰吞下嘴里的三明治，点点头。 「我又被大家感谢了。」 「嗯……如果你是妨碍大家告白也就算了，但你却像是助了大家一臂之力，也难怪会被感谢了。」 「说得也是。」 龙之峰轻叹一声。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的目的是要摧毁甜点公司的人类歼灭计划，让人类因我的计划而灭亡。」 呃，甜点公司并没有打算消灭人类。 「……对了，你今天中午就只喝那个吗？」 她用纤细的手指指着我的牛奶。 「啊，是啊。」 还是不要告诉她白狼佐的事情好了，要是白狼佐因此受责就太可怜了。 龙之峰只说了声「这样啊」就继续吃她的三明治。 她小口小口地细细咀嚼。 我们的对话于是中断，两人陷入一片沉默，我也只好打开牛奶来喝。牛奶虽然美味……但果然还是填不饱肚子。希望我的肚子不会在下午上课时叫出来啊。 「……你没吃饱吧？」 「嗯，是啊……」 龙之峰回了一句「我想也是」，之后又继续咀嚼。 ……她今天不分我吃啊。也是啦，毕竟她也只剩下一口了。 啊。 她全部吃完了。 龙之峰吐了口气。没办法，我还是再去买瓶果汁，让肚子稍微有点饱足感好了。 正当如此心想的我准备起身时。 「真、真拿你没办法！」 龙之峰忽然这么说，然后就从长椅后方窸窸窣窣地拿出某样东西。 合作社的纸袋？ 「这、这本来是我买来当作甜点的，但是既然你没吃饱，没办法，那就分给你吃吧！」 说完，她将纸袋递到我面前。见我犹豫不决，她又一股脑儿地把纸袋塞给我。 「谢、谢谢……」 我道谢收下后，龙之峰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就自顾自地喝起自己的牛奶。她的侧脸不知为何有些泛红。 我打开纸袋窥视里面。 纸袋里有一个貌似巨大螺类的面包。巧克力螺旋面包？我拿出来一瞧，那果然是巧克力螺旋面包。 「我真的可以吃吗？」 「请、请用！」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从贝壳尾端的部分开始吃。嗯，真美味，美味到教人希望它不是情人节限定商品。 啊。 感觉舌头碰到某样东西，我于是将它从面包里抽出来。 我想起来了，巧克力螺旋面包里有签文。 我舔掉上面的巧克力，打开纸条。 「……《真爱一直都在你身旁！》……这样啊。」 「那、那个签文很准喔。因为是大神官的个性者做出的占卜！」 「哦，原来还有那种个性啊？」 「有的！而且那个人至今预言过五次人类的灭亡！」 那人的预言分明一点都不准！ 算了，预言不准才是好事。 我一面心想个性者的种类果然很多，一面舔着沾在手指上的奶油。 以及香甜可人的巧克力。 顺便提一个题外话，那天我回家之后发现房间中央摆了一个卷轴，打开一看原来是张画了藏宝箱所在位置的地图。 因为勇者现在行动受限，我只好一个人自己去找，结果藏宝箱里装的果然是巧克力，而且外观超不精致，看起来就像岩石似的。 ……真是服了她了。 终曲 之后——波涛汹涌的高一生活结束，我们升上了二年级。 《第七集 完》 之后——波涛汹涌的高一生活结束，我们升上了二年级。 《第七集 完》 之后——波涛汹涌的高一生活结束，我们升上了二年级。 《第七集 完》 之后——波涛汹涌的高一生活结束，我们升上了二年级。 《第七集 完》 之后——波涛汹涌的高一生活结束，我们升上了二年级。 《第七集 完》 之后——波涛汹涌的高一生活结束，我们升上了二年级。 《第七集 完》 之后——波涛汹涌的高一生活结束，我们升上了二年级。 《第七集 完》 之后——波涛汹涌的高一生活结束，我们升上了二年级。 《第七集 完》 之后——波涛汹涌的高一生活结束，我们升上了二年级。 《第七集 完》 后记 祝各位新年快乐。 请大家二〇一四年千万千万要继续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 点头行礼。 今年冬天不知道算不算冷？我住的地方现在没有下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小心别感冒了。 这次相隔五个月才问世的《魔王女孩》的新作，是在我过去有幸于别处发表的短篇和极短篇中加入新作品集结而成的。 话虽如此，但由于无论短篇或极短篇我都大幅修改过，因此感觉和写新作品几乎没两样。 毕竟登场人物增加，齐藤也交到了女朋友。 啊，对了。 我想在大家来信询问前先声明，「锁之咒语」中出现的开头字母没有弄错也不是错字。 那究竟是什么呢？ 答案不久后就会揭晓！不过也可能会因为各种因素不了了之！意料不到的各种因素太可怕了！ 再来，我要感谢各位读者光临我在秋天时举办的签名会。我真的非常感激大家给了我那样的机会。 在那之后，我曾有机会去参观其他作家的签名会，见到人家与粉丝之间的互动如此热络，我不禁暗自反省了一番。 但是，我基本上是个怕生的人……假如以后还有机会举办签名会，还请大家原谅我的冷淡啊！ 换个话题。 第七集的故事背景，是从秋天的咒语事件到情人节的这段时间。希望村民a被个性者们耍得团团转的模样能够博君一笑。 然后。 从第八集开始，他们就是高二生了！说到升级大家会想到什么呢？ 没错！ 换班！新生！也就是——会有新的个性者。 敬请期待会出现什么样的角色！ 另外，关于最终回之前的故事发展我也终于有大致的构想了。故事能不能走到那一步，还有望各位的支持与鼓励！ 至于希望动画化的要求，则请各位向编辑部提出！因为作者无权决定这方面的事情～～ 那么各位！我们就在高二生篇再会了！ 二〇一三年 十一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祝各位新年快乐。 请大家二〇一四年千万千万要继续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 点头行礼。 今年冬天不知道算不算冷？我住的地方现在没有下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小心别感冒了。 这次相隔五个月才问世的《魔王女孩》的新作，是在我过去有幸于别处发表的短篇和极短篇中加入新作品集结而成的。 话虽如此，但由于无论短篇或极短篇我都大幅修改过，因此感觉和写新作品几乎没两样。 毕竟登场人物增加，齐藤也交到了女朋友。 啊，对了。 我想在大家来信询问前先声明，「锁之咒语」中出现的开头字母没有弄错也不是错字。 那究竟是什么呢？ 答案不久后就会揭晓！不过也可能会因为各种因素不了了之！意料不到的各种因素太可怕了！ 再来，我要感谢各位读者光临我在秋天时举办的签名会。我真的非常感激大家给了我那样的机会。 在那之后，我曾有机会去参观其他作家的签名会，见到人家与粉丝之间的互动如此热络，我不禁暗自反省了一番。 但是，我基本上是个怕生的人……假如以后还有机会举办签名会，还请大家原谅我的冷淡啊！ 换个话题。 第七集的故事背景，是从秋天的咒语事件到情人节的这段时间。希望村民a被个性者们耍得团团转的模样能够博君一笑。 然后。 从第八集开始，他们就是高二生了！说到升级大家会想到什么呢？ 没错！ 换班！新生！也就是——会有新的个性者。 敬请期待会出现什么样的角色！ 另外，关于最终回之前的故事发展我也终于有大致的构想了。故事能不能走到那一步，还有望各位的支持与鼓励！ 至于希望动画化的要求，则请各位向编辑部提出！因为作者无权决定这方面的事情～～ 那么各位！我们就在高二生篇再会了！ 二〇一三年 十一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祝各位新年快乐。 请大家二〇一四年千万千万要继续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 点头行礼。 今年冬天不知道算不算冷？我住的地方现在没有下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小心别感冒了。 这次相隔五个月才问世的《魔王女孩》的新作，是在我过去有幸于别处发表的短篇和极短篇中加入新作品集结而成的。 话虽如此，但由于无论短篇或极短篇我都大幅修改过，因此感觉和写新作品几乎没两样。 毕竟登场人物增加，齐藤也交到了女朋友。 啊，对了。 我想在大家来信询问前先声明，「锁之咒语」中出现的开头字母没有弄错也不是错字。 那究竟是什么呢？ 答案不久后就会揭晓！不过也可能会因为各种因素不了了之！意料不到的各种因素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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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不知道算不算冷？我住的地方现在没有下雪，不过还是希望各位小心别感冒了。 这次相隔五个月才问世的《魔王女孩》的新作，是在我过去有幸于别处发表的短篇和极短篇中加入新作品集结而成的。 话虽如此，但由于无论短篇或极短篇我都大幅修改过，因此感觉和写新作品几乎没两样。 毕竟登场人物增加，齐藤也交到了女朋友。 啊，对了。 我想在大家来信询问前先声明，「锁之咒语」中出现的开头字母没有弄错也不是错字。 那究竟是什么呢？ 答案不久后就会揭晓！不过也可能会因为各种因素不了了之！意料不到的各种因素太可怕了！ 再来，我要感谢各位读者光临我在秋天时举办的签名会。我真的非常感激大家给了我那样的机会。 在那之后，我曾有机会去参观其他作家的签名会，见到人家与粉丝之间的互动如此热络，我不禁暗自反省了一番。 但是，我基本上是个怕生的人……假如以后还有机会举办签名会，还请大家原谅我的冷淡啊！ 换个话题。 第七集的故事背景，是从秋天的咒语事件到情人节的这段时间。希望村民a被个性者们耍得团团转的模样能够博君一笑。 然后。 从第八集开始，他们就是高二生了！说到升级大家会想到什么呢？ 没错！ 换班！新生！也就是——会有新的个性者。 敬请期待会出现什么样的角色！ 另外，关于最终回之前的故事发展我也终于有大致的构想了。故事能不能走到那一步，还有望各位的支持与鼓励！ 至于希望动画化的要求，则请各位向编辑部提出！因为作者无权决定这方面的事情～～ 那么各位！我们就在高二生篇再会了！ 二〇一三年 十一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饿犬吞图组 图源：泼出去的汤 录入：番薯 尽管同样都是新学期，要升级的新学期和第二学期、第三学期却有着极大差异。 ——那就是要换班。 同学年的新学期一开始虽然也会换座位（可是我们班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但那毕竟是在同一间教室里进行的事情。 只要转个头还是能见到熟悉的人。 可是，换班就不一样了。 就拿翼来说好了。 我和青梅竹马的勇者个性者光之丘翼，是从幼稚园开始便一直同校，甚至同班，直到上了高中才第一次念不同的班级。 一年前入学典礼那天，在班级名册上看见自己名字的我，理所当然地也搜寻了翼的名字。 因为那是我一年一度奔向自由的机会。 在那之前，我一直，一～～直被当成勇者的配件看待！而且因为我们两家只隔了一条马路，所以我和她几乎一整天都形影不离。 也因此，我从来没有机会好好地交朋友。 没有人明知会被卷入个性者所引起的纷扰之中，还想和我做朋友。 那是人之常情。 我和大部分平凡的学生一样，只是一个没有个性的《村民》，只是随便谁都能取代的普通人。 明知无可预料的麻烦就在身边，有谁会故意伸手捡舍火中的栗子呢？ 总归一句话，从前的我也很孤单。 虽然因为翼，我连觉得自己好寂寞的时间也没有，但过去的我确实很孤单。如今，我总算能够承认这一点。 一年前的我只会逃避现实，总是拿「点头之交和朋友不一样，朋友应该是更特别的存在」这种可耻的借口来否认自己的孤独。 ……唔，算、算了，不说这些了！ 总之，一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和翼分班。 我忘不了当时受到的冲击。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狐疑地捏了又捏自己的脸，捏到脸颊都发红了。而就在我领悟到那不是梦也不是幻觉的瞬间…… （——freedom！） 我的脑海浮现了这个字。 虽然我的理智对于我居然想到英文不以为然，不过那一刻我确实被从天而降的光芒笼罩，也听见了自由的钟声。 「——骗人！」 同时我也对翼的那声惊呼记忆犹新。 当时，我手上拿着从报到处领取的学生手册和新生简章，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的翼，在窥看了简章上的班级名称之后，大声惊呼。 然而下一秒，她就从后方用力地勒住我的脖子。 「喂，二郎！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两人不同班！」 「我哪知我哪知我哪知！」 我拼命地挣脱从背后紧缠住我脖子的手臂。 同时绞尽脑汁编织理由。 就在这紧急的时刻，我忽然灵机一动。 「大、大概是公所想要测试你吧！」 产生效果了。 「这、这话什么意思！」 眼见翼松了手，总算得以幸存的我连忙继续说下去。 「我的意思是，公所可能是想确认你这个勇者在没有我的情况下，是否也能独当一面！这十几年来，你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喜欢的布偶带着到处跑！公所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对你个性上的能力有所疑虑吧！」 只要是有关个性的事情，翼就会听进去。 其他个性者是否也是如此，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因为他们完全听不见我们村民的声音，不过个性稀有的勇者是个例外。 翼依旧从背后紧抱住我，低吟沉思了好一会儿。感受到背后那有如排球充饱气的丰满触感，坦白说我当时的心情如坐针毡。 总之，翼最后还是勉强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 既然是公所的意思，也只能照办了——个性者自然不用说，就连普通人即使有任何不满，也还是会遵从上面的旨意。电视新闻虽然偶尔会报导国外的示威游行活动，但类似的事情从来没有在我周遭发生过。据说很久以前曾经有人上街抗议，不过现在似乎没有人不满到要走上街头。 令人生气、不满的事情当然还是有，可是我实在不懂示威游行的意义何在。难道举着牌子走来走去就能改变什么？——电视上有人发表过这样的意见，而我深有同感。 难道要高喊「也给我们个性」？ 可是嫉妒别人天生的才能根本毫无意义。 还是要提出「不要只优待个性者」的诉求？ 其实我本来也有这种想法，但是经过高一这一年来与个性者密切接触之后，我才了解他们的生活过得并不轻松。 这种心态大概就是所谓「邻居的草坪比较绿」吧。 况且，虽然我不清楚其中的运作模式，不过我们从小就被教导我们能够过着衣食无缺的生活，都是多亏了个性者在《童话世界》里的活跃表现。 假使个性者们以此为傲，说出「也不想想你们是靠谁吃饭」这种话来，人们自然会群起反弹，但是因为基本上他们只把我们当成木头、石头，所以恐怕也不会有那种想法。 我们也不会趾高气昂地要求自己种植的树木对我们心存感激，不是吗？道理是一样的。 总之，翼最终还是心有不甘地接受了我俩分班的事实。 这一年来，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过去锐减许多。毕竟我们身为学生，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教室度过，分了班见面机会自然少。 ……但另一方面，她擅闯我家和我房间的次数却是大增。 尽管如此，和国中时相比还是好太多了。 我虽然依旧被翼视为她的所有物，但是自由时间增加了许多，也因此交到木村和齐藤这两名好友。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的，因为这实在太难为情了。 话说回来…… 有句话好像叫做「祸福相倚」？意思就是好事坏事总是相伴而来。 ……不，这应该不算是坏事。 这一年绝对不是悲惨的一年。才以为可以轻松点，随即又发生棘手的事情——没错，这样的说法比较正确。 才庆幸自己终于和勇者分班，岂料这次却和魔王同班。 这话要是被不知情的人听见，肯定会说我胡言乱语，然而却是不争的事实。 到头来，我的自由只维持了不到半天。 导师时间开始之后，见到我前面坐了一名美少女，我原本还暗自窃喜，以为自己走运了，没想到那家伙其实是魔王大人！ 魔王，是魔王耶！ 我好不容易才脱离勇者，这次居然遇上魔王！ ……不过我也只有对她的《个性》有意见啦。 然后—— 也不知她究竟看上我什么（哪一点），当上班长的魔王大人竟直接指名我担任副班长。 想当然耳，翼对此事相当愤怒，甚至大骂我怎么可以当魔王的走狗。 可是，毕竟事已成定局，而且又是别班的班务，翼再不满也无从干预。 再说，翼也不是那种会纠缠不休的人。 她可是勇者——是正义的化身。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找到搜查我以外的乐趣了。 勇者的任务是什么？ 是打倒大魔王、恢复世界和平，而其中最有看头的，就属勇者与大魔王之间的对决。 魔王正是她的最终敌人。 在上高中之前，我们周遭从未出现大魔王等级的个性者。 个性者会采取各种行动 以满足自己的个性，而翼在此之前所做的，都是像寻宝、当志工、当义警这类脚踏实地又不起眼的事情。 当然，因为她是个性者，她所做的事情总是背离常理、带给旁人困扰，有时行为甚至会脱序到被象征国家权力的《黑衣人》逮捕，但是和与魔王直接对决之后所引发的惨况相比，那些不过是小意思。 总而言之，我这一整年都被夹在勇者光之丘翼和魔王龙之峰樱子之间，当她们两人的头号受害者。 不仅如此，老师见我与勇者、魔王二人沟通无碍，于是拜托我帮忙解决好几名个性者的烦恼。 这份工作虽然不轻松，却也让我对个性者多了几分认识，并且察觉到原来自己对他们有很深的偏见。我本来很羡慕他们拥有《个性》，但其实他们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难处。 不过，我也没有因此不再羡慕他们。 龙之峰说她很羡慕我们《村民》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可是在我们看来，未来注定光明灿烂的个性者还是令人欣羡不已。 但是，再怎么羡慕也当不了个性者。 个性是一种才能。 是打从出生就无可改变，无论我们多么努力终究还是枉然的天生差距。 我原本还很担心和翼以外的个性者密切往来不晓得会如何……结果竟出乎预料地愉快。 我想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我坐在排满体育馆的其中一张椅子上，听着大人们对新生表达祝贺和致词，一面在脑海中回顾这惊险刺激的一年。 反正闲着也没事。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和班上同学处在同一个队伍里了。 入学典礼结束之后，我们就要一一从导师波霸老师手中领取通知单，依照上面所写的新班级，前往二年级的教室。 不知道我会和多少一年级的同学同班……我的内心有些不安。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再和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木村、齐藤同班。 如果须须木也能一起，齐藤应该会很高兴，因为他们在交往。这么一来，要是奈架村也能同班就好了，因为她和须须木是好朋友。 至于个性者……若是能维持现有成员那就太感激了。校庆之后，我已大致了解他们每个人的个性特色，而他们也已经相当融入班上。 假使之后不能同班，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有些可惜。 尤其是龙之峰，我希望她能够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因为她是魔王、翼是勇者，我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受牵连。既然如此，我宁可待在她身边，尽可能事先掌握情势。我会这样想很正常吧。 还有，我希望至少塚耶和矢刳马能够和我同班。 她们两人和龙之峰很要好。 一来因为她们基本上认得出我，紧急时可以帮忙安抚个性者，二来她们也是龙之峰的精神支柱。 简单来说，就是魔王大人的朋友。 重点在于不是部下， 毕竟她们是龙之峰睽违已久才交到的朋友，若三人就此分离，感觉实在有些残酷。但愿学校方面能够体谅这一点。 听见扬声器中传来不自然的清喉声，原本心不在焉地仰望体育馆的天花板灯的我，将视线移向讲台。 ……校长还没讲完啊。 虽然个性者们获准可以切断对外界的认知，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任意行动，但我们普通学生可不能如此。 话说回来，为什么大人物们总是那么多话？而且说话内容无趣透顶。 事到如今，何必再为大家建立与个性者共度高中生活的心理准备呢？我们从小就生活在有个性者的环境中，早就知道该如何与他们共处了。 以我们班而书，我是感觉这一年来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但也有可能只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 「接下来，包括新生在内，我有一件事情要告知本校所有宝贵的个性者同学们。」 我一边强忍打呵欠的冲动，一边听校长继续说下去。 「本校从今年开始，为了充分照顾各位个性者同学的精神面，决定在校内设立谘商室。」 哦！ 这是我今天第一次认真听校长说话。 太好了！ 既然有了谘商室，应该就表示我以后再也不必听取个性者们的烦恼了。 这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要不然，我可能接下来两年都要被迫面对魔王、勇者那些稀有的个性者。 「我想各位个性者同学应该都已经听说了，甚至有人是为此才选择本校就读，那就是本校有一位相当优秀的谘商师。」 是这样吗？ 什么嘛，既然有那样的人，波霸老师为什么还要找我商量矢刳马、石杷实的事情？应该交给那位谘商师嘛。 是因为找谘商师商量有损她身为导师的评价吗？ 「由于谘商师并不会随时都在谘商室内待命，因此请各位先将要谘商的内容写在固定表格上，投入谘商室前的箱子里，待谘商师看过内容之后，再进行面对面的对谈。我们会严格保守秘密，请各位放心。」 好麻烦的程序…… 不过，事关个性，麻烦一点好像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对个性强烈到像是个性披着外衣到处走的他们而言，那可是极机密的个人情报。 「本校大力支援肩负国家未来的个性者们的用心，请各位务必要牢记在心。」 校长一得意洋洋地展开双臂，来宾和老师们的座位间便响起疏落的掌声。 原来如此。 刚才那番话有一部分是为了表现给公所看的。 不知道学校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不过，一如校长所言，正因为个性者支撑着这个国家的将来，若是能培养出许多优秀的个性者毕业生，学校也许就能获得补助金之类的优渥待遇。 「各位请放心——」 校长摇晃着肥胖的身躯，露出满面笑容。 「本校的《村民a》一定会诚心诚意地协助解决各位个性者同学的烦恼。」 什么！ 不由得「匡啷」一声的从椅子上站起。 「等等，佐东同学！」 见到波霸老师在不远处露出焦急的神情，我这才回过神来。 糟糕，大家都在看我。 话虽如此，看着我的个性者也只有翼，以及和我同班的那些人。 龙之峰和翼为什么满脸怒气？ 该发火的人是我才对吧？我完全没听说这件事耶。 「你起来得正好。」 校长朝我扬起手说道。 「他就是那位《村民a》。」 哇啊！ 本来漠视我的其他个性者们，突然全都转头望着我。认出来了，我感觉得到他们认出我了！这下我可不能就这么默默地坐下了！ 「……大、大家好。」 我战战兢兢地举起一只手，向四周无数的视线打招呼，但是个性者们明明看见我了，每个人却都毫无反应。 好、好尴尬。 「哈、哈哈……」 在普通学生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我只能呆站在原地，冷汗直流地挤出僵硬的笑容。 ☆ 「佐——村民a同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二郎！」 典礼一结束，龙之峰和翼随即飞奔而来，从左右两边同时朝我逼近。 真不愧是个性者，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你们忘了待会还要领通知单吗？一旁的新生都看傻了啦。 他们一定觉得很奇怪。 背上背着 巨大的《宝剑恩布里欧》，一身装扮一看就知道是个性者的翼，竟然朝不管怎么看都是普通人的我逼近。 他们应该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不过，我想他们大概没有察觉龙之峰也是个性者吧。 一般来说，个性者为了随时意识到并满足自己的个性，都会做出角色扮演一股如《勇者》翼会携带宝剑，《死灵法师》塚耶会佩带动物尸体造型的布偶，《机器则是在腰上安装玩具机关枪。 然而，龙之峰不一样。 以思想取代配件的《智谋型魔王》不需要特别装扮，她的外表与普通学生无异，只有与勇者对决时才会特地穿上斗篷。 若无其事地混入普通人之中，时时伺机歼灭人类的魔王很可怕吧。 而这就是龙之峰樱子。 去年一整年，她担任我们班的班长，执行了众多人类歼灭计划，更数度将全校卷入莫名其妙的骚动之中，真是个恐怖的女人！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 然而实际上，由于龙之峰的计划实在太远大迂回，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例如利用宝特瓶火箭改变地球运行轨道之类的，龙之峰的每项计划不是很好玩就是很有趣，以致于普通学生对她丝毫不怀惧意。 反而是身为勇者的翼还比较有魔王的样子，因为她经常抱着不惜牺牲一两个人类也要击败魔王的心态，迷失自己真正的目的。 尽管置身被这两人包夹、旁人看似千钧一发的处境，我的内心却相当平静，因为我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们先等一下。」 我不慌不忙地举起双手制止两人.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可是我对这整件事真的是一头雾水。」 才说完，只见翼挑起金色的眉毛。 我的青梅竹马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少女勇者，但我实在恨不得马上和羡慕我的人交换身分。 「这话什么意思？」 在挑眉质问的翼身旁，龙之峰一副「我也想知道」地点头附和。 一头夜色般漆黑的长发随之摇曳。 这位魔王大人虽然是名姿色更胜勇者的美少女，但我还是希望能和羡慕我的人交——呃……先不说这个了。 旁人乍看之下，大概都会以为我是同时被两名美少女追求的超级幸运儿吧。 回归正题。 「就是我字面上的意思。我也是刚刚才听说这件事的。」 语毕，我叹了一声。 「我想也是～～」 矢刳马心不知为什么一脸得意地晃着手指，走上前来。 撇开耳朵上看似天线的东西和背后的箱子不谈，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但其实她是《机器人》的个性者。 可能是我帮助她从旧型升级成新型的关系，她平时都称我为大师，也认得出我。 「因为我随时监视大师的云端侦察系统也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那是什么系统！还有，随时监视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只是输入大师的名字搜寻而已呀。」 就算你用手抵着下巴，歪头装无辜也没用！ 「我有存在智慧型手机里，你要看吗？我可以破例偷偷地给你看喔。」 「不，还是算了……」 虽然不清楚内容是什么，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个性者有他们专属的网路领域，普通人无法进入点阅。我实在不想知道自己在上面被描写成什么样子。 「是喔……可是内容很有趣耶。」 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说到这里，龙之峰和翼应该也看过关于我的讨论串吧？……难不成留言的人就是她们几个？ 「很明智的决定。」 这时，《死灵法师》塚耶舞莉也引领着猫叫声出现了。已经长大了的三只黑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塚耶脚边。 见到塚耶的制服上依旧挂着动物尸体造型的布偶，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 因为春假期间，我在街上偶遇她时，她的身上居然挂着一个无头无毛、造型相当写实的橡胶鸡玩偶。 当时我拜托她不要做出如此惊人的装扮，看来她真的有听进去。不过话说回来，光是她没有提着真的鸡到处走，或许就该庆幸了。 「那些留言对副班长来说可能太刺激了。你要是看了，整颗心肯定会变得比枯枝还容易折断。」 说完，她不怀好意地呵呵笑了起来。 我究竟被写成什么样子了……不对呀，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会在个性者的网站上成为话题？ 「上、上面也有称赞你的话喔！」 龙之峰双手紧握，探出身子。 「像是很会照顾人、不轻书放弃、做饭很好吃等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提供有用的线索！」 我看留言的人就是你吧，龙之峰！ 「也有『睡脸很可爱』这种留言喔。」 矢刳马忽然微笑补充道。 等等，睡脸？ 能够看见我睡脸的人——「那、那种事情不重要啦！」 翼打断对话。「现在的重点应该是二郎又惹上麻烦了吧！」 你也有留言对不对！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啊！」 「我哪知道啊！」 我一把抓住翼伸过来要揪住我的双手。这女人居然为了蒙混过去而恼羞成怒！ 「快、快住手！」 哇啊！ 龙之峰猛然闯入我们之间！ 幸好龙之峰是面对翼的方向，要不然这样的距离很不妙啊。现在龙之峰的头顶正好就在我眼前……好、好香喔。 「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哼。」 翼推也似地松手，不情愿地将手环抱于胸下。那对大如哈密瓜的胸部晃呀晃的，吸引了周围男生的目光，但翼却是一脸不在乎。 难道她切断认知了？ 「总之，我反对这件事。你已经有陪我这项重大任务在身，少再替自己找麻烦了！」 不准擅自决定！ 「你、你这么说太任性了！」 龙之峰像是要保护我似地往后退了一步。 「佐——村民a同学又不是你的东西！」 就是说啊。 「他是属于我的没错！」 翼握紧拳头，斩钉截铁地说。 「因为全人类都受到勇者的庇护！保护人类的是我！所以相对的，人类当然也要提供最大的协助！反正我又不是要大家把所有金银财宝都交出来，有什么关系！大家一定会很乐意把二郎交给我的啦！」 也许是这样没错，可是这番话听起来……还是不太舒服。 「那、那根本就是歪理！」 「歪理也是一种道理！」 「照你这么说，既然被我消灭是全人类的宿命，那就等于我可以自由处置全人类。换句话说，我也可以自由处置佐——村民a同学对吧！」 哪有这种道理——真是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二郎！」 「村民a同学！」 哇！ 两人像说好似地一起看着我。 「你说，你是谁的！」 「你到底属于谁！」 这两个人太超过了！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就是我！是我自己的！你们不要擅自决定我的归属！」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真想给她们的额头或下巴一拳。只可惜我不能在这里动手。 「再说，你们不管谘商室的事 情了吗！」 翼恍然拍手。 「啊，对喔。」 「听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想起来了。」 什么叫做总算想起来了！女孩子为什么老是可以这样扯到完全不相干的地方去，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所以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又回到原点了啦！ 「我说了，我不知道！况且，公所那些人不总是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决定强加于人吗？」 校庆的戏剧便是如此。 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她们想必一定比身为普通人的我，更了解那些人有多蛮横、任性，然而也是不可违逆的。 但是！那都是因为她们是个性者的关系。 我只是没有个性的普通人，既没有唯独个性者才能享有的特权，也没有服从的义务。 我之前会插手个性者的事，全是因为我个人想要帮忙做些什么，否则我才不管哪个陌生人有什么烦恼咧。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听我说……这件事事关个性者，如果我事前就知道，我一定会和你们商量。再说，你们应该比我容易取得情报，不是吗？」 就在龙之峰喃喃地说「这么说也有道理」的这个时候。 「——区区村民居然想找魔王商量事情？」 一个以女生来说略显嘶哑、以男生来说感觉尚未变声，而且语气盛气凌人的说话声在体育馆内响起。 啊。 顺带一提，周围的人们并没有在注意我们的争执，大家全都在向前任导师领取通知单。话虽如此，但我想他们也许正竖耳偷听吧。 「是谁！」 翼紧握背后宝剑恩布里欧的剑柄，大声喊道。 那是我的台词才对吧。 「是我！」 这是什么没头没尾的回答？ 无论如何，这下总算知道出声的人的位置了。学生们一副不想被牵连似地避开，让出一条路来。 在新生队伍的尽头，有一个将黑色长袍的兜帽压得低低的人。 那人的身形相当娇小，是女孩子吗？而且，从那人手持散发不祥气息的拐杖来看，难道是魔王部下的个性者……？ 那人「铿铿铿」的用拐杖敲打体育馆的地板，朝这边而来。 才见那人移动步伐，不料竟忽然拔腿向前冲！ 「二郎！」 「哇啊！」 翼拉着我的手和我互换位置，挡在前方护着我。龙之峰虽然也朝我伸了手，却还是慢了翼一步。 然而，黑长袍的目标并不是我。 「魔王大人！」 真是太荒唐了，那家伙竟然朝龙之峰的怀里飞奔，紧抱住她！ 「你、你做什么！」 我忍不住放声大叫。 但是，可能是听不见吧—因为个性者可随意切断认知，那人非但完全无视于我，甚至还把、还把脸埋进龙之峰的怀里！实在是太过分了！ 「……阿真？」 听了龙之峰的话，我瞬间僵住了。 名字……她刚才是不是叫了那人的名字？ 既然叫阿真，就表示那人是男的对吧？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动弹不得？莫非那家伙对我施了奇怪的法术！ ……不、不对，个性者在这个世界只是有点怪异的普通人，并无法使用魔法或法术。 在目瞪口呆的众人注视下，身穿长袍的学生放开龙之峰，将兜帽往后一拨，露出脸来。 果然是男的！而且还长得超帅！帅到连周围看热闹的女孩们都惊呼连连！不过，与其说是男的，不如说他感觉像男生……因为他的头发很短，个子也很矮。 「为、为什么阿真会在这里？」 龙之峰抓著名叫阿真的长袍小子的肩膀，困惑地问。那个小子居然搂着龙之峰的腰，动作未免太亲密了！ 「因为我想尽早助魔王大人一臂之力，于是就申请跳级了。」 那小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请放心，今后我将善尽我的个性——魔导神官的职责，成为魔王大人的智囊，您再也不用受苦，被迫求助一无是处的村民了。」 什么？你说受苦是什么意思！ 正当我准备上前抗议时—— 「喔，这样不是很好吗，魔王？」 翼移动步伐挡住我的去路，嗤鼻以道。 「这么一来，你屡战屡败的计划应该也会变得稍微高明一些吧？」 龙之峰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不对，现在不是赞叹美少女即使耍狠依旧是美少女的时候！ 「喂，翼！」 「你闭嘴。」 翼用一派不容反驳的严厉口吻，打断了我的话。 「你打算对那小鬼说什么？这件事可是事关个性耶。」 听到个性二字，我的脑袋立刻冷静下来。 「……我真如那家伙说的一无是处吗？」 「至少对我来说不是这样。」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个性者未必也有相同想法。 啊，说得也是，事情本来就是如此。 都是因为最近和个性者往来得太频繁，害我一不小心就忘了。 这才是个性者。 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路旁的小石子，因为他们只在自己想要时才认得出我们，所以能够在本人面前满不在乎地畅所欲言。 「你就是这所学校的勇者？」 臭小子举着拐杖挡在龙之峰前面，像是要保护她似的。 「听说你过去一直仗着人多势众反抗魔王大人是吧。给我听好了，今后有我《魔导神官》伊野虎真在魔王大人身旁，你再怎么抵抗也是枉然！」 语毕，他哈哈大笑。 「真有趣。」 翼在握剑柄的手中施力，企图拔出恩布里欧。 「——伊野虎真！」 这时，扬声器中突然传出尖锐声响，吓得我不由得脖子一缩。不只是我，几乎所有老师都做出相同的反应。 「快点回来！难道你想引黑衣人现身吗！」 轻轻咂舌一声，自称伊野虎的小子收回拐杖。 「勇者，算你运气好。」 他果然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一下认得一下又无视，我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那么，魔王大人，我们回头见。在下先失陪了。」 伊野虎深深行礼了足足十秒才抬头，将长袍下摆一翻，转身离去。 我隐约瞥见长袍底下的裤子。 那瞬间，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抱着他或许是女孩子的期待。 ……不对，就算他是男的又如何？我为什么要感到烦躁？真是莫名其妙。 「对不起，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直到伊野虎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来到我身边。见到她毫不顾忌他人目光低头道歉，我内心烦躁的情绪非但瞬间消失，整个人反而还慌得无以自容。 其实，龙之峰根本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个性者的无礼行径又不是今天才开始，再说失礼的人是伊野虎那小子，又不是龙之峰。 ………… ……怎么搞的？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里，我又开始觉得火冒三丈了。 「你干嘛道歉啦。」 哇啊，怎么回事？ 我刚才的口气好差，连龙之峰也略显讶异的样子。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没有啦，我的意思是，那个小鬼是个性者，无视我是理所当 然的。至于一无是处那句话，反正你们——不、不对——我是说，反正一般的个性者常用那种措词来形容我们，虽然我是不太高兴，不过再怎样也不该是你来道歉吧。」 见到龙之峰看似松了口气地垂下肩膀，我也总算放心了。真是太好了。 「不过，你和他究竟是什么交情？」 「这个嘛……」 是我想太多了吗？龙之峰看起来好像有点苦恼。令她苦恼的原因是那家伙？还是因为我追问了他们俩的关系？ 怎历回事？ 我的胃忽然一阵翻搅，可是我没有一早就吃油腻的食物呀。而且，就算我有吃，我也不曾胃食道逆流过。 「二郎。」 翼用力地拍了我的背，打断我的思绪。 不悦的我正想问她搞什么，翼却先一步开口。 「只剩下你们还没领通知单了。我也要走了，你们快点去领吧，别再造成老师的困扰了。」 真的耶。 只见波霸老师一边在意其他老师的目光，一边带着僵硬的笑容拼命向我们招手，动作之 大，像是在扔什么东西似的。 「糟糕……」 听了我的喃喃自语，塚耶和矢刳马随即跑开。 龙之峰拉拉我的袖子。 「我们走吧，佐——村民a同学。」 「好、好的。」 我小跑步追在龙之峰身后：心里一方面对那小子的事情不了了之莫名松了口气，却也不得不承认有种如鳗在喉的感觉。 第二章 因为发生了那样的骚动，我不仅是原班级的普通学生中唯一尚未领取通知单的人，就算把个性者也算进去，我也是全班最后一个。 龙之峰等人因为校方有话要对个性者说而移动到别处去，体育馆内就只剩下我和几十名留下来收拾场地的普通学生。 发完通知单的老师们和来宾也早就离开了。 「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我没有放过波霸老师将通知单交给我的那瞬间。要问只能趁这个时候，而且也不必担心被公所的人听见。 「老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如此，我还是压低音量小声地问。 「咦，你在说哪件事？」 老师居然一双大眼眨呀眨的，跟我装傻！老师，你要是以为能靠那身一如往常的低胸打扮蒙混过去，那你就太天真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谘商室那件事情呀！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噢，你说那个啊！」 老师恍然大悟地拍手。 「我懂、我懂，你一定吓了一跳吧？不过，这下老师总算能够放心，不用再自己一个人承担了。」 「老师是轻松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好！老师，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不对！」 「不要这么说嘛，其实老师我也不知道喔～～」 鬼才相信！ 「啊～～你的眼神！你不相信我对吧？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喔。学校虽然是有在教职员会议上，宣布要为个性者设立新的谘商室，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谘商师会是你。而且，学校也说人选会由公所决定，所以我们教职员事前完全不知情～～」 我定睛望着老师的一双大眼。 看起来……好像没有说谎。 视线既没有飘怱不定，也没有露出心虚的神情，反倒是我被老师这么坦荡荡地直视……不禁觉得有些害羞。 我输了。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把脸别开。 每次都这样，难道我真的没有拒绝的权利吗？ ……我想大概没有吧。况且这次的情况和之前不同，不是老师和个性者以个人名义向我请托，要是我拒绝，肯定会被退学的。 这个国家凡事都以个性者为优先，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们是让国家富裕的大功臣，但是可以不要把我们小孩子扯进去吗？ 我想，大概是学校平时都会向公所报告我们班的事情，公所才会做此决定，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行径都太不讲理了。 若是连发牢骚都不被允许，这教人怎么做得下去？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老师，你说得太轻松了吧。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耶，找我商量有什么用呢？」 「可是，你不是帮我们班的个性者解决了他们的烦恼和问题吗？」 「那是……那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啦。再说，塚耶和矢刳马的问题能够解决，都是多亏了龙之峰的建议。」 「那石杷实同学呢？她的事情是你一个人解决的吧。」 「才没有那回事。」 我摇头否认的理由完全不是出自谦虚。 「当时是因为我拼命地想要帮她，最后才好不容易在周遭朋友的帮忙下成功解决。而且，那是一场成败只能听天由命的作战，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老师，你应该也很清楚他们有多难搞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如果有你专门负责，老师们……也会轻松一些。」 好过分！ 「居然把苦差事推给学生，你这样也算是老师吗！」 「哎呀，决定这件事的又不是我们，况且我们也不能违逆公所呀。」 什么抱歉的，老师根本只有嘴巴上说说而已！ 「——不会有事的啦。」 哇啊，吓我一跳！ 「龙、龙之峰？你什么时候来的……」 龙之峰似乎是刻意躲在我身后接近，不要说背后没有长眼睛的我，就连老师也没注意到她。 「从你们提到《梅杜莎》开始。」 《梅杜莎》就是石杷实。 不知为什么，每次一提到石杷实，龙之峰就显得一脸无趣。是因为她对石杷实批评自己《平凡》一事仍难以释怀吗？虽然那已是近半年前的事情，但毕竟事关自我认同，也难怪她至今仍无法原谅对方。 「是、是喔……」 因此，我平时也会尽量不去触及这个敏感的话题。 「怎么了？个性者的特别说明会已经结束了吗？」 「是的，因为只有公布一些连络事项而已。不过，我还是不能把内容告诉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满脸歉意地皱起眉头。 「没关系啦，反正每次不都这样。对了，你怎么还不去新教室？」 「……因为我在等你。」 「咦，等我？」 龙之峰犹豫片刻后点头。 「啊，那老师我先走了，待会见喽。」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 ……走掉了。 ………… 待会见是什么意思？是要我放学后去教职员办公室吗？算了，反正我应该也会去一趟，因为我还没弄清楚谘商室的事情。 「佐——村民a同学！」 「咦？啊，抱歉。」 我不小心发呆了。 我回头望向龙之峰，只见她一脸气呼呼的……不对，感觉比较像是——有话想说、局促不安的表情。 她是想找我谈刚才那个伊野虎的事情吗？那家伙确实似乎大有问飓，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有烦恼的样子。 还是说，他和矢刳马是同一类型？ 要翻转个性者自以为正确的价值观，可是会耗费我不少精神的呀。 但话说回来，我实在怀疑那家伙愿不愿意听取村民提供的线索。依他的态度，他似乎相当瞧不起非个性者。 ……算了，反正我也没有必要硬是帮他解决问题。 不过，我倒是很在意龙之峰与他之间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他是魔王部下的个性者，只是不晓得他们还有什么样的关系。 「怎、怎么了……？」 糟、糟糕，我不自觉地盯着她看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在意谘商室的事情……」 这倒是实话。 「我、我想也是。」 龙之峰大大地点了点头。 「不过，有一件事情对我而言——不，不只是我，对佐——村民a同学来说，应该也是更急切而重要的。」 语毕，龙之峰莫名用手捏着通知单，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急切而重要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糟、糟了，龙之峰的眉心出现皱纹了！ 究竟是什么事！莫非那张通知单有哪里不对劲！ 啊啊！她眉间的皱纹愈来愈深了！ 「唔……」 「啪」的一声，龙之峰的手指敲也似地指着通知单上的某个地方。 望着她美丽的指尖，我这下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没错，那件事果真超级重要！ 新班级！ 我连忙确认自己的通知单。 ……「2-a」。 太好了！ 我将通知罩翻过来给龙之峰看。她猛地把脸靠近，一双大眼骨碌碌地确认了好几次，然后…… 「……是！」 绽放笑容。 哇啊。 超可爱的……那个笑容是怎么回事！破坏力未免太惊人了！ 「我们同班耶，佐——村民a同学！」 「对、对啊！」 糟糕。 我的脸好热，是不是变红了啊？我可不能让人见到我这副模样，尤其是公所那些人，要是被看见就惨了。 届时肯定大事不妙……我莫名就是有这种预感。 「……你很担心吗？」 龙之峰微倾被通知单遮住一半的脸孔，双眼满是愉悦的笑意。 「是啊，我好担心，担心到完全没有把个性者说明会的内容听进去。这都是佐——村民a同学害的啦。」 她呵呵一笑。 「对不起。」 我不由得道歉。 「不过，你真的那么想再和我同班吗？」 啊，糟糕。 龙之峰好不容易垂下的眉毛又愈挑愈高了！ 「……佐——村民a同学，难道你不想和我同班吗？」 「没、没有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意外你会那么想要和我同班！」 「……所以和我同班你到底开不开心！」 「开心！」 惨了！我说得太大声了！ 啊啊啊，其他人果然在对我们行注目礼了。龙之峰倒好了，可以随意切断认知，但是我可不行，好丢脸啊！ ……不过，既然她看起来这么开心，我也无所谓了。 正当我注视着龙之峰如此心想时，她忽然红着脸转过身去。好可惜，我真想再多看几眼她开心的模样。 「请、请你不要误会了，我会想和佐——村民a同学同班，单纯是因为你是一名优秀的村民，对魔王来说大有助益。还、还有，你也是优秀的副班长，而且厨艺也很好，胸膛也意外地厚实，就、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完全不懂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误会，总之她似乎是在称赞我。 「好了，我知道了，我们该去教室了吧？我很好奇还有谁和我们同班。」 「小塚和心心都和我们同班喔。」 心心？ ……喔，她是说矢刳马啊。称呼突然变得这么亲昵，莫非她们的友情在春假期间又变得更深厚了？ 咦，等等—— 「你、你在做什么……？」 不知为什么，龙之峰不是挽着而是紧缠住我的手臂，但与其说是缠着，感觉又更像是被勒住……我、我说啊，有样柔软又舒服的东西碰到我了——啊，等一下！ 「不要闻啦！」 我使劲地推开她形状漂亮的额头，然而她却纹风不动！ 别把鼻子按在我的制服上！我才刚把制服从洗衣店拿回来，上面只有洗衣精的味道啦！ 「因为春假太长了，害我对佐——村民a同学的味道的记忆变得模糊。假使紧急时我找不到你，那就伤脑筋了。」 你是狗吗！你肯定是在唬我！ 「我嗅、我嗅。」 唉，算了。 「好了，我们走吧！」 我不顾龙之峰依然将脸埋在我的手臂里，径自向前走。她边走边嗅，丝毫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亏她居然这么放心地让我带路……也是啦，行为怪异本来就是他们个性者的特色，根本没必要大惊小怪。 如果你是普通女孩子，这种举动肯定会让男生会错意！ ☆ 当我们抵达位于校舍二楼角落的a班教室时，大概是导师还没来的关系，教室内外无不闹哄哄的。 我带着略为紧张的心情，从敞开的教室后门往里头探去。 毕竟我没有听说木村和齐藤被分到哪一班，而且虽然明知不太可能，还是不免担心班上除了我以外全是个性者。 假如我真的被分配到那种班级，一定会压力大到胃穿孔！ 「嗨，佐东！」 太好了！木村和我同班。喔，齐藤也在。此外还有几个熟悉的普通学生，像是须须木和奈贺村也都在这个班上。 我小跑步穿越等距排放的桌子之间，一来到木村和齐藤身旁，就见到木村的拳头朝我挥来，我赶紧用手掌挡下。真不愧是棒球社的，虽然是闹着玩的，手劲还是很大。 「我就知道会同班！」 「我也是这么想。」 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那个啊。」 木村竖起大拇指，指向朝着随我身后进入教室的龙之峰招手的塚耶和矢刳马。从龙之峰的神情并不讶异来看，她似乎早就知道她们同班了，大概是参加个性者说明会时确认过彼此的班级吧。 「既然那两人在这一班，负责照顾她们的你想必也会和我们同班。」 「我才没有在照顾她们，我只是被缠上了。」 「但是你并不觉得困扰，不是吗？」 对于齐藤逗弄的话语，我只是嗤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那些个性者表面上没有在听，实际上说不定听得一清二楚，我可不能给她们机会得意忘形。 「不过，龙之峰果然也同班啊～～」 木村抚着下颔，一脸奸笑。 「笑什么啦。」 「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魔王大人要想出麻烦的人类歼灭计划好像不能没有你，尊重个性的学校自然不会毁了这个大好机会。」 「就是啊。」 齐藤也点头赞同。 「再加上魔王只要执行计划，勇者必定会出动将之破坏，学校怎么可能会阻碍两名稀有个性者发挥和发展个性呢。」 「你们不要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意见相投啦。」 话虽这么说。 但实际上我会再次和龙之峰同班，理由也许正是如此。 这一点其实我也早有预测，只是在被告知和龙之峰同班之前一直无法肯定。 我靠在桌子上，环视班上的个性者们，其中有几张熟面孔，也有几个没见过的人。 除了龙之峰、塚耶和矢刳马之外，再次和我同班的有《梅杜莎》石杷实鬼灯、《忍者》土之目偬、《龙》野芽.rd.绘理、《骑士》户马鸣丈、《狂战士》逢坂一叶，《治愈师》馆衣本月穗和《魔法师》久鲁瓜创、《武士》瑞平玄人则是去了别班。 至于那些新同班的个性者，乍看之下，我实在看不出他们的个性是什么，我看待会问问齐藤好了。 至于翼……她不在啊。 也是啦，勇者和魔王要是同班，那会上演多可怕的地狱景象啊。我想校方也考量到了这一点才对。 ……不过，我想她们俩同班或许也不尽然是坏事。 因为魔王和勇者本来应该像水与油一样互不相容，然而她们却说她们两人宛如照镜子一般的相似。 而且明明没有排练过，翼揭发龙之峰的阴谋时上演的短剧却是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无缝。 但话说回来，要我一次应付她们两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怎么可能忙得过来啊！ 「各位同学，快回位子上坐好—」 应该说不意外吗？边说边走进教室的导师竟是波霸老师。她刚才那句待会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也难怪了，毕竟她有担任魔王的导师的经验，又有顺利完成这一年各项任务的实绩……只不过她老是把工作推给别人就是了， 话说回来，我的座位在哪里？ 「请大家依照通知单上的号码就座。个性者同学们有听见吗？」 老师站在讲桌前环顾教室一周。虽然只有几名个性者点头，但是其他未做反应的个性者似乎也听见了，证据就是他们都开始往自己的座 位移动。 当然我们也是。 我看看喔，我的位子在—正对讲桌那一排的正中央啊。 个性者和普通学生的座位被大致分成了两区，个性者因为大多身穿个性十足的服装，如果坐前面的位子会妨碍其他同学上课，所以被排在后面。 我的座位就在个性者们的前方。 而坐在我隔壁的是—— 「请你多多指教，佐——村民a同学。」 太好了！ 是龙之峰！一年级时她坐我前面，今年，不，应该说这学期换成坐我旁边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好在哪里…… 总、总之，这想必也是老师费心安排的结果。 该说是费心安排还是图个方便？尽管老师可能只是想把龙之峰带来的麻烦推给我处理，但既然我注定会被牵连，我倒宁愿就近掌握状况。 「喔！我的座位在大师后面！」 听见雀跃的呼声，我一回头，就见到矢刳马笑咪咪地卸下背上的箱子，搁在地板上。 「大师的背后就由我来守护！」 她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感觉真是可靠。不过，你可别从背后用枪打我喔。对了，塚耶的位子在— 「我坐隔壁。」 塚耶的座位不在我隔壁，是在矢刳马旁边、龙之峰后面，而且她已迅速将动物尸体布偶排 放在桌上了。已经长大的三只黑猫：黑、合、炭，则是像坐垫似地在她脚边蜷缩成一团。 嗯，这样的座位安排算是相当恰当，毕竟个性者很难得会交朋友，校方也许是打算让她们聚在一起以便观察。 因为每问教室都在公所的监视之下。 至于其他个性者，则是坐在教室的后排位置。窗边角落坐的是石杷实……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我不能大意，因为她不知何时会掀起刘海让我石化，不过经过特训的我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看她的眼睛的。 木村和齐藤坐在靠走廊的前排位置。 真可惜啊，齐藤，你旁边坐的不是须须木而是奈贺村，而且须须木的座位靠窗，所以上课时完全无法打情骂俏！我看你们就此分手吧！哇哈哈哈！ ……我开玩笑的。 「各位同学，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了上吧？那么——」 不，还没有。 「老师。」 我举手发言。 「我旁边的同学还没来。」 没错，我左边坐的是龙之峰，但右边的座位还是空荡荡的。空位的另一头，坐了一个还不知如何称呼的普通女学生。 「啊，嗯……」 波霸老师脸上的微笑看似有些为难。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师每次露出那种表情，十之八九都是打算将麻烦推给我的时候！而说到这个状况下的麻烦是什么，恐怕就是—— 「——哈哈哈哈！」 伴随着那家伙的大笑声，教室的门砰一声的猛然开启！ 「勇者！光之丘翼！来、也！」 果然是她！ 翼那家伙居然还闭上单眼，摆出登场姿势……后面的聚光灯是怎么回事？是亲卫队在打灯吗？ 不过话说回来……我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是啊没有错，我早就料到了！ 只是我不想承认，一直傻傻地欺骗自己！连物理上都被魔王与勇者包夹的学生生活！这种现实我能承认吗！ 「……光之丘同学，可以了吧？」 脸颊抽搐的波霸老师一开口，翼随即从完全勇者模式，恢复成日常勇者模式。 她眨眨眼睛，回过头， 「谢谢你们特地来帮我这个大忙。」 对手持聚光灯的亲卫队道谢，之后那群人便行了个礼，迅速离去。 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率领那批勇者亲卫队时的翼一点也不像勇者，反倒像是邪恶组织的头头。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等于是否定她的个性，所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的。 喔喔！ 我才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就见到龙之峰眼神凶狠地瞪着翼！拜托千万不要把我夹在她们中间！我会被视线贯穿的！翼，你不要也越过我瞪着龙之峰啦！ 率先哼笑一声，停止瞪视的人是翼。 她转头望向波霸老师， 「我可以坐那里吗？」 指着我隔壁的空位问道。 「咦？啊，没错，那是你的位子。」 老师急忙确认座位表后点头回应。 教室内议论声四起。那是当然的，只要是见识过魔王龙之峰与勇者翼在一年级时引发的激烈个性冲突的人，自然都会作此反应。假使冲突在教室内发生，那才真的是惨绝人寰。 翼来到我隔壁，卸下背上的剑，和书包一起挂在桌子的挂钩上，然后一脸不在乎周围杂音似地坐下。 龙之峰还在瞪人……瞪得我左脸都发凉了，翼却一直故意不转头看这边。这样的行为分明就是在挑衅嘛。 不过，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去年因为翼在别班，所以两人的对决仅限于放学后进行。现在她们在同一个班级，我看这下真的连课也不用上了。 因为个性者获准可以随时随地发挥个性。 即使正在上课也一样。 比方说，忍者土之目就偶尔会倒挂在天花板上，狂战士逢坂则是会突然发出怪声，冲出教室。 就连龙之峰也不时会在课堂上发挥个性。她虽然不会大吵大闹，但可以肯定她的确是在策划如何歼灭人类。 我完全不懂她是怎么联想的，但是她见到老师写错算式，竟也能喃喃说出「呵呵呵……就是这个，只要利用这个，人类就——」这种话！那不是在发挥个性是什么！ 然而翼加入之后，情况将全然改观。 翼总是公开宣称自己了解龙之峰的想法，而她确实也每每都看穿魔王那超脱常人思考逻辑的计划。 那个时候，龙之峰和翼总会上演犹如短剧的冲突场景。据说这样能够满足、宣泄她们彼此的个性。 那是场面盛大的对决。 假使两人的对决在教室上演，绝对会带给大家其他个性者无法相提并论的困扰，课堂也会被迫中断。 莫非学校不明白这一点？还是说，校方把我们普通学生的课业摆在第二位呢？这一点倒是很有可能。 「这样全员应该都到齐了吧。」 波霸老师微笑着环视全班。 也许是有了去年的经验，已经习惯了吧，即使面对龙之峰和翼同班的情况，老师看来依旧镇定，不过也可能是她早就知情了。 「虽然班上有许多熟面孔，我还是重新自我介绍。我是担任导师的波霸老师，今年一整年将和各位同学一起度过，请各位多多指教。」 零星几名同学低头致意，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原本想先请大家自我介绍，但是因为始业式结束得较晚，今天的时间不太够，再加上班上大部分都是熟面孔，所以就省略吧。」 真的假的！ 不过，想到龙之峰要是又做出「我最讨厌人类」的宣言，一定会害得人心惶惶，老师的决定倒也明智。 况且新来的个性者们也不可能谈论自己的个性。 「不过，我有几件注意事项要叮咛各位。」 老师的语气变了。 听起来好像是很严肃的话题。从不只是我们，个性者们也面向讲桌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因为他们对与自己有关的事情非常敏感。 「我想大家都 知道，个性者虽然获准发挥个性，但是当行为过当时，身穿黑衣的人们便会强制让个性者退场。」 翼倏地伸直背脊，微微发颤。 她虽贵为勇者，却是个性者之中最常被黑衣人带走的人。 因为她始终不肯说自己被带去哪里、遭受到何种待遇，所以我并不清楚实情，不过看她害怕的样子，就知道那是一个让人不想再去第二次的地方。 「一般来说，这种情形很少会发生……不过去年光是本校的个性者，就让黑衣人出动了十次以上。」 这八成是在说翼……虽然被带走的并非每次都是她。 「每位个性者都被赋予极大的自由，但那是以不对社会造成过度干扰为前提。所以说——光之丘同学、龙之峰同学。」 「是？」 「是。」 龙之峰和翼在我两旁站起身。见到她们起身，连我也忍不住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站起来。 「以后禁止在教室里对决喔。」 禁止？ 不只是我感到惊讶，整间教室都陷入骚动之中。这也难怪，毕竟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禁止发挥个性这种事。 「……这是什么意思……」 糟糕！ 翼快要气昏头了！ 「翼，你冷静一点。你要是把老师打飞，黑衣人真的会来喔！」 「是叫我不要当勇者吗……？」 可恶，她没有听进去！你不要握住恩布里欧啊！ 「臭人类……」 噫！ 转头见到龙之峰的模样，我不禁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魔、魔王大人？你、你那低沉骇人的语调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有某种漆黑的东西从全身渗透出来…… 不、不过，吓人的龙之峰也有一种不同于平日的美感——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老师！ 你为什么脸色发白！你应该早就预料到她们会有这种反应了吧！正常人会叫个性者不要发挥个性吗！ 龙之峰和翼猛力推开桌子，走上前去。 宛如两面对照镜将我夹在中间。 可恶！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才不要新学期一开始，就被黑衣人闯进来捣乱！ 「老师！」 我举手拉开嗓子大喊，并且刻意弄响椅子站起身。 很好。 龙之峰和翼停下脚步了，看来她们勉强听得见我的声音。我要趁胜追击了！ 「请问你要个性者不要发挥个性是什么意思？这和大人过去教导我们的完全不同呀。」 波霸老师像是吓一跳似地眨眨眼。她总算回神了吗？ 「不、不是的！我不是要禁止发挥个性。」 「那——」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故意大声盖过翼的声音。只要制造我和老师之间的假对立，她们或许就会因为扫兴而冷静下来。 老师似乎也察觉到我的用意，她刚才似乎微微点了头。 「我、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们不要在课堂上进行平常那种大场面的对决。虽然目前并未明文规定，不过发挥个性导致课堂中断的行为现在是遭到禁止的喔。」 翼的手终于放开恩布里欧的剑柄了！太好了！ 「……也就是说，我还是可以揭发魔王的阴谋是吧……？」 翼，你对老师的口气太不客气了。 「那、那当然！只不过，请务必避免在课堂上进行。只要不是上课时间……不管是午休或放学后，你们爱怎么大闹都无所谓。」 呃，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翼用鼻子哼了一声。 「既、既然如此，你应该一开始就说清楚嘛。」 翼，瞧你脸颊泛红的样子，你是不是后悔自己太冒失了？也对，毕竟她是勇者，总得为了顾及面子装腔作势一番。 「……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拉拉我的袖子。 接着倏地把脸靠过来。 「——谢谢你。」 她悄声地在我耳边细语。她的气息搔得我耳朵发痒，心儿也为之悸动。 ……翼应该没有发现吧？ 看样子没有问题，因为翼正忙着与自己的羞耻心搏斗，无暇顾及他处。若是她怀疑龙之峰刚才的举动别有企图，肯定又会掀起一场骚动。 波霸老师等我们回到座位上，才清清嗓子开口道。 「……无论是不是个性者，学校都非常尊重每个人的个性，而同时学校也是一个学习集体生活的地方。各位个性者或许认为与自己无关，但故事毕竟不是一个人就能编织出来的，将来各位以故事一角的身分去到童话世界之后，总会过上必须与周遭配合的时候。我希望各位今年能够将这一点牢记在心，好好地度过校园生活。」 好惊人……她居然说出了一番好像老师会说的话！不对，她本来就是老师。不过，每个人的个性啊……事实上我们根本毫无个性。 但话说回来，老师说得没错，要是龙之峰和翼在课堂上上演平时的对决场面，那一天肯定无法再继续上课。 我们的未来并不像个性者一样有受到保障，如果考虑到将来，高二正是决定出路的重要时期！ 因为高三就已经得做好决定，所以二年级才是能够尽情烦恼、尽情玩乐的高中生活的重点！而且又有毕业旅行！ 「啊，对了。」 波霸老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拍了拍手。 「我们之后还得决定班长人选。在那之前，佐东同学，还有龙之峰同学，可以先请你们临时代任吗？」 ……什么？ 龙之峰「喀啦」一声的从椅子上站起。 「是！」 你也回答得太有精神了！ ☆ 「哎哟，真是吓我一跳呢。」 翼坐在我的桌子上，一副乐不可支地说。 双眼还闪闪发亮。 我知道，那是她准备出发去冒险前的兴奋眼神。对翼而言，接下来这一年大概每天都是冒险的日子吧。 ……想到这里我就不寒而栗。 「没想到居然和你这家伙同班，看来学校还挺有意思的嘛。」 她说的你不是指我，而且我也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被叫做「你这家伙」的龙之峰，用魔王的阴沉眼神狠瞪着翼。我猜她八成没看见我，即使看到了，可能也只把我当成摆饰。 「这么一来，我就能无时无刻地监视你了。不过，我想学校也是期待这一点，才会安排你我同班吧。」 「这话什么意思？」 也不知翼是否听见我的话，总之她依旧喜孜孜地微笑看着我。 「因为有我在身边，你就无法轻易使坏了呀。以前你为了准备歼灭人类而向学校请假、 翘课的事情，我都要迟个一会儿才会知道，但是今后不仅一目了然，我还能及早采取对应措施 呢。」 这个嘛……说得也对。 然而，龙之峰却不知为什么笑了出来，而且还是魔王式的阴险笑容。 翼的眉毛愈挑愈高。 「你笑什么啦？」 「我只是在想，你要是以为在我身边就阻止得了我的计划，那你未免太自信过剩了。」 翼「砰」的大声拍桌。拜托你，千万别拔剑啊！ 「……你说什么？」 「因为，你永远都只能在我实行计划之后才开始行动呀。」 龙之峰带着邪恶的笑容，缓缓地翘起腿来。 一瞬间，我瞥 见她细嫩的大腿，但我可没有盯着看喔，我马上就移开视线了！ 「我没说错吧。在人类身陷绝境、无计可施时，挺身帮助呼救者才是勇者的工作。如果明明没人求救，你却自顾自地出来捣乱，被救的人也不会感激你，不是吗？」 唔……龙之峰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龙之峰的计划实在太远大迂回，甚至乍看之下还对我们有利，因此我们这些被设计的人类几乎无法察觉她的阴谋。 所以，人们会将击溃计划的翼视为穷凶恶极的黑勇者并反过来感谢魔王，也是情有可原。 「这我当然明白！」 翼！你不要拍桌子啦！虽然班上同学已经习惯这种场面，可是大家都在用看好戏的心态看你们耶。 「但是，要我等到你的计划发挥效果，根本就是浪费我的生命！」 「我才不管那么多。」 龙之峰将脸撇向一旁。 「我的目的是歼灭人类，没理由要拟出那种马上就会受阻的计划。再说……即使是你，也不可能阻挠我构思计划。因为，我发挥个性的方式——」 龙之峰竖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几乎都是用脑袋研拟计划。就算你是勇者，也不可能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勇者永远都只能等别人攻击才出招。」 「唔唔唔唔唔！」 我看这下翼也无法反驳了，毕竟魔王与勇者的立场就是如此。不过，对方若是武斗系的魔王，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吧。 奇怪？怎么回事？ 翼的表情一变，又回到平时那副大胆无畏、万夫莫敌的自信神情。 见到翼的转变，龙之峰的神色也略显疑惑。 「你说的没错。」 翼呵呵发笑。 「不过——」 哇啊！你做什么啊，翼！我、我的脖子！你的手臂陷进我的脖子里了！ 但是，我的后脑杓却碰到某种超柔软的东西！ 「我可以堵住二郎的嘴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平常都是从与二郎的对话中获得计划的灵感。」 「才没有那回事！」 龙之峰一脚踢开椅子起身。 不、不好……我开始觉得舒服了…… 「我、我的人类歼灭计划的灵感又不是只来自佐——村民a同学！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听到她这样断然否认，我不禁有些失落…… 「既然如此，那你就算不跟二郎说话也没关系喽。反正没有必要嘛。」 「有、有必要！」 「有什么必要？你又不像我，我因为和二郎是青梅竹马，两家人又交情深厚，所以像是今天要吃什么、下次放假要办派对之类的，和他的话题可多着呢。」 「偶、偶们又没有要开……趴踢……！」 「他说没有！」 「他、他是忘了啦。二郎这个人就跟鸡一样健忘，小学时的绰号还是冷掉的炸鸡呢。」 「你骗轮……！」 「看吧，他说你骗人！」 「你、你少罗嗦！」 唔唔！ 我的脖子愈来愈难受了！但是后脑杓却犹如置身天堂！ 「总、总而言之，我才有和二郎聊天的动机！但是你没有，对吧！」 龙之峰顿时显得退缩。不要在这里退缩啊！ 「不不不～～」 这时，摇着手从旁插话的人是——矢刳马！你开口的时机正好！我还正想说要是你再继续看热闹下去，就不当你的大师了！ 「她有动机喔。」 「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是我和魔王在对峙，你想来捣乱是吗？你不怕黑衣人来吗？」 「黑衣人不会来的啦，因为你们的冲突无关个性，只是单纯在争夺大师呀。」 此话一出，我的脖子被勒得更紧，龙之峰的脸也莫名泛红。 「我、我才没有在争夺他！」 「我、我才没有在争夺他！」 你、你们怎么会在奇怪的地方异口同声啊…… 「好吧，这不是重点。」 矢刳马耸耸肩。 「总之，没有动机就无权和大师说话这个论点实在太胡来了。我们是同学，至少应该有聊天说话的自由啊。彼此交谈这种事情不需要理由吧，因为我们是同学嘛。」 矢刳马重复说了两次同学。 塚耶也不住点头。 同学……这个词真好，代表着我们是无关个性者与否，就读同一个班级的伙伴。看来，我去年一整年的努力总算有回报了。 「而且还有一点。」 矢刳马竖起手指。 「老师刚才请魔王和大师担任临时班长。既然是班长，自然就得经常交谈喽。」 「……哼。」 翼终于推也似地放开了我！ 得、得救了…… 她如果再多勒一会儿，我肯定会一命呜呼。话说回来，她的力气真够大的，我的脖子都瘀青了啦。 「既然这样，那就随你高兴好了。不过你给我记住，我和二郎既是同学也是青梅一们的感情好到他有几条内裤我都知道。既然你我同班，我是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有几条内裤！—等等，龙之峰同学……你那是什么眼神？ 「……为什么勇者你会知道佐——村民a同学有几条内裤？」 啥？ 虽然这一点我也很惊讶，不过龙之峰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 翼坐在我的桌子上，一副高高在上地缓缓换腿翘脚。喂，你的裙子卷起来露出大腿了啦，真是粗鲁。 「我们是青梅竹马，知道有几条内裤本来就是常识呀。」 「这是常识吗？」 龙之峰浑身猛打哆嗦。 怎么可能！ 「才没有那种常识！」 我气得猛拍桌子瞪着翼。 「你又擅自乱翻我的衣橱了！这是勇者该有的行为吗！」 「因为人家是勇者嘛！，」 翼的口气毫无悔意。 的确。 无论在哪款游戏中，勇者总会随意闯入任何地方，不是打开衣橱、打破坛子，就是扫光饭菜，而且自由度愈高行径就愈夸张。 话虽如此，你也不能在这个世界这么做！ ……我是很想这么说，但是个性者出自个性的行动受到国家某种程度的保障。 倘若她是进到某间店里擅自拿走商品，黑衣人可能就会立刻现身，可是无论她怎么乱翻我的东西，黑衣人却从未出现过。 相反的，要是我真的禁止她乱翻，恐怕还会因妨碍发挥个性的罪名遭到逮捕。 事实上，去年圣诞节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那些企图阻碍龙之峰发挥个性而混入派对的人，最后都被黑衣人带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的下场如何，但我可以想像他们应该是被关进传说中的收容所了。 真是的，个性者老是这么任意妄为。 『啊～～啊～～，试音、试音。』 此时，教室前方黑板上的左右两个扬声器忽然传出说话声，像是要掩盖我无奈的轻叹。 『呃……报告，请各班班长至教职员室领取本学期的课本。再重复一次，请各班班长——』 机会来了！ 「龙之峰，我们走。」 我一起身便火速离席。 对翼说着「等等」的制止声充耳不闻。 「啊，请等一下！」 我一面听着龙之峰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一面急 忙走出教室。我躲在墙后，大口深呼吸。 空气好新鲜。 在物理上也成为勇者与魔王的夹心饼干根本就是置身地狱！……不晓得有没有人愿意跟我换位子？大概没有吧。 啊啊真受不了，我的前途多难啊！ 「——啊。」 连忙冲出教室的龙之峰一发现我，立刻停下脚步。 我将手指立在嘴前发出嘘声，接着小心翼翼地用手示意往楼梯走，以免被翼看见。 龙之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已回复以往的沉稳。唉，说真的……今后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不对，现在该担心的是未来会演变成如何。 翼那家伙八成会出来竞选班长，这么一来，这场选举就会变成魔王与勇者的对决。 她们两人感觉好像都不受支持…… 因为翼身为勇者，扰民程度却远超过龙之峰；而魔王去年虽然当了班长，可是似乎并不受到欢迎。 「你怎么了，佐——村民a同学？」 哇啊，吓我一跳。 在我前方蹦蹦跳跳地下阶梯的龙之峰，突然冷不防停下步伐，仰头望着我的脸。幸好我立刻就抓紧扶手，不然早就滑倒了。 「没什么……龙之峰，你这次也打算出来选班长吗？」 「嗯～～我不晓得耶。」 怎么，你不出来选吗？ 「因为我去年虽然当了一整年的班长，可是并没有因此获得歼灭人类的线索，而且虽然有交到了朋友，却也没有特别让我在率领魔王军队这方面获得磨练。」 没有人会想成为歼灭人类的帮凶的，魔王大人。 「况且，今年又有勇者在。」 龙之峰眉头一蹙。 「我猜勇者一定会为了与我对决而出来竞选，可是这样顺她的意实在让我觉得很没意思。」 「咦？我还以为你很享受和翼对决耶……对魔王而言，与勇者之间的对决不也是最精彩的重头戏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决定班长的选举和我的个性一点关系也没有。勇者或许能够从胜过我获得个性上的满足，但是我的个性并不会因为赢了勇者而被满足。」 是这样吗？ 「不过，如果当班长这件事和歼灭人类有关系，我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哇啊，糟糕！她的眼神变成魔王的眼神了。 「等一下！那是不可能的啦！去年你当了一整年的班长，最后也没有歼灭掉人类，不是吗？」 「嗯，说得也是……」 呼。 好险……就是因为这样，和龙之峰交谈时我才不能大意。但话虽如此，我也不会因此特别顾虑或畏缩就是了。 「不过，我是有考虑当某个干部。」 「是喔。我倒是什么都不想当，只希望能平安无事地度过今年。」 「咦？」 怎么？她为什么那么惊讶？ 「佐——村民a同学打算什么干部都不当吗？」 「嗯、嗯啊……」 我不自觉地用小孩子般的口气回答。 「为、为什么呢！」 龙之峰猛地朝我踏过来。好、好近，我几乎都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了！ 可是，我又不想后退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闪避龙之峰，于是我尽可能将上半身往后移，拉开彼此的距离。 腰、腰好痛…… 「因、因为我没有当干部的义务，而且我去年已经那么努力了，今年只想好好放松一下。再说，如果你也不当班长，那就不需要我支援啦。」 我仿佛见到龙之峰的目光一闪……莫非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这么说来，假使我再当一次班长，佐——村民a同学也会愿意再当一次副班长喽？」 「咦？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是与人类歼灭计划有关的跳跃性思考？翼或许能够理解，但是对我这个凡人来说完全是个谜。 龙之峰低吟一声，用手抵着她漂亮的下巴。 「……坦白说，我本来不想为了满足勇者的个性出来竞选班长，不过现在情势有所改变了。」 「呃，龙之峰同学……？」 「况且仔细想想，那个勇者怎么可能会放过佐——村民a同学呢？她当上班长之后，一定会想将村民a同学纳为心腹……」 吓死我了！ 龙之峰顿时怒气冲天地瞪大双眼！ 「这可怎么得了！这么一来，那个恶劣的勇者肯定会将佐——村民a同学占为己有，不让你和我说话！进而引发各种危机！」 是、是什么样的危机……？ 「佐——村民a同学！」 好近好近好近！近到鼻子都快碰到了！你再靠近，我的脊椎骨就要折断啦！拜托你稍微替我着想一下吧！ 你、你要是再不适可而止，我就要亲你喽!虽然我不会真的那么做！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间，楼梯下方传来令空气为之震动的高声叱喝。 惨了！是老师！ 我挪了挪身体，想要窥看被龙之峰挡住的那个人，然而站在下方楼梯平台上仰头瞪着我们的人，并不是老师。 「你是今天早上那个新生——」 「我叫伊野虎！」 我当然还记得他是谁。应该说，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无论是那身打扮，还是那副态度。 莫非他认得出我？看来应该是，因为他正两眼瞪着我瞧。 「喂，村民，你在对魔王大人做什么！」 见到他耸着肩走上阶梯，这次我真的忍不住退了一步。好惊人的压迫感，好像会被他用眼神杀死似的，而且又是名美男子，真教人火大极了。 他漆黑的指甲很有《魔导神官》的感觉。虽然是我自行想像的，不过他的态度、服装一看就很像是黑魔法类的个性。 「阿真？」 ……龙之峰又直呼他的名字了。当然啦，龙之峰要怎么称呼他不关我的事，只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魔王大人。」 伊野虎毫不犹豫地跪在楼梯上，低头行礼。 龙之峰转身，疑惑地微微倾首。 「怎么了吗？一年级的教室不是在三楼吗？」 「是的。在下为了助魔王大人一臂之力，已立即展开行动，您再也不必倚赖这种凡人了。」 他是在说我——对吧？ 「凡人……不，佐——村民a同学是很特别的村民，他至今好几度给了我提示，让我拟出非常完美的人类歼灭计划——」 「那一切都是误会。」 伊野虎斩钉截铁地否定龙之峰的话。 「魔王大人是自己想出计划的，那名凡人的话不可能带给魔王大人您任何灵感。」 他凭什么说得这么果断！ 「像他这种男人……只是为了被我们消灭而生的存在。管他是a还是b，魔王大人今后再也不需要和这种男人有所牵扯了。因为——」 伊野虎动作浮夸地将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我已经入学了。我的个性是魔王大人的军师，您大可放心将人类歼灭计划交给我，不必亲力亲为。还有……请您只要和为您工作的手下说话就好。」 伊野虎抬起头，露出一脸奸险狡诈的表情。只不过，他的表情并非真的邪恶，倒像是像小孩子想到什么坏主意似的。 「呃，可是，阿真——」 「没关系，您什么都不必说！」 伊野虎举起指甲漆黑的手 ，打断龙之峰的话。 「侍奉魔王大人是我的职责，这种凡人弃之也罢。」 「……你少瞧不起人了。」 尽管我并不想帮忙龙之峰歼灭人类，但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没好气地瞪着伊野虎，可是他非但不畏缩，脸上反而还浮现笑意。 「我很快就会让你见识到你我的差异——学长。」 故意加重语气说完之后，伊野虎朝龙之峰行了个礼，接着故意撞了我的肩膀一下，走上阶梯。 我并不觉得疼。 因为他的肩膀纤细得就像个孩子，但话说回来，他也的确是个小鬼头。见到他按着肩膀唉了一声，我看反而是他比较痛吧。 瞧他弱不禁风的模样，打起架来我肯定赢。 ………… 我说笑的。假如殴打个性者，实在很难想像被逮捕之后会有何种下场。 「……那孩子真是的。」 直到看不见伊野虎的身影，龙之峰才大大地叹了口气。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个姐姐。不过我没有姐姐，所以只是凭印象这么认为。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佐——村民a同学，真的很对不起。」 「别这么说，这又不是你的错……」 「不。」 龙之峰左右摇头。 「那孩子的口气实在不可原谅。没错，村民a同学的确是凡人，甚至可以说是凡人中的凡人。」 你说的话更伤人耶！ 「可是正因为如此，你的意见才价值非凡！我的目的是歼灭人类，为了拟出并执行适用于多数人的计划，与缺乏个性且可以肯定只要消灭这个人，其他人类也会灭亡的人物进行对话是十分重要的。可惜那孩子就是不了解佐——村民a同学在这方面有多优秀！」 龙之峰似乎是在称赞我，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被称赞到！ 她轻叹一口气，放下原本紧握的拳头。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那孩子不是魔王。那孩子总以为自己是在替我着想，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并不是为我好。」 「什么意思？」 「阿真的个性《魔导神官》有各种发挥方式，因为是高阶的魔法师，所以其中一种发挥方式就是成为魔王的心腹。换句话说，那是一种只有附近有魔王才会获得满足的个性……而阿真身边的魔王就是我。」 龙之峰又直呼他的名字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了吗？」 「是的，不过那是小学时的事情。国中三年间我们只有在校外见过面，我万万没想到阿真居然会跳级入学。」 龙之峰轻笑一声。 她的笑法让人感觉她虽然对伊野虎很伤脑筋，但其实并不讨厌他。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胃一阵翻搅，可是我早上真的没有乱吃东西啊。 「不过……阿真虽然说了那些话，但其实挺认同佐——村民a同学的呢。」 怎么可能？瞧他那种态度，何来认同之有？ 「不会吧，我觉得不可能。」 我才说完，龙之峰就淘气地眯起双眼仰望我。 「你没注意到吗？」 注意什么？ 「那孩子认出佐——村民a同学了吧。假使不认同你，是绝对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 「听你这么说……」 「有道理吧？」 龙之峰露出莫名喜悦的微笑。 「所以，尽管嘴上说了那些话，但阿真其实已经下意识地发觉到佐——村民a同学有多厉害了。因为你是我认可的特别村民嘛。」 「是、是喔……」 糟糕。 我开心得快飞上天了。 因为平常根本不可能有人说我们凡人特别，更不用说我们早已对此死心。 虽然我的特别在个性者的个性面前微不足道，但是不可否认的，我确实被几乎是初次见面的个性者认出来了。 尽管应该是托龙之峰的福。 「好了，佐——村民a同学，我们快走吧。老师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说得也是。」 一不小心就耽搁太久了。 伊野虎真啊…… 希望今后不会和他有所牵扯的我，一面望着龙之峰的秀发随她轻盈的步伐摇曳跃动，一面抱着莫名愁闷的心情跟在后头。 第三章 「辛苦你们了。一楼的载货电梯前有各班级的课本，可以请你们去借推车，帮忙搬回班上吗？」 在教职员室等待我们的波霸老师，停下正在忙着缮打文章的手，如此说道。 「数量很多吗？」 老师点头回答我的问题。 「是啊，因为是所有科目的课本。一年级时因为找不到人可以交办这件事，所以是我自己搬的，幸好二年级有你们帮我这个大忙。」 要将全班的课本运回教室确实很辛苦，真是谢谢老师了。 「……所以，怎么样？」 波霸老师坐在椅子上弯腰，悄声地问。为了听清楚老师的话，我于是半蹲下来，龙之峰则是压着裙子蹲下。 「……有办法和平共处吗？」 「你是说翼的事情吗？」 老师苦笑着点头。 「现在还不晓得啦，况且她们立刻就展开唇枪舌战了。」 我瞥了龙之峰一眼，却见她不知为什么表情害臊地吐了吐舌头。 呃，我不是在称赞你耶。 「说真的，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分班啊？」 「老师我也不知道啊。就如同我今天早上说过的，现在虽然向公所争取到不得在教室内对决的禁令，可是基本上仍必须给予她们自由。」 「那些不关我的事啦。」 「不要这么说嘛，老师我全指望你了。」 「我只是个平凡的村民，你这样依赖我让我很困扰。」 「——是a喔。」 原本紧靠着我们静静聆听的龙之峰，突然开口插嘴。 「咦？」 老师愣了一下。 「没错，就是a。」 龙之峰点头。虽然她似乎误把老师的问句听成是a，意思竟也意外地相通。 「佐——副班长不是普通的村民，而是村民a。」 「有、有什么不一样？」 「大概就是普通红肉和名牌霜降牛肉的差别。」 龙之峰一脸自豪地说。 她在说什么啊？ 「那、那真是……好厉害啊。」 老师姑且应和了一句，脸上却清楚写着满满的疑惑。 我也是。 她的比喻到底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佐——村民a同学的情报就和名牌霜降牛肉一样有价值。」 你哼什么啊，为什么是你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那、那真是太好了。」 老师，你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喔。 ……龙之峰的意思是，我的情报有昂贵牛肉的价值吗？ 尽管她偶尔会从我的说话内容想到歼灭人类的方法，可是会将我的情报视为霜降牛肉的人，大概也只有龙之峰了。 「总、总之，能够和她们两人正常对话的普通学生就只有你，一切就拜托你了。」 老师在面前合掌恳求。 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和她们两个人有正常沟通，但是现在就算这么说，老师恐怕也听不进去吧。 「好吧，我会在新任干部确定之前好好努力的。」 「你们两个要不要干脆再当一次干部？」 老师的表情虽然笑笑的，眼神却十分认真。 「这样不好吧，老师，翼那家伙绝对会大力反对，然后班长选举就会变成她们两人的对决之战耶。」 「那、那可伤脑筋了！」 老师的语调微微上扬，看起来真的非常焦急。 「就是啊。再说，龙之峰好像也没有打算要再担任班长，所以我觉得你也不用多做期待了啦。」 「咦，是这样吗？」 老师惊讶地望着龙之峰。 「不，这件事我还没有决定。」 喂，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参选与否，我要视勇者……或是佐——村民a同学的动向而定。」 「佐东同学的动向？」 「不不不，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 老师一把揪住我的前襟。 「这可是班上的事情，老师不记得我有把你教导成轻视班级干部的孩子。」 我也不记得自己有被教导过！ 「喂，龙之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啦。」 我看着龙之峰向她求助。 不料她竟闹脾气似地把脸撇向一旁！ 「……这是魔王的秘密。」 「什么跟什么啊！」 我忍不住拉高音量，结果遭到老师以嘘声制止。老实说，我觉得根本没必要偷偷摸摸地说话。 「……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反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老师似乎想开了。 「何况说得再多，依你的个性，你终究不会对不知所措的同学们置之不理的。」 「那种事情——」 ……的确不无可能。 龙之峰，你点什么头啦！ 波霸老师浅浅一笑后伸直背脊。 「总而言之，现在先把班长的事情搁一旁，在确定人选之前就由你们担起这份职责。那么，搬课本的工作就交给你们喽。」 语毕，老师将放置货物推车的储藏室钥匙挂在手指上。 ☆ 结果，最后并没有用到钥匙。 由于需要使用推车的不只我们，因此储藏室的锁早已开启，我们到了之后就直接进去将自己班级的推车搬出来。 我们推着推车，前往放置课本的一楼空教室，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 我不晓得龙之峰在想什么，不过我心里一直在想班长的事情。 我朝龙之峰一瞥，却没能从她的侧脸读出她的心思。她看起来非但没有在挂心什么，反而还显得心情愉悦。 「你在想刚才的事情吗？」 我不禁一惊。 「你、你怎么知道？」 「这是……」 龙之峰转身定睛凝视着我。 「魔王的秘密。」 说完，她眯起双眼呵呵地笑。 她真的好可爱啊！身为魔王却如此耀眼迷人，这样好吗，魔王应该更令人毛骨悚然才对吧？我不禁替她担心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刚才说要视动向而定吧？」 我点头。 「你是担心翼指名我当副班长吗？」 「你猜对了。」 事实上，去年我就是被龙之峰以推荐的方式，指名成为班上的副班长。只要没有其他候选人，被推荐者就会自动当选。 因此，龙之峰才会担心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可是，这件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因为我没有权利拒绝她的指名。」 「这我当然明白。」 龙之峰重重点头。 「所以我已经想好了几个对策。只不过，对策要成功，我必须先确定佐——村民a同学的决心，或者说你的想法是什么。」 「决心两字让人感觉气氛不太安稳呢。」 我说完哈哈大笑，龙之峰脸上却毫无笑意。 抱歉。 这好像不是可以开玩笑蒙混过去的事情。 「所以，你说的想法是指什么？」 「我想知道如果勇者当上班长，你会想当副班长吗？」 「我才不想！」 「回、回答得这么快？」 龙之峰略显讶异地猛眨眼睛。 哼哼。 龙之峰，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稍微烦恼一下啊？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我已经当过一次副 班长！休想要我再当第二次！ 龙之峰清清嗓子，提起精神继续发问。 「那么，假使当其他干部就能规避副班长的职务，你会想要当吗？」 「让我想想……」 我沉思片刻。 说实话，我本来是不想再当任何干部的，但是比起在翼手下当副班长，当其他干部好多了。 「若真能规避……那也只好如此了。」 「我明白了。」 龙之峰大大点头。 「那、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她竖起修长美丽的食指，手指另一头的一双大眼不知何故竟显得湿润而闪烁。 「假、假如我在选战中赢了勇者，再次当上班长……佐——村民a同学愿意再一次当我的副班长吗？」 「这个嘛——」 见到龙之峰认真的眼神，我强忍住险些表露在脸上的苦笑。她看起来泫然欲泣，双颊也莫名泛红。 「……我想一下……」 我手叉着腰，仰望春日的天空。 去年实在很不好过，光是副班长这个职位，就让我不知被迫处理多少大小杂事。 除了累死人的校庆、差点在野外活动时丧命，我还受托设法解决矢刳马不来上学的问题和石杷实的烦恼，以及种种不像是班长分内工作的事情。 ……不过，我并不讨厌。 尽管辛苦，我却比从前更加了解个性者，至少知道他们并非无忧无虑地走在已经铺好的康庄大道上。 「……那好吧。」 哇啊！ 龙之峰脸上顿时绽放笑容！好灿烂的笑容啊！美到我都差点停止呼吸了！ 「我知道了！」 龙之峰握紧拳头。 「既然佐——村民a同学这么说，我一定会为了你的决心努力思考对策！」 「呃，倒也不用努力啦……你可不要制造勇者与魔王的对决喔。别忘了老师也禁止这件事。」 「哎呀，这个你放心。」 她呵呵一笑。 「我刚才也说过，我即使在竞赛中赢了勇者，也感觉不到任何成就感与喜悦，因为能够满足我个性的就只有消灭人类，而非与勇者对决。好比上一次我抢先勇者一步成功执行计划时，最令我开心的是公转轨道偏移计划的实现，而不是我赢了勇者这件事。」 不对喔，那个计划并没有实现，而且地球轨道也没有改变——我是这么认为啦。 不过，原来如此。 勇者的目的是拯救世界，必须亲自讨伐魔王才算达成目的。 可是对龙之峰而言，勇者尽管是最大的绊脚石，却不是非亲自打倒不可的对手。 只要让勇者中途气力尽失就好。 因此，才会有四天王、八部众、十二神将、十六罗汉的存在，而实际上在游戏中，也确实有好几万名勇者因中途受阻而费尽力气。 虽然大多数的游戏都能够重来，但如果将一次的《死亡》想成是一个故事的结束，直接对决的场面恐怕只会在数以万计的勇者故事中出现一次。 「勇者或许会急得拼命发动攻势，但是我一点也不在意。」 龙之峰露出有些邪恶的笑容耸耸肩，语带不屑地说。 嗯…… 这番话绝对不能让翼听见，不然她肯定会气到火冒三丈。 「佐——村民a同学你怎么了？为什么东张西望？」 「啊，没什么。」 太好了，翼不在附近。 「选干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现在我们还是快点把这件事做完吧。」 说完，我敲了敲推车的把手。 「说得也是，难得不用上课，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对了，佐——村民a同学也会来唱卡拉ok吧？」 咦？你说什么？ 「怪、怪了？小心没有连络你吗？她明明说有传简讯给你……」 ……啊啊！我想起来了。 矢刳马确实有传简讯给我，只不过上面只有写放学后要去冒险，并没有写要唱卡拉ok。 原来是要唱卡拉ok啊……简直像普通高中生一样。 这是件好事。 「可是，我去没关系吗？你们去唱卡拉ok该不会是为了发挥个性吧？」 「才、才不是呢！」 龙之峰拼命摇头。 「其实是我拜托小心——」 「咦？」 「没、没什么！」 她的头摇得更厉害了，感觉好像快掉下来似的。如果是矢刳马，说不定真的会掉下来吧。 「总、总之，我们都知道你有被邀请，我和小塚都很欢迎你参加。」 「是吗？那好吧，我也去好了。」 和个性者唱过卡拉ok，感觉是一件挺值得骄傲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其实我的歌艺并不好。我会连歌声也平凡无奇，可能也是因为我是村民吧。 再说，歌艺要是真的高超，就会拥有歌后之类的个性了。 「好！那我们就快点把工作完成吧。」 我应了一声，使劲地加快步伐将推车向前推。 空教室前虽然排了不少人正等着领课本，不过搬运的情况很顺利，应该很快就会轮到我们。 「你们是哪一班的？」 一名在朝会上见过好几次、其他年级的老师看着我们问道。他会问得毫不犹豫，也许是因为他没发现龙之峰是个性者。 「2-a。」 听了我的回答，老师一边喃喃念着二年级、二年级，一边环视装着课本的纸箱堆，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说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讶异，于是我伸长脖子一看，结果也忍不住低声惊呼。 纸箱弄脏了。 箱子上到处沾满的污渍不是泥土，而是某种看似黑色墨水的东西。 「可是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就在老师困惑地喃喃自语时，我稍微将身体靠向龙之峰。 「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你应该没有搞鬼吧？」 「我才没有呢。」 她应该没有说谎。 由于龙之峰意外地不善于说谎，所以像这种时候，如果她有搞鬼，一定会表现在表情或态度上。看她一副很意外的模样，我想可能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可能是运送途中稍微弄脏了吧。好了，你们拿去吧。」 「是。」 我和龙之峰将数个纸箱堆在推车上。 装满书本的纸箱相当沉重。 放眼望去，脏掉的只有我们班的箱子，别班的纸箱都很干净，至于那些已经被搬走的班级的纸箱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制式化地打了招呼之后，我们前往载货用的电梯。这所学校以前会提供营养午餐，所以校内有一台小小的电梯，现在虽然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派上用场，不过似乎都会定期保养维修。 待前一个班级用完电梯，我们便将纸箱塞进梯厢。污渍似乎是送货时沾上的，如今仍散发强烈的臭味。 一按下字迹模糊的按钮「2」，电梯门随即上下关闭，梯厢在发出低频声响后开始上升。 好了，接下来要开始忙了。 「动作快，龙之峰。」 「好的。」 我并不是担心纸箱会被谁偷走，而是因为在我们之后还有其他学生等着用电梯，所以不好意思太悠哉。 当我们以差点撞上楼梯边缘的速度将推车推上二楼时，电梯门正好开 敔。 我按下延时关门钮，重新将箱子堆回推车上，完成后一解除延时功能，电梯立刻迫不及待似地下降。 「好了，我们走吧。」 在龙之峰的帮忙下，我们并肩一起推着车子前往教室。如果我们就这么并肩进教室，翼恐怕会气呼呼地冲过来，所幸门是关着的，所以是龙之峰先帮我开门，我才将推车推进教室。 唉，推车真重。 「各位同学，现在要开始发课本，请大家到前面排队。」 普通学生和数名个性者对我的声音起了反应。 「呼……没办法，我来帮你好了。」 翼的口气虽然高高在上，却比谁都迅速过来排在最前面。 什么叫做没办法？ 难道是要我们一个一个地发吗？我们不过是临时的班长，没必要服务得如此周到吧？ 话虽如此，托翼的福，那些听不见我说话的个性者全都过来排队了。 「好了，动作快一点。」 她猛烈地将手掌伸过来。 「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啊？」 我边说边撕下胶带，然而打开纸箱之后，我却不由得错愕地停下动作。 不只是外面的箱子，就连里面的课本也脏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 翼拿起一本课本翻阅，脸上的表情益发凝重，手指也沾上了黑色的一污渍。她将课本递到我们面前。 「怎么会这个样子？」 打开的课本像是有人弄翻墨水似地一片乌黑，完全无法阅读！ 「怎么搞的……」 我急忙拿起另一本课本打开来看，结果还是一样。不要说无法阅读了，根本就是已经报废的状态。 我大致查看了一下，发现所有课本都染上了一污渍。 「喂，你们在做什么？后面还有人在排队耶。」 须须木不满地噘起嘴，探头一看。 「哇！」 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拜托你不要大声嚷嚷——我本想制止她，只可惜太迟了。察觉有异的同学们全聚集过来，窥视我们手中的课本。 「这是怎么搞的？」 一名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同学惊呼。 「喂，把那边的箱子也打开来看看。」 接着他指着还在推车上的纸箱说道。 好几名同学打开推车上的箱子。 「这边也是！」 他们举着脏到看不出是哪一个科目的课本喊道。个性者以外的同学们全聚在推车旁，你一言我一语地嚷着「好过分！」、「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大师？」 矢刳马用不知从哪儿伸出来的机械手夹起课本，一旁的塚耶也探头窥视箱内。 「……有墨水的味道。」 猫咪们也出声附和。 污渍的真面目恐怕正是墨水，肯定是有人将墨水洒在课本上了。等等，可是用洒的话应该只有封面会脏掉啊。 「哈哈～～」 矢刳马用手指捏起一本课本，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名犯人八成是非常仔细地将书一本本地浸在装了墨汁的容器里！」 「你怎么知道？」 「这很简单啊，大师。你瞧，这书背上到处都留有指痕，犯人一定是握着书背将书浸在墨汁里的。」 的确，书背上确实有指痕。 「你好厉害喔。」 我由衷地感到佩服。 「那、那当然啦……因为我是优秀的机、机器人……」 矢刳马嘴上这么说，脸颊却莫名泛红，耳朵上的天线也剧烈地晃动起来。 「——这该不会……」 「啪啦」一声，某人将脏掉的课本扔回箱内。 「是我们班上的谁搞的鬼吧？」 我回头朝那充满敌意的说话声望去。 一名站在推车旁的男同学与我四目相交。他举在半空中的手指乌黑，大概是碰课本时沾上的。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和他一年级时不同班。 男同学直视的对象不是我。 ……是龙之峰。 但是，龙之峰完全没有在看那个人。她恐怕浑然不觉那人的存在，也没有听见那人刚才说的话，一双眼睛只是盯着眼前的课本瞧。 男同学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角。 「因为！这分明很像是《魔王》会做的事情！目的可能是想破坏课本，让我们无法读书之类的。」 听见那项指谪，同学们的目光全集中在龙之峰身上。 ……是这样吗？ 破坏课本的行为固然会造成很大的困扰，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龙之峰所为。 「居然要我接下来一整年都和这种人同班，开什么玩笑啊！」 你说什么！ 「喂，你——」 坦白说，我原本打算上前揪住那人的前襟，然而最后之所以没能那么做，是因为有人抢在我之前行动了。 「……日向，你给我闭嘴。」 是翼！ 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背上的宝剑《恩布里欧》，将剑尖指着男同学的鼻尖。 「你自以为很了解魔王的计划是吗？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绝、绝无此事啊，勇者大人！」 名叫日向的男同学当场跪地叩首！ 原来这家伙是翼的亲卫队！ 我之前就有听说普通学生中也有翼的亲卫队，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因为和个性者的亲卫队不同，普通学生并不会在对决时出现……换句话说就是小喽罗了？ 「魔王怎么可能会想出这么浅显易懂又无趣的计划？你要是再不懂装懂……小心我开除你！」 「请、请饶了小的！」 居然还额头贴地……他究竟有多崇拜翼啊？ 翼哼了一声，将剑收起。 「喂，是真的吗？」 我低声询问翼，不让好似对刚才那番争执浑然不觉，一脸伤脑筋地和塚耶两人查看课本的龙之峰听见。 「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真的不是龙之峰搞的鬼吗……？」 「那当然啊。怎么，连你也看不出来吗？」 「不是……其实我也觉得怪怪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相信自己的直觉啊。假如她想出来的计划程度如此之低，我才不会承认她是我的好对手呢。」 哦，原来你把她当成好对手啊？ 「什么啦。」 「不，没什么。」 哎呀，我好像不小心笑出来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一旁传来悲鸣，我一回头，就见到波霸老师用双手夹着惨白的脸庞站在那里。 「怎么又闹事了！今天才第一天耶！」 而且还眼泛泪光！ 「老、老师，你冷静一点——」 「不用辩解了！龙之峰同学！佐东同学！请你们一起到学生指导室来，我有话跟你们说！其他同学负责把这些脏掉的课本收拾一下，放在推车上，暂时搁置在教室的角落！」 我望向龙之峰。 龙之峰似乎也听见了老师的话，她用眼神朝我示意。 「是。」 并且毫不迟疑地回答。 ☆ 「这么说来，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做的？」 波霸老师指着放在矮桌上的课本，又缓缓地重复一遍相同的问题。 对此—— 「是的。」 龙之峰回答得相当毅然。 这时的我，已经对此事不再抱持怀疑。因为回头想想，龙之峰每次表露个性时总会大方承认，而且更重要的是，有最了解龙之峰想法的翼作保证 不是她做的。 然而，老师却还是一副难以接受地长叹一声。 「可是——」 「老师。」 我开口打断还想继续诘问的老师。再这样下去，龙之峰或许会切断认知也说不定。 到时候，恐怕就得由我担起居中沟通的责任。我是不介意做这种麻烦事，但是既然要问，还是由龙之峰自己回答比较好。 「翼也保证这件事不是龙之峰做的，所以我想不会有错。」 「光之丘同学这么说？但是——」 「翼之前曾对我说，勇者和魔王就像两面对照镜一般相似。她至今不是揭发了龙之峰那些如果是我们绝对会笑出来，而且意想不到的远大计划吗？所以，既然她说不是，我想是不会有错的。」 「你都这么说了，那么也许是真的吧……」 波霸老师将已经报废的课本拿在手上，蹙起眉头。 「不过，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师我是觉得这很像是魔王的计划……因为，这个计划的目的应该是要让大家无法上课，进而降低大家的智商吧？」 八成是这样没错。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认为这是龙之峰的计划。 「重点就在这里。」 我指着老师手中的课本说道。 「龙之峰有想过这么浅显易懂的计划吗？老师觉得她会想出这种计划吗？」 波霸老师歪着脖子，一脸困惑。 「可是，我又不懂魔王大人心里在想什么。」 喂喂喂，那是一名老师该说的话吗？即使心里这么想，也不应该把话说出来吧？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凶狠，波霸老师看着我面露苦笑。 「不过，你应该也不懂吧？」 这——倒是真的。 「你或许是因为和龙之峰同学相处的时间比其他人长一些，才感觉出这件事不是她表露个性的行为，可是老师办不到。」 「我也这么认为。」 喂喂喂，龙之峰！你又说得这么直接了。 「看吧。」 然而老师并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继续说下去。 「她也很明白这一点。正因为难以理解，她才会是拥有稀有技能的个性者，如果是凡人能够理解的平凡个性，就不会被认定为魔王了——啊，对喔，原来如此。」 波霸老师忽然间拍手。 「我自己想通了。说得也是，既然这个计划连我也能看穿，自然不会是龙之峰同学想出来的了。」 ……虽说好不容易，不过既然老师明白了就好。 「抱歉喔，龙之峰同学。」 「没关系，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在想下次执行计划时，要将老师第一个消灭。」 你分明就很介意！ 「请你真的不要那么想……」 波霸老师微微抽动僵硬的嘴角，干笑了几声。 「不过这么一来，会是谁做的呢？」 「这种程度的恶作剧任谁都做得到，所以我想未必是个性者下的手。」 「如果不是个性者，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嘛…… 「会不会是不满新班级之类的——」 「若是这样，破坏椅子或藏起来不是更好？而且就莫名其妙的程度来说，那样做还比较像龙之峰同学的作风。」 「这么说也有道理……」 我同意老师的话。只不过，我想如果是龙之峰，她应该会用其他东西取代不见的椅子，而且是会让人觉得赚到的好东西。 「龙之峰同学有什么看法？」 老师的问话感觉只是随口问问，不料却得到相当明确的回答。 「这件事有可能是个性者做的。」 龙之峰虽然说可能，语气间却透露出几分确信。 「你是不是心里有底？」 波霸老师大概也感觉到了，于是前倾身子询问。 然而，龙之峰沉默不语。 她切断认知了吗？老师似乎也这么想，于是转而看着我。 「好可疑。」 「没有啦，我想她应该只是因为没有十足把握，所以才不敢轻率发言。」 我一时忍不住说了像是在包庇龙之峰的话，可是事实上，我也觉得龙之峰可能知道犯人是谁。 但话虽如此，既然她都刻意切断认知了，就表示她不想回答，现在再说什么也是白费。 ……她也对我切断认知了吗？最近，她即使专注于歼灭计划，对周遭变得视若无睹，也不会切断对我的认知。 「倘若真如龙之峰同学所言……」 老师用手抵着下颔，陷入沉思。 喂。 我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我就知道！ 「不行、不行！」 我拼命摇头。 「拜托的意思是要我设法解决吗？可是，这件事如果真是个性者做的，我又没办法阻止对方，因为就算那个人的目的是泄愤，那也是他的权利。」 「既然如此，那你就用你的力量改变那个人表露个性的方向性吧。」 「我办不到啦！老师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只是平凡的村民耶！矢刳马和石杷实的事情也只是凑巧成功而已！」 「那么，老师会祈祷你这次也凑巧成功的。」 居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请你转告大家叫他们放心，我会马上去申请新课本，因为这是我身为老师的工作。」 可是应付个性者不是我的工作啊！ 「没问题的。」 龙之峰，我还以为你没有在听，原来你都有听进去啊？ 「因为佐——副班长不是普通的村民，而是村民a。」 「就是说啊！」 老师，请你不要笑嘻嘻地拍手！ 我才不是什么a、b、c! 村民就是村民！你们所有人都太高估我了啦！ ☆ 「……唉。」 离开学生指导室之后，我理所当然地垂头丧气起来。 这教我怎么能够不沮丧呢！先是被迫接下个性者谘商师这份莫名其妙的工作，现在又被交付烫手山芋！ 我觉得我最近老是被大人们任意使唤…， 可是，我又不能扔着不管。 「……龙之峰，我问你。」 「什么事？」 问句从我身后传来。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做的？」 「…………」 奇怪？ 没有回应。网才我叫她明明有反应，她应该有听见才对。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 龙之峰一与我四目相交，脸上随即露出微笑。但是——她的笑容却相当不自然。 「我、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做的呢……」 而且可疑万分。 「真的吗？」 龙之峰登时皱眉。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刚才你不是说你认为犯人是个性者。所以我才在想，你也许想到了某个具体的人物。」 「不，我问的不是那个……我是问，你为什么又试图介入个性者的事 情？」 「因为——老师拜托我解决。」 等一下。 「不对啊，龙之峰。刚才明明是你煽动老师，说什么我不是普通的村民，然而你现在却又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 龙之峰神情害臊地别过头去。 「我看到佐——村民a同学妄自菲薄的样子，一时忍不住怒火微蕴……」 怎样也轮不到你来生气吧！ 「不过冷静地思考之后，我想波霸老师的请托一旦付诸实行，很可能会招致危险。」 「什么危险？」 「就是有可能会阻碍个性呀。损坏课本的真正目的虽然只有下手的人自己才知道，但既然那是表露个性的行为，你应该知道阻碍是违法的吧。」 我点点头。 「可是，那个人的情况也许和矢刳马一样啊。矢刳马的方向性虽然是错的，不过她对个性的发挥方式并无不满，但我们还是强制改变了她的方向，不是吗？」 「那是因为小心不来上学，还有她因个性而受伤的事情已造成问题了呀。如果不是因为个性者只要减少一人，国家就会蒙受莫大损失，佐——村民a同学早就被黑衣人逮捕了。」 「就像圣诞节时一样吗？」 龙之峰点头。 我因为好奇当时那些人的来历，于是上网搜寻了一下，结果荧幕上出现一句「您所搜寻的资料受《个性者保护法》规范，无法阅览」，完全查不到任何资料。 虽然以个性者专用的网路应该搜寻得到，不过我并没有好奇到那种程度，于是就此作罢。 「假使这次的事情真的造成问题……」龙之峰接着说：「黑衣人应该会立刻现身才对，可是他们却没有。换句话说，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并没有那么严重。」 「都带来这么大的困扰了还不严重？」 龙之峰面露一丝苦笑。 「我想，可能是因为去年我们班的个性者都很温顺，所以你才会这么想吧。」 「那样也算温顺？」 「是啊，要不然如果是像小塚那样的死灵法师，可是会真的在身上悬挂腐烂的动物尸体喔。假如小塚和一般的死灵法师一样不怕尸体，你想夏天时会怎么样？」 我、我想都不敢想。 「还有梅杜莎也是。因为她平常是将浏海放下来所以还好，但是我知道别的梅杜莎个性者却是随时都露出双眼，让周遭的人石化，甚至还有人因此被车撞呢。」 「那个人也像石杷实一样是超级美女吗？」 「…………」 咦？奇怪？ 龙之峰同学，你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请问……」 「……她没有那么漂亮！」 你、你在气什么啊？ 「她的眼睛能让人石化，是因为眼神非常凶恶的关系！很遗憾！梅杜莎的个性者不是每个都像石杷实同学那样！」 呃，我是不觉得遗憾啦。 「对不起……」 总之先道歉吧。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我想先道歉比较好。 龙之峰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微微垂下双眼。 「不、不会……其实我也说得有点太过分了……」 太好了，她好像消气了。 「总、总之，这样的行为在表露个性的范围内，不能只因为感到困扰就制止对方。」 「你说的对……」 受个性者连累就如同我们的宿命一般。应该说，对我们普通人而言，个性者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干扰。 课本事件只是司空见惯的小事，反正魔王与勇者这两名稀有个性者平时就经常为我们班带来大麻烦，相信大家很快就会遗忘这件事的。 「不过，尽管黑衣人没有出现，但是这件事造成的困扰，确实让大家都认为是你搞的鬼。」 「就是啊……」 「假使那人再这样表露个性下去，真的会让人受不了……」 「对不起。」 龙之峰满脸歉意。 是为什么呢？ 「这不应该由你来道歉吧？我不会因为都是个性者，就将你们一概而论的。」 「嗯，说得也是。」 龙之峰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有些困窘。 莫非破坏课本的人，是魔王阵营的个性者？即使如此，龙之峰也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因为表露个性是每位个性者自身的欲望。 「会不会是巨大的章鱼或乌贼呢？」 「什么？」 见到龙之峰一脸不解。 「没事、没事。」 我赶紧摇头。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有那种个性者—不，说不定真的有？毕竟都有龙和梅杜莎了，就算只是动物，只要身长数百公尺，一样是气势逼人的怪兽。 连我都想亲眼看看了。 这个不重要。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用做吗？」 龙之峰点头。 「应该说是不能插手。不过，如果你有希望被黑衣人盯上的特殊癖好，那我就不阻止你了。」 龙之峰淘气地笑道，然而眼神却莫名认真。 放心，我没有那种癖好。 不过，这下我总算松了口气。虽然对波霸老师不好意思，但先是被任命为莫名其妙的谘商师，接着又被交代要查明谜样个性者的真实身分，并改变那人表露个性的方式，这对一介村民而言负荷实在过重。 「但是话说回来，那个谜样个性者破坏课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啊？」 我将双手交抱在脑后，边走边叹气。 「……就是说呀。」 不知何故，迟一步跟在我身后的龙之峰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仿佛心事重重一般——算了，大概是我多虑了。会以为她知道犯人是谁，肯定也只是我想太多。 没错，这一定只是场误会。 ☆ 「—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我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对依旧一副再理所当然不过地仰躺在我床上看硬壳小说的翼问道。 我指的是白天发生的那件事。 因为担心不小心打草惊蛇、刺激到她，班长一事我决定暂时予以保留。 现在我更想问的是，我是否应该如龙之峰所言，不要去理会弄脏课本的犯人。 「嗯……」 翼砰的将书本阖起，翻身趴在床上。 结果……只见她一对大如哈密瓜的胸部，几乎快从领口超低的上衣中呼之欲出。 这幅景象实在太伤眼了。 而且，她滚过的床似乎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气味，每次都害我睡不着觉，真是伤脑筋。 「如果只针对刚才那件事，我也认为魔王说的是对的。」 「果然是这样啊？」 「是啊，因为这次的情况和之前截然不同。波霸老师也真是的，居然敢走险路，不过我想她应该没有自觉吧。」 「走险路？」 「没错。」 翼嘴里念着「嘿咻」坐起上半身，盘坐在床上。因为她穿了一件超迷你的小短裤，所以每当她动来动去，我都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 「诚如魔王所说的，那样的行为很有可能会被视为是在妨碍表露个性。因为个性者要如何发挥个性，应该由每位个性者自行决定，普通人是不能介入的。」 「可是，我们过去也介入过好几次呀。」 「你之前改变塚耶舞莉、矢刳马心和石杷实鬼灯的认知，是为了她们的个性好，更不用说矢刳马和石杷实 的事情还是公所提出的要求了。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对吧？」 「这个嘛……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老师应该只是要你改变方向性，而不是阻止那人表露个性。」 翼的意见果然和龙之峰一样。也好，这样对我来说也比较轻松…… 但是…… 「你觉得事情会就此结束吗？」 「当然是不可能啦。」 翼笑道。 「即使那人今天稍微获得了满足，之后也一定会想再动手的。这一点看看我和魔王就知道了。」 一点也没错。 不只是勇者和魔王，所有个性者无时无刻都想发挥自己的个性。塚耶和矢刳马能够透过尸体布偶和机器人装扮表露个性，从中获得某种程度的满足，但也有人非得像龙之峰和翼一样实际行动才会心满意足。 破坏课本的人肯定是属于后者。 若真如此，那人必定会再犯。 虽然不知道是明天、后天还是一星期后，不过那人之后一定会按捺不住再次出手，而且从课本事件来看，那人发挥个性的方式似乎是会对我们造成困扰的类型。 「喂，二郎。」 翼咧嘴笑着说， 「你不要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嘛，毕竟我也是个性者，你这样让我很受伤耶。呜呜～～」 「少骗人了，我从来没见你受伤过！」 「被发现了。」 翼吐了吐舌头。 「哎呀，因为我表露个性的方式有一半是当志工助人嘛，而且会带来麻烦的搜查行动基本上也只针对你而已。」 「为什么只针对我！」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青梅竹马嘛。还是说，你觉得我去搜查别人比较好？」 翼用一双湛蓝大眼直视着我。 她的眼神十分认真。 我一时语塞，默默地将视线移开。 「……还是不要好了。」 我没有撒谎，尽管我是在逞强。 以前，翼也会对我以外的人进行搜查，不是擅闯别人家乱翻衣柜，就是随便拿走别人的东西。 我见过好几次她的父母去向对方道歉。尽管个性者的行为受到国家保障，但是光仗着这一点是无法和邻居和睦相处的。她的父母总在事后向人赔不是，承受他人的怨言。 我很清楚翼对于这一点一直感到很不甘心。 「我又没有做坏事，为什么爸爸、妈妈非向那些人道歉不可？」 她每次都热泪盈眶地这么说。 一直以来陪着翼冒险的我，看着自己被她紧握、变得苍白的手，不由得开了口。 「既然这样，那你就只搜查我好了。」 然后对她说出这句话。 虽然她只乱翻我房间的理由背后有这么一段往事，不过我平常都故意装作忘记，约定俗成似地大发牢骚，而翼也总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可是她今天的眼神却和以往不同。 于是我也认真地回答了。 翼一脸娇羞地嘿嘿笑了起来。每次她露出这种表情，看起来就和一般的美少女没两样，再加上她胸部又大，如果她不是个性者，肯定会是个万人迷。 「回归正题吧。」 发觉自己的思绪正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我故意将椅子弄得嘎吱作响，改变房内的气氛。 「你认为是谁——」 「不知道。」 拜托你也想一下吧！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 「喂，你也是班上的一分子，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耶。」 「可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再说，现在又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针对我们班。」 「但是被弄脏的只有我们班的课本啊。」 我已经确认过别班的课本都没事。 「光凭那一点，又不能确定对方的目标是我们班，还是脏掉的课本恰巧是我们班的。」 「唔……话是没错啦。」 「不过，下次受害的如果还是我们，我想犯人很可能是班上的个性者。」 翼像猫一般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好舒服的感觉。 「那你就以此为前提想一想嘛。」 在确定下届干部之前，原则上我还是副班长，我有责任要解决问题。 「假设是我们班的个性者搞的鬼，有谁看起来像是会做那种事呢？」 「天晓得，但我可以确定不是魔王，因为计划太单纯了。以壮阔稀奇的程度而论，那人的计划远远不及魔王。」 我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有没有其他个性者可能做出这种事……除非弄清楚对方的目的，否则是不会知道的。」 又来了。 「因为即使种类相同，每位个性者满足自己个性的方式也都不一样。」 「是吗？」 「校庆时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就是龙和飞龙的差别。」 「喔，你是说那个啊。」 我还记得，当时我因为不慎将西洋的飞龙和东洋的龙混为一谈，险些让演戏一事中止。 「就连种类不同的龙和飞龙，分辨起来都很困难了，更不用说飞龙之中还有火系和冰系的差别，而火系的个性发挥方式又可分成吐出的气息是火焰或是热线了。」 「……抱歉，我愈听愈糊涂了。」 我的坦白惹得翼发笑。 「总而言之，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不能因为对方破坏了课本，就认定对方的目的是想妨碍我们上课。」 「也就是说，那人有可能只是想弄脏课本？」 「没错。」 这确实是不无可能。 「比方说章鱼的个性者？」 「嗯，是真的有喔。」 翼正经八百地回答。原来真的有啊？我本来只是胡猜，没想到真的有那样的个性者。 那是什么样的人呢？如果是打扮成章鱼，应该一眼就认得出来，不过也可能是更别出心裁的造型。 「有兴趣吗？」 「是有一点，毕竟动物系的个性很少见嘛。」 「当然啦，虽然说是章鱼，但那可不是普通章鱼而是怪兽等级，是会将船只截成两半的大海怪呢。只不过，我所认识的章鱼个性者感觉并没有那么奇特，而且也没有做章鱼打扮。」 「那人和龙之峰一样是不配戴配件的类型吗？」 「不，那个人随身都会携带装了墨汁的水枪，而且呢……还是个亲吻狂。」 「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会到处亲人啦。亲吻是那个人主要的个性表露方式。」 说完，翼噘起双唇，将食指抵在唇上。 什么……！ 「啊！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希望和那人见上一面？」 翼用被唾液濡湿的手指着我质问。 我登时一惊。 我、我才不是特例哩！尽管对方是个性者，听了那番话，有哪个男生会不想和那人见面呢！不可能有的！ 「我可先声明。」 翼像猫咪一样眯起双眼，不怀好意地笑着。 「那个人是男的喔。」 goddamn！可恶！ 大概是我表现得太懊恼了，翼倒在床上哈哈大笑，甚至笑到打起滚来。 「不准笑！」 「二郎是大色狼～～」 「少罗嗦！身为一个高中男生，会有这种幻想是很正常的！」 「嗯哼。」 翼怱地坐起上半身。怎么回事？她的眼神感觉好可疑。 「啊～～我体内好 像有新的个性觉醒了。」「啥？什、什么啊，真的有那种事情吗？」 「嗯呼呼～～」 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转身将手脚撑在床上，扭动着身体朝我的方向匍匐前进。 「到底是什么个性觉醒了？」 「章、鱼。」 什么！ 「哎呀，我突然好想要亲亲喔。没办法，都是因为个性的关系嘛。」 喂喂喂喂喂喂！ 「二郎～～啾——」 不准嘟嘴！也不准动来动去的！你的嘴唇是软体动物吗！ 可、可是，既然这是在表露个性，我好像不应该阻碍她—— 「啾～～」 「——等、等等！」 我连忙伸手制止。 哇啊！ 吓我一跳！我的手掌传来一股好软q的触感！ 「你先等一下！有简讯来了！」 我的手机刚才确实响了。 我半松了口气地背对翼，将手伸进椅子旁的书包翻找。太好了，我没有听错，是真的收到简讯了。 「是什么简讯？……难不成是魔王传来的？」 翼边说边将身体压在我的背上。她的气息弄得我耳朵好痒！胸部也紧贴着我的背！你到底想做什么啦！ 「是、是学校传来的啦。」 为了掩饰加速的心跳，我佯装镇定打开简讯。 我们学校经常会以简讯的方式取代通知单，连络活动等预定事项。这样的作法没有遗失之虞，也能随时回头查看，相当便利。 「嗯？」 翼探头窥视。 不过此时的我却对她香甜的气息，以及紧贴背后的柔软胸部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我的意识和目光全被简讯的内容所吸引。 上面是这么写的： 『寄件人：波霸老师 主旨：紧急通知 本文：由于明天校内要进行驱虫作业，因此上午时段停课，请各位同学务必中午过后再来学校。』 ……哎呀呀，这件事怎么没在导师时间时听说呢？竟然忘了通知这么重要的事情，波霸老师也真是糊涂。简讯连络网万岁！ 「可是我没有收到耶。」 翼看了自己的手机后，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阖上手机，放回书包里。 「可能是因为才刚换班，所以漏传了吧。太好了，这样你明天就不必傻傻地跑去学校了。」 「这倒是。不过，学校做事真的应该更谨慎一点才对。」 翼又恢复成平时的她，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的章鱼个性到哪儿去了？」 「咦？啊……消退了？」 语毕，她吐了吐舌头。 这家伙！ 刚才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对吧！居然煞有其事地说什么有新个性！耍人也该有个限度！ 「那、那个……我先回去了！」 翼打开窗户，攀上横跨马路、架在我和她的房间之间的梯子。原以为她会就这么逃回去，她却停下来回头望着我。 「……不过，你应该觉得有点可惜吧？」 「才没有！」 我抓起枕头高举着。 见到翼笑着飞快地逃回自己的房间，我放下作势要扔枕头的手。 真是的。 她老是把我当成她的玩具。 第四章 于是，那天我决定在家里悠哉地度过上午时光。 我原以为翼会不请自来，却拜她决定将难得的空闲时间用在勇者的志工活动上所赐，让我拥有了一个宁静的早晨。 —直到门铃响起为止。 时间是上午九点。 阳用完迟来的早餐的我，正边收拾边盘算着待会要不要上网看动画。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一瞬间，我心想可能是翼改变心意回来了，于是决定假装不在家，但又想到如果是人家送货来，没人签收会很麻烦，因此决定还是先到玄关一采究竟。 我一面想着要是家里有附荧幕的对讲机就好了，一面窥视门眼。 不料，站在门外的人令我大感意外！ 「龙之峰？」 我吃惊地打开门。 然后按着门把，下意识地搜寻翼的身影……很好，她不在。 我松了一口气——但是…… 双手抱胸、站在我面前的龙之峰，脸上的表情却莫名阴沉，看起来也像是在生气。还是说，她是真的在生气呢？ 「……你在做什么？」 「呃，没什么……我正在考虑待会是要看动画，还是出门晃晃……」 哇啊！她眉心的皱纹加深了！ 见到我不由自主地后退，龙之峰松开交抱的手，像尊罗汉似地叉腰站着。 「动画？出门？这么说来，你精神很好喽！」 「是、是不错……」 「既然如此！」 龙之峰「咚」的一声向前踏步。 「你为什么不来学校！你可知道我有多担——」 龙之峰忽然止住话，接着就是一阵猛咳。 「你、你还好吗……？」 我被瞪了！ 「我、我没事！我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偷懒缺席，一般也会编个像样的理由不是吗！可是你居然什么都没说就不来上学！」 「偷、偷懒缺席？」 「就是啊！而且还像是所有村民都说好了一样！我还担心会不会是某种只有村民会染上的病毒，悄悄地在昨天只在我们班上蔓延开来，让人陷入甚至无法对外联系的状态呢！」 「什、什么样的状态会无法对外联系啊……」 「比方说变成僵尸！」 这个答案太离谱了！而且她居然还立刻回答！这里又不是童话世界！ 「或是在勇者的阴谋下遭受监禁！」 「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个性者之中，就只有那个勇者没有来！」 她指的应该是没有去学校，因为翼也以为今天上午停课。 ……我开始有点头绪了。 也就是说，以为今天上午停课的就只有我们普通学生？而翼之所以没去上学，是因为她看了传给我的简讯。 说到这，她本身并没有收到简讯。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你那是什么得意的表情？」 咦？ 哇、哇啊！她一双眼睛直盯着我瞧……真不愧是魔王……好、好有压迫感啊。 「没、没有啦，我只是想通了其中的诡计……」 「这话什么意思？」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我想这可能又是某人在表露个性了。」 我从牛仔裤的口袋取出手机，让龙之峰看昨天收到的简讯。 龙之峰惊讶地瞠目结舌。 「这是——」 「这封简讯是我昨天在家收到的。因为寄件人是学校，所以我完全没有起疑，但是现在看来，恐怕是某位个性者假冒学校的信箱，只将简讯传给了普通学生。」 「原来如此啊……」 龙之峰阴沉的表情总算缓和下来。但是，她的气虽然消了，这次却又浮现担忧的神色 「可是，那名个性者究竟想做什么呢？啊，我只是假设如果是个性者做的而已。」 龙之峰没有回答，兀自陷入沉思。 「你有想到什么吗？」 我将手机收回臀部的口袋一边问，然而龙之峰却摇头。 「没有，毕竟没有证据也不能随便怀疑他人，而且即使事情真如我所预料的，也是拿那人束手无策。」 「似乎是这样没错……」 我不由自主地叹息。 「翼的意见也是一样。」 话一脱口而出，我立刻惊觉大事不妙，然而已经太迟了。 「你找勇者商量过？」 龙之峰的眉问又挤出深深的皱纹。 「其、其实我们比较像是在闲聊啦。她就是因为在我们聊天时看了传给我的简讯，以为上午停课，今天才会没去学校的。」 「她看了佐——村民a同学的简讯……」 你的表情为什么如此骇人？ 「事情的原由和状况我已经明白了，而且我也已经传简讯催促其他普通学生来上课，所以，佐——村民a同学你也快点准备出门吧，偷懒缺席是不可以的喔。」 「好、好的……」 心里想着我又没有偷懒，我一边转身背对龙之峰。话说回来，她也可以用简讯通知我呀，何必特地跑这一趟呢？ 「……还有——」 听见冰冷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我不禁伸直背脊。 「关于你会和勇者一起和乐融融地看简讯的理由，待会去学校的路上你可要仔细地解释清楚。」 噫！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恐怖！ ☆ 「事情就是这样啦。」 在白狼佐开车送我们回学校的途中，我向龙之峰说明了翼会大摇大摆闯进我房间的事情。 但是…… 「原来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她却没有对我这么说。 「……好奇怪。」 是吗？ 「这样太奇怪了！即使是青梅竹马，毕竟也都已经上高中了，居然还擅闯异性的房间闲晃，实在太离谱了！而且还在床上打滚，把脸埋进佐——村民a同学的枕头里，这种行为真教人羡——不对，是太诡异了！」 「说什么异性……」 我不由得苦笑起来。 「翼可是个性者耶。我又是村民，她不会在意那种事情的啦。」 我一说完，龙之峰不知为什么气呼呼地瞪着我。 怎么？她不高兴了吗？ 啊。 她扭头面向前方了。她果然在生气吗？ 「……尽管如此，你还是觉得困扰吧？既然觉得困扰，那你阻止她不就得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搔搔头，叹了口气。 「但那是不可能的。」 「……你虽然表现得一脸为难，但其实心里很高兴吧？而且勇者的胸、胸部又那么大，你一定有偷偷把脸埋在她抱过的枕头里，对不对？」 我才没有那种癖好！ 再说，如果我想摸翼的胸部，大可大大方方地摸，反正她也不会介意。不过，我是不会真的动手啦，毕竟我还是有尊严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办不到啦。」 「到底是为什么嘛！」 她又瞪我了。 「因为她说她是在冒险。」 龙之峰「啊」的轻呼一声。 她总算明白了吗？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任何人都不得妨碍个性者表露个性——法律不是这样规定的吗？」 「可、可是，她说去佐——村民a同学房间是在发挥 个性的说词，有可能是假的呀！」 说我没有想过这一点那是骗人的。 既然魔王龙之峰都这么说了，那么或许真的是谎言也说不定。 但是…… 「就算是谎言，我也分不出来，只要个性者说这是个性，我又能拿她如何？况且，我们村民从小就被教育不能妨碍个性者发挥个性，能够有抱怨的权利就该偷笑了，怎么可能真的去阻止呢？」 「唔……这倒是。」 旁人不得妨碍个性者发挥个性的权利，这是法律。 龙之峰咬着大拇指，像是在思索什么。 她该不会从刚才那番对话中，想到了新的人类歼灭计划吧？若真如此，我可不负责！我们村民和个性者就是这样的关系。 「总之……」 我为了改变话题，于是稍微提高音量。 「我会缺席都是因为收到了这封简讯，所以个性者以外的普通学生会没有去学校，原因应该都跟我一样。」 龙之峰点头。 「那么……」 这次换我提问了。 「你认为这件事是个性者做的吗？」 「是的——咦！」 不小心脱口回答之后，龙之峰连忙摇头。 「现、现在还不能断定！有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她果然知道些什么。算了，也许个性者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纠葛，我还是不直问了。 「那么，假如对方是个性者，你认为那人想做什么呢？」 龙之峰思考一会后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想必一定是无聊透顶的事情……」 好尖酸的批评。 「佐——村民a同学又是怎么想的呢？你觉得这种个性发挥方式有什么样的意义？」 「我想想看……」 乱涂课本和阻挠我们上学这两件事的共通点吗？ 「会不会是妨碍课业？」 龙之峰倾首反问。 「什么样的个性者会因此得到个性上的满足啊？」 「这个嘛……」 我不晓得。假设是龙之峰做的，目的也许就会是降低人类智商，然而这样的理由对她来说又太过浅显了些。 「……话说回来，这辆车怎么都没在前进啊？」 「真的耶……白狼佐？」 龙之峰一探身询问，白狼佐随即微微向后转动脖子。 「对不起，我们陷在车阵之中了。」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就请你靠边停车，我们下车用走的好了。」 但是白狼佐却摇摇头。 「很抱歉，我为了赶时间，开进了严禁步行的地下道，所以无法让两位下车。我想……可能还要三小时才能抵达学校。」 那么久？意思是，这段期间都不能下车了？ 听、听了白狼佐的话，我忽然觉得口渴起来。大概是因为自从龙之峰出现之后，我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吧。 「白狼佐先生，请问一下。」 「有什么事？」 「车上有什么可以喝的吗？」 「有香槟。」 这样不好吧，怎么可以劝高中生喝酒呢！ 「我不是要那种东西，我是想要水或果汁之类的——」 「很抱歉，没有。」 真遗憾。 「你口渴了吗？」 「嗯，是啊。」 「真伤脑筋耶……如果到了学校就有自动贩卖机了……」 「我会忍耐的啦。况且，百般忍耐之后喝到的果汁，比平时好喝好几倍哩。」 龙之峰微微歪头。唔……她的样子真可爱。 「是吗？可是，忍耐所形成的精神力量并不能改变果汁的味道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不是有句老话说：空腹是最好的调味料吗？意思就是比起不劳而获，历经辛劳所获得的喜悦更大。你应该也有这样的经验吧？」 居然摇头！可恶的千金小姐…… 「是这样吗，白狼佐？」 「是的，有些时候确实如此。我想，故意冒险以求得快乐的行为，或许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我是觉得不太相同啦……是一样的吗？ 龙之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么说来，大家去泡温泉时一进入热池，确实都会一脸幸福地叹息呢。」 并且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不住点头。 喂喂喂。 你该不会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吧？ 「龙之峰？」 她没有回应，整个人变得有如一具尸体——不对，是非常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 既然她已陷入这种状态，我再多言也是枉然。 尽管她只是集中精神并没有切断认知，只要我摇她肩膀，她应该还是会有反应，但这毕竟也是一种个性的表露，我不想妨碍她。 无可奈何的我将身体靠在后座的椅背上，一边轻抚干渴的喉咙，一边心不在焉地眺望缓慢前进的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隧道景色。 到头来，我上午还是缺课了。不过，既然今天也还没有开始正式授课，刚才我对于影响成绩的推测不就落空了？ 真是想不透。 「……对了——」 忽然听见龙之峰开口，我于是转头一看，却发现坐在我身旁的她，脸不知为什么靠得比刚才更近！ 「关于你刚才提到的章鱼个性者……」 「咦？你说那个啊。」 原来她是要问那件事。 「都是翼一副煞有其事地骗我，说什么因为她体内的章鱼个性突然觉醒了所以想要亲亲，害我都有点信以为真了。」 「你相信了？」 龙之峰猛然逼近！太近了、太近了！我会被白狼佐杀掉的！ 「只、只有一点点啦！」 「你说的一点点是有一点相信！还是真的亲了一下？」 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啊！ 「我才没有亲她！我阻止她了！」 虽然我差一点就要亲了，不过看龙之峰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想这件事还是别说的好。 龙之峰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的双眼。 我拼命忍着不转移目光。和面对石杷实时相反，我要是转移目光，她一定会认为我在说谎。 我的喉咙啊！拜托你千万不要发出听似饥渴的声音来！ 「……我明白了。」 语毕，龙之峰很快就将脸移开。 得、得救了…… 「啊。」 什、什么事！ 「我体内好像也有新个性觉醒了。」 什么！ 「是、是章鱼的个性吗……？」 龙之峰再次凝视我的脸。 「不是。」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说。 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有些失望，可是我明明没有理由失望呀。 「我怎么可能会和勇者有相同的个性呢？魔王的矜持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是这样吗……？ 「那、那你觉醒的个性是什么……？」 「……是乌贼。」 乌贼？ 「听到勇者有章鱼的个性，身为魔王我当然不能输，所以我也努力唤醒了新的个性。」 「但、但是，为什么是乌贼……？」 「当然是因为……乌贼比章鱼多两只脚！虽然同样都会吐墨汁，但是乌贼的脚比较多！所以是我赢了！」 可、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有比较高明耶…… 「而且，乌贼和章鱼不一样，即使不在童话世界里，也确实有大如怪兽的个体存在！在任何方面都完胜勇者！」 呃，随便你怎么说。 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跟翼较劲，她之前不是才说她的目的不是打倒勇者吗？ 「佐——村民a同学，你知道吗？乌贼的同类之中，有的甚至能和鲸鱼搏斗喔。有人就发现鲸鱼的皮肤上，残留着相当巨大的吸盘痕迹。」 龙之峰志得意满地挺起胸膛。 之前翼的那番话只是在戏弄我，但是龙之峰真的唤醒了乌贼的个性吗？假如是，她不就成了乌贼魔王？感、感觉好不舒服。 「啊。」 这、这回又怎么了！ 「我、我突然好想发挥个性……」 「乌、乌贼的个性吗……？」 她大大地点头。 我应该庆幸她不是想发挥魔王的个性吗？可是，龙之峰为什么脸红？莫非乌贼的个性让身为魔王的她感到羞耻？ 不过，乌贼的个性是什么？ 难道是……亲亲！ 不、不行不行。 我要冷静。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会亲亲的是章鱼，会噘起嘴唇的也是章鱼，没有乌贼会做那种事情。 「我、我要开始喽……」 开、开始什么？ 只见龙之峰按下车门上的开关，接着分隔前后座的透明隔板居然就变雾了！我以前完全没仃注意到有这种功能！ 虽然小是完全看不见，但隔板后的白狼佐只剩下轮廓，换句话说，从另一头也看不见我们！ 「嘿、嘿咻。」 什、什么！ 龙、龙之峰居然抱、抱住我！而且还紧紧地搂着我不放！ 「因、因为我是乌贼……都是因为个性的关系！」 胸、胸部！她把胸部压在我身上了！ 「谁教佐——村民a同学看起来像抹香鲸，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会缠着你、都是出于乌贼的习性！」 龙之峰同学，你明明就面红耳赤了！既然你那么难为情，就别勉强发挥个性了吧——好痛！ 「都、都是因为个性……是因为个性才不得已这么做的……！」 拜、拜托不要在我耳边呢喃！ 这是真的吗！不是骗我的？这该不会是什么歼灭计划吧！ ……呃。 乌、乌贼的个性好像也不错……不是大王乌贼，而是大魔王乌贼？ ……黏、黏得好紧啊啊啊啊啊啊！ ☆ 三小时后。 我目送着龙之峰家的黑头车驶出校门，一面转动肩膀。 我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发出痛苦的哀号声。 结果，在车上的那段期间，龙之峰的乌贼个性持续发挥，也就是说，她从头到尾都一直缠着我。 撇除掉是个性者这一点，一般人听到我居然有机会被女孩子黏着不放，或许都会认为没有比这更好康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好康。 我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龙之峰是个性者。她虽然是个性者，但总是个女孩子。原因是，与其说她紧抱着我，其实根本就是在对我使出柔道或摔角的压制招式。 我整个人完全被固定住，连变换姿势都不行。 我从没想过长时间保持相同姿势是如此痛苦的事情，更别说不是我自愿的了。 乌贼的个性实在可怕。 幸好她的乌贼个性一进入校内就消退了，而我虽然总算获得解放，全身上下却疼痛不堪。 「……你倒是好得很嘛。」 面不改色甚至露出微笑的龙之峰，感觉真有点惹人厌。 「哪里好？」 「身体。我全身都痛得要命耶。」 「你是在替我担心吗？」 「这个嘛……」 其实我单纯只是觉得疑惑。 只见龙之峰益发愉悦地眯起双眼，呵呵笑了起来。 「我没事，因为我从以前身体的柔软度就很好。啊——这说不定和乌贼的个性觉醒也有关系喔，因为个性也会影响到体质。」 是这样吗？ 「……我骗你的啦。」 什么！ 「一个人是不可能拥有多种个性的。个性是独一无二的才能，无法自由选择，能够选择的顶多就只有类型。」 你、你说什么！ 「那、那你为什么说你有乌贼的个性——」 「因为——」 龙之峰微噘着嘴背对我。 「佐——村民a同学居然轻易地就被勇者欺骗了！什么章鱼的个性，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连你也——」 「身、身为魔王，听见勇者欺骗了村民，我当然会不由得燃起对抗心理呀！」 竟然说得理直气壮！ 「可是，如果觉醒的个性同样是章鱼，感觉就好像我在仿效勇者似的，一点意思也没有，所以我才选了乌贼的个性。这样我就不会输给勇者了！」 呃…… 好吧，既然龙之峰这么说，我就不追究了，况且好像对她的个性也有帮助。只不过，她们何必要在奇怪的地方较劲呢？ 「对了……」 龙之峰望向校舍，改变话题。 「你不觉得好像闹哄哄的吗？」 「听你这么一说……」 确实有些吵闹。虽然听不清楚内容，不过听那声音的口气，感觉像是有人在抱怨——不对，是抗议吗？ 「我们去看看吧。」 「啊，等等。」 我急忙追在快步前进的龙之峰身后。不去教室没关系吗？算了，反正好像也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一穿越访客用停车场，我们随即找到骚动的地点，那是位于连接特别栋和教室栋的回廊旁的合作社。与学校签约的面包店只有在午休时间才会营业，每天限量的特制炸肉排三明治是不计成本、分量十足的一项商品。 中午的合作社一向宛如战场，吵闹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是午休时间嘛。」 我松了口气。 「是吗？感觉好像怪怪的耶。」 龙之峰沉着脸，注视朝合作社阿姨逼近的学生们。 「怪怪的？哪里怪？」 「……我知道了，是手。」 手？ 「如果这幅情景与平时无异，那些学生的手里应该会握着钱才对。可是你仔细瞧，他们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 「不是钱——是面包！」 龙之峰点头。 「没错，他们正高举着面包，朝合作社的店员步步逼近。我们走近一点听听他们在要求什么吧。」 「好、好的。」 事情的确不太对劲，就连平时笑脸迎人的阿姨脸上也没了笑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 「—里面根本没有蔬菜！」 人群中传来这样的说话声。 蔬菜？ 「blt三明治里面没有番茄是怎么一回事！」 「火腿生菜三明治里为什么没有生菜！」 「炸肉排三明治里不是应该要有大量的高丽菜吗！」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抗议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货送来之后，所有面包里就已经没有蔬菜了！拜托你们今天就忍耐一下吧！」 阿姨满头大汗地高声喊道。 「可是这样营养会不均衡耶！」 蜂拥而来的学生中传出这样的声音。 不行 ，我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说什么营养的，高中生何必在意那种事情，只要便宜又吃得饱不就好了？ 不过…… 从四处响起「就是啊」、「而且会发胖耶」的附和声来看，原来大家都很在意啊？而且，一开始抗议的那个人的口气虽然粗鲁又嘶哑，但似乎也是个女孩子。 「——好甜！」 这一次，惊呼声是从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那里传来。 一名学生手拿牛奶盒，一脸作呕的表情。 「这个牛奶是怎么回事！超甜的啦！不会是加了砂糖吧！」 其实含砂糖的牛奶制品并不稀奇，只是我们学校的自动贩卖机里并没有那种商品。难道是从春天开始铺货的？ 「你太夸张了啦。」 一旁的女孩子笑着从男学生手中取过牛奶盒，含住吸管。 ……你们两人在交往对吧？ 「哇，好甜！」 女孩大概是太吃惊了，不小心让牛奶从口中溢出的她急忙用手背擦拭。 「这是什么！居然比炼乳甜上一倍！」 真的假的！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有人对阿姨大喊。是刚才的沙哑女孩吗？我记得，提供那台自动贩卖机中的产品的厂商，也是合作社的面包店。 「竟然卖这种东西给学生，是想害我们生病吗！」 「绝、绝对没有这种事情！」 阿姨惊慌失措地拼命摇头。 「阴、阴谋！这一定是某人的阴谋！」 原本喧闹的学生们，顿时像风平浪静的湖面般安静下来。 糟糕。 我不禁咽了口水。阿姨完全不懂自己说了什么。假使这里有人会策划阴谋，那八成就是—— 「这是谁的个性？」 惨了…… 「能够从这种行为获得满足的个性者是——」 糟了糟了糟了， 我应该抓起龙之峰的手逃跑吗？可是这么做，就等于承认事情是她做的。如此单纯又易懂的阴谋，不可能是龙之峰想出来的。 「我知道了！」 某人大喊。那个男生是—三年级的吗？看起来身材相当魁梧。 「——这是勇者搞的鬼！」 啥！ 「会做这种事情给人添麻烦的，就只有我们学校的勇者了！一定是因为魔王又对学生餐厅执行了什么超好康的人类歼灭计划！」 啊。 龙之峰的眉头皱起来了。 「勇者肯定是察觉了这一点，才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来！」 「有可能喔——」 一名女孩说完，赞同声随即此起彼落。 「说得也是，如果是我们学校的魔王和勇者，的确很有可能这么做。」 「因为以前也发生过好几次嘛。」 听了那些话，阿姨的脸上露出希望的曙光。 「就、就是啊！一定是这样没错！偏偏我们普通人对个性者的行为又无从置喙，真是伤脑筋啊。」 等一下、等一下！ 好奇怪，这样太奇怪了！ 假如事情真的是翼做的，龙之峰的表情不可能会如此不悦！她应该会表现得更雀跃，迫不及待地等待翼现身才对。 再说，这也不像是翼的作风。 至少不像她过去的作风。 而且，她们两人的对决应该是在龙之峰实行计划之后才会成立，翼只能透过已经发生的事件，看穿并揭发龙之峰的计划。 他们说的完全是谬论。 与一有坏事发生，就妄自断定是某人做的谣言无异。 「等、等一下！」 回过神时，我已情不自禁地放声高呼。 见到学生们疑惑地看着我，我内心懊悔万分，然而已经太迟了。谁教我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身体总会抢先大脑展开行动！ 去年我会成为副班长，可以说也是因为如此。 「……是魔王。」 某个发现龙之峰的人一开口，那句话立刻如风吹拂般蔓延开来，人们纷纷发出「果然是她」的议论声，可是气氛却不如以往充满善意。 由于之前的模式都是人们受了某些恩惠之后才被添麻烦，因此大家对于引发骚动的魔王的态度并不恶劣。 然而这次大家只有受害而已，这恐怕就是态度转变的原因吧。 ……没办法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环视学生们。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我拉高音量。 「如果这件事是勇者阻止了魔王策划的阴谋，那为什么勇者不在现场呢？假使事情是勇者做的，刚才那瞬间正是勇者表现的大好机会，然而她却不在，这不是很奇怪吗？一受牵连就认为是勇者搞的鬼，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欠思虑了？」 有人不满地说「那家伙是谁啊？」，也有人发出「他是个性者那一边的？」的质疑。 我才没有站在哪一边哩。 这时，我听见有人说「他就是那个替个性者谘商的人啦」。看来，我已经因为怪事而出名了。 但是！ 对于「他是不是勇者的亲卫队员啊？」的质疑，我必须说我感到相当意外。 我和翼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我可不记得我有加入亲卫队！ 「——我是在这里没错。」 学生们一片哗然，所有人望向同一方向。 翼…… 我不可置信地用手掌拍了拍额头。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啊。 有人低声说了句「果然没错」。 只见翼用极其可怖的眼神瞪了那人一眼，走人人群之中。她只瞥了我和龙之峰一下，便沉默地走开。 她来到合作社前，拿起里面没有蔬菜的blt三明治。 「不过啊，听到那些蠢话还真令人伤脑筋。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怎么可能……为什么我堂堂勇者，非得做这种魔王似的勾当不可？」 噗滋一声。 blt三明治在翼的手中被无情地捏烂，而在场唯一看得见翼的表情的阿姨，则是脸色倏地铁青。 她的表情大概很可怕吧……可怕到会被误认为魔王。 「如果是我识破魔王对合作社的面包动了手脚，我才不会耍这种卑劣的小手段。我一定会正大光明地击垮这间店，然后将鲜鱼罐头塞进你们的嘴里，让你们深刻体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的道理。」 语毕，翼握紧拳头。 这次换学生们脸色铁青了，还有好几个人惊吓到忍不住捂嘴。就连我也隐约回想起那封印在记忆最深处的臭味，胃因而一阵翻搅。 「……哼。」 翼从书包取出面纸将手擦拭干净之后，把blt三明治的费用放在桌上，接着一副她就是不可动摇的正义化身似地挺起原本就丰满的胸部，连瞅也没瞅我们一眼，便大摇大摆地离去。 喂，你也表现得太酷了吧。 龙之峰或许也有同感吧，只见她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这么说来，果然是魔王搞的鬼吗……？」 某人低语。 众人望向龙之峰的眼神又渐渐变得像在看怪物似的。可恶！这样不就又跟以前一样了吗？开什么玩笑啊！ 「不是的！这种一时的滋扰行为哪能消灭人类啊！」 「不然你说是谁做的啊！」 某人大吼。 我怎么会知道是谁！ 「总而言之！正因为个性者发挥个性的方法经常都出乎我们意料，所以才不能随便加罪于 人！大家说是吧！」 真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会如此慷慨激昂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魔王？」 刚才的三年级生开口。 我自己也不晓得，但是—— 我看着龙之峰。 她的脸上面无表情，恐怕是已经切断认知了。也许是因为，她不想为了自己没有做的事情，接受众人毫无根据的评论吧。 「我并没有在护着她。我只是觉得，不管是不是个性者，任何人都不应该为了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遭受责备。」 「你凭什么说犯人不是魔王！」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真是的。 你们怎么一点想像力也没有，还是说，你们想相信自己是特别的？ 「……犯人也有可能是我们之中的某个人。」 一瞬间，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果然没有想过这一点。 证据就是——看吧，他们放声大笑了。 「你、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学长。」 那个男生怒瞪着我：心里大概觉得我这个学弟很狂妄吧。不过无所谓，反正我又没有参加社团，和学长们几乎没有往来的机会。 「学弟，你凭什么怀疑大家？我们应该没有理由这么做吧？」 「理由多得很。比方说向往成为个性者，于是模仿他们的行为；或是为了解闷而把过错推诿给个性者。」 在场好几个人都转移了目光。虽然可能与这次的事情无关，不过他们想必都想起了谁。这也难怪了，因为我读小学时，也有一些人会故意恶作剧，把错推到个性者身上。 就连不知名的学长似乎也遇过类似的事情。 「再说，大家如果胡乱臆测，被冤枉的个性者说不定会生气，就像刚才的勇者一样。」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各位或许应该想想，假如勇者和魔王因为被强加上莫须有的罪名而认为自己的个性遭到妨碍，届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众人更加沉默了。 看来大家似乎都有所耳闻，一旦妨碍个性者发挥个性将遭遇到可怕的下场。 我为了改变现场的气氛，故意装模作样地拍了手。对了，我看我也顺便在脸上挂上一丝笑意好了。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我们只是一如往常地又受到个性的牵连罢了，就算找出犯人也没用。」 说着说着，我暗自赞同起自己的这番话。 不对。 也许说是想起来了比较正确。 本来我们即使见到怪事发生，也不会在意是谁做的。 即使早上起床之后，见到好几辆车子翻了过来、猫被套上袜子，或是脚踏车的把手消失无踪，也只会暗忖大概又是个性者搞的鬼。 然而进入这所学校之后，亲眼见到勇者揭发魔王的恶行，大家也渐渐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推测。 但是，那样的行为是错误的。 个性者的一举一动就和天气一样。人不会一一去采究天空下雨的原理构造，只会默默地撑伞。 同样的道理，我们只要应付结果就好。 ……原来如此。 思考世界的构造不是我们凡人和村民的工作，这一点无论在童话世界或这里皆然。 不知为什么—事到如今，我仍不禁感到极度的空虚，不由得望向一旁龙之峰的侧脸。 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仿佛连我也看不见，只是独自一人伫立在美丽的世界上。 ☆ 「所以你很沮丧？」 放学后，在车站内的速食餐厅里的狭小四人座位上，木村将从碳酸饮料杯中突出的吸管前端对着我，如此问道。 他指的当然是早上的事情。 我将我无意间察觉到的事情告诉他们，结果却得到这样的反应。可恶，早知道就不说了。 「那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因为『世上所有奇闻异事全出自个性者之手』呀。」 齐藤也点头赞成。 「就是啊，像是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校内十三怪谈等等，追查之后也都发现其实是个性者搞的鬼。不是还有一首短诗叫做『幽灵的真面目是个性者』?」 的确有那首短诗。 「不过，佐东会对大家的反应感到不开心也是没办法的事。」 「怎么说？」 「因为龙之峰同学和光之丘大人明明是无辜的，却被大家无端怪罪，假如是我遇上白天那个场面，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齐藤因为对翼抱有崇敬之心，所以总是以「大人」相称，不过他并没有加入亲卫队。 「说到底，下手的是不是身边认识的人根本不是重点，就算听说是某个陌生个性者做的，大家也会开始信以为真。」 或许是吧。 「佐东说得对，就算找出怪事和奇妙事件的犯人也没用——不过，如果事关光之丘大人的名誉，我是一定会替她洗刷污名，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是都无所谓啦。」 木村嘻嘻笑道。 那是当然的。 因为在我们三人之中，他和个性者的关系最疏远。他既不像我和魔王是班长和副班长的关系，也不像齐藤会为了剧本请教翼的意见。 「不过，我也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毕竟生菜三明治要是没了生菜，不就只是面包了吗？ 遇上那种事情，任谁都会想知道是谁做的。没错，如果事情真的是个性者做的，我们确实是无计可施，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抱着认命的心态呀。」 「可是，毕竟事关个性，散布错误的讯息可是会遭殃的。」 齐藤如此说道。 「在网路上散布当然不好，但是朋友之间谈论一下又没有关系。如果有怪事发生，佐东应该也会怀疑魔王吧？」 「这个嘛……」 「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次的《个性》缺乏娱乐性，一点也不好玩。」 齐藤点头赞同。 「这一点真的很重要，少了娱乐性的滋扰行为—简直无趣透顶。」 「又不是好玩就好。」 「但是不有趣不行啊。」 齐藤立即反驳。 「普通人之所以能够宽容个性者的奇特行径，绝大部分都是因为有趣。勇者大人和魔王的对决的娱乐性不也很高？」 最近她们的对决确实成了一种表演。 「如果少了娱乐性，那就只是一般的滋扰行为了。法律无法消弭大家心中的不满，所以才要靠娱乐性保持平衡呀。」 「很多人的确是因为有趣才宽容以待的。不过，佐东一直都在勇者身旁，感受或许和我们不太一样吧。」 「嗯……也许是吧。」 「所以呢，我也试着推理了一下犯人是谁——」 齐藤稍微压低音量。 「我想，犯人有可能是新生。」 「你怎么知道？」 我和木村有相同的疑问。 「很简单，因为这几起滋扰事件是发生在入学典礼之后，而且去年也没有同类型的个性表露手法。」 既然对个性者知之甚详的齐藤这么说，那肯定是没错了。我虽然也和个性者往来频繁，却只知道班上同学的事。 「不过……锁定犯人的身分算不算妨碍个性啊？」 我一说完木村就笑了。 「只是私底下说说应该没关系吧？你在圣诞节之前不也经常拿他们的事情出来讨 论？我们又不是要破坏他们的个性，你就别顾虑太多了。」 齐藤也点头。 「就是啊，如果说个性者的行为就和天气一样，我们总可以预测天气吧。早点知道就能早点预防，即使不能预防也能做好心理准备，总之不会白费的。」 他说的没错。 我以前对龙之峰也是抱持着相同的想法。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却不再那么想，一副理所当然似地待在她身边。 「最重要的是，只要揪出犯人，光之丘大人就不会再遭受莫须有的责难了。」 「还有龙之峰也是。」 齐藤点头。 木村边啃薯条边说。 「那么，要怎么锁定目标呢？」 「首先，必须先拿到个性者新生的名单。不过，我想这件事应该不难，因为资料是公开的，而且网路上也有收集个性的种类及其表露方式的个人网站。」 「是这样吗？」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一种预测手段，若能事先了解自己身旁的个性者会发挥何种个性，必要时就能派上用场了。」 我都不晓得原来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倒是木村只喔了一声，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只要不影响练习，我也会尽量帮忙的啦。」 他这个人就是这点好。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时间管那么多吗，齐藤？要投稿给那个什么比赛的剧本，你不是还没写？而且你还得和须须木约会—啊，难道你们已经分手了？」 「才没有哩！」 齐藤，你就别气了，木村只是在闹你啦，而且看你和须须木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没分手了。你这小子真幸福。 「我既没有加入社团，也没有在打工，有的是时间。」 「对了，你们约会的花费是各付各的吗？」 「对，不过须须木比我有钱，因为她有在帮人订做角色扮演的服装。」 喔，我都不晓得。 「一套衣服大概要多少钱？」 我对服装本身没兴趣，对价钱倒是很好奇。 「价格依设计而定，整套下来大概要八万圆。」 「真的假的！」 不仅木村听了目瞪口呆，我也一样。原来订制服这么赚钱啊？ 「这真的是一项才能耶……」 我不由得赞叹。 然而齐藤却轻叹了口气。 「可是还是成不了个性呀。不管小彪做出来的服装多棒，她终究还是当不了个性者，这一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那是因为与生俱来的才能才是个性，凭自己获得的技能不是吧？」 木村说完哼了一声。 「不过呢，尽管无法像个性者一样命中注定成为大富豪，但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也行的。」 木村握起拳头，露出无畏的笑容。 「我绝对要成为职业选手，这么一来，就有可能一年赚进上班族一辈子的收入。齐藤也可能成为知名剧作家，至于佐东——」 木村顿时语塞。 「虽然不清楚你的志向是什么，不过你一定也能出人头地！」 「真是谢谢你了。」 我苦笑着向他道谢。没错，可能性或许正是我们所仅有的，虽然我现在对未来仍是一片茫然。 但是！ 「齐藤！我看你还是早点分手吧！居然想要恋爱和梦想兼得，你太贪心了！」 我用手指着齐藤。 「我才不要。既然有时间羡慕别人，你们不如也快点去交个女朋友，」 哪有那么简单啊，」 我完全同意把嘴噘得像章鱼的木村。 「我可是一天到晚都在练习、练习，和练习耶。再说我也有选择的权利。不过须须木是还不错啦，长得也挺漂亮的。」 你害羞什么啊，齐藤。 「但是说真的，我们班上的女生和个性者站在一起，该怎么说呢……看起来实在不太起眼。」 木村你真过分！要是被女生听见了，从明天起肯定没人要理你！ 「不管是我们的班长——前班长、她的那两个跟班，还有勇者，她们全是偶像等级的，感觉根本可以直接组团出道当歌手了。」 所言甚是。 只是他们两人不知道，其实石杷实也是传说等级的，因为她拥有光看就能摄人魂魄的——这当然只是比喻——美貌呀！ 「要是她们不是个性者就好了。」 「就是啊。」 不自觉点头的齐藤忽然回神，紧张地张望四周。 「刚、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小彪喔。」 「傻瓜，没事的啦。」 木村笑道。 「对方可是个性者，有什么好在意的？」 「啊，对喔。」 话虽如此，齐藤还是一脸半信半疑。 假如她们不是个性者啊……如果龙之峰不是个性者，我和她说不定也——说不定——说、说、说不定——也——？ 「就是说呀，你怎么会有那种想——」 「…………」 「…………」 怎、怎么？怎么回事？ 我有一种误踏地雷区的感觉，又好比不小心踩到不明野兽的尾巴—— 糟糕，我起鸡皮疙瘩了。我感觉自己像是被迫从很高的桥上，窥视脚下的无底深谷一般。 「回、回去吧！」 木村粗鲁地起身，脸色莫名苍白。齐藤也是一样。 我想我大概也是。 我们匆忙收拾好餐盘，逃也似地走出店外，然后分道扬镖。 回家的路上，那种仿佛被不明物体紧跟在后的毛骨悚然感始终没有消失。 直到我回到家，进入屋内上了锁，那种感觉才终于淡去。 那究竟是什么呢？ 我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去想。 第五章 虽然齐藤说得一副马上就能查出来的样子，但实际上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由于个性者的个性表露内容并非正式公开的资料，因此只能靠自己调查，或是去找谁可以帮忙调查。 听说齐藤是以收集相关资料为乐的网站作为调查时的参考。因为一个一个调查不知何时才能查完整份名单，所以藉助他人之力是理所当然的。 我本来也想帮忙，岂料却被麻烦事缠身。 在齐藤帮忙调查的期间，谜样个性者依然继续带给大家许多困扰，而每次我都得安抚不悦的翼，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尽管没人说出口，翼也敏锐地察觉到学生们之间起了「该不会是勇者害的吧？」的质疑，她的心情因而烦躁不堪。但话虽如此，要是对她说「谁教你平常素行不良」，那可就完了。 「事关我的面纸耶！」 「……你是说面子吧？」 即使我们仍会像这样一来一往，像在表演老套的相声段子，翼的怒气却是货真价实的。 问题在于，我们对此事完全束手无策，因为不得妨碍表露个性的法律也适用于个性者之间。 「奇怪？翼，既然这样，那你的所作所为不也犯法吗？」 我想起翼总是阻挠龙之峰的计划于是开口询问，却换来她嗤鼻一笑。 「粉碎魔王的邪恶计划是勇者的权利。」 「是吗？既然如此，那你也去破坏那个扰民个性者的邪恶计划啊，这样事情不就圆满解决了？」 「二郎，你很笨耶，如果对方是魔王我当然可以这么做。精心策划的计谋被勇者击破是魔王的命运，同时她的个性也会因为计划被我破坏而获得满足。计划要是成功了，她说不定反而不满意呢。」 是这样吗？ 可是，上次以地球公转轨道偏移计划击败你的龙之峰，看起来超开心的。 「不过，能够建立起这种关系的个性很少，因为双方的行动必须要能够满足各自的个性。」 「如果是魔王的部下呢？」 「不行啦，会不会成为部下要视时机、场合和故事情节而定，如果不是不可动摇的绝对关系，是不会得到认同的。」 「……好麻烦喔。」 「就是因为很麻烦，我才会这么烦躁啊。」 翼不耐烦地咬着指甲。 另一方面，我则是完全猜不透龙之峰的想法。 虽然也有少部分学生认为事情是魔王做的，不过那些人向龙之峰投射的是充满恐惧、嫌恶和愤怒的目光，对她来说感觉并不糟。 「但是，为了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受到称赞，感觉实在不是滋味。还有，大家竟然以为那种和歼灭人类毫无关联、不过是恶作剧程度的计划是我想出来的……这一点让我有些意外。」 但另一方面她也这么说，看来她对眼前的情况也并不乐见。 「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听见她这句话，我当下便追问是什么意思，然而她并没有回答。莫非她是在袒护谁？ 假使破坏课本、从午餐的面包中抽出蔬菜的行为，是某位个性者与人类敌对的表现，那么对方的个性很可能是魔王的同伙。 可是，我实在不懂龙之峰那句「已经习惯了」的意思。难道定期都会出现那样的人吗？ 这一点不无可能。 因为勇者也有亲卫队，而那些个性者能够透过扮演勇者的伙伴，获得个性上的满足。或许正因为如此，翼才没有赶走他们吧。 身为堂堂魔王，拥有几千名部下本来就是应该的，就算有人靠着对魔王效忠来满足自己的个性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某个人。当然，我目前手上还没有任何证据，但若真是那人，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然后，到了今天早上。 「——佐东，我想我找到犯人了。」 在等待业者设法打开被瞬间胶固定住的教室门的期间，齐藤对我附耳说道，并将一张列印出来的纸递给我。 ……果然没错。 「谢了，齐藤。」 我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后，便四处张望寻找龙之峰。 找到了。 她正背着书包朝教室走来。 我穿过议论纷纷的普通学生之间，朝龙之峰的方向走去。龙之峰见到我，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起来。 但是，我并没有停下步伐。 「——我们去中庭，我有话跟你说。」 我简短地说完，便走过她的身旁。 ☆ 「是伊野虎对吧？」 在旧校舍的秘密中庭里，我开门见山地问坐在长椅上的龙之峰。 一瞬间，龙之峰的脸上浮现讶异的神色，不过她随即又换上一如往常的沉稳微笑，让人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果然心里早就有底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说？」 「是啊。」 「那是因为……说了也是莫可奈何。」 她的话狠狠地刺中我的心。 不，其实我早就明白了。 即使这一连串的事件是伊野虎搞的鬼，我们也拿他没辙，因为那是他的个性表露方式，旁人不得阻止。 「佐——村民a同学也已经知道那孩子的个性是魔导神官了吧。」 我点头。 「那孩子」这个亲昵的称呼令我不是滋味，不过我应该没有表现在脸上才对。 「我和阿真是在读小学时认识的。小学生上下学时，学长姐不是都会照顾学弟妹吗？即使是个性者，我们在那个年纪也是会频繁地彼此交流，毕竟那也是个性刚觉醒，正感到惶恐不安的时期。」 「是吗？可是翼完全没有不安的样子耶。」 「那一定是因为有佐——村民a同学陪在她身边的关系啦。而且，勇者本来基本上就能认出普通人，不像其他个性者一旦个性觉醒，首先就得面对周遭的人逐渐消失的恐惧。」 是这样啊。 「所以在习惯之前，学长姐都会帮忙照顾学弟妹，而阿真便是我负责的其中一人。」 所以他才会是这个年纪啊。 我将视线落在手里的纸张上。十二岁。我原以为就算跳级，顶多也只会跳一个年级，没想到他跳了好几级。 二如我之前所说的，魔导神官发挥个性的方式之一是辅佐魔王。我认识那孩子没多久就察觉这一点了，而自那时起……」 龙之峰深深地重叹一声。 「别人对我的评价便一落千丈。因为那孩子总是自豪地向周遭宣传自己的所作所为，结果使得我被人讨厌、害怕、在背后中伤……」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 「我以前原本也和勇者一样能够正常地认出普通人，但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于是便开始公然地说我坏话。由于我听见的话语全变成派不上用场的情报，连带使得歼灭计划的研拟出现障碍，因此我后来就在学校封闭认知了。」 原来都是伊野虎害的！那个臭小子！ 「上了国中和那孩子分开一阵子之后，我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再次融人人群搜集情报……结果因为进行得不顺利便放弃了。流言这种东西真的很难消散呢。」 语毕，龙之峰浅浅一笑。 然而——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沉默不语。龙之峰没有察觉我挣扎的心情，反而用手贴着脸颊，神情温柔地眯起双眼。 「但是，见到那孩子拼命努力的模样，我总是忍不住心生怜爱原谅阿真。毕竟，那孩子是唯一 一个愿意声明站在我这一边的个性者。」 ——哇啊！ 天啊！打击超大的！像是被特大的铁鎚殴打一般！ 不、不对。 等一下喔。 为什么我会受到打击？ 这样很奇怪吧。 我是平凡的普通人，伊野虎则是个性者，而且还是名副其实的魔王的部下。龙之峰的话有哪里错了吗？没有！虽然没有—— 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啊，不过，佐——村民a同学另当别论喔。」 骗人！ 「因为从以前到现在，唯一愿意好好面对我的非个性者就只有村民a同学一人。今后——」 龙之峰不知为什么顿了下来，微笑着将视线移开。 「今、今后要是也只有佐——村民a同学就好了……」 「龙、龙之峰……」 她用微微泛红的眼眶，由下往上望着我。 糟糕。 这下真的糟了。 我莫名地觉得好想哭，但是理由和刚才完全不同！ 而且，现在的龙之峰看起来比平常可爱三倍！ 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不、不过，身为魔王，这样好像不太好喔。」 龙之峰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将头转向一旁改变话题。 「哪、哪里不好？」 「因为，魔王本来就应该希望被人类讨厌、畏惧，不是吗？当然了，受人感谢的确是令人不快，可是太过受人畏惧嫌恶也让我觉得不是很舒服。」 「嗯……」 我努力地试图平复情绪。虽然我的心依然怦通怦通跳个不停，但是她刚才那番话一定只是在赞许我是个有用的情报来源者，并没有那么深的含意。 「龙之峰，你是暗地消灭人类型的魔王吧？和一般魔王一样受人畏惧，似乎和你的个性不太搭调？」 「可是，我也会希望别人害怕我耶。」 「那应该只限于计划败露的时候吧？毕竟你的目的就是要消灭人类。你每次受人感激就会觉得思心，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 龙之峰恍然大悟地拍手。 「真不愧是佐——村民a同学，我有时真的觉得你甚至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呢。」 「我……没有那么厉害啦。」 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不说那个了。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啊？」 龙之峰一脸不解， 「我是说伊野虎的事情啦。总不能让你的风评因为他一直坏下去吧。如果不想想办法，之后恐怕会有愈来愈多人一见到怪事发生，就把错推到你或翼身上。」 「嗯，以我的亲身经历来看……确实是会如此。」 「既然这样，假如继续置之不理，你也有可能因为认为别人对你的恶评会妨碍个性，而渐渐无法认出普通人——我，对不对？」 「那是——」 龙之峰在说出「不可能」之前止住了口，脸色也倏地发白。 「这种情形发生过吗？」 「尽管时间很短暂，不过我确实曾经认不得白狼佐。因为认不认得出不是我自己能够选择的，所以并不是没有可能……」 龙之峰的眉间刻出深深的皱纹。 「可是，我们终究还是无计可施呀，更别说剥夺那孩子的权利了。因为阻止个性者表露个性，就等于要他们的命一样。」 我想也是。 这一点我已经很清楚了。 「而且，我认为佐——村民a同学身为村民，过度干预我们的问题并不是件好事。」 「你怎么现在才说这种话？那矢刳马和石杷实的事情要怎么说？」 「就是因为之前的事情……」 龙之峰忽然压低音量，提防四周。 「公所才会特别注意佐——村民a同学。我想，他们应该是在观察你会对个性者带来何种影响，所以才会不断地提出要求。这次《谘商室》的事情应该也和这一点脱不了关系。一旦过度干预会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希望村民a同学离开这所学校。」 这不是没有可能。 我也不希望被退学。但是，我也不想明知龙之峰有可能再也认不得我，却眼睁睁地撒手不管—— 啊。 我想到了。 「我怎么忘了呢，其实我明明就有立场可以插手嘛。」 「什、什么意思？」 「就是《谘商室》呀！公所不是命令我去对个性者进行谘商吗？只要你来《谘商室》找我商量这次的事情，我就可以介入了！」 「真、真的耶！」 龙之峰喜不自胜地拍手。 「可是……我要用什么理由找你商量呢？」 「你就说，因为伊野虎的个性发挥方式阻碍到你的个性，所以希望我帮忙解决，这样应该可以吧？」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好像只是在发牢骚——」 「既然如此，那就请翼也一起来吧。」 「你是说勇者？」 「是啊。你还记得合作社的事情吧？那件事也惹得她相当生气。虽然她的情况与其说是风评受损，倒不如说是她平时素行不良、自食恶果，不过我想她的个性是真的受到伤害了。」 「这倒是……」 龙之峰握起拳头轻按在唇上，陷入沉思。 站在魔王的立场，借助翼的帮忙或许令人不快，但是两人一起提出谘商要求，应该会比一人容易被受理。 「不过，即使谘商要求顺利被受理了，届时你打算怎么做呢？那孩子的计划确实对我们的个性带来不良影响，却不能说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力。因为如果真是如此，黑衣人应该早就将那孩子带走了。」 原来不是只有为社会带来超出容许范围的困扰时，才会被带走啊。 「而且，那孩子坚信自己的行为都是为我好，就算我这个当事人否定，阿真也听不进去。」 龙之峰之前的确提过这件事。 伊野虎并不是一个会绝对服从的人。 不过，他会如此我倒是可以想出几个理由。 比方说，忠心的家臣总会向君主谏书，或是龙之峰其实是在不好意思等等，他也许是像这样把别人的意思往好的方面解读了。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就此放弃了，我也会和从前一样没有改变。所以，佐——村民a同学，我决定在《谘商》之前再和阿真谈一次。既然那孩子已经跳级成为高中生，想法或许也会变得成熟一些。」 这么做恐怕是白费工夫——尽管心里这么想，我还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 「您果然发现了吗，魔王大人！」 被我们叫到走廊上的伊野虎，对于龙之峰委婉的追问非但没有表现出愧疚之情，反而兴奋得双眼发亮。 至于我——他似乎是认出来了，而且还用凶狠的眼神不时瞪着我。 「没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我每天都非常努力地思考，如何才能帮助魔王大人歼灭类。魔王大人，您应该也见到在合作社前乱窜的人类了吧！」 臭小子，居然在说到人类二字时对我轻蔑一笑。 「今后，在下也会努力尽量减少魔王大人的负担。」 「不，听我说，以后就别管我了，因为我也想尽情发挥自己的个性……这么一来，可能就会和阿真的计划相冲突。」 「魔王大人……」 他为什么能够为了刚才那番话感动不已！ 「您不必这么顾虑我。您是担心让我过于忙碌，会影响到课业对吧？」 龙之峰又没有那么说！ 「您不必担心。好久没有为魔王大人工作，我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他又瞪我了！ 「从今以后我会更加卖力，证明您根本不需要听取这种家伙的意见。」 我？ 咦？难道我也是他的行为目的之一？是因为这样，我们班才会成为主要目标吗？不会吧！ 正当我脑中一片混乱，身材娇小的伊野虎转过身，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我。 「你少得意忘形了，人类。过去纯粹是因为我不在，魔王大人才会听取你这种人的意见，不过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阿真，听我说——」 「噢，魔王大人！请您别再说了！」 ……这家伙一样也很爱演。 「今后我《魔导神官》伊野虎真不止要成为魔王大人的手足，更会成为您的头脑支持您！让我们一起早日消灭人类吧。」 被消灭了还得了！况且我们才不会被消灭哩！这里又不是童话世界！ 龙之峰不知所措地瞥向我。 好啦，我知道了，我完全了解情况了。 这家伙果然也是个性者，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既然如此，也只好用强硬手段改变他的想法了！ 赌上没有个性的我的—《村民a》之名！ ☆ 我一向翼提起《谘商》一事，她二话不说，立刻兴味盎然地答应了。看样子，她果然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公所很快就对勇者和魔王两人的《谘商》要求采取了应对措施。我被老师叫去，吩咐我去了解她们两人的状况。 这是我作为《谘商师》的第一份工作。 话虽如此，我所要做的也只是给予建议而已，也就是聆听，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接下来得靠个性者自行从中汲取情报，解决问题。 总之，就是一个很像村民的角色。 虽然我在一年级时就做过相同的事情，不过当时并未受到公所的正式认可。 就之后可能会有陌生个性者找我商量这一点来看，我现在的身分职责更有《村民》的感觉。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结束正式提出谘商要求的面谈之后，翼在回教室的路上向我问道。龙之峰也一副不放心地边走边望向这边。 「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没有任何想法。」 公所透过波霸老师传达的指示是，必须在不否定伊野虎的个性的前提下，改变他现在的表露方式。 要做的事情虽然和矢刳马那时一样，却不适用「你所追求的机器人太落伍，已经不被需要了」这种方法。 因为魔导神官不需要升级就能直接通用于童话世界，所以得从其他方面着手才行。 「话说回来，想办法不是我的工作吧？应该是你们从我的话中想出好点子才对呀。」 「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啊，你说的那些根本只是在报告现况而已。」 我告诉翼的是龙之峰与伊野虎的关系，以及伊野虎不承认现实的态度。 「既然要派任务给我们，也要提供足够的情报呀，否则我们怎么可能完成呢？」 龙之峰也一脸歉意地点头。 听了这番话，我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的确，唯独提供情报这件事，是个性者所办不到，村民的职责。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呢？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因为搜集到情报就迎刃而解。 「哎呀，之后总会想到的啦。」 可恶的翼，居然说得这么轻松。 「因为你不是普通的村民，而是『a』呀！」 这、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人！ 不准嘻皮笑脸的！你瞧不起我对吧！龙之峰也真是的，竟然没搞清楚状况就一副深表认同地猛点头。 唉。 ……嗯？哪里来的吵闹声啊？ 「好像又被恶整了耶。」 翼会如此叹道，是因为吵闹声是从我们的教室传来的。 八成没错。 恐怕又是伊野虎代替龙之峰发挥个性、故意找碴了，而且目的之一正是为了给我好看。 顺带一提，现在是第五堂课的下课时间。大家刚才都去上升上二年级后的第一堂体育课，只有我们被特准待在谘商室里不必上课。 「啊，大师！魔王！」 人在教室前的矢刳马一注意到我们，表情瞬间亮了起来。塚耶也和矢刳马在一起，只是她正探头朝教室内窥视。 「——哎呀，勇者也在啊。」 「真是抱歉喔！」 矢刳马对着翼吐舌扮鬼脸。《机器人》虽然不一定是魔王的同伙，不过她似乎认为朋友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 「怎么了？」 我走近询问矢刳马。 「你看那个啦，那个。」 只见她动作夸大地用食指指着教室内。 我伸头一瞧，教室内空无一人，男生们也还没有回来，空荡荡的教室和我离开时几乎无异。 除了椅子全都被倒放在桌上以外。 因为之后还有课要上，这件事当然不会是班上同学做的，所以说犯人果然还是—— 「是伊野虎吗？」 龙之峰点头。 「不过，这是什么样的计划？龙之峰，你看得出来吗？」 「我想，目的应该和弄脏课本一样，是想妨碍上课，让大家的成绩退步。」 「好粗糙的手法……」 这种计划只要把椅子放下来就破解了。 「大师你看，黏住了耶。」 矢刳马伸手抓住最近的椅子摇得喀啦作响。 不会吧！这样超令人困扰的！ 「—怪了，发生什么事了？」 「木村，你来啦。」 换好制服的木村、齐藤以及另外几名学生来到我身后，其他同学也陆续从另一扇门回到教室。 「哇，这是怎么回事？」 好几个人抓着自己座位上的椅子惊呼。 「勇者大人，又来了吗？」 「是啊，齐藤。」 翼点头，接着回头瞪着齐藤。 「你该不会也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吧？」 「绝无此事！」 齐藤猛摇头澄清。 「那就好。」 翼用一副「其实我早知道了」的态度转身面向教室。 齐藤好不容易松了口气，随即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担心被须须木看见，所幸她还没回来。 「真过分。」 木村也进到教室里抓起椅脚，他一单手将椅子举起，桌子便跟着悬空。真不愧是棒球社的，力气真大。 「这样上不了课了呢。」 他似乎有些开心。 「所以，这到底是谁做的？」 「关于这一点——」 我看了龙之峰一眼，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也不晓得龙之峰是否听见木村的话，只见她微微点头。 「正如齐藤所推测的，是一年级名叫伊野虎的《魔导神官》个性者。因为他基本上算是魔王的部下，所以会做出他认为对魔王有帮助的事情。」 「喔，所以才会想要妨碍我们上课啊。」 木村说道，手依然没有将桌子放下。 「目的是想让我们变笨吗？」 「大概吧。」 「还真是好懂又无趣的计划。」 木村哼了一声，将桌子放回地上。塚耶 和矢刳马大概是认不出木村吧，两人完全无视于他，自顾自地抱怨起眼前的状况。 「你有打算解决吗？」 「虽然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不过我是有这个打算，而且魔王和勇者也已正式向我寻求《谘商》了。」 「哦？你还是一样好事耶。」 对于一脸调侃的木村—— 「少罗嗦。」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环视闹哄哄的教室。 「不过，这要怎么办啊？」 「因为好像是用超强力黏着剂黏起来的，也只能交给学校处理了。」 木村用拳头敲了敲椅脚。 「就算把桌椅分开来了，桌面也会凹凸不平吧？」 「就是说啊。」 感觉黏着剂的痕迹会牢牢地黏在上面。 「既然这样……」 木村说着「嘿咻」，抬起和椅子相黏的桌子。 「你在做什么？」 「反正现在这样也没办法上课，所以我在想，既然魔导神官都特地帮我们把椅子搬到桌上了，我们不如就直接移动桌子，帮教室来场大扫除。今天晚一点不也要做这件事？」 我们学校基本上都是请业者帮忙清扫，不过每个月也有几次是由我们自己打扫，而今天正好就是打扫的日子。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转祸为福吧。」 齐藤带点苦笑着说。 原来如此，将灾祸转为好事—— 啊！ 对了，就是这个！这样做说不定会成功！只不过成功与否，一切端看龙之峰和翼能够随机应变到何种程度。 「佐——村民a同学，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不愧是龙之峰，真是机伶。 虽然不晓得行不行得通，也不知道你们会怎么想，不过这可不简单喔。若以村民的情报重要性来比喻，难度可比暗示大魔王弱点的线索。 「什、什么嘛，其实我也注意到了喔。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呀。」 才怪，你骗人。 「好了，二郎！快说你想到什么了！」 瞧你心急的模样，谎话全露馅啦。 算了。 我招手示意龙之峰和翼过来。因为伊野虎那家伙说不定正在某处偷听，行事还是小心为上。 我说，塚耶、矢刳马。 我又没有叫你们过来……也罢，反正看你们的态度，也知道你们相当好奇。 「听好了，对抗伊野虎的手段就是——『祸福相倚如纠缠的绳子』。」 不要一脸发愣的表情啦。 「还有『绳子会愈捻愈粗』。」 既然是村民的提示，我这样的表达方式应该很合理吧？ ……奇怪？难道太难了？ ………… ……很好！ 龙之峰和翼的脸上慢慢绽出笑容，看来她们是想通我所要表达的意思了。真不愧是稀个性者。 「等等，大师，那是什么意思啊！只有你们三个人懂，这样太奸诈了！」 「……真教人嫉妒。」 喂，矢刳马！不准勒我的脖子！塚耶，你也不要猛踩我的脚！很痛耶！ 我知道了！ 如果事情进行顺利，我会向你们说明！所以快点给我住手！ —我快被勒死啦！ 第六章 接下的几天一切相安无事。 然而我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其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因为，校内开始传出奇怪的谣言。 那就是：厕所里有鬼魂出没。 毕竟已经不是小学生了，当然不可能有人对那种谣言信以为真，但是谣言传出没多久，就开始有几间厕所变得无法使用。 厕所里没有水。 不管男厕或女厕，厕所没有水就不能用。 后来，停水的范围逐渐如感冒扩散般不断扩大，到了第二天，旧校舍的厕所和我们平常使用的新校舍的三楼厕所都变得不能用了。 因此每到下课时间，厕所前总是大排长龙，不但有学生赶不及在下课时间内上完厕所，更有人因此上课迟到。 我有预感这是伊野虎搞的鬼。 因为骚动开始不久后，龙之峰就没有来上学了。我想她应该是在进行准备。而同一时间，翼也一样开始请假，因此让我更加肯定内心的猜测。 随着停水范围不断扩大，到了今天，全校终于只剩下一楼的厕所能够使用。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仍有好事发生。 新的饮料厂商向学校提出合作邀请，想对本校学生举办以高中生为主要客层的新产品试饮活动，于是所有普通学生都获得了免费的果汁。 由于私人企业被禁止在这方面利用个性者，因此矢刳马对于只有我们有分而忿忿不平的说着「好奸诈」。 有什么关系嘛。 偶尔也该给我们普通人一点好处呀……不过，果汁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处就是了。 事情发生在第二堂课。 大概是在第二堂课前的休息时间喝了果汁的关系，我在上课时忽然有了尿意，于是打算抱着非排队不可的心理准备，下课后前往三年级教室所在的一楼。 真正的异状便是在那时发生的。 第二堂的下课钟声一响，几乎班上所有的普通学生都猛然从椅子上跳起。 坐在附近的同学们彼此互看。 「…………」 「…………」 随后，包括我在内的普通学生全都面目狰狞地，连起立敬礼的口号也不听，就拔腿往教室门冲过去。大家争先恐后想要离开教室前往的地方，当然就是一楼的厕所。 但是，出不去！ 因为同学们互不相让，结果就被教室门夹住了。 「别挤了！不要推我的肚子！」 「喂，快住手！不可以碰那里！真的不能碰啦！」 「快点让开！不要再推了！」 同学们的哀号声让现场气氛陷入恐慌。 我虽然因为迟了一步而没被门夹住，却在毛玻璃另一头的走廊上，看见大批如雪崩又如海啸般狂奔的学生身影。 「不会吧！」 一名弯腰看智慧型手机的女同学发出惨叫。 「听说一楼也停水了！」 我们瞬间便理解那句话的含意。 「这么说来，全校的厕所都不能用了！」 「骗人的吧！我可不想都这个年纪了还尿裤子！」 「大家都不想啊！」 「社团办公室的厕所呢？」 「那里也不行！早在两天前就不能用了！」 放眼尽是哀鸿遍野。 我也开始局促不安起来。 伊野虎的计划终于正式展开了。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让我们上不了厕所呢？ 「大师，你为什么扭来扭去的呀？」 矢刳马一脸狐疑地盯着我瞧，一旁的塚耶也一样感到莫名。 原来如此。 个性者连四周学生们恐慌的模样也看不见。 「因为我想要上厕所！」 「那你就去呀。」 塚耶一派满不在乎的口气。 「如果能去我早就去了！你们不晓得吗？现在全校的厕所都不能使用了！」 「对喔！」 矢刳马拍手说道。 「老师昨天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因为和我们无关，所以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你说无关是什么意思？」 「因为个性者有专用的厕所，而且基于安全上的考量，普通人是不能使用的。这所学校不是到处都有禁止进入的区域吗？其中之一就是我们专用的如厕区啦——」 「小声一点！」 我拼命忍着尿意，拉着矢刳马两人往教室的角落移动。 太好了。 其他学生没有听见。要是他们听见了，肯定会凑过来逼问地点在哪里。 不过，其他人都在受苦，亏她竟然还说得如此轻松。 「不过大师，这难道是——」 「是啊，这应该是伊野虎表露个性的手段没错，只是不晓得他的用意为什么……要是龙之峰能够想出好法子就好了。」 「你是指之前提过的什么下腹部吗？啊，我知道了，是要让大家都按着肚子对吧！」 并不是！ 「……不是下腹部，是『祸福』（注：下腹部与祸福的日文发音相近）啦，矢刳马同学。」 塚耶冷静地纠正她。 太感谢你了！我现在只想把力气花在忍耐上！ 「祸福？」 「没错，那句谚语是——『祸福相倚如纠缠的绳子』，不过之后副班长所说的『绳子会愈捻愈粗』我就没听过了。」 因为那是我自创的。 「那句谚语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幸与不幸总是如两条相缠的绳子一般轮流降临。」 「原来如此—」 矢刳马一脸佩服地点头。 「资料输入完成！嚓嚓！矢刳马心的知识参数又往上提升一级了！」 这样也能升级？ 「不过，副班长，你之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嘛——」 这时，刺耳的声音从黑板上方左右两个老旧的方形扬声器中传来。 『啊～～啊～～试音……试音。』 「啊，是魔王的声音。」 矢刳马说得没错，那的确是龙之峰的声音。声音一响起，原本犹如鬼门开似的混乱骚动顿 时静止，所有人都侧耳倾听。 「真不愧是魔王，果真拥有非凡的领导力。」 塚耶的猫咪们也喵喵叫着，像是在附和一般。 『呃……我是魔王。由于学校的排水管从几天前便发生故障，因此校方委托我们龙之峰集团的水道工程公司进行调查和修理，不过在经过一番紧急处置之后，确定无法修复成功。』 绝望的呼声轰然响起。 龙之峰，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这种状况下说这些话，可是会—— 「这件事该不会就是魔王做的吧！」 走廊上传来这样的质疑。 大家会有这样的结论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这应该不是事实，龙之峰不可能会想出如此扰人的计划来。 怒吼声逐渐高涨，虽然个性者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学生们的抗议声浪已大到足以撼动校舍了。 『呃，所以呢——』 我不知道龙之峰人在哪里，不过我想她应该听不见众人的怒吼。还是说，她已经切断认知了？ 『我们龙之峰水道局在操场内设置了最新型的流动厕所。尽管是流动式的，却配有与龙之峰百货最新的女性化妆室同等级的设备。请各位自由使用龙之峰水道局干净美观的最新型流动厕所。』 喔喔喔——学生们的 声音再次撼摇校舍。 只不过，这次是欢呼声。 挤满走廊的学生们同时朝着校舍外移动。 「我、我们也去吧。」 说完，我小跑步地奔出教室。 「你连腰杆都挺不直了呢，大师——」 矢刳马「噗噗噗」的噗哧大笑。 少罗嗉！我有什么办法！我的膀胱都快爆炸了耶！ 「哇，好多人喔。」 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一楼，整条走廊上却挤满了人，完全无法前进。 「爬窗户！」 某人大喊一声，接着只见窗户被打了开来。不管是一年级、二年级还是三年级的学生，所有人都急到顾不得换鞋，如洪水般满溢到操场里。 在那里—— 「那、那就是流动厕所吗？」 一栋说是小型大楼也不为过的巨大建筑物不知在何时出现了。 今天早上并没有那样东西。 建筑物的后方有四台庞大的超重机。如果建筑物是用那些起重机运来的，那就真的太疯狂了。 「……凭我的常识果然猜不透你的心思。」 我不禁失笑。 虽然我不明白龙之峰的意图，不过这么一来，伊野虎的计划就—— 「——究竟是为什么，魔王大人！」 伊野虎的吼声传来。 「我为了您想出这个计划，并且完美而顺利地执行了它，为什么您要从中破坏呢！」 现场没有人在听伊野虎说话，我却在校舍楼上的露台发现了他，而他正两眼紧盯着流动厕所不放。 「——既然你不懂，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这次的说话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因为，一群为了阻挡大批学生而手持武器的人们忽然现身，堵住众人的去路。他们不是魔王的手下，而是勇者的伙伴——勇者亲卫队！ 只见亲卫队的一角出现人体金字塔，接着光之丘翼便以凌驾一切的姿态，戏剧化地现身顶端！ 「大家不能被骗了！这其实是一个先让你们憋尿憋到极限，再让你们感受一口气解放的快感的计划！那份强烈的快感具有只要感受过一次，就会从此上瘾的危险性！将导致人类连工作也荒废，只一味地追求那份快乐，最后弄坏身体，走向灭绝的道路！」 翼握起拳头。 「我才不管那么多！少说废话了，快让我上厕所！」 哀号似的抗议声一出，随即引发一片附和。当然，勇者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退缩的。 「给我闭嘴！」 如雷的吼声让激愤的学生们沉默了。 「我没有说错吧，魔王！」 翼一回头，流动厕所的屋顶便突然喷出烟雾，而从烟雾中缓缓现身的当然就是—— 「喔！魔王看起来好有派头喔。」 当然就是龙之峰。 今天的她，在平时的制服外披了一件衣摆破烂不堪的黑色斗篷，嘴角则浮现魔王的邪恶笑容。 「呵呵呵，居然被你识破了！我手下的魔导神官在给人类的果汁中加了利尿剂，企图让他们憋尿进而引起膀胱炎，但是只有这样效果太短暂了，于是我便另外对那项计划作了修正，准备了这个箱子要让人类堕落！」 原来那个果汁的用意是这样！ 「可恶的魔王！竟然想出如此可怖的计划——」 「——快点停止这场闹剧，让我们上厕所啦！」 是谁在破坏她们难得的表现机会啊！ 翼似乎也这么想，只见她用让人分不清谁才是邪恶首领的骇人目光，狠狠地瞪着出声的方向。 哇啊……可怕到让人连尿意都暂时止住了。 「勇者啊！」 龙之峰一副要重展攻势似地放声说道。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工夫了。眼前人类已喝下果汁，而我又准备了这座快乐解放的城堡，这场对决显然是你输了。即使你破坏了这座城堡，这些人也不可能变得不想上厕所。胜负早在对决开始时便已分晓！」 就是啊！你就死心吧！ 躁动不安的学生之间传出这样的声音。我定睛一瞧，伊野虎不知何时已从露台上消失。他去哪里了？ 「……尿裤子吧！」 什么！ 翼离谱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呆住了。竟然要大家尿裤子，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没错，你们的确已经无法逃离解放的快乐了！但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你们就尿裤子，让自己感到羞耻吧！只要在这里尿裤子，以后当你们企图追求相同的快乐时，便会因为回想起这段羞耻的过去而打消念头！所以，就地解放吧！」 简直太乱来了！ ……但是，翼是认真的，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我是把计划交给她去想了没错，怎知她偏偏想出这种计划来！ 不过，翼似乎无意先挑起事端再灭火平息，证据就是她什么也没准备，只靠着人海战术和自身的气势在镇压场面。 「开、开什么玩笑！」 怒吼声响起。 这是当然的了，没有人听了这种话会乖乖照办的。 「别理她！大家一起突围！都这个年纪了哪还有脸尿裤子啊！」 喔——赞同的呼声四起。 「蠢蛋！你们真以为魔王准备的这个流动厕所里没有任何陷阱吗！」 原本蠢蠢欲动的群众顿时静止。 「她可是魔王耶！谁晓得她会为了抓住你们的弱点而设下何种陷阱！即使如此，你们还是要上厕所吗？」 「我、我才没有那么做！」 啊，龙之峰恢复本性了。 「她说不定会偷拍你们，然后把影片流传到网路上喔！」 「我才不会！」 「……不，被偷拍或许比较好！如果你们已准备好为了一时的快乐，一辈子都活在懊悔之中，那你们就去吧！」 翼手一挥，亲卫队随即放下手上的武器。 然而群众没有动作，只是全身扭来扭去地像在跳着奇怪的舞蹈，不过我也一样就是了。 ——怎么了？大家怎么都不动作呢！」 「我说了，我真的没有设陷阱！」 龙之峰的话恐怕是真的。在她成功诱导大家去上厕所的那一刻，她的计划应该就已经完成了，因为抓住我们的弱点对于歼灭人类并无帮助。 「我、我再也忍不住了！」 群众间发出绝望的哀号。 要选择哪一边呢？ 是要尿裤子？还是去上流动厕所？ 『——校务报告，公所已将校舍的停水问题修理完毕，厕所即刻起恢复正常使用。』 「哇！」的欢呼声响起，接着学生们便一窝蜂地返回校舍。 我也随着人潮跑了起来。虽然觉得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不敢一个人去上流动厕所。 「……啧，结果平手啊。」 「是平手啊……」 我仿佛听见翼和龙之峰遗憾的语气乘着风，从遥远的后方传来。 ☆ 当我解决完内急从校舍回到操场时，见到伊野虎跪在龙之峰面前，满眼恳求地仰望《魔王》大人。 勇者亲卫队早已消失，后方巨大的重机械则是发出沉重的声响，正在进行撤除流动厕所的作业。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魔王大人！为什么您要阻碍我的计划！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翼不是已经解释过了？难道你没在听?还是你根本就不听别人说话？ 「阿真。」 从魔王模式回到 平常模式的龙之峰微笑着说。 阿真的侧脸满是泪水，大概是很不甘心吧……见到他那副模样，我心里不禁涌起一丝罪恶感。 不过，男孩子怎么能轻易落泪呢。 「我很高兴阿真有这份心，也知道阿真非常地努力。但是很遗憾，阿真策划的计划是消灭不了人类的。」 「怎么会！那是不可能的！我一直都在魔王大人身边学习！也像魔王大人一样策划出歼灭人类的计划！事实上，人类的确很害怕又畏惧我们，不是吗！」 然而龙之峰却摇头。 「那并不是畏惧，他们只是觉得困扰、厌恶而已。都是因为阿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才会没有察觉这一点。」 「怎么会……」 阿真的表情痛苦得像是被无形的手痛殴过一般。 他的样子真的好可怜……不行、不行，我不能同情他！谁教他要妨碍龙之峰和翼，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不，不对！」 伊野虎用力拍打自己的膝盖。 「不可能有那种事！就是嘛！我的计划当然不及魔王大人的计划！因为我是魔导神官，又不是魔王！假使我能够想出和魔王大人同等级的计划来，我就是魔王了！比不上您是应该的！」 这家伙居然还执迷不悟！ 「但是，说我的计划消灭不了人类，您这句话也实在言重了！尽管我不如魔王大人，但也有相当的实力——」 「——才没有哩。」 翼毫不留情地打断仍不死心的伊野虎。 「如果你的计划真能陷人类于险境！」 翼拍了拍自己的丰满胸部。 「本勇者是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的！我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一点，正是你的计划无法陷人类于危机之中的最好证明！说穿了，你的计划不过是小孩子在恶作剧罢了！」 这回真的是致命的一击。 伊野虎仰望着龙之峰，眼泪扑簌簌地直流，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恳求她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勇者说得没错，阿真。」 伊野虎猛然一颤。 「不会被勇者阻挠的计划是帮不上我的忙的。如果你还想助我一臂之力，就必须继续钻研精进才行。除了要观察村民、聆听并从他们的话中找出线索，更重要的是……不管想到什么计划，都必须先和身为魔王的我商量。我是智谋型的魔王！暗地消灭人类而不被察觉才是我的个性！受人感谢就不必说了，不过受人畏惧也并非我所乐见！」 「遵、遵命！」 伊野虎跪在地上向龙之峰叩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龙之峰以外的个性者下跪。龙之峰则是以略显惶恐的微笑接受叩拜。 翼哼了一声，一副看腻了似地转身。 谢谢啦。 虽然你可能无意帮助龙之峰，但要是没有你出手相助，伊野虎恐怕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 尽管翼应该不至于听得见我的心声，却见她头也不回地像是对我轻轻挥手，然后就独自回校舍去了。 「哎呀，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呢。」 一找到我便跑过来的矢刳马说道。塚耶也悠哉地晃到我身旁，看着在魔王面前低头臣服的魔导神官。 「……对了，关于刚才被中途打断的话题，结果那个提示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然后一边询问。 「你是说祸福吗？」 「还有下一句也是。你用这两句话传递了什么讯息啊？」 「我也想知道～～」 矢刳马激动地举手说着「我我我」。好奇心还真旺盛。 「其实和谚语的意思一样，就是坏事、好事总是相因而生。也就是说，我猜想也许只要让伊野虎的计划与龙之峰的计划产生关联，问题就得以化解。」 「那下一句呢？」 「那句话的意思是要以更大型的计划将其并入。绳子不是会愈拧愈粗吗？所以我才想到藉着将伊野虎的微小计划纳为大计划的一部分，让他尝到强烈的挫败感。」 龙之峰完整理解了我的想法并付诸实行，而翼也同样完美地配合行动。她们两人果真是好对手，尽管身分南辕北辙却又彼此相似。 「原来那短短的两句话中，隐藏了今天这项大计划的含意啊！」 「怎么可能！我是村民，那真的只是一般的提示啦，更别说我是一直到事情发生了，才明白伊野虎想出了什么样的计划。居然能够在看穿计划之后立刻备好那种东西，真不愧是龙之峰集团。」 「魔王的等级就是不一样。」 塚耶一脸佩服地摇头赞叹。 我也有同感。 那么巨大的流动厕所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因为事前并不知道伊野虎的计划内容，所以应该不可能是从一开始就制作。 「魔王大人！」 啊！伊野虎！你这家伙居然握她的手！ 「我已经深切明白自己的计划有多肤浅了！我的计划果然远远不及魔王大人的计划，非但无益甚至还成了阻碍！啊啊！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昨天狠狠地痛打自己一顿！」 态度转变得真快！ 「只要明白了就好，阿真。」 龙之峰看起来简直就像伊野虎的姐姐。看到伊野虎听见龙之峰那句话开心的模样……不知怎地，我的心情好烦躁。 「不过，我想一定也有魔王认为阿真的作法能够帮上忙。如果阿真想尽情地表现，可以去拜那种类型的魔王为师。」 就是说啊！你就去找那种魔王吧！ 「不，魔王大人。」 但是伊野虎却缓缓地摇头。 啧！ 「我心目中的魔王只有您一人。再说，我今天又重新爱上魔王大人您了。」 ……………… ………… 爱……爱、爱上！爱爱爱爱上！你趁乱胡说些什么啊—— 「魔王大人的人类歼灭计划实在太棒了！完美无缺！令人景仰啊！」 原来是说这个！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松了好大一口气！ 究竟怎么回事！ 「今后我也将忠心追随您。」 啊！ 啊啊！ 臭、臭、臭小子！你竟然亲她！ 虽说是亲手背，但、但还是算不纯洁的异性关系！是违反校规的行为！ 不要以为自己是个性者，做什么事都会被原谅！ 你们只有在发挥个性这方面才享有特权，就算你宣称刚才的行为是在发挥个性，我也绝不认同！ 「大师，你为什么一直做怪表情啊？」 「我才没有！」 我也不晓得自己在气愤什么，总之我不认同！ 「……你看什么看，村民。」 伊野虎用冷酷的眼神瞪着我。可恶，他那副眼神简直把我当虫子看！真教人火大！ 「我先声明，我可是完完全全不认同你。」 我也是！ 「阿真，对学长说话要客气一点。」 「魔王大人，他就算是学长也只是个村民，对这种人——」 「不可以这样！」 挨骂了吧！哈哈！ 「阿真，我这一年来了解到村民对个性者来说是多么地重要，更别说有好几度因为村民不经意的一句话得以脱离困境了。」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有这么了不起，你太过奖了啦，龙之峰……不过我也不讨厌被称赞的感觉。 「既然魔王大人这么说……」 伊野虎，这话不应该边瞪人边说喔。 「对了，魔王大人。」 才转眼，伊野虎仿佛已切断对我的认知，一站起身便带着孩子气的神情，动作撒娇地揽着龙之峰的手臂！ 「我们好久没出去玩了，下次放假一起去好吗？我还想像国中时一样和魔王大人一起洗澡，我最喜欢魔王大人家的浴缸了。」 洗、洗、洗洗、洗澡！ 「咦？」 矢刳马眯着眼睛一脸奸诈的笑问。 「魔王，原来你和这孩子是那种关系啊？好成熟喔！」 「真的……好成熟。」 塚耶，怎么连你也脸红！不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种关系？」 龙之峰歪头反问。 「因为，上了国中还一起洗澡不就表示……你们交往过吗！」 「咦？咦？」 龙之峰，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这样心急如焚，总之你快说明白啊，龙之峰！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没有吗？那么，魔王是和没有正式交往的男生一起洗澡喽。直到上了国中也是？ 龙之峰望向伊野虎，接着两人同时放声大笑。 「小心你真是的，阿真是女生啦。」 什、什么！ 「说起来，我的确从以前就经常因为这身打扮和说话方式被误认为男生。」 「真教人意外。」 「你们看好喽。」 龙之峰解开伊野虎身上固定长袍前襟部分的钮扣，唰地拉开。 出现在长袍后的——千真万确是女孩子的胸部！ 「啊！」 龙之峰忽然想起什么，大声惊呼。 「佐——村民a同学该不会也以为阿真是男生吧？」 唔—— 不知为什么，龙之峰神情愉悦地眯眼看着我。 「……你担心了吗？」 我、我才没有！ 无法坦然否认的我，只能默默地移开视线，一边听着龙之峰的窃笑声，抱着莫名舒畅的心情仰望蓝天。 第七章 就这样，我的第一次《谘商》总算是结束了。 由于结果一开始便已分晓，因此我实在算不上有解决问题，不过听波霸老师说，公所对于我的表现相当满意。 自那之后，伊野虎便经常来我们教室，但是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发挥个性。 她之所以会来，应该是为了遵守龙之峰的吩咐，不管想到什么都先向龙之峰请示。至于她的点子目前仍未付诸实行，可能是因为还没想出让龙之 峰中意的计划，但尽管如此，她的个性似乎也已获得满足。 不过，她从来没有在旧校舍的秘密中庭出现过。 或许是因为龙之峰也认为，再让知道的人增加就称不上秘密了吧，但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老实说，我松了口气。 因为我总觉得，伊野虎到现在仍对我怀有敌意。虽然她在龙之峰面前不会对我恶言相向，但她看我的眼神就是不一样。 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还有就是，后来就没有人来找我《谘商》了。大概对个性者而言，和村民商量事情的难度太高了吧，况且我也不是专业人士。 明明最好的办法是聘请专业谘商师，真搞不懂公所在想什么。 总之，在骚动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之后，我们班终于要决定新任干部了。 令我犹豫的一点是，要不要再次出来竞选副班长。 坦白说，我原本打算要悠哉地度过今年，却又无法漠视龙之峰希望我当某个股长的副股长的要求。 去年虽然当得辛苦，我却从中获得了不少回报，也变得能够以不同往常的角度去看待个性者。 假如因为不当干部，而和好不容易拉近距离的个性者们疏远，那就太可惜了。 尽管龙之峰应该不会禁止我出入那座中庭，但是去年我会经常和她相处，最大的因素就是我们一起当干部。 要是没了相处的机会，说实在的，我会很惋惜。而且—我也不希望别人来顶替我的位置。 问题是，要当什么干部呢？ 龙之峰的第一选择，是延续去年担任班长。如果我也续任副班长，因为是熟悉的职务，所以我没有异议。 问题是——翼。 她不可能将统领全班的立场轻易地让给龙之峰，这么一来，势必就得透过投票来决定了。 可是，投票的胜负结果实在难以预测。 因为龙之峰是魔王，而翼虽然身为勇者，却因平日掀起的骚动导致评价不佳，而且大家应该也都知道她会为了自己的正义，不假思索地滥施强权。 假使当初没有换班，只有翼一人加入我们班，那么龙之峰肯定会获胜，然而在班上有近三分之二都是新同学的现况下，情况实在不太乐观。 「这么一来……最安全的作法就是选择当其他干部了。」 完成也许是代理班长的最后一份工作之后，我在前往教室的路上对龙之峰这么说。 「例如卫生股长吗？」 「当什么都可以，不过图书股长之类的竞争率似乎比较高，因为大家都想挑轻松的工作做。」 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图书股长轻不轻松。 「可是小塚说她想当生物股长耶。」 「我们学校没有那种干部啦，况且我们班又没有养动物。」 再说，塚耶可是死灵法师，要是她利用生物股长的权限，四处收集动物尸体，那就麻烦了。毕竟她是个性者，这一点不无可能。 「这样啊，真可惜。」 「不过话说回来，有塚耶在，我们班也等于有养猫了。」 为了防止黑、暗、炭这三只猫用墙壁磨爪子，我们在教室里摆了猫用的玩具。至于上厕所方面，它们都经过良好的训练，想要如厕时会自己到外面解决。 「龙之峰，你有没有想当什么干部？」 「这个嘛……」 当保健股长如何？护士服打扮的龙之峰——虽然保健股长并不会做那种打扮，我还是忍不住想像了一下，感觉应该很适合她。 「……我还是想当班长。」 「可是，这样你就必须和翼竞争了耶。胜率恐怕只有一半喔，能赢的话倒好，但要是输了呢？她一定会任命我为副班长的。」 「到时候——」 龙之峰在腰际握起拳头。 「我就出来选副班长。」 「什么？」 「任命和自愿参选相比，是以自愿参选为优先。与其让勇者将佐——村民a同学纳为心腹，我宁可屈就当勇者的部下！」 哇啊，你手冒青筋了！你真的有那么不甘心啊？ 「你不要勉强自己啦，那么辛苦的工作我看今年就别做了。更何况不要说去年了，我们就连现在也是被使来唤去的耶。」 「话是没错……可是我忽然想到，如果我去选其他干部，感觉好像我怕了勇者，不战而逃似的。」 啊。 「这一点……我办不到。」 「咦？可是龙之峰，你之前不是说打败勇者并非魔王的目的吗？」 我一说完，龙之峰顿时停下脚步。 我也跟着停了下来。 龙之峰大大地深呼吸之后转身，用一双大眼目不转睛地凝视我。 怎、怎么了？ 「……这不是个性的问题，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 什、什么意思？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不能深入思考这句话。危险讯号在我的脑袋深处闪个不停。 「所以，我决定出来竞选班长，和勇者一决胜负。佐——村民a同学，你愿意支持我获胜吗？」 她的大眼里映照着我的脸。真是的，这种事根本没必要特地确认嘛。 「你就照你的意思做吧。如果你当选了，到时我也会出来选副班长的。」 只见她的一双大眼愈睁愈大，而且莫名地湿润闪烁。 「好！」 我有一种若再注视她的双眸，就连魂魄都会被吸走的感觉。可惜没能继续与她对望的我，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面向前方。 结果——竟赫然见到光之丘翼站在那里！她双手交抱，仿佛久候我们多时似地直挺挺站着！ 「翼！」 翼哼一声瞪着龙之峰。 「你放心吧，我不会出来竞选班长的。」 真的吗？ 可、可是，你怎么会知道龙之峰在烦恼什么？ 这女人真可怕！ 龙之峰狐疑地眯起双眼。 「你想骗我？其实你是想让我安心再来个出奇不意吧？」 「竟然怀疑别人会做出那么卑鄙的事情，真不愧是魔王。我可是勇者耶。我才不会要那种姑息手段。」 龙之峰显然是怒了。 也难怪了……就算不是个性者，任谁被讥讽姑息都会怒火中烧。 「你给我听清楚了。」 翼一派要向我们卖弄似地用力握紧高举的手。 「我决定参加这次的学生会长选举！然后，二郎！你等着瞧吧！我一定要让你成为副会长！」 什、什么！ 「所以，魔王，我很乐意将班长这种卑微的地位让给你……但是！我是不会把二郎交给你的！」 你在胡说什么呀！那是哪门子的宣言！ 「…………」 龙之峰虽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翼，紧握的拳头却完全没了血色。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再见。」 翼轻轻挥了挥手，转身离去。她背后的宝剑恩布里欧与金属扣相撞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 上显得格外响亮。 「……她究竟想怎样啊。」 我不由得叹息。 「不过，这样也好，这下你就可以放心地选班长了。」 「……不。」 龙之峰缓缓摇头。 「她都正面向我示威了，我绝对不能退缩。无论是以魔王——或是女人的身分。」 「咦？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想也是。」 龙之峰露出看似了然于胸，却又略显落寞的微笑。 「佐——村民a同学。」 「什、什么事？」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不自主地挺直背脊。 「既然勇者做出那样的宣言，那么我也——决定参选学生会长！」 ……我就知道！ 《预告》——下一回，惊涛骇浪的学生会长选举！ 后记 大家好，天气真的好热啊。 我想各位应该正在放暑假，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被热到全身发懒呢？ 我个人倒是倦怠得很厉害！ 大棚是冬天出生的关系吧，我从以前就很怕夏天，最近更是每天都被热到晕头转向，原本就不长的睡眠时间也变得愈来愈短了。 秋天快点来吧！ 回归正题。 二郎他们终于升上二年级了。 说到升级之后的第一件大事……没错！就是换班！还有新生！有了新个性者加入，二郎的处境会不会益发艰难呢？ 详情请见本作。 当我正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在《电击魔王》好评连载中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漫画版，剧情正即将进入在校庆上演出戏剧的高潮阶段！ 第八集出版时，漫画版的校庆篇不晓得会不会也结束了？总之，剧情现正进入高潮，请各位也多多支持漫画版！ 另外，这个秋天，我又有幸能够在秋叶原的活动上举办签名会了，真是万分感激！ 尽管签名会的细节尚未确定，届时可能也得视我的身体状况而定，而我也依然是个不善与人往来的作家，但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 说一下我的近况，我最近开始养猫了。 是黑猫喔！ 它的名字虽然不是黑，也不是暗和炭，但是只连肉球都乌漆麻黑的黑猫。我好久没养宠物了，好开心喔。 还有就是…… 前阵子，我去上野参观了「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神品至宝」展。 为了一睹限定开放的「翠玉白菜」的风采，我大约排了三小时的队伍，累归累却相当值得。其实我也很想看看「肉形石」，但是听说只限九州展出……真是可惜。 于是呢，我就买了复制品回家欣赏了。 虽然只要去台湾就看得到了。 其实，去年夏天我曾经获邀在台湾举办签名会，但因为身体状况不佳便婉拒了。 真的非常抱歉。 健康果然是最重要的。 今年年初，我的腰部受了伤，不但无法长时间久坐，也连带影响到写稿的进度。 现在虽然已在逐渐复原当中，但还是每天都要持续复健，让我深深刻体会到健康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会努力在今年内或明年初，让下一集呈现在各位眼前！ 对了。 这个月底，fami通文库邀请我将《巴哈姆特之怒～腐朽的黑龙之鳞～（暂译）》文字化的小说即将上市（注：日本出版情况），请各位务必也给予支持。 本书同样是由kadokawa出版！ 那么，各位！我们学生会长选举篇再见了！ 二〇一四年　七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大家好，天气真的好热啊。 我想各位应该正在放暑假，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被热到全身发懒呢？ 我个人倒是倦怠得很厉害！ 大棚是冬天出生的关系吧，我从以前就很怕夏天，最近更是每天都被热到晕头转向，原本就不长的睡眠时间也变得愈来愈短了。 秋天快点来吧！ 回归正题。 二郎他们终于升上二年级了。 说到升级之后的第一件大事……没错！就是换班！还有新生！有了新个性者加入，二郎的处境会不会益发艰难呢？ 详情请见本作。 当我正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在《电击魔王》好评连载中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漫画版，剧情正即将进入在校庆上演出戏剧的高潮阶段！ 第八集出版时，漫画版的校庆篇不晓得会不会也结束了？总之，剧情现正进入高潮，请各位也多多支持漫画版！ 另外，这个秋天，我又有幸能够在秋叶原的活动上举办签名会了，真是万分感激！ 尽管签名会的细节尚未确定，届时可能也得视我的身体状况而定，而我也依然是个不善与人往来的作家，但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 说一下我的近况，我最近开始养猫了。 是黑猫喔！ 它的名字虽然不是黑，也不是暗和炭，但是只连肉球都乌漆麻黑的黑猫。我好久没养宠物了，好开心喔。 还有就是…… 前阵子，我去上野参观了「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神品至宝」展。 为了一睹限定开放的「翠玉白菜」的风采，我大约排了三小时的队伍，累归累却相当值得。其实我也很想看看「肉形石」，但是听说只限九州展出……真是可惜。 于是呢，我就买了复制品回家欣赏了。 虽然只要去台湾就看得到了。 其实，去年夏天我曾经获邀在台湾举办签名会，但因为身体状况不佳便婉拒了。 真的非常抱歉。 健康果然是最重要的。 今年年初，我的腰部受了伤，不但无法长时间久坐，也连带影响到写稿的进度。 现在虽然已在逐渐复原当中，但还是每天都要持续复健，让我深深刻体会到健康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会努力在今年内或明年初，让下一集呈现在各位眼前！ 对了。 这个月底，fami通文库邀请我将《巴哈姆特之怒～腐朽的黑龙之鳞～（暂译）》文字化的小说即将上市（注：日本出版情况），请各位务必也给予支持。 本书同样是由kadokawa出版！ 那么，各位！我们学生会长选举篇再见了！ 二〇一四年　七月上旬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大家好，天气真的好热啊。 我想各位应该正在放暑假，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被热到全身发懒呢？ 我个人倒是倦怠得很厉害！ 大棚是冬天出生的关系吧，我从以前就很怕夏天，最近更是每天都被热到晕头转向，原本就不长的睡眠时间也变得愈来愈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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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东同学，可以请你和大家说句话吗？」 波霸老师笑盈盈地问道。大概是见到事情发展一如己愿，心里感到很满足吧。而且由我来当班长，她以后就更方便拜托我做事了。 嗯，我是觉得无所谓啦。 总之先深呼吸。 「……那个……我是因为没有其他候选人，才得以当上班长的佐东。虽然我一年级时也当过班级干部，但要不是有各位的协助，根本不可能安然完成任何事情。所以，像是教育旅行之类的活动，今年还请大家继续多多帮忙。」 我一口气说完，再次低头致意。 虽然去年不同班的人听了可能没什么感觉，而且大部分的个性者应该都听不见我说话，我还是决定先表明自己的决心。 「那还用说吗！」 矢刳马举起装了巨大钻头复制品的手。 还不习惯的普通人同学们见状吃了一惊，不过矢刳马心是《机器人》的个性者，所以平时都是那副打扮。顺带一提，她昨天装的是链锯。 她是少数能够听见我说话的个性者之一。 「我也会代替魔王当大师的翻译机，帮忙将大师的话转达给个性者！」 那真是太感谢了。 除了矢刳马以外，平常能够认出我的还有《死灵法师》冢耶舞莉、《梅杜莎》石杷实鬼灯、《勇者》光之丘翼——以及《魔王》龙之峰樱子。我如果想向其他个性者传达事情，就只能拜托这五人中的某人或是传简讯。 「请、请等一下！」 从我提名自己当班长开始，始终在旁边默默瞪著我的龙之峰，终于焦急地开口了。 「那种事情我来就好——」 没错。 去年一整年，这件事一直都是龙之峰的工作。整个班级是以「我先向普通学生传达，龙之峰再向个性者传达同一件事」的形式在运作。 「可是魔王……」 矢刳马一脸认真地说。 「等你当上学生会长之后，可能就无法出席班上的活动会议了耶。与其到时才临时找我或小冢帮忙，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决定好职责，这样大师也比较安心，不是吗？」 龙之峰顿时语塞。 矢刳马说得没错。其实拜托翼也是一个办法，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乖乖地照实转达。 「既然如此，矢刳马同学要不要来当副班长呢？」 听了波霸老师的话，矢刳马在面前摇了摇手。 「不了、不了，恕我拒绝。」 「呃，可是——」 「别看我这个样子，磨练个性可是很忙碌的～～」 说完她还不住点头。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也无可奈何，毕竟几乎在任何情况下，个性者的个性化活动都拥有优先权。 尽管个性者大致上都听得见波霸老师说什么，但也不能请老师帮忙重复我说的每一句话，况且老师也不可能时时都在场。 「等等！」 翼忽然猛力拍桌起身，把周围的学生们吓得身子一缩。 「你们为什么是以那家伙当选学生会长为前提在讨论事情！赢的人当然会是我！」 她竖起大拇指，指著自己。她背上的《勇者》象徵，巨大的《宝剑恩布里欧》随之晃动，将椅子撞得匡啷作响。 「……那可未必。」 哇啊！ 我有种感觉——只有靠近龙之峰这一侧的体感温度陡然下降。 当然，气温实际上并没有降低，因为不管是魔王或勇者，在这个世界都无法发挥超能力。 「不过，你这种自满的态度对我反而是种帮助。」 唔，是魔王式的微笑……好邪恶——又好迷人。 「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呢？」 有本事用微笑搪塞面有愠色的翼的人，就只有魔王了。 我也办不到。 不对，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再说波霸老师也正用眼神暗示我快想办法。 「喂，你们两个。」 我稍微拉高音量，好让她们两人清楚听见。 「如果要讨论学生会长选举，可以请你们待会再继续吗？现在是决定班级干部的时间。」 「是她先起头的！」 「是她先起头的！」 龙之峰和翼互指著对方。你们两个还真有默契……真不愧是铜板的正反面。不过，这话我是不会对她们本人说的。 「好啦，我知道了。总之，请你们不要打岔，因为你们两个这学期都不能当班级干部。」 「是这样没错啦，可是……」 翼一脸不满地将嘴唇噘得老高。 「如果没能在这个时间决定好干部人选，放学后就得留下来继续，这样也没关系吗？而且不只是你们两个，是全班所有人都必须留下来喔。」 我话一说完，班上的气氛瞬间改变。 尽管谁也没有开口，班上同学们却都表现出万般不愿的态度。 见到这个情况，翼退缩了，龙之峰则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就是个性的差异。 勇者要有民众支持才称得上勇者。况且，姑且不论翼是否获得支持，她会在意这方面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她还要参选学生会长。 虽然她在和魔王对决时，总是把这一点拋诸脑后。 「我、我知道了啦……」 翼一派不情愿地坐下。 真是太好了。 至于龙之峰——似乎也已经平静下来。 既然她不打算藉著拖延决定班级干部来歼灭人类，她就没有理由妨碍议事的进行。 波霸老师松了口气，对我笑咪咪地开口： 「那我们就继续吧。呃……接下来是选副班长？」 「是的。」 以顺序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 「老师，请问一下。」 「嗯？」 「副班长可以最后再决定吗？」 同学们开始小声议论，翼也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态度。她大概心想自己要是又插嘴捣乱，民众支持度会越来越下滑吧。 「咦，为什么？」 波霸老师满脸不安，似乎是在担心又有问题产生。 「啊，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啦，只是我在想……当副班长毕竟不是一件轻松事，应该没有人会自告奋勇。如此一来，就只能靠他人推荐或由我指名来决定人选了，对吧？」 「嗯，没有错。」 老师的神情显得相当困惑。 「可是这样的话，当事人如果有想当的干部就没办法当了。既然都要选，让有意愿的人当干部不是比较好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所以 ，我认为应该等决定好其他干部人选之后，再从没有担任干部的人之中选出副班长。」 语毕，我环视教室一周。 普通学生的表情都变了。明明刚才他们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现在却都认真地思考起自己要当什么干部。 很好！事情一如我所预料的。 因为大家其实什么干部都不想当，所以选起来很花时间，而且推荐别人也会在彼此心中留下疙瘩。 但是，就算是出于不想当副班长这个理由，只要他们肯积极地参选干部，整个班级的气氛或许就会有所改变。我是这么想的。 当然即使如此，可能还是有人依然什么干部都不想当，甘愿冒著当上副班长的风险，也要赌自己不会被指名也不会被推荐。 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愿意冒险的人寥寥无几，尤其是去年和我同班、见过我的遭遇的那些人。 「我明白了。」 老师似乎了解我的用意了。 「既然佐东同学是新任班长，就用你觉得方便的方法进行吧。」 「谢谢老师。」 我微微低头致谢，然后重新面对同学们。 「既然波霸老师也同意了，那么我打算将副班长留到最后，先决定其他干部的人选。首先……就从保健股长开始好了。有人自愿吗？」 我话还没说完，就有好几个人举手，而且眼神相当认真。齐藤也是其中一人。 「还有其他人自愿吗？因为男女生的自愿者人数都很多，我想就用投票表决好了。请各位候选人站起来。待会我会一一唱名，同学们如果想投那个人就举手。我们要选男女生各一人，所以最多举手两次。」 我身旁的龙之峰将同样的内容向个性者复述一遍。虽然个性者们应该不会参与投票，而且也获准不参与，还是姑且告知一声。 「那么，我们要开始投票了。第一位候选人是——」 ☆ 「佐——村民a同学。」 当我完成身为班长该做的诸多杂事，一离开教职员室，就见到龙之峰正在等我。 窗户外传来学生们勤奋参与社团活动的声音。橘色的夕阳余晖从窗外照射进来，让影子落在龙之峰的脸上，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过至少可以确定她没有在笑。 「嗨。」 我微微举手，向她打声招呼。我擅自以为我们的交情好到可以用这么轻佻的口气交谈。 「你来教职员室有事吗？」 龙之峰摇头回应我的问题。 「我是在等你。」 我的心顿时小鹿乱撞。听到女同学放学后特地留下来等自己，即使不是青春期的男孩，心里一定也会有所期待。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是个性者。尽管我心知肚明，但她毕竟还是女孩子，我会怦然心动也是身为男性的自然生理反应。 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有件事想问你。」 我想也是。 「是副班长的事情吗？」 龙之峰大大地点头。 「我们边走边说好了。你也要回去了吧？」 「是的。」 我说完「走吧」之后一往前走，龙之峰立刻小跑步到我身旁。 唔，她靠得好近。 她的肩膀不时与我摩擦碰触，发丝间还飘散出迷人的香气。 翼也是一样，女孩子真的都好香啊……那种味道是从木村或齐藤身上绝对闻不到的。 「……关于副班长的事情……」 「嗯？啊，请说。」 「为什么最后没有决定人选呢？」 龙之峰直视前方，开门见山地问。 「这个嘛……」 没有错。 所有干部都选完之后，我向班上徵求自愿当副班长的人，结果一如预期地没有人举手。 本来我应该请同学们推荐，或是像去年的我一样，由班长指名决定，但是我并没有行使那份权力。 结果没能决定人选。 「……坦白说，原因之一是因为我不想遭人怨恨。你也看到其他干部的竞争有多激烈了吧？」 龙之峰一脸不解。 啊，我差点忘了，她和其他个性者一样，至今仍无法随时辨认除了我以外的普通学生。 「我只知道候选人有好几个。」 她虽然听不见也看不见普通学生，倒是能够阅读黑板上的字。 「你回想一下去年的情形，当时不管选哪个干部，候选人都没有像这次那么多吧。」 「也就是说，佐——村民a同学的计画成功了！」 不知道为什么，龙之峰一副自豪地握紧拳头。 「真是厉害。」 「你太夸张了啦。」 我笑道。 龙之峰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夸张呢？你不是说你是为了顺利而积极地选出其他干部，才决定最后再选副班长吗？这么一来，佐——村民a同学就能将那些不知不觉落入你掌中的学生们，像这样——」 龙之峰面露邪恶的微笑，将原本朝上的手掌缓缓翻转。 「不不不！」 我连忙在面前摇手。 「那只是歪打正著而已！我是因为早料到大家会花很多时间推托，才把副班长摆在最后的。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比起被赶鸭子上架，我倒觉得就算是因为不想当其他干部才当副班长，心态上至少也比较积极。 「是这样啊……」 龙之峰感觉非常失望。 「我还以为这是佐——村民a同学的妙计……心想真不愧是我的村民a同学呢。」 抱歉辜负你的期待了。 「——哈哈哈！他怎么可能想得出什么妙计呢，魔王大人！」 出现了。 自称魔王心腹的——伊野虎真！ 「你这家伙！」 站在走廊前方，用黑色斗篷裹住身体的男装打扮的学妹，挑眉指著我大声斥喝。 「你凭什么一副理所当然地和魔王大人一起回家！那个位置是属于我这个心腹的！村民连踩踏魔王大人影子的资格也没有！」 少自作主张了。 「阿真。」 龙之峰的口气略显严厉，然而伊野虎却没有察觉她微妙的语气变化，照样用像在摇尾示好的态度。 「是！」 她兴奋地回答。 「你太放肆了。谁能走在我旁边由我来决定。」 「可是，魔王大人——」 「你敢顶撞本魔王？」 伊野虎噤声不语。 龙之峰此刻的神情完全就是魔王的样子。她平常松懈时的表情虽然也很可爱，不过开启魔王模式时威风凛凛的神情也好迷人啊……这话我是不会对她说的。 「话说回来，你今天不是要课后辅导吗？在班上成绩倒数前几名的人，可是没资格当本魔王的亲信喔。」 「我、我……」 伊野虎畏缩了。 我原以为她自称参谋，学业成绩应该也很优秀才是，没想到她很不会念书，听说当初也是非常勉强才挤进我们学校。 因此，龙之峰向伊野虎提出一个条件： 「如果你想当我的参谋，下次期中考每科都要考八十分以上。」 事情就是这样。 从那之后，伊野虎便恳求学校，让她几乎每天都留下来加强当天的上课内容。 或许是这个缘故吧，我们从此再也不受她的个性化行动所苦。她似乎打算 以获得龙之峰认同为优先。 话虽如此，也不知道这个情况能够持续多久。 顺从《魔王》是《魔导神官》的个性表露方式之一，而为了魔王筹划计谋也是。 因此可以肯定的是，伊野虎所采取的行动都是为了魔王，而非龙之峰。 对个性者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个性是否获得满足，她现在虽然因为利害关系一致而对龙之峰言听计从，但还是随时有可能生变。 「明白了就快点回教室去。这是……魔王的命令。」 「遵、遵命！」 伊野虎挺直背脊答覆后，随即转身向右。还以为她会立刻跑开，不料她却用愤恨的眼神回头瞪我。 「……你少得意了，凡人！」 「阿真！」 像是受龙之峰的斥责声鞭打一般，伊野虎这下总算拔腿冲回教室。 「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 龙之峰朝著伊野虎的背影喊了这句丝毫不具魔王气概的话后，目送她直到她转弯不见人影，才嘟哝叹了一句「真是的」。 「真是辛苦你了。」 我才苦笑著说完，龙之峰立刻向我微微低头。 「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样，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我如果不赶快这么说，要是她又在这种地方向我下跪，那就伤脑筋了。 听著龙之峰又一次小声道歉，我们再次沿著走廊前进。 走在夕阳洒落的走廊上，我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彷佛自己正静静地走在满地红叶之中。虽然现在还是春天。 「总觉得……」 哦，龙之峰好像也觉得此刻的气氛很不错？ 「……我好像已经歼灭人类，正沿著染满人类鲜血的走廊，朝著宝座走去一样。」 咦？ 不会吧！那是什么感想啊！ 亏我还觉得此情此景好青春，你的感想居然是那样！ 真是一点都不浪漫！ 或许对魔王来说，有这样的感想才是正常的，可是你也不必一脸陶醉地说那种恐怖的话吧……看样子，个性者看这个世界的目光果然和一般人不同。 「怎么了？」 「没、没事……」 我看还是别提了。要是说出来，让她觉得自己的感觉很奇怪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妨碍龙之峰的个性。 「对了，龙之峰。」 来换个话题吧。 「你真的打算参选学生会长吗？」 「是的。」 她回答得毫不迟疑。 其实我会自愿当班长，本来就是因为龙之峰和翼都决定要当学生会长的关系，所以根本没必要特地确认，不过我还是想当面跟她问个清楚。 「你会做此决定，是因为个性的关系吗？」 龙之峰不知为何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疑惑地问我： 「你是指《魔王》的个性吗？」 不然还有别的吗？ 「不是这样的。」 什么？ 「就与勇者对决这层意义而言，确实是和我的魔王个性有关没错，但是当学生会长和歼灭人类并无关联。」 「那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勇者对我挑衅啊！身为魔王，我当然非接受不可！」 龙之峰在面前握紧小手，双眼还闪闪发亮。 「她对你挑衅？」 「没有错！」 「她说，班长这种卑微的地位你想要就拿去，还说要任命佐——村民a同学为副会长，将你当成她私有的玩具一般玩弄！」 她应该没有说得那么过分啦…… 「这不是宣战是什么！好啊，本魔王就接受她的挑衅！因为佐——村民a同学是属于我的！」 咦？ 龙之峰回头望著不由得停下脚步的我。 她发愣的脸上浮现局促不安的神情。她的脸会看似泛红，是因为夕阳余晖的关系吗？ 「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对我的人类歼灭计画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智囊！而不是把你当成男人或是男、男朋友看待！你、你应该明白吧！」 你在慌张什么啊？ 「我知道啦。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奇怪？ 我说错什么了吗？龙之峰的表情瞬间变得跟石头一样僵硬耶。 「……你明白就好。」 说完她立刻转身，快步前进。 不过，女孩子的步幅毕竟不大，我一下子便追上去走在她身旁，悄悄窥视她的脸。她似乎在生气……又好像没有。即使她真的生气了，我也想不透原因。 个性者真难捉摸啊。 我不敢主动跟她说话，我们俩就这么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 我并不觉得窘迫，因为在个性者旁边被当成空气是很稀松平常的事。龙之峰虽然很少这么对我，但毕竟她也是个性者，会这么做并不稀奇。 「对了，村民a同学。」 在我们来到鞋柜旁换好鞋子、离开校舍之后，龙之峰终于开口和我说话了。 不过，奇怪了？ 这次我应该没有说错话吧？ 「你会自愿担任班长，是为了规避副会长的职务吗？」 「什么？」 「学生会的成员不能兼任班级干部——我和勇者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没有举手自愿当任何干部。」 她直视前方继续说。 「反过来说，只要有担任班级干部，就不会成为学生会的成员。勇者说过，等她当上学生会长，就要让你当副会长对吧。你是为了避开这一点，才自愿当班长的吗？」 「……原来还有这种思考方式啊。」 龙之峰停下步伐，对我怒目相向。 「说的好像你从没想过似的。这怎么可能？」 「喂喂喂，你在生什么气啊？」 「我没有生气。」 是吗？不对吧，你明明就在生气。假如那不叫生气，难道你笑的时候才是在生气吗？ 「我只是在想……原来佐——村民a同学一点都不相信我。」 「咦？」 你在说什么啊？究竟什么意思？ 「因为……」 龙之峰微微蹙眉，翻起眼珠看著我。 「如果你相信我会赢，你就不会为了规避副会长一职，自愿当班长了。」 ………… ……啊！对喔！ 「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连忙否认。 「我不是因为不想当副会长才当班长啦。如果我真的那么想，我就会选比较轻松的干部来当了。有了去年的经验，你应该也知道当班长有多辛苦吧。除了运动会和校庆，今年还有教育旅行耶。算起来，搞不好当副会长还比较轻松呢。」 「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而且，假使学生会长真的有心，不管怎样还是有办法推翻不能兼任的规定吧？没意义嘛。」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当班长呢？」 「嗯……」 被人当面这么问，我还真有点不知怎么回答。 「应该说是因为受波霸老师之托吧。你也知道，那个老师总喜欢把事情推给学生去做，所以我想既然如此，不如让已经习惯的人来做比较好。」 「你人也太好了吧！」 龙之峰气呼呼地说。 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没办法，我的个性就是这样。而且，要是不当班长，我可能就没机会再和个性者们来往，所以当班长也 不全然是件坏事。 「不过也不只是因为这样啦。」 「还有别的原因吗？」 「嗯……」 要我说出口还真有点难为情，不过我要是不说，龙之峰大概不会善罢干休吧。 「……算是……充实感吧。」 龙之峰一脸疑惑。也是啦，毕竟个性者和平凡的我们不同，也难怪她会不懂了。 「总而言之，就是我觉得还挺愉快的啦，不管是校庆的戏剧还是野外活动。当然了，普通学生和个性者一起共事是很辛苦没错，不过也因为这样才让人更有成就感。」 那是平凡如我所不配拥有的充实感。 「我想……我大概懂你的感受。」 龙之峰显得有些腼腆。 「能够体验那些我以前从没体验过的事情，我也觉得很开心。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决定再当一次班级干部啊。」 「是啊。」 其实我还有别的理由，不过那是秘密——尤其不能让龙之峰和翼知道。 「这下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说谎。 「那么，关于学生会长的选举。」 我重启先前的话题。 「你真的要参选吗？」 龙之峰点头。 「这样啊，那你好好加油……我没办法帮你就是了。」 「什么？」 她露出万分震惊的表情。 我的心虽然感到一阵刺痛，但也莫可奈何。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帮你，但是因为班长必须兼任学生会选举的管理委员，所以不能帮特定的候选人助选。你应该也不想被质疑有舞弊行为吧？」 龙之峰恍然大悟。 「莫非……这也是你当班长的原因之一？只要当上选举管理委员，就能名正言顺地拒绝协助勇者对吧？」 她的反应果然敏锐。 「是啊。你也知道那家伙有多蛮横，她绝对无法接受因为要帮魔王助选而无法声援勇者这种理由，但如果是选举的规定，她就算不情愿也只能乖乖接受。」 奇怪？ 龙之峰为何微微鼓起脸颊？不过是挺可爱的啦。 「……你很了解勇者嘛！」 「嗯……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嘛……」 毕竟我和翼从刚懂事时就在一起，当然对她的行为、思考模式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不过最核心的部分，我想我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总之原因就是这样啦。」 龙之峰偏了偏头，一副要把每个字都听清楚似的。 「我没办法帮任何人助选，但如果是找我商量事情倒无所谓。假如你对选举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尽管来问我吧。」 龙之峰的表情顿时开朗起来。 为什么她的表情会因为我这个村民的话，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我、我知道了，我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一定会马上问你。」 「好。」 龙之峰的脸上泛起喜孜孜的微笑。我是不晓得她为何高兴成这样，不过她的心情能够好转真是太好了。 ………… 其实，我会接下班长一职，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是那个原因现在还不能透露。 ☆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一踏进房间，就见到身穿黑色坦克背心和红色短裤，住在对街的青梅竹马站在那里。 她将好比塞了两颗西瓜的丰满胸部搁在交抱的手臂上，站在我的床上。 「翼……我不是说过不要擅自进我房间吗？」 我边说边将书包放下。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勇者》耶！」 居然摆起架子来了。 没错，电玩游戏中的勇者的确是会擅闯别人家乱翻衣柜，可是在现实世界里，可由不得你这么恣意妄为。 ……很好。 看样子她没有乱动我的电脑。 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黄色书刊。自从之前被翼发现我有a书之后，我就一概只在网路上看了！我的电脑资料夹有设定密码，应该是不会有问题，而且电脑摸起来冷冰冰的，一摸就知道没有启动。 「所以呢？你指的是什么事？」 我脱掉制服外套挂在椅子上，接著将椅子转过来，松开领带坐下。 「你还敢问！当然是班长的事情呀！」 你不要用连窗户玻璃都为之震动的音量讲话啦，会给邻居带来困扰的。 「一旦当上班长，就会自动成为选举管理委员耶！亏我本来还打算要你帮忙助选的说！」 所以我才当班长啊！ 「像是制作和发放传单、骑脚踏车载我到处拜票，还有坐在你肩膀上在校内游行，这些计画现在全都泡汤了啦！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 关我什么事啊！ 话说回来，原来你打算逼我做那些事吗！ 真是过分！ 自愿当班长果然是正确的决定……要不然，我恐怕在选举结束之前，都没有平静的学生生活可过了。 「有什么办法，因为波霸老师拜托我呀。」 「二郎，你太好说话了啦！」 我被骂了！ 「……你就是这样子才会被人随便利用，甚至还当上什么个性者谘商师。」 语毕，翼皱起眉头。她的表情虽看似泫然欲泣，不过我想堂堂勇者是不会真的哭的。 谘商师啊…… 「虽然根本没人来找你商量。」 一如她所言。 尽管当初校长在入学典礼上说得天花乱坠，至今却没有人来找我商量。 至于伊野虎的事情，说起来并不算真的谘商。 因此，原本一开始我还战战兢兢，最近却已经松懈到还得像现在这样有人提醒，才会想起自己身负这项职责。 不过仔细想想，个性者本来就习惯自己解决问题，即使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他们也会自己设法，不会依赖他人。 自己主动来找我商量的人，好像只有冢耶。矢刳马则是受到老师的劝说，石杷实也是一样。 结果到头来，去年一整年我帮助过的个性者，其实也只有那三个人嘛。 而且，虽然我在校庆和野外活动时也略尽了一点心力，但我总觉得公所太高估我了。 不过话说回来，村民的工作本来就是说一些不晓得是不是提示的话，所以就算有人来找我谘商，也不必太紧张兮兮，况且老师也说我只要和对方闲聊就好。 「我问你，个性者之间有在谈论谘商室的事情吗？」 「完全没有。」 居然立刻回答！不过，我也没有希望成为别人谈论的话题啦。 「总之，事情已成定局，我没办法帮你助选。」 「这该不会是你的目的吧？」 翼的直觉果然敏锐。 「怎么可能！这件事我也是后来听人说才知道的，因为去年并没有那种制度……」 没有错。 去年也有举行学生会选举，由于担任选举管理委员的是二年级和三年级，因此我虽然身为班级干部，但是并没有参与。 顺带一提，本校的选举和真正的选举一样，是在星期天进行投票，而且也有期日前投票（注：日本投票制度。若无法于投票当日前往投票，可于规定期间内另外择期投票）的制度。学校大概是想让我们从现在开始，慢慢习惯在假日投票吧。 再顺带一提，我去年没有去投票，而且我连候选人的长相都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听说去年的投票率仅有三成。 但是，今年也许不会这样了。 毕竟出来参选的人是个性者，而且至少有两个人——《魔王》和《勇者》。 「……翼，我问你。」 「什么啦。」 此时的翼已经解开交抱的双臂，盘坐在我床上，看起来似乎已经明白也接受我自愿当班长的理由了。不过我说翼，你也太放松了吧，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房间啊？ 「你为什么想当学生会长？」 「很奇怪吗？」 「是啊。你不是勇者吗？你既不是国王，也不是将军或骑士团长。勇者这种个性会想要立于众人之上吗？」 「平常是不会啦……」 翼边说边摇晃身体。 「可是这并不表示勇者不会率领或领导人们呀。再说，有些勇者也会组成精英团队，成员人数一般是三到四人，不过有时也会视情况增加到十人以上。」 我点头。 「那些人都不是勇者。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 「你不知道？代表勇者独一无二，不是想当就能当，是天生要被选中成为勇者的人。」 哦？ 翼的话听似傲慢，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勇者才会和魔王一样稀有。 「可是其他成员不一样。世上的骑士、战士那么多，能够从中被选为勇者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说到这里……」 翼蓦地板起脸来。 「你知道勇者要成为勇者，必须具备什么样的条件吗？」 「是资格吧？」 「那我再问你，你知道那项资格是什么吗？」 「这个嘛——」 是什么呢？骑士是国王选出来的，战士是会作战的人，魔法师和治愈师则主要是因为拥有特殊技能。那么勇者呢？勇者是什么？只要自称勇者就是勇者了吗？ 「你不知道？」 我一点头，翼随即动作夸大地挺起胸膛——喔喔喔，她的胸部还是一样教人不知往哪儿看才好。拜托你穿个内衣吧！ 「那我就告诉你吧——所谓的勇者，是获得众人支持的人！」 什么！ 「所以勇者才会不管怎么乱翻别人家的衣柜、金库和罐子，也完全不会挨骂和被逮捕！可是！」 翼猛地站起，将床踩得嘎嘎作响。喔喔，她的背后竟然散发出光芒！不对，原来只是路灯的光线照射进来而已！ 「自从我开始和那个该死的魔王对决之后，我在学校的声势便因为那家伙狡猾的计画而不断下滑！」 她紧握的拳头不住颤抖。 「呃……可是我觉得问题应该是出在你破坏计画的方法上，不是龙之峰的错耶。」 「换句话说，我的勇者身分正面临存续的危机！」 她根本没在听！ 「所以，我决定豁出去，一鼓作气当上学生会长，再次赢得学生们的支持，以巩固我勇者在学校里的地位！我是这么打算的！」 原来如此……翼想成为学生会长的理由是这样啊，听起来似乎比龙之峰的理由像样一些，因为龙之峰纯粹是出自对翼的对抗心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煽动龙之峰呢？她会参选都是受你的刺激耶。没有她来妨碍不是比较好吗？」 「你真的什么都不懂耶。」 不准摆出一副瞧不起村民的表情！ 「选战一旦开打，魔王为了让自己当选、让我败选，肯定会使出各种骯脏的手段。而且，魔王为求胜选不择手段的行径，一定能够让我的支持度大增。」 「她会那么做吗……」 「当然会啦，她可是魔王耶。」 「可是，她说她会参选和魔王的个性无关，单纯只是接受你的挑衅而已。」 听了这句话，翼哼了一声。 「就算她是以龙之峰樱子的身分接受挑衅，之后她也一定会认真起来的。你忘了校庆那出戏的最高潮吗？个性者一旦投入其中，很快就会现出自己的《个性》来啦。」 这倒是…… 「由于事关我的个性，因此这次的学生会长选举非常重要。只是我没有想到——」 什、什么啦…… 「你居然会当上班长，亏我原本还打算要你全力帮忙助选。这该不会是魔王给你出的主意吧？」 「没有啦，龙之峰反而还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咧。我两边都不能帮，也不会帮忙，这样不是很公平吗？」 「哼。」 翼虽然瞪著我，但是感觉跟她的语气相反，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 「算了，反正勇者的信条就是光明磊落。既然你说你也不会帮魔王，我也省得胡思乱想，搞得自己烦躁不安了。」 「你胡思乱想什么啊？」 翼只回了我一句「你说呢？」就看向一旁。 「总而言之，既然那家伙也参选了，这次的学生会长选举想必会变成我和她的一对一对决。」 ……我想也是。 应该没有人会明知对手是知名度超高的魔王和勇者，还出来打这场稳输不赢的选战吧？那个人绝对不会被注意到的。 「啊，对了。」 翼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 「虽然你当了班长可以逃过一劫，不用帮我助选，不过你要是以为你连副会长一职也躲得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用手指代替剑，指著我说： 「假使我当选会长——虽然我一定会当选就是了——我会立即废除不能兼任班级干部和学生会成员这项规定，然后指名你为副会长。你可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喔。」 我才不要！ 不管哪一方获胜，但愿这场选举能够平安无事地落幕！还有，拜托千万别演变成歼灭人类的事件啊！ 第二章 几天后，学生会长的选举公告出来了。 由于会长有优先指定其他学生会成员的权利，因此会先进行会长的选举。 校内每层楼的布告栏上，都贴有现已登记参选的候选人名单，但或许是不感兴趣吧，目前驻足观看的学生并不多。 等到之后海报贴出来，候选人也开始演说了，选情大概就会变得热烈一些吧。虽然我对去年的选举一点印象也没有。 「——哦，真教人意外。」 齐藤看了候选人名单之后，如此说道。 我也有同感。 因为，除了龙之峰和翼之外，竟然还有另一名候选人。 「这个人难道不知道光之丘大人和魔王要参选吗？」 齐藤还是一样称呼翼为光之丘大人。也不知他是出于尊敬还是什么，总之他并没有加入勇者亲卫队，让人猜不透他的立场为何。 「不可能不知道吧，这个消息应该从报名阶段就已经传遍全校了。而且，就算是后来才得知，一般也会立刻退选吧？毕竟对手可是那两个人耶。」 「就是说呀。」 齐藤用手抵著下巴，夸张地点头。 「这么说来，那个人是真的打算和个性者对手打这场选战了。真厉害，不晓得是什么样的人？」 「光看名字，感觉像是女生的个性者。」 加贺美镜片。 好奇特的名字。不过很难说喔，毕竟眼前还有伊野虎这个前例。我们原本一直以为伊野虎是男的，岂料她居然是个女生，所以，这次搞不好会反过来也说不定。 「喔，那个人是女生啦。」 听见背后传来的说话声，我和齐藤转头。 「木村。」 站在那里的，是我们参加棒球社的同班同学。可能是为了因应夏天，木村将本来稍微留长的头发剪短了。 齐藤是没什么改变，不过木村的体格明显变得比去年结实许多。真不愧是体育社团的社员，和我们这种回家社的就是不一样。 「你认识她吗？」 木村点头回应齐藤的问题。 「认识啊，她是现任的副会长。我是在陪学长出席预算委员会时见过她。她戴著一副现今少见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很认真踏实的样子。当然，她并不是个性者。」 我想也是。 我没有听说过学生会成员里有个性者。不知她是不了解个性者，还是另有其他理由才参选——总觉得她当选的机率极低。 「佐东，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要投魔王还是勇者呀。齐藤应该会投勇者吧？」 「那当然。」 竟连翼打算对学校做何贡献都不知道就决定，齐藤俨然已成为勇者的信徒了。 我都不晓得翼有这么受人信赖……应该说，究竟为什么可以信赖她到如此地步啊！她的所作所为分明就很蛮横荒唐！ 「所以呢？佐东你要投谁？」 「我还没决定啦。何况，不管投哪一方，感觉都会引起纠纷，我看我乾脆以选举管理委员的身分为由，弃权算了。」 我忍不住叹息。 「那木村你打算投谁？」 「我吗？我打算听过选举承诺之后再决定。哪位候选人有可能增加棒球社的预算，我就投谁。另外……我可能也会支持愿意增加合作社面包数量的人。」 没想到他还挺谨慎的。 「啊，差不多该回教室了，第五堂课要开始了。」 喔，真的耶，学生们都开始移动了。正当我边走边想下一堂课好像是现代文时，木村忽然开口： 「运动会执行委员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你该不会也要揽来自己做吧？」 「啊，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喂喂喂，运动会对我们体育社团来说可是一大盛事耶。怎么可以忘记呢！接力赛！拔河！投球！骑马打仗！啦啦队比赛！想到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我们又不是小学生，不会有投球这个项目啦。去年也没有，不是吗？」 「是这样吗？可是投球既热闹又好玩耶……」 你那是多久以前的记忆啊。 「既然你那么期待，那就你来当好啦。反正你去年也当过，应该很了解状况吧？」 听到我想把工作丢给他，木村咧嘴笑答： 「抱歉，我拒绝。」 居然马上就拒绝我！你好歹也假装考虑一下嘛！ 「因为地区预赛就快到了，我得专心练习才行。」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这么一来，运动会不就会妨碍你们练习吗？」 「才不会哩，反正大家又不会为了运动会特地练习。」 「怎么不会？」 齐藤插话。 「像是啦啦队比赛和接力赛，这些竞赛项目都得事前认真准备呀。」 「我是不会参加那种项目的！」 这小子真任性。不过，木村任性归任性，却让人完全无法讨厌他。 「齐藤，那你呢？」 木村一问，齐藤脸上随即露出歉疚的表情。 「比赛的截稿日期就快到了，可以的话请恕我婉拒……」 齐藤为了成为剧作家，现在正在写稿准备参加剧本比赛。 ……你想当剧作家是无所谓，但我实在不懂你为何把翼当成师傅般崇拜。是啦，看在旁人眼里，和勇者往来也许是挺有趣的。 但是身陷其中的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玩。 「我明白了。反正个性者不会参加运动会，执行委员就由我来当吧。我想就算问别人，大概也不会有人愿意。」 「你这家伙人真好。」 木村有些粗暴地搂住我的肩膀。 「好到都让人不由得担心起来了。你可别太勉强，把自己累倒啊。」 好痛、好痛！别晃了！我的骨头都喀啦作响了！ 我硬是将木村甩开，只见他直冲著我笑。 真是的……要是我当真，木村刚才的行为可就构成霸凌了。 「没问题的啦，反正累的也不是肉体，而且我也不像你们一样每天都为了目标努力奋斗。」 「没有目标很正常呀。」 木村若无其事地说。 「以我们棒球社来说，将来希望成为职业选手的人只有我一个，而且大家也都很清楚，凭本校棒球社的实力是不太可能会被挖角的。反倒是像齐藤和须须木这样的人还比较稀奇吧？」 齐藤点头。 「就是啊，话剧社的社员也没有人想要成为演员，漫研社和文艺社的人也没有以成为专家为目标。」 「是吗？」 「当然，大家可能还是会心想如果能当上就好了，但是我几乎没有听说哪个人为此参加比赛或甄选。他们也许认为社团活动和将来的梦想不能混为一谈吧。」 木村点头赞同。 「不过，还是可能有人会在参加社团的过程中，起了想成为专业人士的念头。以体育类为例，大家大概在高中时就会体悟到自己有多少实力，而有望成为职业选手的人，这时就会选择进入实力更坚强的学校或队伍。」 是这样啊。 「简直就跟个性者和非个性者一样。」 我不自觉脱口而出。 木村笑著稍微用力拍打我的背。 「你说得真好！这话虽然听起来残酷，却是不争的事实。参加体育社团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的职业选手就和个性者没两样。不过话说回来，能够为了目标而努力就算很幸 运了。至于我，当然是完全没有打算放弃啦！」 能够朝目标前进的确很幸运，毕竟在个性方面，我们连作梦的资格也没有。 但是，反过来说。 个性者同样也无法对未来怀抱梦想，因为他们的未来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究竟哪一边比较幸福呢……」 听见齐藤疑惑地问「你说什么？」，我赶紧摇头回答「没什么」。居然自言自语起来，我大概是有点累了吧？真是糟糕。 ☆ 听到我也要兼任运动会执行委员，波霸老师也忧心忡忡地问「这样没问题吗？」。 毕竟我要一次扛起班长、选管委员和运动会执行委员这三项工作，也难怪老师会担心，但我并不是自暴自弃随便接下的。 目前以班级为单位的活动只有运动会，因此就某个层面来说，工作内容算是相同，而且选管委员也要到选举前夕才会开始忙碌。 虽然我身负监视有无选举弊端的职责，不过候选人只有三人，我想人手应该是绰绰有余。假使发生劝告龙之峰或翼周边的个性者却被无视的情形，届时只要连络老师，请老师出面处理就好。 在运动会方面，要全班一起做的准备有：决定谁参加何种竞赛、决定啦啦队的表演形式，以及决定搬运椅子等会场布置人员的名单。 当然，因为我也兼任执行委员，自然得无条件参与会场布置。既然我不必帮龙之峰和翼助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而且，个性者并不会参加运动会。理由是他们无法辨认普通学生，所以不能同场竞赛。 站在我的立场，我是很希望能够像校庆时一样全班共同参与，但是毕竟大家才刚来到新班级，就连普通学生之间都彼此生疏了，想要所有人一起参加恐怕非常困难。 况且，诚如学校所说的，如何竞赛也是一个问题。 如果是个人竞赛倒还好，但是个性者和普通学生恐怕无法一起参加接力赛。其他项目也是一样，难保到时不会因为个性者无法辨认普通学生而引发意外。 学校方面想必也很害怕个性者因此受伤，毕竟他们可是国家的宝贝。 再说，我自己也因为有太多事要忙，还没能好好认识班上的新个性者。 「啊，大师！」 听见精神饱满的呼唤声，我一回头，就见到矢刳马在走廊上蹦蹦跳跳地朝我而来——喂，你也跳得太高了吧！你是不是在室内鞋的鞋底装了什么？ 徐徐走在矢刳马身后的人是冢耶，已经长大的黑猫们——黑、暗、炭——则像护卫一般紧跟著她。 个性者几乎都会随身穿戴能够展现自我个性的配件。 《勇者》翼的配件是《宝剑恩布里欧》。 《死灵法师》冢耶的配件是内脏外露的动物尸体布偶。 《机器人》矢刳马的配件则是安装了各种装备的后背包，以及耳朵上的天线；另外腰间还藏有以空气枪改造成的小型机关枪。 其中，也有人会像石杷实一样，将真正的蛇当成发箍配戴。毕竟她的个性是《梅杜莎》，会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 其余则是角色扮演。 伊野虎便是属于此种类型。她因为是《魔导神官》，所以总是身穿神官风格的长袍，也因为如此，我一开始才不晓得她是女孩子。 唯一的例外是《魔王》龙之峰，她因为是以精神体现自己的个性，所以乍看之下与普通学生无异——虽然容貌姿色并不平凡。 不过，她这样反而才可怕。 因为龙之峰是《智谋型魔王》，是一心企图在不知不觉间歼灭人类，筹划当发现时已无力回天的计谋的智慧型魔王。 「你要去哪里？要回家了吗？」 「没有，我在想要不要去中庭一下。」 ……矢刳马，你那是什么恍然大悟的表情啦。 「你和魔王约好要见面吗？哦～～！」 「并没有！」 看我怎么抓著你的脑袋摇晃！ 「拜、拜托别晃了！我的高科技电子头脑很精细敏感，被你这样摇晃，会故障失灵的！」 语毕，她啪一声将我的手推开。 啧。 她明明尊称我为大师，出手却照样毫不留情。 「……那你要去那里做什么呢，班长？」 冢耶说完，脚边的猫咪们也出声附和。 班、班长…… 尽管她说的没错，不过听到别人这样称呼我，我还真有点害羞，同时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了不起。 「我是想去歇口气啦，因为那里很安静又舒服。」 要是我在家能够放松就好了，只可惜我一回家不是见到翼正在等我，就是她随时都可能闯入，我根本无法休息。 「啊……大师好辛苦喔。」 冢耶也点头附和。 「没办法，是我自己要接这份工作的——你们也要去中庭吗？」 「可以吗？」 「……小心，这时候应该拒绝才对。因为我们在的话，他就没办法休息了。」 「咦？应该不是这样吧，大师？」 你那种把双拳抵在下巴上歪头的姿势，是从哪里学来的？有够落伍。而且你的脖子也太歪了吧，看起来有点恐怖！ 矢刳马的个性明明应该已经升级成最新型的机器人，却仍不时表现出落伍的一面，看来大概是还保留著以前的资料吧。 「没关系啦，虽说是歇口气，我也只是想在那里喝杯果汁而已。」 「太棒了！」 矢刳马，不要跳来跳去！你的裙子会掀起来啦！……虽然她总是会再多穿一件内搭裤，所以没有走光的危险！ 「大师，那你要请客喔～～」 「我才不要哩。为什么没在打工的我，非得请你们喝饮料不可？」 「吼，小气鬼！你不是我的大师吗！请客、请客、请客！」 「吵死了！我看我还是回家算了！」 「我拒绝！」 你在说什么啊！个性者果然莫名其妙！ 「……也就是说……」 冢耶，你为什么语气忽然变得如此沉重？ 「有在打工的我必须请大家喝果汁……是、是这个意思吗……？」 「咦？小冢，你要请客吗？」 「不可以这么死皮赖脸！」 我一把捏起矢刳马的脸往后推。 「你很锅分耶！」 「少啰嗦！——冢耶，你别想那么多，要喝的人自己去买。」 「……太好了。」 她松了口气似地把手移离钱包。 「啧～～」 你咂什么舌啊！不可以敲诈朋友！ ☆ 「结果最后还是大师请客～～」 「吵死人了。」 是因为特价一罐只要五十圆，我才破例请客的！不过，原来自动贩卖机也有特价活动啊？ 「……谢谢招待。」 冢耶真有礼貌。是打工训练出来的成果吗？矢刳马，你给我好好学学人家！ 我们三人拿著饮料一同朝旧校舍的中庭走去。 旧校舍是一栋不知兴建于哪个时代的古老建筑，其中一隅有一个小小的秘密空间。 一楼阶梯的后方平常是当作仓库使用，而在仓库的另一头有扇小门，只要穿过门便会来到狭小的中庭。 发现这座中庭的人是龙之峰。 中庭里只有一棵树，和树下一张不知是谁设置的长椅，整个空间虽然简朴，却莫名令人感到平静。 知道这个地方的只有 几名个性者，普通学生则应该只有我一人。 我们才踏进这个秘密的空间…… 「——咦？」 矢刳马随即停下脚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嘛，你们分明就约好了不是吗～～何必否认呢！」 「才没有哩。」 我挥开矢刳马朝我侧腹戳了戳的手肘之后，对方也注意到我们了。 她坐在长椅上，膝盖上摊放著一本书。不对，是笔记本吗？她手上正拿著笔。 「佐——村民a同学？还有小冢、小心，你们也来啦。」 「嗨。」 我举手打了个招呼，朝长椅走去。冢耶和矢刳马跟在我身后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但我决定不予理会。 「龙之峰，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功课。」 「喔，因为期中考快到了嘛。」 「不是的，我是在为选举作准备。」 原来如此。 「参加选举要做什么功课啊？」 龙之峰对疑惑的矢刳马投以微笑。 「要做的功课很多啊。毕竟我是第一次参选，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才好，所以我先在网路上搜寻，将找到的资料摘录下来。」 难怪龙之峰身旁放了智慧型手机。 「……那么，你已经都了解了吗？」 猫咪们喵喵叫著，像是在询问龙之峰懂了哪些事情。 「内容大致上都明白了，虽然我看的是议员的选举活动而非学生的。不过，听说我们学校的选举方式是模拟真正的选举，所以我想应该差不了多少。」 「你是说，像是非得在星期天特地来学校投票之类的？」 龙之峰点头。 「因此，首先必须成立选举事务所才行。其实，我原本想请佐——村民a同学帮忙，不过既然你是选管委员，那也没办法了。」 请、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很无奈啊！ 「所以，我想先从愿意帮忙的人找起。关于这方面，我想勇者应该不成问题，毕竟她身边有一群亲卫队。」 「你可以找那孩子呀。就是那个名叫虎的一年级生。」 啊，矢刳马你真是的！谁教你多嘴的！ 「阿真要忙著念书，而且……这次的选举，我并不打算以《魔王》的身分当选，所以请她帮忙似乎不合情理。」 就是说嘛！ 「嗯……我不太懂你的话耶。」 「为什么不懂？」 「大师，我们个性者就像是个性披著人皮活在世界上喔。我虽然是名叫矢刳马心的女孩子没错，但自始至终还是《机器人》矢刳马心。」 「可是，龙之峰本人都那么说了。」 「这你就错了。」 矢刳马夸张地摇头。 「不管做什么，魔王永远都是魔王。尽管她的意思可能是她不打算将这次的选举作为歼灭人类的手段，但既然魔王想要成为学生会长，她一样是以魔王的身分参选。」 这下换我似懂非懂了。 「所以，即使魔王拒绝了，那孩子一定还是会想帮忙助选。」 「就算龙之峰拒绝也是？」 「……没错。」 冢耶似乎也赞成矢刳马的意见。 「我们无论采取任何行动，始终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个性，因此《魔导神官》是为《魔王》效命，而不是为了龙之峰樱子这个人。这一点，从前阵子她即使对魔王造成困扰也不愿罢手的态度就看得出来。」 「可是，伊野虎也承认自己的作法很糟糕了呀。」 「她会认错，完全是因为魔王展现出身为魔王的威严啦。虽然我不太清楚，不过既然魔王不以魔王风格参选，她应该是想打一场她心目中的魔王式选战。」 听起来好复杂…… 「如何，龙之峰？你要以魔王的作风打这场选战吗？」 「嗯……」 龙之峰神情困惑地皱起眉心。 「其实我从以前就一直为了这一点伤脑筋。因为我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歼灭人类为目标的魔王，并不会像电视的特摄节目里的邪恶组织一样，平时就明目张胆地做坏事。」 确实如此。 龙之峰的行动虽然怪异，但并非是让人一目了然的恶行，而且有时反而还对我们有利。 「不只是阿真，其实有不少魔王支持派的人，都希望我是那种行事风格简明易懂的魔王。」 她一脸为难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所以龙之峰才不像翼一样，身边围绕著亲卫队啊。 若是像伊野虎那般仰慕她就另当别论，但既然龙之峰不能满足自己的个性，也难怪那些人会离开了。 反观翼的行动，则是完全符合勇者的形象。为了主持正义——因为她的目的简单明瞭，有志者才会自然而然聚集过来。 「这么说来，你们也不会帮忙龙之峰喽？」 我一说完，冢耶和矢刳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师，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就是说呀。」 「可是，照刚才那番话来看，不是应该这样吗？」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不论如何，那位魔导神官应该都会帮魔王助选。我们也是一样，只是理由完全不同。」 「但是，龙之峰刚才自己也说——」 「——魔王只有说不合情理，并没有说伊野虎不会帮忙。她只是在陈述自己的希望而已。究竟要怎么做，最终还是得由伊野虎自己决定，谁也没有权利阻止她。」 什么跟什么嘛！真是莫名其妙！ 「也就是说……龙之峰因为不像魔王，导致许多魔王阵营的个性者的个性无法获得满足，所以恐怕不会出手相助，但是伊野虎因为太过仰慕龙之峰，就算龙之峰拒绝，她也无论如何都会帮忙，而你们两人则是为了别的理由，也会帮忙龙之峰——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正是。」 我还是摸不著头绪。 「既然个性无法获得满足，你们为什么要帮龙之峰？你们整个人和个性不是一体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也不是只会做满足个性的事情呀。」 是吗？ 「……我们也会做许多满足个性以外的事。」 什么？ 「比方说，我会饲养这几个孩子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它们很可爱。」 「咦？你不是为了把它们养成完美的尸体吗？」 「虽然我最终会那么做，但如果那是我唯一的目的，不就没有必要让它们享尽天年了？」 「这……倒是。」 「我们之所以会帮魔王，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当然，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我是属于魔王这一派，不过那并非主因。」 「大师，我也是因为身为朋友才想要帮忙啦。况且，由魔王掌控学校并不违反我的个性，因为不管魔王或勇者我都能投效。」 「这一点我和小心相反，即使是朋友，我也无法帮忙勇者，因为我的个性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成为勇者的伙伴。」 我已经被弄糊涂了！够了，我不想再听理由了！ 「总而言之，你们两人都会以朋友的身分帮龙之峰助选！对吧！」 两人大大地点头。 真受不了！既然如此，一开始说清楚不就得了！什么个性的，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不过这种话我也只是想想而已，不会真的说出口！ 既然龙之峰看似明白了，我也就不计较了！再 说她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可恶……我的头都痛起来了。 「大师，你还好吗？你脸色很差耶。」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大师，我看你是太勉强自己了啦。你又不是小偲，又不会使用分身术。」 她在这个世界也不能使用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 龙之峰不解地问。 「就是呢，大师除了班长和选管委员之外，还接下了运动会执行委员的工作。也不想想身体只有一个，这样实在太乱来了。」 龙之峰恍然大悟地拍手。 「所以才会提到土之目同学的名字啊。」 因为她是《忍者》，分身术是她的拿手招式——前提是在《童话世界》里。 「说到这里，运动会好像从今年开始，改成在选举之前举办了呢。」 龙之峰忽然想到似地提起这个话题。 「因为我一直都没有参加，都忘了有运动会这回事了。去年也有举办吗？」 「有啊，只不过个性者那一天放假。」 去年因为有别人愿意当运动会执行委员，所以我也以选手身分参加了接力赛，当时的气氛真是嗨到最高点。 运动会感觉真像一场普通学生专属的秘密活动。 「不过，运动会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啊？」 矢刳马歪著头问。 「既不是要测验体能，又有许多像团体体操、拔河、骑马打仗这些不是记录个人成绩的竞赛项目。」 「这个嘛……我想意义应该和校庆一样，因为同样都是庆典活动嘛，另外就是让大家体会互助合作的重要性。毕竟我们普通学生和你们不同，无法光凭《个体》单独生存，所以需要进行团体合作的训练。」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分出胜负啦。 「如果是组队模式，这一点对我们也很重要喔。」 「也许是这样没错，不过你们基本上还是以《个体》为主吧。也因为这样，才不必辨认出其他多数人，不是吗？」 「唔，原来如此……」 矢刳马一脸佩服地点头。 「这么说来，运动会和校庆就是村民们在为将来进行模拟，也就是未来的缩影了！新资料输入完成！」 我是觉得没那么了不起啦，而且虽然不知道老师们怎么想，不过我们倒是玩得挺开心的。 「不过，未来的缩影这个想法还真有趣，尤其适合用来形容运动会。」 「为什么呢？」 龙之峰兴致勃勃地探身问道。 「因为现在的学校几乎很少给学生竞争的机会，就连成绩单上的内容，也让人很难看出自己的成绩究竟是好是坏。如果是有参加体育类社团的人，还能体验到胜利的喜悦或失败的悔恨，但是其他人就没办法了。」 龙之峰的表情一脸茫然。也是啦，毕竟个性者决胜负的对象始终是自己的个性，不懂是当然的。 「因此，运动会是一个体验竞争胜负的好机会。只不过，听说最近不排名次的运动会越来越多，真不晓得那样有什么好玩。」 那该不会是公所的阴谋吧？虽然我不知道那么做有何意义。 「大师，请问一下。」 矢刳马举手发问。 「胜负真有那么重要吗？」 出现了！可恶，你这个天生的人生胜利组！ 「当然重要啦，因为我们——怎么说呢……我们是天生的遗憾组，没有多少机会能够体会当赢家的滋味，而且我们也绝对赢不了你们。」 ………… 居然不否定我的话！ ……唉……讲到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悲哀了。 「总之，即使是在运动会中赢得微小的胜利，也能够让我们有所成长。当然输的人也是。」 「为什么输了还会成长呢？」 冢耶，你不要和猫咪同时歪头啦。 「应该说是激发我们下次一定要赢的决心和干劲吧？运动会对已经习惯放弃的我们来说，就好比兴奋剂一样。」 我是不清楚一般人的想法，不过我自己是这么认为。不论是班级对抗，还是分组对抗，比赛的气氛总是热闹滚滚。 哦什么哦啊。 看来你们果然无法理解……不懂就算了。 「大师，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总之请你好好加油！我记得运动会那天是星期六吧，假日还要来学校，真是辛苦你了！」 「哼，可是我们星期一会补休。」 我语带骄傲地说完，只见她们三人不知何故面面相觑。接著，龙之峰满脸歉意地眼睛朝上看著我—— 「其实，那天我们也放假……」 如此说道。 ☆ 「你觉得如何！」 翼将海报递到我的鼻尖前，因为靠得太近，我只看见模糊的文字和似乎是照片的部分颜色。 「太近了。」 我单手一挥，将海报推开。 「嘿嘿～～做得不错吧？」 这次她稍微退后一点，跪在我的床上，将手上那张海报晃来晃去。 那是学生会长选举的竞选海报。 海报上，身穿盔甲手插腰，背上背著《宝剑恩布里欧》的翼，英勇威武地仰望著远方。 我不知道她是请谁拍的，不过真的拍得很帅气。 翼的旁边大大地写著她的名字「光之丘翼」，另外还有一行斜向排列的字写著「你的一票将成为正义的一击！」。 ………… 这真的是竞选海报吗？总觉得好像在招募上战场的士兵似的，感觉和校园生活毫无关联—— 等一下。 你脚下踩著的是谁？莫非是龙之峰？不对，虽然应该不是龙之峰本人，但绝对是魔王之类的人物。 「怎么样？很帅气吧？」 嗯……是很帅气没错。 「这个角度我调整了好久才拍板定案。你瞧，就是这个角度。」 她摆出和海报一样的姿势，指著下巴的线条。 「你觉得如何？」 关我什么事啊！再说，花时间在调整角度上有什么意义！不过既然你看起来很满足，那就随你高兴吧！ 「我打算将海报贴满校内各处和通学路上，还要做成公车和电车的悬挂广告。」 「校内和通学路就算了，张贴在公车和电车上要花钱吧。」 而且应该要花不少钱。 「那当然啦，不过，这样总比以后后悔自己没花这笔钱来得好吧。任何可以光明正大去做的事都非做不可，毕竟对方可是足智多谋的魔王，不知道会使出何种骯脏的手段来。如果是用钱能办到的事，只要我妈允许，不管多少我都出。」 可是光听你这句话，我一点也不觉得你的手法有多乾净。 但话说回来，关于海报的张贴确实没有特别的规定，应该只要她自己的资金足够，而且获得张贴处所有人的许可就没问题。 这话虽然对缺乏财力的候选人不公平，不过海报究竟能带来多少效果，我实在感到怀疑，更何况翼的知名度已经很高了，似乎没有必要再让大家知道她的名字。 「二郎，你看过魔王的海报了吗？」 「还没。」 从那天之后，龙之峰就不曾徵询我的意见。 她可能是因为顾虑我的选管委员身分，担心害我难做人，但其实只要是不会造成不公平的小事情，我多少也能帮一点忙，可是她都不来问我，让我觉得……有些遗憾。 「这样啊。其实我也还没看过，不过我想她的海报一定非 常惊悚骇人，譬如想把人类当成蚂蚁踩烂之类的。」 ……好可怕！ 「会、会吗？我倒认为会更普通一些，上面只有照片和名字。」 「不可能的啦。」 既然平日就宣称勇者和魔王如同照镜子般相似的翼这么说，那就肯定不会有错了——喂，你做什么！ 「翼！你怎么随便乱贴海报啊！」 「——这样就ok了。」 「不准把别人的话当耳边风！」 「你很吵耶……你再唠叨，小心我连天花板也贴喔。」 唔—— 「拜托不要。」 我下跪求你了。 不过我并没有真的下跪，只是心境上如此而已。 从以前到现在，翼一旦做出决定，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劝不动她。虽然每位个性者都是如此。 ……往好的方面想，海报没有朝著我看就算不错了。 「对了，选举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 「你没有查啊？」 「你很啰嗦耶。既然青梅竹马是选管委员，我直接问你不就得了？」 「我知道了啦……」 我从书包取出学生手册。我是很想叫她自己去看手册上的规定，但说了也是白费唇舌。 「我看看……选举活动的起始日是后天，接著在期中考和运动会之间，会于投票前两天举办辩论会。午休时间的校内政见广播，是每人每天轮流进行到投票日前一天。在校内进行演说必须向选管会提出申请，校外活动则要在不造成他人困扰的前提下，于指定区域内依个人判断进行。」 「是喔……那网路活动方面的规定呢？我记得学生手册上好像没有写？」 你根本就看过了嘛！为什么还要叫我念啊！ 真是的。 「……关于这方面，我有收到另外追加的规定通知。奇怪，我们应该有发给候选人相同的通知才对呀？」 「是吗？那可能是掉在某个地方了吧……然后呢？」 看来她并不打算去找。 「上面说……选举期间，候选人只能在本校的官方社群网站上进行选举活动，而且必须使用经选举管理委员会认可的官方帐号，若使用个人帐号进行选举活动将视为违规。」 「什么嘛，在那么冷清的社群网站上留言，有谁会看啊！写在非官方网站上还比较有效果。」 「没办法，这是规定。」 「我知道了啦。不过，就算我遵守规定，你能保证魔王也会遵守吗？」 当然不行。 「我虽然不能保证，但不遵守规定就是违反选举法，就算当选也无效。我想她应该不会冒这种险，你也是，对吧？」 「那当然，因为我是正义的使者。」 我想唯独这一点我可以信任她。 「所以，你的选举承诺想好了吗？」 「承诺？」 喂喂喂！ 「你竟然露出『那是什么？好吃吗？』的表情！选举承诺就是和学生们约定好，当上学生会长之后要如何改革学校的诺言啊。」 「那个我知道啦，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二郎，你真的很没幽默感耶。」 是你的玩笑太难懂了！ 喂！你怎么又躺在我床上了！ 啊啊，真是的！这样会沾上味道啦！你的味道每次都让我心神不宁，整晚睡不好耶！ 但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来，她铁定会故意用身体摩擦我的床，所以我不能说！ ……因为这家伙总是喜欢做我讨厌的事情。 「我的第一项承诺是，推行所有人每周都当一次志工的制度。例如捡垃圾、帮助老人、除草等等，大家如果能够从这些小事中萌发正义感，就不会轻易受魔王诱惑，而且也能为你们的在校表现调查书增色，是不是很棒呀？」 没、没想到她的承诺如此正经，我还以为她会说出很离谱的话来。 「再来是……安排加入正义道德的课程！并且由我勇者主持朝会！我还要将校庆更名为正义大祭，举办正义的研究暨成果发表会！对了，还得在期中考和期末考追加正义科目才行。然后——」 这家伙果然没救了！开出那种承诺，谁会支持她啊！ ……我是很想给她忠告，可是我身为选管委员，不能偏袒特定候选人。 再说，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或许这也是翼表露个性的一种方式，我还是随她去比较好。我可不想随便给她忠告，结果落得被黑衣人盯上的下场。 「啊。」 翼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轻呼一声，停止列举选举承诺。 「对了，我听齐藤说，二郎你也接下运动会执行委员的工作了？」 「是啊。去年的执行委员是木村，但是因为今年棒球社要忙著练习，就由我来接手了。齐藤好像也要赶在比赛截稿日前交稿的样子。」 「你真的是滥好人耶。那种工作推给其他人不就好了？」 「因为拜托没有意愿的人，最后还是得由我这个班长来收拾烂摊子呀。既然如此，我宁可一开始就自己接下来，这样还比较没有压力。」 「你又耍帅说那种逞强的话了。你这个人就是爱面子。」 「我哪有。」 「算了，反正我也喜欢你那一点。」 虽然最近很少听她说，不过她所谓的「喜欢」，意思和「饭类之中最喜欢咖哩」一样。 我已经听习惯，丝毫没有心动的感觉，况且个性者的话本来就毋须挂心。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照刚才的话题来看，当然是指运动会的事情呀。去年你没参加，今年你决定如何？」 翼虽身为个性者，但由于基本上随时都能认出我们普通人，因此即使参加竞赛也没有问题。事实上，她一直到国三都有参加，而且表现得相当活跃。 「我会参加。」 「你这样没问题吗？选举活动不是很忙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就是因为要选举才更要参加呀。只要在运动会上表现活跃，我的知名度就会瞬间暴增，不是吗？」 事到如今，我想我们学校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你。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最近普通人对勇者的欢迎程度和敬意有下降的趋势，所以这也是我提高声势的好机会。」 居然说不知道为什么。 原因当然是出在你和龙之峰的对决啊。一再引发那种扰人的骚动，人气不下滑才怪。话说回来，你自己之前明明就这么说过，怎么现在就忘了啊？ 「那你就参加吧。至于谁要参加什么项目，之后会在导师时间以自愿方式决定，到时你就举手报名吧。不过我想也不会有人跟你争就是了。」 而且其他个性者并不会参加。 「收到。」 翼坐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拜托你不要那么做！你想让我看光光是吗！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喽！虽然我不会真的看！ 「……你要看也没关系。」 啥—— 「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而且看的人如果是二郎，我觉得无所谓。」 「就算不是我，你也觉得无所谓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随时都能认出你们，对于这方面的想法当然也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呀。」 「咦？可是你对我——」 「我说了……」 翼站起来下了床，手插腰站在我的面前。她那一对丰满的胸部在我眼前弹跳晃动。 「因 为看的人是你，我才无所谓。」 「咦？什么？你的意思是——好痛！」 忽然间，强烈的刺痛感侵袭我的脑袋，让我心生畏惧，同时绞痛的胃也使得我反射性地弯曲身体，缩得像鼠妇一般。 「……果然行不通啊……」 才听见翼这么喃喃自语，她随即拍拍我的背。 「我开玩笑的啦，就算被二郎以外的人看光光，我也不在乎。就和一般人见到小猫、小狗钻进两脚之间也不会生气一样。」 不知为何，我顿时松了口气。 「对了，今天晚餐吃什么？」 「……啊？你、你为什么讲得一副我得为你的晚餐负责的样子？」 还是别去想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吧。 我有一种不能去想的直觉。 「因为我爸妈今天会晚回家呀。你没听说吗？他们要我到你家一起吃饭耶。」 听她这么一说……我刚才在楼下好像有看到纸条，只是我没有看内容。 「所以说，晚餐就麻烦你准备啦～～」 翼竖起两根手指，抵在额头上。 「我要先回家冲个澡再过来。我妈买了蛋糕要送给你，我们待会拿来当作饭后甜点吧。」 「好、好期待——喂，翼！你要出去就走玄关啦！我不是说过不要爬窗吗！」 「可是人家没穿鞋嘛！」 翼开心地放声大笑，离开我的房间。只见她灵活地沿著梯子爬回自己房间，把下方的行人都吓呆了。 真是的……你这个勇者也太随心所欲了！ ☆ 「我的海报做好了喔。」 午休时间，正当我在那座中庭吃著炒面面包时，迟一步现身的龙之峰喜孜孜地说完，便摊开海报。 你也做了海报啊——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也是候选人嘛。 我来看看啊。 哦……龙之峰没有打扮成魔王，而是穿著平常的制服拍摄半身照。照片中的她面向正面，神情略显羞涩。 这张海报简直完美示范了偶像明星制作出来的选举海报会是什么样子，感觉一贴出来就会被人撕下来偷走。坦白说，我也想要。 除了胸口附近大大地写著「龙之峰樱子」外，右端有「创造丰富的学生生活！」的字样，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著「龙之峰集团将成为你全方位的后盾」。 「龙之峰，这是什么？」 我指著那行小字询问之后，「我跟白狼佐说了选举的事情之后，他就叫了摄影师来……其实我有说不必那么费事的……」 只见她莫名害羞起来。 「不过，我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很好——」 「真的吗！」 哇啊，她看起来好高兴。 「我没有要求喔。是白狼佐自己叫摄影师来拍的……不过，既然这张照片得到佐——村民a同学的赞美，这下我得好好奖赏他一番了。」 奖赏……她究竟会给白狼佐什么呢？ 「我、我问你，关于你这张拍得很好的照片旁的标语……龙之峰集团将成为后盾是什么意思？」 龙之峰泰然自若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海报后回答： 「你说这个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想以丰富的校园生活作为选举承诺，而在背后支援的就是我们龙之峰集团。」 我听得一头雾水。龙之峰到底打算提出何种承诺？该不会像翼的承诺一样没几项正常吧？ 「龙之峰，你的选举承诺是什么？」 「就如同海报上所写的，我要带给大家丰富的学生生活。等我当上学生会长，我打算以此为目标努力迈进。虽然我是受勇者挑衅才参选，但是既然要做就得认真投入才行！」 看来她是认真的……她的表情好严肃。 「具体上来说，你打算做些什么？」 「首先是设置学生餐厅和全天候型游泳池，然后我还要在校舍装电梯和手扶梯，并且将所有人的桌子都改成内建电脑的机能型书桌。除了再盖一座体育馆外，我也打算兴建文化社团专用的校舍。」 你是说真的吗？ 是没错啦，若是有了这些设备，学生生活应该是会变得丰富许多…… 「顺带一提，预算将由龙之峰集团全额出资，不会造成学校任何负担，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人有意见了！」 海报上的龙之峰对我面露微笑。 嗯…… 她说的是很正确，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如此一来，无论勇者提出什么样的承诺，我都不可能输！」 龙之峰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那么，这个就送给你吧。」 她将海报卷起来，递给我。 呃…… 「谢、谢谢……」 看来我是非收下不可了。 别误会，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我不能贴在房间里呀。要是被翼看见，她肯定会把海报撕下来——不，是会撕破。 然后就开始一连串的说教，痛斥我是魔王的手下。 ……我还是收到衣柜里好了 「对了，佐——村民a同学，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嗯？什么事？」 龙之峰在我身旁坐下。 「在运动会上进行选举活动合乎规定吗？」 「你说的是什么样的活动？」 「像是演说，还有到处和学生拜票之类的。」 「不知道耶……」 注意事项并没有针对这方面特别说明，不过有可能只是没预想到这样的情况，而非不允许此种行为。 「我去问问看好了。」 「麻烦你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运动会呢？」 「因为那是除了最后一次辩论会之外，所有学生唯一齐聚一堂的场合呀，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宣传的大好机会。」 「喔，是这样啊。说到这里，翼也说她要参加运动会呢。」 「什么？」 「她不是要演说，而是要参加竞赛，因为她说只要在运动会上表现活跃，就能达到宣传效果。确实，如果是这样就不需要选管会的许可了。」 ……奇怪？我踩到地雷了吗？龙之峰似乎陷入沉思了。 「啊、呃，其实像运动会这类活动，翼除了去年以外一直都有参加，所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 ……龙之峰同学，你有在听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 哪一回事？ 「居然抢先一步，实在太狡猾了，一点都不像是勇者的作为！」 是、是这样吗？ 「既然对方如此狡诈，那我也不客气了！我绝对不会让勇者如愿！给我等著瞧好了！」 不，拜托你客气一点！龙之峰，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该不会稍微开启魔王模式了吧！ 「我要让她知道，抢先魔王是不可能的！」 果然开启了！ 龙之峰忽地起身，用力甩开看不见的斗篷转身离去。尽管她没有放声大笑，我却彷佛听见了笑声。 「啊——」 咦，她回来了？ 「差点忘了，我是来这里吃便当的。」 龙之峰转身小跑步回到长椅旁，在我身旁坐下，一脸难为情地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头。 …………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真教人受不了！ ☆ 今天是学生会长选举的起始日。 从今天起，选举活动将正式展开，无论是张贴 海报，利用午休时间的校内广播发表政见，还是街头演说——直到投票日前一天都能自由进行。 当然，这场选举也和真正的选举一样有所限制。 比方说，候选人不得支付助选员谢礼，也不得赠送礼品给有投票权的人。 简言之，就是不能以资金财力左右选举的结果。 想想也是，毕竟千金小姐龙之峰和平民翼要在同一个擂台上交战，确实是需要这样的规范。我是不清楚另一位候选人加贺美镜片是否财力雄厚，总之还是应该尽量公平。 看了候选人提供的海报，我才终于知道加贺美镜片的长相。先前听说她是个戴黑框眼镜的认真女孩，结果本人给人的印象果真如此。 海报中的她，将一头黑发绑成三股辫，笔直地面向正前方，表情显得非常紧张僵硬。 不过，她绝非毫不起眼的学生。 她那双藏在眼镜后方的眼眸黝黑硕大，略显阴沉忧郁的神情引人注目；皮肤虽如蜡般苍白黯淡，双颊却微微泛著红晕。 除了名字之外，海报上还写了一句「普通有什么不对吗？」。这句话明明怎么看都不像是选举承诺，听说她本人却认为这样就好。 然而不可否认的，她确实在各方面都让人觉得不足以与龙之峰和翼为敌。这大概就是个性者与普通人的差距吧。 她太不起眼，不起眼到反而格外醒目。我猜，她采取的选举活动一定也充满小巧别致的手工感。 由于学校不会提供经费，因此不管是制作海报还是给助选员的便当，全部都得自掏腰包。说不定，这也是候选人很少的原因之一。 话说回来——走廊上已经贴满大量海报了。 那些全都是翼的海报。 翼的家境不算富裕，但是她自己应该有一笔存款才对，因为她每年都会把压岁钱存起来。她可能将那笔钱全投入选战了。 不过……也贴太多了吧。 墙壁上满满的都是翼的海报。你是只会用选举宣传车不停播放自己名字的政治家吗！ 这样的确能够让人记住你的名字，可是这次选举即使写的是「勇者」，本来也就会被视为有效票，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这么做真有其效果？ 仔细想想，假使无效，宣传车就不会接连不断地播放了。说不定大人们意外地都是凭这种理由投票。 ……若真如此，这个世界是不会变好的。 一想到大人的愚蠢决定害得我们将来必须受苦，就教人忿忿不平。 希望至少这场选举，大家不要模仿大人们的错误举动，能够深思熟虑之后再投票。 不过，去年没去投票的我实在没资格讲这种大话。 说到底，人只要见到事情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就会起了应该会有别人设法解决，不想自找麻烦的念头。 我本来应该也是那种人，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热血地兼任委员的工作呢？ 想到这里，我都忍不住要笑了。 「——大师！」 听见大声呼唤我的声音，我一回头，就见到矢刳马在走廊上朝我奔来，手里还抱著一捆看似海报的东西。冢耶和三只猫缓缓地跟在她身后，龙之峰则静悄悄地走在最后面。 「这样可以吗！」 矢刳马一停下来，就指著走廊两侧的墙壁大喊。周围的学生们吃惊地望著她，不过她当然不在意，因为她根本看不见他们。 「你是指翼的海报？」 她用力点头。 「从一楼到顶楼，每条走廊和每面墙壁都被勇者的海报淹没了！就连女厕里面也贴得满满的！一进厕所关上门，甚至连门上也贴了海报，真是烦死人了！」 「嗯……因为没有规定不能贴在教室以外的地方，也没有张数的限制……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贴满各处了。」 「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啦！你不是选管委员吗！」 「我也无计可施呀，毕竟这种事本来就是先抢先赢。不过，看到这种情况，我想老师们应该也会觉得不妥，要求她撕下来吧。」 「若真如此，对勇者来说可是一大重创呢。」 总算追上来的冢耶带著浅浅笑意说道。龙之峰也含笑看著我，并且悄悄地举起手挥动手指。 「小冢，你说重创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查看过海报，发现海报贴得非常牢固，没办法轻易撕下来。要是撕下来，那张海报恐怕就会破掉、报废了。」 「原来如此！」 矢刳马开心地鼓掌叫好。 唔……这么一来，翼铁定会生气，而且一开始没有制定出完善的规定，的确是学校方面的疏失。不过，我想校方应该不会对现况置之不理，之后一定会和翼协议留下几成的海报。 我来做个布丁，安慰她一下好了。要不然，她八成会对我大发雷霆。 「啊……」 听到纸张撕裂的声音，我定睛一瞧，原来是黑猫们正在用翼的海报磨爪子。 「哎呀，黑、暗、炭，不可以这样。用勇者磨爪子这种事只能在家里做喔。」 你都让它们在家这么做吗！ 你究竟打算把它们养育成什么啊！是保护死灵法师的猫版地狱三头犬！还是三只黑色魔兽！ 话说回来，个性者能够带猫去童话世界吗？我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或许真的可以也说不定。 哎呀呀，海报都变得破破烂烂了。 假如这是真正的选举，这么做可是会遭到逮捕的喔。只是我不知道这项罪名是否适用于个性者。 等等，既然弄破海报的是宠物，个性者应该不会被问罪吧？未加阻止的饲主需要负责吗？ ……算了，怎样都好，反正这又不是真正的选举。 还喵喵叫呢。 要是被翼发现，可就大事不妙了。尤其是我，她肯定会迁怒于我。 「喔，有位子空出来了耶。来贴吧、来贴吧～～」 矢刳马兴高采烈地打开龙之峰的海报。 「不要贴。」 我用手刀朝她劈下去。 矢刳马发出猫般的叫声，缩起脖子。 「大师，你很过分耶，莫非你站在勇者那一边？」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你想想看，如果贴在这里之后又被撕掉，不就浪费一张海报了吗？要贴就去贴选举用的布告栏。」 「就算我想贴，布告栏也已经都贴满勇者的海报了呀。真是的，居然不守规定，这算哪门子的勇者啊！」 矢刳马双手抱胸，不满地噘起嘴。 真的假的？ 这倒是不太像翼的作风，因为她这个人一向恪守规定。 「——喂！动作快一点！」 翼？ 「真是说人人到。」 一如冢耶所言，我转头望去，只见翼拖著亲卫队，从走廊的另一头朝这边而来。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鞭策催促他们？ 糟糕。 翼看起来心情相当差，一对金色眉毛挑得老高。 不过，她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命令亲卫队把海报撕下来？ 「嗯？」 啊，她注意到我们了。 「给我继续撕。」 翼对亲卫队扔下这句话之后，朝这边走来。 矢刳马和冢耶见状立即提高警戒，猫咪们也竖起身上的毛。原来猫的尾巴可以变得这么膨啊。 只有龙之峰一人依旧冷静。真不可思议，魔王和勇者明明就和油水一样互不相容，却也有著相通之处。 翼瞥了龙之峰等人一眼。 「二郎，抱歉。」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向我道歉，让我困惑不已。 「我不是在找藉口，不过这些海报是亲卫队自作主张贴的。当然，我不会以此为由逃避责任……真是的……」 她烦躁地摇头。 啊……原来如此。勇者的亲卫队虽然受到默认，却不是公认的组织。 勇者的亲卫队实际上是由藉著为勇者工作来满足个性的个性者，以及希望透过帮助能够辨认自己的勇者来接近个性者的普通人，所组成的一个杂乱无章的集团。 就某种意义而言，他们就和伊野虎一样。伊野虎也是为了自己而帮助魔王，然而现实中的魔王却和她心中理想的魔王产生分歧。 「我会要他们全部撕掉的。唉，真是的，这下损失惨重了，不晓得最后会剩下几张能用？真是气死人了。」 这样啊……既然如此，校方应该就不会提出警告了。 不过，她真不愧是勇者。 即使情况可能对自己不利，她依旧坚守正义的信念。 冢耶和矢刳马都露出刮目相看的表情了呢。至于龙之峰——我看不出来。她的表情也像是在说「我早料到了」。 「——魔王大人，您千万不能受骗啊！」 ……又是那个烦人的家伙。 「本魔导神官已经看穿了！这绝对是勇者的策略没错！」 伊野虎，你来做什么啦！ 你没看见龙之峰一脸伤脑筋吗！如果有时间耍帅甩斗篷，不如给我好好地察言观色！ 「你说策略是什么意思？」 翼双手抱胸，瞪著挡在龙之峰前面的伊野虎。 「哼哼，你少装了，这一切都是——火柴泵浦对吧？」 呃……你说什么？ 「你不懂什么是火柴泵浦吗，村民？真是个无知的愚民啊，就凭你这样也敢自称魔王大人的智囊！」 我又没有那样自称！ 「自己用火柴点火，再用消防泵浦灭火……自己引发问题之后再自行解决，以提升自身评价——意思大概就是这样。」 冢耶，谢谢你的解说。 「原来如此！我又学到一课了！」 矢刳马，你是机器人……应该是你来解说才对吧？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呢？ 「村民！看到勇者刚才自己下令撕掉海报，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她这个人还不错，觉得她真不愧是正义的化身？」 是、是啊。 「愚蠢！那正是勇者的目的啊！你想想看，贴海报的人是谁？她只不过是他们自己贴上去再自己撕掉而已耶。可是你却认为她很了不起，这不是火柴泵浦是什么？」 喂，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她可是翼耶。是披著人皮的勇者耶。 「愚蠢的人是你，魔导神官。」 翼对伊野虎的说词嗤之以鼻。 「要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叫做什么吗？听好喽，你这就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伊野虎的脸愤怒扭曲，瞬间涨红。 「你这家伙——」 「魔王，你觉得呢？」 翼不理会伊野虎，转而面对龙之峰。 「你认为本勇者会做那种事吗？」 「不会。」 竟然回答得这么快，你看伊野虎都大受打击了啦。 「有能力打倒我的勇者，应该是不会做那种事情才对。因为，如果不是正直到近乎愚蠢，很快就会被邪恶势力吸收。即使是小小的污点，也会在转眼间扩散开来，变得漆黑……但前提是，如果你是那种勇者。」 「我当然是。」 翼咧嘴笑答。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不会错了。」 「魔王大人！」 伊野虎的吶喊声听起来悲痛万分、如泣如诉。 「阿真，你自己回想看看，你忘了我是怎么评论你所策划的计谋吗？」 「我……」 伊野虎紧抿嘴唇。 「正如同你无法完全解读我的想法，我想亲卫队也无法完美地揣测勇者的心思。」 「很遗憾的，魔王说得没错。」 翼点头赞同龙之峰的话。 「但是……」 龙之峰换上有些邪恶的神情，微笑著说： 「就结果而言，你还是必须承认事情的确变得如阿真所说的一般。没错吧，勇者？」 龙之峰瞄了我一眼，翼则发出小小的咂舌声。她一脸不耐地将金发往上拨，低声咒骂一句「可恶」。 「是啊，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可别以为那是我所乐见的。今后我绝对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我要光明正大地击败你，因为正义必胜。」 「我劝你最好别把话说得太满，毕竟这里不是童话世界。」 翼哼笑一声，经过我们身边扬长而去。 ……真是好险。 幸好事情没有发展成勇者与魔王的对决。 「哼，居然逃走了。」 伊野虎，你还敢说大话，没看见龙之峰正在瞪你吗？ 「……阿真，你不是要课后辅导吗？」 伊野虎倏地挺直背脊。 你看吧。 「我、我先告辞了！」 她露出僵硬的笑容，拔腿离去。 原来她又翘课啊。 明明她是为龙之峰著想才来，结果却遭人数落，看来当个性者也是挺辛苦……又困难的一件事。 龙之峰叹了一口气。 「抱歉惊扰你了，佐——村民a同学。」 「啊……不会。」 反正这种情况已是家常便饭。倒是魔王和勇者对峙，再加上魔导神官搅局，却没有造成任何破坏简直堪称奇迹。 「对了，佐——村民a同学原本在做什么？是委员会的工作吗？」 对喔，我都忘了。 我是来找龙之峰的啦。 虽然之后用简讯或打电话通知也可以，不过事关选举，我想还是尽早告诉她比较好。 「关于运动会的选举活动，选管委员会已经做出结论了，所以我想跟你说明一下。」 「谢谢你特地帮我询问。」 龙之峰深深低头致谢。不用这么多礼啦，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先说结论好了，选管会的答覆是不可以。」 龙之峰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但那是必须仔细观察才能察觉的变化，因此从旁人看来，大概会觉得龙之峰面不改色。 「他们认为不应该将政治性的立场及主张带进运动场合。」 「既然这样，勇者应该也不能参加吧？」 「不，选管会讨论的结果是可以的。只要遵守不进行演说及其他政治性活动的条件，就能够参加竞赛。」 「这样啊……」 龙之峰陷入沉思。 ………… 真伤脑筋。 我还以为她会生气不满，岂料她却是这种反应，反而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明白了。」 真的吗！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我接受勇者参加运动会一事。」 太好了……谢谢你的体谅。 「魔王，这样真的好吗？」 喂，矢刳马！ 人家龙之峰都愿意接受了，你少在那边捣乱！ 「没关系，既然勇者只是去参加运动会，而且选管会也认可了，我又何必再多说什么呢。」 好灿烂的笑容！ 「……大师、大师～～」 矢刳 马拉拉我的袖子。 「好奇怪喔，魔王说的根本不是真心话呀。」 「你想太多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我现在追问龙之峰，事情肯定又会变得棘手起来。 「她说过，她参加会长选举不是为了满足魔王的个性，所以不会一再想尽办法去阻挠对手。」 「是这样吗？」 龙之峰微微点头，回应吃惊的矢刳马。 「你看吧。」 「喔……」 矢刳马抱著双臂，露出意义深长的微笑。 「你笑什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大师果然厉害。你和魔王有心电感应吗？你们已经到了『她的事，问我就对了』的程度吗？」 「怎么可能。是龙之峰自己告诉我的啦。」 「也就是说，魔王对大师毫无保留喽。你很行嘛～～」 你到底想说什么啦！还有，别再用手肘戳我的手臂了！ 「小、小心！」 龙之峰将恶作剧过头的矢刳马拉开。 「我们走吧。」 「咦～～」 你究竟在不服什么啊。 「那么，佐——村民a同学，我先告辞了。」 「好。你待会要做什么？」 「因为海报得等勇者将自己的撕完才能开始贴，所以我想先来拟演说稿。」 「是喔。你们也会帮忙吗？」 我询问矢刳马和冢耶，却见两人摇头。 「我要打工。」 冢耶答道。 没记错的话，她今天应该是去龙之峰集团的站前超市的肉类卖场？尽管她还有在鱼铺那边工作，不过感觉她已经不是为了克服恐惧而留在那里了。 「我也要回家！」 矢刳马也精神饱满地举手回答。 「因为我的性能在演说这方面帮不上忙。啊！不过我已经答应魔王会帮忙制作演讲台了！而且还会变形喔！」 「真的吗！」 「为了朝不听魔王说话的坏孩子发射塑胶子弹，我在演讲台里藏了好几根支臂，可以像这样弹出来——」 「她开玩笑的啦。」 龙之峰笑著说完后，矢刳马高举手臂，定格不动。 什么嘛，原来只是说说啊。 凭她的制造技术，我想她应该有办法做出那种东西，不过若是她真的做了，我一定会立刻动用选管委员的权限，禁止使用！ 「那么，佐——村民a同学，运动会执行委员的工作也请你好好加油。如果可以，其实我也很想帮忙……」 「没关系，反正是我自愿的，你就努力忙选举的事情吧——呃，以我的立场，说这种话好像不太好？」 「不……」 龙之峰呵呵笑道。 「很开心听你这么说，我会努力的。」 「喔。」 龙之峰微微点了头，转身离去。 我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 我大可马上离开，回家休息……然而，我却无法将视线从龙之峰等人离去的背影移开。 其实，这才是正确的距离感。 我是村民，她们是个性者。对于那个圈子里没有我这件事，我的内心感到一丝疏离，又彷若失去了归属。 ——认清现实吧。 不知为何，我彷佛听见有人那么说。我一方面明白那应该是我自己的心声，同时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三章 两天后，翼的海报除了规定场所外其余都被撤除，校内又恢复了平静。 话虽如此，一踏出校门，通学路上到处都贴满翼和龙之峰的海报，让人一刻也忘不了她们两人。在我看来，这样的状况实在教人心神不宁、大有问题。 每次回头都有一张脸出现在眼前，难免教人为之一惊。只不过，看到翼的心惊和龙之峰的心惊，感觉不太一样。 翼是赫然惊吓，龙之峰是怦然心动——这样懂吗？ 至于加贺美镜片的海报，我在校外从没看见过，她似乎只有张贴在校内规定的布告栏上。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会赢吧。 毕竟光是印海报，就得花上一笔不小的费用。 龙之峰就不提了，翼可能就是因为有金钱上的压力，所以他才会比平时更仔细地搜索我的房间。 呵呵呵……我早就把存摺和存钱筒移到别处去啦！ 别以为我永远是个只会任你压榨的村民！ 算了，先不说这个。 在选举方面，她们两人倒是都没有要求我帮忙。尽管选战才刚开打，不知到了尾声时会是如何，但看来我当选管委员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多亏如此，我才能集中心力在运动会上，而如今决定谁要参加哪个项目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由于个性者不会参加，不需要知道我们的讨论内容，所以我一个人当委员不成问题。只不过我想还是需要会议记录，便拜托齐藤担任书记。大概是性格的关系，他的字写得清晰好读又整齐，相较之下，木村的字就只有他自己看得懂，十分不牢靠。 可是——为什么个性者们会留下来？亏我为了让与此事无关的他们可以准时回家，还特地等到放学后才来决定参赛选手。 翼留下来我可以理解，因为她会出赛。但是龙之峰……是因为出于责任感吗？还是为了要监视翼？矢刳马可能是因为好奇，冢耶则应该只是作陪，但是其他个性者也都留下来是为什么？ 「——那么，我想先从女子五十公尺赛跑开始决定。」 和接力赛不同，五十公尺、一百公尺赛跑是个人竞赛，十分醒目，另外接力赛的最后一棒也容易吸引目光，因此翼的目标想必会是这几项。 团体竞赛中比较能出风头的，就只有骑马打仗和棒倒游戏（注：类似西方的夺旗竞赛，但是将旗子换成木柱。率先将敌队的柱子扳倒者即获胜）。骑马打仗是只要留到最后就是英雄，棒倒游戏则是爬上柱子顶端就能引人注目。 「有没有人自愿——」 「不好意思。」 有人举手了，而且速度比翼还快。 「是——咦，老师！你要参加五十公尺赛跑吗？」 教职员应该是可以参加接力赛没错，可是也能以班级成员的身分，参加个人竞赛吗？这一点我没听说过耶。 「不、不是的！我举手不是要报名，是有件事情必须在决定人选之前告诉各位。」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波霸老师每次说这种话时，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她该不会要说，这次也要让个性者们参加吧！ 「……是什么事？」 「佐东同学，你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其实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但这毕竟是校长做出的决定，实在没办法违抗。」 语毕，她「啊哈哈」的发出敷衍的笑声。 既然她都那么说了，我也无言反驳。 大家都知道，已成定局的事情纵使再怎么反抗，也不可能有所改变。班上同学也都清楚这一点，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了。该怎么形容他们的表情呢？应该说是看破现实吗？ 「我明白了，所以究竟是什么事？」 「其实是……这次的运动会将以不分胜负的形式进行。」 啥？ 「我不懂你的意思，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师我也不知道届时会如何进行……总之，听说有人向学校投诉，说普通学生本来就已经时时感受到与个性者之间的差异了，不应该再在彼此间制造差距。」 什么！ 「老师，那分明只是怪兽家长在找碴嘛，有必要认真看待吗？」 「假如只有一两件投诉也罢，可是如果有十几件就不能置若罔闻了。况且，那些不是匿名的恶作剧电话，而是学生家长提出的正式投诉——啊，不过我们班并没有这种情形。」 不会吧？ 不过，那真的是学生家长的意思吗？有没有可能是学生自己的想法呢？毕竟学校里一定会有人不想参加运动会。 去年运动会还正常举办，到了今年抗议人数却突然增加？ 话说回来，运动会是要如何在不分胜负的情况下举行？不管哪项竞赛，都必须明确地分出高下呀。 「虽然说不分胜负，不过并不包括所有项目，基本上只有个人竞赛是如此。因为团体竞赛就算输了，也无法确切归咎于某个人，即使心里觉得是某个人害的，也不会明明白白地显示在名次上。」 「这么说来，只有五十公尺和一百公尺这种个人竞赛不分胜负喽。」 「嗯……应该是吧。」 「老师。」 木村举手发言。 「那像障碍赛跑、吃面包比赛要怎么办？」 「嗯……那些项目因为会明确排出个人名次，所以可能也不能分胜负。」 「那两人三脚呢？那应该不算个人竞赛吧？」 「这个嘛……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校长有保证其他团体竞赛可以照常分出胜负，所以运动会一样会热闹滚滚，没问题的！」 波霸老师在丰满的胸前握紧双拳。 然而，班上同学的反应非常冷淡。虽然这件事情大概也只能趁现在说，老师终究还是碰钉子了。 尽管与我无关，但是看在体育社团成员的眼里，个人竞赛是成为英雄的大好机会，也是难得在班上女孩子面前一展身手的时刻。 老师的手如花朵枯萎般垂下，整个人看起来超级沮丧！ 不过……原来怪兽家长真的存在啊。我猜他们一定是文组型的家长，因为如果是运动型的，应该能够理解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才对。 话说回来，学校怎么会如此轻易屈服呢？再怎么怕事也该有个限度吧。 也罢，现在就算反抗也没用了。 「……由于事情变成这样，请各位报名时也要好好考虑这一点。那么，我们就从女子五十公尺赛跑开始，有人自愿吗？」 「——我。」 一只手伴随著平静的说话声举起。 ……咦？ 当察觉举手的人是谁时，我的脑袋登时有些混乱，因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龙、龙之峰？」 居然是她！ 翼起先也讶异地看著龙之峰，然而她的表情旋即变得兴味盎然又带有挑衅意味。 「呃……龙之峰，你要参加五十公尺赛跑吗？」 我忍不住再次确认。 「是的。」 她举著手，语气肯定地回答。 真、真的假的！ 和我的内心一样，教室陷入一片骚动。 那是当然的了！个性者基本上不会参加这类活动，需要与其他学生互相协调的运动会更是如此。 没错，如果是龙之峰，确实有可能可以参加，因为她本来就认得我们，只是后来渐渐认不出来而已。 我是不晓得她的辨认能力恢复了多少，但既然是她自愿参加，或许已不成问题了也说不定。 可是——若她真的参加了，情况肯定会相 当混乱，而翼绝对会怒不可遏！再说，你不是已经接受只有翼参加这件事了吗？ 「顺带一提，我们也会参加其他竞赛。」 我、们？ 像是在回应我的疑问一般，个性者们举起了手。不只是冢耶和矢刳马，竟然连那个石杷实也是！ 这次不仅仅是骚动而已，整间教室为之哗然。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个性者是要怎么参加啦！ 开、开什么玩笑……我们的运动会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啊！ ☆ 我一眼就看见离校门不远的十字路口处，停著一辆黑色礼车，驾驶座上坐了一名面熟的男子。 那人一身看似燕尾服，好比蝙蝠一般的装扮。他是执事白狼佐，无论开口说话或沉默不语，都像个可怕的黑手党。 但是，龙之峰似乎十分信赖他，而白狼佐也非常疼爱龙之峰，之前甚至在圣诞派对上疯狂地帮龙之峰拍照。 白狼佐下车打开后座的门。见到龙之峰在白狼佐的搀扶下优雅地走下车，我再次体会到她果然是位千金小姐。 放学时，龙之峰通常会自己走到车站附近，早上则大致是由白狼佐开车送到学校旁。之前我搭便车时，车子是直接开进校内的访客停车场，现在可能已经不那么做了。 龙之峰看见站在校门口的我。 「啊，佐——村民a同学，早安。」 她诧异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接著便小跑步地奔向我。 我轻轻挥手向她道了声早安之后，抬起下巴指了指旧校舍的方向，一边说： 「龙之峰，我——咳咳——想和你在一起，一下子就好。」 糟糕，我不小心咳嗽了。 「什么！」 只见龙之峰露出更加吃惊的神情，还用双手贴著不知为何变得像桃子一样红的双颊，使劲地扭动身体。 「你、你说想和我在一起……这种事……我、我是……不、不会不愿意啦……」 那、那是什么反应？ 「可、可是你说一下子……请问……是试用的意思吗？」 她边说边用莫名水润的双眸不时觑著我。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虽然样子超可爱的。 「？我的意思是，我有话跟你说，想请你陪我去那座中庭一下——」 哇啊！ 那是什么沮丧到了极点的表情！ 沮丧到简直像是被人说不配当个性者似的。我有说什么会令龙之峰失望透顶的话吗？ 「……我想也是。」 她的叹息彷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样！ 「其实我早就明白，事情不可能发展得那么顺利。可是，我的内心还是一直有所期待，才会一时忍不住欣喜若狂。」 你究竟在说什么？又是在闹什么脾气啊？ 啊啊，真是的！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跟我来就是了！」 我抓起龙之峰的手跑了起来。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翼或其他选管委员撞见就糟了。 换上室内鞋后，我再次抓起动作慢吞吞的龙之峰的手，快步前进。我们穿越人还不多的校舍来到旧校舍，这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接著，我们又穿过楼梯后方成堆的桌椅，一打开深处的门，绿色如洪水般的光线登时迎面涌来。 「那个……很痛耶。」 我刚在长椅前停下脚步，就听见耳边传来这声抗议，只不过，语气听起来不像在生气。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我转头一瞧，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握著龙之峰的手，于是急忙放开。 我没有骗人！我真的是因为焦急才没注意到！ 「抱、抱歉！」 龙之峰不发一语，在胸前揉了揉被我抓过的手。然而，她看我的眼神莫名喜悦，嘴角也浮现一抹笑意。 「你这个人很强硬耶。」 她的口气不像在责备。 「对不起。」 「我想我大概两天不会洗手了。」 为什么！还有，为什么是两天！ ……我看我也不要洗好了。 重点不是这个！ 不行，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种话。和翼说话时也是，每次和她们说话总会莫名其妙地岔题，模糊了重点。 我得小心不要被牵著鼻子走才行。 为了切入正题，我稍微清清喉咙，收起原本松懈的神情。 「我想和你谈谈运动会的事情。」 龙之峰的表情变了。尽管脸上依旧挂著微笑，含意却与方才不同。 总感觉那是魔王式的笑容。 龙之峰带著那副表情坐在长椅上，从书包取出手帕撢了撢椅面。 「请坐。」 然后请我坐下。我道了声谢便不客气地坐下来。 凉爽的清风吹进早晨宁静的中庭，龙之峰将吹乱了的浏海拨齐，脸上挂著属于魔王的神情。可能是因为话题与个性有关吧。 龙之峰将摆在腿上的手帕折好。 「你是想谈关于我们参加的事情吧？」 接著直截了当地问。 我点头。 「这又是公所的命令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因为校庆那时也是如此，不是吗？至于野外活动……因为是在校庆之后举办，可以想成是你们对于和我们共事产生了一点兴趣。可是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龙之峰应该知道答案，但是她却要我自己说，或许是想让我透过不断推敲找出解答吧。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配合了。 「假如表明要参加的人，只有我们班的——去年和我们同班的个性者，也许可以将原因归于他们的想法改变了，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暂且停顿下来。 龙之峰目不转睛地看著我，让我觉得她好像在试探我脑袋的反应能力。 ……实际上也许真是如此吧。 她说不定真的想知道我身为村民的实力。 「我问过执行委员会了，听说别班的个性者们也纷纷表明要参加。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你没有问勇者吗？」 「还没，因为她昨天没有来搜查我的房间。」 「你可以传简讯呀，不然打电话或传简讯问我也可以。」 「如果我不是选管委员，我早就那么做了。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留下害你们遭质疑选举舞弊的证据，导致最后当选无效。」 「像现在这样独处就没关系吗？」 龙之峰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虽然感觉她很享受和我说笑斗嘴，不过我是个胆小鬼，实在没有那个兴致奉陪。 「这里没有别人知道，而且从外面也很难看见。」 即使在来这里的途中被人看见，因为龙之峰没有穿戴用来展现个性的特定配件，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是个性者，所以应该也无法确定她是候选人。 如果有人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散布流言，将会被视为妨碍选举。 况且对方可是个性者。一旦行为遭黑衣人判定构成妨碍个性，即使是普通人也难逃制裁。我想应该很少人会为了散布流言，不惜冒此风险。 「说得也是，因为这里是秘密场所。」 不知为何，她的语气听来有些感慨。 「……我想，大家会想要参加运动会，应该是受了我和勇者的影响。」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自愿的？」 龙之峰点头答是。 原来不是公所强制的啊。可是，为什么呢？不 ，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最根本的疑问。 「龙之峰，你为什么会想要参加运动会？」 「是因为……勇者要参加。」 「你想和她对抗？」 「不，我是为了选举。勇者不是打算利用运动会自我宣传吗？我身为魔王若对此坐视不管，只会败坏了名声。」 我是不懂她的逻辑……不过，明知翼企图以活跃表现提升好感度却视若无睹，确实不像是魔王的作风。 话虽如此，学生们对龙之峰的好感度绝对不低。 和勇者相比有如云泥之差。 龙之峰虽然时常拟定并执行人类歼灭计画，但是她的计画大致上都太过远大迂回，难以理解。 再加上计画的性质总是乍看感觉对人类有益，因此龙之峰身为魔王，却不受人们厌恶和畏惧。 以前她曾经对这一点有些介意，不过最近大概是已经明白那样才是自己的特性了，她变得不再耿耿于怀，虽然还是一样无法忍受人类感谢自己。 「这一点和其他个性者想要参加运动会有什么关系？」 「尽管这次的选举，我不是为了满足魔王的个性才参选，但是我很清楚看在别人眼里并非如此。比方说阿真，她就很努力要让我——让魔王当选。」 「其他个性者的目的也是如此吗？」 龙之峰含笑点头， 「多数奇幻类的个性者到了童话世界，都会选择投效邪恶或正义其中一方，而恰巧我们学校有许多这种类型的个性者。为了藉此轻易地满足自己的个性，他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魔王与勇者公开竞争的机会。」 「……这么说来，这件事不是人类歼灭计画的一部分了？」 「就算是魔王，我也无法让所有个性者都来协助我。更何况校内也有不少勇者阵营的个性者，他们不可能会听魔王的话。」 这倒是。知道这整件事不是龙之峰的诡异阴谋，我总算安心了些。 我吐了口气，将身体靠在椅背上。 也许是我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而我会这么担心，都是因为波霸老师惊慌失措地说了「个性者居然要参加运动会，这下该怎么办才好」这种话的缘故。 不过，实际了解状况之后，我发现事情其实很单纯。 个性者一向不会放过发挥个性的机会。即使龙之峰没有进入魔王模式，从情境上来看依旧是与勇者对决。 迟早会成为故事一角，投效魔王或勇者其中一方作战的他们，对于眼前这个情境相符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个性者要怎么参加呢？你们又认不出我们，没办法一起比赛吧？」 「我想应该可行。只不过……会把你们当成障碍物看待。」 原来如此。 「换句话说，个性者虽与我们同场竞赛，却等于是在举行自己的运动会？」 「如果大家都能这么想就好了，只可惜每位个性者对村民的辨认程度不同，所以无法一概而论。」 的确。 有人像从前的石杷实一样，眼中世界好比死气沉沉的岩山，也有人虽然分辨不出村民的个别差异，却能正常看见除此以外的世界。 假使他们眼里所见尽是野兽，或许还有可能像我们能够和狗比赛一样，双方共同竞赛。 无论如何，这件事运作起来感觉相当困难。不过，我也只是委员之一，没必要太操心。 「请问……」 龙之峰的表情蓦地蒙上阴影。 「我们是不是给佐——村民a同学造成很大的困扰？」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不会啦，反正思考运作方式的人不是我，而且害我们普通学生无法享受竞赛乐趣的是不知哪来的怪兽家长。」 我实在想不通，要如何在不彼此竞争的前提下让竞赛成立。 「这样啊……」 她似乎稍微放心了。 「所以，龙之峰你就尽情地好好表现吧。虽然我无法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但是我会在心中替你加油的。」 「我、我会的！谢谢你。」 哇啊，她好开心的样子。 见到她因为我的声援开心成这样，我反而觉得有些难为情。 总之，我很庆幸自己是选管委员，因为委员不能投票。尽管我很想投给龙之峰，但要是被翼知道了，我不知会落得何种下场。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成功地消灭人类！」 你握什么拳头啦！ 我说要替你加油，不是要你消灭人类啊啊啊啊啊啊！ ☆ 「个人赛跑的比赛方式终于定案了。」 几天后，现任学生会长宇都宫顶学长在运动会执行委员会上如此宣布。 不过，顶这个名字还真少见。 副会长也是，莫非学生会有「名字罕见的人才能加入」的传统？若果真如此，我想翼和龙之峰都没问题才对，因为她们的姓氏和名字都算少见。 由于各班都已决定好出赛名单，也开始在放学后进行接力赛等竞赛的练习，因此会用到操场的体育社团皆暂停活动。 我也参加了好几个项目。虽然没有参加个人赛跑，不过倒是参加了好几项团体竞赛。 棒倒游戏、接力赛和骑马打仗。 木村和齐藤也有参加接力赛，其余还有名叫福田的棒球社社员，以及叫作松井的田径社社员。骑马打仗的成员则是木村、齐藤、福田还有我。考量到体重和身高，最后决定由我来当骑手。 老实说我是百般不愿…… 因为我很担心会受伤。我读小学时没参加过棒倒游戏和骑马打仗；国中时虽然有，但当时之所以没受伤，想必是同龄孩子的力气还不够大的缘故。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没有国中时有的团体体操。我可不想和其他臭汗淋漓的男生紧紧贴在一起。 不过对方八成也有同感就是了。 「接著就由副会长来报告。」 「是。」 坐在会长旁边、外表朴素的女学生站起来。那名将一头浓密黑发绑成三股辫，戴著厚重黑框眼镜的女孩，是加贺美镜片。 自从发生那起投诉事件之后，学生会便开始出席委员会。 我在之前的委员会上第一次见到加贺美时，发现她本人的气质比海报上更温顺，如果和龙之峰或翼站在一起，肯定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 虽然谁和那两人站在一起大概都一样。 不过，我总觉得加贺美镜片不像是个会打没有胜算的仗的人。 「那个……」 她拿著文件，用空著的手调整眼镜的位置。 「个人赛跑的比赛方式是个别测量每位选手的跑速，再以总成绩分出红白两队的胜负。因为学校收到的投诉内容是不该制造普通学生个人之间的差距，所以我们判断只要和团体竞赛一样分组比赛就不会有问题。」 原来如此。 这么做确实应该不会再有人抱怨。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是，因为要一个一个跑，很花时间，再加上这次有许多个性者参加，可想而知场面必定会更加混乱。」 「我有疑问。」 一名委员举手发言。 「我们要怎么和个性者比赛？他们又认不出我们。」 这的确是一大问题。 翼是没有问题，可是其他人无法辨认我们，而这也正是个性者从不参加运动会的原因。 「这一点不用担心。」 加贺美不慌不忙，从容地回答。她的态度沉著冷静，十分有副会长的 架式，而且就连眼镜也闪闪发亮。 「我们已经拜托体育老师帮忙指导个性者进行比赛，而且届时跑道也会隔开，不会让他们和普通学生在同一条赛道上。」 原来如此，既然是老师，他们就能在某个程度上无条件地辨认出来，再加上跑道也分开，这么一来就没问题了——是吧？ 加贺美将文件搁在长桌上。 「简言之，就是在一个会场上同时举办两场运动会。」 听了这句话，众人无不惴惴不安地彼此相视。这可是前所未见的运动会，我实在无法想像事情会变得如何。 「请问——」 另一名学生举手。 「这是否表示，个性者和红白两队都无关呢？」 加贺美莫名瞅了学生会长一眼，没有回答问题就坐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那位学生会长先瞪也似地环视我们一周。 「没有错。」 接著才开口回答。 「一如刚才副会长所言，这次我们将和个性者在同一个会场上举办两场运动会，不仅如此，还因为掌权方屈服于怪兽家长没来由的抗议，使得我们无法把握运动会这个认识自己的好机会，一决胜负。」 在场所有人发出不甘心的呻吟。 看样子，大家果然都很期待。虽然运动会对我这种非运动型的学生来说，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活动，但即使是输了仍有其意义在。 「可是……」 学生会长开口，脸上浮现令人不禁担心「上位者露出这种表情恰当吗？」的邪恶笑容。 「你们不觉得这对我们普通学生而言，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吗？」 良机？ 其他人可能也和我一样一头雾水吧，只见大家用不同于方才的眼神彼此互看。 「你们不懂吗？我们就是因为没有个性，才会被人认为各方面都不如个性者，而且连我们自己也这么以为。」 学生会长环顾我们说道： 「但是，事实真是如此吗？校方从不公布个性者的考试成绩，再说他们的考题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这样怎么知道他们的头脑究竟好不好？」 教室内扬起一片窃窃私语。 这也难怪了。 因为学生会长说出了听似否定个性者的话。 我也冒著冷汗，不由自主地望向门窗，担心黑衣人随时都会闯进来。 从加贺美和其他干部神色自若的态度来看，会长可能平日就经常做出这类发言吧。 「运动也是一样。没错，个性者的体能确实高人一等，但是我们真的谁也敌不过他们吗？就连田径社的也不行？即使是回家社，一定也有人跑得很快，不是吗？」 这个嘛……他说的确实有理。虽然翼在运动方面的表现也很卓越，不过冢耶和矢刳马感觉就不太擅长运动，可能连我也赢得了她们。 「各位。」 会长继续说道。 「过去我们即使内心有这样的疑问，也都碍于没有机会及不被允许，而无法实际去证实。但是如今——」 会长在桌上双手交握。 「——机会出乎预料地到来了。我们将在这次的运动会上，和个性者一决胜负。」 窃窃私语转变成满室哗然。 好几个人害怕黑衣人这次真的会冲进来，坐立不安地想要逃出去。我也是其中一人。 这是当然的。 谁想因为他想在学生会长任期内的最后一次活动留下回忆，而被无端牵扯进去啊！ 「我当然没那么傻！」 彷佛看透我们的想法似地，会长大吼。在他的气势震慑之下，哄堂喧嚷渐渐平息，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乖乖坐下。 「……虽说是决胜负，实际上也只有我们单方面这么做。在相邻跑道上，在相同的号令下进行相同的竞赛项目，竞争成绩高下。当然，因为个性者认不出我们，这么做或许不算是真正地一分胜负。但是各位……」 会长轻笑一声。 「你们不觉得这样就像是赢了他们吗？」 我不曾听过真正的地鸣声，但是，假使有那个机会，我想我应该会回忆起今天吧。 委员们口中发出的欢呼声，简直有如地鸣一般轰隆作响。 打败个性者！ 学生会长的那句话，是引爆众人压抑已久的情绪的导火线。 即使付诸行动，最终也恐将吃下败果。 但是，过去我们甚至无法挑战个性者，而且明年他们未必也会参加，因此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唯一的机会。 欢呼声持续不断，然而——黑衣人始终没有现身。 第四章 传言悄悄地在普通学生之间散布开来。 ——打败个性者！ 这个关键字似乎仅在学生们之间流传，并未让老师们知晓这个秘密。看来大家果然有志一同。 我们能够和个性者决胜负的项目有五十公尺赛跑、一百公尺赛跑、障碍赛跑、吃面包比赛、接力赛，大约占了所有竞赛项目的一半。 被排除在外的项目是骑马打仗、啦啦队比赛、滚大球、棒倒游戏和两人三脚。 骑马打仗是基于其竞赛性质，因为无法直接与个性者对决，自然也无法分出胜负；啦啦队比赛则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参加。 滚大球、棒倒游戏和两人三脚是因为个性者不擅长彼此合作，所以没有人报名参加。 不过，骑马打仗倒是有不少个性者参赛。虽然不擅长彼此合作，但如果是组队模式就另当别论，这种逻辑实在让人摸不著头绪。 总之，除了那些被排除在外的项目，其余的流程全部都如同学生会所计划的，安排成普通学生和个性者的竞赛同时进行。据说他们向校方解释，这样的安排是为了缩短时间以及避免混乱。 话说回来，一般人应该也很难想像我们竟企图和个性者一决胜负吧。 那个学生会长的想法真惊人。 加贺美也是，她竟然听了那番话还能气定神闲，看来她会自愿参选会长，或许不只是顺其自然而已。尽管我从她身上并未感受到会长的那种领导魅力。 提到会长选举，目前的选情并不热烈。 龙之峰和翼都将运动会视为自我宣传的一大重点，几乎没有在进行街头演说等活动。我虽然很担心她们不知会搞出什么花样，却又碍于立场无法关切，心里著实有些焦躁不安。 「——来，给你。」 正当我心不在焉地沉思，合作社阿姨将一张疑似明信片的东西，连同装著面包的袋子和找的零钱一起递给我。 「请问这是——」 「抱歉让你久等了！好了，下一位！」 不解释啊…… 算了，反正看了就知道了。 ……限定券？ 上面印著这几个字，另外还有日期——正巧是学生会长选举的日子。好像是只要当天持这张明信片到合作社，就能凭券兑换平常买不到的炸猪排三明治。 感觉是挺好的，可是……那天是星期天耶，这样对合作社有什么好处？ 「喔！你也拿到啦？」 我狐疑地看著明信片回到教室，就见到木村拿著同样的明信片笑得开怀。 「你也有？」 「是啊。」 木村面前堆满大量的面包。看样子和购买数量无关。 「我也有拿到新品三明治的试吃券。」 连平常都吃女友做的便当的齐藤也有明信片。如此说来，明信片应该是免费发送，和买不买面包无关。 「什么嘛，原来大家都拿得到啊。」 想到这里，我登时觉得明信片没那么有价值了。 「不过，为什么要发这种东西呢？进驻合作社的面包店，是和学校无关的普通商家吧。我是不晓得他们发了几张，但是这样难道不会亏钱吗？」 「就是因为怕亏钱才会选这一天吧？」 说完，木村大口咬下三明治。那么大的三明治，他居然两口就解决了。要是不嚼一下，小心噎住啊！我正这么想时，他已经吞下去了。 「如果平日可以使用这种券，来兑换的人铁定多到爆炸，但若是选在平常的星期天，人潮又会少到达不到宣传效果。反观投票日这天，不仅人潮适中，兑换时间也很自由，不是比较令人安心吗？」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订在这天啊。看来，合作社的面包店也得顾虑很多因素呢。 「只是因为这样吗？」 齐藤偏著头说。 「还有其他原因吗？」 木村这次竟然将可乐饼面包一口塞进嘴里。依我看，他搞不好其实有大蛇的个性。 「你想想看，一般试吃都是送切成小块的试吃品，但这可是一整个三明治耶。更不用说他们可能印了和学生数量相当的明信片了。」 这不无可能，因为大家都拿到了。 「当然，那天是星期天，有拿到明信片的人未必全都会来，可是还是得准备那么多的数量不是吗？这样的新品试吃活动效率太差了。」 「不然你说是怎么回事嘛。」 木村……你噘嘴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反而很恶心啊。 我心里大概有底了。 简单地说，就是别有目的对吧？而那个目的就是—— 「是为了……选举吗？」 我喃喃说出口后，只见木村的表情越变越古怪。 「什么意思？」 「不是时常听说，只要拿著投票证明到商店街去，就能以便宜价格购得或免费领取商品吗？」 木村摇摇头，齐藤则是——好像知道的样子。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虽然不是给钱，但总而言之，就是要利用东西吸引人去投票。」 「可是，有人会因为这样特地到学校来吗？只为了一个面包？」 「你不会来吗？」 「当然会！」 木村坦荡荡的宣言害我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会有人和你有相同想法。虽然我很怀疑有人会为了面包专程搭电车来学校，但如果是本来就犹豫要不要来投票的人，这个兑换券倒是能发挥推波助澜的效果。既然去了就能领面包，那当然要去看看啦。」 木村抱起双臂，念念有词地说了句「原来如此」。 「可是，假使那人是受到面包吸引才来，那一票还有意义吗？那种人就算投票也是随便投吧？」 木村，你不要说得那么直接啦。 「我认为，就是因为那种选票的流动性大，整起活动的意义才会因背后策划者的身分而异。」 齐藤将盒装果汁一饮而尽后说道。 「策划这个活动的不是学校吗？不管是投票率还是学业成绩，老师们都觉得高一点比较好吧？」 「那可不一定喔，还得视希望谁当选而定。」 「这是什么意思啊，齐藤？」 我也开始感兴趣了。 「就是啊，候选人不是都会有一群支持者吗？」 没错。 以翼来说，她的支持者就是勇者亲卫队。 「在真正的选举中，那些支持者称为桩脚或固定票。换言之，那群人无论如何都会去投票，也已经决定好要投给哪位候选人，而对拥有雄厚固定票源的候选人来说，投票率低是比较有利的。」 翼的亲卫队中，除了有将来会加入勇者阵营的个性者，还有单纯出自兴趣或为了自我满足而参加的普通学生，他们会在翼与魔王对决时扮装现身，很难从外观上与真正的个性者区别。倘若他们也是固定票，那么投票率低对翼会是件好事。 「为什么？投票率高不是可以得到比较多的票数吗？」 「整体票数是会增加没错，可是增加的票未必会投给自己，也有可能会投给对手。」 木村恍然点头，齐藤继续说下去。 「相反的，对没有众多死忠支持者的候选人而言，投票率高反而相对有利。因为那些动向不定的票不仅可以牵制桩脚稳固的候选人，选战若进行顺利，或许还能将那些票纳入自己的票仓。」 我懂齐藤的意思了。 「这么说来，这件事是……龙之峰策划的喽？」 我用手指夹著明信片晃了 晃。 「为什么你会那么想？」 木村问道。 「魔王不是也有很多同伴吗？投票率低对她来说比较有利吧？」 齐藤摇头否定。 「不，魔王的桩脚并没有那么稳固。因为那些人的个性虽然是属于魔王阵营，但是未必真的想让龙之峰当上学生会长，况且普通学生的人数也远比个性者来得多。再说，个性者会不会来投票也是个问号。」 齐藤说得对。 假使投票这件事与满足个性有关，个性者势必会积极参加，反之则不会采取行动。 虽然也有个性者会像矢刳马她们一样，为了朋友出力帮忙。 无论如何，终究还是不敌翼的固定票。 可是…… 「龙之峰应该很受普通学生欢迎吧。她的计画尽管荒谬，却大多对我们有利。」 「那是佐东你才那么认为。」 齐藤，你感觉话中有话耶。 「所以……这件事究竟是谁策划的啊，齐藤？」 木村满脸不解。 「依我之见，可能性最低的是光之丘大人，再来是龙之峰，可能性最高的是学生会或是学校。」 「怎么说？」 「我单纯是依照桩脚的稳固程度来排序。我认为，此事出自魔王之手的可能性大约五成，因为投票率一旦上升，不希望个性者当选的票层很可能也会增加。反之，加贺美则是只能将一切全赌在浮动票上，因为学生会几乎没有桩脚，只能希望那些不想让魔王和勇者当选的人投给自己。」 「可是……」 木村开口。 「学生会会为了那种事情动用资金吗？那些面包得花不少钱吧？」 就是啊。 事情若真如齐藤所言，这种行为没问题吗？这等于是用东西买票耶，不会违规吗？ ☆ 「——不会呀。」 在选管委员会的会议上，学生会长很乾脆地就驳回我的指谪。 「这个明信片上既没有写请投票给谁，也没有任何的暗示，甚至没有写要大家来投票，只是可以在同一天兑换面包而已，所以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提高投票率会对选情造成影响——」 「那是当然的。但是，投票率高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反应多数民意。利用食物提高投票率这种行为本身虽然不值得嘉许，但既然能够藉此显现更多民意，也就不算坏事了。」 好困难……我听不懂。 「看样子你已经明白，真是太好了。」 其实我还是一头雾水，但会长似乎将我的沉默当作懂了。 不过，既然没有违反选举法，不论这件事是谁做的，都不能加以阻止或取缔。 尽管心里不太舒坦，我也是一筹莫展。 「顺带一提，据传有人说这件事是我们拜托合作社配合的，但事实上学生会根本没有那种预算。」 戴著绣有「会计」二字的臂章的女学生大大地点头。 「当然，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是很希望加贺美副会长当选，但即使提高投票率，知名度和受欢迎程度都不突出的副会长的当选机率也不会因此提升。所谓的浮动票不就是这么回事？」 会长语毕，四处响起笑声。 加贺美副会长坐在学生会长身旁，皱著眉从眼镜后方瞪视会长，嘴角却扬起微微笑意。 会长说得没错。假使这真是操控选情的手段，效果实在太不明确了。 「不过……」 会长摊开双手。 「这项指谪相当宝贵，堪称是选管会健全运作的证据。我身为现任学生会长对此感到十分欣慰。你做得非常好。」 为什么拍手！其他人不要也跟著鼓掌啦！ 真、真难为情…… 话说回来。 我为什么要指谪这件事情？ 我虽然在一时冲动下挺身谴责，可是我究竟为何放不下这件事呢？ ……真是个坏习惯。 「好了，各位如果有其他疑虑，请尽管提出来。」 一名男学生举手。 「听说魔王和勇者两人可能会在运动会上采取某种行动，请问这件事该如何应对？」 所谓的行动是指宣传？还是拟定歼灭人类的计画？ 不过，不是我在自夸，我实在不认为像他这种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会知道连我都没听说过的情报。 「她们的行动和选举有关吗？」 会长笑咪咪地问，眼神却不带笑意。 「这个嘛……我不知道。」 「假使那个『某种』行动与个性有关，学生会不会干涉，应该说也无法干涉。虽说与会长选举相关的活动需要申请，不过申请在运动会场进行演说是不会获准的。为了以防万一，这一点请事先转达。」 刚才会长看了我一眼对吧？意思是要我去叮嘱她们吗？好吧，既然我现在的立场有资格说这种话，我去就是了。 不过，就算不叮咛，她们应该也没有在运动会上演说的打算。因为她们不想用说的，而是打算凭著展现实力来获得支持。 「既然目前似乎没有其他问题，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我们的工作要等到运动会和期中考结束之后才会正式展开。那么，大家解散。」 ☆ 说到珍奇景象，或许没有比这幅景象更稀奇的了。 不，正式比赛时的情景应该会更稀奇，不过即使不是最稀奇，此时此刻我眼前的光景——普通学生和个性者在同一个场地上练习——也够罕见了。 虽然个性者大概只把我们当成障碍物。 这幅景象还是难得一见。 当然，我并不只是在一旁参观而已，我一直到刚才都在为骑马打仗做练习。 与木村同属棒球社的福田个子高挑，和齐藤的平衡感都很好。木村的平衡感虽然差了些，走起路来步伐不稳，但他不愧是体育社团的成员，只消稍加练习便能稳稳地四处奔跑。 骑马打仗的规则是，只要骑手的头巾被扯下或是马垮掉就出局，因此保持平衡相当重要。 照练习的情况来看，平衡应该没问题，再来只要我的头巾不被扯掉就好了。 除了骑马打仗外，操场上还有许多人在为接力赛练习传接棒，也有人在练习个人赛跑，倒是没有人在练棒倒游戏和滚大球，因为也没有场地和道具可练。 不过，大家还真是认真啊。 ………… 难道是学生会长的宣言发挥效果了？ 嗯，八成是这样没错。 和个性者正面对决——虽然可能称不上正面，不过自从我们得知自己和个性者之间的差别之后，这样的机会还是头一遭出现。 尽管明知不被对方放在眼里，早就习以为常的普通学生们也不在意。 这完全是一种自我满足。 即使如此，万一能够打败个性者，胜利的滋味仍将化作一份自信与难忘的回忆。 大家大概都是抱著这种心情努力练习吧。 就连文化社团和我这种回家社，也不由得稍稍鼓起劲来。个人赛跑就交给体育社团的运动好手，我们则是暗中对吃面包比赛这类比较趣味性的竞赛燃起斗志。 不过骑马打仗无法和个性者对决就是了。 总之，身为班长和运动会执行委员的我，目前的工作就只有帮忙预约操场的练习场地，但是因为还有社团活动，练习时间可说是分秒必争。 「大师！」 听见呼唤我的声音，我一回头，就见到矢刳马、冢耶、 龙之峰和土之目朝这边走来。 她们全都穿著贴身白上衣搭配深红色短裤的体育服。个性者平时也会出席体育课，做这样的打扮并不稀奇……却仍显怪异。 矢刳马的耳朵上装了机器人风格的天线，冢耶身上挂著动物尸体布偶，土之目也戴著面罩。龙之峰则是因为平时不需要利用配件来表现自己的个性，看起来相当普通。 「嗨。」 我微微举手打招呼之后，才忽然介意起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不过，就算浑身汗臭也没办法，总之先把脸上的汗水擦一擦吧。 「你在做什么？啊，看也知道，你在练习对吧？」 「是啊，不过已经结束了。你们呢？」 「我们待会才要开始练习。」 矢刳马不知为何嘻嘻发笑。 「你们要练什么？」 「骑马打仗，我们四个人一组。」 冢耶在她身后点头附和。 没错。 虽然不会与我们对决，不过个性者也有骑马打仗的项目。 「矢刳马，你是当马对吧？」 「大师，请你称呼我为引擎～～我可是机器人耶！其他两个人应该算是轮胎吧。」 她指的想必是冢耶和土之目。只见她们两人瞪了矢刳马一眼。 龙之峰理所当然是骑手。毕竟，魔王的个性应该不会容许自己当别人的马。 「不过，真可惜……要是我们能够一起参赛，一定会很好玩。」 其实我也有出赛。 「个性者有多少人参加？」 「几乎所有人都参加了喔。因为魔王与勇者的正面对决是故事的最高潮呀。」 「说得也是，而且之前校庆演戏时，也是她们两人对决时的气氛最高涨。」 「没错、没错。」 矢刳马双手交抱，大大地点头。 「再说，这次可是没有剧本的认真对决！气氛肯定会嗨到最高点！」 「……问题是，参加骑马打仗的组数太少了。」 头上顶著一只猫的冢耶开口。其他两只则是垂挂在她腰际，看起来就像两把好大的枪。 「两队加起来才不到二十组，这样比赛时每队都只有十组不到，场面实在有些冷清。」 「会吗？我倒觉得有十组就很有气势了。我们普通学生的参赛组数也差不多，而且我们班也只有派出三组男生出赛。就算三个年级相加，总组数也不到三十组。」 「是吗？真是世道艰难啊……」 矢刳马，你好像搞错这句话的用法了。 话说回来，土之目好安静啊。 虽然她有可能是因为看不见我，不过她平常即使开口，基本上也只说单字。啊，不过我记得之前她挂在天花板上下不来时，难得说了一些话。 尽管她平日沉默寡言，传简讯时却意外地饶舌，十分有趣。自从那天我救了她之后，过了好一阵子她才传简讯给我，上面写道： 『敬启者，副班长大人。感谢您前阵子出手相救！在下身为忍者，却险些死于自己的忍术之下！不过，回头想想，这或许也是为了忍受被敌人捕获时遭受的倒挂拷问，所进行的一种修行。拷问真讨厌！拷问别人是很好，被拷问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在下日后必会报答您的这份恩情！再会！』 内容就是这样。 因为太有趣了，我到现在还保留著。 「对了，翼和谁同组？户马鸣和逢坂好像也能加入勇者阵营，石杷实应该不行。至于野芽，她大概不会参加吧？」 户马鸣是《骑士》，逢坂是《狂战士》，野芽是《龙》。 「不晓得耶，她会不会是和别班的同组啊？因为参加人数的关系，学校说不一定要和同班同学组队。」 这么一来，翼也可以和馆衣本、瑞平组队了。他们两人分别是《治愈师》和《武士》，感觉像是站在翼这一边的。不过，翼随时都能认出我们，也可能会从普通学生的亲卫队员中挑选。 「你们的练习时间是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吧。好好加油，小心别受伤了。」 她们所有人点头。 「佐——村民a同学。」 不知何故，龙之峰一脸歉疚地蹙著眉，十指交握于胸前。 「真是对不起，都是我们害你必须处理这些琐事……」 「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愿要做的，你不用感到抱歉啦。」 「或许吧……不过没能帮上你的忙，我觉得好过意不去。」 你明明是魔王却……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深深觉得龙之峰好善良，甚至担心她这么善良，要怎么当个称职的魔王。 不过，我的担忧恐怕只是杞人忧天吧。 「你想太多了啦。你只要在运动会上好好表现就好，不过也别太勉强，让自己受伤喔。」 「好。」 她微微垂下双眼，表情莫名雀跃。 啊，对了。 既然刚好有机会，不如跟她确认一下。 「龙之峰，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她抬起头，微微倾首。天啊，她这副模样真是可爱到令人思绪断线。 「呃……关于现在合作社在发的明信片，你知道些什么吗？」 「你是指试吃的面包？」 「是啊。」 「我也知道这件事！是投票当天可以领到试吃的限定面包对吧？」 连矢刳马也知道啊。 啊，不对。 个性者原则上也认得出合作社阿姨，因为阿姨和老师一样，是个性者在生活上必要的人物。 只要在合作社购物就能领到明信片，因此个性者之中有人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 「我在想，这件事会不会和投票有关。」 「——违规？」 哇啊！ 土之目，原来你有在听啊？我刚才还以为你听不见我的声音哩。 「没有啦，那不是违规行为，因为明信片上并没有呼吁大家投给特定候选人。委员会的结论也是如此。」 「既然这样，大师何必在意呢？」 「这个嘛……」 我望向龙之峰。 「我是担心这件事会不会是某种计画……」 她居然把目光移开了！ 「龙之峰……」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喔。再、再说，做这种事情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看，这应该是勇者搞的鬼吧？假使那个明信片背后果然隐藏了阴谋，有可能是勇者认为不去投票的人都是坏蛋，才企图藉此操控投票率呀。」 她说得有道理。 如果翼没有固定票，这的确很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就是说嘛，大师～～你在怀疑魔王之前，有先追问过勇者吗？只因为她是魔王就处处怀疑她，这样算什么朋友嘛！」 朋、朋友？ ……不、不行，我实在太震惊，差点忍不住反问了。幸好我忍住没有脱口而出——我莫名有这种想法。 「因、因为我是选管，有义务让会长选举顺利进行嘛。况且，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够问龙之峰？当然，我之后也会问翼同样的问题。」 「那就好。」 矢刳马，你这么讲求公平是因为你是机器人吗？ 「既然与你无关就算了。」 我虽然觉得可疑，却没有确切的证据。我询问过合作社阿姨，阿姨说她只是来打工的，什么都不知情，反而还为了假日要轮班一事向我大吐苦水。 「是。」 龙之峰略显僵硬的表情令我 纳闷，不过再问下去也无济于事。 总之，我叮嘱过她了。 倘若龙之峰真的认为这次的选举与个性无关，应该会避免做出启人疑窦的事情来才对。 但假设牵扯到个性——我也是无能为力。 「好了，你们练习加油吧。」 我挥挥手，离开操场。 「我们会加油的！」 身后传来主要是矢刳马的喊声。 ☆ 「——所以，把手中的一票投给这所学校的勇者，光之丘翼吧！你们会将正义的一票投给光之丘翼吧！」 ……这算哪门子的请求？ 看著翼在校门口，站在木箱上高声疾呼的样子，我不禁苦笑。 「你那是什么态度啊？」 「哎呀，是二郎啊。」 她身上的候选人布条陷入丰满的胸部之间，因为和背后的宝剑背带十字交叉，使得原本就醒目的胸部更显雄伟。 ……这应该不会被认定为贿赂手段吧？视觉上的贿赂。 「分明是命令，不是请求嘛。」 「为什么我非得请求大家不可？」 翼手插腰，俯视著我。 「咦？因为这是选举啊。」 「我知道啊，但是所谓的选举，是请求大家投票给我吗？应该不是吧。应该是让大家判断候选人的承诺好坏，再将人格一并考虑进去，选出自己认为最适当的人选，而不是靠著请求获得选票。」 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这样不会对选情不利吗？ 「怎么？你不用担心啦，反正最后胜利的必定是正义的一方。校庆的戏剧不也是这样演的。」 「但那是故事啊。」?「人生本来就是一则则故事，只是主角不同罢了。既然是故事，正义就一定会赢，毕竟有谁会高兴看见邪恶获胜嘛。」 我倒认为应该有人偏好坏结局。 不过，原来这就是你的信念啊…… 但话又说回来，翼，你的这番理论仅适用于个性者吧。我们普通人可没有那种参与故事的机会。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问了。翼，你和投票日当天能够在合作社换取面包的事情无关吧？」 「喔，你说那件事啊。」 翼依旧手插腰，叹息道。 「和我无关啦。首先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没有那么多钱。我的存款全花在印海报上了，现在两袖清风啊。」 「就算不是你，也有可能是亲卫队做的吧？毕竟有之前张贴海报的前例。」 「那是不可能的。」 翼扭动整个上半身，猛力摇头，惹得周遭「喔～～」的呼声四起。我懂大家兴奋的心情，不过你们也表现得太明显了，虽然翼的胸部的确晃得很厉害。 「在那之后，我有严正告诫过他们。」 「他们真的会听进去吗？个性者最终还是会以自己的价值观为优先吧。只要能够帮助你当选，他们即使无视你的意见也会贯彻自己的作法，不是吗？」 「也是啦。」 翼点头。 「二郎，你越来越了解个性者了呢，不过，还是不及格。」 「为什么？」 「你听我说，自称勇者亲卫队的那些人，他们的目的是和我一同作战，而我是这个集团的领导者，作战方式是由我决定。所以，我敢笃定他们一定会遵照我的方针行事，因为他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我当选学生会长。」 「那普通学生呢？他们又不是个性者，未必每个人都会依你的标准行动吧？」 「或许吧。不过，二郎，你认为我会原谅违背我的人吗？纵使最后我胜选了，却因为违抗我而被我讨厌，这样对他们有何好处？」 应该是没有。 「要是有人做了那种事，不仅今后不得擅自自称亲卫队，我还会尽全力击溃他们。因为自称亲卫队却忤逆我方针的人，是冒充勇者伙伴的《恶人》，而打击罪恶是勇者的义务。」 她说得没错…… 「就算如此，你也别做得太过火喔。你应该不想再被送往《设施》吧？」 一听到设施二字，翼浑身一颤。 「我、我知道啦……到时候我会努力手下留情，就算骨头裂开也会咬牙忍耐……」 好吧，既然都忍耐到这种程度，应该是不会被带走了。 不过，尽管你用胆怯的神情和可爱的语气说话，周围听见的人还是都吓到不敢出声了耶。 「但是……你不用担心会发生那种事。」 「为什么？」 「因为，如果想让我当选，降低投票率比提升投票率来得有利。」 齐藤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么，你认为是龙之峰搞的鬼吗？」 「嗯……」 翼噘起嘴唇，将双手合抱在胸部下方。 「我是觉得有点可疑，不过目前还无法看清计画的全貌……因为我还想不透她为何要提高投票率。如果是降低投票率，倒有可能是为了让选举失去意义，进而崩解民主主义。」 喔喔，听起来很有可能。 「但是，假设真是如此，这样的计画又显得太过单纯，不像她的作风，反而比较像是魔导神官会想出来的主意。不过话说回来，故意反其道而行提升投票率的作法，也很有那个行事总是出人意表的魔王的风格……」 「可是，龙之峰说这场学生会长选举与个性无关耶。」 「你就这么相信她的话了？二郎，你这个人真老实。」 我被称赞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这种事情不是她说了就算。即使她当时真的觉得无关，也有可能渐渐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毕竟她是个性者，而且还是魔王。对魔王来说，歼灭人类就像呼吸一般自然，筹谋计画就如同想晚餐要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她说的话当然不可信。」 「可是——」 翼对还想发表己见的我耸耸肩。 「不过，现在还无法断定是她做的就是了。」 没有错。 如果龙之峰的本性如此，你不也一样？你应该也随时都在怀疑魔王企图歼灭人类吧？ 「对了……依目前的可能性来看，这件事会不会是学校做的？站在校方的立场，投票率想必是越高越好吧。因为他们为了模拟真正的选举，还特地将投票日订在星期天。」 「可是，学生会说他们不知情。」 「所以我才说——」 话说到一半，翼面露苦笑。 「算了，不提了。我跟你说，就算学生会真的不知情，校方未必也是如此，因为学生会和学校的立场基本上是处于对立状态。」 「是这样吗？」 「是啊，因为学生会的职责是保护学生的权利。」 「我一直以为学生会是担任与校方协调的角色……」 「那确实也是学生会的一大功用啦……」 翼呵呵笑道。 「不过，学生会其实也是阻挡校方不合理政策的防波堤喔。」 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吗？ 说到这里，我想起国中时，确实有好几件事情在翼直接与校方谈判之下好转，像是教育旅行地点、校庆的时期等等。 「所以，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心，不如去问老师看看。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老师应该不会隐瞒才对。」 对喔……我应该先排除是校方所为的可能性，再怀疑龙之峰她们才对。看来我这次是做错了。 「抱歉怀疑你。」 「没关系啦，我反而希望其他人也和二郎你一样保持警 戒心哩，因为这么一来，魔王就绝对当不成学生会长了。」 如果龙之峰这个魔王的作风不那么迂回难解，或许还有可能，只可惜她基本上是个认真的好孩子…… 「啊，对了。」 喂，你想到什么了？拜托你千万别搞怪啊！ 「运动会就快到了吧。」 是啊。 「虽然我没料到除了我以外的个性者也会参加，不过你大可放心。」 「咦？该不会是龙之峰想要做什么吧？」 「是有那种可能，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打算暗地和个性者一决胜负吧？」 天啊！ 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真傻。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你以为这种事瞒得过我吗？」 是普通学生的亲卫队吗……也对，既然知晓此事的除了学生会外另有他人，情报会泄漏出去也不奇怪。 「你放心啦，我不会向学校告密的。应该说，这正是勇者挺身而出的时候！我要为了处境艰难的村民而战！交给我吧！我会参加所有竞赛项目，并且赢得全面胜利！」 你、你说什么！ 等等！等一下！这么一来就没有意义了啊！当然是要由我们，由我们村民来和个性者们一分高下才有意义啊！ 惨了，大事不妙了！ 若不想想法子，所有表现机会都会被她抢走的！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 ……………… …………！ 有、有了！ 「喂！翼！」 握拳仰望天空的翼，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看著我。 「什么事？」 「我很感谢你的这份心意……不过，可以请你不要那么做吗？」 她的表情登时沉了下来。 也许是感觉自己的勇者个性遭到否定了。 我得快点解释才行！ 「村、村民们一定也觉得自己必须奋起振作不可！如果老是当旁观者，这样多没出息啊！」 她表情有稍微平缓一点了，很好！ 「这都是你努力的成果啊！看到你总是挺身迎战魔王，学生们心中一定也涌现为正义而奋斗的想法了。只可惜，我们不能和个性者对决，因为这样有否定个性的嫌疑。」 勇者的亲卫队不惜冒此风险，也要仿效个性者的行为，就某方面而言，可以说相当有毅力。 「所以，你如果在这种时候出面，恐怕会令村民的正义之心受挫，而且不也等于否定你自己的个性？」 「嗯……」 翼将拳头抵在嘴边，陷入沉思。 ……好久。 毕竟事关个性，她可能正在确认各种可能性。 「你的话确实有点道理，真不愧是村民a。」 「别那样叫我啦。」 每次受到你们的特别待遇，我都觉得心情低落。 也不知道她了不了解我的心情，只见翼用莫名温柔的眼神注视我，让我……不由得更加消沉了。 「我明白了。」 翼含笑道。 「我身为勇者，当然不能打击你们的雄心壮志，况且你们的这份决心将会是未来击败魔王的最大武器。那好，我就只参加个性者这一边的竞赛吧。而且回头想想，要是我不在，正义阵营的个性者岂不是得在没有领导人的情况下与魔王军队交战。」 「没错、没错！就是说啊！」 很好，就是这样！我拚命地点头附和。婉拒翼的提议肯定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就以勇者身分正面对决吧！我们也会努力暗中较劲的！」 「什么暗中较劲啦。」 翼嘻嘻发笑。 「好好加油吧——村民a。」 边说边轻拍我的头。 之后，翼像是在说「没事，你可以走了」似地抬起头。 「各位！」 然后再次在小小的讲台上，高声疾呼。 第五章 正当我在准备今天中午的便当时，搁在椅子上的书包里忽然传来简讯的通知铃声。 我从书包取出手机打开来看，原来是学校传来的，通知我们今天的运动会将如期举行。 因为今天是个大晴天嘛，要是运动会停办，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 好了，完成了。 我将配菜装进用来装年菜的多层便当盒，饭团则另外用盒子装，分量大约是三人份。毕竟我都上高中了，父母当然不会来看比赛，所以我会做这么多饭菜算是为了以防万一。 除了我自己的之外，另一个装了饭团和配菜的便当盒是要给翼的。虽然我有叫她请伯母帮她准备，但她怎么也说不听。 算了，反正也只是多准备一点饭菜而已，唯一麻烦的是要另外分装。 「我出门了。」 我姑且对还在睡的爸妈告知一声，就走出家门。 顺带一提，我套了件运动夹克，底下则是穿体育服。既然今天不用上课，也就没必要穿制服，再说换衣服也很麻烦。 我直接往翼的家走去，按下门铃。我才在想翼应该会睡到最后一刻才起床，八成不会出来应门，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早安啊，二郎。」 「您好。」 我点头打招呼，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这是因为——对方是个美女。 「真抱歉，那孩子总是那么任性。」 翼的母亲长相和翼神似，是附近公认的金发碧眼美女，而且说话的语调也很慵懒，完全看不出来和我母亲同龄。 「不，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我一说完，伯母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不过，你出门得真早。」 「因为我是执行委员，还得做最后的布置和确认进度。」 「你这么辛苦，那孩子还要你帮忙做便当，真是不懂事。」 「没关系，反正做一个或两个没什么差。」 「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我请你吃饭吧。麻烦你今后也继续和她好好相处，毕竟高中毕业之后，那孩子就要离家了。」 「是。」 个性者高中一毕业，就要进入全住宿制的培育机构，能够像现在这样自由见面的时间只剩不到两年。当然，龙之峰等人也是一样。 尽管无奈，这个事实还是让人不愿多想。 「伯母，请你转告她别迟到了。」 语毕，我动身前往学校。 我在车站搭上公车，车上没有其他乘客，取而代之的是贴满各处的海报，从四面八方注视著我。 是选举海报。 翼的目光因为是望向远方，所以感觉还好，但龙之峰和加贺美是直视，总让人觉得忐忑不安。平时因为人比较多，倒是不会特别在意这一点。 结果，一路上都没有人上车，公车就这么抵达学校。我将便当和行李放进教室后方的个人置物柜后，随即前去进行最后的布置。 幸好昨晚没什么风，不然好不容易画好的白线就得重画了。用来区隔普通学生和个性者的跑道的绳子也完好如初。 等我检查完宣示比赛开始的起跑枪、接力赛的接力棒、大球等用具，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其他学生也陆续到校了。 当然，所有人都是穿著运动服。 个性者也一样，只不过身上依旧配戴各式配件。大概是非得这么做，才会觉得心安吧——我这么猜想。 「大师！」 正当我在总部帐篷内如此心想，耳边传来矢刳马的声音。一回头，就见到矢刳马和冢耶、龙之峰往这边走来。 她们果然也是穿运动服，不过我在练习时就见过她们这身打扮，所以并不讶异。从她们手里拿著行李来看，应该是还没去教室就先来这里了。 「早安，佐——村民a同学。」 「……早安。」 龙之峰和冢耶向我打招呼。 「早安。」 我也出声回应，同时心想能够让个性者主动道早安的普通人恐怕不多。居然为了这种事抱持优越感，我真是个气度狭小的男人！ 「好厉害喔～～」 矢刳马将手放在额头上环视校园之后，用敬佩的语气如此赞叹。 「才不过一天就变成另一个世界了！简直有如丰臣的一夜城！」 「那是什么？」 「咦，大师不知道吗？那是战国时代的武将传说，据说他只用一个晚上就筑出城堡喔。」 「不会吧？」 「虽然不像那座城有很多机关，不过，校园的变化真的大到和一夜城一样惊人！」 「……的确。」 冢耶开口，黑猫们也应声附和。 「……像是校门口的拱门、垂挂在校舍上显示红白两队得分的直布条、排放在跑道周围的椅子，光是这些就让人感受到不同于平日的气氛了。」 「这是童话世界！」 龙之峰大大地点头，一面说。 「改变如此之大，佐——村民a同学等于是在校园里创造出童话世界了！真了不起！」 别、别这样！我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这、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啦！是所有委员努力的成果！」 我连忙否认，龙之峰却笑著说： 「你不用那么谦逊啦。」 我才没有！ 「不过，这一点或许正是我们所没有，唯独村民们才有的优点吧。」 我们的确不会像你们个性者一样积极表现，但那并不是因为我们谦逊或谦虚，只是因为没有值得说嘴的地方罢了。 「总之，大师！」 矢刳马握拳朝我的胸口捶了一下。 「今天我们是不会输的！」 怦通。 一瞬间，我的心脏毫无疑问地猛然跳动。应、应该没有被发现吧？不，重点是，个性者们莫非已经得知对决的事情了？ 就在此时，冢耶轻叹一声。 「……说什么输不输的，我们又不会和村民们一起跑。」 「话是没错，可是不就在隔壁跑道而已。这样也可以比赛呀！」 她居然和我们想的一样！ 「……不可能的啦。」 「为什么！小冢，这是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我们又认不出村民，要怎么赢他们呢？」 「啊，对喔。」 你这个人究竟是敏锐还是迟钝啊！ 「既然这样，大师就自己好好加油吧！我们也会努力的！」 「好、好的。」 看样子计画没被拆穿……四周的学生们也顿时松了口气。等等，你们不要瞪我啊，这又不是我的错！ 「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看著我，一边将双手举到胸前，握紧拳头。 「我也会尽全力好好表现，请你拭目以待！」 「好。」 「那就待会见了。」 说完，龙之峰等人便前往教室。 坦白说，我认为以龙之峰的情况而言，在运动会上表现活跃并不会对选情造成多少影响。 因为她本来知名度就高，而且身为魔王却没有太多恶评。 至于翼，她若能够展现自己的优点，或许多少能减少平时招来的恶评，而且就选出学生代表这一点来说，展现为人类而战的英姿对她确实有加分的效果。 前提是，假如她没有失控的话。 ☆ 「那么……我在此宣布，今年的运动会正式开幕。」 在校长缺乏干劲的宣言声中，烟火咻的升空 ，白色烟花伴随著砰砰声响在蓝天中绽放。 相反的，学生们发出的呼声则充满足以撼动校园的魄力。 这是当然的。 毕竟，与个性者之间的对决即将展开！只是无人知晓。 学生们旋即回到自己班级的位置，为比赛做准备。我因为有发令员等工作在身，所以留在总部的帐篷里。 运动会的节目流程如下： 上午是五十公尺赛跑、一百公尺赛跑、障碍赛跑、吃面包比赛、接力赛。 结束后，是红白两队的啦啦队比赛。 接著是午餐时间。 下午进行的是团体竞赛，有拔河、滚大球、棒倒游戏，最后是骑马打仗。 我一下要当发令员，一下要计时，还要将红白两队的比赛成绩分别加总，工作十分忙碌。 我也不会参加啦啦队比赛。 那段时间，执行委员要为个人赛跑做善后工作。也罢，反正啦啦队比赛不会计分，只是炒热气氛、让大家转换心情的活动。 翼会参加一开始的五十公尺赛跑，然后以普通学生的跑者身分，参加上午的最后一个项目接力赛。当初这样的决定果不其然地引起反弹，最后是看在比赛项目有限，还有她愿意不泄漏我们的秘密计画的分上，才获得众人的认同。 话虽如此，要不是有其他个性者参加，翼大概早就自然地混在普通学生之中参赛了。 「你叫做——佐东对吧？」 「是？」 听见有人冷不防叫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瞧，原来是学生会长。今天会长也是一身运动服打扮，尽管感觉依然有些冷酷，却少了平时的威严。加贺美则一如往常地站在一旁。 「听说你和勇者、魔王很亲近？」 我是认为每个人对亲近的定义不尽相同， 「嗯……可以这么说。」 不过还是姑且这么回应。 「勇者好像知道我们的计画，该不会是你泄漏出去的吧？」 什么？原来你在怀疑我，开什么玩笑啊。 「是亲卫队啦。普通学生也有人会协助勇者，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是那些人告诉她的啦。」 「这样啊……作为学生会，没有掌握哪些普通学生加入亲卫队是我们的疏失。加贺美同学，到你这一代时可要多注意这方面。」 「是。」 喂喂喂，你真打算击败那两个人当选啊？究竟哪来的自信？ 「真抱歉，因为我得先确认清楚，才能决定要不要拜托你。」 「是……你要拜托我什么事？」 「是勇者和魔王的事情。我很清楚她们两人其实是将这场运动会当成正面对决的藉口。虽说政府保障个性者能够自由表露个性，但是我不希望她们毁了这场运动会，所以要拜托你在她们开始失控时尽速阻止。」 「等等，我没办法啦，而且妨碍个性会被黑衣人逮捕耶。」 我在面前摇手推辞，学生会长却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 「我很期待你让事情圆满解决喔——村民a同学。」 ………… 怎么说呢……听到非个性者叫我村民a，实在让我觉得不太舒坦。再说，是谁准你随便这样叫我的啊！ 因为心情不太愉快，我只随口回了一句就敷衍过去。 ☆ 「五十公尺赛跑的参赛者请至起跑点集合。再重复一次——」 广播声一响起，就连肌肤也能强烈感受到校园内原本欢乐的气氛，逐渐飘散起紧张感。 当然，个性者们并未察觉，唯独翼一人脸上浮现一丝无畏的笑容，却什么也没说。 我也来到了起跑点。 我的工作虽然是以发令员的身分击发起跑枪，但我是在只有普通学生跑的时候扣扳机，和个性者同时起跑时则由老师鸣枪，而也就在此时，普通学生与个性者的竞争才将真正展开。 五十公尺赛跑是女子项目，男生是跑一百公尺。由于普通学生的人数较多，因此比赛是从单独跑开始进行。 「各就各位——」 第一位选手站在起跑点上，摆出自己习惯的起跑姿势。那是一名三年级的女生，她不是采取蹲踞式起跑，而是站著将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握拳。 「预备！」 我大声喊道并高举起跑枪，接著停留了大约两秒才扣下扳机。 冰冷的枪声「砰」的响起，不知名的女孩冲了出去。 约莫十四十五秒后——抵达终点！ ………… 一、一点也不嗨！尽管早知如此，岂料场面果真超级冷清！！现场只有零星掌声，连欢呼声也没有。 这也难怪了……因为只有一个人在跑，就连跑者本人也是一脸空虚。 真是的，到底是哪个家伙提出莫名其妙的怨言啊……算了，要不是有人投诉，我们也不会想出和个性者对决的计画。 好了，下一位！ ——开始吧。 预备。 鸣枪。 奔跑。 发表成绩。 以上流程重复了好几次。不用说，现场气氛当然是一片冷清。 然后——终于来了！ 地鸣般轰隆作响的欢呼声沸腾——其实并没有，因为要是表现得太明显，说不定会遭到老师们制止。 不过，大家的眼神都变了。 改变之大，连为了个性者而来到赛道上、负责鸣枪的老师，也狐疑地张望四周。 我来到终点，改持布条。 实质上的第一场竞赛的跑者，恰巧都是我们班的同学。 个性者是土之目偲。 村民是奈贺村咏子。 「各就各位！」 见到老师的手举起，我们也不禁握起拳头。 加油啊，奈贺村！ 让个性者瞧瞧我们的厉害！虽然他们看不见！ 「预备！」 起跑枪发出「砰」的巨响。 喔喔！ ……不，我们根本没时间吆喝助阵。 不过一转眼的时间。 比赛才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土之目竟然在奈贺村还跑不到二十公尺时便抵达终点！ 现场一片沉寂，谁也没有出声。 不敢相信……怎么会差这么多！ 土之目不仅没有气喘吁吁，甚至连汗也没流一滴。明明她一身短袖衬衫配短裤，又戴著忍者面罩的怪异装扮！ 「忍术《斩地》……」 土之目在经过我身后时细声说道。 我惊讶地回头，只见土之目脸上似乎露出了微笑。因为她的嘴巴被面罩遮住，我只能从她的眼睛隐约感觉出来。 斩地。 我完全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土之目在这个世界也能使用《忍术》吗？忍术不完全是魔法，也包含了许多体术，所以要使用并非不可能……这么说来，双方的运动才能也许就是如此相差悬殊。 这时，气喘如牛的奈贺村终于抵达终点。 场边的学生们发出叹息声。 别这样，这又不是奈贺村的错，即使是我们田径社里跑最快的男生，恐怕也赢不了土之目。 土之目走向个性者的魔王阵营，和龙之峰等人轻轻击掌。她们大概是在练习过程中变得熟稔了。 没关系，还有机会！下一次肯定有希望的！ 「各就各位！」 听见老师的声音，我望向起跑点，而在此同时，起跑枪声也响起。 个性者又再次转眼间就抵达终点。 尽管比土之目慢，那样的速度仍为普通女学生所不及，而且那个女生还是田径社的王牌！ 至于那名个性者——我不清楚她的个性是什么，只知道她背上背著锅子！ 下一次。 以及，下一次也是。 我们接连以悬殊的差距败北。 什么复仇雪耻，什么给个性者好看，赛况惨烈到我们不禁对曾经夸下海口的自己感到羞耻，噤若寒蝉。 这不过是一场让我们再次确认自己有多平凡的比赛罢了。 「……抱歉。」 面对喘著气如此低语的同班同学，我只能默默地摇头，要对方别放在心上。 那个名叫弐市邑的女生是网球社的王牌。 对手是新生，尽管背上背著猛禽类的翅膀，依旧赢得压倒性的胜利。那到底是什么个性啊！ 你们这些个性者也太奸诈了吧！ 「二郎！」 此时已不忍卒睹的我听见呼唤声，一抬头，就见到翼站在起跑线上。 那不是个性者的跑道，是我们的跑道。身穿体育服的翼背著巨大宝剑，带著无畏笑容朝我挥手。 而且——在隔壁跑道的居然是龙之峰！怎么会突然就进入魔王与勇者的对决啊！不对呀，龙之峰，你不是只有参加接力赛吗！ 「你过来一下！」 负责发令的老师叫我。 我小跑步过去，老师对我说： 「你和我换手。那两个人应该比较希望你来鸣枪。」 「咦，等等——」 老师将起跑枪塞进我手里之后，就火速逃回帐篷去了。是因为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才不想负责吗？这算哪门子的老师啊！ 「……龙之峰，这是怎么回事？」 翼参加五十公尺赛跑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但是龙之峰可以临时变更比赛项目吗？ 「是我指名她的啦。」 开口的不是龙之峰，而是翼。 「我问她想不想把这场对决当成前哨战，炒热运动会的气氛。要不然，没有竞争对手，只是计量成绩的记录会多无聊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 「没问题的啦，反正我和魔王只是分别在各自的赛道上跑步而已。就算最后演变成竞争，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对吧？」 「这应该只成立在普通学生和个性者之间吧，你明明就是个性者。」 「我是啊，不过，勇者的个性可是为了普通人与邪恶交战喔。你不是想要妨碍我发挥个性吧？」 「……你现在说这种话太狡猾了。」 「但这是事实。」 看翼的眼神就知道她是认真的。那完全是勇者的眼神。 我叹口气，望向龙之峰。 「你无所谓吗？若是将运动会想成是一则故事，故事一开头就和魔王对决，这不是很奇怪吗？」 「不会呀，不成熟的勇者鲁莽挑战魔王的故事也不是没有。校庆时不也是如此？虽然当时戏剧已接近尾声了。」 哎呀呀。 看来龙之峰也鼓起干劲了。 「我知道了，随便你们吧。」 既然她们都说要表露个性了，我也拿她们没辙。 我站在起跑线旁，龙之峰和翼一站定位，学生们立刻为之哗然。他们发出的非但不是不满的声音，脸上反而还带著一丝期待。 他们是在替翼加油吗？ 「二郎。」 翼的声音令我回神，我举起起跑枪。 「各就各位！」 她们两人都采蹲踞式起跑，听到我说「预备！」，便将臀部抬高。 我稍作停留，然后谨慎地扣下扳机。 冰冷枪声被吸入蓝天的同时，只见两人脚下溅起风沙尘土，如子弹般冲了出去。 我踉踉跄跄地转身望向终点。 好快！ 我很清楚翼的脚程，不过龙之峰也好快！ 金色与黑色的长发如水流般向后飞扬。 不分普通学生或个性者，所有人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尽管双方支持的对象不同，大家都为了这场对决兴奋不已。 翼跑得好快！ 然而，龙之峰在三十公尺左右时追上了她。翼的背上是有宝剑恩布里欧这个阻碍，但这不能当成藉口！ 代替我站在终点，同为执行委员的学长面色惨白。 我懂他的心情。 如此势均力敌的比赛，一旦判定错误就死定了。幸好我是发令员！ 「冲啊！」 「快上啊，勇者！」 「不要输给她！」 应该不只是亲卫队的成员吧，为翼加油的声音此起彼落。 「让她瞧瞧你的厉害！」 「狠狠击败她吧！」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说这些话的想必是魔王阵营的个性者。 不过，真教人意外。 我一直以为个性者从来不会表现得太兴奋激昂，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视情况而定吧。 「喝啊！」 即使从起跑点的位置，也能从翼的背部弯曲程度，看出发出怪声的她试图将胸部尽可能地向前挺出。 她是想以胸部弥补些微差距吗？ 但是—— 一听到学生们低落的惋惜声，就知道获胜的是谁了。 「god damn！」 翼一副像要踩碎地面似地用力跺脚。 获胜者是——龙之峰！ 龙之峰转身望向起跑点，肩膀随著喘息上下起伏的她，笑容满面地朝这边伸手比出胜利手势 呃…… 我悄悄地在腰际竖起拇指，不让其他人发现。 大概是注意到了吧，龙之峰喜孜孜地窃笑。 不过说真的，她真是厉害。 我从没见过有人在运动方面胜过翼。翼背上的宝剑确实是个阻碍，不过因为那是勇者的一部分，所以也是没办法的事。 此时——嘘声四起。 喂喂喂！ 你们难道没看见刚才的比赛吗！撇除魔王和勇者的身分不谈，那分明就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呀！ 可恶，这些人真过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龙之峰应该听不见众人的嘘声—— 「给我闭嘴！」 翼大吼。 操场蓦地鸦雀无声，只剩下从扬声器流泻而出的音乐。 翼将手放在背后的宝剑恩布里欧的剑柄上，用从远处也一目了然的凶恶神情，环视场边的学生们。 「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敢对我的战役泼冷水，我一定全力将他击垮！」 她的喝斥声充满王者的威严。 在场所有人都忘了呼吸，唯一无动于衷的只有我——以及龙之峰。 翼转向龙之峰，扬起大胆自信的笑容。 「你很有一套嘛，魔王。不过，故事不都是这样发展的。起先输的那一方，之后终究会获得胜利。」 「你还真是不服输呢。不过，我就当作你承认赢家是我好了。」 「我绝不会让你成为最后的赢家。」 「正合我意。」 翼哼笑一声，转过身去，同时龙之峰也背对她。翼和龙之峰分别走向普通学生和个性者的区域，各自将手举起。 短暂静默之后，现场顿时欢声雷动，分不出是在为谁欢呼。 ……她们两人果然好有大将之风，和我们完全不同。见到这样的表现，尽管心有不甘，也只能承认了。 ………… ……不 管怎样都好，实在好想反击啊！ ☆ 接下来。 关于之后上午的竞赛，我就简单描述一下好了。应该说，也只能简单描述了。 首先，是男子一百公尺赛跑。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木村虽然一路发出怪声，全力奔驰，结果还是惨败。 其他班级、年级的选手也都以五十公尺以上的差距，全军覆没。 接著是两人三脚。 「一、二！一、二！」 齐藤和须须木这对情侣紧贴著彼此，一边吆喝著努力前进，却依然惨败。 原以为抱持个人主义的个性者应该不擅长两人一组的竞赛，岂料他们竟展现出仿若浑然天成的默契，彻底击败我们。 之后的障碍赛跑和吃面包比赛也是一样。 个性者一派视障碍于无物地顺利过关，就连面包也是所有人一次便咬下，态度之淡然，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如今，已经没有人开心得起来了。 一再被迫接受双方差距悬殊这个事实的我们，犹如置身人间炼狱。 不过，唯独最后的男子接力赛，大家有稍微振奋一下精神。 因为翼出赛了。 原先预定参赛的名单，是木村、齐藤、福田、松井和我，但是翼逼退齐藤，顶替他上场。 翼虽然是个性者，但她毕竟是女生。 大会针对女生参加男子接力赛一事进行了协商，最后做出「不能阻止勇者为人们而战」的结论。 况且，个性者队也因为人数的关系，是由男女混合组成。 尽管有翼加入，然而在比赛开始之前，我们的情绪早已跌落谷底。 因为我们已经从先前的比赛，体悟到与个性者竞争，根本就是一场让我们深深明白自己有多不如人的公开处刑。 「你们怎么个个无精打采啊！」 翼毫不留情地揍了我们的背。 「对方也是男女混合的队伍，我们一定有机会赢的！再说，他们其中一人是龙女！」 她说的龙女，是个性为东方的《龙》的野芽.rd.绘理。野芽给人的感觉确实很悠哉，可是她毕竟是个性者，还是不能大意。 「而且还有蛇女！」 她指的应该是石杷实。石杷实的个子是很娇小没错，但她可是蛇耶。蛇动起来不是意外地迅速吗？而且好像还有会游泳，以及能在树木之间飞跃移动的种类。 「黑骑士穿了整身盔甲，总不可能跑输他吧？还有，我们一定也能跑赢史莱姆！」 这个嘛……如果只凭印象判断，是有这种可能啦。 「可是，对方的最后一棒是土之目耶。就算是你也未必赢得了她吧？」 先不论土之目施展的是不是真正的忍术，她的实力已经在五十公尺赛跑中获得实证。 「我不会输的，因为我是勇者。」 你哪来毫无根据的自信？ 不过，也多亏有她，才让大家变得积极一些，就连自信心受挫的木村也稍微鼓起干劲。 我们这一队的棒次顺序是：木村、福田、松井、我、翼，个性者则是史莱姆、石杷实、黑骑士、野芽、土之目。我的对手是《龙》。 当第一棒的木村站上起跑点时，我感觉到现场的气氛略为改变。 也许可以说是燃起一线希望吧，大家似乎都在期待勇者翼替我们扳回一城。 可是这么一来，就和我们当初的目标不一样了。若是借助个性者之力打败个性者，便会失去原本的意义。 不过，我想大家应该已经消沉到忘记这么基本的事情了。 史莱姆的个性者，是一名全身涂满凝胶状物体的娇小女孩。 可能是因为这样，她没有穿体育服，而是一身学校规定的制式泳装配上凉鞋的装扮，看起来不太方便跑步的样子。 「看我的——！」 大概是对史莱姆那身打扮抱持期待吧，木村使劲吆喝。 「各就各位——」 老师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完，高举起跑枪。 「预备！」 起跑枪声砰地响起。 那一瞬间，木村肯定察觉自己错了。 个性者果然是个性者。 史莱姆一面喷溅凝胶状物体，同时用凉鞋鞋底吸也似地抓紧地面，以充满爆发力的速度起跑冲刺。 「哇啊！」 木村会发出怪声，是因为凝胶溅到他的脸上，也因为这样，两人的差距越拉越大。 学生们吐出绝望的呻吟。 然而——在交棒那瞬间，奇迹发生了！可能是接力棒上沾满凝胶的关系，石杷实掉棒了！ 在她仓皇捡棒的期间，木村追了上来，并且和同属棒球社的福田展现绝佳默契，顺利地交棒。 听说福田这名选手擅长盗垒，换句话说，他的脚程很快。 但是，福田却在此时犯了一个大错。我想他并非有意，然而他却看了——他看了石杷实。 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的……不，我想是偶然吧，因为石杷实应该认不出福田。 然而就在石杷实捡起棒子，转向起身的那一刻，她的浏海飘了起来，而福田就在那时看见了。 看见《梅杜莎》石杷实鬼灯的真面目。 她的特殊技能是以惊人美貌让见者为之冻结，藉此满足个性。其作用类似《石化》。 福田毫无抵抗之力地僵在原地，和从后面撞上来的木村倒成一团。 这项失误，不仅让石杷实弥补了捡棒所费的时间，甚至还绰绰有余。当福田从《石化》状态中复原时，两人的差距已超过一倍以上。 尽管如此，福田依旧卖力奔跑。 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石杷实跑得比想像中慢，但福田还是拚命将一倍以上的差距缩短到非常些微，才交棒给松井。 一如翼所言，松井的对手黑骑士是穿著整套盔甲出场。尽管是复制品，但大概还是有一定的重量吧，他跑得确实比其他个性者来得慢。 由于身穿盔甲的他，跑速和我们普通人差不多，松井才有办法面目狰狞地一路紧追，再次缩短双方的差距。 我带著紧张的心情，准备接棒。 相较之下，隔壁的野芽却是一副心不在焉，慵懒地站著。她今天头上戴著角，体育服的短裤后面装了一条长尾巴，脚上则穿著有尖刺的钉鞋。 「……啊，来了。」 她低喃一声后转身向前，将修长的手臂伸向后方。 「不过……你还真是好事呢。」 正当我狐疑她是不是认出我时，野芽已从黑骑士手中接过棒子。 霎时，我还以为野芽的长腿又变长了。 好大的步伐！ 我早知道野芽的身材和模特儿一样高挑，但没想到她的步伐竟如此之大。 接下棒子的我全力冲刺，却只能眼睁睁望著野芽的背影、尾巴，完全不觉得自己追得上彷佛受地平线吸引般不断向前奔跑的她。实际上，我也的确是追不上。 「抱歉，翼！」 我好不容易将棒子交给最后一棒的翼时，土之目已经起跑了。 「看我的！」 土之目的速度飞快，脚下甚至扬起漫天飞尘。但是翼并没有放弃，依旧全速奔驰。 那不是普通人类——而是勇者的全速。 边跑边让背上大剑如钟摆般晃动的翼，速度恐怕比跑五十公尺赛跑时还要更快。 她与土之目的距离逐渐缩短。 「——冲啊！」 某人率先出声吶喊。 不是我喔。 总之，那人的那句话成了开端，为翼加油的呼声登时沸腾全场，确实化为激励她前进的力量。 来到最后一个弯道时，两人几乎并行。 对手若是普通学生，土之目也许就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对方是勇者，她认得出翼。 见到土之目放低姿势，我不禁暗叫不妙。这是因为—— 「忍术——《斩地》。」 在我看来，她的举动像在这么说。 操场的土壤在土之目脚下爆裂，之后她旋即向前一跃。学生们见状，发出阵阵哀号。 有一瞬间，翼的确超越了土之目。 只可惜，土之目后来用忍术大幅拉开两人的差距，而且还像子弹一般冲破布条，抵达终点。 周遭无力的悲叹声不断。正因为离胜利仅一步之遥，才令心中的悔恨倍增。 翼似乎也有相同感受。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她仰天吶喊。 不过我倒觉得，假使赢了又如何，那终究是借翼之力得来的胜利，不是属于我们的。 在气氛一片低迷之际，紧接在之后举行的啦啦队比赛简直惨不忍睹。红白两队同样毫无干劲，一点看头也没有。 上午的赛事结束后的积分是：『红队』38分，『白队』40分。白队虽然稍微领先，但老实说，大家都对成绩漠不关心。 但也不是因为大家只在意和个性者间的较劲。 我们整个上午可以说是输得体无完肤，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人还怀著也许能赢过个性者的幻想了。 我也万万没料到双方的差距竟会如此悬殊。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就是下午都是团体战，很难分出明确的胜负吧。 总而言之，都怪我们自己太有勇无谋，才会被迫领会个性者之所以倍受礼遇的理由。 ……来吃饭吧。 我解开放在长椅上的多层便当盒的包巾。今天大家虽然都是吃便当，不过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在校园里用餐，而是和平时一样在教室里吃。 所以我才来到中庭。 这里远离喧嚷，正好能够让头脑冷静一些。 「唉……」 看样子，我的内心原本也抱著一丝期待。感觉就像作了一场梦，只是这场梦醒得太早了。 下午有骑马打仗。虽然没什么食欲，但还是非吃不可——就在我如此心想，一面打开便当盒之后…… 「——看起来好美味喔。」 头顶上方蓦地传来说话声。 一抬头，只见龙之峰坐在粗树枝上，晃著双脚。 「要吃吗？」 我开口询问后，龙之峰随即泛起浅笑，从树枝上跳下来。她因为身穿短袖体育服和短裤，所以没有走光的风险。 说真的，我是有稍微想过和她一同用餐的可能性啦，若非如此，我就不会准备这么丰盛的便当了。 龙之峰隔著便当，也坐在长椅上。 「你的便当呢？」 龙之峰两手空空。 「白狼佐是有帮我准备，不过我把便当给土之目同学了。」 「她忘记带了吗？」 「不，她有带来，只是便当里只有咸梅乾和糒。」 「糒是什么？」 「那是一种传统的保久食品，作法是将炊过的米加以乾燥，之后只要泡水就能食用。是战国时代的随身粮食。」 「好吃吗？」 「因为类似紧急粮食，所以……」 看来是不好吃了。 「虽然吃那种食物也是忍者个性的一环，不过听说战胜之后获得赏赐，会令她的个性更加满足，我就把我的便当给她了。」 「既然是因为这样才没便当可吃，那也没办法了。」 「就是啊。毕竟她那么努力和勇者搏斗，我身为魔王，自然得赐予她奖赏才行。」 这大概也是表露个性的一种方式吧。 「不过，佐——村民a同学为什么要做这么大一个便当呢？」 龙之峰偏头望著我。 ………… ……该怎么说呢……其实是因为我有预感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啦，但我可不是为了和龙之峰一起用餐才特地做的喔，我是说真的喔。 「只、只是凑巧而已啦——给你。」 我将免洗筷递给龙之峰。 「佐——村民a同学？这双免洗筷也是你凑巧多带的吗？」 「是、是啦！」 「这样啊。」 龙之峰发出轻笑，将免洗筷「啪」的拆开。 ……她是明知故问吧？ 算了，也罢。 「我要开动了。」 龙之峰将筷子伸向便当盒。 我的便当菜色很普通，只有炸鸡、煎蛋卷、炸虾、马铃薯沙拉，以及鲔鱼、鳕鱼卵和鲑鱼口味的饭团，再加上几样卤菜。 每一样都是奶奶亲自传授的家常菜。 「嗯～～真好吃！」 龙之峰吃了煎蛋卷之后，紧握著筷子，双眼发亮地赞叹。 糟糕。 我开心到快笑出来了。 「是、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我抓起饭团塞满嘴，好掩饰内心的激动。嗯，连我自己也觉得美味极了。 里面的馅料是鲔鱼。 我以前曾经觉得，美乃滋的浓郁感会和米饭很搭，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后来想想，既然美乃滋的主原料是蛋，而鸡蛋拌饭又那么好吃，美乃滋和米饭契合自然是再合理不过了。 「啊，佐——村民a同学真是的。」 才听见龙之峰的笑声，下一刻，她伸过来的手指就碰上了我的唇。 我吃惊地将上半身往后倾，转头一看，只见龙之峰将食指指向我。 「你瞧，沾上饭粒了。」 龙之峰说完，便将那粒米——吃了下去！ 怎、怎么回事？ 感觉超难为情的！一般人会吃下去吗！ 「……啊！」 龙之峰似乎总算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因为她的脸红得像著火一般，还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差点就把筷子弄掉了。 我也一样。 莫名觉得不能看著她，我赶紧面向前方。 ……被龙之峰碰过的嘴唇四周好热，不仅如此，喉咙也彷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似地难受不已。我看，我这下绝对再也咽不下饭了。 这样的举动，对龙之峰来说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我是村民，当然会吓一大跳啊！ 「对、对了，大家感觉好像怪怪的耶。」 「咦？」 我惊讶地看著龙之峰的侧脸。她的脸颊依然泛红，嘴角边挂著微笑。 「起先散发出来的氛围充满干劲……之后却又变得好阴沉。」 「是、是吗？」 龙之峰不晓得我们暗中与个性者较劲的事情吗？我还以为她已经察觉了。 ……我可以跟她坦白吗？反正之后的竞赛无关胜负，而且即使会分胜负，我们也赢不了他们。 重点是，我好想说出来啊！莫非这是村民的个性在作祟？也对，因为她刚才对我提出疑问嘛。 「其实，我们一直暗中在和个性者竞争。」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学生会长提议的。只不过，到头来却成了有勇无谋的一场梦——」 我简单扼要地向龙之峰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段期间，她始终神情严肃地侧耳倾听，让我不禁有些不安 ，担心我的话里是否隐藏了歼灭人类的线索。 「——事情就是这样。都怪我们自己太鲁莽，搞到连啦啦队比赛的气氛，也阴沉得像在举行丧礼一样。」 「原来如此，这下我总算明白了。我就觉得奇怪，勇者为什么不跑我们这边的跑道。」 原来她早就起疑了啊。 「但是，后来因为不小心太专注于胜负，就忘记问了。」 对周遭视而不见，本来就是个性者的天性嘛。 「……不过，这人真教人伤脑筋。」 听见龙之峰如此叹道，我心里起了疑问。 她在说谁？应该不是我吧？ 「下午的比赛，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这个嘛……我想大家应该都觉得自己赢不了，已经丧失斗志了吧。再说，接下来的项目，翼也不会在我们这一方出赛。接力赛原本是我们最后的获胜机会，结果却被土之目给打败了。」 「要是早知道你们的计画，我就参加接力赛了……」 「如果是这样，场面应该会更加热闹吧。」 「不过，因为我想为佐——村民a同学加油，所以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咦，你有帮我加油？」 「有喔，小小声地。」 是这样啊。 「毕竟我有我的立场要顾虑，所以不能全力为身为人类一员的佐——村民a同学加油。」 说得也是。 「不过，你和野芽同学的对决相当精采喔。虽然你递接力棒的对象是勇者这一点，让我十分火大。」 哈哈…… 「总之，下午的比赛我们也要加油！」 龙之峰边说边握起拳头。 「嗯，就是啊……好了，快来吃便当吧。」 「好。我要开动了～～」 龙之峰含笑举起筷子。 ☆ 不出所料，下午的竞赛就在一片死气沉沉中进行著。 拔河比赛时，红白两队都没有展现出丝毫干劲，滚大球也只是拖拖拉拉地测完时间就结束了。 棒倒游戏因为是个性者彼此较劲的竞赛，普通学生也是分成红白两队对决，所以无法和他们一较高下。 比赛终于来到最后一项的骑马打仗。 这个项目和棒倒游戏一样，无法与个性者一决胜负。 比赛虽会同时进行，但校园会被划分成两个区域，一边是魔王队对勇者队，另一边则是红白之战。 因为个性者无法辨认我们，做此安排也是迫不得已。 虽然只要抢下头巾就算获胜，可是就算抢下看不见我们的对手的头巾，心里也只会觉得空虚，而且这种行径也很卑鄙。 「——骑马打仗即将开始，请选手们至指定位置集合。」 语气听似满不在乎的广播声响起，我和木村等人一同移动前往集合地点。 集合起来的人数看起来不少，但是分隔线这一侧的学生们却都一副意兴阑珊，还有不少人在聊天。 相反的，分隔线另一头则是弥漫著一种异样的紧张气氛。可能因为是魔王与勇者的认真对决吧。 「各位选手请上马。」 指令一下，木村等人便蹲下搭出马匹，让我跨坐上去。他们一站起身，倏地变高的视野，令我全身不由得僵硬起来。尽管练习过了，这样的高度还是让人不太习惯。 龙之峰也依照之前练习的，和冢耶等人一组。 至于翼的马……我不认识那几名个性者，大概是骑士这类个性能够与勇者结盟的亲卫队成员吧。 虽然个性者的人数不多，感觉很快就会分出胜负，不过以普通人的眼光，实在很难说得准。 「预备！」 发令员的吆喝声自始至终都不变，宣布开始的起跑枪声也是。 冰冷的枪声一响起——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负责领头的木村立刻高声大吼，一口气冲出去，害我险些摔落下来。我不自觉地揪住木村的衣领，也许是脖子被勒得难受吧，木村发出乾呕声，脚步踉跄地放慢速度。 受到木村影响跟著向前冲的别组选手，接连从我们身旁超越过去。 「你干嘛啦！」 「太快了啦！练习时不是说过吗？你也要替我和齐藤想一下呀！」 齐藤点头。 「啊，对喔。抱歉、抱歉。」 木村哈哈笑道。 「我明白了，那就稍微放慢速度吧。」 于是，我们以固定的节奏向前跑。 我一面感受那规律的震动，一面环视四周。在曲调彷佛能够激发斗争心的不知名音乐声中，红白两队掀起大战。 比赛开始没多久，就已经有好几名骑手的头巾被摘下，全军溃散。尚未落败的骑手也都伸长了手，企图抢夺对手的头巾。 我们虽然迟了一步出发，却也多亏如此才没被卷入混战之中。 退一步从后方观察，能够看出适合出手攻击的目标。我看，就先冲向我方居于优势的区域，再顺势瓦解敌方战线吧。 坦白说，这么做，生存机率也比较高。 「木村，我们也去那里——」 就在我语尾未落的这个时候。 在分隔个性者与我们的界线附近，我军处于劣势的那一带，忽然传出「哇啊」的惊呼声。 「怎么了！」 回头观望的我们，在那里看见了意外的景象。 ——个性者攻过来了！ 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眼前情景却是千真万确。 一组人马越过界线闯入我们的场地，不分红白地恣意夺取头巾，而且普通学生们竟然没有任何抵抗。 「他们为何任人宰割？」的疑问很快就解开了。 骑手是石杷实！ 每当她的浏海扬起，周围的人们便静止不动，而石杷实就趁这个机会，有如蛇捕捉猎物一般，伸出柔韧如鞭的手臂，夺取头巾。 「他们是来真的！」 某人大喊。我的皮肤清楚感觉到，不分红白人马，所有人正散发出疑似怒气的强烈情绪。 糟糕。 这样下去似乎不太妙——不，是绝对会很不妙！ 「正合我意！尽管放马过来吧！」 某人又放声吶喊。 结果，像是在呼应一般，其他人也发出「喔！」的呼声。 改变方向的普通学生们，以惊天动地之势冲向个性者。 惨了。 个性者无法辨认我们。我是不知道石杷实是凭藉什么将我们视为攻击目标，不过这么一来，除了她和翼以外，其他认不出我们的个性者不就只有头巾被夺走的分？而且，在众人积愤已久的情况下，说不定会有人做出粗野的举动。若真如此，届时很可能所有人都会遭黑衣人逮捕，扭送设施！搞不好还会被退学！ 「——敌人从侧面来袭！」 有两人同时高喊。是龙之峰和翼。 那一瞬间，我总算明白所有个性者都认出我们了。尽管有可能不是把我们每个都看成人，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将我们视为骑马打仗中，企图攻击自己的敌人！ 天啊！ 魔王、勇者和村民这三方人马，居然展开了一场抢夺头巾的大混战！这简直就是村民与个性者的全面对决！ 由于比赛规定不得互殴或吵架，再加上除了石杷实这样的部分个性者以外的个性似乎都派不上用场，因此和个人赛跑相比，双方应该没有谁比较占上风…… 「喂，这下怎么办？」 木村转 头仰望我。 「虽然慢了一步，要现在开始突击吗？」 「咦？我可不要。」 开口反对的是齐藤。 「我们上吧。」 福井说道。 「同伴们正在奋战，我们岂有隔岸观火的道理。」 话是没错，可是……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跟龙之峰和翼交战，更不想为了一时的冲动，遭受黑衣人的制裁。 「走喽！」 「啊，等等！」 木村二话不说就向前跑。事已至此，坐在上面的我也只能任人扛著走，无计可施。 红白两队的数量，是个性者两方人马总数的一倍以上。而且，勇者队和魔王队虽然认得出我们，却没有停止互相交战，因此这是一场勇者、魔王和普通学生三方对立的混战。 在数量上，我们普通学生队照理说应该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然而，那项优势却在混战开始仅仅数分钟内，在我们抵达战场之前便瓦解了。 我方人马正在急速锐减。 当然也是有赢了个性者的人马，但是我方人马却以其好几倍的速度不断溃散。 原因果然还是石杷实。 她利用模拟《石化》的能力，同时令好几组人马动弹不得，再趁机夺走他们的头巾。她的美貌程度就是如此惊人。 「喂，佐东！难道没有方法制得了她吗！」 木村大喊。 「我们以后恐怕再也没机会能够这样堂而皇之地和个性者对决了！我还想多玩一会儿啊！」 他的话像是说出了其他学生的心声。 「你的智慧应该不是只为了个性者而存在吧！」 「……我知道了啦！」 就算到时有人遭黑衣人逮捕，我也不管了！ 「既然这样，那就朝石杷实前进吧！不过，我一叫她的名字，你们就要立刻停下来！」 「好！」 身下的木村等人冷不防地转换方向。要是摔下去就算出局，于是我紧抓著木村体育服的肩膀位置，保持平衡。 转眼间，石杷实那一组人马已近在眼前。 「闭上眼睛！」 才听见应和声，就感觉到身下的坐骑左右摇晃。大概是他们闭上眼睛的关系，感觉坐骑随时都会垮下。 「——石杷实！」 我大喊的同时，木村等人停下脚步，重重地撞上敌方人马。 石杷实的浏海飘起来，露出她的真面目。 我旋即移开视线，不让自己看见石杷实的整张脸。这是唯一能够封锁石杷实的《石化》能力的方法。 接著我伸长手，一把抓住缠在石杷实额头上的头巾。她头上那条看似发箍的白蛇扬起头，发出嘶嘶声。 我连忙将手缩回。 发出一阵哀号声后，石杷实的坐骑当场崩塌。其实头巾被抢走并不会影响到平衡，但他们还是垮了下来。 石杷实落败之后，普通学生队再度重振气势。 我们也遭到混战吞没，在分不清左右，也不知对方是魔王队还是勇者队的混乱之中，拚命保护自己的头巾，并随手抢夺别人的头巾。 或许，我也不小心摘了同伴的头巾而不自知。现场就是这么混乱。 ——然后。 不知道为什么，战争开打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一回神，我们竟然已成为红白两队中唯一幸存的一组。 此外幸存的，就只有龙之峰和翼这两组。 其他人全都败下阵来。各阵营刚好都只剩下一组人马还立于场上。 不过，该说是理所当然吗？龙之峰和翼都没有看著我们。她们互相瞪视对方，企图找出可乘之机。 「上啊！快点动手！不要输给个性者！」 不要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啦！ 「快把魔王和勇者都撞飞！」 怎么可能那么做啊！要是闯入她们之间，铁定会被秒杀的！再说，我们现在光是站著就很吃力了！ 「——突击！」 「——突击！」 龙之峰和翼同时吶喊，奔向对方。肉身互相撞击的闷钝声响传来，原来是两方的坐骑互撞了。 震耳欢呼声响起。 双方骑手随即展开抢夺头巾的激烈攻防。 「喝啊啊！」 「喔哇哇！」 吆喝声虽然听来可笑，不过龙之峰和翼的态度异常认真。她们谁也没有看我们一眼，简直把我们当成空气。事实上，就连我们也出神地看著两人的攻防战，忘了自己还在比赛。 「唔喔喔！」 翼的右手朝龙之峰的脸伸了过去。 不对，那分明是挥拳！ 但是，龙之峰以左手从内侧打也似地挥开翼的手，同时像是使出上钩拳一般，从下方抡起竖起手指的手。 翼猛地将下巴往后抬，闪避攻击，身下的马因此稍微踉跄后退。 「好机会！」 只见坐骑中负责领头的矢刳马，腰际的厚实腰带忽地展开，伸出貌似细管的东西。接著细管发出轻快声响，击出塑胶子弹！ 「……喂，那样可以吗？」 「应该不行吧。」 我立刻回答木村的问题。毕竟骑马打仗有规则——等等，如果是从这种行为未遭禁止的角度来看，说不定可行。 谁会想到有人会用玩具枪射对手呢？因为这种事情没必要特地写下来，自然也就没有这条规定。 而既然没有这条规定，也就没有违反的疑虑了。 再说，遭受攻击的那一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全套盔甲让塑胶子弹像打在伞上的雨水一般，丝毫不具攻击力。 从造成伤害这一点来看，被那种铠甲撞到反而比较痛吧。 「魔王，你很有一套嘛！」 「别把我当成只有智谋的女人了！」 「我可没这么想！」 攻防战再次展开。两人的指甲，在她们彼此手上划出一道道红色抓痕。这样实在太过火了！再下去会见血的！ 「你、你们看，她们又朝这边过来了！」 一如木村所言，两人的坐骑为了抢夺头巾不停移动，而我们就在他们的行进路线上。其实，我们从刚才就一直四处奔跑，好躲避那两人。但是—— 「快逃啊！」 「木村！不行了！福井和齐藤已经没力了！要是移动的话，会当场垮掉的！」 「不会吧！」 「抱歉……是真的。」 「对不起。」 两人语带歉疚的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 「翼！龙之峰！你们别过来这边，很危险哪！」 我扯开嗓子大喊。 但是，个性者基本上无法辨认我们的特性，此刻正朝著对我们不利的方向发挥。也就是说，她们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 这一点，从她们一路与累瘫在地的学生们相撞，仍拚命保持平衡朝这边而来，就看得出来。 若是平时，个性者就算认不出我们也懂得闪避，可是她们现在打得太忘我，完全不知道要躲！ 「快把头巾给我，魔王！」 「你才应该快点死心认输呢，勇者！」 要撞上了——结果没有！ 得、得救了？原来是她们拉开了距离，大概是总算注意到我们才避开吧——等等，根本不是这样！ 她们从左右两边将我包夹，像斗牛一样蓄势待发！ 「魔王，觉悟吧！」 「正合我意！」 冲过来了！要撞上啦！ 我忍不住闭上双眼。 之后，猛烈的撞击、惊呼声及惨叫声四起，同时也传来细小的爆炸声。我一睁眼，只见四周烟雾弥漫。 「啊，烟雾弹——」 混乱之中，我隐约听见土之目这么说。 剧烈的咳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挥动手臂，想要拂去烟雾。正当我感觉手好像碰到什么时，忽然听见一阵尖叫。 不久后。 烟雾缓缓散去，视野再度恢复清晰。这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幅意想不到的景象。 震耳的欢呼声响起。 龙之峰和翼的坐骑崩塌，每个人不是倒在地上，就是跌坐在地。 在那之中，只有我，只有我们还站著。 虽然福井和齐藤已坐在地上，只剩木村扛著我，但我确实还骑在马上，头巾也安然无事。 「打败个性者了！」 某人高呼。 「村民打败个性者了！」 学生们犹如地鸣般轰隆作响的欢呼声化为巨浪，吞没校园，久久无法止息。 就这样，今年的运动会就在这场风暴之中，因随即现身的黑衣人介入，于一片混乱中落幕了。 第六章 在那之后，我们普通学生遭到公所和老师一番痛斥，责备我们竟做出和个性者对决这种前所未闻的荒唐事来。 由于人数太多，我们得以免于移送设施，但仍被强制接受再教育，每天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只有普通学生要留下来上课一小时。 关于上课内容，老实说我不太记得。 与其说是上课，倒比较像是睡眠学习，因为只是每人一台电脑，戴著耳机观看「与个性者相处之道」等影片，自然看完就拋诸脑后了。 即使试著回想，也迷迷糊糊地想不起来。 因为了发生这种状况，大家对于学生会长选举的事情，表现得有点漠不关心。而且，在选举之前还有期中考，不免让人觉得选举期间太过冗长。 午休时间，校内会轮流播放每位候选人的政见，但是大家都只有第一次播放时比较认真听，之后就当成背景音乐了。 到了最近情况更是严重，不仅在普通学生专用的社群网站上，认为选举无用的论调日渐高涨，就连校内有部分海报遭人撕下，委员也是浑然不觉。 至于龙之峰和翼—— 「——请将手中的一票投给光之丘翼！为这所学校带来正义！」 「——请将选票投给龙之峰樱子。龙之峰集团将全面支援我的各项承诺。」 她们虽然每天都在校门口，互不相让地发表演说，却几乎没有人驻足聆听，她们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够让大家重新关注这场选举。 而她们在运动会上的表现，也因为学生会长的一席话改变了学生们对于运动会的心态，再加上结果是那样，因此似乎毫无效果。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有没有什么办法！」 她们两人分别在不同时间和场合，问了我相同的问题，可是即使我的村民技能被龙之峰评为「王牌」，我也想不出好法子。这大概表示，我的技能从一开始就没那么了不起吧。 「也许只能在辩论会上赌一把了？」 我能给的，就只有如此老套的意见。 候选人的最后一次辩论会，是在平日的放学后于体育馆举行。但是因为不强制参加，所以完全无法预料届时会有多少学生前来。 就这样，辩论会的日子转眼到来。 「你有拿到这个吗？」 木村边说边递到我面前的，又是一张明信片。 我当然也拿到了。 只要凭明信片，就能到最近放学后会出现在校门外附近的行动店家，免费兑换一个汉堡。 只不过，兑换时间有限制，正好就在辩论会结束的时候。 「虽然用意很明确……不过实在很难断定这个明信片是哪个阵营发的。而且……」 齐藤说完，这次换他拿出传单。 「现在也有人在发这个。」 那张传单的内容，是告知今天放学后在商店街有举办活动，现场会发放免费的零食，而时间正好就在辩论会进行的时候。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两者的发放目的都是为了帮助选情，但是就和面包的新产品一样，这样的作法应该不会构成问题。 「还有，最近出现一个奇怪的传言。」 「什么传言？」 「就是这个。」 齐藤将一张纸放在桌上。 「有人预言，选举当天，学校会发生不祥之事。这说不定是犯罪预告。」 我将纸拿起来看。 那张纸是将社群网站的内容直接列印下来。确实就如齐藤所说的，上面写著亦可视为犯罪预告的文字。 尽管如此，由于内容只写了会发生不祥之事，因此也可以算是普通的预言或占卜结果。 「虽然这则留言毫无根据，但是因为内容太诡异，所以好像还是引起了学生们的不安。实际上，就有好几个人留言表示他们在犹豫要不要去投票。」 「假使这真的是犯罪预告，应该早就被黑衣人盯上了吧？毕竟这次的候选人中，有两名稀有的个性者。」 「我也是这么认为。」 齐藤露出苦笑。 「可是，就算明白这一点，还是无法完全消除大家内心的不安啊。虽然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是说实在的，那也不过是场学生会长选举，大家本来就觉得星期天投票很麻烦了，如今又出现这种留言，你想还会有多少学生愿意去投票呢？」 「就是啊～～」 木村大大地点头。 「我虽然领完汉堡后会去听辩论会，但我是因为没有社团活动，才想藉此打发时间。」 学生会长选举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我去年也没有投票，今年则是因为龙之峰和翼有参选，我才特别放在心上。如果今天参选的是其他个性者，我可能就不会这么关心了。 ☆ 「喔，没想到人挺多的耶。」 一进到体育馆里，木村显得有些讶异，一旁的我也一样。 椅子应该是依照学生总人数准备的，会有空位是理所当然，不过大部分的位子都已经有人坐了。 这种时候，前面一定还有空位。 我们选了前排的空位坐下。尽管不是第一排，还是可以清楚看见龙之峰等人的脸。 三位候选人尚未登台。舞台中央设有讲桌，面对舞台的右方则摆了三张椅子。 龙之峰现在应该正在舞台旁准备出场，不晓得她眼中的观众是什么样子？假如是对著无人的旷野演说，感觉实在有点空虚。 没多久，我们周围的座位也差不多都坐满了。可能是时间到了，只见后门关闭，二楼的窗帘也拉上，四周一片昏暗。 『接下来，将进行学生会长选举的候选人政见演说及辩论会。请各位仔细聆听每一位候选人的主张，认真思考下一任学生会长的适任人选之后再行投票。各位未来一年的校园生活，可以说都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请大家务必审慎选择。』 说得没错。 不论是龙之峰或翼当选，学校的气氛都可能与去年大不相同，因为她们是个性者。翼在国中当学生会长时，也曾经发生过许多事，当然不全然是坏事就是了。 『现在请各位候选人上台。』 候选人们依照加贺美镜片、龙之峰、翼的顺序，从舞台旁来到台上，在椅子上就座。 啊，她们注意到我了。 龙之峰在腰际向我挥手，翼则朝我竖起大拇指。两人发现彼此的小动作之后，用凶狠的眼神瞪著对方。 ……她们在搞什么啊。 『关于今天的流程，首先会请各位候选人阐述自己当上学生会长之后的抱负，待全员说明完毕再开始进行辩论。』 加贺美倏地起身。 『那么，有请第一位候选人，加贺美镜片。』 她动作俐落地站在讲桌前，静静吸了一口气。 『——我是这次有幸参选学生会长的加贺美镜片。』 加贺美牢牢握住讲桌的边缘，朝台下环视一周，眼镜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她好适合站在讲桌前喔……是因为当过副会长的关系吗？ 『我在过去这一年，以副会长身分参与了学生会的运作。我能够向各位保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会尽全力让各位拥有平静而平凡的学生生活。』 语毕，她深深低头致意。场内响起零星的掌声。 ……咦，就只有这样？ 该怎么形容呢……好不起眼的承诺啊，感觉一点也不有趣。 也不吸引人。 『谢谢加贺美同学。接下来，有请候选人龙之峰樱子。』 ………… 『龙之 峰同学？』 被翼用手肘推了推，龙之峰这才连忙起身。她切断认知了吗？不对，她刚才出场时明明一切正常，莫非是紧张到听不见了？ 龙之峰站在讲桌前，轻咳一声。翼一脸讪笑地看著龙之峰。 喂，你那种笑法一点都不像正义的使者啦。 龙之峰从台上朝下环视，看到我之后，表情才稍微放松一些。 『那个……』 拜托你，你如果想当选，可千万别一开口就说出﹁我最讨厌人类了！﹂这种话来啊！ 『我是刚才承蒙介绍的龙之峰樱子。』 她又清了清嗓子。 『等我当上学生会长之后，我将兴建各式各样的设施，以充实各位人类的学生生活。首先是……设置学生餐厅！以及全天候型游泳池！另外，我也会在校舍装电梯和手扶梯，还会将所有人的桌子都改成内建电脑的机能型书桌！』 场内议论纷纷，其中也有不少质疑声浪。 这是当然的。 一个学生不可能将这么优渥的条件当成选举承诺。 『还有，有鉴于目前文化社团多半是租借特殊教室来进行活动，我将兴建文化社团专用的特别校舍，并且也会扩大校园，让各运动社团有充足的活动空间。』 龙之峰继续含笑说道。 『顺带一提，以上所有设施将会由龙之峰集团免费赞助。我的政见发表到此为止。』 说完，她朝台下低头致意。 场内依旧人声嘈杂，没有人鼓掌。我可以理解大家的感受，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条件实在好到太难以置信了。 不过说真的，她的演说还挺不错的。 内容顾及了所有学生，除了能够拥有专属空间的文化社团想必特别开心外，就连运动社团也被照顾到了。 事实上，以龙之峰家的财力，这样的承诺必定能够成真。 龙之峰转身回位子坐下，双颊微微泛红。 喂，连台下都看见你鼻孔喷气的得意模样了啦。你对自己的演说很满意是吗？ 『……谢谢龙之峰同学。那么接下来，有请最后一位候选人光之丘翼。』 「是！」 翼用就算没有透过麦克风，依然清晰可闻的宏亮音量回答，并站起身来。不同于其他两人，在这种场合下照旧背著大剑的她，浑身散发出异样的氛围。 我说翼啊，我知道你想表现得威风凛凛，但是你如果过度挺胸，让剑的背带陷入乳沟，只会遭众人以有色眼光注视喔。 算了，就算提醒她，她也是不以为意。 『——各位！』 翼「咚」的一声拍打讲桌，放声大喊。过大的音量让透过扬声器传出的声音破音，吓得学生们不禁一颤，将椅子弄得喀啦作响。 『从现在开始累积善行、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一点也不嫌早！为了替这个世界带来永恒的和平，我请求各位助我一臂之力！由我来引领大家前进！但是，聪明的你们应该知道，光是打倒魔王并不会让世界变得和平！因为，这个世界明明没有真正的魔王，却一点也不平静！』 哇啊……龙之峰瞪翼的眼神好凶狠。 你克制一点啦。 翼说的是童话世界的故事里，那种全知全能的魔王，不是在讥讽你这个魔王的能力很差。 『就让我来帮助各位成为更好的人吧！等我当选之后，首先我会安排加入正义道德的课程！而且每天早上都由我勇者主持朝会！另外，我还要将校庆更名为正义大祭，举办正义的研究暨成果发表会！志工课程也将成为必修科目之一！』 会场再度陷入骚动，只是原因和龙之峰不同。 这也难怪了。 虽然你的政见很了不起，可是你想打造的学生生活感觉一点也不好玩。你国中时明明没有这么极端……看来你是越来越走火入魔了。 这么一来，龙之峰说不定会大胜。 很抱歉，这次我也不想投给你。你太满口正义了。 『和勇者我共同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吧！』 翼说完，举起握紧拳头的手臂。场内四处响起掌声，甚至有人起立鼓掌。我想那些人应该是翼的亲卫队吧。 不过，人数还真不少。 照这个情况来看，假使投票率低，翼或许有可能当选。 翼高举双手，回应幻想中的满堂喝采，之后才缓缓地回位子就坐。龙之峰还在瞪她。翼，你难道都没察觉那股视线吗？ 『谢谢各位候选人的演说。』 话说回来，这位司仪还真是临危不乱。也许是以往也发生过类似情形，只是我不晓得而已。 其实，三名候选人的胸前都别有小型麦克风，但是龙之峰毫无动静，似乎没有察觉的样子。 『接下来，是候选人之间的辩论时间。在此提醒各位候选人，别人发言时请务必安静聆听，切勿打扰。』 翼一副迫不及待地，在胸前用拳头击掌。 『那么，有疑问要询问其他候选人的人请举手。』 翼的手举得比谁都快。 『我！』 『……光之丘同学请说。』 翼清清嗓子，瞪也似地看著隔壁的龙之峰。 『与其说是疑问，其实应该说是确认……龙之峰同学，请问你那阔气铺张的承诺是为了什么？』 她会对龙之峰使用敬语，是为了顾及面子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你的目的啦。你为什么要兴建那些设施？』 『当然是为了充实学生生活。』 怎么回事？ 翼突然笑了起来。 『我就是在问你，你充实学生生活是何用意啦——魔王。』 她的口气登时大变。 龙之峰的眼神也骤然丕变，两道细眉紧蹙，眼眸散发锐利的光芒。 『利用香甜的零食诱惑人心，再不知不觉地将人推落地狱，这是你一贯的手法。你的承诺也是用来骗人的吧？』 『愚蠢透顶，我看你分明是在找碴。听好了，这次选举，我不是以魔王，而是以学生龙之峰樱子的身分参选。』 听了这番话，翼高声大笑。 『……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是个性者耶。是计画歼灭人类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最邪恶的魔王耶。你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受个性影响，不可能区分开来啦。』 龙之峰只在一瞬间，露出看似忍耐著痛楚的表情，并未反驳。 她是怎么了？难道背后真有隐情？ 『运动会也是一样。我全都知道了，在背后指使家长投诉不该排名的人，是你对吧？我已经调查过，那些怪兽家长全是龙之峰集团旗下公司的员工！』 这是真的吗！ 『你的目的是要让人们失去竞争心！因为无心竞争的人将停止成长！阻止全人类成长，进而使其衰退！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怎么又是这么冗长的计画啊！ 不过，计画失败了。 要是她当初只让人们停止竞争，计画或许能够成功，但是后来个性者的加入，却反而燃起我们的斗志！ ……虽然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尽管最后的骑马打仗是我们赢了，但是不管怎么想，那都像是《天外飞来的好运》。赢的那一刻大家是很开心没错，可是兴奋的心情旋即冷却，到头来，留在我们内心的还是只有强烈的挫败感。 不仅如此，我们还被迫接受麻烦的再教育！ 『如何？这才是你的本性！是你无可抵抗的个性！充实丰富的学生生活？大家难道忘了，去 年魔王做过什么吗？想想一年前的那个摊贩吧！她当时提供形同免费的料理，企图让你们罹患成人病！你们不觉得她这次又打算故技重施吗？所幸——当时勇者我成功阻止了她！』 霎那间，我感觉鼻腔深处彷佛又闻到鲱鱼罐头的恶臭，不禁一阵作呕。魔王与勇者初次对决的那场悲剧，直至今日仍令人余悸犹存。 其他人一定也有同感。 翼，虽然你一脸自豪……可是我觉得你这番话，反而会带来反效果耶。龙之峰的美味料理，和你破坏料理的恶臭攻击，你认为何者会给人好印象？ 『——光之丘同学，请你以候选人身分进行辩论。』 啊，挨骂了。 心有不满的翼本想起身反驳，最后还是乖乖地坐下。 『……既然你提到运动会的投诉，我就在这里说清楚了：那不是我做的。』 见到龙之峰带著无所畏惧的笑容说道，我暗地一惊。不对啊，那感觉的确很像是你的计画呀！ 『怎么？你还不肯认输吗？』 『才不是呢。勇者，你糊涂了吗？没错，那项计画确实和我的行事风格很相似，可是，你不觉得有点太虎头蛇尾了吗？』 『哪里虎头蛇尾了？』 『那项计画的著眼点虽然不差，的确有可能削减人类的竞争意识，但是很可惜的，其效果仅限于这场运动会，无法持续造成影响。』 『我明白了！』 翼的眼神瞬间发亮。 『是你的副官搞的鬼！是啊！怪兽家长的投诉虽然乍看很像是你的作风，不过确实无法对往后带来影响！你的计画是在那之后才上场！』 之后？ 『好邪恶的家伙！你利用了学生会长，对吧？或是学生会长的亲信！』 加贺美惊恐地看著两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 翼哼了一声。 『你还不懂吗，普通人？提议在运动会上与个性者一决胜负的人是学生会长，可是，会长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呢？村民通常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除非是有人在背后出主意！』 『可、可是，会长他——』 『你是想说，他不可能成为魔王的走狗吗？他八成只是没有自觉而已。不管是网路还是什么都好，只要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事先布下一般人想不到的点子，就能轻易让他上钩。这场运动会是他会长任期内最后的大活动，他可能很想有一番作为吧。真是的，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踏上灭亡之路，果然是魔王的拿手绝活。』 龙之峰不发一语。她的沉默回答了一切：我们兴冲冲暗中与个性者进行的对决，根本就是魔王计画的一部分。 『我已经看穿你那么做的目的了。你是想让他们深刻体会，向无可比拟的存在挑战的空虚感。你设下圈套，安排这场有勇无谋的对决，为的是让他们明白即使有机会，自己终究是个失败者！』 真的假的！ 我知道了，这是她很久以前，在公园里企图破坏小孩子即将完成的沙堡，那项计画的进阶版吧！ 『这才是你的本性，魔王！你所做的事情，纵使表面上看起来不是，但事实上全都与歼灭人类有关！如果一直吃甜食就会蛀牙！变胖！你口中充实的学生生活，其实只是用来毁灭人类的手段，对不对！』 翼说完，用手指著龙之峰。 龙之峰静静地微笑。 ………… ……事情或许真如翼所说的，我们的确看清了自己的能力。 但是——我们很开心呀。 至少在实际展开对决之前，我们都抱著愉悦的心情，期待运动会的来临。 虽然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但是，想想接力赛吧。尽管我们借助了翼的力量，那仍不失为一场精彩的对决。 还有骑马打仗，我们可是赢了呢。 虽然那是因为个性者自取灭亡才侥幸获得的胜利，不过赢了就是赢了。 就算一切都如翼所言，那又如何？ 事到如今，又何必再说那些呢？ 龙之峰樱子是拥有魔王个性的学生，大家早就知道她时时刻刻都企图消灭人类了。 明白她的动机之后，大家也只会不以为意地说句「喔，原来如此」。 『……我是魔王，』 龙之峰平静地开口。 『的确是有可能那么做。不过，你身为勇者，行事手段却也不怎么光明磊落。』 『这话什么意思？』 『像是在网路上发表投票无用的言论，还有商店街的活动等等，这些都与投票日相冲突，不是吗？对拥有组织票的你而言，投票率越低，你当选的可能性就越高，但是你的手段怎么看都不像是勇者该有的作为。』 翼以彷佛发出嘎吱声的气势，挑起眉毛。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是吗？可是我已经得到证据，可以证明留言发送自自称亲卫队的村民的电脑，也已经从活动企划者口中获得证实了喔。』 什、什么！翼居然做了那种事！不敢相信……那个彷佛正义披著女子外皮四处走动的人怎么会—— 『你们这些家伙伙伙伙伙伙伙伙伙伙伙！』 咦？ 所谓怒发冲冠，或许就是这么回事吧。只见翼像是要将椅子踢开似地猛然站起，用可怖的眼神瞪著旁听席。 在她那声怒吼下，几十名普通学生顿时起身，仓皇逃离。 那些是翼的亲卫队！ 『为什么擅自行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 也就是说，是亲卫队独断独行喽。 ……我就知道！ 翼身为勇者，不可能会做出那种《坏事》。 普通学生的亲卫队成员们，一副像是被翼紧追在后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向出口，但实际上，翼并未走下舞台。 那些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然而，他们还是没能成功逃脱。 他们没能逃离的对象不是翼。 体育馆的大门开启，蜂拥而入的黑衣人们一转眼便将他们逮捕，带离现场。 ……会被带走也是莫可奈何，毕竟他们做了违反翼个性的事。触怒上级的下场或许就是如此吧。 不过话说回来，公所果然有在监视这场辩论会。 『真受不了他们。』 怒气未平的翼，动作粗暴地坐回位子上。 『这次确实是我督导不周，这一点我愿意道歉。不过，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也调查过了，投票日的面包新产品和今天的汉堡，那些是你安排的吧？为什么你要提升投票率啊？我看你是搞反了吧？』 『那孩子似乎是这么计画的，可是我的想法和她不同。因为，我虽然无时无刻都是魔王，但我同时也是学生，我也希望自由而愉快地度过最后的学生生活。』 翼笑了一声，脸上尽是不信任的表情。 『我是说真的。不信你瞧，我现在不是没有进入魔王模式吗？』 的确。 以往当龙之峰的计画遭翼揭发时，她必定都会切换成魔王的口气和态度，沉浸在正邪对决的情境中。 但是今天不一样。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翼想太多了吗？ 『——呃……既然好像没有其他问题了，那么今天的辩论会就——』 『我知道了！』 翼大声打断试图结束这场辩论会的司仪。 『我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了！你想实施《温和独裁》对吧！所以需要高度的支持率！唯有在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下当选， 才有可能实行温和稳定的独裁手段！所以，你才会提高投票率！你是想藉著满足学生们的渴望，消除他们心中的不满，进而剥夺他们的思考能力吧！当随时都获得满足的民众，变成只会对你的一言一语唯诺是从的人偶时，你才会显现出魔王的本性！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对于翼自信满满的推理，龙之峰只是微偏著头，默不作声。 呃……我来整理一下好了。 也就是说，一开始怪兽家长对于运动会所提出的投诉，是伊野虎搞的鬼对吧？ 这项企图让我们丧失竞争心，进而阻碍社会发展及经济成长的计画，确实很像是龙之峰的作风。 但是，龙之峰判断光是只有运动会一天，无法发挥应有的效果，遂采取了其他行动，也就是促成我们向个性者挑战这个秘密计画。 我们在运动能力上并无胜算，一旦对决失败了，巨大的挫折感将会扼杀我们勇于挑战的精神，甚至在心中留下永远的创伤，以致社会停止发展与成长。 喂，这个计画冗长归冗长，也太可怕了吧！ 然而，魔王的计画却因为被翼无意中察觉，并加入我们这一边，而一如既往地失败了。 甚至还违背她的本意，带给我们一丝胜利的喜悦。 至于在选举方面，想要利用面包新产品提高投票率的人是龙之峰，利用网路和胁迫企图降低投票率的则是伊野虎和亲卫队。 不过，龙之峰身为魔王却试图提升投票率的原因，是因为她想在多数支持下当选，然后利用无微不至的保护让我们变得唯命是从，等到我们无力反抗时，她再现出本性，消灭人类。 ……她的计画还是一样离奇。 我看见了喔。 龙之峰微笑的唇角，像是有话想说似地不住抽动！你正在忍耐对吧！换句话说，你虽然嘴上否认，但其实都被翼说中了！ 而你之所以不否定翼的推理，是想要反抗到底。因为你一旦开口，就会忍不住承认！ 从你把当选学生会长这件事看得比与翼对决来得重要，就知道你有多认真了。 不过，我说翼啊。 你一点都不懂受支配者的心情耶。 就算龙之峰真如你所言地拟出那种计画，时效最长也不过一年，只是前往童话世界之前的小规模演练罢了。大家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把你们的对决当成节目欣赏的喔。 看来你无法理解这个道理——大概因为是个性者吧。 翼因为识破龙之峰的阴谋而得意洋洋。 龙之峰忍著不像往常现出魔王的本性，勉强堆出笑容。 一旁的加贺美镜片则是一脸茫然。 『……那个……由于这场争辩似乎已是言尽词穷，今天的辩论会就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候选人的参与。在此提醒各位，投票日是后天星期日，时间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投票地点在体育馆。投票结果将会在下个星期一，于午休时间透过校内广播及布告栏发表。谢谢大家。』 第七章 「好可惜啊。」 星期一的午休时间，对于和我一起在旧校舍秘密中庭的长椅上听完校内广播的龙之峰，我只能这么说。 当选的人是加贺美镜片。 而且，还是获得八成有效选票的，毫无疑问的当选。 我在昨天询问木村投给谁之前，一直笃定绝对会是龙之峰或翼当选。 但是，木村却这样回答： 「我？我投给加贺美呀。理由？这个嘛……她们看起来是很有趣啦，可是感觉没办法把我们的未来交给她们耶。」 结果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大多数的学生而言，这次的选举依然是一场《表演节目》。尽管龙之峰和翼都很认真参选，却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只能说，除了佐——村民a同学以外的一般村民，比我想像中要来得保守许多。」 感觉她好像是勉强自己接受事实。 不过，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公所应该也没有将选举重新来过，让龙之峰或翼其中一人当选的打算。 「对了，刚才在走廊上，伊野虎缠著我哭喊『都是你的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运动会和选举这两件事，她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擅自行动，所以我要她一个月不准跟我说话。」 唔……这对伊野虎来说，确实是很严厉的处分。可是，这不关我的事啊！ 「说到这里，我有件事想问你……那个运动会的计画真的如翼所言吗？制造心灵创伤这一点，感觉像是之前沙坑计画的延伸。」 「是的……只是，那项计画漏洞百出，因为是以阿真的计画为出发点加以扩大。不过，勇者的嗅觉果然敏锐。我的计画是利用村民挑战个性者一事让他们遭遇挫折，只要勇者加入村民那一方并获得胜利，计画就全毁了。我原以为她是刻意加入你们，没想到她是下意识那么做。」 「也幸亏如此，运动会才能平安落幕。要不然，当天肯定会和往常一样引起大骚动，甚至迫使运动会中止。不过，她也可能早就对投诉一事起疑了。」 「可是，她很认真参赛呢。」 「大概是在活动身体的过程中，不小心太投入了吧。毕竟当时好比和魔王阵营正面对决呀。」 「也许吧。」 龙之峰嘻嘻笑道，但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 「龙之峰，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你是问我会不会当学生会干部吗？」 「不，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你明年打算参选吗？」 「我明年无法参加选举，因为我得开始为毕业后做准备。虽然我能无条件进入个性者专用的学校，不过在那之前有定期的讲习课程。」 既然如此，翼想必也是一样了。 「这样的话……」 我在微微打开的双腿之间，在交握的拳头中略加施力。 「你要不要当副班长？」 「咦？」 「我们班的副班长不是还没决定人选吗？我本来是想，与其拜托没心要做的人，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来，不过我还是想问问看你有没有意愿。」 「佐——村民a同学……」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愿意，毕竟魔王的个性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当村民的副手嘛。忘了我的话吧。没错，就当我没提这件事！」 「佐——村民a同学。」 「不，没关系，我只是问问而已。」 「莫非……你空下那个位子是为了我？」 这种事情——不无可能。 「哦……」 龙之峰眯起双眼，接著不知为何忽然就把头撇向一旁。 「也就是说，你一直认为我会输喽？认为我是毫无人望的失败魔王！」 「咦！没、没有啦，我是——」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只不过，为了以防她真的落选，我想先为龙之峰找一个栖身之处。 翼毋须我替她操心，因为她随时都有许多同伴在身边，也能和我们互相沟通。 龙之峰也有朋友。冢耶和矢刳马都是好人。 但是，除此之外，我希望她也能够与班上同学，与非个性者的我们产生交集。 不过，光就结果来看，也难怪龙之峰会认为我一直觉得她会输了。 「骗、你、的、啦。」 龙之峰忍著笑，眯起眼睛看著我。 「我当然明白佐——村民a同学不是因为不相信我才那么做。」 「这、这样啊……」 太好了……我总算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况且，败北这件事，就好比魔王的宿命一般。但是，就和我之前提过的一样，我还是会为了失败感到懊恼。」 我想也是。 就连像校庆的戏剧那样有剧本的对决，龙之峰都感到沮丧了，更不用说这次是未经安排的正面对决了。 虽说和勇者打成平手，却二度——尽管第一次是侥幸——输给了村民，她的魔王自尊心说不定已严重受损。 「……要我摸你的头吗？」 「什么！」 她惊讶到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之前冢耶不是教过我，就是那个沮丧时不能泄漏的秘技。」 「咦？啊——听你这么一提，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呼，吓我一跳。」 「所以你觉得如何？要我摸吗？」 「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莫名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这种事情不可以先确认才做。」 「呃，是这样吗？会没有效果吗？」 「不是这个问题——」 龙之峰先是面露忧色，接著冷不防站起来，绕到我面前。 「没错，会没有效果。所以，我要将另一个连小冢也不知道的秘密仪式，只告诉佐——村民a同学你一人。」 「好、好的。」 「啊，不过这个仪式只对《魔王》有效，即使你对其他人做也没用。这一点请你千万不要忘记。」 我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了。」 「那么……首先请你朝椅背往后坐一点。没错，就是这样。接著把脚打开——再开一点。好，可以了。」 就这样，我姿势端正，但是不太雅观地两脚开开，坐在长椅上。 「那、那么……要开始喽，你不可以动喔。」 「好。」 咦……什么！龙之峰居然背对著坐在我的双腿之间！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请、请你不要动。」 就算我想动也动不了！——喔喔！这次她竟然靠过来了！ 「再、再来是最后一个步骤。请、请你从后面将、将我……抱住……」 「抱、抱住？」 也就是说……是、是这样吗？我战战兢兢地从后面，像要抱住一颗巨大的蛋伸出手臂。 「……麻、麻烦你再抱紧一点。」 「我、我明白了！」 我抱！ ……喔、喔喔……贴得好紧。龙之峰……好瘦啊…… 而且，浑身发烫。 她没事吧？她的颈项和耳朵全都红通通的，比之前抚摸时更严重。发红的程度已经超越番茄了。 「请问……可以了吗？」 「还、还不行……！」 这、这样啊…… ………… ………… 「请问——」 「还、还不行！」 嗯……她迟迟没办法打起精神耶。 算了，我今天就奉陪到底好了。如果这么做就能让龙之峰恢复精神，要我抱多久都无所谓。 「佐——村民a同学？」 「什么事？」 「我不希望你对别人这么做……」 「因为是魔王专用的秘密仪式对吧，我不会的啦。」 龙之峰点头回应我的话。 一面感受彷佛快要融化在我臂弯里，魔王娇小发烫的身躯，我一面仰望中庭上方的一小片蓝天。 然后不知为何，我内心起了但愿钟声永远不要响起的念头。 《第九集　完》 后记 首先，在此祝贺大家新年快乐。 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希望大家依然身心强健，不惧严寒。 由于我去年过得不是很顺遂，因此我相信今年的运势一定能够反弹回升，诸事顺利。 回归正题。 有幸成为二〇一五年开春第一炮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九集，一如之前所预告的，因为学生会长选举和运动会而热闹非凡。 若各位能够从中得到乐趣，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关于今后的剧情发展……终于即将进入最后阶段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集，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陪伴本作直到最后。 ……不过，如果决定要制成动画，也可能有所变动就是了！ 之后的剧情发展虽然将更为紧凑刺激，不过风格上并不会变得沉重，这一点请各位放心──也许吧。 那么，各位！恳请大家今年也多多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 二〇一五年　一月　ゆうきりん 首先，在此祝贺大家新年快乐。 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希望大家依然身心强健，不惧严寒。 由于我去年过得不是很顺遂，因此我相信今年的运势一定能够反弹回升，诸事顺利。 回归正题。 有幸成为二〇一五年开春第一炮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九集，一如之前所预告的，因为学生会长选举和运动会而热闹非凡。 若各位能够从中得到乐趣，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关于今后的剧情发展……终于即将进入最后阶段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集，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陪伴本作直到最后。 ……不过，如果决定要制成动画，也可能有所变动就是了！ 之后的剧情发展虽然将更为紧凑刺激，不过风格上并不会变得沉重，这一点请各位放心──也许吧。 那么，各位！恳请大家今年也多多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 二〇一五年　一月　ゆうきりん 首先，在此祝贺大家新年快乐。 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希望大家依然身心强健，不惧严寒。 由于我去年过得不是很顺遂，因此我相信今年的运势一定能够反弹回升，诸事顺利。 回归正题。 有幸成为二〇一五年开春第一炮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九集，一如之前所预告的，因为学生会长选举和运动会而热闹非凡。 若各位能够从中得到乐趣，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关于今后的剧情发展……终于即将进入最后阶段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集，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陪伴本作直到最后。 ……不过，如果决定要制成动画，也可能有所变动就是了！ 之后的剧情发展虽然将更为紧凑刺激，不过风格上并不会变得沉重，这一点请各位放心──也许吧。 那么，各位！恳请大家今年也多多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 二〇一五年　一月　ゆうきりん 首先，在此祝贺大家新年快乐。 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希望大家依然身心强健，不惧严寒。 由于我去年过得不是很顺遂，因此我相信今年的运势一定能够反弹回升，诸事顺利。 回归正题。 有幸成为二〇一五年开春第一炮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九集，一如之前所预告的，因为学生会长选举和运动会而热闹非凡。 若各位能够从中得到乐趣，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关于今后的剧情发展……终于即将进入最后阶段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集，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陪伴本作直到最后。 ……不过，如果决定要制成动画，也可能有所变动就是了！ 之后的剧情发展虽然将更为紧凑刺激，不过风格上并不会变得沉重，这一点请各位放心──也许吧。 那么，各位！恳请大家今年也多多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 二〇一五年　一月　ゆうきりん 首先，在此祝贺大家新年快乐。 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希望大家依然身心强健，不惧严寒。 由于我去年过得不是很顺遂，因此我相信今年的运势一定能够反弹回升，诸事顺利。 回归正题。 有幸成为二〇一五年开春第一炮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九集，一如之前所预告的，因为学生会长选举和运动会而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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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成为二〇一五年开春第一炮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九集，一如之前所预告的，因为学生会长选举和运动会而热闹非凡。 若各位能够从中得到乐趣，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关于今后的剧情发展……终于即将进入最后阶段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集，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陪伴本作直到最后。 ……不过，如果决定要制成动画，也可能有所变动就是了！ 之后的剧情发展虽然将更为紧凑刺激，不过风格上并不会变得沉重，这一点请各位放心──也许吧。 那么，各位！恳请大家今年也多多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 二〇一五年　一月　ゆうきりん 首先，在此祝贺大家新年快乐。 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希望大家依然身心强健，不惧严寒。 由于我去年过得不是很顺遂，因此我相信今年的运势一定能够反弹回升，诸事顺利。 回归正题。 有幸成为二〇一五年开春第一炮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第九集，一如之前所预告的，因为学生会长选举和运动会而热闹非凡。 若各位能够从中得到乐趣，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关于今后的剧情发展……终于即将进入最后阶段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集，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陪伴本作直到最后。 ……不过，如果决定要制成动画，也可能有所变动就是了！ 之后的剧情发展虽然将更为紧凑刺激，不过风格上并不会变得沉重，这一点请各位放心──也许吧。 那么，各位！恳请大家今年也多多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 二〇一五年　一月　ゆうきりん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村民b 修图：村民c 「……佐东同学，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在旧校舍三楼角落的出路辅导室里，波霸老师在大致谈完教育旅行的话题之后，冷不防地这么问我。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咦？」 一时反应不及的我发出疑问声。 波霸老师一脸傻眼地倾身向前，结果使得她那对凶狠的丰胸显得更加突出。对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而言，那幅画面坦白说实在伤眼，视线都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你听我说，老师不是要你具体地决定要进哪间学校或公司，只是现在差不多是该决定要升学或是就业了。」 波霸老师在矮桌上双手交握，侧著头继续说。 「全班就只剩下佐东同学你还没有交出路调查表喔。」 对此，我只能「喔」一声含糊回应。 原来是这样啊。 当初老师的确有将出路调查表和暑假作业一起发给我们，只是我一心认为还不急著交，应该说，我完全忘了这回事。 只剩下我一个就表示，撇除龙之峰那些个性者不提，就连木村、齐藤也已经决定好出路了。 那两个家伙真不够朋友，居然都不找我商量。 ………… ……不过我也没找他们商量啦。 但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老师会现在找我谈出路的事情。 我今天来这里，原本只是打算了解关于即将举行的教育旅行，身为班长的我该做何心理准备，以及学校方面提出的要求。 所谓身为班长的心理准备，简单来说就是指班上个性者的事情，也因此担任副班长也是个性者的龙之峰并没有和我一起来。 只不过当我告诉她，波霸老师有事找我时，她随即回答： 「那我也一起去。因为我是副班长。」 一副理所当然似的想跟著我来。 我只好设法安抚她，自行前来。 在那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学生会长选举之后，龙之峰虽然接下副班长的职务，却发生了一点问题。 「因为我是副班长。」 她变得老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不管我去哪里都想跟著我。 「副班长的工作是辅佐班长。我必须全力支援佐——村民a同学才行！」 对于紧握拳头、眼冒火光的龙之峰—— 「不不不！那只限于班上的工作才对！除此之外没有必要！」 即使我如此否定—— 「就是嘛！替感冒的二郎更换被汗水浸湿的睡衣，才不是班上的工作！那是身为青梅竹马的女孩子的特权！」 还是经常发生翼大吼之后，魔王和勇者就在受高烧之苦的我房内互瞪，等等诸如此类的情形。 唉……我的宁静时光究竟到哪去了啊？ 总之，我今天答应她结束之后会立刻去秘密中庭找她，她才总算忍了下来。只是，因为最近我俩一起回家变得好像天经地义似的，为此翼每天都在我耳边唠叨说这肯定是阴谋，让我实在有点受不了。 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 ………… 再、再说，跟龙之峰一起回家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有可能及早发现她企图歼灭人类的阴谋。 虽然我从没发现过就是了。 但是没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区区一介村民，怎么可能懂魔王的心思呢？能够摸透她想法的，永远都只有勇者。 话说回来，这阵子龙之峰完全没有惹是生非，安分到翼反而对此疑心重重。 她上一次执行人类歼灭计画是什么时候啊……是前阵子放暑假时吗？虽然那次的严重性真不是开玩笑的，但自那之后就一片风平浪静。 不过，像是弄垮堆在河滩上的石头之类的，她或许有暗中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执行那种小计画吧。 「佐东同学，你有在听吗？」 「啊，是。对不起，我有在听。」 波霸老师轻叹一口气。 「现在都已经十月了喔，你不能再这么悠哉下去了。不过，因为本校的学生几乎都会选择升学，我想你应该也是才对。你是不是在犹豫什么呢？」 「嗯……与其说是犹豫，我是在想有没有类似专科学校的地方。」 「什么样的专科学校？」 「这个嘛……」 我一时吞吞吐吐起来。其实我不是没有在思考，只是我想学的东西不太寻常，所以想先自己多做点调查再说出口。要是贸然说出来，结果遭人嘲笑或吓到人，我搞不好会就此丧志。 「我还在考虑。」 「是喔……这么说来，你是打算升学喽？你不会就业对吧？」 假如我突然间就能从事那份工作，说出来倒无所谓，只不过那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所以，我姑且点头回应。 波霸老师的肩头无力地微微垂下。 「我知道了。太好了，这下出路调查表总算可以交上去了。不过老实说，我也是昨天被教务主任提醒才想起这件事。慌慌张张地整理确认之后，才发现只有你还没交，害我更慌张了。」 「对不起。」 「……这么一来，不升学的就只有木村同学了。」 「咦，是这样吗？」 无法对此充耳不闻的我一反问，只见波霸老师露出一脸懊恼的表情。 「你、你刚才有听见什么吗？」 我点头。 老师「啪」的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真糟糕……佐东同学，刚才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别人喔。在他本人主动开口之前，都要装作不知情，因为这是个人资料。」 「好是好，不过……」 既然都知道这件事了，我当然还想多了解一些。 「木村不升学，是打算就业吗？」 「我、我不能说！」 老师用力摇头。 「拜托告诉我啦。你这样话只说一半，反而更教人在意，我会很想去问木村到底怎么一回事耶。」 「这……」 波霸老师蹙起两道漂亮的眉毛。 「我明白了。但是，你真的千万不能说出去喔。」 「那当然。」 波霸老师又叹了口气，接著稍微压低声音开口。 「木村同学好像要去考职业棒球队。」 ………… …… 真的假的！ 「虽然以我们学校的程度没办法打进全国大赛，不过木村同学的个人表现似乎非常优异。就连顾问老师也对于他为何不去实力更强的学校，一直感到很纳闷呢。」 是这样啊……虽然我对棒球一窍不通，不过原来木村的实力并不如他自己说的那么平凡无奇。 「要保密喔。」 老师竖起手指抵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后对我眨了一只眼睛。 离开出路辅导室后，我走下楼梯。 （职业选手啊……） 一面回想老师的话，内心莫名觉得感慨。 其实我早就知道木村有此打算，然而听到他真的采取了实际行动，该怎么说呢，我的内心还是不由得躁动起来。 齐藤那小子也是，他好像也正顺利地朝自己的目标前进。听翼说，他写了好几份剧本到处送去参赛，只可惜……最后都落选了。 尽管如此，像他们那样的人，在非个性者之中仍可说是相当稀有。 虽然我可能表现得太过悠哉，不过对于未来，绝大多数的 人应该也都只有决定姑且先升学而已。 所以…… 每到这种时候，我总是很羡慕那些人。光是不必思考自己的未来，这一点就够特别了。 「啊，佐——村民a同学。」 羡慕在位于旧校舍深处、几乎无人知晓的中庭长椅上，展露普通女孩般笑容的这位魔王大人，以及和她同类的个性者们。 「嗨。」 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将羡慕之情表现出来的。和个性者相处了一段日子，我很清楚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难处。 龙之峰樱子从大树下的老旧长椅站起身，蹦蹦跳跳地朝我过来，感觉像只小狗。 她的这种举动，完全就像个平凡女孩，而且她也不像其他个性者一样，会在身上配戴象徵自我个性的配件。 ……不，她一点也不平凡。 龙之峰长得超级可爱。一头长发乌黑柔顺，肌肤就像洒了粉的麻糬般粉嫩；不仅如此，要是不小心与她四目相交，感觉整个人都会迷失在那双大眼中。 「呵呵。」 她来到我身旁，像是要用力闭紧似的眯起双眼，还露出喜孜孜的微笑。这是何等强大的破坏力！假如龙之峰不是个性者，我肯定会会错意。 「等很久了吗？」 说完我就转过身，龙之峰则并肩走在我身旁。 「是啊，不过我不觉得无聊。」 「冢耶她们来过吗？」 冢耶舞莉和矢刳马心都是个性者，也是龙之峰的朋友。个性者会交朋友似乎是很罕见的事情，不过她们相处的情形看起来和普通学生无异。 「没有。」 她缓缓摇头。 「小冢要打工，小心则是因为和她弟弟有约，所以先回去了。」 「这么说来……难道是石杷实？」 石杷实鬼灯也是个性者。知道这座中庭的存在的人，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就只有她们三人，只是石杷实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猜错了。佐——村民a同学不在，石杷实同学是不会来的啦。」 「那么……你刚才是在用智慧型手机打电动吗？」 虽然在这个时代并不稀奇，不过龙之峰拿的是智慧型手机。我因为还是用折叠式手机，自然无法玩现正流行的即时社群网站。 其实翼也时常催我快点换成智慧型手机，可是一想到有了那种玩意儿之后，我肯定会时时刻刻被迫和他们接触，我当然要断然拒绝！ 「不是啦。」 龙之峰不知为何羞怯地眯起眼睛。 「是因为我在想佐——村民a同学的事情……所以才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哇呜！ 危险，太危险了啦，龙之峰！如果我们不是个性者和村民，这句话铁定会引人误会！瞧你说得跟真的一样！ 「这、这样啊……」 我整张脸好像快要喷火了。都是因为龙之峰的外表不像个性者，说出这种话才让人格外惊吓。 「不过，村民有什么事情不会让你觉得无聊啊？」 「真是的！不是村民，是佐——村民a同学的事情……不，我当然不会觉得无聊啊，因为思考如何歼灭人类本来就是我的个性。那是段非常快乐又幸福的时光喔。」 什么嘛，亏我刚才还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结果听她这么一讲，幸福的感觉一下全消失了。 ………… ……算了，我不过只是一介村民，怎么可能理解魔王这种稀有个性者的想法呢。 「啊，我知道了。」 忽然间我灵光一闪，想到龙之峰和我一起回家的理由。 「我一直觉得奇怪，你这阵子为什么会想和我一起回家，现在我终于想通了。是因为龙之峰你随时都在思考歼灭人类的方法，而村民说的话中会出现线索，所以你才在找灵感对吧！」 「…………」 奇怪？难道不是吗？ 龙之峰先是看似吃惊地瞪大双眼，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受伤。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错，正是如此！」 龙之峰边说边拍了拍我的背。她虽然面带微笑，却和刚才的笑容不太一样，感觉像是硬堆出来的。 「因为我最近一直想不出好计画，于是心想只要和村民a同学说话，或许就能像以前一样想出超棒的计谋，所以才和你一起回家。哎呀，真是的，枉费我还特意瞒著你，就怕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会得不出好灵感，没想到却被你发现了。」 「抱、抱歉。」 虽然我不由自主地道歉了，但是我有错吗？ 「不过，村民a同学果真不是盖的。竟然有办法看穿魔王的心思，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我一定会想出很棒的计画来，你就拭目以待吧！」 我才不要！ 我为什么要期待企图消灭我们人类的计画！即使不会真的被消灭，事情也一定会非常棘手！ 龙之峰最近是很安分没错，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教人害怕。 因为教育旅行就快到了！ 「对了，今天波霸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啊？」 换好鞋子，离开校舍的路上，龙之峰这么问道。 放学后的校园里，体育社团正辛勤地练习，棒球社当然也正在活动。我试著搜寻木村的身影，只可惜从远处望去，穿著相同制服的社员们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下星期不是要教育旅行吗，就是那件事啦。」 听了我的回答，龙之峰不满地鼓起脸颊。 虽然在那之后有谈到出路的事情，但我实在不想听别人对连我自己都没有定论的事情多加评论，就算是为我好的建言也一样。况且，对已经确定出路的个性者说这些，他们恐怕也不会了解。 「呃，怎么了吗？」 「这件事情分明也和我有关，为什么老师只找佐——村民a同学？」 「这个嘛……大概是因为老师想知道从村民的角度来看，班上个性者的情况如何吧。」 「如果是这样，不是更应该问我吗？因为我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也可以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好像用错成语了耶。 「你说得或许没错，可是你也不了解班上每一位个性者吧。毕竟除非有要事，个性者一向不互相干涉。」 龙之峰嘟哝著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依旧微微鼓著双颊。 「其实我也不是非常了解所有人的状况，不过老师似乎以为我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我轻叹一声。 事实正是如此。每次只要发生和个性者有关的问题，波霸老师第一个就会跑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晓得啊。 如果是龙之峰身边的那些人也就罢了，老师居然以为其他个性者我也很熟悉，这一点真的令我感到非常困扰。 「因为班上有一半以上的个性者，都认得出佐——村民a同学呀。」 你为什么要一副自豪地呵呵笑啦。 「明明不是老师却拥有如此高的辨识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依我看，你简直就像半个个性者呢！」 不不不，才没有这回事。假使真是如此……我就不必烦恼出路的事情了。 「所以——」 龙之峰笑咪咪地盯著我的脸开口。 「教育旅行的事情怎么了？」 结果我还是没能蒙混过去啊。 「老师很担心，因为不只我们班，很多个性者都要参加。」 龙之峰点头。 「因为第二天的行程有『tup』。」 我想也是。 「tup」是「tale universe park」的简称。简单来说，就是能够模拟体验童话世界的设施。园内准备了各种情境设定的真实舞台，可以让人们尽情体会当个性者的感觉。 没错。 「tup」原本是为了让我们这些非个性者体会当个性者的滋味而成立的设施，但或许是因为太逼真了，不知不觉间，那里变得像是个性者们在正式前往童话世界前，进行模拟体验的专用设施。 到头来，我们连在那里都被个性者抢尽风头，甘心当个只在一旁观看《个性者》们表演的《村民》，一如真实世界所上演的那样。 毕竟，在真正的个性者面前演出假的个性，根本有如公开处刑。就和很少人会想在正牌歌手面前大唱那个人的歌，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这次的教育旅行，对「tup」抱持期待的普通学生并不多，因为我们不可能和个性者争著当主角。 「龙之峰，你也很期待吗？」 我原以为答案会是肯定的，不料这位魔王大人却稍稍偏了偏头。 奇怪？为什么？ 我看翼倒是超级期待，甚至还叫来齐藤，要他帮忙想帅气的台词呢。 「你没有兴趣吗？」 「也不是没有兴趣，只是……我这么说或许不太妥当，但是说到底，那也只是和去年演过的戏剧一样做做样子罢了，不是吗？假如有表演给人看这个目的倒还好，如果没有，却还打扮成魔王的样子放声大笑……感觉实在有点丢脸，我没办法接受。」 「嗯，说得也是……」 我可以理解她的感受。要是别人叫我戴上猫耳朵，我也会坚决拒绝。 「更何况，我向来都不是靠著装扮，而是以思想和行动来满足身为魔王的个性。而且即使我在『tup』坐上魔王城的王位，也不可能真的消灭人类。」 她说得没错。 龙之峰与其他个性者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只会凭藉身为魔王的思想与行动来表露个性。 以我的青梅竹马，也是勇者个性者的光之丘翼为例，她平时除了会以勇者身分行动，还会随身携带巨大宝剑作为个性的依托。 其他个性者同样也会在身上配戴象徵自我个性的某种配件，但唯独龙之峰不同。的确，对龙之峰那样的个性者而言，只是做做样子的「tup」或许并不是那么吸引人。 「那么……你不去吗？」 从方才的对话来看，自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既然对「tup」不感兴趣，个性者就等于没有参加教育旅行的意义。 而龙之峰是一名个性者。 我不能强迫她参加她不感兴趣的活动。再说，个性者因为无法集体行动，基本上本来就不必参与这类活动。 没办法了……真可惜。 「你很失望吗？」 龙之峰用一双大眼注视著我问道。 尽管早就习惯了，但因为她是美女这一点丝毫没有改变，被她这么定睛凝视，我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见我没回答，龙之峰的嘴角泛起微笑。 「放心啦，虽然我对『tup』没兴趣，不过不只是帮忙准备，我也会参加旅行的。」 是、是吗？ ——我、我可没有松一口气喔！ 我是说真的！ ………… 龙之峰，你、你那是什么笑容啦。 「没办法，谁叫我是副班长呢。能够在班上个性者和佐——村民a同学之间帮忙斡旋的人，只有我不是吗？」 您所言甚是。 我都差点趴下来跪拜了。真不愧是魔王啊。没有啦，我当然会忍著不那么做。 「这么说，你会去喽？」 我忍不住开口确认。结果就见到那双凝视我的眼眸，莫名欢喜地眯了起来。 「是的。」 面对面望著坦然回答的龙之峰的脸庞，我的心不知为何开始狂跳。 「这样啊。」 我冷冷地回应之后，将目光移开——但是，没想到龙之峰居然绕到我面前，再次直视我的眼睛！ 「什、什么事？」 「你说呢。」 语毕，她发出呵呵的笑声。 她、她的行为举止还是一样难以理解……魔王大人的想法，平民是不会懂的。 我清了清喉咙，抬头仰望天空。 如此一来，她就没办法直视我的眼睛了！虽然看不到路有点可怕啦！ 「佐——村民a同学，你这样走路很危险耶。」 我知——哇啊！ 「看吧，我不是跟你说了。」 什、什么？ 龙之峰挽住了我的手臂。不是粗暴地架住喔，我从手臂传来的触感，感觉到她的手轻轻地挽著我。 「真、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要那样边走边看著天空，那我就帮你看路吧。因、因为这也是副班长的职责。」 才怪，这才不是副班长的工作！——不过如果换作是翼，她肯定会追问我在做什么，说不定还会顺便赏我一脚。 不用说，她是不可能像龙之峰这样对待我这个平凡的村民。 然而，被龙之峰挽著手走路的我却全身紧绷，动作僵硬到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从前的矢刳马。 ………… ……她、她为什么突然不说话？龙之峰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不知为何让我有种不能开口的感觉。 是因为刚换穿冬季制服的关系吗？感觉有点热。尤其被龙之峰挽著的手臂，那里温度特别高。 难道她感冒了？个性者一向注重自我管理，所以很少生病。 不过也有翼这样的例外就是了，而且我总觉得她有故意生病的嫌疑。她大概是认为我会照顾她，才不保重身体吧。 话虽如此，龙之峰也是人。虽然是魔王，但也还是人类，一样会生病，也会受伤。 尽管个性者的头脑和运动神经远远超越普通人，却也顶多和奥运选手同个等级，并非超人。 假如她真的有点感冒，还有既然她决定要去教育旅行，还是早点回去看医生吃药比较好。 毕竟下星期就要出发了。 「龙之峰，我看你还是叫白狼佐先生——」 正当我打算接下去说「来接你比较好」时…… 「啊！」 哇啊！ 忽然间，龙之峰大叫一声，接著我就被推开了。 ……好痛。 我一时没站稳，肩膀就这么狠狠地撞上电线杆！这是怎么回事啦！ 「你、你还好吗？」 明明是她自己推开我，龙之峰却神色慌张地跑到我身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见到她那副表情，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我举起一只手，向龙之峰示意我没事。 不过呢…… 「——你不要吓人啦，矢刳马！」 只见戴著天线造型耳饰的机器人个性者矢刳马心，用神似人类的动作闭起眼睛，俏皮地吐舌。 乍看之下，她感觉只是个身上有过多装饰品的女高中生，但是我可清楚得很，她的短裙底下其实藏著空气式机关枪！因为她是机器人！ 「对不起啦，大师～～」 矢刳马在脸前合掌道歉。 「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关于这件事，请你一定要帮我评评理啊，大师！诚那小子居然在路上遇到班上的女生，就立刻说出和姊姊走在一起很丢脸这种话！姊姊是个性者有那么羞耻吗！这小子真不可原谅！」 「这个嘛……我想 他大概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以为他到现在还常常跟姊姊出门吧？他应该是想耍帅啦。」 「是这样吗？」 矢刳马虽满脸狐疑，不过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如果是这样，怎么不乾脆直说呢……好！姊姊我会全力支援他的！」 ……拜托不要。 「不过我说魔王啊……」 矢刳马转身面向龙之峰。 「你也太惊慌了吧。我又没有在你耳边大吼，你的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吗？」 这倒是。 龙之峰只是为了不让我绊倒、摔跤，才挽著我的手走路，而且既然她把这件事当成副班长的工作来做，就算被矢刳马看见了，也没有必要惊吓到将我推开。 「因、因为我很专心嘛！是因为我很认真地设法不让佐——村民a同学跌倒，才会被你吓一大跳！」 「哦？」 矢刳马，你为何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 喂喂喂，你感觉话中有话耶。 「什么啦。」 「不，什么事也没有。真的。」 她好比在宣誓什么似地举起单手，用版本升级前的纸箱机器人那般生硬的语调回应。虽然我从以前就一直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不过这样真教人觉得不舒坦。 「对了，大师。我听别人说，大师不会加入任何一组，这是真的吗？」 听了这句话，龙之峰将一双大眼睁得更大了。 「是啊……不过你是听谁说的？」 「我们又听不见普通人的对话，反正就是听人家说的啦。哎呀，这不是重点。既然如此，大师要不要乾脆加入我们这一组，和我们一起行动？」 龙之峰重叠双手的指尖，一脸惊讶地按住嘴唇。那个像在惊呼「天啊！」的动作也太可爱了吧，而且双眼还越睁越大。 「不行、不行。」 我边说边摇手。 「我之所以不加入任何一组，是为了留意我们班上个性者的状况，所以不能只和你们一起行动。」 「怎么这样～～」 就算你露出那种表情也没用。 ……话说回来，她真的变得越来越不像机器人了耶。 不过，既然矢刳马想成为的是接近人形机器人的类型，变得像人类应该算是好事吧。 「而且，我最担心的人就是翼，天晓得她会干出什么好事来。说不定，她会把名胜古迹说成是邪神的神殿，大肆破坏咧。」 「嗯……这样很好啊，只要她被黑衣人带走，之后就不用怕麻烦上身啦。啊，我看乾脆积极煽动她好了！」 看我的手刀！ 矢刳马缩起脖子喊痛。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应该说这种话。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重要活动，我希望包括你们在内的全班同学，都能留下美好的回忆。」 「所以，你就不管自己的回忆了吗？」 龙之峰在一旁点头附和。 「让佐——村民a同学为我们牺牲，这样太奇怪了。」 「说什么牺牲……」 我不由得笑了。 「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应该说，你们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才反而令我心慌。我肯定会时时担心你们不晓得有没有惹出问题，没办法玩得尽兴！」 听了我这番宣言，矢刳马笑著说「我才不相信呢」。 才怪，其实你根本就相信了吧！ 「啊，有了。」 矢刳马的耳饰突然发出「叮咚」的声音竖起来，前端还发出红光。 那是什么新功能啊？ 「不然，就让我们陪著大师吧。既然你非得看著魔王和勇者才行，和其中一方一起行动不是比较轻松？我、小冢、魔王——」 她屈指数著。 「一次可以看管三个人喔。反正老是躲起来的土之目也找不到人，石杷实同学又不参加，逢坂同学和野芽同学则应该会有同组的户马鸣帮忙照顾——」 「等一下。为什么户马鸣会照顾她们两个？」 「因为他们是同一队的呀。分组和组队不是一样的吗？」 原来还有这种想法啊。 土之目因为是忍者，掌握不了行踪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如果是同一队的成员，由户马鸣来照顾狂战士逢坂和龙的个性者野芽或许行得通。 因为他是骑士。 既然如此，我看就请波霸老师朝这个方向，叮嘱他们一下好了。 「所以算起来，大师实际上非得看著的，就只有勇者和我们。既然这样，让我们和你一起行动不是比较有效率吗？」 的确，矢刳马说得或许没错—— 「可是，你们应该也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这个嘛……」 矢刳马用手抵著下巴，微微歪头。真厉害，那个举动好像真的机器人，我彷佛都能听见「叽」的声响了。 「坦白说，我和小冢都只觉得只要能去tup玩，其余都无所谓。我想，其他个性者应该也是一样吧？」 龙之峰频频点头。 你不是刚刚才说对tup不感兴趣吗？算了，不追究那么多了。 ……让我想想…… 老师确实是有跟我说，在tup里不必注意个性者们的行动。 听说个性者在那里不管做什么，基本上都会被允许，但如果是大规模地破坏设施，或是导致有人受伤就另当别论。 「我明白了。」 我垂下肩膀，放弃辩驳。反正个性者一旦决定了，就一定会坚持到底，无论我说什么都辩不过她们。到头来，我终究还是只能在「不能妨碍个性」这个大前提下，被迫接受提议。 话虽如此，我也有我的志气，我是绝对不会囫囵接受的。 「只不过，我不会和你们同组。」 矢刳马嘟嘴发出「噗」的声音。 「吵死了。是因为我有很多班长的工作要做，不能一直只看著你们几个啦。再说，要是翼知道我和你们同组，肯定又会大吵大闹，不是吗？她又不可能也加入你们这一组。」 假使她真的加入，我一定会崩溃。 「不过，如果你们自己想跟著我倒是无所谓，假如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也可以陪你们去你们想去的地方。」 「这样我就能接受！」 矢刳马竖起大拇指说道。 「魔王应该也可以接受吧？」 「是的。」 露出莫名喜悦的微笑之后，龙之峰轻轻拉了拉矢刳马的制服袖子。 「……小心，谢谢你。」 我隐约听见她这么说。 谢谢？为什么道谢？ 「不用客气啦，我们可是朋友耶！而且，只要能让魔王你快乐地度过所剩无几的学生生活，我愿意不惜一切努力！因为魔王和大师一样都对我有莫大恩情。」 龙之峰面露有些困窘的微笑。 矢刳马所说的莫大恩情，大概是指版本升级的事情吧。我们帮助原本朝错误方向横冲直撞的矢刳马修正个性是事实，但如果说那是恩情，实在教人愧不敢当。 龙之峰可能也有同感吧，从她的表情可以感觉出来。 「啊～～好期待喔！」 矢刳马一副迫不及待地大大伸了个懒腰—— 结果就听见「喀锵」的声音传来。 「哇啊！」 大概是启动开关了吧，只见她的裙子掀了起来，腰际的空气式机关枪的枪身一伸出，随即「啪啪啪啪」的发射出塑胶子弹。 「是谁！」 子弹将商店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打个粉碎，店内传来老板的怒吼声。 「惨了，快逃！」 我们就像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如疾风般跑过商店街！ ☆ 回到家，我打开自己的房门，见到青梅竹马一派理所当然地躺在我床上吃零食，不由得轻叹一声。 「啊，你回来啦～～」 听到她的口气极其自然，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房间，我差点就忍不住回答「我回来了」。 「你为什么又擅自进来啦。话说回来，你是从哪里进来的？我明明把窗户上锁了啊。」 现在也还是锁著的。 「因为伯母给了我钥匙。」 平淡地说完，住在对街的青梅竹马也是勇者的光之丘翼，猛然坐起上半身。看见那对犹如塞了两颗小玉西瓜的胸部，晃呀晃的好似快从坦克背心露出来，我赶紧将视线移开。尽管这幅景象屡见不鲜，每每还是让人心脏受不了。 不过我说妈，你有没有搞错啊！ 尽管对方是个性者，又是我的青梅竹马，她还是一名波涛汹涌的美女高中生啊！而且正因为她把我看作是木棍，所以一点都不会感到害臊！万一我一时冲动，和翼出了差错该怎么办！ ……不，那是不可能的。 我这种普通人和个性者之间，不可能发生恋爱之类的行为。过去也不曾听说有这种例子。 但是，既然她是女人，而我身为正常的男性，看到太清凉养眼的画面……当然还是……会有欲望。不过，也仅止于此。若要再更进一步……光是想到我就灭火了。 我妈或许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会任由翼自由出入吧。 「你又要在我家吃饭吗？」 这阵子，她每周都会有三天在我家吃饭。 「嗯，听说今天是吃拿坡里义大利面。食材都在冰箱里，那就麻烦你啦～～啊对了，面我要吃宽的。总觉得用细面就不是拿坡里义大利面了。」 「好啦，知道了。」 我放下书包，才脱掉外套挂在椅背上， 「——所以呢，老师找你谈什么？」 翼就冷不防地这么问。 「你怎么会……」 「我当然知道呀。你少小看勇者的情报网了。」 我并没有小看。 因为在普通学生之中，也有不少信奉她——应该说，是信奉勇者这种个性而予以协助的人。也许是有人看见我走进出路辅导室了。 可是说也奇怪，就唯独只有那座中庭没有被发现。 真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我平时也很小心啦。 「是关于教育旅行的事情啦。和往常一样，老师要我帮忙多留意你们。算我求你，你可千万别做出会招来黑衣人的事情啊。」 「哎呀，这句话不应该对我说吧。」 翼盘坐著，将手撑在交叉的双腿间。拜托你别那样，那个举动会让你原本就丰满的胸部更加突出啊！ 「不对你说，不然是要对谁说？」 「当然是魔王啊。要是她安分守己，我才不会乱来呢。」 她一脸「这还用问吗？」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 是啦，根本原因或许是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画没错，但是她的计画别说是造成困扰了，从短期来看，对我们来说根本是《好事》。 可是，翼却总是打著正义的名号，不择手段地将其破坏。认为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即使欲拯救的对象遭受打扰也是莫可奈何。 意思大概就跟「只要是为了和平，就算殴打对方也没关系」一样？正因为翼深信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才会即使屡次被黑衣人抓走也老是学不乖。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她的勇者个性就是如此。 「不过，我劝你最好小心一点喔。」 「小心什么？」 「我说你啊……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我当然是指魔王的事情啊。」 抱歉我就是这么迟钝啦。我只是平凡的普通人，不像你们一样拥有能够解读人心的洞察力！ 「她上一次拟定大型人类歼灭计画，是暑假那次吧？」 「啊……你是说她企图召唤出强大邪神那次？那次真的很离谱呢。不过，你更夸张不是吗？一般人哪会为了阻止龙之峰的计画，真的让调查船翻覆啊。」 「我就会啊，因为我不是凡人。」 确实如此。 对个性者而言，平凡二字是贬损人的坏话。 值得庆幸的是，那次奇迹似的没有人受伤，但是翼在那之后就被黑衣人带往设施，过了约莫半个月才回来。 「我不在的期间，她没有拟定大规模计画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可是之后她还是一直很安分，就连校庆时也没有引起骚动。」 「校庆真的好好玩喔～～」 光是回想，我的心中就又充满了充实感。翼也露出认同的神情。 今年的校庆，我们班推出的活动是模拟商店。 那是名为「童话世界咖啡厅」——以「附设童话世界的旅客住宿服务的餐厅」为概念的轻食店。 我们运用去年策划舞台剧所培养出来的布景、服装制作技能，写实地创造出世界观，让人们体验彷佛置身童话世界般的感受。这项企画让我们从学生会那儿获得不少预算。 说起来，就像是缩小版的tup。 由于个性者没办法接待客人——毕竟他们无法辨认普通人——于是请他们打扮成符合自己个性的样子在教室里随意待著，好营造出气氛；招待和烹调则由普通学生负责。不用说，我们当然也有变装。 结果这项活动深获好评。 许多校内没有魔王或勇者的他校学生前来，站得远远地说「就是那个」，一边像在看偶像似的围观。 如果可以，我们原本也想推出个性者的模拟战，但是基于个性者一旦认真起来恐怕会有人受伤，所以这个构想并未获准。 不过，翼擅自进行的迷你企画倒是意外地有趣。 其名称叫做「勇者，光之丘翼的激战日常」。简言之，就是透过插画和解说的方式，将她与龙之峰之间的战斗历史做成展览板，几乎每位来到模拟商店的客人都会驻足观赏。 ……只不过，几乎所有人看过的感想都是： 「这个勇者真会给人添麻烦……」 因为内容充满对我们这些受害者的同情，我并没有告诉翼实情。 「话说回来……」 翼灵活地扭动腰部，爬到床缘。 「二郎你好像忘了，我这个人基本上只会做对人有益的事情，才不会给人添麻烦呢。」 才怪！ 真是的……我差点就要喊出声了。 没有错，你的确是经常从事志工活动，可是你的正义老是失控啊。 你虽然只会在事情与龙之峰有关时做出引来黑衣人的行为，但是每次的杀伤力都很大！ 「谁晓得你到了陌生的地方，会不会像脱缰野马般失控？还有，有件事我是听老师提醒才想到……那里也有当地的个性者对吧？」 翼想了一下后点头。 瞧她一脸后知后觉的样子。不过这也难怪了，毕竟个性者对自己以外的人都不太感兴趣。 「老师特别拜托我，要我注意别让你们和对方起纠纷。其实旅游指南上也有写，要你们尽量别与校外的个性者有牵扯。」 「有吗？」 她根本没看嘛。不过其实我也只有大略翻过而已。 「有啦……总之，就算那个地 方也有魔王在计画歼灭人类，你可千万别插手，交给那边的勇者去处理啊。」 光是旅行就够让人心烦意乱了，要是她还去对抗陌生魔王，引起大骚动，真不敢想像后果会是如何。 「这就要看二郎你的表现了。」 翼面露意味深长的一笑，微微向上翻起眼珠看著我。 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你愿意帮忙安排行程，让我不觉得无聊，我想我就不会去对抗那里的魔王喔。」 「啥？你在胡说什——」 「所以呢……」 翼将双眼眯成新月一般，呵呵笑著从臀部下方拿出一本杂志。那是有著亮面全彩封面，专刊介绍tup的旅游书！ 「让我们一起好好地安排行程吧！……要是你不陪我，我搞不好会因为太闲，去找那里的魔王大闹一场喔～～」 居然威胁我！ 而且，书上的标签纸也太多了吧！一看就知道你很期待！ ………… ……不过，这样或许比野放翼要来得好。 虽然她要是知道龙之峰等人打算和我一起行动，到时可能会起一点争执，但还是比让她们个别行动好多了。 「……就算我拒绝也没用，是吧？」 「没错。」 大大点头之后，翼像是从齿缝间吐出气息似地发出嘻嘻笑声。 ……唉。 啊啊，老天爷！ 假如世上真的有神明，我不奢求有好事发生在我身上！只求祢保佑这趟教育旅行能够安然无事地结束啊！ 第二章 「那么，各位同学！我们要开始上车了，请大家不要推挤、喧哗，有秩序地依序行动！」 波霸老师透过观赏球赛时使用的大声公这么说，然而聚集在车站广场内的学生们却几乎都没有在听。 每个人都雀跃不已。 还保持冷静的只有个性者……不过也是有例外啦。 「大师、大师！」 比方说这个矢刳马。不要打我的背啦，很痛耶！ 「是磁浮列车耶，磁浮列车！我还是第一次搭乘呢！好厉害喔……明明是列车却能漂浮在空中，真是充满未来感！看来，汽车漂浮的日子也不远了！」 她好兴奋喔。 「从前的人似乎也想像过那样的未来呢。」 一如往常地在冬季制服上挂满内脏外露的动物布偶，《死灵法师》冢耶舞莉淡淡地说。 由于不能带猫去教育旅行，因此不见平常总是黏著她的三只黑猫：黑、暗、炭的身影。不过取而代之的，她戴上了有三只布偶并排的发箍，看起来就像小猫坐在她头上一样。 幸好内脏没有跑出来。 「在祖父辈儿时的未来想像图中，此时的人类已经移民外太空，然而实际上却是连月亮也无法居住。」 「啊！我前阵子也在电视上看过那个。」 龙之峰拍手说道。 「是比较现在和从前所预测的未来生活的节目吧。节目上还介绍了只要输入想吃的东西，就会自动烹调完成的机器等等。」 其实我也看了。 「好了，大家开始移动吧！」 队伍开始移动，我们提著行李依序等待上车。翼那家伙一副不想和龙之峰等人亲近的态度，不知跑去哪里了。算了，反正上车之后会在同个车厢，不需要担心。 「虽然没能发明出自动调理机，不过还是有东西真的实现了。」 我边走边说。 「你是说我的同伴对吧！」 结果就听到矢刳马开心地这么回应。 没错，机器人已经以各种形态融入我们的生活。 其中最普遍的，大概就属吸尘器了。不仅会凭自我判断打扫房间，需要充电时还会自己返回充电座，完全就是一具机器人。 除了有越来越多公司的柜台和服务处采用机器人，在工地等处也经常能看见动力辅助服这类穿戴式的机器人。 然而矢刳马之前却一心认为，自己未来只能成为那种古早漫画里的落伍机器人，让人见识到铭印作用的可怕。不过现在的她，性能比任何已经成真的机器人都要优异。 「还有，照理说不只是外太空，人类现在应该也已经在海底建造大都市，居住在里面了呢。」 龙之峰边走边说完就呵呵地笑起来。 确实如此。 可是事实上，人类至今却还无法离开地面。 话虽如此，尽管迟了些，不过听说现在确实有在进行海洋都市计画。毕竟地球表面有七成是海洋，考虑到人口增加的问题，这项计画的确比移民外太空来得实际。只不过正在进行的不是海底，而是海上都市计画。 「不过，也有从前完全没预料到的未来，如今却实现了。」 「是智慧型手机吗？」 「那也是啦，不过还有另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不是吗？」 我还以为她们一定知道，不料龙之峰三人却面面相觑，满脸不解。竟然毫无自觉！我是在说你们啦！ 「是童话世界啦！」 听了我的解答，龙之峰等人恍然大悟地点头。 你们总算明白了。 个性者才是从前谁也没预测到的未来。什么多元宇宙的存在，什么平行故事世界，这些在过去完全只是一种幻想。 谁也想像不到，后来国家竟然证明了那些世界真实存在，并且藉著确立、独占利用技术，掌握了世界的霸权。 「说的对，我们的确是谁也没能预测到的未来。」 一面用略带自豪的语气说道，龙之峰搭上磁浮列车。冢耶两人也跟著上车。 「说到这里……」 矢刳马露出疑惑的神情。 「是个性者出现之后，才发现童话世界吗？还是相反呢？」 「是先有个性者啦。」 冢耶将行李塞进座位上方的开关式置物柜，一边回答。 「个性者的个性起初被认为是精神疾病，是后来对异于常人的精神进行追踪之后，才发现了童话世界的存在。」 「是喔～～」 齐藤或许早就知道这件事，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可能课堂上有教过吧，总之我没有印象。 龙之峰三人似乎决定将椅子转向，面对面而坐。 「嗯～～！」 见到龙之峰很辛苦地想把行李往上推，我于是帮她塞进置物柜里。 女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行李呢？三天四夜的旅行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多东西要带才对，可是就连翼也拖了个行李箱，看来这应该无关性别，而是个性者的特性吧。矢刳马和冢耶的行李也不少。 「谢谢你。」 就在我对腼腆道谢的龙之峰回了句不客气，准备离席时，她忽然拉住我的袖子。 「你、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我自己的位子啊。」 我竖起大拇指，指向前方。木村靠在椅背上，正朝著我挥手。 「你、你不能坐这里吗？瞧，这里还有一个空位耶。」 冢耶一派像在附和似的，拍了拍椅面。 「就是嘛，大师，我们一起享受磁浮列车之旅啦～～像是浮上空中的瞬间、加速的感觉，让我们来讨论彼此的感想吧～～」 抱歉，我对磁浮列车的兴趣没有你那么狂热。 「不行。」 我得坚决拒绝才行。 ……龙之峰，拜托你别用那种像是要被拋弃的小狗般的眼神看我！你这样我会忍不住心软的！ 「不、不行就是不行。要是班长不按规矩坐，怎么当大家的榜样呢？这是当初决定座位时就讨论好的，不能不遵守。」 「啧……」 龙之峰也一脸不满又惋惜地微噘起双唇。 我轻叹口气弯下腰，低声说道。 「况且我要是坐这里，翼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你们瞧，她正瞪著这边呢。」 龙之峰等人从椅背后方探头窥视。 背上背著巨大宝剑的翼，正雄纠纠地站在自己的位子上，猛盯著这边。一派现在虽按兵不动，但会视我的态度决定是否采取行动的模样。 「反正抵达目的地之后会一起行动，你们就忍耐一下吧。」 我还没有告诉她们，届时翼恐怕也会同行的事情。我虽然很担心她们知情后会有何反应，但除了顺其自然外也别无他法。 「……好吧。」 矢刳马不情愿地顺从了。龙之峰大概也放弃了，只见她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至于冢耶……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就待会儿见了。」 我轻轻挥手后，走向自己的座位。 「不要站在椅子上。」 「知道啦。」 途中，我和翼简短交谈了一下，之后就和龙之峰等人一样，将装得满满的行李袋，塞进面对面相对的座椅上方的架子上。 「辛苦你了。」 我有些粗鲁地坐在如此笑道的木村旁边。我的对面是齐藤。 我们的四人座会和龙之峰她们一样空了一个位子，是因为每节车厢都只有一个班级，座位十分充裕。 明明还没有出发 ，拉出来的桌子上却已经摆满一袋袋的零食，散发出浓浓的旅行气氛。 「你不用和须须木一起坐吗？」 我打趣地问，结果就见到齐藤露出从容的笑容，耸耸肩回答： 「因为我们已经约好要在那里一起行动了。再说，女生之间的交际也很重要。尤其有男友的女生，更是必须比平常人多费点心思才行。」 「瞧你一副了不起的模样。」 木村笑道。他说的没错。难道这就是现实生活很充实的家伙，所展现出来的从容气度？给我分手！快点给我分手！ 「佐东，你是不是在诅咒我？」 见到齐藤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我，我赶紧解开结印的手。真糟糕，我一不小心就模仿忍者的动作了。 都是翼逼我看tup旅游书的关系啦。我才不要穿制服角色扮演咧！ 「各位同学！」 波霸老师高声呼喊，一面拍手想吸引大家注意。 「我们即将要出发了！由于这辆列车上也有校外人士，请大家最远不要离开五号车厢！另外，也请按捺住想要消灭人类，或是协助消灭、阻止消灭的念头！」 翼抖动嘴唇，发出「噗」的声音。 一般而言，个性者在表露个性上并不会受限，而波霸老师刚才的话也单纯只是请托，并非强制要求。反正不管说什么，想动手的人还是会动手，届时只要交给黑衣人就好。 不过，我想翼应该也很清楚，一旦引起骚动，她的教育旅行就到此结束了。这一点，我也对再三她耳提面命过。 「那么各位同学，就让我们有秩序地享受这趟旅程吧。」 老师做出这番结语的同时，车内流泻出通知即将发车的旋律。旋律一停止，一股不曾感受过的漂浮感袭来，惹得四处传来惊呼声。就在感觉整个人被稍微向后拉之后，磁浮列车开始移动了。 「来吧，往西方前进！」 翼一副彷佛要进攻似地，指著行进方向的门，好几名同学见状高举手臂，大声欢呼。 虽然我不是老师……不过拜托你们，可千万别惹麻烦啊！ ☆ 「居然只要九十分钟就能抵达古都，真是厉害。」 齐藤将小型投影式键盘接在智慧型手机上，像在打拍子似的敲著桌子一边说。九十分钟的行驶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明明在短短五年前，还需要花费一倍以上的时间呢。尽管和从前描绘的未来不同，还是能感觉到时代的进步。」 一点也没错。 由于我家不常外出旅行，祖母家住得也不是很远，因此这是我第一次搭乘磁浮列车这种超高速铁路，不禁对其惊人速度感到讶异。 毕竟，就连窗外景色都看不太清楚呢。 然而却几乎不会晃动，也没有行驶声。一进入隧道，更是让人分不清楚现在是正在移动，还是停下来了。 「素马？」 木村大概是想说「是吗？」吧，但是因为抓了一大把零食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才发出这样的怪腔怪调。他嚼了两三下后吞下肚，吐出满是起司味的气息。 「可是就算浮起来了也不是在空中飞，况且列车就只是列车，不是吗？今后我们的生活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啊。」 「是这样吗……可是，人类总有一天会居住在外太空或是海底耶。」 「管他是山上还是海底，反正一样都是盖房子。不论住在哪里，照样都得起床、睡觉、吃饭、大笑、生气和打棒球，你说是吧？」 「不是吧，不打棒球的人应该比较多。」 我一时忍不住吐槽他，但是木村却神情严肃地回答： 「可是我会，因为我是为了棒球而活。」 「有这么严重？」 见到齐藤目瞪口呆的模样，木村说道： 「那当然。尽管公所应该不会认同，棒球依旧是我的个性。和那些个性者一样，棒球就是我的全部。既然我已经这么决定了，就一定要努力到底。」 一说完，他咧嘴笑著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胸膛。 对了，我记得他好像打算成为职业选手？ ……好厉害喔。 原来他的意志如此坚定。也许是因为我们学校的棒球社没有强到能打进全国大赛，所以他必须这么鞭策自己才能实现愿望吧。 不只是木村，齐藤也已经决定好自己的目标，想要成为编剧或剧作家。 ………… 我……该如何是好呢？ 一想到这里，颈子附近蓦地一阵发凉。 然而相反的，我的身体却莫名发热，汗水渗入衬衫，同时一种彷佛要跌落脚下洞穴的感觉涌上心头，令我不禁臀部一缩。 「别、别管磁浮列车了。」 我尖声说道。 不要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我啦，我只是想改变话题而已。 「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有个性者吧。不晓得会不会像我们学校一样，也有勇者或魔王这种稀有的个性者喔。」 「嗯，有啊。」 太好了，齐藤回应我了。木村因为对个性者没什么兴趣，见到话题改变，又开始大口吃起零食。 「据我所知，勇者类的个性者大约有四人。不过只是《类别》相同，如果是像光之丘大人那么纯正的勇者，得再往西边才会遇到。」 原来翼是这么稀有的个性者啊！ 「那魔王呢？」 「魔王倒是有一名，而且还因为和古都有渊源，自称是《古早魔王》和《旧世界的支配者》喔。」 不是别人这么称呼，而是自己自称啊……看来那人的自我表现欲比翼还强，毕竟就连翼也不会替自己取两个名号。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记得是属于武斗派的魔王。因为会为了满足个性而真的使用暴力，遭到黑衣人拘捕的次数可是全国第一呢。不仅如此，那人还组织了一个团队，称之为军队。」 好危险的家伙……和竭尽智慧、企图暗中消灭人类的龙之峰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不过，那家伙也气数将尽了。」 不知何时悄悄接近的翼，从空位后方探出头来。 喂，翼。偷听别人说话不是勇者该有的行为吧？ ……不过我会怕，所以只敢在心里这么想，不敢说出口。 「既然我《光辉的勇者》光之丘翼大人来到古都，当然要消灭那个什么老古董魔王啦！」 万万不可啊！还有，拜托你不要有样学样取名号啦！很丢脸耶！ 也请你不要竖起大拇指指著自己，还一面向后仰！每次你用力将上半身后仰或是扭腰，都让青少年很困扰！ 你这个胸部勇者！ ………… ……虽然这句话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也觉得有点过分。抱歉啊，翼。 但是，这不是重点！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得慎重其事，确认清楚才行。 「你应该晓得吧？假使你引起任何骚动，你的旅行就到此结束了。」 「我、我知道啦。」 可能是看出我的态度很认真，翼有些退怯地噘起嘴唇。 「不过，要是对方主动设局，我应该可以迎击吧。」 「少替自己找藉口了！」 我差点就要动手戳她的脑袋了。但是因为觉得不该用拳头敲女生的头，只好拚命忍下来。 「每次不都是先有龙之峰的计画，你才出手揭穿她吗？不管是谁先采取行动，你都会做得太过火被移送设施。这就是你的性格。也不想 想我们在一起几年了，你别以为能蒙过我的眼睛。」 「哼！」 翼极度不满地鼓起脸颊。 结果—— 「——在一起？」 听到令人颈项发寒的声音传来，我几乎要把脖子扭断似的转过头。和翼一样，龙之峰也不知何时已站在走道上，俯视著我。 这是……魔王的眼神！我想是吧。 「你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 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齐藤和木村似乎也一头雾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嘴巴却反射性地张开了。 「不、不是啦！刚才是我口误，我说的在一起是青梅竹马的意思，也就是孽缘——」 「就是喔。」 翼居然毫不客气地插嘴！ 「我和二郎从个性觉醒之前就在一起了。而且彼此都是对方的第一次。」 「是什么的第一次！」 到底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个性觉醒之前的事情才不算数。」 龙之峰平静而冷淡地说。 其他同学虽然都在看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从他们疑惑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也和我一样搞不清楚状况。 「那根本就是还没出生前，甚至可以说是前世的事情。就算你把那么久以前的旧事拿出来提，我也不会觉得不甘心。」 不，你看起来超不甘心的。握紧的拳头还抖个不停。 ……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两人互瞪了好一会，最后翼才「哈」的轻笑一声，像在赶虫似的挥挥手。 「……这我当然明白，我只是想看看你不甘心的表情罢了。而且枉费你原本进展得不错，却因为在运动会上闹得太过火，让你们的干劲什么的全被他们打回原点。」 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吗？」 龙之峰直视著翼，开口反驳。 「现在和刚入学时还是有所不同。正因为你总是和他在一起，才会反而看不清现实。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时间越长越好喔。」 语毕，龙之峰面露别有含意的笑容。 翼见状，脸上露出我俩认识这么久以来几乎不曾见过的愤怒神情，扭曲的白皙双颊著火似的泛红。 糟糕，她是来真的。 「stop！」 我站起身，遮蔽两人的视线。 「给我住手！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争执啊？你们难道想一抵达古都车站就直接调头回家吗？我可不要！因为我很期待这趟旅行！」 奇怪？ 两人的表情突然变柔和了。 我刚才的意思，单纯只是不想被卷入纠纷……呃，难不成我的话还可以解读成其他意思吗？ 没错。 我的那番话，简直就像在说「我很期待和她们同享教育旅行」一样。这、这个嘛，虽然这也是事实，但我也只是有这种念头而已—— 「没、没办法了……」 我说翼啊，你为何一脸羞涩？你脸红的原因似乎和刚才不同，是为什么？而且嘴角还泛起浅浅的微笑。 「既然二郎到了tup也会陪我，我现在就先不跟你计较——」 「请等一下。佐——村民a同学已经决定和我——我们一起行动喔。因为他必须留意其他个性者的状况。」 「什么？我才不管那么多咧。给我看仔细了！」 翼不知道从哪里拿出那本贴满标签纸的旅游书，「啪」的大声敲打。 「我们已经决定好要去哪里玩了。」 分明就是你单方面决定这里要去那里也要去的。 「那可不行！独占这种行为，是标榜正义的勇者应该做的事情吗！」 「少啰嗦！你才是身为魔王，却老是死缠著二郎咧！」 「我才没有死缠著他！那是正当的个性表露行为！因为佐——村民a同学是歼灭人类不可或缺、会给予我线索的智囊！」 「骗人！二郎才没有那种特技！」 「我没有说谎！我看你才是太小看他了吧？」 啊～～真是的！ 竟然在别人的头上，好比立体音响般互相叫骂，这下就连我也受不了了！ 「吵死人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小心发出了超乎预期的音量。因为翼和龙之峰两人都瞬间定格，可见我的音量一定很大。 但是，已经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拜托你们回去自己的位子，在抵达古都前给我安分一点！算我求你们了！」 我伸手指著翼和龙之峰的座位。 然而不知为何，我的脑袋很快就冷静下来，接著在客观地了解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我不禁脸色发白。 居然对女孩子真的动怒大吼，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抱、抱歉。」 拜托你别道歉啊，翼！ 「对、对不起……」 龙之峰也是！ 我求你们，不要那样一副垂头丧气地离开！我真是大笨蛋！ ………… 但是，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 正因为如此才叫做后悔。 我虽然不是矢刳马，却以机器人般不灵活的动作弯曲手肘，让伸长的手指指向天空，重重地坐下。 「你已经很努力了啦。」 「就、就是啊。」 我知道木村和齐藤是想安慰我，但还是请你们别说了。 这样只会让我显得更悲惨。 我垂下头，怀著几乎要将我击垮的自我厌恶感，一味地祈祷列车赶快抵达古都。 不断用力地祈祷！ ☆ 「好过分喔，大师真是太过分了。」 为了忍受矢刳马故意大声嚷嚷的责难与内心的尴尬，我用力紧闭双眼，决定装睡来度过剩下的路程。 忍耐、忍耐。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反正三十分钟之后，事情应该就会平静下来——我原本是这么想的，岂料在那之前，广播就通知已经抵达古都了。 真不愧是磁浮列车！也太快了！ 由于列车几乎没有震动就停下来，因此直到广播再次响起，我完全都没察觉车子已经停了。 「各位同学！」 波霸老师拍著手高声说道。 「请大家不要推挤，依序下车！……佐东同学，麻烦你引导大家。」 「是……」 我站起身，望向龙之峰。 ……太好了。 她的心情似乎已经平复，愿意对我点头示意她知道了。我虽然可以引导普通学生，班上却有半数的个性者听不见我说话。 「那么，大家就从前后两侧依序下车。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请让个性者优先离开。」 因为看在个性者眼里，我们普通人形同树木和石头，自然也会如此相待。即使是双方多少能够融洽相处的今日，我们也还是只能退让。尤其今天行李很多，得更加小心才行，要是害他们受伤就糟了。 「走吧！前进恐怖的恶梦之地！」 翼抓起行李就冲上走道。 哎呀呀。 这下来不及阻止她了。尽管剑柄与东西碰撞发出「铿铿」声响，她也毫不在意就下车了……算了，总比她想帮我忙来得好。 当其他个性者也跟著开始移动，已有经验的普通人同学们并未面露不悦，自动自发地让他们先走。 一般来说，偶尔总会有人出于反抗心理，故意想要干扰个性者，不过幸好我们班的学生都很明理。 因为很多人从 一年级就开始同班，已经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而且多亏校庆成功落幕，让大家对班上的个性者有了更多的体谅。 「待会儿见了。」 齐藤和木村先走一步之后，车上就只剩下我、龙之峰、冢耶、矢刳马，还有—— 「喂，土之目，到了哟！」 我从背后戳了戳倒挂在天花板上，拥有忍者个性的土之目偲的肩膀，结果—— 「哇啊！」 穿著忍者装束的土之目的身体竟然膨胀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用什么纤维做的，忍者装束居然也配合内容物不断膨胀，压迫了走道。 我回头想叫龙之峰等人后退，这才发现她们早已不在原地，正躲在车厢入口处朝这边窥视。 就在我心想她们真过分时，土之目的身体忽然「砰」一声地破裂！ 肉块碎裂，内脏横飞，四处喷溅的鲜血将窗户染成鲜红，周遭充斥著铁锈般的腥味——当然不可能是这样。 我扯下黏在脸上的东西。是散发橡胶味的气球。 「……忍术：狸猫换太子～～」 躲在椅子后面的土之目噗哧笑出来。 「你这家伙！」 我正打算像责骂孩子一样好好教训土之目一顿，她却惊叫一声，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这个臭忍者！跑得也太快了！ 还有，怎么可以在车内发挥个性呢！老师明明就提醒过不能这么做！ 个性者就是这么任性！ 「虽然感觉她很用心……不过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龙之峰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叹道。 ………… ……这倒是。 列车行驶期间，土之目一直都吊挂在天花板上，尽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却都因为早就习以为常而无视她。毕竟她也没有妨碍通行。 也许是因为这样，她才看准了若是有人和她说话，那么一定是在下车的时候。事实上，跟她说话的人只有我，而忍术就在那一瞬间启动。 真受不了。 不管是翼还是土之目，个个都把我当成玩具耍。不过我身为班长，在某种程度上也只能多担待了。 我和龙之峰查看了所有置物柜，以防有东西遗落。这里不是磁浮列车的终点站，倘若有东西忘了带走，会就这么被载往西方。 「你昨天没有睡好吗？」 龙之峰背对著我，冷不防地这么问。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刚才好像一直在休息，我才想说也许是这样。」 「喔……」 我不敢说其实是因为尴尬的关系。 「不是这样的。虽然我拖到昨天才整理行李，占用了一点睡眠时间，不过还是有睡啦。」 「这样啊。我倒是……没什么睡。」 「为什么？」 我等著龙之峰回答，她却默不作声。 嗯？怎么了？ 难道我又踩到地雷了——不对……该不会是她从刚才那句话中想到什么了吧？想到歼灭人类的点子！ 「呃……啊，我知道了！是因为要远足，所以开心得睡不著吗？没错、没错，以前的确有过这种经验。」 龙之峰轻声笑了起来。 「说得也是，或许就是那种感觉吧。毕竟……这是我和佐——村民a同学的第一次旅行。」 咦？ 我情不自禁地回过头，稍微瞥见龙之峰的侧脸。她的嘴角浮现浅浅笑意，白皙双颊莫名泛起红晕。 可、可恶。 她居然出奇不意地袭击我！尽管我知道她的话中没有什么深刻的含意，还是不禁怦然心动。 「不、不过还有其他人在就是了。哈哈、哈哈哈……」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只要我切断认知，我们就会一直是独处的状态喔……就像现在一样。」 唔。 怎、怎么搞的？这段对话是怎么回事？莫非她想动摇我的心志，对我做什么吗？ ………… 惊！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是因为我最近变得谨言慎行，没有泄漏歼灭人类的线索，她才企图使我动摇吗？是这样对吧？ 可恶，好阴险的谋士！竟然玩弄年幼无知的男高中生的心！她果然是魔王！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很好，没有遗失物品！」 我刻意大声关上置物柜的盖子。 「好了，快下车吧。要是不快点，我们会和行李分开，只有人被载往西方的。」 我尽可能展露爽朗的笑容。 「……我是觉得无所谓。」 哇啊！她居然嘟哝著说出不得了的话来！我什么都没听到！我要装作没听见！ 我率先迈出步伐，却紧张到同手同脚，肩膀还撞上了门框。 痛死我了。 见到我的窘态，龙之峰在我身后嘻嘻发笑，看来似乎没有察觉我假装没听见她惊人发言一事。 ……应该没有发现吧？ 光看龙之峰微笑的神情，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们一离开列车，发车的旋律随即响起，不一会儿门便关上。我们在波霸老师的催促下，回到班上的队伍之中。 「辛苦了。」 我「喔」了一声回应齐藤的慰劳。接下来我们要搭乘游览车移动，展开参观古代宗教设施的首日行程。 这座城市在古代曾经是首都，市内保留了许多宗教设施。尽管设施的目的相同，却因宗教相异而有神社、寺庙、教堂等不同名称，特色是多数设施内都供奉著巨大神像。 「——各位同学，大家好。」 一名穿著天空蓝制服的女导游站在我们班的前方，笑咪咪地向我们打招呼。 木村用手肘戳戳我，对我示意。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女导游长得真漂亮，有这样的美女陪我们，更让人游兴大增了。 「我是接下来三天将与各位同行的古都导游，平良都子。请大家多多指教。」 个性者们从行李袋取出看似薄型平板电脑的东西。好奇的我探头窥视身旁个性者的萤幕，只见平良小姐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显示在上面。 原来如此。 是因为个性者有可能无法认出导游，才准备平板电脑啊。不过，只有个性者才有吗？我也好想要喔。 「请问你几岁！」 某人出声询问。那人不是木村，当然也不是我。不知是有人在打字，还是自动输入的，总之刚才的发言也显示出来了。 「我今年二十岁，从事导游工作已经两年。因为我一直住在这里，所以各位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都欢迎来问我。只不过，私人问题除外。」 语毕，平良小姐闭上一只眼睛。从她老练的语气，听得出来她已经回答过好多次这样的问题了。 「因为在开始移动之前还有一点空档，我就来介绍一下这座车站吧。」 平良小姐环视车站内部一周。 「各位同学也许会觉得，作为磁浮列车的停靠站，古都车站未免太老旧了。」 嗯，我也这么认为。 「不晓得大家知不知道，这座古都车站过去其实也是近代化的车站大楼。但由于车站在五年前的事件中遭到半毁，希望藉机重现复古车站的运动顺势兴起，车站于是脱胎换骨变成现在的样子。」 从前的确发生过爆炸。 像是恐怖事件、个性者失控等等，尽管事发原因众说纷纭，最后却不了了之。但也可能只是没有公开真相而已。 「居然故意盖成老旧的样子，感觉很莫名其妙耶。」 虽然应该没有听见木村的嘀咕声，平良小姐却接著说： 「不过，内部当然是采用足以作为磁浮列车停靠站的最新系统。像是木制风格的手扶梯、机关人偶风格的迎宾机器人等等，在车站内可以看见许多散发古都风情的有趣事物喔。」 喔喔。 听她这么一说，不仅是车站的地板，就连发车告示板也是木制的呢，气氛塑造得真是彻底。虽然让站务员穿和服有点太过火了。 「啊，轮到我们了呢。那么，我们现在要开始移动了，请大家跟著我走。我们这就出发吧～～」 平良小姐拿出标有我们班班别的旗子挥舞，以缓慢的步伐向前走。见到龙之峰立刻催促我们班的个性者们出发，平良小姐显得有些惊讶，之后便带著微笑稍微加速。 「她好漂亮喔。」 木村边起身边喜孜孜地说，我确认没有被龙之峰等人看见之后，才微微点头赞同。 ☆ 「今天我们将寻访古都的名胜古迹。由于每处景点的参观时间并不长，请各位务必不要到处乱晃。」 平良小姐四平八稳地在行驶中的游览车上站著，面带微笑著说。她果然是专业的。 顺带一提，刚才的发言也在稍后传送到个性者的平板电脑上。几乎可算是即时传送了。 「至于明天的tup则完全是自由时间，大家可以尽情地去玩。虽然我想各位其实并不想参观落伍的古代宗教设施，但还是请把它想成在吃猪排前先吃高丽菜、在吃汉堡排前先吃红萝卜，稍微忍耐一下吧。」 她的话惹来哄堂大笑。 也就是说，今天是明天的配菜。不过，其实我也喜欢高丽菜和奶油红萝卜啦。 「今天的行程是参观天空舞台、神兽大社，然后回饭店；明天是各位期待已久的tup，最后一天则是参观古都大神像和黄金城。因为还要一段时间才会抵达天空舞台，大家要不要来玩游戏呢？」 众人毫无反应。 野外活动时，大家还热闹滚滚地大唱卡拉ok，但教育旅行的气氛不太一样。 尽管我们还处于会疯狂玩乐的年纪，然而要大伙儿在这种古都大玩特玩，不免让人觉得害臊。 另外，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已经在磁浮列车上玩过的关系，实在没力气在游览车上喧闹了。况且待会儿的行程是参观设施。 大概是了解我们的心情吧，平良小姐并没有勉强大家。 「好吧，我想大家搭乘磁浮列车也累了，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就自由运用吧。」 平良小姐看了波霸老师一眼，老师一点头，她便带著不变的微笑坐到最前面的导游席，背对我们。 心想龙之峰不晓得怎么样了，我一朝她望去，就见到她也正看著我。我不由得害羞起来，赶忙笑了笑就移开视线。 其他个性者则是开始做起自己的事情，而且几乎都是保养象徵个性的配件。就好比猫理毛一样，他们只要一有空就会这么做。 翼也不例外。只见她卸下背上的巨大宝剑，一下扑粉、一下擦拭，一下又是确认光泽度的。 「佐东，我问你。」 自后方座位探出身子的木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是啊……」 我头也不仰地回答。 「因为我得留意个性者的状况。不过没关系啦，反正我对古建筑也不是特别有兴趣。比起那些，我更担心龙之峰会受到刺激，想出什么坏点子。」 「说的也是。」 椅背发出「叽叽」的声响。由于人数的关系，我隔壁的位子是空的。虽然龙之峰和翼都想和我坐，但是位子只有一个，我只能双方都拒绝了。 若是讨好魔王就会得罪勇者，讨好勇者又会得罪魔王。 因此我学到了一点，那就是要避开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开拒绝双方的要求。 当然，并非任何情况都只要公开表态就没事。凡事还是得随机应变。 「像是斜坡的由来等等，就很有可能刺激魔王的想法。」 什么？斜坡？ 摸不著头绪的我仰头望著木村。 木村露出意外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吗？……既然这样，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因为只要不知情，就算被问起也回答不出来。」 「事情真有那么严重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只不过，这是我们普通人的感觉，魔王会怎么想就很难说了。」 有道理。 「所以我才会说，既然不知道就别去追究了。」 木村说完，就带著别有含意的笑容消失在座位的另一头。 唔，好在意。 总之先来看看旅游指南吧。我从包包取出已经变得破旧、充满手作感的小册子，急忙翻阅。 假使这上面有记载，龙之峰他们应该也早就知道了才对。既然这样，我最好也弄清楚状况好加以应对。 但是如果上面没有记载，我便不再继续查下去，以免自找麻烦。 ……结果上面没有写啊。 参观行程中虽然有天空舞台的名称，却没有详细描述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这本册子不是我做的。 是学校委托业者制作，上面还盖了公所的「验讫」章。只是不知道是「验讫」了什么。 我原本心想自己只有大致浏览过，没有仔细阅读，或许有地方看漏了也说不定，但看来不是这样。 ……好在意。 木村那家伙干嘛告诉我多余的知识啦！害我超级在意的！村民虽然缺乏个性，对于知识却贪得无厌！ ……要查吗？反正我有手机。 不，我要忍耐！ 一旦知道了，就会想说出来。这就是村民的天性！ 要是说出来，也许会带给龙之峰线索。尽管我无法为她擅自从不可预测之处想出计画负责，然而获得明知有危险性的知识又说出来，就等于是歼灭计画的帮凶。 忍耐……我要忍耐。 我努力克制住想要伸进包包的手。在游览车抵达第一个目的地之前，我要拚命与知识的诱惑奋战！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一个人单打独斗！ 「大师，你在做什么？你怎么一个人扭来扭去的啊？」 「你是不是有烦恼？」 听见矢刳马和冢耶的关切声从不远处的座位传来，我不由得双拳发颤。 这还用问吗！当然有啦！ 第三章 停车场内除了我们，也停了不少其他学校的游览车。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穿著陌生制服、年纪和我们相仿的学生。 心想在那之中或许也有个性者，我定睛观察，却没有找到疑似的人物。 这也难怪了。 因为个性者一般都不想参观tup以外的地方。 以本班来说，龙之峰、冢耶、矢刳马，当然还有翼虽然都参加了，其他人却没有下车就直接前往饭店。 不过这样也好。 人数少，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应对。而且，参加者的个性我都很了解，大概知道她们会采取何种行动——我是这么认为。 「各位同学……」 平良小姐挥动本班的旗子。 「我们现在要前往天空舞台，请大家排好队跟我来。路上虽然会经过礼品店和小吃店，但是脱队乱晃和买东西吃是不被允许的，请各位务必遵守～～」 尽管觉得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在路边买个东西吃应该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么做似乎会让后面塞车，没办法前进。 这里的道路听说相当狭窄。 其他学校的学生已经开始移动，我们则排在他们之后。只见那些人不断瞥向我们，不但有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拿起智慧型手机对著这边——但是最后被制止了。这是当然的，因为擅自拍别人的照片是极为失礼的行为。 不过，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个性者和普通学生排在同个队伍里，在平常是不可能见到的景象。说不定比天空舞台还要珍贵。 「嗯，看样子还要等一下才会轮到我们。那么，我先提醒各位一件事情。」 平良小姐竖起食指说道。 「通往天空舞台的道路是一条很长很长的斜坡，传说是由被打倒的龙所变成的。证据就是，石板路像鳞片一样呈现菱形，而且非常容易滑倒。」 喔，是这样啊。要是野芽在的话，这番话应该会引起她的兴趣。还是说，她会因为无法忍受族人遭人践踏而发怒呢？ 「我我我～～」 翼兴高采烈地抓著一旁的齐藤这么说。 「是我打倒的。」 少骗人了！难道你已经活了好几千年吗！你害齐藤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啦。 「好了！在这里，我有一件事情要请各位同学留意。」 平良小姐呵呵笑道。 「那就是，请小心千万不要在斜坡上跌倒喔。」 我吃惊地看著平良小姐。莫非这就是木村提的那件事？我瞄向木村，只见他竖起大拇指肯定我的疑问。 「据说……只要在这条斜坡上跌倒，就会因为龙的诅咒而减少大约七百七十七天的寿命。」 七百七十七天！……呃，那是多久？ ………… 呃……是两年多一点啊。 虽然不短，却也没有长到会让人惊呼「怎么那么久！」。而且七七七这个数字有点像是幸运数字，从各方面来说都不够到位。 「从各位的年龄来看，或许会觉得七百七十七天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变得非常重视这两年多的时间。我虽然也还没有特别的感受，不过在意的人也不用担心，因为有一个方法可以确实解除诅咒。」 喂，设想得太周到了吧！ 不过也是啦，毕竟是观光景点，假使让人带著不好的回忆回去，客人会减少的。 「那个方法就是……在最顶端的天空舞台购买护身符！」 准备得真周到！虽然手法很老套！ 「然后拿著那个护身符，寻找藏在石板路某处的逆向鳞片——逆鳞。只要用护身符摩擦鳞片……哎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但减少的七百七十七天会复原，甚至还能延长七天寿命呢！」 一百一十一分之一啊……与减少日数之间的比例还真是巧妙。 「顺带一提，一个护身符可以延长七天，两个就是十四天，买十个就能延长大约两个月的寿命喔。」 平良小姐像在比v一样，对我们竖起两根手指。那是两个月的意思吗？隐性行销做得可真彻底。 可是……这个情报确实危险。只是跌倒就会减少寿命的斜坡，感觉很有可能会刺激魔王的想法。 毕竟！人类的寿命！将减少两年之久！ 我悄悄窥视在前方不远处，和冢耶两人一起排队的龙之峰。平板电脑上应该有显示刚才那番话，不晓得她是怎么想的？ 此时此刻，她的脑袋肯定正以惊涛骇浪之势，摸索如何让人类在那条斜坡上跌倒。她不可能会错过如此大好良机。 我得好好看著她才行——当然是以观察魔王为目的！ 「啊，差不多要轮到我们了。」 见到其他学校的移动状况，平良小姐高举旗子。 「那么各位同学，请大家跟我来，走的时候小心千万别摔跤了。不过无论如何都想买护身符的人除外。」 长长的队伍开始移动。 但是，前面的龙之峰等人却不知何故仍留在原地。心想不知她们有何打算，我一来到她们身旁—— 「我们在等你啦。」 冢耶就好比读出我的心思般，对我说道。矢刳马也点头。我望向旁边的龙之峰，察觉视线的她面露微笑。 「没办法，因为我们想尽量减少佐——村民a同学的负担呀。大家一起行动吧。」 ……看起来不像是有想到点子的样子耶。 不不不。 说不定只是还没有在龙之峰的脑中具体化而已。毕竟她的计画总是迂回远大，要设下圈套想必也需要一番准备，所以她现在很可能正在脑中不停地模拟演练。 我必须更仔细地观察她才行。她或许正在隐瞒些什么。 ………… ……咦？ 龙之峰，你为什么要把视线移开？脸也好红喔。 ………… 嗯？怎么搞的？她把眼睛闭上了……是有灰尘跑进去了吗？话说回来，那是什么表情？她为什么要朝我微微噘起嘴唇？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感觉简直像在索吻一样耶。 「哇，魔王好大胆～～」 矢刳马用张开的十指抵在嘴边，呀一声惊呼。 「终于要来了。」 冢耶用力握拳。 是什么东西要来了啦！ 难不成是那个？是只有个性者才懂的神秘肢体语言？如果是这样，我当然无法理解，因为我只是个平凡的村民。 「喂！你们在做什么！」 翼如一阵疾风闯了进来，一把揪住我和龙之峰的脸，将我们推开！ 很痛耶！鼻子都要变形了啦！ 「你这个色魔王！」 指甲！指甲陷进去了！你在搞什么啦！ 「请……请放手！」 龙之峰似乎甩开了翼的手，使得翼一时踉跄地撞上我。她抓住我的脸的手虽然也松开了，背上的剑却重重击中我的胸口，害我呼吸困难。 痛死我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啦！」 我一边揉著胸口，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真是莫名其妙。虽然她这个人一向蛮横无理，但是我没有理由非得对她忍气吞声。 「少啰嗦！二郎也真是的，你为什么要和魔王互相凝视！你这个大色狼！」 「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才没有跟她互相凝视，我只是在——」 这时，龙之峰忽然进入我的视野。不知何故，我总觉得——她看著我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期待。 我知道了！……真是的，你这个笨勇 者。 你难道不知道龙之峰的目的吗？她是想从我口中，再次打探刚才关于斜坡的事情，好完成人类歼灭计画啦！ 但是，这些话我不能说。因为翼的问题是我有没有和龙之峰互相凝视，而我已经给予否定的回答了。 「好了，到此为止！」 我抢在翼再次发问之前，如此宣示。如果我不先出招，她说不定又会问我问题。 「快点走吧！要是在这里拖拖拉拉的，后面的人就没办法前进了。」 实际上，别班的学生都在看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 翼指著龙之峰，才刚开口—— 「没什么好可是的！」 我立刻打断她。 「你们在做什么？」 幸好这时上方传来平良小姐的声音。 「请大家务必确实跟上～～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 「是！」 大声回应之后…… 「好了，出发！」 我拍拍龙之峰和翼的肩膀，迈步往前走。嘻嘻发笑的矢刳马一跟过来，冢耶和龙之峰也开始移动脚步。翼尽管低声抱怨，但也乖乖跟了过来。 「……二郎，我问你。」 开始攀爬蜿蜒曲折的斜坡之后，翼一脸猜忌地开口。 「为什么她们要和你一起爬这条斜坡？你们又不是同组的，不是吗？」 「咦？嗯，是这样没错啦。」 我瞥了龙之峰一眼。看样子，翼似乎不打算逼问我方才注视龙之峰的事情。真是太好了。 「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就不要黏著二郎，自己先走啦。」 「你没资格对我们说这种话。」 矢刳马用鼻子哼气说道。 「更何况，真要说起来，勇者才应该先走一步。因为我和大师一起行动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翼目光锐利地瞪著矢刳马。理由？是什么呢……我不记得我有和她约定过什么呀。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保护大师远离危险啊！」 说完，她一拍打腰部两侧，裙子旋即掀起来，从底下现出空气枪的枪身。虽说被打到会很痛，不过并没有杀伤力。 翼轻啧一声。 「如果是这样，那你第一个就该赶走这个魔王。让企图歼灭人类的家伙，待在想要保护的对象身旁才危险呢。」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啊？魔王才无害呢，因为她的计画都要很久之后才会产生效果。」 冢耶点头赞同。 「危险的反而是你啦，勇者！」 矢刳马指著翼说。 「只要是为了击溃魔王的人类歼灭计画，不惜毁灭人类也要加以阻止的人，不就正是你吗？」 听了这番指责，翼气呼呼地瞪著矢刳马。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好啦，虽然可能有时候多少会出现一些牺牲者，但是二郎从来不是其中一人！」 是吗？我经常因为你而遭殃耶。虽然并没有严重到攸关性命安危。 「……怎样啦！」 我被瞪了！我连忙摇头否认。 「……总之！」 翼用同样凶狠的眼神，瞪著矢刳马和其他两人。 「你们几个先走啦，二郎有我一个人保护就够了。应该说，我就是要保护他不受你们骚扰！」 「随便你。」 矢刳马挑衅地耸耸肩。好令人火大的态度喔。 当然，她们在唇枪舌战的期间也有继续爬坡，而鳞片状的石板路光滑又有光泽，的确感觉很容易滑倒。 道路的宽度大约只有两公尺。 路旁贩卖礼品、轻食的店家林立，阵阵诱人的香味不断扑鼻而来。 身穿古式和服的大哥、大姐们站在店门前，大概是知道招揽学生也做不了生意，因此即使和我们对上眼也只有面露微笑。微笑免费。 「你这家伙！」 就在翼挑起眉毛时—— 「你好像误会了，勇者。」 做好万全准备的龙之峰开口了。 「我并没有打算和佐——村民a同学一起行动喔。既然我们的目的地相同，又是以班级为单位移动，就算靠得近一点也不奇怪吧。」 「啥？那是什么烂藉口？就算是这样，也未免靠得太近了吧。」 「是这样吗？如果是整班一起移动，本来就无论如何都会和四五个人保持看似团体的距离呀。再说，我是班上的副班长，佐——村民a同学又被学校吩咐要多多留意个性者，而有参加参观行程的个性者又只有我们，所以我会在他身边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说得对极了！ 翼啊，这下你懂了吧？我们并不是想要才走在一起。 是因为受学校之托，才不得已一块行动！ 虽然我总觉得这话说出来很不妙，所以只有想想而已，但是拜托你察觉吧！ 看来胜负已定。 大概是无法反驳吧，翼陷入沉默。龙之峰尽管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嘴角却微微上扬。 「……喔，是吗！」 哇啊！翼，你不要突然大声说话啦！我都吓到差点摔跤了！要是我的寿命因此减少七百七十七天，你要怎么赔偿我！ 「既然这样，那我也和你们一起行动。」 什么？ 龙之峰似乎也感到错愕，只见她将一双大眼瞪得更大了。 「既然二郎的工作是看著我们，而你们待在他身旁是想替他省麻烦，那我也来帮忙好了。」 「那是——」 「怎么了，魔王？你应该没得抱怨吧。我也是个性者，二郎当然也必须看著我才行，不是吗？」 唔，这么说是没错啦……只不过，我完全可以预见自己会很悲惨地夹在魔王和勇者之间到处参观。但是，我也没有理由拒绝她。 龙之峰用求助般的眼神看著我。 ……抱歉，龙之峰。 她说得很有道理。 当你以监视个性者作为与我一同行动的理由时，胜负就已经决定了。居然犯下这么单纯的失误，实在不像你啊。 「我知道了。」 我举白旗投降。 「既然龙之峰和翼都被保证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利，如果你们想和我一起行动，就那么做吧。反正这样我也比较轻松。」 龙之峰和翼原本互瞪著对方，听了这番话后立刻气呼呼地别过头去。 哎呀呀。 不过，其实我早有预感事情会演变成如此。翼平时并不会想要一直待在我身边，但是一牵扯到龙之峰就另当别论。 她恐怕是不希望我涉入魔王的计画吧，毕竟她似乎把我当成自己的搜查员。当然，我没有权利拒绝。 总之，纠纷似乎暂时平息了，龙之峰和翼没有再继续争论下去。 尽管如此，要她们融洽地参观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们俩就这么夹著我，背对著彼此攀爬斜坡。 冢耶和矢刳马则是走在我身后，旁观那两人的模样。她们绝对是在幸灾乐祸，我都听见嘻笑声了。 还是说，她们是以欣赏我苦恼的样子为乐呢？算了，对于被当成玩具这件事，我已经认命了。 可是……龙之峰一沉默，我就不由得感到不安。毕竟这里可是传说只要跌倒，人类寿命就会减少七百七十七天的斜坡。 以刺激魔王的个性来说，这是再适合不过的题材了。 她很有可能只是表面上假装和翼起冲突，其实脑子里正在思考要如何将这条斜坡利用在人类歼灭计画 上。应该说，她如果没有这么想就太奇怪了。 我得好好注意她才行。 假使她正在研拟大规模计画，应该不会当场立即采取行动才对，说不定会在入住饭店后，或是明天，甚至是返回学校之后，才执行与健康或吉凶之兆有关的计画。 然而，她也有可能当场执行让某人跌倒这类小诡计。 比方说让我摔跤，作为缩短全人类寿命的第一步。 ……你也想到这种可能性了吧，翼？ 你的表情变了呢。眼神也变成不放过龙之峰丝毫变化的，勇者的目光。 不过，这种诡计会不会太直接，引不起龙之峰的兴趣呢？ 这也不无可能。 可是话说回来，因为一次只能减少七百七十七天，要让寿命完结得让人摔倒好几次才行，而这种麻烦事可以说正合龙之峰的喜好。 是哪一种呢？ 我不时窥探龙之峰的侧脸来观察她。 方才的不愉快似乎已一扫而空，只见她一副兴味盎然地，望著不时从蜿蜒道路旁的店家屋顶之间露脸的天空舞台。 ……看不出来。不过，我本来就不可能理解魔王的想法。那是勇者的特权。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现在直接询问翼的看法。无论如何，假如她真的绊倒我，我就到上面买护身符吧。 啊，说到这里，还得找出逆鳞才行。只要上网查，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在哪里。网路上真的是无奇不有呢——哇啊！ 「呀！」 可能是东张西望所以被石板路的边缘绊到了吧，龙之峰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我立刻出手，抓住龙之峰纤细的手腕。但是—— 「好痛！」 我顿时眼冒金星。 啊啊村民啊，居然跌倒撞到头，真是太丢人了！ 没错。 我和龙之峰双双跌了一大跤。尽管所幸当肉垫的人是我，不过我们还是扎扎实实地摔倒了。 唉，这下我们的寿命要减少七百七十七天了啦！不对……说不定个性者不算数，结果折寿的人只有我。 我会感觉胸口有点沉重难受，莫非是因为折寿的关系？同时，我也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柔软。 「谢、谢谢你。」 不客气——等等！哇啊！ 我终于知道沉重的原因了。原来是龙之峰！因为太轻了，我完全没想到是人趴在我身上！不过，那份柔软的感觉究竟是—— 「你们在做什么！」 翼揪住龙之峰的衣领，将她从我身上拉起来，然后往后一扔。冢耶和矢刳马抱住步履蹒跚的龙之峰，以防她再次跌倒。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互相拥抱！」 翼的声音惹得所有人驻足观望。 「我说你啊……」 我自己一个人站起身，从疼痛的臀部将灰尘拂去。 「我只不过是帮助快要摔跤的女孩子而已，为什么会变成互相拥抱？」 「女孩子？她可是个性者耶。」 这话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啊？就算是个性者，女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听到我这么回答，翼将手扠在腰上，整个人转过来面对我。 多么慑人的压迫感。 不是因为她背上背著巨大宝剑，而是出自她本身散发出来的威严。 「……这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喽。我看起来是女孩子喽，你把我当成女孩子看待喽？」 这是什么问题？不要说那种没头没脑的话啦。 我不禁叹了口气。 「是要怎样才能把你看成男的啦。」 尤其是那对胸部。 「……喔～～」 那是什么看似意外，却又略显满足的表情？相反的，龙之峰则是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不满。 「他这么说喔，魔王。」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翼的态度有些耀武扬威。龙之峰则用蕴含无法言喻的阴郁怒气的眼神，回瞪著翼。 ……唉。 拜托你们适可而止吧。 我实在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奇妙的争执，在陌生人的面前出洋相。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很在意别人的目光啊。 再说，老师和导游小姐也差不多要发火了。瞧，人潮全堵在这里了啦。 「好了，快点走啦。」 我将烦躁的情绪挂在脸上，准备继续爬坡。 就在此时—— 「哇啊啊！」 才听见这样的尖叫声传来。 「哇啊！」 「呀啊啊！」 紧接著，阵阵悲鸣便迅速自上方滚落斜坡。 我抬起头，见到人们陆续倒下的景象，旋即抓起翼的手臂，朝龙之峰她们冲了过去，接著将冢耶等人也一起抱住，有如跌倒一般闯进一旁的店家。 是骨牌效应！ 惨叫声不断从下方传来。 一回头，就见到来不及逃走的同学们不是跌坐在地，就是跪在地上，但几乎没有人倒地。 说是骨牌效应可能稍微夸张了些。或许该庆幸斜坡并非一直线，而是如蛇行般弯弯曲曲的吧。 「天啊，吓我一大跳。」 龙之峰瞪大眼睛，惊恐地说。她的手紧抓著我的背，手指微微陷入其中。 「刚才是怎么回事？」 如此问道的翼的手，也将我的肩膀抓到有些发疼。冢耶和矢刳马则是被龙之峰抓著，没有挨在我身边。 话说回来，翼、龙之峰，你们是要抓到什么时候啦。 难为情的我想摆脱她们，两人却不知何故使劲抵抗。好比猫抓著人不放似的，迟迟不肯松手。 又不是在比赛谁先放手！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就在我气得打算用力解开她们的手时。 「——魔王，你给我出来！」 店外传来一道宏亮的说话声。那是透过扩音器传出的低沉的男性声音。 「快点出来，跟我一决胜负！」 我们同时望向龙之峰，她却一副不知情地猛摇头。 既然不只翼和我，就连龙之峰等人也听得见刚才的说话声，应该就表示说话的人是个性者吧？ 不过，一决胜负这几个字听起来实在令人不安。 「喂，翼。」 我把脸贴近青梅竹马的金发。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他要找魔王决斗啊。除了勇者以外，还有人会这么做吗？」 低喃一声「这个嘛……」，翼陷入沉默。 不可能会有。 会藉由和魔王对决来满足自我个性的，就只有勇者。 说不定是这一带的勇者，或是碰巧一样也来教育旅行的勇者，在某处听说了龙之峰的事情才来的。 「佐——村民a同学！太近了啦！」 「好痛啊啊啊！」 龙之峰的指甲越来越深陷衬衫，将我从翼身边拉开。 「难道你打算亲她？」 你为何会这样想！ 「哎呀，是这样吗？好吧，那就来个久违之吻吧——啾～～」 翼，不要说那种会招人误解的话啦！还有，不要噘嘴唇！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啊！ 「久久久久久违？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什么时候亲嘴的！」 「是、是小时候啦！」 「虽然是小时候，不过那可是非常热烈、嘴对嘴的一吻喔。我想起来了……二郎当时还开心到升天了呢。」 「你白痴啊！我是因为连鼻子也被你完全咬住不放，无法呼吸才昏过去的！那哪里算是接吻啊！」 「少、少啰嗦！嘴巴和嘴巴贴在一起就算接吻啦！」 翼猛地将我拉回来。 「这么说，你们果然亲过了？」 龙之峰不甘示弱地在手中施力，我的身体彷佛被猛兽以利爪攻击，承受著撕裂般的痛楚！ 「……这是哪门子的争执啊。」 冢耶一脸傻眼地低喃。我也这么认为！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意气之争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害怕了吗，东方魔王！」 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等等……他说东方？难不成这家伙是—— 「我是《古早魔王》！又名《旧世界的支配者》！统治东方的《智谋魔王》！你是来和我一分高下的吧。」 不对不对！我们是来教育旅行啦！ 「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愿！让我们来比一比谁歼灭的人类数量比较多！刚才我已经粗略地让大约五十人的寿命各缩短七百七十七天！总计约一百年！本魔王真是太可怖了！」 居然自卖自夸…… 「哈！」 翼冷不防撞开我，走了出去。 「喂，翼——」 「竟敢在我面前自称魔王，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翼将手放在背后的宝剑《恩布里欧》的剑柄上，朝店外走去。她的背影……实在有点帅气，完全就是一名勇者的样子。 但是—— 「喂，翼！你可别做得太过火，把黑衣人引来啊！教育旅行才刚开始呢！」 既然阻止不了她，希望她至少记住这一点。因为我也想和翼一起好好地完成教育旅行啊。 像是在说「我知道」似的，翼举起握拳的手臂。 ☆ 「这座天空舞台，当初是为了演出祭神戏剧而兴建。」 平良小姐怀抱著彷佛第一次讲述般的热情，对我们说著恐怕连重覆过几次都忘了的话。 「因为希望离神明近一点，舞台因此大幅地向外突出，几乎要架在底下的河川之上。天逆川又被称为通往天堂的道路，从前人们会从这里扔掷人形木牌，据说只要木牌掉进河里，愿望就会实现。」 喔，是这样啊。 「但是，由于扔掷木牌的人太多，严重污染了河川和前方的森林，现在已经禁止这项行为，所以请各位同学千万不要扔牌子喔！」 平良小姐不知何故指著我的方向说。 她在说我？不不不，我才不会那么做呢！ 我慌张地摇头后—— 「啧！」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矢刳马的声音。仔细一看，她手里拿著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十块木牌，一副随时都要扔出去的模样。 我们身后就是舞台的栏杆。从栏杆往下望去，遥远的下方是一片黑漆漆的森林，银色的河川如线一般流经其中。即使朝河川扔掷牌子，感觉也不太可能投中。 不论如何，幸好矢刳马愿意乖乖听话。倘若她真的扔了，我说不定得负责去捡回来。 「导游小姐……」 木村从队伍前方举手发言。 「为什么牌子要做成人形呢？四方形不是比较好扔吗？」 「你问到重点了呢。」 受到平良小姐的称赞，木村显得有些得意。 「其实，从前有愿望想要实现的人，会真的从这里跳下去。」 同学们一片哗然。 「这么做会死人吧。一旦死了，就算愿望实现也是枉然，不是吗？」 这次换成齐藤开口。平良小姐点头。 「没错。所以，那些愿望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他人、为社会而许的。像是祈求孩子的病赶快康复、战争结束、避免饥荒、渔获丰收、五谷丰登——希望藉由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的人，在这座舞台上向神明献舞之后，便会跨越栏杆一跃而下。但是，由于以死明志、批判社会的人越来越多，当时的当政者于是下令禁止这样的行为。假使触犯法令，就连当事人的亲朋好友也会受到严刑逼供、被判处死刑，因此跳舞台的人自此大幅减少。」 「换句话说就是扼杀英雄。」 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听起，翼忽然就冒出了这句话。可能是跑了不少路吧，她的额头上微微渗汗，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结果怎么样？」 我悄声询问，不让龙之峰发现。 「什么怎么样？」 你太大声了啦。 「就是刚才的怪人啊。他不是自称《古早魔王》吗？他到底是正牌魔王，还是骗子啊？」 「你说那个人啊……」 翼轻啧一声。 「看样子似乎是正牌的，而且他身边还带了一堆怪兽类的个性者小喽啰。我想他应该一如传闻是属于武力型，因为他手上拿著一把很长的长枪。」 「从他的声音听得出来是男的，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这个嘛，应该是高中生吧。长相算是不差，眼睛虽然细小却十分锐利。是个远看就知道非常高大的男人。」 听到这里，感觉只是个手持长枪的普通学生。 「还有，他在制服外披了件黑色斗篷，头上戴著长长的双角，嘴里还长了类似獠牙的东西。」 终于感觉比较像个性者了。 「然后呢？你和他交手的结果如何？」 「很可惜，我们并没有实际交手。因为那家伙居然趁我忙著对付那些小喽啰时，自己逃走了。」 「魔王有可能逃亡吗？」 「照他的说法，是因为他的目的是与我们的魔王作战，并不把我当成对手。愚蠢的家伙！明明和勇者作战才是魔王该做的事情！」 翼握紧拳头，稍微拉开嗓门咒骂。 我也有同感。 和龙之峰作战就能够满足他的个性吗？是因为王者只能有一个，所以必须一分胜负吗？可是，世上不管魔王或勇者都有好几人耶。 「这么说来，他有可能会再出现了？」 「我想是吧。」 这次轮到我叹气了。 真麻烦。这边的公所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压制那种怪人的行为，这分明是怠忽职守嘛。 「所以呢？我们的魔王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她有拿出干劲来吗？」 我回想沿路上的情况，摇摇头。 「我想应该完全没有。这件事她甚至连提都没提。」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翼轻声笑道。 她是指西方魔王吗？ 「算了，毕竟类型差太多，会这样也是难免的。再说，假使双方正面冲突，我们的魔王肯定没有胜算。」 的确，龙之峰看起来不像是擅长打架的人。看来只能祈祷接下来两天，那个人不会再现身了。 「对了，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你不是说什么扼杀英雄吗？」 「喔，你说那个啊。」 翼先是一副「你居然连这个也不懂」的态度，随即又换上「没办法，我就来教教你这个无知的村民吧」的表情。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主观感受啦。 「人们不是一向将为他人舍命，视为英雄行为吗？假使那项行为是对政府发出的责难，世间舆论便会产生动摇，甚至出现欲藉机崛起的政敌。因为英雄是在人们的支持下诞生的，所以一旦想要成为英雄的行为遭到禁止，就等于间接扼杀了英雄。」 这样啊——等等，刚才这番话不要紧吗？感觉好像会刺激龙之峰耶。 吓！龙之峰不知何时正看著这边！ 「龙、龙之峰，刚才那只是——」 「你这个冒牌货。」 龙之峰打断我的话，径自说道。翼猛地挑眉。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撒谎？」 「因为，如果刚才那席话是事实，你应该早就失去个性了才对。因为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早就被大家讨厌了。」 「谁被讨厌了啊！」 翼大声嚷嚷，惹得舞台上几乎所有人都回过头来。 「那边的同学，请安静听我说话～～」 平良小姐骂人了！ 翼连忙点头道歉，然后压低音量。 「你说谁被讨厌了！」 小声地重覆一遍。 明明每次都给人添麻烦，竟然一点自觉也没有，真是厉害。 「我可是拥有许多支持者呢！」 嗯，这倒是真的。无论是个性者或非个性者，确实有许多人自称是翼的亲卫队。 「再说，我所说的是英雄，不是勇者，两者的意义不同。」 「咦？可是成为英雄的不就是勇者吗？」 我才说完，翼就不高兴地沉下脸来。 「我说你啊……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英雄是称号，不是个性。就和民众会把从这里跳出去，为人舍命的人们尊称为英雄一样，英雄是要被别人这么称呼才会成为英雄啦。」 听她这么一提，我才想起好像有听说过。 「这一点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被翼一瞪，龙之峰立刻转移视线。 「是、是吗？不、不管啦，别人的事情我不清楚。况且勇者和英雄的差异又不重要！」 真是死不认输啊。你的眼神很明显游移不定喔，龙之峰。 「导游小姐……」 木村再次举手。 「那为什么后来会变成扔掷木牌呢？」 「你问得很好。」 见到平良小姐对自己浅浅一笑，木村一脸傻笑。 「这是因为如果全面禁止人们祈愿，会引发众人不满，所以就允许人们扔掷人形牌子来取代跳下舞台的行为。由于这个牌子必须向舞台的社务所购买，不仅舞台赚钱，人们也不必送命，为自己祈愿的人于是越来越多，结果导致被扔掷的牌子堵塞了河川。有鉴于此，政府这次连扔掷牌子也下令禁止，将形式改为供奉写上愿望的牌子。」 原来如此，好聪明的决定。 我深感佩服，接著忽然间察觉一件事：这会不会又刺激到龙之峰的魔王心理啊？ 我将脸靠近翼。 「……如果光是祈祷，愿望就能实现，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吧？」 「假如是这样，你还会想要工作吗？」 「不会。」 「那就对啦。接下来会怎么样，你应该明白吧？」 我点点头，望向龙之峰。 ………… ……奇怪？她怎么没什么反应？反而一副「那种事情一点也不重要」地瞪著这边？而且还气得发抖？ 「你们……莫非又打算在这种地方亲嘴了吗！」 什么？又来了？这是第二次了耶！ 就在我愣住的时候，龙之峰趁机一把揪住我的脑袋，用力扭转我的脖子。 呀啊啊！ 我的骨头刚才发出「喀叽」的可怕破裂声！ 翼大概也没料到龙之峰会做此回答，因此没有像平时一样表现得志得意满。她一时反应不及没能救我，但很快就又回过神来。 「喂！你对二郎做什么啦！」 「还不是因为你们企图公然做出猥亵的事情！」 哪有啊！ 「才没有咧！就算真的要做，也不关你的事啊！」 「当然跟我有关！因为我是班级干部！」 「你不要以为什么事情只要搬出这句话就能解决！」 好痛！痛死我了！不要一直摇别人的头啦！要是掉下来了怎么办！我又不像矢刳马一样是机器人！虽然就算是矢刳马也办不到！ 「那边的同学，请你们安静一点！」 看吧，平良小姐骂人了！ 「你们要是太吵闹，小心黑衣人会出现喔。」 顿时，龙之峰和翼都因为这句话，像被施了魔法般僵住。当然，区区导游小姐不可能有那种权限……但个性者光是听到黑衣人三个字就会退缩。 照理说，这样的恐吓字眼是有妨碍个性的嫌疑，不过由于个性者听不见普通人说话，因此向来未被视为问题。 然而，她们两人不一样。勇者平时就听得见我们的声音；至于以前也能辨识我们的龙之峰，则大概是因为最近渐渐恢复辨识能力，所以也听见导游小姐的话了。 「哎呀，有效果耶。真没想到～～」 平良小姐笑道，大家听了也哈哈大笑，接著平良小姐又开始介绍起舞台。僵硬的情形虽然很快便解除了，不过后来我们一直很认真地聆听她的解说到结束。 ☆ 「那么，想要供奉木牌的人，现在可以到社务所去申请购买。」 解说一结束，平良小姐便指著卖场的方向这么说。身穿白色和黄色和服的女人，带著宛如面具的盈盈笑意朝我们招手。 既然难得来到这里，我们也决定供奉木牌。 愿望可以自由书写，也可以从现成的词句中挑选，再来只要写上地址和名字就可以。基于保护个人资料的观点，就算不写地址和名字，只写缩写字母好像也没关系。 反正是神明嘛，写得简单一点应该也看得懂。 许多学生都想要供奉，使得排队人龙意外地长。 冢耶她们因为看不见排队人潮，其实就算一直往前走也没关系，但由于她们跟在我和龙之峰后面，因此还是有乖乖地排队等待。 翼排在我前面，虽然一样有按顺序排队，却始终静不下来，不时蹦蹦跳跳地确认还有多久才会轮到自己。 龙之峰则是开心地和冢耶两人聊天。 聊天的内容没什么特别——意思是，不是商讨如何歼灭人类，而是讨论要买什么伴手礼、今天的晚餐不晓得会不会有古都美食之类的。 坦白说，我也觉得不该竖耳偷听别人说话，但身负监视任务的我实在身不由己。 「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微笑著转头，我赶忙在脸上堆起笑容。尽管彼此心知肚明，但要是明白表现出我正在监视她，那就没意思了。 「你想要许什么愿望？」 看你双眼闪闪发亮的样子……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啊？ 「这是秘密。」 「咦？」 「你不知道吗？愿望这种东西，一旦告诉别人就会失去效力喔。」 「可是，写在绘马上的愿望不也会被人看见吗？木牌也一样，只要稍微偷瞄一下就看到啦。」 「不可以偷瞄啦。只因为偷瞄就看得见，所以要我告诉你，这样太乱来了。」 就算你嘟嘴，我也不会答应。老实说，她那副可爱的模样的确让我有些动摇，不过令我动摇的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的愿望其实也不值得如此保密。 队伍前进了，一口气减少了大约十人。 「再说，如果想知道我的愿望，照道理应该先说出自己的愿望才——」 「歼灭人类。」 啥？ 「瞧，我这不是告诉你了？那么接下来，轮到佐——村民a同学说了。」 中计了！ 说得也是，这些个性者的愿望根本早就决定好了。可是，提出条件的人是我…… 「我知道了，等我写好就会给你看。不过，你也要让我看喔。」 「好啊。」 龙之峰，瞧你一脸胜利者的笑容。我的愿望你看了也不会觉得有趣啦。那只是平凡无趣、感觉很村民的愿望。 「看我的，我要写了！」 先轮到的翼挽起袖子，干劲十足地提笔在木牌上大力挥毫，写下愿望。 「写好了！」 她满足地点点头，转过身来。 「二郎你要写什么？你看，我的愿望是这个。」 递到我鼻尖前方的木牌上写著—— 「打倒所有魔王！」 这几个字。 当然，我身旁的龙之峰也看到了，只见她的太阳穴附近阵阵抽动。 不过，这个愿望还真宏大，居然已经到了打倒所有魔王的地步。与其说是愿望，或许该说是抱负？包括这一点在内，确实很有翼的风格。 「写好了要给我看喔！」 换我上前时，翼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没办法，只好也给翼看了。反正我的愿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将钱投入写著「自由捐献」的箱子之后，拿起木牌和笔。我从很久以前，就决定好要在这种地方写下什么愿望。尽管至今尚未实现，我还是诚心诚意地一口气写好。 「和平」 就是这两个字。 我翻过木牌，因为觉得写上真实姓名有点丢脸，于是署名开头字母的j.s。 「写好了吗？」 龙之峰似乎也写好了。见到冢耶和矢刳马在我对面兴奋得又嚷又叫，害我不禁在意起她们究竟写了什么。 「是啊，我们拿去供奉吧。」 离开队伍，我们前往木牌的奉纳所。好像只要将木牌投入四周挂满绳子的木箱中，就能得到与跳下天空舞台同样的保佑。 在那个木箱前，龙之峰兴致勃勃地注视著我的木牌。 「你看。」 我依照约定给她看。果不其然，她看了之后，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倏地黯淡下来。 「……这是什么？」 她一脸狐疑地看著我。冢耶和矢刳马也越过肩膀窥视，发出「啥？」「这是什么啊，大师～～」的惊呼声。 不过，我早就料到她们会有这种反应。 「你写了什么？」 听见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将木牌翻过去给她看。看到牌子上大大写著「和平」二字，翼哑然失笑。 「都来到古都了，结果你还是写那个？」 「就是因为来到古都才非写不可。」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将木牌扔进箱中。牌子和其他木牌撞击，发出「喀啦喀啦」的清脆声响。 「再说，你们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 我看了她们的木牌后，哼声说道。 「你们还不是写了平常就在想的事情。」 龙之峰的木牌上写的，是她一向挂在嘴边的「歼灭人类」，矢刳马是「机械帝国」，冢耶则是「巧控死者」。 ……其实不必硬要写成四个字耶。 「没关系啦，反正许愿不就是这么回事。」 完全不提自己的事情，翼也将自己的牌子投入箱中。接著，矢刳马、冢耶、龙之峰也依序投入。所有人都顺利投进，没有掉到箱子外面。 奇怪？ 我看著应该是龙之峰扔出去的牌子，心里有些不解。那块牌子虽然以愿望朝下的状态叠在其他牌子之上，却有一点令人感到奇怪。 那就是，龙之峰的署名是开头字母而非名字，但那几个字母看起来却像是《s.r》。 然而，我还来不及仔细确认，龙之峰的牌子就和其他牌子相撞，掉到深处看不见了。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毕竟她不可能弄错自己的名字。一定是墨水晕开，才让《o》看起来像是《s》。 「对了，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轻轻拍手，笑盈盈地说： 「刚才你在斜坡上跌倒了，得去买护身符化解才行。虽然我因为被你抱住所以没事，不过佐——村民a同学说不定已经减少了七百七十七天的寿命，必须找出逆鳞，反过来让寿命延长才可以。」 尽管知道这不过是迷信，可是听到寿命会缩短近两年之久，心情还是不免有些郁闷。 「……你该不会是在动什么歪脑筋吧？」 对于翼的质疑，龙之峰反驳道： 「我才没有呢。我只是希望佐——村民a同学能够长寿而已。」 「是这样吗？你难道不是想把二郎当成藉口，找出逆鳞的所在之处加以利用？」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再说，我是要怎么利用逆鳞啊？」 「当然是——」 翼刚开口，随即连忙止住话。 「哎呀，好险好险。真不愧是足智多谋的魔王。你是打算让我先说出来，然后将计就计吧？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你想太多了啦。」 龙之峰虽然满脸苦笑，我倒觉得相当有可能。 翼能够揣测魔王的想法。因此，计画总是遭翼破坏的龙之峰，的确有可能为了将计就计而设下陷阱。 「我只是想开心地度过教育旅行罢了。这段期间，我会将魔王个性封印起来。」 骗人！你分明刚刚才许了「歼灭人类」的愿望！ 况且对个性者而言，表露个性就和心脏跳动是一样的。就如同人无法凭自身意志让心脏停止跳动一样，龙之峰也无法阻止自己像魔王一般地思考。 冢耶两人大概就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才会情不自禁地噗哧大笑吧。 「你又来了……魔王还真是爱说笑呢。」 「就是嘛，真的好好笑喔。」 矢刳马轻轻用手肘戳了戳龙之峰，冢耶则一副看似无趣地哈哈笑道。 「好了，我们快走吧。」 尽管我也怀疑龙之峰别有企图，但是因为很想买护身符，便还是朝其他社务所而去。 ……不料护身符竟然售罄。 第四章 「好了啦，你快打起精神来嘛。」 在前往神兽大社的游览车上，听到翼这样安慰我，我原本低落的情绪更是跌落谷底。她居然拍著我的肩膀，嘻皮笑脸地说「没事的」。 这我当然明白！我也知道寿命不会真的缩短两年，因为这里不是童话世界。 ……可恶。 当然不只是翼，龙之峰和冢耶她们也对我说了相同的话，可是双方的诚意感觉就是不一样。 真是太屈辱了。不过毕竟有那么多人好比骨牌般跌倒，护身符售罄的状况其实不难预料。 也许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跌跤，所以平时就没有准备那么多的数量吧。这点从社务所员工的困窘表情就看得出来。 虽然没有人因此破口大骂，但尽管明知是迷信，「说不定」的念头还是占据了脑袋一隅、挥之不去，不由自主地感到沮丧。 班上还有其他几名同学也和我一样跌倒了却没买到护身符，游览车内的气氛低迷得宛如正在守灵。 「……真拿你们没办法。」 察觉到气氛不对，平良小姐在快要抵达目的地时，轻叹口气这么说： 「既然这样，我就偷偷告诉你们一个能够挽回失去寿命的独门秘技吧。」 什么？ 摔倒的同学们眼神顿时发亮。当然我也是。 「在我们即将抵达的神兽大社里，有一间祠庙供奉著一把剑，那把剑打倒了变成通往天空舞台的斜坡的龙。只要登上一共七百七十七阶的阶梯，参拜那间祠庙，就能挽回失去的寿命。特别拜谒费是从一千圆起跳自由捐献，介意的人可以去参拜一下。」 好微妙的价格。 不过，如果想成是买回两年的寿命，这个价格倒还算是便宜。但话说回来，只要不放在心上，就不需要花这个钱了。 尽管如此，平良小姐的话仍让车内气氛开朗了几分。 虽然翼那家伙一副想多嘴的样子。 真是的。 「真是太好了呢，佐——村民a同学！」 你给我跟如此诚心道贺的龙之峰多学学！ 之后，游览车内的氛围多少变得开朗一些，过了大约一小时，我们终于抵达神兽大社的停车场。和天空舞台一样，停车场内也停了别校的游览车。 ……那个魔王应该不在吧？ 我们鱼贯下车，排好队伍。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大家排队的速度迅速不少。 这里和天空舞台一样，位于小山的山脚下。在蓊郁树林交叠矗立、深沉得看似黑色的绿意之中，一眼便能看见古代神殿的红色屋顶。 从现在的位置无法看清通往该处的道路。 「我在这里向大家说明一下……」 平良小姐高声说道。 「接下来要请各位自由参拜。想要参拜本殿的人，请由左边的大拱门往上走；如果想要参拜打倒龙的剑，则从最右边的小拱门沿路往上。途中一样会有礼品店等店家，在这里各位可以放心地自由购物。」 感觉得出来，同学们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情绪变得稍微亢奋一些。这也难怪了，毕竟比起参观古老宗教设施，寻找伴手礼是比较有趣嘛。 「佐——村民a同学要去祠庙对吧？」 「是啊，我得挽回缩短的寿命才行。」 「我们也陪你去。这么做比较好吧？」 你们愿意跟我来的话就太好了，因为我身负看管你们的职责。 「放心交给我们啦～～」 矢刳马使劲拍打我的肩膀。很痛耶。 「而且感觉和大师同行，应该会发生有趣的事情～～」 那可不行，要是有事发生就伤脑筋了。我才在天空舞台许愿过而已耶！ 「我想看看那把打倒龙的剑。」 我大概能够理解冢耶的心情。虽然应该不是正牌货，还是让人兴致盎然。 刚才我还心想要是野芽在就好了，现在却很庆幸她不在。因为她是《龙》的个性者，说不定会在听了剑的由来之后，说这是扼杀自己个性的武器，甚至试图破坏它。 「我当然也要去喽。」 翼哼哼笑著挺起胸膛，大剌剌地走上前来。 「不觉得杀死龙的剑很帅气吗？如果实际看过之后很中意，我就让那把剑成为我的东西好了。」 不，照理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把剑八成是文化财。 假使翼真的想偷剑，为了避免黑衣人出现，我一定会在事情发生之前尽全力阻止。要不然，她的教育旅行就会到此结束了。 大概是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龙之峰微微地点头。 「——佐东，你要往那边吗？」 听见木村的声音，我一回头，就见到齐藤和女友须须木、奈贺村，一行人正准备前往本殿。 「是啊，因为我刚才摔倒了。虽然不认为寿命真的会减少……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样啊。好吧，那你小心一点。」 「你们也是。」 彼此举手致意之后，我们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前进。 好奇平良小姐在做什么的我举目张望，只见她正在和其他导游说话，不打算去参拜的样子。也是啦，她应该来过好几次了。 「拜谒费好像是在这里缴纳喔，大师。」 矢刳马指著暗金色拱门旁，一间小而简陋的屋子说道。 屋内只有自动贩卖机，没有人驻守。我从钱包拿出钱投进去，按下按钮之后，木牌便「叩咚」一声地掉出来。 虽然没有特别设置出入口，不过要参观祠庙后方的剑似乎需要这块牌子；如果只是走上去就免费。 「哦……这个楼梯每一阶就代表一天的寿命耶～～」 读完挂在小屋内的祠庙说明书，矢刳马语带惊叹地说。我们也站成一排仰望上面的文字。 「……亚尔马特打倒龙之后，为了将剑归还给神明而登上这座山，结果每当他登上一阶，身上的伤便逐渐复原。由于当他抵达山顶时，身体已完全康复，因此不仅在斜坡上跌倒的人能够挽回被龙夺走的寿命，没有跌倒的人也能获得长寿与健康。」 「那护身符和逆鳞是怎么来的？」 翼不解地问。 「啊，这里有写。」 龙之峰说完，伸手指著某个地方。 「从前社方会为了腰腿不好的民众，请修行僧代为登阶，之后解开脚上的草鞋当作护身符，与逆鳞相触。」 上面这么写著。 「感觉好臭喔。」 「不要说那种会遭天谴的话啦。」 我用反拳非常小力地碰了一下翼的头。结果该说是理所当然吗？她几乎同时朝我的肚子挥拳，我因此发出「喔」的一声。 「佐——！你做什么啊，勇者！」 龙之峰杏眼圆睁，气愤地瞪著翼。 「啊，抱歉。」 翼毫无悔意地搔搔头。 我笑著对龙之峰说我没事。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而且翼刚才的举动完全是出于本能的自动反击，其实并不怎么痛。虽然我还是被吓得叫出声来了。 「总之，只要爬上这里，我就能挽回寿命了。」 「即使你死了，我也会好好地操纵你，你大可放心。我想班长一定能成为死人的好首领。」 冢耶久违地做出死灵法师风格的发言，咧嘴一笑。 不要，我才不想当什么首领呢。 「好，出发吧！」 我大声吆喝之后，领头穿越第一座拱门。 周遭气氛瞬间丕变。 一股不像是因为走入林荫才有的 凉意包覆全身，令人发寒。 方才还没有的树叶摩擦声沙沙作响，声音之大，彷佛不准登阶者说话似的。 可能是每一阶都有设置拱门的关系，每阶的幅度很宽，无法像普通楼梯一样有节奏地往上爬。阶梯好比一条直达天际的金色回廊。 话虽如此，这里也是观光景点。虽然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做，但仔细一瞧，还是能发现柱子上散布著涂鸦。 沉默地往上爬了一会儿，我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那股热气虽一度被风给吹散，却逐渐驱赶不及，让我冒出汗来。 真糟糕。 要是我有数阶梯的数量就好了。我完全不晓得自己已经爬了多少阶。我记得途中类似分段点的广场上好像有写，可是却完全看不到阶梯的尽头。 我稍微往后一瞥……大家好有精神啊。 看来基本体能果然有差，因为她们那些个性者全都像运动员一样。尽管可能不如专业的运动选手，但她们如果认真参加体育竞赛，肯定能够独占鳌头。 姑且不提打扮和普通学生无异的龙之峰，翼和矢刳马身上的装备应该相当沉重才是，然而她们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我移回视线，眼前所见依旧是一座座的拱门，让人不禁有种永远爬不完这座阶梯的感觉。 头好晕啊。 要是再继续爬下去，别说是延长寿命了，搞不好还会就这么上了天堂。如果真有那种地方的话啦。 就在我边爬边胡思乱想时，绵延不绝的拱门突然中断，由深绿色的针叶树树叶重叠搭成的屋顶跃入眼帘。 终于来到休息区了。 但是，迎接我们的并不是只有那幅景象。 「——我等你很久了！」 一名男子大声吼叫，站在前方挡住我们的去路。不仅如此，装扮得各形各色、看似个性者的人们也像围著圆形大厅一样，排成一列挡在前方。 虽然我在爬完阶梯之前忽然停下脚步，害得龙之峰等人险些撞上来，但此时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搞什么啦！」 唯独翼一人出声抱怨，然而她似乎很快就察觉到异状。 「——我听说过你的传闻了，东方魔王！」 翼越过我的肩膀望向楼梯平台，发出「啊」的一声。 「是那家伙！」 我就知道。他就是在通往天空舞台的斜坡上，无情地将包括我在内的五十人的寿命缩短的《西方魔王》。 一如翼所描述的，他在别有校徽的制服外套外披了件黑斗篷，手里握著一把鲜红色枪柄的长枪。 而且……他的长相还真帅气！居然装模作样地戴上长角……感觉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就连甩动斗篷的举止也好做作。 「我是春日一汰！在这里人称《古早魔王》！你就是以智谋闻名的东方魔王吧！」 自称春日的男子，将手上长枪的枪头不偏不倚地指向龙之峰。 龙之峰一言不发地回望著男子。 「和我一决胜负吧！让我们瞧瞧谁才是真正的魔王。」 「我拒绝。」 她立刻回答。 干得好，龙之峰！瞧，春日那家伙听了你的回答都愣住了呢。 「等、等一下。」 春日缓缓摇头。 「刚才是我听错了吗？我好像听到你拒绝我？」 「没错，我拒绝。」 大概是这次才终于理解吧，春日顿时目瞪口呆。尽管露出那副表情却依旧帅气不减，真是令人火大。 「为什么！」 「因为没有理由那么做。为何你我非得一较高下不可呢？我认为，即使我们在这个世界分出胜负，也和在童话世界的工作毫无关联。」 就是说嘛。 个性者应该要提升自己才对。如果是勇者和魔王那样的关系也就罢了，相同个性的人彼此竞争有什么意义呢。 「你在胡说什么！世上的王者只能有一个！这一点，无论是在这里或是童话世界都一样！你来到了西方，换句话说就是侵略！我要是不迎击你、打倒你，我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那只是你个人的歪理。这趟教育旅行是在公所许可下举办的，说它是侵略根本就是找碴。况且在这个世界，我们只是自己本身的王，又没有领土什么的。」 「当然有！我早就已经统治这些人！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王了！我才不管公所怎么想咧！和我战斗吧！看我怎么把你打得一败涂地！」 龙之峰深深叹息。 「真是不可理喻。」 然后用一副不知该拿他是好的表情看著我。 等等，你看我，我也无能为力啊。再说他又认不出我来。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就这么逃走。因为照顾她们，是我身为班长的责任。 「吶，龙之峰。既然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成为受众人认同的魔王，比起和你战斗，应该有人更适合当他的对手吧？」 「你难道是指……」 「——喂！你在和谁说话！」 春日大吼，接著定睛凝视。 「……你是谁？」 他认出我了？我到底有多容易被个性者认出来啊！莫非是我平时一派理所当然地和他们搅和的关系？ 然后我说龙之峰，你为什么要看似骄傲地微笑？ 「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位是佐——村民a同学。」 「什么？村民？」 这家伙居然一副瞧不起我的样子。当然，龙之峰也看出来了，只见她神情不悦地皱起眉头。 「他可不是普通的村民，而是在人生中给予我重要线索的，村民中的村民。是村民中的王牌，村民a。」 不要那么称赞我啦，我会害羞。 不过这番褒美之词，似乎对春日不管用。 「管他是a还是b，村民就是村民，一样都是无名小卒！喂，杂碎！你竟胆敢让我认出你来！是想害我眼睛烂掉吗！」 好过分！ 就连春日的走狗们也发出阵阵窃笑。不过也罢，我早就知道个性者看不起我们村民了！ 「喂！你们要是敢对大师无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矢刳马的裙子掀起，空气枪的枪身从底下应声伸出。 走狗们见状，分别举起各自的武器。 ……糟糕了。 要是他们在这里大打一架就完了。再说，魔王与魔王战斗根本不合理，而不合理的事情不会被公所认同，也就是说黑衣人会立即现身。 可是，如果事情合理就另当别论。 只要情况没有演变得太严重，黑衣人就不会行动。既然如此，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翼！」 「好慢。」 听似不悦地说完，翼走上前来。和语气相反，她的脸上尽是笑容。 春日的脸色稍微变了，走狗们的表情也显得僵硬。这是出自对于勇者的恐惧本能？还是因为在天空舞台被翼追赶过呢？ 「刚才我让你逃掉了，这次你可别想得逞。」 「你为什么听村民的话？」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勇者耶。用不著谁说，只要有魔王在，我当然就要与之敌对。」 「那你为何和那名魔王合伙串通——」 春日将接下去的话吞了回去。 翼全身散发出来的氛围变了。就连我也情不自禁地远离她。 「少给我说那种蠢话。」 她伸手抽出背上的《宝剑》恩布里欧，用单手彷佛扛著似的举著。 「我和这家伙的作战方式不一样。不过，和你这种爱打架的笨蛋战斗，我反倒觉得轻松，因为胜负很快就会揭晓。」 春日轻啧一声。 他已经没有在看著我——我们。他现在看得见的，或许只有勇者翼一人。 因为翼是个必须专心应付的难缠对手。 「交给你了。」 我对翼如此低语之后，便用眼神示意龙之峰等人快走。春日以外的个性者也没有看著我们，我们就这么轻易地穿越他们之间，再次踏上往上的阶梯。 「矢刳马？」 她忽然驻足，背对我们。 「你们先走吧。虽然我并不打算帮助勇者，不过此事攸关大师的寿命。」 「喀铿」的声音响起，她裙底下的空气枪枪身再度伸出，安装在腰际的小型马达开始发出低鸣。 「我不会让任何人通过这里的～～」 她笑著说。 「拜托你了。」 语毕，我转身离去。 既然矢刳马决定这么做，说什么也是白费唇舌。她大概认为这是个大好机会，能够满足机器人作为武器的个性吧。 我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她们的心意，顺利地抵达祠庙、挽回寿命！ 话虽如此，要爬完一共七百七十七阶的楼梯，实在非常累人。走著走著，我开始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默默地想著我要继续迈步前进。 看到身旁的龙之峰和冢耶一派轻松写意地往上爬，我实在说不出口想要休息。况且，翼和矢刳马也正为了我而努力。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有种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感觉。 因为四周景色始终没有改变。相同形状、相同颜色、相同大小的拱门绵延不绝，放眼望去周遭尽是茂密的树林。 然而这时，我终于看见光线了。 就在我双膝颤抖、脑袋也变得昏沉之际，看板突然出现。 《离祠庙还有一百阶》。 尽管心里不免抱怨怎么还有那么多阶，但是终于能够看见尽头这件事，还是令人心情轻松许多。 「只差一点点了，一起加油吧。」 既然龙之峰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得努力才行。我吆喝一声在双腿中使力，重振精神攀爬剩下的阶梯。 当楼梯只剩下五阶时，最后一座拱门终于现身。 拱门的前方不再是蓊郁的森林，明亮的光线自天空洒落，彷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倘若有人说那道门能够通往童话世界，我说不定会信以为真。 不过那当然不是真的，爬上阶梯之后，只有和中途的楼梯平台差不多宽敞的寺庙院地。 然而，这里却弥漫著一种不同于其他神社，让人不禁心想或许有东西藏身于此的氛围。这里的气温偏低，也许是位处山上的关系。 脚下的地面铺满白色砂砾。院地深处有一道格外巨大的拱门，另一头就是祠庙；右手边有贩售护身符和伴手礼的店家，店内挤满了先行抵达的人们。 见到眼前这幅理所当然的祥和景象，我霎时为自己感到惭愧，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 （真是的。） 我直接朝礼品店走去，环视店内。 找到了。 发现目标物后，我立刻拿在手里，转身走向收银台。 「……含税一共是一千圆。请问需要包装吗？」 「不用。」 结完帐后我一走出店外，就见到龙之峰一脸惊讶地跑过来。 「佐——村民a同学！你买那种东西做什么？」 我手里拿著的是刚买来的木刀。这种木刀凡是观光景点的礼品店都有在买。上面烙有「龙封刀」和「神兽大社」的字样。 「……我想去支援翼和矢刳马。如果只有那个名叫春日的魔王，我想就算只有翼一人应该也应付得过来，可是这次情况不一样。我怎么能交给她们两人，自己先走呢？」 「现在才说这种话？」 对于冢耶一针见血的评论，我只能苦笑。 「我无话可说。」 「佐——村民a同学没有错！她们两人是顺从自己的个性，想要那么做才留下的。出手妨碍反而会惹怒她们！选择离开才是正确的！」 「就是啊……」 我举起木刀，凝视著它。 「对村民而言，那么做肯定是正确的选择。事实上，当时我也对此不抱一丝怀疑。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想到自己竟若无其事地混在人群中参拜，我忽然就感到内疚起来。」 「小心和勇者不会有事的！即使被打败了，她们的个性也会因此获得满足！」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想见到认识的女孩子脸上出现瘀伤啊。况且，我怎么说也是班长。」 龙之峰看似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一定觉得很伤脑筋吧。但是，要我就这么置她们于不顾，我实在于心不安。抱歉，你就让我去吧。 我闪过一旁，打算往前走——岂料这次却换成冢耶挡住我的去路。 「怎么连你也——」 「你的这份心意确实难得可贵，我也很想像看待我们的个性一样予以尊重。」 冢耶盖过我的话，仰望著我说道。 「可是，你拿那种小棍子去想做什么？对方可是个性者。你们的实力悬殊，别说是帮上忙了，你去了根本只会碍事。」 她说得没错。 个性者的运动能力有多优秀，我已经在运动会上见识过了。从小到大，我没有一次打赢过翼。 而且，我也从来没听说哪个普通人和个性者打架还打赢了。 虽然在双方开打之前，黑衣人应该就会出面制止，但就算真的打起来，普通人可能也打不赢。 「况且，我想矢刳马同学和勇者一定都很想要保护你。不要说帮忙了，你希望到头来反而对她们造成干扰吗？我这么说或许有点那个……可是你又不是个性者，却这么固执己见不是很奇怪吗？你们不是能够压抑这种欲望吗？」 这……或许是吧。 「小、小冢，你说得或许没错，可是佐——村民a同学也是班长，确实也有他应尽的责任在。所以，单凭个性的有无限制他的行动，会不会太独断了？」 龙之峰，没想到你愿意替我说话，我感动得快落泪了。 可是，冢耶却神情冷淡地看著那样的她。至少我认为那不是看著朋友的眼神。 「……你到底是想阻止他，还是不阻止他？」 「我……我可以理解佐——村民a同学所说的话，可是又觉得不应该妨碍她们发挥个性……」 冢耶疑惑地蹙起眉头。 的确，龙之峰很少像这样举棋不定。 个性者一向不太会动摇己见。虽然接受之后也会改变意见，却很少会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 冢耶轻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希望佐——村民a同学受伤！」 说完之后，龙之峰旋即露出懊悔的表情。 是、是吗……原来你是在替我担心……我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可是，龙之峰啊，你的脸为何那么红？该不会是因为觉得太丢脸，所以生气了吧？ 见到我盯著她看，龙之峰以惊人之势拚命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在替你担心！我是怕佐——村民a同学要是受伤了，我就得不到歼灭人类所需要的情报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啊……我想也是。 等等，龙之峰，你为什么那么沮丧？ ……你是在沮丧对吧？ 坦白说，我也认为她刚才的理由非常合理而正确。 然而她却感到沮丧……真是奇怪。 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点失落就是了。 算了，总而言之。 「……我想我还是去看看情况好了。如果她们打得很开心，有我加入只会碍事，那我就什么也不做。」 「真拿你没办法。」 叹了口气，冢耶终于让路了。 「谢了。」 道谢之后，我朝著先前穿越过的拱门走去。 然而—— 「真是的，什么跟什么嘛！」 我还没走到那里，翼就穿越拱门现身了。 「居然又逃跑！那家伙算什么魔王啊！」 「算了啦，勇者。」 突然从气愤的翼身后出现的是矢刳马。 「反正我们也稍微实战过了呀。朝边喊痛边四处逃窜的那些人背后发射子弹，那种感觉真是痛快！勇者你不也打昏了大约十个人吗？」 「才那一丁点儿根本就不够。」 她们两人一边说著如此吓人的话，一边踏著白砂砾走来。 我偶尔会觉得，矢刳马和我说话时的口气，与和翼说话时有点不太一样。 看来她们并没有受伤。衣服既没有破，脸上也没有瘀伤；尽管头发有些凌乱，却也仅此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她俩居然相视而笑……难道是共患难后培养出来的革命情感？毕竟机器人的个性也能投效勇者那一方。 「翼！矢刳马！」 我不由得大声呼喊，她们这才终于注意到我。 「啊，大师！」 矢刳马朝我用力挥手。翼则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将砂砾踩得沙沙作响，大步地走到我身旁。 「那是什么？」 她指著我手中木刀询问的眼神里，洋溢著愉悦的笑意。她大概已经看出我原本想做什么了。 矢刳马则是没能想通，由冢耶对她附耳解释事情的始末。 「有这种事！」 矢刳马，你的眼睛也瞪得太大了。 「真是太感激了！没想到大师竟然打算带著那种武器，亲自出马来帮我！也不管自己明明很弱！」 最后那句话太多余了！虽然是事实啦！ 「因为他是男生啊。」 我说翼啊，你为什么要用一副很懂的态度，说那种显而易见的话？我怎么看也不像女生吧。 「这、这我也知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在生什么气啊，龙之峰？ 「请你不要因为自己是青梅竹马，就自以为了不起！」 「我才没有呢。不过，关于二郎的事情，我的确知道许多你所不知道的～～」 「我、我也知道！你少小看龙之峰集团的情报网和情报收集能力了！」 喂，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唉，真受不了你们！不要老是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针锋相对啦！ 「哈！你怎么可能赢得了我长年累积的岁月！」 翼笑著朝祠庙走去。 「你想逃跑吗！我话还没说完呢！」 龙之峰见状便追了上去。 真是的。 真不晓得她们的感情究竟是好是坏……算了，她们是不可能融洽相处的。 我一面走著朝两人追去，一面询问。 「所以呢？结果怎么样了，矢刳马？」 虽然问翼也可以，但总觉得她会为了好玩吊人胃口，迟迟不肯回答我。 而且，她现在也正忙著应付龙之峰。 「这个嘛……大致上就跟勇者说的一样。我们是干劲十足没错，可是西方魔王却拿『现在和勇者作战还太早』为藉口，自己先逃跑了。」 「这么说来，你们没有战斗喽？」 「他的部下虽然有为了争取时间，对勇者发动攻击，但是战力实在不怎么样。我也因为没什么能射击，觉得有点不满足呢。」 说完，矢刳马轻轻拍了一下腰部。 「他的目标似乎自始至终都是魔王。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就是啊。 「吶，大师……那个男人该不会是跟踪狂吧？」 矢刳马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低声地说。 「跟踪狂？」 「没错。虽然他说要一决高下，可是他会不会从以前就知道魔王这个人，所以抓准了这次她来教育旅行的机会呢？」 「他真的那么想成为独一无二的魔王啊？」 也是啦，毕竟满足个性的方式因人而异，我这个村民是不会懂的。 ……矢刳马，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的脸看啊？ 「你这个人还是一样迟钝耶……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说话真毒！ 「不是这样的啦。我优秀的活体电脑告诉我，那个男人说的话其实是藉口喔。」 「藉口？他为什么要编藉口？」 矢刳马将嘴唇贴近到几乎要碰到我的耳朵。 好痒喔。 「为了要见面。」 「为什么要见面？」 「因为想和魔王……谈恋爱——」 「恋——？」 我差点大叫出声，结果被矢刳马摀住嘴巴。 「嘘！不可以那么大声啦，因为魔王好像还没有察觉。」 她一松手，我不由得大口吸气。 「……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可是，魔王和魔王作战实在太诡异了。勇者和勇者会为了决定谁最厉害而互相对决吗？我想，他一定别有心思。」 矢刳马信心满满地握紧拳头。 真是不敢置信……再说，个性者之间会谈恋爱吗？他们现在不是应该满脑子都是磨炼自己的个性？至少，我从没听说个性者在恋爱这方面的话题和烦恼。 即使春日真的别有心思，一下就说那和恋爱有关系，也未免太急躁了吧？ ……矢刳马是不是输入了什么奇怪的资料啊？例如看了爱情小说、爱情漫画、爱情电影之类的。 ………… ……西方魔王喜欢龙之峰？ 哈！真是愚蠢。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他们那些个性者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恋爱上咧。 无法和他人沟通的人是要怎么谈恋爱啊！ 不可能。 谈恋爱是我们《村民》才会做的事。 ——肯定是这样没错。 「你在做什么啊，二郎！」 祠庙前，翼满脸怒气地手扠腰，瞪著这边。龙之峰则是在一旁露出温柔的微笑。 怎么回事？总觉得……胸口附近一阵搔痒，感觉好不舒服。 是因为平时很少运动的我几乎没有休息，突然一口气就爬了七百七十七阶楼梯吗？ 「寿命得要参拜这间祠庙才能够挽回，不来你就白爬一趟了！」 「好，我马上过去！」 回答之后，我将脸靠近矢刳马。 「……听好了，刚才的事情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尤其绝对不能跟翼说。天晓得她会因为好玩做出什么事情来。」 「收到！」 虽然矢刳马毕恭毕敬地向我行礼，但我实在怀疑她有没有听懂。我总觉得她的眼神里藏著笑意。 「……我听到了哟。」 哇啊！原、原来你在啊，冢耶…… 也许是能够吓到我觉得很开心吧，冢耶的两片薄唇扬起浅浅的笑容。 「拜托你也别说出 去，我想和你们一起平安无事地度过这趟教育旅行啊。」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制造麻烦取乐，因为那样并不能满足我的个性。」 我总算稍微放心了。 说得也是，因为个性者基本上并不会积极涉入与自己个性无关的事情。 「而且，如果要让好比死后僵硬的现况产生变动，矢刳马同学的话虽然是个有趣的方式，但龙之峰同学未必希望如此。」 就是啊、就是啊！ ……咦，她在说什么？算、算了，不管了。总之，拜托你们别用刚才那种真伪不明的话搅乱事态啊！ ☆ 「各位同学，参拜好不好玩啊？」 平良小姐用盈盈笑容，迎接在两小时的自由活动结束后回到游览车上的我们，反观我们多数人则是早已累瘫在椅子上。 包括我在内，前往祠庙的同学们个个下肢无力发软，连去大社的人似乎也爬得相当辛苦；看似有精神的就只有部分运动社团的成员，以及翼、龙之峰、冢耶和矢刳马。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前往饭店，今天的参观行程就到此结束。明天在tup是一整天的自由时间，各位敬请期待！第三天将会再度由我为各位导览古都大神像和黄金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平良小姐一低头致意…… 「请多指教！」 木村立刻大声回应。这小子还真起劲。 不过，就连精神抖擞的木村，也在游览车发动后没多久就睡著了。其他同学大概也几乎都睡了吧，车内安静得只听得见与邻座交谈的细微说话声。 大闹两次的翼或许也累了，只见她宝贝地抱著宝剑《恩布里欧》正在睡觉。矢刳马将腰际的空气枪卸下来，正忙著保养；冢耶则是专心地在缝补绽线的布偶。 至于龙之峰——她果然也睡了。应该不是……装睡吧？而且她的胸口也规律地上下起伏。 瞧她那副模样，还真像是个普通学生。 可是，她那么安分反倒令我挂心。目前看起来，她似乎并不打算像野外活动时一样占领游览车。 尽管如此，我还是得小心才行。 毕竟光是今天就有两个可能让魔王中意的题材了。什么只要跌倒就会减少七百七十七天的寿命，还有能够挽回寿命的阶梯和祠庙，感觉这些她应该超爱的……说不定，她是一边假装睡觉——不，搞不好是真的边睡边思索歼灭人类的新计画。 我有预感，她不会用小计谋消耗题材，而是会一举策划出庞大的计画。而照这样的比例来看，翼的对抗手段势必也会非常夸大惊人。 由于基本上不能阻止她们，我只好猜测龙之峰的计画并思考翼届时可能采取的行动，预做防范，尽量抑制灾情的严重性。 ……尽管不论如何，还是得等到那个时候才会知道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不预先揣测。 龙之峰的人类歼灭计画，是属于在台面下悄悄进行，等到发现时已为时已晚的类型。 她应该不会像西方魔王一样，直接让人在斜坡上摔跤，反而有可能会利用之后的延长寿命设下圈套。 或者是双管齐下。 ………… ……不行，我想不出任何具体的可能性。 如果是翼，或许就能想出好几种可能，甚至连如何应对都想好，可是她大概不会告诉我吧。 因为我这个村民一旦被龙之峰质问，就会不由自主地回答。 「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叹息著吐出早已心知肚明的事实，我也让疲惫的身躯深深沉入座椅，阖上沉重的眼皮。 ☆ 饭店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光是附设天然温泉又全由本校租借下来，就让我得以稍微舒缓紧绷的情绪。 先行抵达的个性者们似乎也没有引起骚动，让我松了口气。他们好像基本上都一直待在房间里。 唯独土之目吊挂在天花板上的举动，把饭店人员吓一大跳，不过在听过说明之后，他们很快就习惯了。 逢坂和野芽则是一如矢刳马的判断，由户马鸣赌上骑士的自尊帮忙照顾。可能是我请波霸老师传达「旅行期间，请当成组队一样共同行动」的话发挥作用了。 饭店的餐点非常美味。 主菜是炸物和天妇罗，之后甚至还出现小块的牛排，完全满足了高中生的胃。 不仅如此，米饭还能随意续碗呢。那个炊饭好好吃啊，里面放了大量的鸡肉和牛蒡，是很受欢迎的一道料理。 关于房间的分配，基本上是每组四人同房，但其实只要遵守「半夜不在走廊闲晃」、「不进入异性的房间」这两点，校方也默许学生自由移动。 我因为没有加入任何一组，所以是和其他组同房。虽然老师说可以特别安排我睡单人房，但是这么一来，翼说不定会闯进我房间，所以我婉拒了。 如果房间里还有其他男生，就算是她，应该也不会偷偷潜入。 将今天的情况向波霸老师报告之后，我回到自己位于三楼的房间。 「辛苦了～～」 换上运动服的木村和齐藤就如此齐声迎接我。床上摆著因为不能喝酒，所以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五百毫升罐装果汁，另外还有几包零食。 「拜托不要让食物屑掉到床上喔。」 听我这么说，木村一脸不解。 「为什么？味道很香啊。」 问题不是这个。 原来他是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类型啊，野外活动时我完全没有发现。还是说，这在棒球社的合宿集训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因为这间房是将两张国王尺寸的床并在一起，大家共挤一张床睡，所以等于没有分界，但我还是希望尽量睡在乾净的位置上。 话虽如此，我也还是会吃啦。 脱了鞋爬上床，我也加入他们之中。木村将还没打开的果汁递给我。果汁还是冰凉的。 「对了，你听我说啦……佐东～～」 木村，拜托你不要突然用肉麻的语气说话，很恶心耶。瞧，连齐藤也露出怪表情了。 「齐藤他居然自己一个人脱团了啦！」 「脱团？」 「喂——不要说啦！」 齐藤先是用力想要摀住木村的嘴，接著又试图架住他。只可惜，对方是现役的运动社团成员，不是文弱的齐藤或我赢得了的对手。 哎呀呀，齐藤被按倒了。木村可真厉害，完全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不过，齐藤究竟为什么如此焦急？ 「有什么关系嘛，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呀。」 「啊，难道说……你赢得某个奖了？」 齐藤的梦想是成为剧作家。一直在翼的建议下持续写作的他，这次也许有了成果了。若真如此，那真的是值得庆祝。 然而—— 「你完全猜错了。得奖只是值得庆贺而已，哪里算是脱团啊。」 说得也是。 「既然不是得奖……」 「吓！」 齐藤企图将木村推开，木村却不动如山。 「这小子和须须木做了啦！」 做了？……咦？ 「不会是那个吧？」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这小子已经不是处男了！」 「什么！」 或许是放弃了吧，齐藤像泄了气的游泳圈一样停止抵抗。 毕竟总不可能是须须木跟木村说的，看来应该是齐藤自己一时大意，不小心告诉了木村。 可能是认为齐藤已经断念了，木村从他身上退开。我原 以为齐藤会一个箭步逃走，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盘坐著，一下揉搓、一下转动刚才被木村按住的肩膀。 说不定，其实他也有点想说。毕竟，就算他想炫耀，这也不是能够随便说出口的事情。 但如果是教育旅行的夜晚，这个时机就再好不过了。我是不晓得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不过齐藤自己可能也一时松懈，才说溜了嘴。 「齐藤，是真的吗？」 面对我的问题，齐藤踌躇片刻后才点头。 真的假的啊…… 那是个离我还好遥远的世界耶。我是知道有人已经有过经验，却从没想过自己身旁就有那样的人。 但话说回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齐藤和须须木彪是男女朋友，既然不是小孩子，会发生那种关系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不过，还是好惊人啊。 「说得详细点！」 木村朝齐藤逼近。 你的双眼有些发红耶。你真有那么不甘心吗？也是啦，我原本也一直以为我们三人之中，最早脱离处男身分的人会是你。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这个嘛……就自然而然……」 听了齐藤的回答，木村不耐烦地摇头。 「我不是要听这个啦！……不，是我问的方式不对——你们是在哪里做的？」 你的问题也太直接了！ 「是旅馆？还是家里？」 「这种问题——」 「是旅馆？还是家里？」 当木村重复问第二遍时，齐藤的眼神飘忽不定到连我都看得出来。感觉都能听见眼珠移动的唰唰声了。 「是家里对吧！」 「嘘！」 齐藤急忙将手指抵在自己唇上。我猜他应该其实很想堵住木村的嘴巴，只是他刚才已经了解到自己不是木村的对手。 「说得也是。毕竟旅馆对学生来说太高档，而且也有可能触犯条例。」 「……这是当然的啊。再说，我才没有勇气约她去那种地方咧。要是被拒绝不就太惨了吗？而且显得我好像很饥渴似的。」 「你在说什么啊，齐藤！」 木村用力握紧拳头。 他要打人吗？ 齐藤好像也这么以为！ 「高中男生怎么可能不饥渴！我们根本就是性欲的化身啊！」 别把我们跟你相提并论！那种事情是因人而异！ ………… ……不过性欲这种东西，我也不是没有啦。 「算了……」 木村没有挥舞铁拳，而是将手放下。 「既然都已经做过了，齐藤也算是性欲魔人了。」 「不要把别人说成像是奇怪的个性者啦……」 等等，你这样说感觉对个性者很失礼耶。 「然后呢？你是怎么推倒须须木的？」 「我说了，拜托你不要那么露骨好吗？」 齐藤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神情。 我也有同感。 我们明天大概也会见到须须木，到时要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啊？不过，我想也只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反正就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他要说？ 「什么叫做自然？你再说得详细一点！」 「我才不要。自然就是自然。木村你不是有经验吗？和喜欢的女孩子单独相处，当然会想和对方黏在一起啊。」 齐藤，一如你故意将我的名字排除在外，我的确是没有那种经验！真是抱歉啊！顶多就只有翼会闹著玩把我推倒啦！ 「后来你们就开始接吻了吗？一定是深吻吧，深吻。那种像是咬住对方不放的深吻，还有舌头互相交缠的感觉真是销魂……啊，真教人兴奋哪！」 「我不知道啦！」 齐藤，你脸红了耶……看来是有那么做。 不过，真的有那么销魂吗？我没有接吻的经验，完全不懂那种感觉。 「然后接下来呢？」 「我不会说的！我真的不会再透露了！」 看来齐藤这次的意志相当坚定，从他的眼神就知道，要再进一步打探是不可能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 木村有些遗憾地叹息。 哎呀呀。 幸好他没有死缠烂打。假如齐藤的女友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那倒无所谓，但对方是我们的同班同学，要是问得太详细，肯定会忍不住勾起遐想。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就好！」 喂！ 「实际做过之后，你觉得最棒的部分是什么？你只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好！我不会再追问你做了什么或被怎么服务这些细节！」 齐藤发出「嗯」的低吟。 居然在烦恼？ 看样子，他的内心深处果然藏著想和我们分享的欲望。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吧。对我来说，那可是个未知的世界啊。 「与其说觉得很棒，应该说最让我感动的是……赤裸著身体互相拥抱吧。」 木村，你不要一脸失望啦。 「那是一种我以前从没体验过的感觉。当时我才知道，用全身去感受人的体温，原来是那么的舒服。我想，除非亲身尝试，否则是不会理解那种感受的。」 齐藤边说边露出陶醉的神情。 你在回忆什么啦。 可恶。 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美好。 「你在放什么闪啦！」 木村抓起枕头，使劲地打在齐藤身上。明明是你自己要问的，你这个人真过分！ 「干什么啦！」 齐藤也动手反击。 无故遭受鱼池之殃的我，为了报仇，也抓起枕头挥舞。当然，其中也掺杂了一丝嫉妒的心理。 木村笑了。齐藤也是。当然我也一样。 枕头在床上弹跳、飞散，零食也撒了满床。 教育旅行就该像这样尽情喧闹！ 我们就这么发狂似的又笑又跳，持续这诡异的舞蹈直到老师过来骂人了为止。 ☆ 一醒来，就闻到周围空气中飘散著零食的气味。头顶上方的橘色夜灯亮著，朦胧地照亮四周。 之前过来骂人的不是波霸老师，是辅导老师，不过老师也只有叫我们安静一点，并没有要我们罚跪。 后来，我们三人聊了今天参观的感想，在通往天空舞台的斜坡上发生的骚动，之后好像就在看电视时不知不觉睡著了。 ……口好渴啊。 我捡起滚落四周的宝特瓶，但每个都是空的。 没办法了。 我勉强移动好比黏在床上似的沉重臀部，站起身。 「……你要去厕所？」 木村听似还没睡醒的说话声传来。 「不，我要去自动贩卖机买东西。」 「喔……」 我只把钱包塞进运动服的臀部口袋，便踏著慵懒的步伐走出去，却在来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 「……我问你，你觉得个性者之间有可能谈恋爱吗？」 我并不期待他回答我。 「应该不可能。」 没想到他却给了我明确的回应。我一回头，就见到木村盘坐著，神色惺忪地揉著眼睛。 「是这样吗？」 「他们不是只对自己感兴趣？」 「可是翼会和龙之峰作对耶。」 「勇者应该另当别论吧，因为她能够正常地 辨认我们。但话说回来，我想她真正感兴趣的恐怕也不是龙之峰这个人，而是魔王这种个性。」 或许吧。 「不过，就算撇除掉这一点，和无暇花心思在自己身上的人也无法谈恋爱吧。就像我和你一样。」 说完，木村露出一丝苦笑。 不像木村把棒球放在第一位，我没有什么重视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就是我每天忙著和个性者打交道。 「要我买什么回来吗？」 「矿泉水，荔枝口味。」 语毕，木村往后倒下，接著随即就听见他发出鼻息声……他刚才该不会是在半梦半醒中和我说话吧？ 「知道了。」 虽然他可能没有在听，我还是姑且应了一句，然后离开房间。 我走在空无一人、静悄悄的走廊上，听著自己「啪搭啪搭」的拖鞋声，一面思考木村所说的话。 我也不曾听说个性者的恋爱故事。 没错，电视上确实是经常报导他们在去了童话世界之后，和超级美女、帅哥结婚，过著幸福生活的消息，可是在高中之前都不曾耳闻这类话题。 不用木村说，我也知道他们整天忙于自己的事情，无暇去顾及他人。 就连翼也一年到头都在从事勇者的活动。 毕竟龙之峰也不是很常执行消灭人类的计画，因此翼会在空档之余对我进行搜查，并且从事锻炼剑法、志愿清扫市街等各种活动，忙到感觉完全没有时间和男生约会。 关于这一点，其他个性者大概也是一样吧。再说，个性者的人数本来就少，即使有意谈恋爱，恐怕也很难成功。 ……不对。 反过来想，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把握。 若从一旦错过龙之峰她们来西方的这个机会，就再也无缘见面这一点来思考，对方会使出稍微强硬的手段也不奇怪。 我曾听说，身为国宝的个性者要出远门，必须办理很麻烦的手续，而且还需要与个性相关的理由。 如果将西方魔王春日一汰向本来不该是竞争对手的龙之峰找碴的行为，想成是小鬼头对喜欢的人恶作剧，一切就都合理了。 ………… ……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都怪矢刳马那家伙胡说八道啦。 她肯定有输入恋爱方面的资料，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妄想。真是的，真会给人找麻烦。 叹了口气后我抬起头，看见摆在楼梯旁的自动贩卖机。自动贩卖机散发出朦胧的白色光线，让昏暗的楼梯间弥漫著独特的氛围。 我投入硬币，按下宝特瓶装果汁的按钮，饮料旋即发出「叩咚」的巨大声响，应声掉落。接著我又买了一瓶。 我一将手伸进取出口，一阵冰凉的空气拂过肌肤。宝特瓶的表面有些许水珠凝结。 「……佐——村民a同学？」 突然听见有人从黑暗中叫我，我差点就将宝特瓶摔落在地。 「龙、龙之峰？」 是她。 她似乎是从楼上下来，只见她轻轻将手搁在扶手上，一脸讶异地看著我。 龙之峰身上穿的不是运动服，而是浴衣；此外她还披了件短外褂，怀里抱著小塑胶包包。往上挽起的头发充满水润光泽，双颊则如蜜桃般透出些许红晕。 「你去泡澡吗？」 「是的。」 不知为何，她露出看似羞怯的微笑。 「因为一直睡不著，所以我想说暖暖身子也许会比较好睡，但是一不小心就泡太久了。」 我将视线移到手中的宝特瓶上。 「要喝吗？」 接著这么问她。 「可以吗？」 「可以啊，如果橘子汁你能接受的话。刚才我连按了几次按钮，结果跑出两瓶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环顾四周后，指著摆在电梯间的沙发说： 「去那里喝吧。」 「好。」 虽然被老师发现说不定会被念上几句，但总比把她带进房间来得好。身为个性者的龙之峰和我这种人之间虽然不可能出什么差错，可是要是被翼知道了，她肯定又会啰嗦。 我在连椅背也没有、造型简单的合成皮沙发上坐下，龙之峰也跟著坐在我身旁。 说了句「给你」，我将一瓶果汁递给她。 原来如此，看来龙之峰确实有点泡太久了。我明明没有触碰她，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热度，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 大概是觉得热吧，她的后衣领大大敞开，露出颈项。见到她的脖子和双颊一样染成蜜桃色，还有几绺垂落的蓬松发丝，我的心莫名浮躁起来，只好硬是将目光转移，看著深红色的电梯门。 「好好喝。」 一面听著龙之峰小小的吐息声，我也喝了果汁。可能是百分之百原汁吧，果真好喝又不甜。 我「咚」的一声靠在墙上。 「真可惜我们没能一起吃饭。」 「就是啊。」 我们普通学生全体在一楼的宴会厅吃晚餐，龙之峰等个性者则是各自在房间内用餐。 「听说菜色不一样，是真的吗？」 齐藤为了收集剧本的题材，去找翼询问今天的作战经过时，听说了这件事。 「是的。不知是饭店人员很贴心，还是他们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总之我们的料理和你们不一样。」 「菜色内容是什么？」 「主菜是从汉堡排佐鹅肝和香煎白肉鱼之中择一，再来是南瓜汤、乡村肉酱派、网烤蔬菜佐松露酱、面包——」 ……太惊人了，好像来到高级餐厅一样。 「佐——村民a同学你们的菜色是什么呢？」 「我们的主菜是炸物啦。有炸虾、炸芦笋、炸鸡，蔬菜则是高丽菜丝，另外还有吃到饱的白米饭！」 根本就是定食嘛！哪来的主菜啦！ ……说著说著，我不禁感到有点悲哀。这个差距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世人对我们双方的期待落差就是这般悬殊？个性者是高高在上的贵宾？ 「感、感觉很好吃耶！哇～～我好想尝尝看喔！」 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啦。 「没关系啦。不过，分开来用餐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因为你们虽然没有错，但是看到双方受到的待遇落差这么大，我们可能还是会忍不住羡慕，甚至怨恨你们。」 「会到怨恨的地步吗？」 「因食物引起的恨意可是很深的喔。再说，受到差别待遇的感觉也不好受。我们班的气氛好不容易才变得比较融洽，要是因为这种事情有了隔阂，那不是很没意思吗？」 「说得也是。」 露出有些落寞的神情，龙之峰喝了一口果汁。「咕噜」一声，酸味强烈的橘子汁从她白皙的喉间滑落。 我差点不由自主地看入迷了。 「不、不过，你们应该也是大家一起吃饭吧？」 我再次将视线移往电梯门，开口问道。 「是的。我和小冢、小心、土之目同学一起用餐。我们本来也有邀请野芽同学，只可惜她还是一样我行我素。」 「那翼呢？」 我这么问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意思，龙之峰却没有立刻回答我。一转头，只见她不知何故一脸无趣地微微鼓起脸颊。 看样子，魔王和勇者果然是永远水火不容的。我原以为，既然她们两人基本上都能与其他个性者和平共处，或许她们也能将个性摆在一旁，以同学的身分好好相处。 总之，我现在还是别提翼的事情好了。翼今晚没有闯入宴 会厅，说不定是又在从事某种勇者的活动。 ……例如调查西方魔王之类的。 「对了，你们明天打算怎么样？」 为了改变话题，我转而询问tup的事情。 明天因为完全是自由活动，我可以不必待在龙之峰她们身旁。据说那里的应对措施做得相当周到，无论个性者在园内做什么都没问题。 和外面不同，个性者即使发挥个性也不会被深究。 而对普通人而言，那里也像是座游乐设施。在旅行出发之前，我们都被要求签署即使受个性者的行动连累也要自行负责的文件。 「小冢她们似乎打算全心投入，因为那里听说有由专业演员扮演僵尸的活动，还有可以操纵巨大机器人的模拟体验。我本来也有约她们一起去泡澡，可是她们太专心看导览书了，连我的声音也没听见。」 看来她们相当期待呢。 「那龙之峰你呢？你决定好要去哪里了吗？」 「我是有考虑去魔王城看看……可是就算去了也不能满足我的个性，所以去不去都无所谓。」 她倒是很冷静。 不需要配件来表现个性的龙之峰，对形式不感兴趣。 只不过这一点也让人有点担心。因为如果无法从形式中获得满足，势必就会讲究内容。由于tup对于个性的发挥比外面来得宽容，龙之峰很可能会策划出比以往更加庞大的人类歼灭计画。 来tup的行程是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这阵子她会这么安分，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在这里一口气让个性爆发呢？ ………… 这还需要想吗！ 当然有可能啊。更何况，她还已经得到通往天空舞台的减命坡，以及综合技——能挽回缩减寿命的阶梯和祠庙，这几样题材。 她肯定正在打什么主意。 「所以说……佐——村民a同学……」 她到底在策划什么样的计谋？恐怕是足以袭卷整座主题乐园的大骚动，让翼浑身热血沸腾的计画吧。 我看，明天委婉地问问翼的意见好了。因为最能准确识破龙之峰的计画的人，就是身为勇者的她。 莫非她晚餐时没有出现，不是因为要当志工，而是忙著为破坏计画做准备？这一点很有可能。 「——村民a同学！」 哇啊，吓我一跳！ 糟糕。我一不小心想得太认真，竟恬不知耻地做出无视龙之峰这种个性者似的行为来。 等等……这……实在有点…… 回过头的我，喉间不由得发出吞咽声。 这是因为朝著我弯腰的龙之峰，胸前的浴衣领口微微敞开，隐约可从黑暗深处窥见那两座隆起之间的沟壑！ 「你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我该怎么办？ 应该告诉她乳沟露出来了吗？可是这么一来，不就等于承认我看见了？她会不会因此把我当成色情狂啊？ 不对、不对。 龙之峰可是个性者，不可能会在意我的目光。这一点肯定没错。所以，我根本毋须担心。但话说回来，继续默默地看下去，也有失男人的风度。 于是，我决定假装打个哈欠——转移视线。 「呼啊……没什么啦，我只是有点想睡而已。」 「因为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嘛。」 龙之峰呵呵笑道。 晃、晃动了……等等，我不是要转移视线吗！ ………… ……我、我保证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那个，我想问你……」 龙之峰将十指合在一起互相摩娑，语气踌躇不决地开口。 「不嫌弃的话，明天在tup要不要一起走呢？」 什么？ 我忍不住又回头。 「和我吗？」 也许是泡澡的热度还残存著，用力点头的龙之峰双颊微微泛红。 我已经听说木村、齐藤会和须须木、奈贺村二对二结伴同行。木村和奈贺村明明没有在交往却得如此，真是可怜。还是说，他们有那个意思呢？ 「好、好哇，反正我也没有特别的打算。」 好丢脸！我的声音都变调了！ 「太好了！」 但是，龙之峰脸上却绽现令人眩目的灿烂笑容。 我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判断。 纵使这是龙之峰的计画一环，是远大的人类歼灭计画的一部分，我也觉得一点都无所谓。 因为我看见了龙之峰如此喜悦的神情。 ………… ………… 奇怪？她的脸怎么靠得这么近？ 是为什么呢？ 「……咳咳。」 哇啊！ 我和龙之峰同时将上半身往后退，接著猛地转向咳嗽声传来的方向。 波霸老师！ 老师和龙之峰一样穿著浴衣和短外褂，好比要撑住丰满胸部似的交抱双臂，用有些困窘的表情瞪著这边。 「对、对不起，我马上回房！」 我一站起身，龙之峰也跟著这么做。 「嗯，回去吧。虽然老师也不认为你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毕竟是男生和女生嘛。」 ……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刚才的话让我莫名心烦。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 「我知道了……回去吧，龙之峰。」 「好。」 经过波霸老师身旁，她往二楼、我往走廊深处，我们分头返回自己的房间。 分离之际，龙之峰悄悄握住我的小拇指，对我说： 「明天见。」 为了不让老师察觉，我拚命佯装冷静。一颗心跳个不停的我，紧张到都同手同脚了。 然而波霸老师却只字不语。大概是没有发现吧。 不过，幸好刚才龙之峰有发觉老师的咳嗽声。要是没发觉，事情说不定会变得更加麻烦。 第五章 这就是童话世界乐园——tup啊！ 我们一下车，见到眼前景象全都不禁屏息，忘了呼吸。 穿越长长隧道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令人不由得怀疑自己置身何处的光景。 围绕在停车场四周的，是高大的城墙。那并不是以一看便知是保丽龙的廉价材料打造，而是真的用石块堆积起来。 城墙的另一头有高耸的树木，再往更深处则能隐约看见城堡的尖塔。一旁的小山丘上矗立著古老洋房，后方则有黑黝山头巍巍耸立。 虽然光是这些，就足以让人感觉出这是个异样的世界，但现在见到的其实只是极小部分。根据导览书的介绍，园内有超过五十种以上的设施，其中格外巨大的魔王城从停车场完全看不见影子。 「各位同学，从现在开始，一整天都是自由活动。」 平良小姐挥舞著旗子，一面用响亮的声音说道。 「集合时间是晚上八点，请各位千万不要迟到了。午餐和晚餐则请大家在园内自理～～」 也就是说，可以在园内玩上足足十个小时了。 当然，看停车场内的车子数量，就知道来这里的不只有我们学校。那些车子几乎都是游览车，不过一般车辆也不少。 「那么各位同学，就请大家好好地享受这难得的体验吧～～」 在挥舞旗子的平良小姐的目送下，我们开始移动。走著走著，大家自然而然地就分组行动。 木村、齐藤和须须木、奈贺村会合了。木村注意到我后会竖起大拇指，是有什么用意吗？奈贺村则是带著略显窘迫的笑容，正在和须须木说话。 今天野芽和逢坂她们应该也有参加才对，但也许是已经入园了吧，到处都没见到人影。 啊——是瑞平。 自从分班之后我就很少看到他，不过在这种地方，他那整套的和服装扮果然醒目。身为武士的他，梳著一头名叫总发的发型。 「佐——村民a同学。」 「喔，你来……了啊……？」 听到龙之峰的声音，我回过头，却见到除了她之外，矢刳马和冢耶两人也在。奇怪？你们不是很期待自己行动吗？ 「大师，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好像看到电灯泡似的。」 矢刳马不满地鼓起脸颊。 不、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想……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冢耶轻声叹道。 「班长一定非常期待和龙之峰同学单独去tup玩。不是好像，我们的的确确是电灯泡呢。」 「什么？可是魔王有邀我们一起同行啊。然而大师却把我们当成电灯泡？这太奇怪了吧。」 「所以说，龙之峰同学只是因为顾虑我们的心情才姑且那么问的啦，你怎么会当真呢？」 「……是这样吗？」 矢刳马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著龙之峰。 「不、不是的！」 啊，她否定了。 「我、我是觉得大家一起会比较好玩，才邀请你们的！而且有观众在场，我想小冢和小心应该也会玩得比较尽兴……」 也是啦，明明没人在看却一个人又蹦又跳，回过神时确实是会觉得无比空虚。可是，我想个性者是不会回神的。 听了龙之峰语尾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话，冢耶和矢刳马相视而望。 「这个嘛，我的确是希望有观众……」 「小心也想让大师看看！看看我崭新的雄姿！不，我是女生，所以是雌姿！」 不要自创雌姿这个新单字。 「……对不起，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来到我身旁，低声地说。 「早上我和她们聊起今天的事情，一想到要跟佐——村民a同学独处一整天，突然就难为情起来……」 「啊……这样啊。」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尽管我的心情莫名消沉，但我想那肯定是因为我以为自己今天总算不必照顾这些个性者。 绝对不是不能和龙之峰独处的关系。我没有理由为此感到沮丧。 「我是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想看看她们怎么玩。」 「谢谢你的谅解。」 龙之峰一脸歉疚，同时略显放心地垂下肩膀。 「那么……」 我望向冢耶和矢刳马，用开朗的语气高声说道： 「我们就一起参观吧！」 矢刳马立刻高兴地在腰际握拳喝采。冢耶虽然嘴上推托著，脸上表情却也松了口气。 什么嘛，既然你们也想一起行动，一开始就老实说嘛。还是说，就算我不点头答应，你们也打算和我们同行？ 也对，毕竟她们和龙之峰是同组的。 说起来，我或许才是碍事的异物。而且要不是昨晚在那个地方和龙之峰碰面，我们也不会约好一起行动。 「好，出发了！」 矢刳马高举拳头欢呼，我们有些羞赧地跟在后头。 ……好了。 就让我这个村民佐东二郎，来亲眼见识一下tup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吧！ ☆ 穿过仿造城门、好比下坡隧道的入口进入园内之后，跃入眼帘的如假包换就是一座童话世界。 高大城墙将内外完全隔绝，园内也利用微妙的高低落差和巧妙的建筑配置手法，区隔开气氛相异的区域。 童话世界是复合式的故事世界，照理说并非只有奇幻世界，然而触目所及的景物几乎都好似仿自外国的古老风景。对于平时看惯水泥大楼的人们来说，一切都充满新鲜感。 而且在这里，个性者们看起来极其自然。 就连在外头显得古怪的装扮，在这里也变得理所当然。反倒是身穿毫无特色的制服的普通学生，感觉与周遭格格不入。 不过，所谓的村民或许就是这样吧。 「大师、大师～～你看那个！」 被矢刳马用力拍打肩膀的我，边喊痛边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哇啊！」 结果忍不住惊呼。 一头巨大的龙，从坍塌的塔中伸出脖子。不消说，那当然是假的，却做得极为逼真。尽管看不见全身，仍散发出慑人气势。 砰的一声，火球从龙的血盆大口深处飞出，我吓得不禁耸肩。 火球虽然飞上半空就消失了，地面上的我们仍能感受其热度。 打扮成剑士、战士的人们发出「喔」的吶喊声，气势如虹地想要向龙开战，然而龙现身的塔的设置地点十分巧妙，四周又有栅栏和壕沟围绕，让人无法靠近。 「好惊人啊……」 我情不自禁地呢喃。 「就是啊。」 一旁的龙之峰也发出赞叹。 「佐——村民a同学，你看天空，整面天花板都是萤幕呢。大概是依据区域的不同，除了天候之外，连日夜也能操控呈现吧。」 我仰头定睛凝视，天花板上所呈现出来的影像确实像是人造的，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从外面看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有天花板呢。」 「可能是也有朝外投射影像吧。」 原来如此。 「……对了，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朝我走近一步。一股香气从她的发丝飘散出来，令我不禁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昨晚，她的颈项也散发出同样的香味。 然而如此甜美的梦境，却被龙之峰的下一句话给硬生生打醒了。 「勇者在那里做什么啊？」 循著她的视线望去， 我看见了翼。 翼正从入口处的圆柱后方，直勾勾地盯著这边。刚才那个龙的表演感觉应该很合她意才对，难道她完全没有在看吗？ 啊，她发现了。 她虽然很快就躲起来，恩布里欧的剑柄却整个外露。继续观察一会儿，只见翼动作缓慢地转向这边，发现我还在看她之后，又再次急忙藏身。 哈哈哈。 她大概是为了能够迅速应对不知何时会执行的人类歼灭计画，正在监视龙之峰吧。她身边那群勇者亲卫队肯定也混在人群之中。 不过，我懂她的心情。 假使龙之峰没有在这个时机设局，感觉确实有些过于慎重。还是说，其实计画已经在进行了呢？毕竟她的计画总是在察觉时已无以挽回，不是我这种人能够随便识破的，所以不无可能。 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这个tup本身会不会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呢？凭龙之峰集团的财力，这么做不是不可能…… 「算了，别理她。」 我笑著说道。 既然翼的个性有可能因此获得满足，我也不好去妨碍她。应该说，我也不能那么做，因为那是她的权利。 「大师～～快来这边！」 矢刳马拿著导览书，向我们招手。看来，首先是要前往能够满足她的机器人个性的设施。 一辆车子停在她的前方。虽说是车子，却是由动物牵引的类型。 如果牵车的是马就会称之为马车，但因为那是不曾见过的生物，我实在不知怎么形容才好。 那个生物有六只脚却不是昆虫，浑身毛绒绒的，不但有已经退化的翅膀，埋没在卷毛里的红眼更多达四只。 「这是什么？」 「这是乐园的吉祥物，塔姆托鲁。」 冢耶抚摸著生物坚硬的毛发一面回答。喉间发出呼噜声的生物一摆动犹如巨木的粗壮脖子，身上便散发出一种好比狗被雨淋湿般的味道。 「和刚才的龙一样，这也是机器人喔。精致程度和里面有人的布偶装截然不同。」 对此，我只能以一句「喔，这样啊」来回应。 原来有这么栩栩如生的实物大机器人啊。虽然没有实物却说实物大是有点奇怪。 而且，电影中虽然经常出现这种虚构生物，但那些都是电脑特效，刚才的龙也是远看丝毫没有破绽。 我完全没想到，机器人在近到可以触碰的距离下，也能如此逼真。 「好了，我们走吧！」 在兴奋的矢刳马的催促下，我们搭上塔姆托鲁车。矢刳马熟练地操作和老旧木制客车不搭衬的控制台。 输入目的地之后，车子开始缓缓移动。车速虽慢，仍比步行来得快。 一路上，我也看到其他几辆相同的车子。坐起来的感觉不比计程车舒适，也许是下方是石板路的关系吧。 猛然想起的我一回头，翼果然还跟在后头。即使在乐园里，她的宝剑依旧十分醒目。那把剑看在别人眼里或许平凡常见，但是经常见到的我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车子喀哒喀哒、叩咚叩咚地摇晃了大约二十分钟，忽然间，车轮传来的震动起了变化，变得平滑顺畅。 四周景致也为之一变。 感觉就像是从中世纪，一口气快转到一千年之后。古色古香的景色消失，取而代之出现一片充满未来感的风景。 「是科幻世界。」 我不禁脱口而出，结果就见到矢刳马撑大鼻孔、挺起胸膛，一副眼前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似的。感觉光是来到这里，她的个性就已经被大大地满足了。 也是啦，毕竟她是机器人。因为平时没有机会和其他拥有未来世界观的个性者来往，也难怪她会如此兴奋了。 虽然听说也有人造人的个性者，不过总感觉双方见面之后，个性会朝著怪奇的方向发挥而非未来感。因为周遭几乎都是幻想世界的人，朝怪奇方向发展应该比较容易融入人群。 不久，塔姆托鲁车停在一栋充满未来感，却莫名感觉像是工厂的建筑前。 「好了，下车、下车。」 矢刳马边说边下车。 「啊，还是说你们要去别的地方晃晃？如果你们想约在某处碰面也可以喔。」 「不，我陪你进去。因为我也想看看里面在做些什么。」 龙之峰也点头。她的意思大概是要陪矢刳马。 「我也是。」 冢耶也微微举起手来。 「因为平常很少有机会能够接触这方面的世界观，应该能学到一些东西。」 「那就这么决定了。」 「好，那我先预约车子，请它结束时过来接我们。」 矢刳马在控制台上输入完毕后，塔姆托鲁车便在无人驾驶的状态下开走了。 我朝后方瞥去，看见翼躲在光滑的白色装置作品后方。她目不转睛地看著这边，似乎不打算一起体验的样子。 或许是拥有未来世界观的个性者很少的关系吧，门口没有人在排队。应该说，现场就只有我们几个人。 好比将医院布置得更加洁白的建筑内也是空无一人，只有看似柜台的地方摆了一具机器人。那不是用矽胶制成的人形机器人，尽管外观是人的造型，却没有明显的眼鼻等构造。 「喔喔～～就是这个，这个！」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小跳步。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矢刳马不知为何在机器人面前敬礼。 「我是有预约体验的矢刳马心！」 「……确认无误。」 停顿片刻之后，机器人用显然是合成的语音回答，接著举起机械手臂指著后方的门。门伴随著空气抽离般的声响开启。 「其余的各位决定如何呢？各位可以选择机器人体验，或是当受矢刳马小姐保护的太空船的乘客。」 对喔，因为这里原本是为了让像我这样的村民体验当一名个性者而设置的设施，所以才有这样的选项。 「大师，你觉得如何？」 「……我想我先不要体验好了。我不想对你这个正牌的个性者造成干扰。」 「是吗？可是我一点也不介意耶。」 「反正这里没什么人，如果看你体验的情况好像很有趣，我再试试看好了。」 「这样啊……」 矢刳马望向其他两人确认她们的意见，但大概是明白她们无意尝试。 「好吧，那我这就去了！」 于是她高举拳头，消失在门的后方。 「那么剩下的几位就是乘客了。请各位由这边的入口进入。」 左手边的门倏地开启，我们踏入昏暗之中。 黑暗的空间内停著一辆敞篷车。 不过那并不是普通的敞篷车，整体虽然给人装甲车一般强悍的印象，却只有车顶的部分空荡荡的，十分古怪。 进入车内，乘客还是只有我们三人。我们坐成一排之后，一旁的喇叭传出和柜台机器人一样的合成语音。 「——非常感谢各位今日莅临近未来个性体验馆。各位能够在此近距离地观赏近未来的个性。那么，请各位系好安全带，活动即将开始。」 我急忙系上安全带，确认自己有被牢牢固定住。待会儿可能会摇晃得很厉害吧，这一点倒是很有主题乐园的感觉。周围的萤幕上会出现矢刳马所操控的机器人的影像，到处飞来飞去吗？ 「——那么，活动现在开始。由于过程中会产生晃动，请各位小心留意。」 喀铿的巨大声音响起，彷佛某种东西攫住装甲车般的震动传来。 四周变得 一片漆黑。 接著，右手边原以为是墙壁的物体，伴随著震人肺腑的重低音开启，墙后出现某样东西。才刚心想「那是大佛吗」，四处旋即亮起灯光。 在此同时，好似有好几台车一起催油门的声音传来，一个人形的钢铁团块从黑暗中现身。 「巨型机器人？」 我抓著车子座椅，一面用手遮挡探照灯的光线，一面看著那个庞然大物。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具身长约有三层楼住宅那么高的二足步行机器人。机器人全身被漆成雾面的白色，手里握著类似战车炮的武器。若以人的体型当作比例尺，大概相当于来福枪或机关枪。 「呀呼～～大师！」 机器人的胸部处开了一个小窗口，矢刳马便是从那里露脸。她虽然戴著像是连有好几条水管似的管子、只露出嘴巴的安全帽，但确实是她没错。 「你看！我终于得到真正的巨大钢铁身躯了！而且还不需要操纵！是利用脑波控制喔！你看你看！」 矢刳马机器人「咚咚咚」地跳起舞来。 很危险耶！要是倒下来怎么办！ 但是仔细一瞧，巨型机器人其实并非完全自律，背后的钩子和天花板之间有粗大的钢索相连。那想必是防止跌倒用的安全措施。 「嘻哈！真是太棒了！哒哒哒哒哒！砰砰砰砰砰！」 她举著枪，用嘴巴发出射击的声响。 真是太好了呢，矢刳马。 「——警报、警报。」 合成语音响起，周围景观随之骤变。四周的墙上出现化为废墟的城市影像，影像也投映在支撑机器人的粗大钢索上，让人看不见钢索。 「——好几架国籍不明的无人机正在接近中，据判断应该配有武器。请一面保护装甲车，将所有机体击落。」 「嘿呀呀呀呀呀！」 矢刳马高声欢呼，往后退了回去，接著机器人便发出低吼，移动到装甲车前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机器人的站姿有些女性化，是因为以脑波控制的关系吗？ 「我们只要旁观就好吗？」 龙之峰仰望著机器人的背影问道。 「大概是吧。因为这辆装甲车看起来并没有武装，而且体验活动的目的是要满足机器人个性者。」 「——接近、接近。」 合成语音再度响起后，突然有好几架无人机出现。不是影像，是货真价实的飞机。 「交给我吧！」 矢刳马的说话声从装设在机器人身上某处的喇叭传来。 机器人挥动巨大的手臂，高举起枪。火焰自枪口往十字方向喷发之后，无人机随即爆炸四散。 见到同伴被摧毁，剩下的无人机立即散开。但是，矢刳马以非常精准的动作追击，一转眼就将所有机体击落。 「不会吧，这样就结束啦？」 我的脑海中浮现矢刳马噘唇抱怨的表情。不过，都已经操纵过这种玩意儿了，也该过足瘾了吧？气势超惊人的呢。 「——警报、警报。」 还没结束？ 「——敌对机动武器正在接近中。请立刻进入迎击状态。」 机动武器？ 舞台后方的风景消失，变得一片漆黑。在短暂的寂静之后，一阵像是硬将用具堆置仓库生锈的门打开的轧轧声响起，墙壁朝左右两边分开。 周遭的影像也不知何时变了样，让我们置身天花板上管线外露纵横的古老隧道中。 矢刳马机器人的探照灯全部照向前方。光线中，一具红色的机器人清晰浮现。 那具机器人的造型与矢刳马大相径庭。相对于直线型的矢刳马机器人，红色机器人则是曲线型的设计。 「我不会让你杀了大师他们！」 见到敌方机器人的枪口高举，矢刳马迅速让庞大身躯滑到射线上。枪口喷出火焰，矢刳马机器人的装甲溅出火花！真的假的！居然是实弹！ 「不，不是那样的。」 彷佛读出我的心思般喁喁细语，冢耶拾起某样东西。 扭蛋的壳？ 「这个东西能够制造出瞬间的烟火。我想，这应该是一般贩售给个性者使用的产品的大容量版。」 「你说一般……你们拿这个做什么啊！」 现场吵闹到非得大喊声音才传得出去。 「主要是用来增加魔法表演的气势和效果。话虽如此，因为使用场所有限制，我也没有在市区见过别人使用。」 努力听懂冢耶的话之后，我望向矢刳马她们。这个扭蛋壳确实效果十足，但要是到处都发生这种小爆炸，那可教人受不了，会受到管制是理所当然的。 「可恶的家伙！」 大概是没子弹了，矢刳马扔掉手中的来福枪。重如铁块的那把枪一落在地上，理所当然掀起一阵强烈的冲击。安全带陷入腰部，勒得我发疼。假如我没有系安全带，恐怕早就被拋出座位了。 矢刳马机器人一握紧拳头，上臂的装甲旋即滑动，覆盖住手指。简直就像钢铁手套一般。 红色机器人同样也以装甲覆住拳头。 两具机器人瞬间拉近距离，以钢铁拳头互殴。除了电影之类的虚构影像外，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巨型机器人之间的战斗！ 「哇啊！」 庞大金属团块互相撞击的声响和威力，令我忍不住惊呼。这次真的是火花四溅。倘若机器人没有用缆绳固定以防倒下，事情恐怕不堪设想。 「喝啊啊啊！」 矢刳马发出激昂的呼声，毫不间断地挥拳痛击。尽管有可能是事先设定好的程式，震撼力却真实得教人察觉不出。 龙之峰的尖叫声，也被激烈的打斗声掩盖过去。 在双方你来我往的斗殴之下，真实的火花猛烈飞溅，使得虚假的隧道墙壁歪斜，显露出后方的真墙。 「哼！」 矢刳马机器人的一记右钩拳，击中了红色机器人的脸部。只见它身躯一扭，接著就像人类一样摇摇晃晃，最后跪倒在地。 「喝！」 矢刳马紧接著又用右拳往下劈，给予敌人最后的致命一击。拳头不偏不倚地命中红色机器人的脸。红色机器人在一阵巨响中倒地，之后便不再动弹。 「我赢啦——！」 矢刳马机器人高举双手，发出胜利的吼声。 影像消失，又恢复成原本冰冷墙面围绕的房间。 「——战斗结束。辛苦你了。」 合成语音用感觉不出一丝情感的语气说完后，装甲车旁的墙壁开启，矢刳马机器人就这么英姿飒飒地往墙壁另一头离去。 ☆ 「大师你看！刚才的对决有剪辑做成影片耶！」 在前往下一个地点的途中，矢刳马一直兴奋得静不下来。一下高举包装精美的光碟片、一下热切地定睛凝视，要不然就是又开又关的，一再确认内容物。 看来她真的玩得很开心。 话说回来，我也好想体验看看啊。 如此心想的我，向柜台机器人询问之后才知道，因为资料库中并未登录普通人的脑波等身体数值，得先从测量开始进行，所以必须一个月前就预约。 真教人失望。 馆方在烧录影片之前有先让我们确认一下内容，没想到就连拍摄角度也相当讲究。 我们当时只能从背后观看，但是片中竟然连从正侧面和斜向拍摄的影像也有，完整地将巨型机器人肉搏战的慑人气势收录其中，让我也忍不住买来收藏。 虽然能够花在伴手礼上的钱因此减少了，不过反正我本来就只打算买些吃 完就没了的东西，有这种光碟片能留做纪念也不错。 「哟呵～～」 就在我无可奈何地看著发出怪声的矢刳马时，四周景象已然改变，塔姆托鲁车似乎已经离开未来区域。 先前的天空原本有如排满日光灯般泛白，如今天气却忽然变得像是暴风雨即将来袭；大楼消失无踪，如同人类尸骸般林立的枯木发出悲鸣，一座巨大的教堂式建筑出现在树林的另一端。 没有半点光明的周遭，弥漫著与其说是奇幻，更令人战栗的气氛。还有，这股从刚才就直窜鼻腔的恶臭到底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哪里有鱼腐烂了。 矢刳马好像因为太雀跃而没有发觉，龙之峰则是和我一样眉头紧蹙。 但是，坐在对面的冢耶却是一派从容。 啊，我知道了。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尸臭味吧。 原来如此，这股味道真是难以形容。只不过，因为我没有闻过人的尸臭味，不清楚重现度有多高。 但话说回来，冢耶真不愧是死灵法师的个性者。可能是日日修练有了成果吧，她完全面不改色，真是了不起。 塔姆托鲁车驶上山丘，停在方才见到的教堂前方。 这栋建筑与西洋世界中势力最大的宗教的教堂相似。也许是因为，童话世界绝大部分是以西洋世界为基础吧。 下了车，完成请车子在指定时间过来接送的预约之后，我们登上石梯。尽管石梯看似好像只要脚一踏上边缘就会从该处崩落，有点恐怖，但实际上应该只是被加工成很老旧的样子而已。 位在阶梯尽头的教堂正面，有一道古色古香的厚实木门。抬头望去，门上虽有圆形镶嵌玻璃却被熏得发黑，看不清上面画了什么；最顶端的瞭望台上挂的则不是钟，是人。 虽然那想必应该是人偶，心头还是不禁一惊。 「我们进去吧。」 用听似愉悦的语气说完，冢耶推开木门。居然在这种状况下还兴致高昂，真是厉害。我可是怕得要死呢。 ……你们或许没有注意到，不过就连躲在阶梯下方门柱后的翼，也是一脸作呕的表情。 至于龙之峰……看起来相当镇定。也对，毕竟她是魔王，这种环境反而和她的个性相配。 木门意外很顺利地就打开了。 进入屋内，和刚才的未来设施不同，里面有人。除了一样有柜台人员，还有几名和我们年龄相仿的个性者。 「大师，你看那个。」 矢刳马边说边用手碰了碰我。我朝她所说的方向望去，结果看见好惊人的一幕。一名男子站在那里，右肩和左肩上分别放著割掉下颚的牛头和猪头，脖子上则挂著看似将鲭鱼眼睛刺穿串成的首饰。 那些东西……恐怕是真的。 和悬挂布偶的冢耶迥然不同——不过我是觉得冢耶的作法比较好啦。 我才不想和那种人同班咧！尤其夏天时更无法接受！他应该有做防腐处理吧？不然会冒出一堆虫子来耶！ 「……真教人崇拜。」 冢耶紧握拳头。 以死灵法师来说，那名男子或许是个优秀人才，我能体会冢耶仰慕的心情……但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她别那么做。要不然，至少也要用树脂固定住，或是装瓶泡在福马林里！ 「那么，我这就去报名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我总觉得冢耶转身走向有如祭坛般的柜台的步伐十分轻快。 「我问你，在这里可以做什么样的体验啊？」 我向龙之峰询问。 「就是体验死灵法师的基本功：操纵尸体。」 「那要怎么办到？她又不是真的拥有那种能力，难道是把线绑在死掉的动物身上，像木偶一样操控吗？」 「你说话好过分喔，佐——村民a同学。」 我被龙之峰瞧不起了！ 「不是那样的啦。啊，对了，村民可以参加受操纵的那一方，你要不要体验看看？」 「我才不要。」 「为什么不要！感觉很好玩耶，大师！」 「不不不，反正一定没好事。」 见我边说边摇手，矢刳马竟得意洋洋地嗤鼻一笑。 「你连试都不试就想逃吗？算了，既然是村民，那也没办法了……不过有点可惜就是了。」 唔…… 她的口气真令人火大。 「试就试啊，谁怕谁！」 「等等，佐——村民a同学！」 「龙之峰，你不要阻止我。都被人说成这样了，我身为村民岂能退缩。凡人也是有凡人的骨气的！」 「这样才是我尊敬的大师嘛～～」 矢刳马呵呵笑道。 「工作人员！这个人要当刚才那位报名者的临时演员喔！」 接著便如此放声大喊。 此话一出，祭坛左右两侧的门旋即猛然开启，两个身穿全黑长袍、将兜帽压得低低的人，拖著衣襬朝我走近。 「咦？」 他们从左右两边牢牢抓住我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就将我拖走！ 喂，等一下！ 矢刳马，你为什么竖起大拇指！龙之峰也是，你那副无奈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冢耶又为什么露出有些感动的神情！ 虽然说要尝试的人的确是我啦！ 「往生者一名！」 我明明还活著！ 柜台人员在大声胡说什么——哇啊！ 我被粗鲁地扔进直立挂在墙上的棺材了！棺材盖还因为震动而关上！难不成我会就这么被活埋——哇啊！ 这一次，我背后的板子突然转动，将我朝后方拋了出去！ 「啊，你是新来的村民吧？请到这边来～～」 一道说话声从不由得双膝跪地的我的头顶上方传来。一抬头，眼前又是一片意想不到的景象。 ……地狱？ 我会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那里有几十名僵尸，他们不是彼此相视谈笑，就是揽镜自照，还有人正在抽菸，用吸管喝果汁！ 「怎么了？你是志愿者对吧？」 太好了，总算有普通人——才怪！那只手为什么会满是鲜血啦！ 「啊，这个吗？」 也许是我看得太专注了，那个女人笑了笑。不知为何她一身白衣，而且不只是手，那袭白色连身裙上也到处沾染上血迹。 「没办法，不管怎样都会弄脏。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弄得漂漂亮亮——用漂亮来形容僵尸好像有点奇怪——总之，我会好好帮你化妆的。」 「化、化妆？」 「嗯？要当一名僵尸让死灵法师的个性者操纵，如果不变装就不像了，不是吗？奇怪？没有人跟你说明吗？」 我点头。 「是吗？好吧，那我就边化边跟你说明好了。」 说了句「有时是会发生这种情形啦」，那位大姊扶我起身，让我坐在附近一张看似牙科诊疗椅的椅子上。 「总而言之呢，就是你接下来要化妆成僵尸，等到从坟墓中现身之后，就只要乖乖听从死灵法师的指示就好。」 她将围裙披在我身上，用皮带固定我的头。感觉有点可怕耶。 「在那之前，会稍微教导你们如何做出僵尸般的动作，不过动作一点都不难。」 呜呀！有某种冰凉的东西涂在我脸上！ 「而且死灵法师会下的指示也很简单，比方说向右转、向左转、走路之类的。啊，不过大概只有最后稍微有点难度。」 难、难度？正当我想问个清楚时…… 「啊，请不要说话。」 却遭到她制止。但是，她似乎明白我想知道什么。想必一定是大家都问了相同的问题。 「就是呢，敌人会在最高潮时现身，而那当然也是工作人员假扮的。当死灵法师下令攻击敌人之后，你们所有人就一起——话虽如此，但因为是老派僵尸所以动作很慢——总之，大家一群起围攻，脚下的地板就会消失，你们就会『咚！』地掉下来。」 感觉……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不过你放心，下坠的高度只有短短十几公分。坠落的那瞬间，会喷出烟雾遮蔽四周视线，你们就趁那时慢慢撤退。接下来，你们只要卸妆、领取纪念品就结束了。」 说完，她拍拍我的肩膀，似乎也刚好完成了化妆。 我拿起她递给我的镜子，往镜里一瞧。 「喔哇！」 结果被自己的脸吓一大跳，不由得发出含糊的叫声。出现在镜子里的，无庸置疑是可怕的僵尸。大概是化妆的关系，嘴巴没办法顺利张开。 大姊一脸满意地笑著让我站起来，然后拍拍我的背，将我送到下一个房间。 那是个比平常上课的教室宽敞约两倍的房间，房内充斥著湿润土壤的气味。 地板上排放了好几座圆台，我被催促著站上其中之一。 听话照做之后，每个人的肩膀都被披上看似腐朽斗篷的破布。斗篷上黏著栩栩如生的蜘蛛和蚯蚓玩具，感觉好恶心！ 「呃……」 一名手持麦克风的西装男子现身，朝我们环视一周。 「非常感谢各位今天愿意来参加死灵法师的僵尸体验活动。各位的付出将为个性者带来满足，而他们的成长便是诸位所处社会的成长。请大家把这想成是自己的成长，好好努力。」 这话听起来真教人不是滋味。 「那个……接下来，我会教导大家死灵法师会下的指示，请各位牢记。由于基本上只会有五种指示，大家大可放心。」 男子的头顶上方投映出五张图片。 「那五种分别是：前进、向左前进、向右前进、后退和喊叫。每一次下令前进、后退的步数都是五步，请各位遵守这一点。」 如果只有这样，确实应该不难记。 「接著是动作……因为只有两种类型，我想应该很简单。」 男子头顶上方的影像切换成了僵尸的影片。 「一如各位所见，只要将两手朝前伸出，懒散地走即可。至于喊叫的话……好的，请看这里。将双手往上伸之后——」 ——喔喔喔喔！ 吓死我了！一点都不像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这个嘛，能够做到这样是最理想的，如果做不到，只要随便发出『喔』或『呜』之类的声音就好。」 这样就可以了吗？ 「只不过，唯有一点请务必遵守……那就是千万要遵从指示。假使故意出错，那个人脚下的地板就会消失，从那片天花板坠落到这里。』 我抬头望向天花板——顿时浑身发毛。 高度足足超过三公尺！摔下来搞不好会骨折！ 「只要不故意出错就不会有事。」 男子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表情笑道。我想，在场所有人应该都很清楚他是说真的。看他那冷酷的态度……肯定是公所派来的人。 「好了，时间到了。祝各位顺利。」 男子一挥手，脚下的台子便开始缓缓上升，逐渐接近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个大小可容一人轻松通过的洞，上面盖著看似布的东西。 「穿过洞的时候请低头，要不然墓地的泥土会跑进眼鼻中喔。」 怎么不早说！ 我赶紧低下头。之后，我的后脑杓感受到一股轻微的压力，阻力和弄破薄膜差不多。薄薄堆积的泥土落在我的肩膀上。之后应该会让我们冲澡吧？我的头发上满是泥土耶。 上升随著震动结束之后。 「好了，请将手往前举起来。」 听到耳边传来这样的指示，我吓了一跳。看样子，大概是特殊化妆底下埋了耳机吧。我是忍住了，不过有好几个人吓得抖了一下。 我听从指示一面抬头，一眼就看见站在教堂露台上的冢耶。 她没有穿著平时的制服，而是换上看似邪恶魔法师的服装。 她头上戴的是水牛的头盖骨吗？即使从远处望去，也看得到她手上贴了又黑又长、充满不祥之气的假指甲。 只见她一派威严地朝我们伸手。 我移动视线，寻找龙之峰两人的身影——找到了。她们正从窗户那儿窥视。可能是发现我了吧，矢刳马朝我挥手，但我不能挥手回应她。 「……喝！」 冢耶扭转身体，手臂抖个不停。 ……啊，对喔！ 我连忙朝她手臂的方向转过去。 活动已经开始了。我们的角色设定，是被冢耶从坟墓底下呼唤出来，所以才会乘著那个台子往上升。 前进五步后停止。 喔，冢耶将手往上举了。这应该表示我们也要举手，然后发出可怖的叫声吧？ 「呜喔喔喔喔！」 我叫得如何？ 喔，冢耶好像很满意的样子，瞧她笑得可开心咧。个性者的需求果真异于常人。 喔，这次是向左转吗？然后是往前。接著是后退——又要后退一次吗？这回又是向左前进——然后吼叫！ 感觉连我也变得乐在其中了呢。 这招叫做僵尸吼，对吧？不晓得实际在童话世界使出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会使人麻痹之类的吗？ 「——死灵法师大人！请看那里！」 突然间，一道从喇叭传来的急切说话声在四周响起。 「——那是……敌人！那肯定是王国派来要杀死死灵法师大人的刺客！」 「……不必惊慌。会想在没有月亮的夜晚袭击我，代表敌人的气数已尽。」 露出邪恶笑容的冢耶，一看便知干劲十足！ 「我忠实的仆人们啊！听从我的命令，撕裂企图将你们带回阴曹地府的人吧！不必让他成为我的奴仆！」 雷电一闪，我看见龙之峰在窗户另一头缩起脖子。 冢耶那又黑又长的指甲，指著墓地深处。 我们同时面向那里。在那里的是——翼？你在那里做什么啦！ 「咦？」 而且还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我看你八成是偷偷潜进来，抢了真正刺客的角色吧！是不是有意的我就不知道了！ 「去死吧！」 冢耶一将手掌如钩爪般猛地张开，雷声便再度轰然响起。她似乎没有发现对方是翼。 ……算了，不管了！ 包括我在内的僵尸们同时开始移动。 翼啊，你可别拔出恩布里欧喔，因为你扮演的是要被我们打败的角色！ 在前进了十步之后，忽然传来好大一声「噗啾」，接著到处就喷出烟雾，视线立刻变得混沌不清。 「你、你们这些家伙！」 翼的声音传来，其他人「呀！」、「唔！」的哀号声也是。该不会开打了吧！我赶紧放弃扮演僵尸，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果然拔出恩布里欧了。 「喂！」 我抓起翼的手，大声喝道，嘴角妆容因此发出裂开的声音。我原以为她会甩开我的手，但是翼瞬间就看出是我。 「安分一点，这是为死灵法师个性者所做的表演！」 翼低声「啊」了一声，露出「糟了！」 的表情。 僵尸们不断逼近。 尽管他们并不会真的危害于人，但这么多的数量还真是让人浑身发毛。就算不是翼，也会忍不住想要反击。 「二郎！快抱紧我！」 「什么？」 「在我大闹之前，快点抱住我！」 这、这样啊。 见到她握著恩布里欧的手不住发抖，我知道翼正拚命压抑想要反击的冲动，于是我紧紧抱住翼将她包覆，不让她看见朝这边逼近的僵尸们。 我会这么做都是为了冢耶！我一边抱著她，一边对自己说著不知是要讲给谁听的藉口。 ☆ 「好满足……」 即使在乐园里的开放式餐厅吃午餐，冢耶一回想起自己操纵僵尸的情景，依旧心神荡漾、面颊泛红。 「而且居然能够打倒勇者，这样的机会这辈子恐怕没有第二次了……」 这倒是。 原本她的对手应该是僧侣，结果却换成了勇者，想想也算是赚到了。 话虽如此，由于这并不符合原本的程序，因此警卫们很快就赶来找返回坟墓下的我们。 然而，当掩饰机关的烟雾散去时，翼早已消失无踪。勇者逃走了！没有遭到蓝衣人围捕！ 乐园的警卫穿的是蓝色制服，管辖范围似乎和黑衣人有所区别。 「我的体验也棒呆了！那可是机器人呢，机器人！只是更改配件就能变成那么巨大的机器人！我作梦都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经历这样的体验！我原以为顶多就只是虚拟实境，没想到竟然可以操纵实物……」 矢刳马的语气也显得意犹未尽。 这番话究竟重覆几次了？看来她真的很满意……不过其实我也挺惊讶的啦。 那具机器人以前是陆防军实际使用过的装备，后来才被拿出来拍卖。我因为很好奇乐园是怎么取得这种东西，于是刚才上网查了一下，结果得到这样的资料。 真不愧是国立设施，等级果然不一样。 「龙之峰，你有没有什么想尝试的？」 原本笑咪咪地啜著柳橙汁的龙之峰松开嘴里的吸管，一副惹人怜爱地偏头。 「嗯……目前还没有。」 「那魔王城呢？那里应该会有能够让你玩得开心的设施吧？」 但是龙之峰却摇头。 「与其说是用来满足魔王的个性，那里根本就是一个让魔王阵营和勇者阵营的个性者打模拟战和拍照留念的地方。坐上城堡顶端的谒见厅里的椅子或许心情会很舒畅，但如果只为了这样就排队等待实在太麻烦，而且我也不认为坐上椅子之后，个性就会获得满足……」 「毕竟魔王的人数很少嘛。」 矢刳马点头附和。 龙之峰露出一丝苦笑，接著便从位子上起身。 「啊，你要买东西吗？要不要我跟你去？」 「不用了，没关系。」 龙之峰神色慌张地摇手。 ……好可疑。 会这么乾脆果断地拒绝，一点都不像龙之峰。她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若真如此，我可不能让她单独行动。 「不，我还是陪你去好了，反正我也想买东西。」 「啊，这、这样的话，那我顺便帮你买，佐——村民a同学在这边等就好。你要买什么呢？」 ……居然如此坚拒，实在太起人疑窦了。依我看，她果然在计划要歼灭人类！ 那想必一定是个融入斜坡、阶梯、祠庙这些元素，会将这整座tup卷入其中的可怕计画！ 「你何必客气呢？我们都是班级干部呀。」 虽然这不构成理由。 「不，你真的不用陪我！」 龙之峰莫名红著脸，激动地摇头，一副忸忸怩怩的样子。 感觉真是越来越—— 「嘿！」 叩的一声，我的后脑杓吃了矢刳马一记手刀，眼珠都差点掉出来了。其实没那么夸张啦，我只是想表达她的力道有多大而已。 「做什么啦！」 「大师，你是变态啊？」 「啥？」 「就让我解释给你听吧。魔王她是要去摘花啦。」 「小心！」 龙之峰的脸益发涨红了。 摘花？意思是要拔花坛里的花，然后歼灭人类吗？我不懂其中的关联……如果是翼，或许就能想通吧。 ……我说冢耶，你为什么叹气啦。 「不行，要是不说得更明白一点，这个人是不会懂的。」 唔，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笨蛋了。 冢耶用手里的塑胶叉指著我。 「听好了。摘花是一种隐喻，意思就是上厕所。上、厕、所。」 「小冢————！」 龙之峰发出惨叫般的声音。我这下终于恍然大悟了。对喔，我的确听过这种说法。 「抱、抱歉，龙之峰——」 「我不管你们了啦！」 转过身，龙之峰冲往餐厅的方向。 搞砸了…… 矢刳马拍拍沮丧的我的肩膀。 「好了啦大师，你就别放在心上了。魔王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人，当然也需要上厕所。身为机器人的我也会去厕所过滤喔！」 问题不是这个。 龙之峰虽然是个性者但仍是个女孩子，可是我却多心怀疑她是要歼灭人类，缠著她不让她走，害她蒙受不必要的羞耻感，对此我真的好沮丧！ 然后，矢刳马！你也稍微矜持一点好吗！就算是机器人，你好歹也是女生啊！ 「——喂。」 听见一道蕴含怒气的说话声从上方传来，我一转头，就见到将一对丰胸搁在交抱手臂上的翼，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嗨。」 我微微举手示意，她却视若无睹。 「魔王在哪里？」 「啊……」 该怎么说才好？要说她去摘花吗？ 「她去厕所啦。」 喂！怎么坦白说出来了！……还是说，都是女孩子就无所谓？ 「是喔。」 瞧翼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看来只要都是女生就没关系。 「啊，对了，死灵法师！刚才的事情纯粹是凑巧，我只是按照规定来，并不是真的输给你！你可别误会了！」 翼指著冢耶这么说，然而冢耶并没有反驳，只是一脸满足的笑而不语。她的微笑像是在说「不管你说什么，反正赢了就是赢了」，害翼气得太阳穴不住抽动。 翼看来心情很烦躁啊……是因为龙之峰迟迟没有展开行动吗？我虽然不觉得焦躁，却也挂心不下。 说到这里，翼后来是不是去哪里冲澡了？我是到附设的设施除去泥土和灰尘，可是翼也变得乾净溜溜。 ——呀！ 我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声，于是望向餐厅的方向。 听见的人似乎不只我一个，翼也停止瞪视冢耶，伸长脖子张望；冢耶和矢刳马也回头望去。 怎么回事？ 一名高大的女子从餐厅冲出来，撞倒排放在外面的桌椅。女子乍看全裸，茶褐色的肌肤犹如将水抽乾的水田般龟裂。 然后，她的肩膀上扛著一名女学生。 「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从制服一眼就看出来。 高大女子一注意到我们，立刻如头野兽般露出牙齿，模样像是在威吓，也像是在笑。接著，皮肤斑驳脱落的她转身将其他客人撞飞，朝我们的长桌的反方向，魔王城所在的方位跑去。 「啊！」 那时，我终于察觉高大女子扛著的是谁。我看见像把骷髅倒过来似的发饰发出淡淡光芒！ 「那是龙之峰！」 「啥？那名高大女子怎么可能是魔王。你的眼睛有问题吗？」 「不是啦！我说的当然是被扛著的那个！我看见她的发饰了！那个人是龙之峰！」 「大师，我去厕所看看！」 矢刳马「匡啷」一声踢开椅子站起身，跑了出去，冢耶也跟随在后。 我本想去追高大女子，翼却抓住我的手。 「等一下啦。」 「放开我！那肯定是龙之峰没错！」 「我不是怀疑你看错，只是就算你现在追过去，凭你的脚程也追不上呀。」 「这……」 「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干的，自然就有办法应对啦。」 「……果然是春日搞的鬼吗？」 「春日？」 你怎么会一副没听过这个名字的样子啊！ 「就是西方魔王啦！」 「喔，原来那家伙是叫这个名字啊。二郎你还真会记这种无聊的东西呢。」 「什么无聊——」 「我只对个性有兴趣，只要知道他是《力量》型的《魔王》就够了。」 翼取出智慧型手机，贴在耳朵旁。 「……对，是我。刚刚我们的魔王被掳走了，有什么消息吗？……嗯、嗯，是吗？我明白了。那么就传达下去，告诉大家要打决胜之战了。虽然对手不同，但做的事情都一样。」 只说了这些，翼就将手机收回口袋。 「什、什么情况……」 「你说的没错，掳走我们魔王的人的确是西方魔王。他好像占领了魔王城，宣称也要在真实世界成为魔王，而我们的魔王则是被选为当他的女王。」 「什么？」 我情不自禁地大嚷。 「那家伙脑袋有毛病吗？虽然个性者的体能个个好到能与奥运选手并驾齐驱，可是你们又不能使用魔法，只是平凡人不是吗？」 我才说完，翼就挑著眉，一把揪住我的前襟。 「……不准说平凡这两个字。」 「对、对不起。」 我一道歉，翼随即轻推似的松手。她果然也是个性者。不过也难怪她会有这种反应，因为平凡与个性可说是反义词。 「不过这下事情总算清楚了。原来那个男人会对我们的魔王如此执著，是因为这个缘故啊。他应该原本是打算以武力使她屈服，却迟迟找不到机会，于是就直接采取行动了。」 「应该不会有事吧？这种不可原谅的行为，只要黑衣人现身就解决了吧？」 我急迫地追问，却见翼微微耸了耸肩。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啦。」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tup，不在那些黑衣人的管辖范围内，而蓝衣人的态度又不像黑衣人那么强硬。最好的证据，就是我就算潜入死灵法师的设施，还是能安然待在这里。他们最讨厌黑衣人介入干预了，想必一定会设法将事情掩饰过去。」 「那可是诱拐耶！是要怎么掩饰过去啊！」 「你别忘了这里是tup，是为了满足个性而成立的设施。他们可以声称这是为魔王准备的特别任务，藉此争取时间，同时想办法解决问题。」 什么跟什么啊…… 不理会我的绝望，翼径自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要利用这一点。」 「……咦？你想做什——」 「既然tup的人说这是任务，那就顺著他们吧。本来这项计画是我为了和我们的魔王交战而拟定的，不过对手是西方魔王也没关系。反正在我看来，只要城堡顶端有魔王就好。」 「喂，你该不会——」 像是肯定我的担忧一般，翼挺起胸膛「咚」地拍打。 「勇者要进入魔王城，取其首级！——要决战啦！」 不知何时聚集过来的，周围的个性者们听了翼的宣言，发出「喔」的呼应声。 勇者亲卫队？ 「什么？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从厕所跑回来的矢刳马和冢耶，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热吓到，赶忙询问，但我却无法回答。这件事实在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明。 这份狂热——这些人令我有些害怕。 ☆ 「你打算怎么做？」 在前往魔王城的塔姆托鲁车上，我向翼询问。 矢刳马和冢耶要在城堡前和我们碰头。她们好像要去准备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决战啊。勇者要和魔王决战，除了正面攻击外没有第二种选项！」 她喜孜孜地握拳。 「而且一切托西方魔王的福，让我连正当理由都有了。我可以不必担心被送往设施，尽情地大闹了。」 翼喜不自胜地呵呵笑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啦。」 「因为我是代替蓝衣人，去镇压西方魔王的暴动呀。再说这里是tup，不会有普通人受害，而且刚才园方也已经将普通人从魔王城区域驱离，禁止他们进入了。话说回来，二郎你为什么会在这台车上？普通人不是禁止进入吗？」 「因为……我是班长。」 「这不成理由。」 这我知道。虽然知道……可是要我把营救龙之峰的任务交给翼，我实在有点……不放心。翼很可能会因为太专注于和春日作战，就算波及到龙之峰也不在乎。 翼一脸傻眼地叹了口气。 「算了，无所谓。只要你有被扭送设施的心理准备，就随便你吧。」 我没有回答。 当然，我并不是因为害怕被送往设施。我既不晓得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被送去后会如何。 比起这一点，我更担心龙之峰此刻的安危。那不是模糊不清的恐惧，而是确实正在发生的危机。 翼说龙之峰是女王。 也就是说——她要嫁给西方魔王。 在某种意义上，矢刳马的预测或许可以算是正确。尽管不是恋爱，但就最后的结果来看都一样。 而且，罔顾龙之峰的意愿、不容分辩地就将她掳走以达其目的，这种行为不论个性者与否，都不可原谅。 「二郎，你要跟著来是无所谓，但是你可别碍事喔。请你彻底当一名旁观者。你也许已经忘了，你只是一名村民。」 「……我没忘啦。」 「没忘就好。」 或许真的没有我能做的事情吧。 可是，我也许可以避免这些忘我的家伙连累到龙之峰。就和那时我们在祠庙平安穿越人群一样。 塔姆托鲁车在魔王城前的广场入口停下，眼前景象令我不禁屏息。 一共有好几十人，不，大概有好几百人吧。 扮相个性十足的个性者们，分成前后两边，互相瞪视。而且一眼就能看出，后面的是魔王阵营的人，前方则是勇者的伙伴们。 可能是不想妨碍他们，普通人全都退到远处围观。 「聚集了好多人呢～～」 环顾四周后，翼笑道。 「看来事情会变得非常有趣。」 有趣？我可是怕得要命耶。这么多人打仗，根本就是暴动嘛。 「让你们久等了。」 「抵达！」 另一辆塔姆托鲁车驶达，冢耶和矢刳马从车上下来。 冢耶一派轻松地扛著两个巨大的保冰桶，矢刳马则是扛著看似巨大容器的物体 。 「好夸张的玩意儿。」 我指著两人肩上的物品说。 「里面装了什么？」 「只是一些武器啦。」 「正是如此。」 原来是武器啊，我完全没有想到要带武器。不过就算想到了，我也不会使用那种东西。 「很好！那就开始吧！」 翼转了转手臂后，抓起亲卫队递上的扩音器，爬到塔姆托鲁的背上，对著扩音器开口发言。 「啊～～啊～～……好了，大家听著！将你们的性命交给我勇者光之丘翼吧！讨伐妄想也要在这个世界成为魔王的家伙，是我们的职责！这是平时必须看公所脸色，只能稍微发挥一点个性的我们一生难得的大好机会！给我尽情发挥、打倒敌人吧！」 地鸣般的欢呼声响起。 这是哪门子的演说啊！从刚才那番话听来，反而你还比较像是坏人…… 追随勇者的个性者们开始蜂拥朝城堡进军。 翼跳下塔姆托鲁，将扩音器塞也似地交给亲卫队，之后就用下巴命令对方也上前攻敌。 魔王城的个性者也开始前进，双方很快就彼此交锋，开启战端。转眼间，情势已演变成一场混战，我完全分不清谁是西方魔王那一边、谁又是勇者这一边的人。 「好了，我们也上吧。他们会帮忙开路的。」 「这样好吗……总觉得对不起他们……」 「没关系啦。因为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这种机会大概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况且双方也不会真的互砍，大家下手还是知道分寸的啦。虽然多少可能会有骨折，或是内脏轻微破裂的情形，但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啦。」 真的假的…… 「小喽啰就交给他们，我们要一口气冲入城堡，前往谒见厅。城里应该会有一个又一个的中头目，对付起来一定让人很起劲～～」 翼呵呵发笑。 「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ok～～」 冢耶和矢刳马毫不迟疑地回答。 然后翼看著我，像是在问我准备好了没。我毫无准备，既没有盔甲也没有武器，需要的就只有决心而已。 而我的决心——已经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 「很好！你们可要跟上喔！」 口气又变得粗鲁的翼，一拔出背上的恩布里欧，便小跑步地挥剑斩向激烈战场。 她的眼神好恐怖……我从没见过翼这副神情。 不只是翼，所有人都神采奕奕地笑著殴打、狠踹、砍杀、扭打对方。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忘我？ 感觉自己好像误闯猫群之中的老鼠一样，我紧跟在翼的背后前进，深怕落后了。 「小喽啰给我闪开！勇者大人要通过了！」 翼只是来回挥舞恩布里欧，人墙就分开让出路来。大概是明白对抗勇者不是自己的个性吧，谁也没有上前挑战她。 ——史莱姆逃走了！ ——奇美拉逃走了！ ——裸体战士逃走了！ ——笨蛋骑士逃走了！ 每个人都逃走了！ 结果，我们连一次也没有打斗就顺利抵达魔王城的正门。 「喝啊！」 翼一用力朝厚实的门踹去，门随即应声朝内侧倒下。不管怎么说，这门也装得太不牢固了吧。 不过，我想也没有必要故意把门踢开啦。 翼满不在乎地踏入城堡内。冢耶和矢刳马也面无惧色地跟在后面，我则是战战兢兢地最后一个进去。 里头空无一人。 一楼是大厅，墙上挂著阴森不祥的肖像画，无数个火焰灯饰晃动著，却不见柜台人员和导览员的身影。 「——欢迎光临魔王城。好了，能够高举圣剑、打倒邪恶化身的勇者是谁呢？」 听似是录音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肖像画诡异地笑著。 「当然是我啦。」 翼一副「这还需要问吗？」的态度，不屑地哼气。 「——很好。那么就请往里面走，进到通往地狱的摇篮里吧。」 指的应该是电梯吧。 这里虽然是城堡却是仿制建筑，根据导览书的介绍，内部一共分为四个区域：一楼是导览大厅，从那里搭电梯往上会来到一个房间，接著只要满足条件就能再进入下一个房间；魔王则是在最后的谒见厅等待著。 各房间内，据说本来有安排与形同中头目的魔王部下对战、将之击倒的关卡。当然，那些中头目并非个性者，是乐园安排的演员，不过现在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这座城堡现在已经遭到真正的魔王占领。 我们一行人进入电梯后，被装饰得一片鲜红的电梯旋即开始上升。天花板上摆设了作为灯具的牛头盖骨。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布置或许是为了营造魔王城般的气氛，但我实在无法想像龙之峰的家会是这副模样。 ……她应该没事吧？ 将龙之峰掳走的是个性者，应该不像普通人一样心怀邪念；而且他会将龙之峰选为女王，八成也只是想要满足失控的个性。 国王与王妃——虽然也就是夫妇，但应该也仅限于形式而已。个性者们不可能拥有一般人的欲望。 因为那才是所谓的个性，不是吗？不平凡正是个性者之所以为个性者的证明。 但是，即使如此说服自己，仍无法平息我内心的躁动。焦躁不停地灼烧我的胃，感觉又热又痛。 不久，电梯伴著轻微震动停止，门倏地开启。 只有石板地面和石柱林立的无趣景象映入眼帘。 室内没有窗户，只有火炬灯饰朦胧地照亮四周，看起来就像建造于地底的神殿、巨大的纳骨堂，或是太平间——尽管此处位于城堡的上方楼层。 「祝恶运！」 电梯对我们拋下这句话后便关上门。 直到眼睛习惯了昏暗，才发现房间其实并不宽敞。房间深处有阶梯，入口的门则是从一开始便打开著，只不过门前站了一个人。 「你们终于来了。」 一道低沉的说话声在室内回荡。接著，在金属摩擦声之中，那人拖著某样东西朝这边而来。 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来到火炬的光线下之后，我们这才就著火光看清他拖著的原来是棺材。 他一松手，手中锁链便发出「喀啦」声响盘成一团。 「如何？你们要不要也加入魔王大人的伟大世界侵略计画，一起让童话世界出现在这世上。这不正是个性者的梦想吗？」 翼嗤鼻笑道。 「居然以为自己真的办得到那种事情，你们真是有够傻耶。」 男子的表情在兜帽下愤怒扭曲。 「就算运动神经稍微好一点又怎样？只要他们拿出真正的武器来，手中只有玩具的我们根本打不赢。」 「……你这个胆小鬼。他们只不过是区区村民罢了。」 「我们是绝对赢不了那些村民的啦。我们才没有笨到会去追随迷失自己、连这点都看不清的家伙咧。」 你们赢不了我们？ 「勇者。」 冢耶忽然独自走上前来。 「这个人似乎是侍奉邪神的僧兵。尽管信仰的是邪神，不过僧侣就是让死者沉眠的人不会有错。换句话说——是我的敌人。」 「……你是死灵法师吗？」 男子将兜帽往后拨落，露出光头上看似刀子或荆棘的刺青。不只是头发，他连眉毛 也剃光了，看起来好可怕。 冢耶让保冰桶从双肩掉落在地，盖子因撞击力而开启。但是见到里头装的东西，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笑。 一整条冷冻鲔鱼和整条生火腿？ 「因为无法在真实世界操纵死者，所以我用鱼和野兽的尸体取代作为武器。」 戴上耐冷手套的冢耶表情十分认真。 「杀伤力不容小觑喔。而且被这个殴打，还有遭到冻伤、屈辱的附加效果。」 那些肉品的确很冰，被打到是有可能觉得不甘心。 「不用帮你吗？」 翼满脸愉悦地询问，只见冢耶泛起平静的微笑。 「不必，因为这是我专属的乐趣。」 虽然现在才说这个已经太晚了，不过我终于确定，她果然也是个性者。 「那就交给你了。」 翼挥手说道。 「那么待会儿见啦，小冢。」 矢刳马也理所当然似地迈出步伐。当我还拖拖拉拉地犹豫著该不该离去时，冢耶小声地催促我快走。 「二郎！不要妨碍她！」 既然都被说是妨碍了，我也无可奈何。 「你小心一点。」 这么叮咛她之后，我小跑步追上翼两人。 穿越门、登上螺旋梯的途中，激烈的打斗声自身后传来，但是我并没有停下脚步，而那阵声响也很快地就消失。可能是这座阶梯的构造，让楼下的声音无法传上来吧。 没多久，阶梯来到了尽头，一道木门挡住我们的去路。翼毫不迟疑地朝门一踹，门同样也倒了下来。 难道这里的门都这么容易被踹开？ 「……哦？」 满是鲜血的解剖台，装有尸骸的福马林瓶摆满架上，墙上贴著写有陌生文字的纸张，地板上绘有魔法阵……在如此令人不快的房内等待的女人回头，见到她的瞬间，我顿时有种全身血液沸腾的错觉。 是掳走龙之峰的人！ 「大师，stop！」 我一脚踏入有如魔法研究室的阴森房间，矢刳马却伸手按住我的肩膀。 「那是我的猎物喔。」 「什么意——」 「因为那个女人是泥人魔偶。你瞧，她全身不是化妆成好比水抽乾的水田，看样子她应该是泥土型的。虽然也有熔岩的类型，不过不管是哪一型，既然对方是魔法人偶，当然就要由我、这、个机械人偶来对付啦。」 见到矢刳马天真的笑容，我无言以对。既然个性者已做此决定，身为村民的我也无话可说。我没有发言的权利。 待我进到房内让到一旁后，矢刳马便将巨大容器放在地上。 「虽然比不上上午穿的那一套，不过这个也挺好用的哟。」 容器内装的，是某种设计感十足的装置。装置展开后体积意外地庞大，看起来有点像是健身器材，只不过她将其穿戴在手臂、双腿和腰上。等到矢刳马穿上看似只有骨架的玩偶装、将装置穿戴完毕，她的身高变得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 「我夏天时去打工，买了这套市售的动力辅助服。幸好我有把这套装备带来以防万一。」 你到底预想会发生什么事情啦！ 「总之，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会赌上机器人的志气，绝对不会输给那种泥偶。」 「你还真会说大话呢。」 泥人魔偶女笑了，嘴角的泥土随之剥落。 「有意思。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是魔王大人亲自打造的狂暴泥人魔偶，不是区区机械人偶打败得了的弱鸡。」 「谁输谁赢，得试过才会知道——机械拳法程式，下载。」 矢刳马弹响舌头发出叽叽声，然后沉下腰来，举起双拳。 「……下载完成。」 她忽然面露笑容，朝对方招手。 泥人魔偶女挑起眉毛。 「我要把你拆到连一根螺丝也不放过，撒满这个房间！」 她大吼一声，袭向矢刳马。 矢刳马用手臂的框架，挡下女子朝解剖台一蹬后使出的飞踢。她稍微将另一只手臂向后拉，然后在下一个瞬间朝前方击出。保护手的手套部分，「砰」的一声击中泥人魔偶女的腹部，将她打飞到摆满福马林瓶的架上。 「我们走！」 在呛鼻的药水味中，翼抓起我的手，带著我跑离房间。啊哈哈哈！的愉悦笑声自螺旋梯下方远去。 「呼～～真好玩！」 翼也笑了，而且是发自内心展露生气勃勃的笑容。她的眼神发亮，像是已经遗忘龙之峰似的。 仰看著那样的青梅竹马，我反而感到身体益发沉重。我发麻的脑袋一隅想著，自己简直就像奔跑在恶梦之中。 「喝啊！」 翼再次朝挡住去路的门一踢，门这次同样也往内侧倒下。 这次的房间感觉像是一间豪华的会议室。 房间的正中央摆了一张很长的桌子，上面铺著两张分别是红色和黑色的桌巾，等距排放的烛台昏暗地照亮周遭。 一名男子坐在上座。 年纪看起来应该和我们相仿，然而他的体格、浑身散发的气质，却让他显得更加成熟。男子身穿黑西装和白衬衫，皮带在肩膀上绕成十字，刀柄从双肩后方显露出来。大概是想耍帅吧，他搁在桌上的手指间夹著电子香菸。 「二郎。」 翼蓦地搂住我的肩膀，将我拉近。由于我几乎像是被她抱住一般，一时慌张的我企图将她推开，她却动也不动。 「你先离开，让我们的魔王逃走。」 「你是在担心龙之峰吗？」 「你少在那边自己乱猜了。那女人的体力尽管在你之上，但是和武斗派的魔王或是拿出真本事的我相比，根本孱弱不堪。她要是在一旁徘徊，我要怎么心无旁鹜地和西方魔王作战？」 是这样啊——真的吗？ 「所以，你先找机会把她带走。王位的后方应该有紧急出口。」 「可是要怎么做？我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进去，一定马上就会被发现。」 「啥？你忘了自己是村民吗？你放心，那家伙认不出你来的。」 「可是——」 「啊啊真是的，麻烦死了。」 满腹不快地吐出这句话后，翼几乎像是要勒紧似的抱住我的脑袋。 「好吧，那我就赋予你特殊个性好了。」 「个性？」 「没错。」 翼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气后开口。 「……听好了，你身上拥有一种只会对我们发动的特殊个性，那就是『隐形』。看不见也察觉不到，对我们而言简直宛如魔法。我们之所以会轻易遭到黑衣人逮捕，都是这种个性害的。因为我们在被抓起来之前，根本就认不出那些人。」 「连你也是吗？」 「没错，就连我也是，因为我再怎么说也是个性者。只不过你要小心，动作如果太醒目就会失去效果。因为和黑衣人不同，不只我看得见你，还有其他好几个人也能认出你，所以你应该比其他人容易被辨识出来。」 我的喉咙不由得发出咕噜的吞咽声。 「毕竟春日那家伙是个会做出这种蠢事的笨蛋，要是被他发现了不晓得会有什么下场。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认出来喔。」 「我要怎样才能不被他认出来啊！」 「只要行为低调、不急躁，保持平凡就好。只要保持平凡不起眼，我们就看不见你。」 听到保持平凡这句话，我反而觉得更加困难了。 男子「砰」的一声站起身，望向这边。翼用手 第六章 我的教育旅行在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了。 尽管没有骨折，却因为全身殴伤而被送医住院。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春日一汰自从被黑衣人带往某处之后就没了消息。 其他个性者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未受责难。 也许是因为考量到同时将那么多个性者逮捕关入设施，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和冲击吧。 然后不知为何，我也没有遭受处分。 好像是因为我攻击春日的事情，没有被张扬出去。 由于在春日占领tup的魔王城时，谒见厅里的监视器便已停止运作，黑衣人又因为管辖权的问题无法加以监视，再加上春日本身也辨认不出我，因此知道实情的人就只有翼和龙之峰。 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龙之峰。 听矢刳马说，在我昏迷不醒的那两天，龙之峰一直不眠不休地陪在我身旁，但是自从我出院返家后，她始终没有来探望我。 或许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吧，但那并不是龙之峰的错。 我可以如此断言。 而且说不定，是学校禁止她接近我。因为从我回家之后，不只是龙之峰，就连冢耶和矢刳马也没有和我联络。 ………… ……说到这里，结果原来龙之峰并没有打算在古都歼灭人类啊。 我还以为她绝对会配合旅行设下某种圈套，一直小心谨慎地提防，没想到却是自寻烦恼、白累一场。 ……不过还是遇上其他麻烦就是了。 虽然无法笃定她是因为第二天就退出旅行才没有下手，但总之幸好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平安无事。听说班上其他同学都顺利完成旅行了。 至于龙之峰等人则是陪我提前结束……真是对不起她们啊。 春日那家伙真是的……实在有够乱来。 尽管我很好奇学校现在的状况，也很想知道龙之峰她们怎么样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拐弯抹角地试探翼，她都不肯回答。 木村和齐藤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会不肯透露，或许是每次他们来，翼都一定会出现的关系。 原来她是来监视的！ ……算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总是得花点时间一切才能复原，我就忍耐到下星期吧。 虽然现在还是全身疼痛，但总算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到了下星期应该就能上学了。 届时，一切又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一定会。 个性者们最讨厌的平凡生活又将归来。 ——我如此说服自己，彷佛只要这么做，我的愿望就会成真。 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只要祈祷，心愿就会实现，我早就成为个性者了。 我的内心深处早就明白这一点。 「——二郎！」 二楼的窗户猛然开启，翼闯了进来。恩布里欧的剑柄撞到窗框，发出闷钝的声响。 翼的表情苦涩，好像随时都快哭出来。 「不好了！魔王那家伙有可能会被取消个性者的资格！」 ……瞧，我说得没错吧？ 《——最终集待续》 我的教育旅行在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了。 尽管没有骨折，却因为全身殴伤而被送医住院。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春日一汰自从被黑衣人带往某处之后就没了消息。 其他个性者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未受责难。 也许是因为考量到同时将那么多个性者逮捕关入设施，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和冲击吧。 然后不知为何，我也没有遭受处分。 好像是因为我攻击春日的事情，没有被张扬出去。 由于在春日占领tup的魔王城时，谒见厅里的监视器便已停止运作，黑衣人又因为管辖权的问题无法加以监视，再加上春日本身也辨认不出我，因此知道实情的人就只有翼和龙之峰。 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龙之峰。 听矢刳马说，在我昏迷不醒的那两天，龙之峰一直不眠不休地陪在我身旁，但是自从我出院返家后，她始终没有来探望我。 或许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吧，但那并不是龙之峰的错。 我可以如此断言。 而且说不定，是学校禁止她接近我。因为从我回家之后，不只是龙之峰，就连冢耶和矢刳马也没有和我联络。 ………… ……说到这里，结果原来龙之峰并没有打算在古都歼灭人类啊。 我还以为她绝对会配合旅行设下某种圈套，一直小心谨慎地提防，没想到却是自寻烦恼、白累一场。 ……不过还是遇上其他麻烦就是了。 虽然无法笃定她是因为第二天就退出旅行才没有下手，但总之幸好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平安无事。听说班上其他同学都顺利完成旅行了。 至于龙之峰等人则是陪我提前结束……真是对不起她们啊。 春日那家伙真是的……实在有够乱来。 尽管我很好奇学校现在的状况，也很想知道龙之峰她们怎么样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拐弯抹角地试探翼，她都不肯回答。 木村和齐藤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会不肯透露，或许是每次他们来，翼都一定会出现的关系。 原来她是来监视的！ ……算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总是得花点时间一切才能复原，我就忍耐到下星期吧。 虽然现在还是全身疼痛，但总算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到了下星期应该就能上学了。 届时，一切又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一定会。 个性者们最讨厌的平凡生活又将归来。 ——我如此说服自己，彷佛只要这么做，我的愿望就会成真。 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只要祈祷，心愿就会实现，我早就成为个性者了。 我的内心深处早就明白这一点。 「——二郎！」 二楼的窗户猛然开启，翼闯了进来。恩布里欧的剑柄撞到窗框，发出闷钝的声响。 翼的表情苦涩，好像随时都快哭出来。 「不好了！魔王那家伙有可能会被取消个性者的资格！」 ……瞧，我说得没错吧？ 《——最终集待续》 我的教育旅行在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了。 尽管没有骨折，却因为全身殴伤而被送医住院。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春日一汰自从被黑衣人带往某处之后就没了消息。 其他个性者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未受责难。 也许是因为考量到同时将那么多个性者逮捕关入设施，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和冲击吧。 然后不知为何，我也没有遭受处分。 好像是因为我攻击春日的事情，没有被张扬出去。 由于在春日占领tup的魔王城时，谒见厅里的监视器便已停止运作，黑衣人又因为管辖权的问题无法加以监视，再加上春日本身也辨认不出我，因此知道实情的人就只有翼和龙之峰。 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龙之峰。 听矢刳马说，在我昏迷不醒的那两天，龙之峰一直不眠不休地陪在我身旁，但是自从我出院返家后，她始终没有来探望我。 或许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吧，但那并不是龙之峰的错。 我可以如此断言。 而且说不定，是学校禁止她接近我。因为从我回家之后，不只是龙之峰，就连冢耶和矢刳马也没有和我联络。 ………… ……说到这里，结果原来龙之峰并没有打算在古都歼灭人类啊。 我还以为她绝对会配合旅行设下某种圈套，一直小心谨慎地提防，没想到却是自寻烦恼、白累一场。 ……不过还是遇上其他麻烦就是了。 虽然无法笃定她是因为第二天就退出旅行才没有下手，但总之幸好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平安无事。听说班上其他同学都顺利完成旅行了。 至于龙之峰等人则是陪我提前结束……真是对不起她们啊。 春日那家伙真是的……实在有够乱来。 尽管我很好奇学校现在的状况，也很想知道龙之峰她们怎么样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拐弯抹角地试探翼，她都不肯回答。 木村和齐藤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会不肯透露，或许是每次他们来，翼都一定会出现的关系。 原来她是来监视的！ ……算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总是得花点时间一切才能复原，我就忍耐到下星期吧。 虽然现在还是全身疼痛，但总算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到了下星期应该就能上学了。 届时，一切又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一定会。 个性者们最讨厌的平凡生活又将归来。 ——我如此说服自己，彷佛只要这么做，我的愿望就会成真。 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只要祈祷，心愿就会实现，我早就成为个性者了。 我的内心深处早就明白这一点。 「——二郎！」 二楼的窗户猛然开启，翼闯了进来。恩布里欧的剑柄撞到窗框，发出闷钝的声响。 翼的表情苦涩，好像随时都快哭出来。 「不好了！魔王那家伙有可能会被取消个性者的资格！」 ……瞧，我说得没错吧？ 《——最终集待续》 我的教育旅行在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了。 尽管没有骨折，却因为全身殴伤而被送医住院。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春日一汰自从被黑衣人带往某处之后就没了消息。 其他个性者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未受责难。 也许是因为考量到同时将那么多个性者逮捕关入设施，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和冲击吧。 然后不知为何，我也没有遭受处分。 好像是因为我攻击春日的事情，没有被张扬出去。 由于在春日占领tup的魔王城时，谒见厅里的监视器便已停止运作，黑衣人又因为管辖权的问题无法加以监视，再加上春日本身也辨认不出我，因此知道实情的人就只有翼和龙之峰。 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龙之峰。 听矢刳马说，在我昏迷不醒的那两天，龙之峰一直不眠不休地陪在我身旁，但是自从我出院返家后，她始终没有来探望我。 或许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吧，但那并不是龙之峰的错。 我可以如此断言。 而且说不定，是学校禁止她接近我。因为从我回家之后，不只是龙之峰，就连冢耶和矢刳马也没有和我联络。 ………… ……说到这里，结果原来龙之峰并没有打算在古都歼灭人类啊。 我还以为她绝对会配合旅行设下某种圈套，一直小心谨慎地提防，没想到却是自寻烦恼、白累一场。 ……不过还是遇上其他麻烦就是了。 虽然无法笃定她是因为第二天就退出旅行才没有下手，但总之幸好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平安无事。听说班上其他同学都顺利完成旅行了。 至于龙之峰等人则是陪我提前结束……真是对不起她们啊。 春日那家伙真是的……实在有够乱来。 尽管我很好奇学校现在的状况，也很想知道龙之峰她们怎么样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拐弯抹角地试探翼，她都不肯回答。 木村和齐藤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会不肯透露，或许是每次他们来，翼都一定会出现的关系。 原来她是来监视的！ ……算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总是得花点时间一切才能复原，我就忍耐到下星期吧。 虽然现在还是全身疼痛，但总算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到了下星期应该就能上学了。 届时，一切又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一定会。 个性者们最讨厌的平凡生活又将归来。 ——我如此说服自己，彷佛只要这么做，我的愿望就会成真。 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只要祈祷，心愿就会实现，我早就成为个性者了。 我的内心深处早就明白这一点。 「——二郎！」 二楼的窗户猛然开启，翼闯了进来。恩布里欧的剑柄撞到窗框，发出闷钝的声响。 翼的表情苦涩，好像随时都快哭出来。 「不好了！魔王那家伙有可能会被取消个性者的资格！」 ……瞧，我说得没错吧？ 《——最终集待续》 我的教育旅行在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了。 尽管没有骨折，却因为全身殴伤而被送医住院。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春日一汰自从被黑衣人带往某处之后就没了消息。 其他个性者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未受责难。 也许是因为考量到同时将那么多个性者逮捕关入设施，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和冲击吧。 然后不知为何，我也没有遭受处分。 好像是因为我攻击春日的事情，没有被张扬出去。 由于在春日占领tup的魔王城时，谒见厅里的监视器便已停止运作，黑衣人又因为管辖权的问题无法加以监视，再加上春日本身也辨认不出我，因此知道实情的人就只有翼和龙之峰。 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龙之峰。 听矢刳马说，在我昏迷不醒的那两天，龙之峰一直不眠不休地陪在我身旁，但是自从我出院返家后，她始终没有来探望我。 或许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吧，但那并不是龙之峰的错。 我可以如此断言。 而且说不定，是学校禁止她接近我。因为从我回家之后，不只是龙之峰，就连冢耶和矢刳马也没有和我联络。 ………… ……说到这里，结果原来龙之峰并没有打算在古都歼灭人类啊。 我还以为她绝对会配合旅行设下某种圈套，一直小心谨慎地提防，没想到却是自寻烦恼、白累一场。 ……不过还是遇上其他麻烦就是了。 虽然无法笃定她是因为第二天就退出旅行才没有下手，但总之幸好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平安无事。听说班上其他同学都顺利完成旅行了。 至于龙之峰等人则是陪我提前结束……真是对不起她们啊。 春日那家伙真是的……实在有够乱来。 尽管我很好奇学校现在的状况，也很想知道龙之峰她们怎么样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拐弯抹角地试探翼，她都不肯回答。 木村和齐藤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会不肯透露，或许是每次他们来，翼都一定会出现的关系。 原来她是来监视的！ ……算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总是得花点时间一切才能复原，我就忍耐到下星期吧。 虽然现在还是全身疼痛，但总算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到了下星期应该就能上学了。 届时，一切又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一定会。 个性者们最讨厌的平凡生活又将归来。 ——我如此说服自己，彷佛只要这么做，我的愿望就会成真。 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只要祈祷，心愿就会实现，我早就成为个性者了。 我的内心深处早就明白这一点。 「——二郎！」 二楼的窗户猛然开启，翼闯了进来。恩布里欧的剑柄撞到窗框，发出闷钝的声响。 翼的表情苦涩，好像随时都快哭出来。 「不好了！魔王那家伙有可能会被取消个性者的资格！」 ……瞧，我说得没错吧？ 《——最终集待续》 我的教育旅行在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了。 尽管没有骨折，却因为全身殴伤而被送医住院。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春日一汰自从被黑衣人带往某处之后就没了消息。 其他个性者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未受责难。 也许是因为考量到同时将那么多个性者逮捕关入设施，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和冲击吧。 然后不知为何，我也没有遭受处分。 好像是因为我攻击春日的事情，没有被张扬出去。 由于在春日占领tup的魔王城时，谒见厅里的监视器便已停止运作，黑衣人又因为管辖权的问题无法加以监视，再加上春日本身也辨认不出我，因此知道实情的人就只有翼和龙之峰。 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龙之峰。 听矢刳马说，在我昏迷不醒的那两天，龙之峰一直不眠不休地陪在我身旁，但是自从我出院返家后，她始终没有来探望我。 或许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吧，但那并不是龙之峰的错。 我可以如此断言。 而且说不定，是学校禁止她接近我。因为从我回家之后，不只是龙之峰，就连冢耶和矢刳马也没有和我联络。 ………… ……说到这里，结果原来龙之峰并没有打算在古都歼灭人类啊。 我还以为她绝对会配合旅行设下某种圈套，一直小心谨慎地提防，没想到却是自寻烦恼、白累一场。 ……不过还是遇上其他麻烦就是了。 虽然无法笃定她是因为第二天就退出旅行才没有下手，但总之幸好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平安无事。听说班上其他同学都顺利完成旅行了。 至于龙之峰等人则是陪我提前结束……真是对不起她们啊。 春日那家伙真是的……实在有够乱来。 尽管我很好奇学校现在的状况，也很想知道龙之峰她们怎么样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拐弯抹角地试探翼，她都不肯回答。 木村和齐藤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会不肯透露，或许是每次他们来，翼都一定会出现的关系。 原来她是来监视的！ ……算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总是得花点时间一切才能复原，我就忍耐到下星期吧。 虽然现在还是全身疼痛，但总算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到了下星期应该就能上学了。 届时，一切又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一定会。 个性者们最讨厌的平凡生活又将归来。 ——我如此说服自己，彷佛只要这么做，我的愿望就会成真。 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只要祈祷，心愿就会实现，我早就成为个性者了。 我的内心深处早就明白这一点。 「——二郎！」 二楼的窗户猛然开启，翼闯了进来。恩布里欧的剑柄撞到窗框，发出闷钝的声响。 翼的表情苦涩，好像随时都快哭出来。 「不好了！魔王那家伙有可能会被取消个性者的资格！」 ……瞧，我说得没错吧？ 《——最终集待续》 我的教育旅行在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了。 尽管没有骨折，却因为全身殴伤而被送医住院。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春日一汰自从被黑衣人带往某处之后就没了消息。 其他个性者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未受责难。 也许是因为考量到同时将那么多个性者逮捕关入设施，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和冲击吧。 然后不知为何，我也没有遭受处分。 好像是因为我攻击春日的事情，没有被张扬出去。 由于在春日占领tup的魔王城时，谒见厅里的监视器便已停止运作，黑衣人又因为管辖权的问题无法加以监视，再加上春日本身也辨认不出我，因此知道实情的人就只有翼和龙之峰。 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龙之峰。 听矢刳马说，在我昏迷不醒的那两天，龙之峰一直不眠不休地陪在我身旁，但是自从我出院返家后，她始终没有来探望我。 或许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吧，但那并不是龙之峰的错。 我可以如此断言。 而且说不定，是学校禁止她接近我。因为从我回家之后，不只是龙之峰，就连冢耶和矢刳马也没有和我联络。 ………… ……说到这里，结果原来龙之峰并没有打算在古都歼灭人类啊。 我还以为她绝对会配合旅行设下某种圈套，一直小心谨慎地提防，没想到却是自寻烦恼、白累一场。 ……不过还是遇上其他麻烦就是了。 虽然无法笃定她是因为第二天就退出旅行才没有下手，但总之幸好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平安无事。听说班上其他同学都顺利完成旅行了。 至于龙之峰等人则是陪我提前结束……真是对不起她们啊。 春日那家伙真是的……实在有够乱来。 尽管我很好奇学校现在的状况，也很想知道龙之峰她们怎么样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拐弯抹角地试探翼，她都不肯回答。 木村和齐藤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会不肯透露，或许是每次他们来，翼都一定会出现的关系。 原来她是来监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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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会不肯透露，或许是每次他们来，翼都一定会出现的关系。 原来她是来监视的！ ……算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总是得花点时间一切才能复原，我就忍耐到下星期吧。 虽然现在还是全身疼痛，但总算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到了下星期应该就能上学了。 届时，一切又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一定会。 个性者们最讨厌的平凡生活又将归来。 ——我如此说服自己，彷佛只要这么做，我的愿望就会成真。 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只要祈祷，心愿就会实现，我早就成为个性者了。 我的内心深处早就明白这一点。 「——二郎！」 二楼的窗户猛然开启，翼闯了进来。恩布里欧的剑柄撞到窗框，发出闷钝的声响。 翼的表情苦涩，好像随时都快哭出来。 「不好了！魔王那家伙有可能会被取消个性者的资格！」 ……瞧，我说得没错吧？ 《——最终集待续》 我的教育旅行在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了。 尽管没有骨折，却因为全身殴伤而被送医住院。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春日一汰自从被黑衣人带往某处之后就没了消息。 其他个性者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未受责难。 也许是因为考量到同时将那么多个性者逮捕关入设施，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和冲击吧。 然后不知为何，我也没有遭受处分。 好像是因为我攻击春日的事情，没有被张扬出去。 由于在春日占领tup的魔王城时，谒见厅里的监视器便已停止运作，黑衣人又因为管辖权的问题无法加以监视，再加上春日本身也辨认不出我，因此知道实情的人就只有翼和龙之峰。 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龙之峰。 听矢刳马说，在我昏迷不醒的那两天，龙之峰一直不眠不休地陪在我身旁，但是自从我出院返家后，她始终没有来探望我。 或许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吧，但那并不是龙之峰的错。 我可以如此断言。 而且说不定，是学校禁止她接近我。因为从我回家之后，不只是龙之峰，就连冢耶和矢刳马也没有和我联络。 ………… ……说到这里，结果原来龙之峰并没有打算在古都歼灭人类啊。 我还以为她绝对会配合旅行设下某种圈套，一直小心谨慎地提防，没想到却是自寻烦恼、白累一场。 ……不过还是遇上其他麻烦就是了。 虽然无法笃定她是因为第二天就退出旅行才没有下手，但总之幸好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平安无事。听说班上其他同学都顺利完成旅行了。 至于龙之峰等人则是陪我提前结束……真是对不起她们啊。 春日那家伙真是的……实在有够乱来。 尽管我很好奇学校现在的状况，也很想知道龙之峰她们怎么样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拐弯抹角地试探翼，她都不肯回答。 木村和齐藤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会不肯透露，或许是每次他们来，翼都一定会出现的关系。 原来她是来监视的！ ……算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总是得花点时间一切才能复原，我就忍耐到下星期吧。 虽然现在还是全身疼痛，但总算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到了下星期应该就能上学了。 届时，一切又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一定会。 个性者们最讨厌的平凡生活又将归来。 ——我如此说服自己，彷佛只要这么做，我的愿望就会成真。 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只要祈祷，心愿就会实现，我早就成为个性者了。 我的内心深处早就明白这一点。 「——二郎！」 二楼的窗户猛然开启，翼闯了进来。恩布里欧的剑柄撞到窗框，发出闷钝的声响。 翼的表情苦涩，好像随时都快哭出来。 「不好了！魔王那家伙有可能会被取消个性者的资格！」 ……瞧，我说得没错吧？ 《——最终集待续》 后记 各位好久不见了。 现在已经完全入秋了呢──我想是吧。只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当下，仍正值可怕的酷暑！好热啊！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曾经写道，因为二〇一四年过得不太顺遂，相信今年一定能一切顺利……但是很可惜，目前为止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且冷气还时常故障！ 虽然我想应该是寿命快到了，但是如果要换台新的，我得先把像九龙城一样堆满书和玩具的房间整理乾净才行……想到这里我就怯步。 回归正题。 在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十集中，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去教育旅行。 前进西方！ 由于这个世界和我们居住的地方近似，因此教育旅行的目的地是「古都」。那里有「古都府」也有「古都市」。 理所当然的，西方也有个性者，而且也有魔王。正因为如此，本集将掀起大骚动！究竟佐东是否能够顺利完成教育旅行呢！ 或是没办法呢！ 希望各位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然后──长久以来承蒙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即将在下一集，也就是第十一集走入结局。 虽然漫画版也将先一步划上句点（注：日本出版资讯），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说版最后一集！ 二〇一五年　八月　ゆうきりん 各位好久不见了。 现在已经完全入秋了呢──我想是吧。只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当下，仍正值可怕的酷暑！好热啊！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曾经写道，因为二〇一四年过得不太顺遂，相信今年一定能一切顺利……但是很可惜，目前为止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且冷气还时常故障！ 虽然我想应该是寿命快到了，但是如果要换台新的，我得先把像九龙城一样堆满书和玩具的房间整理乾净才行……想到这里我就怯步。 回归正题。 在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十集中，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去教育旅行。 前进西方！ 由于这个世界和我们居住的地方近似，因此教育旅行的目的地是「古都」。那里有「古都府」也有「古都市」。 理所当然的，西方也有个性者，而且也有魔王。正因为如此，本集将掀起大骚动！究竟佐东是否能够顺利完成教育旅行呢！ 或是没办法呢！ 希望各位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然后──长久以来承蒙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即将在下一集，也就是第十一集走入结局。 虽然漫画版也将先一步划上句点（注：日本出版资讯），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说版最后一集！ 二〇一五年　八月　ゆうきりん 各位好久不见了。 现在已经完全入秋了呢──我想是吧。只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当下，仍正值可怕的酷暑！好热啊！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曾经写道，因为二〇一四年过得不太顺遂，相信今年一定能一切顺利……但是很可惜，目前为止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且冷气还时常故障！ 虽然我想应该是寿命快到了，但是如果要换台新的，我得先把像九龙城一样堆满书和玩具的房间整理乾净才行……想到这里我就怯步。 回归正题。 在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十集中，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去教育旅行。 前进西方！ 由于这个世界和我们居住的地方近似，因此教育旅行的目的地是「古都」。那里有「古都府」也有「古都市」。 理所当然的，西方也有个性者，而且也有魔王。正因为如此，本集将掀起大骚动！究竟佐东是否能够顺利完成教育旅行呢！ 或是没办法呢！ 希望各位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然后──长久以来承蒙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即将在下一集，也就是第十一集走入结局。 虽然漫画版也将先一步划上句点（注：日本出版资讯），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说版最后一集！ 二〇一五年　八月　ゆうきりん 各位好久不见了。 现在已经完全入秋了呢──我想是吧。只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当下，仍正值可怕的酷暑！好热啊！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曾经写道，因为二〇一四年过得不太顺遂，相信今年一定能一切顺利……但是很可惜，目前为止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且冷气还时常故障！ 虽然我想应该是寿命快到了，但是如果要换台新的，我得先把像九龙城一样堆满书和玩具的房间整理乾净才行……想到这里我就怯步。 回归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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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个世界和我们居住的地方近似，因此教育旅行的目的地是「古都」。那里有「古都府」也有「古都市」。 理所当然的，西方也有个性者，而且也有魔王。正因为如此，本集将掀起大骚动！究竟佐东是否能够顺利完成教育旅行呢！ 或是没办法呢！ 希望各位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然后──长久以来承蒙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即将在下一集，也就是第十一集走入结局。 虽然漫画版也将先一步划上句点（注：日本出版资讯），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说版最后一集！ 二〇一五年　八月　ゆうきりん 各位好久不见了。 现在已经完全入秋了呢──我想是吧。只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当下，仍正值可怕的酷暑！好热啊！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曾经写道，因为二〇一四年过得不太顺遂，相信今年一定能一切顺利……但是很可惜，目前为止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且冷气还时常故障！ 虽然我想应该是寿命快到了，但是如果要换台新的，我得先把像九龙城一样堆满书和玩具的房间整理乾净才行……想到这里我就怯步。 回归正题。 在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十集中，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去教育旅行。 前进西方！ 由于这个世界和我们居住的地方近似，因此教育旅行的目的地是「古都」。那里有「古都府」也有「古都市」。 理所当然的，西方也有个性者，而且也有魔王。正因为如此，本集将掀起大骚动！究竟佐东是否能够顺利完成教育旅行呢！ 或是没办法呢！ 希望各位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然后──长久以来承蒙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即将在下一集，也就是第十一集走入结局。 虽然漫画版也将先一步划上句点（注：日本出版资讯），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说版最后一集！ 二〇一五年　八月　ゆうきりん 各位好久不见了。 现在已经完全入秋了呢──我想是吧。只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当下，仍正值可怕的酷暑！好热啊！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曾经写道，因为二〇一四年过得不太顺遂，相信今年一定能一切顺利……但是很可惜，目前为止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且冷气还时常故障！ 虽然我想应该是寿命快到了，但是如果要换台新的，我得先把像九龙城一样堆满书和玩具的房间整理乾净才行……想到这里我就怯步。 回归正题。 在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十集中，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去教育旅行。 前进西方！ 由于这个世界和我们居住的地方近似，因此教育旅行的目的地是「古都」。那里有「古都府」也有「古都市」。 理所当然的，西方也有个性者，而且也有魔王。正因为如此，本集将掀起大骚动！究竟佐东是否能够顺利完成教育旅行呢！ 或是没办法呢！ 希望各位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然后──长久以来承蒙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即将在下一集，也就是第十一集走入结局。 虽然漫画版也将先一步划上句点（注：日本出版资讯），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说版最后一集！ 二〇一五年　八月　ゆうきりん 各位好久不见了。 现在已经完全入秋了呢──我想是吧。只不过我在写这篇后记的当下，仍正值可怕的酷暑！好热啊！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中曾经写道，因为二〇一四年过得不太顺遂，相信今年一定能一切顺利……但是很可惜，目前为止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且冷气还时常故障！ 虽然我想应该是寿命快到了，但是如果要换台新的，我得先把像九龙城一样堆满书和玩具的房间整理乾净才行……想到这里我就怯步。 回归正题。 在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第十集中，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去教育旅行。 前进西方！ 由于这个世界和我们居住的地方近似，因此教育旅行的目的地是「古都」。那里有「古都府」也有「古都市」。 理所当然的，西方也有个性者，而且也有魔王。正因为如此，本集将掀起大骚动！究竟佐东是否能够顺利完成教育旅行呢！ 或是没办法呢！ 希望各位会喜欢这次的故事。 然后──长久以来承蒙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即将在下一集，也就是第十一集走入结局。 虽然漫画版也将先一步划上句点（注：日本出版资讯），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说版最后一集！ 二〇一五年　八月　ゆうきりん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村民b 修图：村民c 龙之峰的个性认定即将被撤销——眼见听闻这句话的我没什么反应，翼一脸疑惑地眉头深锁。 「……你早就知道了？」 「不……」 我只吐得出这个字。 我当然不可能知道，因为我上一次和龙之峰见面，是在教育旅行——「童话世界乐园」的那场骚动中。 惨遭西方魔王痛殴的我，后来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那段期间，龙之峰都没有来探望我，也没有回简讯。 我原本以为龙之峰应该是觉得自己需要承担根本没必要负责的责任，才会音讯全无……不过事实上可能是因为个性将被撤销的关系吧。 「既然你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心平气和？」 大概是说著说著，翼自己的情绪也冷静下来了，只见她毫不犹豫地盘坐在我的床上。可能是嫌背上的巨大宝剑恩布里欧碍事吧，她解开背带，将剑靠在墙边。 「……与其说心平气和……应该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真的。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被西方魔王打到变白痴了吧？」 「才没有咧！」 小心我拿枕头丢你喔，真是的。 「我是说，我不懂个性被撤销是什么意思啦！个性这种东西不是不会消失吗？」 个性应该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既然村民无法成为个性者，那么个性者应该也不会变成村民。 「你听我说。」 然而，翼却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我们个性者是受到国家认定之后，才能开始尽情地展现个性，其中当然存在一定的标准啊！」 「意思是有类似考试之类的东西吗？」 「与其说考试，应该说是适性测验。其实所有人小时候都接受过测验，只是因为被当成一般健康检查的项目之一，所以几乎没有人知情。要是不进行测验，就分不出普通怪咖和个性者了吧！」 原来不是所有怪咖都是个性者啊。 「这么说来，我也接受过那个测验吗？」 「那当然啊，因为也有的个性者能够像魔王和我一样跟村民沟通，所以测验是必须的。」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个测验会定期实施吗？」 「以你们村民来说，由于没有后天成为个性者的例子，因此只要在一开始分类时被判定为非个性者，之后就不会再进行测验了。至于我们也不是接受测验，而是接受问诊——类似面谈的东西。毕竟我们平常做了什么事，公所大概比我们自己还清楚。」 我知道他们个性者时常受到监视，要不然那些黑衣人不可能总是在绝佳的时间点现身。不过也有像童话世界乐园、高中的旧校舍中庭那样的例外就是了。 话虽如此。 「为什么龙之峰会不再是魔王？世上没有比她更像魔王的魔王了，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但是听了我这么说，翼却沉默不语。 「什、什么啦……你不总是这么说吗？说你和龙之峰就像镜中的另一个自己，所以你才能够识破龙之峰那远大迂回的计画啊！」 「……前提是她有拟定计画的话。」 翼神情忿恨地紧蹙眉头。 「就算我想识破，也得要魔王有拟出关键的那个计画啊！」 「她不是有拟出来吗？」 「什么时候？」 「这个嘛……」 经她这么一问……嗯？我不禁偏头沉思。 龙之峰最后一次做像是魔王会做的事情，是什么时候？除了那种翼不会采取行动、恶作剧程度的计画外……她的上一个阴谋……该不会是运动会和学生会选举的那个吧？如果是这样，那就相隔一个季节了耶。 「没错，她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好好展现魔王应有的作为了。亏我还以为她肯定会在教育旅行时下手，而一直保持警戒……」 「不，等一下！那次你们明明就跟西方魔王打了一仗！不但掀起大骚动，而且也充分表露出个性不是吗？」 当时翼和其他个性者同样也干劲十足，在那场好比最终之战的一大决战中，所有人应该都尽情发挥了自己的个性并且乐在其中。 来医院探望我的冢耶和矢刳马，也喜孜孜地跟我聊到当时作战的情形。 「我们当时确实是大闹了一场没错。」 翼用鼻子哼了一声，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可是，魔王就只有被对方抓走，什么也没做耶？而且也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计画，才故意让自己被人掳走。因为tup属于另一个辖区，所以公所那些人可能没有看过实际的影片，但是魔王什么也没做这一点不管问谁都知道。」 「这个嘛，就我所知，她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去试图消灭人类，可是拟定计画有时不是得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更何况她的计画又那么远大迂回。」 回了一句「话是这么说没错啦」翼在床上伸直双腿，靠在墙上。 「不过，公所已将其视为问题这一点不会有错，毕竟尽管只是传闻，事情也已经传入我耳里了。」 「原来只是传闻喔！」 顿时放下心来的我，不由得拉高音量，翼露出「糟了」的表情，举止显得有些慌张。 「可、可是，你不觉得会出现这种传闻，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异常吗？光是如此，就足以显示出她的处境很不妙了喔。」 「不、不，追根究柢，这件事你到底是听谁说的啊？该不会是随便从网路上的社群网站听来的吧？」 「才不是呢！这是我的亲卫队传来的消息！那个人是平时有在出入公所的业者，确实有听说这个传闻。」 居然连那种地方也有你的亲卫队！ 既然是业者，就表示对方是已成年的社会人士，也就是说不是个性者，而是村民了。你的势力范围究竟有多广啊……你该不会也想获得间谍的个性吧？ 不过，假使翼所言属实，那就代表公所里面有在讨论这件事情。虽然目前尚未定案，但他们确实有在研讨剥夺个性一事吗？ 「看吧，果然二郎也很在意。」 我确实——很在意。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你不觉得既然有那种传闻，就表示实际上魔王的个性遭到质疑的可能性很高吗？」 的确，这一点我无法否定。 可是龙之峰将不再是魔王——即便听到这句话，我还是完全无法理解。 由于龙之峰和其他个性者不同，平常一向不会配戴象徵个性的配件在身上，因此即使魔王的个性被撤销，外表上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是个性者的个性遭到否定这件事，会给他们造成很大的压力，我之前在矢刳马那个事件时亲眼目睹过，所以很清楚那股压力大到一个不小心，甚至会令他们精神崩溃。 不过，公所会做出那种事情吗？既然个性者是支撑国家的财产，我觉得他们应该会用尽方法保护个性者才对。 「有听说公所采取了什么对策吗？」 「不知道。」 翼满脸不快地微噘起嘴唇。 「再说，那些家伙是一群秘密主义者，我完全没办法触及某种程度以上的机密情报。不过拜我挺身潜入好几次之赐，设施本身我倒是相当熟悉。」 「咦？你是故意被抓的吗？」 翼用一双蓝色大眼盯著我说： 「……我当然是因为不服输才这么说啊！二郎你每次都会把玩笑当真。」 可是，她的脸上却 没有一丝笑意。 「总而言之，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魔王之所以会没有来探望你，说不定是因为被送进设施里了，也许就是因为在那里接受矫正也无效，才会出现撤销个性的传闻。」 如此说道的翼脸色有些苍白。我是不晓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过所谓的设施，恐怕是个足以令翼脸色发青的地方吧。 光是想到龙之峰有可能被送进那里了，我的胃就开始痛了。 「总之我打算再试著多搜集一些情报。」 翼在床上站起身。 「二郎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如果传闻属实，你会阻止？还是不阻止？」 「你是指撤销魔王个性这件事吗？」 翼默不吭声，只用像是在责备我问了个蠢问题的眼神看著我，也对，这个问题根本是多余的。 ……如果龙之峰变成村民……吗？ 我总觉得她应该会意外适应得很好，这话对个性者来说虽然不中听，但是除了满脑子老是想著要消灭人类以外，她就是个极其《平凡》的女孩。 不仅责任感强，也有行动力。 而且她还很羡慕我们村民，说我们和个性者不一样，没有已经注定好的未来，代表著未来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可是，即使那是她的真心话，一旦她的魔王个性真的遭到剥夺，实在很难想像她的心情会是如何，况且过去应该也不曾有过类似的状况。 不对，话说回来。 「……我怎么想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翼将眉毛一挑，反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龙之峰的个性会不会被撤销，是由公所来决定的吧？又不是由我来做判断，再说……就算我不接受，事情难道就会有所改变吗？你们的个性应该不是我这个村民能够干预的吧？正因为个性无可控制、无法压抑想要展现的冲动，才会受到国家的认同不是吗？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太不可原谅了。」 语毕，我瞪著翼。 就是因为明白个性者只能抱著连他们自己也束手无策的冲动活下去，我们才会无可奈何地接受他们任性放肆的行径。 假使个性是会因为我说了什么就改变的东西，那就根本不是个性，届时龙之峰也不配再继续当魔王。 或许是不说出口也明白我的意思，翼轻吐一口气，低声道「说得也是」。 「的确，要是不管旁人——二郎你说了什么，到头来她还是没有打从心底想要歼灭人类的话，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翼打开窗户。 「抱歉找你商量这种怪问题，我原本以为如果是你，也许能够帮忙做点什么，看来是我太异想天开了，明明那根本就不可能。」 说得正是。 「你希望龙之峰继续当魔王吗？」 顿了一会，翼回答「是啊」。 「……毕竟勇者的个性，还是在与魔王为敌时最能获得发挥。当我在思考她企图如何消灭人类时，脑内啡会非常不可思议地源源涌出，让我有种快要去了的感觉。」 去哪里？ 「说实在的，如果失去那种快感，那就太遗憾了。」 听似不快地拋下这句话之后，翼灵活地攀著梯子，回到她位于马路另一头的房间。 ☆ 之后又过了两天，在医生的许可下，我终于可以上学了。 哎呀，这段时间真是漫长啊。 我请假的这段期间，多亏翼十分地勤快地把笔记借给我，所以学业方面应该不至于会跟不上。况且她有时还会像家教一样地指导我。 我一如往常地离开家门，一如往常地进入教室， 「嗨！」 开口打了声招呼，注意到我的木村和齐藤立刻面露笑容。其他同学也纷纷向我道早安，跟我说辛苦了。 我简短地用「嗯」「是啊」回应他们，然后走向自己的座位。 「你终于来上学了。」 来到我身旁的木村，头发理得几近光头。我原以为在比赛场次多的夏天时，把头发剪得很短的他现在会稍微留长一些，看来这种发型应该是一种干劲的表现。 至于齐藤则是没什么特别的改变。不过也是啦，毕竟他们两人上星期才来探望过我，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你休息得真够久……我还以为你会更早一点来上学耶。」 「我也这么以为啊。」 我将书包挂在书桌的钩子上，轻叹一声。 「明明也没有骨折，却得长期住院不断地接受检查，即使出院了，也还是迟迟没能获准离开家门，真是教人受不了。」 「会不会是跟那个传闻有关啊？」 齐藤压低音量这么说。 听见传闻二字，我脑中浮现的就只有龙之峰的事情。但是我不能自己提起这个话题。假使弄错了，就等于我多嘴泄漏这件事。 「你说的传闻是哪个传闻？」 「……就是副班长将不再是个性者的事情啦！」 我绷紧表情，偷瞄木村一眼。 从他微微点头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已经知情。 齐藤的所作所为很类似翼的秘密亲卫队，即使知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翼那家伙难道没有封口吗？撤销个性认定这种事情，可不是能够随便拿出来讲的耶！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喔。」 「没错。」木村附和。 大家都知道？可是翼说得一副她是从自己的情报网得知的耶—— 「那个传闻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 「我是昨天——不对，大概是前天听说的吧。」 齐藤偏著头回答。 「是翼告诉你的吗？」 「不是，光之丘大人才不会告诉我那种事情呢，我是从网路上得知的，网路上有个刊载个性者情报的留言板，平时只要出现那类负面话题就会立刻遭到删除，但这次不知为何没有被删除。后来我到学校上课，才发现许多人都知道了。」 齐藤看著木村继续说。 「既然连棒球社的人都听说了，那么我想恐怕全校都知道了吧！虽然大家都抱著那又如何的想法就是了。」 咦？ 「你因为和她很亲近，对于这件事情或许会很在意，可是在其他人看来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个性者们怎么想，这我就不晓得了。」 语毕，木村望向班上的个性者们。 矢刳马和冢耶还没有到校，其他个性者则是各自在座位上做自己的事，看起来不像是有在替龙之峰操心的样子。 这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他们本来就几乎不会去在意他人。为了拚命磨练自己的个性，他们根本无暇他顾。 可是我——我们不一样。 「……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直截了当地问，结果得到出乎意料的反应。 我原以为两人会歪著脖子，帮忙绞尽脑汁想办法，不料他们给我的回应却是—— 「咦，为什么要帮忙？」 这么一句反问，我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因为从他们错愕的神情，看得出来两人是真心感到不解。 「为、为什么……大家不是同学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这可是事关个性者的个性耶！跟我们这种没有个性的普通人又没有关系。」 「不、不对吧，怎么会无关呢？她可是我们班上的同学耶。」 我试著在脸上堆起笑容，脸颊却不由得发僵。 可恶，不行，我不能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更不能表现出责备的态度。 「你们这样会不会有点冷漠啊？」 齐藤听了露出困窘的笑容，反观木村却是板起脸来。 「你说冷漠是什么意思？不然你说当我们有困难时，他们那些个性者会出手相助吗？不会对吧？他们分明就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这……」 他说得并没有错，我们普通人的确总是无端被卷入他们引起的骚动之中。 「你不也是如此吗？也不想想是谁害你中途退出教育旅行，还有害你住院的又是谁？那些分明全部都是他们的错！然而你却到现在还想包庇他们？」 木村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 「佐东，你难道不明白吗？你不是个性者，而是村民，就算你被称为a，你依旧还是属于我们这一边的。」 无法反驳。 我有种感觉，他好像是在叫我少得意忘形。 木村说得有理。 村民终究只是村民，绝对不可能变成个性者，那样的我竟然想成为龙之峰的助力，看来这种想法或许太不自量力了。 「大师～」 听见许久未闻的声音，我彷佛得救似的转头。 只见矢刳马心和冢耶舞莉朝这边走来。 矢刳马今天也打扮得像是机器人的个性者，在耳朵上配戴天线造型的饰品，由于是最新型的人型机器人，因此乍看并不容易看出是机器人。 冢耶虽然是死灵法师，不过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身上吊挂刚死的动物尸体，听说有些低阶的死灵法师会把鱼乾挂在身上，但是冢耶挂的是布偶。 据冢耶所言，她那么做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等级低而是出于兴趣，不过就算是布偶，那也是只有在个性者专卖店才能买到的内脏外露的款式。 黑、炭、暗这三只黑猫因为已经长大了，所以不再攀附在冢耶身上，而是好比护卫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主人身旁。 一见到两人，我立刻就看出她们已经知道了，她们露出完全属于个性者的眼神，以及甚至可能也将我排除在认知范围外的表情，不用说，她们现在想必看不见木村和齐藤。 「你现在一个人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听了冢耶的话，木村低声说了句「看吧」。 「抱歉。」 留下这句话，我逃也似的从位子上站起来。 假如针对龙之峰的事情，矢刳马两人握有只有她们才晓得的情报，那么就不能让齐藤他们听见。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完全进入个性者模式的两人，不顾旁人存在地说出一切。我如此向自己辩解。 我走向两人，没有停下脚步。 「我们到那个中庭去。」 说完便走出教室。 ☆ 旧校舍的楼梯下方，在深处那扇堆满没有在使用的桌椅等杂物的门后面，有一座小小的中庭。 龙之峰说过，可能是因为那座挑高的中庭与外界隔绝、不为人知，才会没有受到公所的监视。 那座中庭是龙之峰很喜欢的地方，包括我在内，只有几个人知道其存在，而且这之中奇迹似的并不包括翼。 因为住院好一段时间的关系，我的体力明显衰退。虽然我平常并没有在锻炼，不过居然只是稍微爬过桌椅山就气喘吁吁……真是丢脸。 「大师，你坐著休息一下吧。」 矢刳马贴心地劝我在唯一一张长椅上坐下。 「抱歉。」 我不客气地坐下来。木头椅面冰冰凉凉的，脚下则堆满自头顶上方的树枝掉落的叶子，种种迹象都在显示出冬天将近。 抬头仰望，树枝恣意伸展，彷佛要将被校舍撷取下来的天空覆盖一般，龙之峰并不在中庭里，正当我眯起双眼凝望自叶缝间洒落的阳光时，矢刳马从旁唤了我一声大师。 我转过头，见到两人神情凝重地看著我。 「你听说那个传闻了吗？」 「……你是指龙之峰的事情？」 矢刳马点头。 「我听说了，翼脸色很难看地跑来告诉我的，不过……我问你们，失去个性者身分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两人互看一眼后，皱著眉心摇头。 「不知道，虽然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那种事，不过也有可能只是我不晓得而已，其他个性者也是一样，毕竟我们平常对于其他人并不怎么感兴趣。」 矢刳马说完，一旁的冢耶也点头附和。 「如果对方不是龙之峰同学，我们也不会这么在意，为此，我上网查了一下，结果并没有找到类似的案例。」 「这么说来，那果然只是谣言吗？」 「那倒未必，因为公所那些人是秘密主义者，他们不会将不必要的情报外流，外流之前也必定会经过一番处理。」 这话很有道理，一般人之所以不容易接触到个性者的情报，是因为那些资料都受到国家的管理。 「那也就是说，龙之峰的个性有可能被撤销这件事，被公所视为有必要外流的情报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我不知道。」 她们看起来并没有在隐瞒，而是真的一无所知。 倘若遭到散布的传闻背后隐藏著某种意图，那究竟会是什么？将个性有可能被撤销的传闻外流，对他们有何好处？ 「……我问一下，你们两个听到这个传闻之后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真的是太糟糕了。」 「我也是。」 这应该是她们身为朋友的感觉吧。 以翼来说，如果失去魔王这个好对手，她便会无处将勇者的个性发挥到极致，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能理解她为何那般慌乱。 「那么，如果是以个性者的角度来看呢？」 可能是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用意吧，两人面面相觑，一脸不解。 「我的意思是，假设今天对方不是龙之峰，而是……比方说是那个西方魔王好了，你们会怎么想？」 两人轻声低吟，陷入沉思。 「……你们是不是会觉得很恐怖？」 「没错。」矢刳马答道。 「也许会失去个性这种事情，我光是想到就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我曾经有过一次经验，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接著冢耶也开口。 「我也有同感，而且还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今天换作是自己该怎么办……啊，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样，其他个性者才会议论纷纷啊。」 「照你这么说，这个传闻也在个性者之间成为话题了？」 两人颔首。 翼虽然是透过自己的情报网获悉此事，不过也许后来这项情报就会被解禁了吧。 若真如此，公所应该有什么打算才对，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就随便将这种事情散布出去，其目的究竟为何？ 「那你们知道其他个性者的反应吗？」 「知道一点。」 冢耶这么回答。 「情报交换网站的留言板上有人发文讨论，所以我也看了一下。」 「上面是怎么写的？」 「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觉得要更加磨练自己的个性，因为龙之峰同学有可能会被撤销认定，是因为她的魔王资质受到质疑的关系，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为了避免那种事情发生，必须更努力发挥自己的个性才行。」 矢刳马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莫非他们的目的是这个……？」 我靠在长椅上沉吟思索。 「大师，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在想公所 会不会是把龙之峰当成用来使其他个性者重新振奋精神的一种手段，毕竟西方魔王引起的骚动，几乎就像是一场政变不是吗？」 那家伙是真的打算在tup建立自己的王国，因此说是政变一点也不为过。 「这个嘛，也是啦……虽然那场骚动很快就遭到镇压了，不过他可以误解到那种程度，还真的是挺猛的。」 矢刳马说得没错。 个性者无法在现实世界里，发挥个性所展现的超自然力量。 侵占那种纸糊似的城堡，只要大人认真起来，肯定三两下就会被打垮。 「那场骚动在你们使用的网路上，引发了多大的讨论度？」 「那件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喔！啊，不过自从魔王的处分消息出现之后，感觉就突然散布开来了。」 果然没错。 「……以前曾经发生过那种类似政变的事件吗？」 「不晓得耶……总之我是没听说过就是了。」 冢耶也点头表示同意。 「大师，你认为魔王也许将不再是魔王这件事，和那场骚动有关系吗？」 「两者不可能无关吧？」 「不对不对，魔王的认定有可能被撤销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发挥个性耶。和西方魔王完全相反啊。」 这倒是。 西方魔王会引起骚动，是他过度膨胀身为魔王的自我意识的结果，和被指摘没有展现魔王应有作为的龙之峰完全相反。 「我是不清楚公所究竟怎么想啦，不过他们会不会认为你们快要忘了成为伟大个性者的本分呢？」 虽然我个人并不这么认为。 「所以他们才会利用龙之峰，让个性者们绷紧神经，你们觉得如何？」 「嗯……」 矢刳马双手交抱，歪头思索。冢耶也露出「有那种事？」的表情。 她们一方面大概也不想相信自己忘了本分吧。 这个想法的确有点离谱。 但是话说回来，既然个性者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脱离常轨，管理他们的公所会使出荒唐手段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实际上，个性者们在得知龙之峰的认定有可能遭到撤销之后，的确兴起了要努力自我磨练的念头，因此假使我猜想的没错，那么事情发展果真一如公所预料的。 「……假设事情真如大师你所言好了。」 矢刳马抱著胸，竖起手指说道。 「这么说来，公所就是把魔王当成弃子喽！在西方魔王做出那种事情，连回不回得来都不晓得的情况下，这么做不是损失惨重吗？」 这……说得也是。 与其他个性者相比，魔王是数量极为稀少的珍贵个性，公所会仅仅为了警醒其他个性者就牺牲她，这一点确实令人质疑，可是—— 「正因为珍贵才格外具有震撼力吧？」 听了我的话，矢刳马二人皱起脸来，但我还是继续说下去。 「一旦知道就算是魔王，只要不磨练个性，还是有可能会被撤销认定，其他个性者肯定会绷紧神经不是吗？说不定——撤销龙之峰的认定这件事，其实只是对所有个性者开的整人玩笑喔！」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只是临时兴起这个想法而已，但不可思议的是话一说出口，我忽然就有种也许真是如此的感觉。 就是说嘛。 龙之峰搞不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直缺席。 说不定公所为了不让谎言被拆穿，于是将她软禁起来，因为要是她若无其事地来上学，就枉费他们特地将传闻散布出去了。 「就是这个！」 矢刳马双眼发亮，拍手欢呼。 「真不愧是大师！这下一切都合理了！说得也是……魔王的个性和一般个性者不一样，公所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拋下她呢！」 她边说边猛点头。 但是冢耶却一副无法苟同的模样，猫咪们也在她脚边发出呼噜声，虽然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不过它们感觉就好像在赞同主人的疑虑一般。 「你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吗？」 「有一点。」 冢耶用手比出像在捏豆子的手势。 「是哪方面无法接受？」 「就是公所没有打算撤销副班长的认定这一点。」 「咦，为什么？」 对著一脸不满地鼓起脸颊的矢刳马，冢耶回答： 「因为在我看来，最近的她确实没有表现出魔王应有的作为。」 「才没那——」 大概是想说才没那回事吧，然而矢刳马的音量却越变越小，这么说来，她也早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了？ 「去教育旅行之前，她看起来虽然也很开心，可是和之前相比，她变得似乎很少去思考如何歼灭人类，不对，应该说是几乎没有了。」 矢刳马不发一语的侧脸，说明了这确是事实。 我其实也有「她最近都没有引发事件耶」的感觉，但我一直以为那是她为了下一个大计画所做的「酝酿」。 难道事实上不是这样？ 莫非同为个性者的她们，早就看出龙之峰只是没有在发挥个性？ 「既然如此——」 「我说不出口啊。」 冢耶打断我，径自说道。 「即使是朋友，除非真的事态严重，否则一般人怎么敢开口干预别人的个性呢？」 矢刳马会面露苦笑，可能是因为我和龙之峰曾经干涉过她吧，不过，那次是应学校——公所的要求。 一般是不会那么做的。 「公所那些人一向以社会秩序为第一优先考量，就连对个性者也是毫不留情，我认为比较合理的情况是，他们为了使我们振作，而将龙之峰同学当成杀鸡儆猴的对象。」 猫咪们在脚边叫著，像是在附和她的话。 我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她，矢刳马也是一样。 其实我很清楚，内心想要相信龙之峰不可能会被撤销认定的心情，但这只不过是在逃避现实……这一点不用别人提醒。 「问题是在这个前提下该怎么做，对吧？」 听了冢耶的话，原本垂下双眼的矢刳马抬起头。 「什么怎么做……」 面对矢刳马的反应，这次换成冢耶一脸疑惑了。 「你坏掉了吗？你该不会想要弃她于不顾吧？不然你以为我们找班长商量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啊？」 「对喔！」 矢刳马恍然大悟地拍手。 「等、等一下，也就是说，你们打算帮忙龙之峰吗？」 「那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呀。」 ……好感动。 不是因为龙之峰对自己有恩，而是出于友情这一点让我好感动，我望向矢刳马，只见她大大地点头，似乎也深有同感。 没错。 比起个性者还是村民什么的，更重要的是，我和龙之峰是——朋友。 我是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不过因为都是班级干部、因为受老师之托……那些理由都不是重点。 既然是朋友，自然会想助对方一臂之力。 「说得也是。」 我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是理所当然的。」 「唷！」 矢刳马拍拍我的背，做出好比只会出现在漫画中、空手道社社员在打招呼似的回应。 「那么……村民a同学首先打算怎么做呢？」 冢耶在薄唇边浮现笑意，如此问道。 「这个嘛……总之先跟龙之峰联络看看吧！不管怎么样，总 得先确认撤销认定一事是否属实。」 两人点头赞成我的意见。 「不过，你要怎么跟她联络呢？她既不接电话，也不回简讯耶？」 「你还真清楚。」 「要是我跟她联络上了，就不会说那是『传闻』了呀。」 这倒是。 「我打算直接去她家找她，虽然有可能会吃闭门羹，不过我想还是先去了再说。」 「大师，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假使黑衣人来了，我可以替大师争取时间逃跑喔！」 说完，矢刳马的裙子唰地一声掀起，底下现出摺叠枪，当然那把枪装的不是实弹，而且她也随时都穿著黑色紧身裤。 「不用啦，我不会胡来的。」 我是说真的。 假如我遭到黑衣人逮捕，届时翼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不能让她因为那种事情，断送勇者的大好将来。 「那我们要做什么呢？」 猫咪们跳到偏头询问的冢耶的肩膀和头上，和她一样歪著脖子。 「如果个性者专用的网路上出现新的传闻或动静，就麻烦你们通知我，一得知龙之峰的情况，我也会马上传讯息给你们。」 两名个性者以担忧朋友的平凡女高中生的表情，用力点头。 第二章 「在下已恭候多时。」 我原本打算放学后去龙之峰家，岂料我一出校门，就见到白狼佐先生彷佛看穿我的心思一般站在那里。 「请上车。」 他替我打开前后加长的巨大轿车的后座车门，我没有理由拒绝，一瞬间，我心想龙之峰也许会在里面，结果车内空无一人。 车子随即开动，我让自己沉浸在轻微的晃动中。 这车子坐起来真是舒服，不过我不是很喜欢皮椅，因为我觉得皮椅很热又不吸汗。 我一面这么想著，一面等白狼佐先生开口说话，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他始终表现得像个管家，默默地握著方向盘，看向前方。 「……是龙之峰派你来的吗？」 最后我实在耐不住凝重的气氛，便主动开口。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白狼佐先生操纵著方向盘一边说。 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管家会擅自行动，不就证明了龙之峰正陷入穷途末路的窘境之中吗？还是说，她已经被黑衣人带走了呢？ 「大小姐这阵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宅邸的房间里。」 也许是我内心的疑问表现在脸上了吧，透过后照镜看见我的白狼佐先生这么说。 「而且几乎没什么进食，虽然觉得不是滋味，但我想你也许能够改变眼前的现状，所以才过来接你。」 后照镜中，白狼佐先生的表情扭曲，接著他冷不防将方向盘一转，害我整个人重重贴在窗户上，好、好可怕…… 「呃……白狼佐先生，关于那个传闻……？」 「我知道。」 他不悦地吐完这句话后，有如狗一般低吼道。 「剥夺个性什么的，简直荒唐至极，每天不断思索如何歼灭人类的大小姐，才是真正的魔王，那种只会诉诸暴力的西方之徒竟然也敢自称魔王，根本是自不量力。」 我清楚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虽然我觉得只凭蛮力的魔王没什么不好，不过我也懂白狼佐先生的心情。 那家伙明明不停夸耀自己的力量，最后却被身为村民的我一发击倒，会被人说没资格自称魔王也是没办法的事。 反观龙之峰所拟定的人类歼灭计画，则是普通人想也想不到的大规模阴谋，那才是魔王的计画该有的样子。 「可是龙之峰并没有在研拟计画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最近完全没有给我添麻烦——」 「不能因为没有执行，就说她什么也没在想啊。」 白狼佐先生说得有理。 我先前也一直以为，龙之峰最近之所以都没有引发事件，可能是因为她正在逐步构思前所未有的计画。 不——直到现在，有一部分的我依然这么认为。 「我们有向公所传达这一点……可是他们却连来宅邸确认也没有，就这么放任传闻扩散下去。」 方向盘嘎嘎作响！该不会裂开了吧！ 「他们没有来进行测验或是考试吗？」 「没有。」 镜子里的白狼佐先生龇牙咧嘴地低吼，如果现在告诉我这个人是狼人的个性者，我肯定不疑有他。 「因为他们随时都在监视大小姐，所以应该也没那个必要。」 「白狼佐先生……你是希望我说服那家伙——呃，我是说龙之峰，才带我去找她吗？」 一听到我说那家伙，他立刻恶狠狠地瞪我……我还是小心点好。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无论大小姐是不是魔王，我都无所谓，我只希望大小姐能够神采奕奕地做自己，假使她选择不继续当魔王，那也没关系，因为龙之峰家是名门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她变成村民而有所改变。」 我总觉得他好像在暗讽「大小姐跟你不一样」……嗯，一定是我太多心了。 「可是我听说，个性者的个性一旦遭到否定，有可能会精神崩溃耶？这方面没问题吗？」 「我就是想确认这一点，才来带你回去的啊。」 他居然轻易就说出不得了的话来！ 「咦？我、我哪知道她会不会崩溃啊！我又不是个性者！」 「可是你以前不是改写过矢刳马心的个性吗？我还听说你成了那名学生的所有人。」 渲染得太过头了吧！ 「不、不是我啦！改变她的人是龙之峰……我只是收集完情报之后在一边旁观而已，再说我才不是她的所有人咧！」 我是不晓得矢刳马的想法是什么，不过我一直都把她当成朋友，如果她也愿意这么想，那就太令人高兴了。 「……你到底期待我做什么？」 「总之，我想先请你告诉我大小姐的情况，因为她不让我们进房。」 「可是，就算是我她也未必会——」 「没理由因为这样就不做尝试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白狼佐先生实在有点高估我了，虽然高估我的人不只是他。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不具备任何个性，而且翼之前提过，对个性者适用的《透明化》技能，只要是村民不管谁都会。 不过……既然这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我也不打算抱怨白狼佐先生毫不顾虑我感受的强硬态度。 「……公所没有监视屋内吗？」 「我们对于窃听、偷拍之类的防范措施做得十分周全，虽然公所应该有透过监视卫星及从周边建筑偷窥，不过因为建筑物和树木皆有经过刻意配置，要以肉眼窥视应该是不可能的。」 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虽然翼即使受人监视，态度依旧坦荡大方，不过真是苦了她的家人了…… 和她们在一起时的我，大概也都被看光光了吧，但毕竟不是无时无刻皆如此，我还勉强可以忍受。 在我们交谈的同时，车子已不知不觉驶进一条静谧的道路，因为曾经来过一次，所以我知道，这条路会如此安静并非因为萧条，是尽头只有一幢巨大豪宅的缘故。 驶过绵延不绝的高墙之后，车子在巨大的门前停下，白狼佐先生动手操作仪表板，没有叫我下车。 门无声而缓慢地开启。 之前我是和龙之峰在门前见面，没有进去过，在这种状况下或许有失体统，但坦白说我的心情有些兴奋。 待门完全开启，白狼佐先生便驾车驶入。 哇啊，好惊人！ 我差点忍不住喊出声来，里面简直有如另一个世界，这座前院好像跟校园差不多大！宅邸都远到看不清楚了。 庭院里沿路种植著修剪美观的树木，究竟有几棵树啊！我都快数不清了，虽然感觉像是公园，但因为没有人，所以勉强还分辨得出来。 龙之峰真的是有钱人耶。 既然她这么有钱，即使不再是个性者了，她也确实不能算是普通的村民，纵使没有特殊才能，也能实现大部分的梦想吧，感觉不管她想成为什么都有办法成真。 车子终于抵达看似永远也到不了的宅邸，并在以玄关来说过于巨大的门前绕一圈后停下。 那扇门随即开启，女仆从里面走了出来，是真的女仆！裙子好长！和我跟龙之峰一起去过的女仆咖啡厅的店员截然不同，那些女仆不仅全是成年人，而且还全部都戴著黑框眼镜，这是谁的嗜好啊？ 「执事长，欢迎回来。」 女仆打开车门，恭敬地低头致意，对我也是一样。 「大小姐在房里吗？」 「是的。」 「她有吃午餐吗？」 女仆一脸沉痛地微微摇头。 「这样啊……」 叹了口气，白狼佐先生转身面向我，我不由得挺直背脊。 「请跟我来，我带你去大小姐的房间。」 我默默地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屋内，进去之后，我才想到不晓得能否穿鞋进屋，不过既然没有脱鞋的地方，那么应该没关系吧。 我情不自禁将书包紧抱在怀里，尽管知道不会有人袭击我，我还是莫名胆怯。 天花板非常高挑，走廊上则是铺著红色地毯。 一如白狼佐先生在车里说的，这座宅邸是采用套匣般的双层结构，构造虽然复杂，不过应该大致可以想成和「回」字相似。 白狼佐先生在宅邸内侧回廊上的一扇门前停下脚步，从玄关走到这里一共花了几分钟啊？那段期间，白狼佐先生始终一言不发。 「就是这里，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说什么交给我……啊，喂！等等啊！ ………… ……居然自己走掉了，而且还小跑步离开。 「这要我怎么办啊……」 我轻叹一声，不知所措地搔搔头，我的确是有话想问龙之峰，可是我没想到会像这样突然间被赶鸭子上架。 虽然白狼佐先生把我带来了，可是见到同班同学忽然来自己房间，她会不会吓一跳啊？ 我倒是因为翼的关系，已经习以为常了。 「真没办法。」 既然人都已经来到这里，我不能什么都不问就回去，况且和简讯或电话不同，当面交谈或许更能了解她真正的心情，因为前者有时间思考，想要当「好孩子」的理性或许会妨碍她表现内心的情感。 我握起拳头，以即使她在睡觉也能清楚听见的力道，用力敲门。 「龙之峰？是我，我是佐东。」 房里传来「喀哒喀哒」东西倒下的声音，是椅子吗？ 「佐——村民a同学！」 听见令人怀念的称呼方式，我莫名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没有变。 我原以为她会更加沮丧，不过至少从第一声听来，龙之峰的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有活力。 「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我拜托白狼佐先生带我来的。」 还是别告诉她我是被白狼佐先生带来的好了，要不然他可能会挨骂，再说我本来就打算要来。 「总而言之，可以让我进去吗？……我因为卧床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站著还是觉得有点辛苦。」 「这……那个，我……请、请等一下！一下就好！」 「好。」 不知她是否有听见我的回答。 龙之峰的房间里，传出跑来跑去的吵闹声，以及将东西又扔又挪动的声音。 她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她要我等，我也只好等了。 ………… ………… ………… 好慢喔，还是坐下来好了。 对了，我之前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男生送身体不适的女孩子回家，结果在进房门的前一刻，女孩子突然变得很有精神，还让男方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小时，不过我想龙之峰的房间应该没那么乱才对。 ………… ………… ……还没好吗？ 我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已经过了约莫十五分钟，我最近是有认真想要换成智慧型手机，可是我爸妈说手机坏掉之前不准换。 虽然自己买不起，而且目前使用上也没有太大的不便，不过看到身边的人都是用智慧型手机，心里面还是难免感到焦急。 ——噢！ 冷不防开启的门「叩」地撞上我的背，害我差点发出怪声。 「啊，对、对不起！」 「没关系，我才应该——」 我站起来一转身，接下来的话倏地卡在喉间，说不出口。 龙之峰大概是特地换了衣服吧，她虽然一身熟悉的制服装扮，脸色却超越平时的白皙，明显到了惨白的地步，嘴唇也像是在泳池里游了好久似的发紫，她的脸颊尽管之前也算不上丰腴，然而现在却又更憔悴消瘦了些。 她脸上虽然挂著微笑，看了却反而更教人心痛。 这是理所当然的。 对个性者而言，个性就是人生的全部，明知个性有可能会被夺走，她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对不起，一定是白狼佐硬把你带来吧？我总算知道女仆们的态度为什么会怪怪的了。」 事迹败露喽，白狼佐先生。 「反正我本来就打算来，这样反倒省事，而且我还省了一笔公车钱。」 听了我一点都不有趣的玩笑话，龙之峰微微地笑了。 见她面露笑容，我这才终于能够放心观察初次造访的龙之峰的房间。 「好大！」是这个房间给我最强烈的印象，搞不好有教室那么宽敞，整个空间似乎大致分成两个部分，分别作为卧室和其他房间使用。 大片窗户旁摆了像是社长所使用的大桌子，稍远处则有沙发和矮桌，房内没有暖炉。 床也好大，不同于我和翼房里的床，那张床有屋顶，而且四周还罩上了帘子，让人看不见里面，衣柜也同样大得惊人。 不过最教人吃惊的还是书架，直达天花板的书架占了房间的一半，而且备有可沿著轨道移动的梯子。 「抱歉，我房间很乱。」 不，一点都不乱！应该说……这么大的房间想弄乱也很难吧！我实在不晓得要怎样才能把这里弄乱…… 「喝红茶可以吗？」 「都、都可以。」 我不自觉尖声回答，我在她的催促下坐在沙发——喔喔！怎么会如此柔软！难道这是棉花糖吗！我都站不起来了啦！ 龙之峰「当当」地摇响放在桌上的手摇铃，依这个房间的大小来看，照理说应该听不到才对，可是女仆却不知为何随即现身。 「大小姐，您找我有事吗？」 「麻烦端红茶给客人喝。」 「知道了。」 女仆行了一礼，以面朝我们的姿势退离开房间。 女仆离开之后，房间笼罩在一片沉默之中，我虽然有很多话想问，还是决定先等红茶来再说，因为我不希望话题被中途打断。 等没多久，女仆再度现身，她手上的银色托盘里，摆了看似昂贵的杯子和茶壶，以及两片蛋糕。 女仆动作熟练地将那些摆放在桌上。 蛋糕是哈密瓜奶油蛋糕，鲜奶油上放了好几颗球状的浅绿色和橘子果肉，因为不可能是我来之后才去买的，所以想必是家中随时都有准备这种东西吧……真是惊人。 女仆将茶壶高高举起，将红茶斟入杯中，麝香葡萄般的香气立刻弥漫四周，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红茶的味道。 「请慢用。」 女仆这么说完便再次退下，比起我，她感觉更像是对龙之峰说。 但是龙之峰却没有要伸手拿叉子的意思。 「佐——村民a同学，请用。」 「不，不请自来的我，怎么可以比主人先开动呢，那样太厚脸皮了啦。」 「没有那回事，你请吃吧。」 「你吃了我再吃。」 听了我这么说，龙之峰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扰。 龙之峰恐怕都没有好好吃饭吧，女仆肯定是担心这一点，才打算藉此机会希望让她多少吃一些。 既然如此，我当然要 稍微帮忙一下。 「……我明白了。」 叹了口气的龙之峰拿起叉子，用前端压也似的切下蛋糕，然后轻轻叉起来送进口中，虽然她只吃那一口就不吃了，不过这种事情勉强不来。 我只吃了一片哈密瓜。 ……天啊，超好吃的！ 我是还想再继续吃——但还是先谈正事比较重要。 我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红茶。 茶水热到几乎要将人烫伤。 可是，该怎么开口才好？听说你有可能当不成魔王了？我总不能这么问吧。 我看还是保守一点，问她为什么没去上学好了。 「——你听到传闻了吧？」 「！」 好、好危险……我差点就要把红茶喷到龙之峰脸上了，因为我硬是吞了下去，结果搞得喉咙好烫。 不过她这招先发制人还真是高明啊……这下子我就无法拐弯抹角地问了。 我擦擦嘴，放下杯子，正面注视著龙之峰。 「……听说了，那是真的吗？」 「你是指我即将不再是魔王的事情吧？」 不然还有别的吗？我该不会上当了吧！……不，不对，她的语气感觉像是在向自己确认。 我明确地点头。 一瞬间，我清楚看见龙之峰的表情变得僵硬，然而她随即恢复平时的微笑，小小地吐了口气。 「其实公所并没有针对这件事情发布通知……」 是这样吗？ 「这么说来——」 正当我想说「那只是谣言喽？」龙之峰却制止我，说道： 「……不过，他们有私底下跟我提及其可能性。」 「呃，也就是说……？」 「他们确实有在研讨那件事，负责人跟我说，虽然目前尚未做出结论，也不晓得何时会有结果，但总之希望我先做好心理准备。」 「负责人？」 「每种属性的个性者都有专员负责管理，只不过由于我和勇者的人数稀少，因此几乎算是一对一管理。」 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关于这些个性者，我还有太多地方不瞭解了。 「那么……那位负责人要你怎么做？」 「没什么。」 没什么……不是指没事的意思吧！ 「对方没有给你任何指示吗？」 龙之峰点头。 什么跟什么啊？那家伙不是龙之峰的专任负责人吗？然而却没有做出任何指示？做事未免太马虎了吧！ 「……你的表情好可怕。」 龙之峰一副事不关己地呵呵发笑。 糟糕，我不小心让怒气表现在脸上了。 「负责人没有错喔。」 龙之峰拿著杯子，舔也似的饮啜红茶。 「因为她的工作就只是观察和传达公所的指示，再说，个性本来就不是会随指示改变的东西，因为个性是一个人的本质。」 她说的——或许没错，倘若个性能够透过他人指示获得，那么就连我应该也能成为个性者了吧，然而事实上不管我再怎么希望也不可能成真。 「……那你自己呢？」 「我怎么样？」 「你有觉得自己变得不像魔王吗？有没有类似……那样的感觉，或是什么头绪？」 龙之峰放下杯子，闭上双眼。 接著默不作声。 因为不想打扰她，我于是也默默地吃蛋糕。 鲜奶油也好美味喔，我以前所知的鲜奶油口感应该更硬更甜，可是这个吃起来简直像空气一般，海绵蛋糕则是既有弹性又轻盈，而且口感湿润，一点都不乾涩。 「……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 在我吃下最后一口之后，龙之峰才总算开口，龙之峰的蛋糕还是只吃了那一口。 我嚼也没嚼就吞下肚，然后坐挺身子。 「我最近思考歼灭人类这件事的时间，似乎是比以前减少了。」 「真的假的！」 我打从心底震惊万分，因为这句话根本像是在说「对喔，我忘记呼吸了」一样。 「可是为什么……你以前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把它跟歼灭人类联想在一起吗！时间怎么会缩短呢？」 「因为……」 脸色不佳的龙之峰，双颊忽然有了血色。 「我在想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大概是比消灭人类更重要的事情吧。 「那是——」 「我、我不能说！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你在想什么啊，佐——村民a同学！你这是在性骚扰吗！」 什么？怎么会扯到这里来啊！ 「呃，我不懂你的意思……为什么你会说这是性骚扰？」 「我不知道啦！」 龙之峰用手覆盖涨红的脸。 ……莫名其妙。 虽然她的想法从以前就不是我这种人能够理解的，不过这件事看来似乎追究不得。 算了，现在的重点是龙之峰想怎么做。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龙之峰将遮住脸的手指微微张开，露出一双大眼睛。 「你最近都没去上学吧？冢耶她们也很担心你喔？」 「关于这一点……我感到很抱歉。」 「喂喂喂，你们可是朋友耶，你要是有那种想法，就太对不起她们了。」 龙之峰沉思片刻后轻轻点头。 「……我也害佐——村民a同学你担心了吧？」 「那当然，我一直以为我请假的这段期间，你都有好好地去上学，没想到前阵子翼突然告诉我那个传闻，害我吓一大跳。」 龙之峰先是睁大指缝间的眼睛，接著把手放下。 「勇者果然也已经知道了……她一定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吧？」 这你就太不了解她了。 「怎么会呢。」 我摇摇手说道。 「她可慌张的咧，这是当然的啊，因为有你在，她才能够充分发挥勇者的个性，她跑来我房间时整个人急得跟什么似的，真是的……她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听了这番话，龙之峰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说得也是……我也是因为有勇者在，才能够随心所欲地策划人类歼灭计画。」 我点头附和。 可是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任何人，都只能在一旁替她担心，无法也不可以干预他人的个性。 若是那么做，她说不定会像矢刳马一样精神崩溃。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一点。 「我问你，假如……我是说假如喔。假如你的魔王认定被撤销了，公所会给你特别的照顾吗？」 龙之峰脸上的红晕倏地消失。 「唔……这个嘛……」 面对如此危险的问题，龙之峰并未大受打击，依然保持理智，但有可能只是因为这是假设性的问题。 一旦她的样子变得不对劲，我就马上呼叫白狼佐先生。 「照顾……我想应该是会有……因为我不晓得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例子，所以不是非常清楚……不过像是村民生活的心理建设等等，我想应该是会有学习这类事情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发觉，龙之峰失去魔王个性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 龙之峰即将成为村民。 其实我早就想过这一点，但是从她本人口中听到，还是不免感到震惊。 我试 著在脑中说出这句话，却丝毫感受不到真实感，感觉就好像我突然宣布「我要征服这个世界！」一样。 「这样好吗？」 我不自觉地脱口说出连我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怎么可能会好呢？她可是即将失去一直以来，心中认定的唯一目标啊。 然而——龙之峰的回答却出乎我的预料。 「佐——村民a同学难道不开心吗？」 「咦？」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等我成为村民之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喔！我既不用去童话世界，也能和村民a同学一样上大学，甚至在那之后——」 龙之峰定睛望著我，如此说道。 面对那副拚命央求似的眼神，我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内心一阵好比刚才吃的蛋糕梗在喉间般的苦楚。 ☆ 「很慢耶！」 我一回到家，就见到翼一派理所当然地在房里等我。 她一如往常地盘坐在床上，四周散落著饼乾盒和宝特瓶装咖啡。 「你去找魔王了对吧？结果如何？」 她还是一样消息灵通。 不过也是啦，我都在校门口上了那么大台的车，还能够去哪里呢？话说回来，她的亲卫队做事还真是勤奋。 「有见到她吗？」 「托白狼佐先生的福，我见到她了，她虽然称不上有精神，倒也不至于卧床不起，只不过她好像都没什么吃饭就是了。」 「那是当然的啦，认定被剥夺，就等于是自己遭到彻底的否定，有的人甚至会因此精神崩溃、迷失自我，所以她会食不下咽也是正常的。」 「果然以前有过先例吗？」 我将书包放在床上，然后把椅背转到前面坐下。 「没有，我刚才说的只是一般论。」 翼缓缓地前后摇晃身体，只见她的胸部波涛汹涌地晃呀晃的，依旧让人不知该往哪看好，个性者不会在乎这种事，可是我会在意耶。 话说男人还真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生物……即使是这种时候，目光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真丢脸。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过去有个性者的认定遭到撤销的案例，公所的保全措施做得可真严密。」 翼神情愤恨地蹙起眉头。 「这么说来，这件事有可能真的只是传闻喽？」 「这个嘛，嗯……」 翼发出低吟，将背拱起来往前探身，我也自然而然地跟著前倾，倾斜到椅子都快倒了。 「我跟我的负责人打听了一下这次的传闻，结果听说这件事似乎也在负责人之间引发轩然大波，毕竟魔王和勇者算是敌对关系，我的负责人于是也向龙之峰的负责人询问了一下状况，可是却被对方岔开话题。」 翼「呼～」地吐了口气。 「所以你那边的情况如何？你应该至少有打听到，公所有没有直接发通告给魔王吧？」 「唔……」 我将身体坐正，思考该不该吐露实情。 如果事关人类歼灭计画，自然不能让勇者知道，可是现在情况不同，我觉得还是彼此交换情报比较好。 无论结果如何，情报当然是越多越好。 「虽然好像没有发布正式的通告，不过听说负责人告诉她，公所内部有在研讨这件事。」 「这样的话，就表示果然不只是传闻了。」 这样啊……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了。 一直以来，我始终希望那只是传闻对事实避而不见，即使事情已经在其他负责人之间成为话题，就连公所也默认了，我还是逃避不去面对。 尽管目前尚未确定是否要撤销认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确实有在考虑这一点。 「冢耶说，公所也许是为了提振个性者的士气才利用龙之峰，你觉得如何？」 「死灵法师这么说？」 翼挺起上半身，低吟道。 「嗯，这也不无可能。」 「咦？」 「意思就是两者有可能都是事实啦！刻意放出正在研讨撤销魔王认定的消息，来刺激那些心态松懈的人，比起将那些个性者一个个强制带回设施进行再教育，要来得有效率多了，而且实际上也的确有出现效果。」 「是这样吗？」 「光是这几天我就见到有不少人比以往更积极地从事个性活动，不单单只凭著内心涌现的冲动，有意识地做出符合自己个性的行动、活动的人确实增加了。」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过要是刺激得太过火，最后就会变成像西方魔王那样，虽然这之中的控制力度很难掌握，不过那家伙是不会被撤销认定的。」 「啥！为什么？」 见我面有愠色，翼夸张地挑起单边眉毛。 「这还用问吗！站在公所的立场，即使刺激过度，想在现世建立魔王国的人，还是比我们那位变得一点都不像魔王的魔王，要来得好多了呀！」 虽无法释怀，但事实或许真是如此——从公所的角度来看的话。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凝重了吧，翼露出看似伤脑筋的苦笑之后，好比不倒翁倒下似的，盘坐著倚在墙上。 「来整理一下情报吧。」 我微微点头。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撤销魔王认定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的传闻，公所是真的有在进行研讨，而公所之所以没有阻止此事散布出去，是想利用可能失去个性者身分的恐惧感，督促个性者更努力磨练自己的个性——这一点我想应该没有错，你觉得呢？」 「我同意你的话。」 关于传闻扩散的理由，虽然完全只是猜测，但如果不那么想，就无法解释公所为何置之不管了。 「所以呢？」 翼靠著墙，塞也似的将双臂抱在胸部下方。 「二郎，我再问你一次，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面对她又一次的提问，我心生动摇。 我……我究竟想要怎么做呢？不对，比起我想怎么做，重点应该是我能够做些什么才对。 我只是一介村民。 是个没有个性，平凡至极的普通人。 眼看龙之峰有可能失去魔王的个性，我却完全无能为力。 不可能有任何办法。 但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明明应该很简单，但我却做不到。 不，我是不想说。 结果，我什么话也没能回答，只是像颗石头一样沉默不语。 从窗外洒进来的火红余晖因为逆光，使得阴影落在与我青梅竹马的勇者脸上，黑漆漆地掩盖了她的表情—— 第三章 我究竟想怎么做——昨晚我因为思考这个问题而辗转难眠。 当晨光从窗帘缝隙间照射进来时，我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思绪，却是「终究还是得看龙之峰自己想怎么做」这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她想继续当魔王吗？还是不想？ 照一般情况来思考，失去个性应该会令人难以忍受，可是她之前曾经表示「羡慕」我们村民。 如果那是真心话，那么她说不定有可能不想再当个性者了。 幸好……应该这么说吗？她家本来就很有钱，不必为将来的事情操心，可以自由自在地度过一生。 我睡眼惺忪地洗脸刷牙换上制服，然后离开家门，我没有胃口吃早餐，在路上肚子饿了，就到超商买个面包好了。 我从马路上望向翼的房间，只见窗帘依旧紧闭，不知道她是已经出门了，或是还在睡觉。 昨天她只有问我想要怎么做，却没有询问龙之峰本人有何打算。 之前她说过，因为她是勇者，要是魔王不在了会觉得很困扰。因此我想知道的是，她打算采取何种具体行动。 她想必不是单纯因为担心龙之峰，才想知道她的状况。毕竟她和冢耶、矢刳马不一样，和龙之峰不是朋友。 我慢吞吞地走著，就在我穿过车站大厅、前往公车站的途中， 「佐东。」 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一回头，就见到齐藤微举著手，朝我跑来。 我放慢脚步，等齐藤追上来，之后才又继续前进。 「嗨。」 我对有些气喘吁吁的齐藤打了声招呼， 「早啊。」 他也语气开朗地回应我。由于昨天我和木村起了小小的口角，我原本有些在意，不过看样子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要搭公车吗？」 见到齐藤竖起大拇指这么问，我摇摇头。 「反正时间还早，我想用走的。」 「那我陪你。」 齐藤笑著这么说。 因为不好意思拒绝他的提议，我应了声「好」便拐弯离开终点站，朝商店街的拱廊走去。 「这一带也有不少店家倒闭了呢。」 看著一整排放下铁卷门的店铺，齐藤这么说。现在这个时间没有店家开门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到了白天还是没有开门营业的商店确实是增加了。 以前冢耶打工的鱼铺，听说也会在今年内结束营业。对面的女仆咖啡厅目前好像还没有关门大吉的打算，不过附近原本有的书店、文具店等等，也都在这半年内消失了。 「该不会是龙之峰家的超市害的吧？」 她家位于站前的店，无论何时去都是门庭若市。 「那间店不是大约十年前开的吗？」 「可是我觉得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喔。因为就算开了大型店，周围的店家也不会马上就倒闭吧，但是只要客人慢慢减少，总有一天还是得面临关门大吉的命运，所以并不是没有关联。」 这样啊…… 「不过我觉得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责怪副班长家，毕竟选择权在顾客手上。但话说回来，我想书店会倒闭应该有别的理由啦。」 「因为她家的超市里没有卖书啊。」 「身为以剧作家为目标的我也许不该说这种话，但我现在已经不太会去读纸本书了……」 「你现在看的都不是纸本书吗？」 「我偶尔会用智慧型手机看书啦！因为现在有很多地方都有免费提供小说和漫画，所以拿来消磨时间刚刚好。」 「是喔……我是因为还在用一般手机，而且我现在也已经不看漫画了……不过，既然可以免费阅读，那也难怪书店会倒闭了。」 虽然齐藤笑答「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啦！」但是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况且，如果想要找什么，还有网路可以利用。纵使无法用手机搜寻，回到家也有电脑，只要用电脑上网一查，不用花钱就能轻易找到想要的资讯。 只不过，唯独个性者的事情查不到就是了。 「对了，关于副班长的传闻，你知道些什么了吗？」 「你有兴趣喔？」 心中忽然涌现想要戏弄一下他的念头，我促狭笑道。 「那件事不是和我们这种没有个性的普通人无关吗？」 「你讲话很酸耶。」 齐藤笑著说。 「不过我想木村会那么说并无恶意，他只是在替大多数的学生表达他们的心声，同时应该也是出自对你的关心。毕竟佐东你确实被那个西方魔王给害到住院了。」 「……我明白。」 无论看起来相处得多么融洽，那也只是表面上而已。个性者和村民之间，存在著一条肉眼看不见的线，无法跨越。而且就算我们跨越了，个性者也察觉不到，因此和永远都跨越不了是一样的。 「到头来，辨识得出我的还是只有一年级同班的个性者们，如果可以再一次所有人一起做些什么，或许就能也和现在班上的个性者们和睦相处，但是今年校庆没有演戏……」 「因为大家去年尝过苦头了嘛……」 齐藤面露苦笑。 他本来好像很想写剧本，只可惜最后没能如愿。不过其实我也觉得连续两年演戏有点吃不消。 坦白说，一方面也是因为和去年不同，我实在没什么动力去亲近升上二年级后才同班的个性者，而且和翼同班之后，我也没有余力去顾及其他人。 「所以呢？副班长她怎么样了？」 齐藤没忘了这回事啊。 算了，告诉他应该无妨。反正龙之峰也没要我别说出去，再说齐藤一向对个性者的事情很瞭解，告诉他说不定还能获得其他情报。 「传闻似乎是真的。」 我一说完，齐藤瞠目结舌。 「咦？这么说来，她真的即将不再是魔王了吗？」 「目前好像还没有确定下来，龙之峰的负责人只有告诉她，公所有在研讨这件事情。」 「这样啊……」 齐藤将拳头抵住下颚，陷入沉思。 「假如真的确定了，这也许会成为前所未有的首例，她应该不是要变更成其他个性吧？」 「这一点她倒是没说。奇怪？可是——」 难道不再是魔王≠成为村民吗？可是龙之峰自己也说了类似「假使我成为村民……」的话啊。 莫非一切只是我自以为是？ 「——我们不可能会有第二种个性。」 听见后方冷不防传来说话声，我忍不住「哇啊！」地惊呼。 一回头，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样。 「翼，你不要吓人啦！」 站在那里的是勇者光之丘翼。 制服配上背后的宝剑《恩布里欧》，她一身一如往常的熟悉装扮。那个自大地手扠腰姿势，似乎也是表露个性的一种方式。 「还有，不要偷听别人说话。」 「是你们自己讲话太大声，还怪别人喔！」 翼用拳头轻捶了一下我的背。 「早安，光之丘大人。」 齐藤恭敬地低头致意，他已经变得和翼的亲卫队没两样了。 话虽如此…… 「早啊，齐藤。」 翼尽管有做出回应，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真是过分。不过也难怪了，毕竟她终究也是个性者，即使辨识得出我们也未必感兴趣。 齐藤大概也明白这一点吧，看起来并未特别感到不满。 「可是，翼你之前不是提过什么英雄的个性吗？」 翼双手抱胸， 目光锐利地看著我们。 「那个是称号啦！魔王的称号是大魔王，勇者的称号是英雄。那些称号并非个性，而是将个性发挥至极致的人才有资格自称的荣誉头衔。再说就算大魔王是个性好了，等级也比魔王要来得高，魔王之下则是没有别的称呼。」 「那么魔王是生来就是魔王吗？」 「早就跟你说过了，不只是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种个性啦！即使该个性有其他种类，本质上也都是一样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 矢刳马以前只是把纸箱披在身上，模样好比幼稚园小朋友的涂鸦似的。虽然她现在自认是极为接近人类的美少女机器人，和从前判若两人，但是她依然没有偏离机器人这个核心。 「这么说来，撤销认定果然就等于成为村民吗……」 「就是这样啦。」 翼扔下这句话后就解开双臂追过我们，她的侧脸上布满极度的烦躁。 「不过我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你说你不允许，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直接向公所申诉，因为那个女人不在了，会对我的个性表露造成影响是铁铮铮的事实，撤销认定是妨碍我个性的行为。」 明明想要那么做的是公所，却向公所申诉、要他们停手啊……感觉有点矛盾又好像没有，真教人摸不著脑袋。 不过看来我的想法果然没错。 之后翼一副对话就到此结束似的，以彷佛认不出我们般的态度径自大步向前，消失在转角处。 我俩互看一眼，又继续前进。 「看样子光之丘大人决定要保护副班长呢。」 「只是就结果来看是如此啦，事实上她只是为了她自己。」 齐藤点头回应，似乎也明白这一点。 尽管如此，她的态度真是明确。从不迟疑不决这一点，就好比个性者的特技一般。就某方面而言，我真羡慕他们。 「……佐东，你打算怎么做？」 「…………」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 「你觉得我应该有所作为吗？」 我如此反问。 我明明几乎彻夜未眠，最后终于导出「重点是龙之峰自己想怎么做」这个结论，然而如今却轻易动摇。 「什么意思？」 「因为我没有问清楚龙之峰到底是怎么想的……依常理来思考，她应该会想继续当魔王才对，可是昨天她却跟我开玩笑，问说如果她变成村民了，我难道不开心吗？」 齐藤露出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这也难怪了。 不过我不想把昨天的对话全部告诉他，我总觉得不能那么做。 「既然如此，你问她不就得了？」 齐藤一派轻松地这么问。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总不能每天都不请自来地去她家吧？再说黑衣人似乎也在某处监视著。」 「我想应该没有那个必要喔。」 「为什么？」 「因为……你看。」 齐藤竖起手指，越过我的肩膀，指向公园另一头的大马路。 我忍不住「啊」地低呼一声。 在长长的车阵之中，有一辆熟悉的黑色大型车。 而那辆车的后座上，坐著尽管脸颊削瘦、一脸疲倦，但依然直视前方的龙之峰。 ☆ 「魔王！」 一见到龙之峰出现在教室里，矢刳马立刻犹如战车一般撞倒桌子往前冲，当然因为她看不见普通人同学，所以只有避开个性者们。 见到同学们不满地瞪著矢刳马， 「抱歉。」 我一面代为道歉，一面朝紧抱住龙之峰的矢刳马走去。 「你还真辛苦。」 冢耶跟在我身后，淡淡地这么说。 就是说啊。 不过算了，毕竟我是班长，打圆场也是我的职责之一，而且因为有翼这样的青梅竹马，我一直以来都在做同样的事情，所以早就习惯了。 「你一直请假不来上学，传简讯你也不回，害我担心死你了。」 矢刳马抓著龙之峰的手，偏著头这么说道。深怕一旦放手，龙之峰就会又消失到别处去。 「对不起，因为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如此微笑道的龙之峰脸色依旧苍白，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矢刳马尽管嘴巴上回答「这样啊」，但显然并不相信。 「我们走。」 矢刳马拉著龙之峰的手，打算就这么离开教室。 「喂，老师就快——」 ……居然走掉了。 她大概完全没在听吧。虽然我知道她们会去哪里，可是也不能扔下她们不管…… 我叹了口气，走出教室。 视线一角，瞥见齐藤像是在对我说「辛苦你了」。 冢耶也理所当然似的跟上来，猫咪们则是在她脚边，企图朝那随著她的步伐摇晃，挂在制服上的布偶飞扑过去。模样虽然有趣，却感觉随时会被踢到。 我们穿过回廊，走向旧校舍，接著穿越楼梯下方堆积如山的桌子，一进到那座中庭，矢刳马二人果然就在那里。 龙之峰坐在长椅上，矢刳马则是站在她身旁，一副正在等我们来似的看著这边。 「很慢耶！」 竟然这么笃定我会追上来！虽然我确实是追上来了没错。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 矢刳马将身体转向龙之峰。 「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喂，你也太直接了吧。 龙之峰瞅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我和她见面不过是昨天的事。在我房间等待的翼就另当别论，我才刚到学校而已，自然还没有机会告诉她们。 也许是从我的表情察觉情况了，龙之峰轻吐口气后，仰望矢刳马。 「……是真的。」 霎时，矢刳马和冢耶的表情明显变得僵硬。她们说不定是想到，今天如果换作是自己会如何吧。假使公所放任传闻扩散的意图在此，那么看来果真有效。 「不过我并没有收到正式的通知，只是听说公所目前有在研讨这件事情。」 龙之峰虽面泛微笑，那抹笑容却彷佛随时都会消融不见。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啦！理由到底是什么？」 「就跟你们两人想的一样，因为公所认为身为魔王的我，发挥个性的频率明显下滑。」 「你会不会只是一时低潮呢？」 冢耶蹙著眉头问。 「为自己的个性烦恼并非罕事，我们以前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经验。梅杜莎甚至还一度想要自己放弃个性者的身分呢！」 确实如此。 当初是我和龙之峰设法让那样的石杷实鬼灯改变，我们让不愿表露个性、觉得整个世界黯淡无趣的她，重新感受到了色彩。 也因为这样，她从此盯上我，时不时就想要将我变成石头。 「我不知道。」 龙之峰徐徐摇头。 「我并没有对策划歼灭人类这件事情感到厌烦，只要我想拟定计画，我还是想得出来。但如果非得刻意去想才行，那就不算是表露个性了不是吗？」 不算吗？ 咦！不懂的只有我吗？冢耶和矢刳马都露出赞同的表情。 「以前不论我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人类歼灭计画，但是这阵子却老是想到别的地方去。」 「想到哪里去？」 矢刳马猛地将身子往前探出，然而龙之峰并未回答，她的表情明确地透露出她不想说。 「……你打算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吗？」 「我并没有下定决心不采取行动，只是我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做的，因为我的内心并没有涌现渴望消灭人类的冲动。即使勉强振作起来了，那也算是个性吗？」 冢耶二人沉默不语。 也就是说，就算勉强去做不想做的事，而且也成功办到了，那也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情。 对于生来就没有冲动想去做什么的平凡村民而言，这一点实在难以理解。 我是觉得，即便是催眠自己也没关系，但或许就是因为有这种想法，我才当不了个性者。 不过。 我用手肘推了推矢刳马。 「喂，事情又还没有结束不是吗？你快点说些会让她涌现冲动、想要消灭人类的话啦。」 「如果我办得到，我也想啊……」 「冢耶你也是。你们不是都是个性者吗？你们之间，应该存在著某种唯有你们才能共有的心情吧？」 可是我的话却遭到冢耶面具般木然的表情推翻。 没有啊……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一向都是独立独行，纵使同为个性者也不会彼此干涉……可是，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们是很没出息没错，可是大师，你难道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吗？能够让个性者动起来的，不正是村民的话吗？」 被矢刳马责备的眼神一瞪，我沉吟不语。 这样说或许没错，可是—— 「……没关系啦，小心。」 龙之峰面露微笑。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惊讶，不过我真的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喂喂喂。 这话就连我听了也无法接受耶。 「你骗人的吧？你的脸色都苍白成那样了，又不来上学，怎么可能打击不大！」 龙之峰用十分平静的眼神，看著激动反驳的我。 「我想一定是我们的认知程度有所差异。」 「认知程度？」 龙之峰点头。 「因为我到现在还是一样保持理智啊。也就是说，我其实只有受到这种程度的打击。」 你到底把等级预设得多高啊！ 不过也许因为我是村民才会有这种想法吧，冢耶和矢刳马都露出赞同龙之峰的表情。 「你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彷佛迷失在中庭里阵阵吹拂的秋风，冷得让皮肤在才刚换成长袖的衬衫底下起了鸡皮疙瘩，我不由得搓搓手臂。 在一旁的矢刳马重重叹了一声。 「既然魔王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这样可以吗？」 我暗自期待龙之峰摇头。 然而她却慢慢地点头。 「这样啊……我明白了。」 矢刳马的语气尽管遗憾，脸上却未露出失望的神情。冢耶也是一样，一副既然龙之峰这么说，那也只好如此的模样。 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我也只能告诉自己，尊重龙之峰的决定，才是身为朋友该做的事情。 「算了，反正现在又还不晓得会不会真的被撤销。」 不知是尽力佯装，还是真的心情转换得很快，矢刳马一派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不过要是魔王真的变成了前魔王，到时真不晓得会如何。」 「什么意思？」 我带著一丝烦躁和困惑问道。 「我们有办法辨识出魔王吗？」 啊——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确实不无可能。虽然我觉得既然她们连我都认得出来了，认出龙之峰应该不成问题，但我完全是个例外。个性者一般是认不出村民的。 「虽然我认为既然我们是朋友，应该是没问题才对，可是实际上未必如此。」 冢耶，你说话还真老实…… 「比起那个，我更担心副班长能否顺利当个村民。毕竟这件事情没有前例可循。」 她说得很对。 和个性者不同，我们不能随心所欲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必须确实遵守社会上的规范。 「……你要不要体验看看当个村民？」 回过神来，我已脱口说出这句话。见到龙之峰等人讶异的表情，我一时心慌。 「不、不是啦，我、我不是认为你的个性一定会被撤销，只是觉得可以先预做准备……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真是越描越黑！ 但是龙之峰却对我绽现笑容。 「我明白。因为佐——村民a同学一向认为有备无患嘛。」 其实并没有…… 「不过，感觉好像很有趣。可以让我体验看看吗？」 在她那双憔悴的眼眸直视下，我动作生硬地点头。 ………… ……可是，村民体验到底要做什么啊？ ☆ 「哦，结果变成那样了啊。」 当天的午休时间。 我们三人一如往常地将桌子并在一起吃午餐，而在听了我扼要地提起中庭的对话之后，齐藤一副兴味盎然地这么说。 木村则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他虽然有为昨天的态度向我道歉，不过大概仍无法原谅西方魔王将我痛扁一顿的事情吧，只要一提到个性者，他就会变得很不高兴。 他愿意如此替我著想，作为朋友我真的深感荣幸，但是我也不能因此就和龙之峰等人断绝关系，只好居中设法取得平衡。 但话说回来，我的立场一向如此，如今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不过，你要让她体验什么啊？」 「问题就在这里啦。」 我忍不住用手里的筷子指著齐藤，又急忙放下。 「我重新思考了一下村民的日常生活，结果发现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上学、念书、吃饭、聊天、在回家路上闲晃——这些事情个性者们平常也都有在做吧？」 「因为不管是个性者还是我们，学生的本分本来就是念书啊……」 齐藤一副无可奈何地点了好几次头 「不过我还有社团活动。」 原以为木村没在听，没想到他忽然开口。 「对喔。」 齐藤恍然大悟地敲打手心。 「让她体验加入社团如何？个性者一向不参与社团活动，她说不定会觉得很新鲜？」 「我拒绝她加入棒球社。」 齐藤笑著说「知道啦」。 「啊，可是龙之峰的能力属于奥林匹克等级，大概没有社团会接受她吧。」 「不是个性者之后，身体能力也不会改变吗？」 听了我的问题，齐藤思索一会才回答。 「我想应该是不会变，因为个性者在这个世界并无法使用特殊能力。只不过有一派说法认为，他们的肉体极限有一部分不合乎常理。」 「极限？」 木村一脸「什么东西啊？」的狐疑表情。 「有人认为，人类身上其实蕴藏著惊人的潜能，只是为了不让肉体损坏才会赋予其限制。也有人说，运动神经的好坏，其实代表著其极限的强弱。」 「这么说来，就是那个极限决定了一个人是不是个性者喽？好狡猾啊。」 「我想那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并非全部。因为即使极限不合乎常理，只因为这样就自认是魔王、勇者也很奇怪。或许应该反过来说，是拥 有那些个性的人的极限不合乎常理才对——不过说到底，我也不知道究竟何者为先。」 说得也是。 不过原来个性者们的运动神经会如此发达、脑袋如此聪明，背后有著那样的原因啊。 「这样的话，龙之峰就算不当个性者了，还是注定是人生胜利组嘛。」 木村咂舌一声。 「真教人羡慕。」 我总觉得木村的想法似乎又回到与个性者拉近距离之前的状态。齐藤大概也有相同的感觉吧，只见他困窘地笑著看著我。 「佐东，现在龙之峰既还没有确定不当魔王，也不晓得她能否和不熟悉的学生和平相处，要是村民体验让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时说不定会造成反效果。所以我认为，最好让她和交情好的人一起体验。」 「你有什么点子吗？」 「嗯。」 齐藤抿嘴呵呵窃笑。 「佐东——你和我们来一场四人约会吧。」 ☆ 「约、约会！」 「没错，我会约小彪，佐东你就去约龙之峰，我们两对一起约会。」 等、等一下！ 你和须须木彪是男女朋友，约会当然是没问题，可是我和龙之峰什么也不是耶！为什么突然说要约会啦！ 「感觉挺有趣的呀。」 木村面露贼笑。 「不过我还有社团要忙，所以无法参加，你自己加油啦。」 说完，他拍了一下我的上臂。 我就说等一下嘛！不要擅自决定啦！ 「奇怪，你觉得不满吗？」 齐藤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 「没、没有啦，我不是觉得不满……只是突然一下子就约会，这也太奇怪了吧！我和龙之峰只是普通朋友耶？这样她一定会觉得我很怪。」 我比手画脚地极力说明，齐藤却笑了。 「你不用想那么多啦！你不是想让她体验村民的生活吗？摒除社团活动，说到校园生活以外有何特别之处，当然就是恋爱了不是吗？况且个性者一向全神贯注在磨练自己的个性上，根本没有多余心力和谁交往，也不曾听说过这类事情。」 这……或许是吧。 「而且佐东你和龙之峰的交情好，我认为要让她了解成为村民之后会有何不同，你是最适当的人选，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提议？」 ……没有。 「可是，我要怎么约她啊？话说回来，她懂什么是约会吗？」 「这个嘛……总之这方面就交给你去解释吧。」 居然随随便便把话说得这么轻松。 龙之峰或许从来没有约会的经验，可是我也一样耶？就算只是村民体验，难度还是太高了啦！ ………… ……不过，齐藤说得并没有错。 我们和个性者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与人之间的交际。 个性者不会与他人建立关系，村民则是虽然并非所有人皆如此，但无论是朋友还是恋爱，一般都很重视与人之间的关系。 恋爱是最终极的人际关系，以村民体验来说，模拟恋爱或许是最佳方式。 ………… ……没办法了。 毕竟这个主意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为了龙之峰，我也只好这么做了。只是我作梦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勇敢下定决心吧。 「……我知道了啦，我会去约她。」 「好，那我也去跟小彪说一声。当天的计画就交给我吧，我会安排一个适合恋爱新手的约会行程。」 「喔喔～你还真敢说……」 木村露出不正经的笑容。 「也是啦，要是配合你们现在的程度，肯定第一次约会到最后，就上旅馆开房间了。」 齐藤没有否定。 没错。 这小子和女友须须木彪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那种计画我绝对无法接受！ 「啊！对了，齐藤，这件事情你绝对要对翼保密喔！要是被她知道我要和龙之峰约会，她铁定会来碍事！」 「嗯，我知道。」 ……答应得还真乾脆。我虽然信赖他这个朋友，但是他现在已经变得像翼的亲卫队一样，实在让我有些不安…… 啊～重点是，我要怎么开口邀约啦！这一点才是大问题！ 我们居然要去约会了！ ☆ 『你现在在哪里？』 由于午休结束后，龙之峰还是没有回来教室，我于是传简讯给她，结果不到十秒钟她就回我了。 『我在中庭。』 冢耶和矢刳马都在自己的座位上。 ……很好。 我静静地离开座位，虽然只剩下五分钟就要开始上课了，但是没办法，翘课好了。要是错失这个良机，下次机会不晓得何时才会再来。 「大师～老师就快来了喔。」 矢刳马，你眼睛可真尖啊。 「我去厕所啦！」 「是喔，那你快去吧。要是你赶不及回来，我就代替你点名。」 班上人数这么少，代替点名根本没意义！ 但是我还是把这句话吞下去，说完「拜托你了」便离开教室。 途中我遇到好几位老师，但因为都不是负责教我们班的老师，所以我并没有被拦下来，也幸好导师波霸老师并未在那些老师之中。 依龙之峰的现况，如果是以前，波霸老师一定会马上就把我叫过去追问清楚，不过有可能是因为受到教育旅行那件事的影响，目前也没有人来找我谘商。 她大概是觉得让我介入太深了吧。 这一点也没有错，但事到如今已经太迟了，时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倒转。不过我很庆幸没有人来打扰我，因为现在的我实在无力顾及其他个性者。 我一打开中庭的门，就见到龙之峰和早上见面时一样，独自坐在长椅上。大概是便当吧，她身旁摆了一个多层餐盒大小的包袱。 不晓得她有没有吃饭？如果是龙之峰，她应该能够轻易将包巾绑得和解开前一模一样。 在我进入中庭之前，龙之峰就注意到我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事先传了那样的简讯，她才一直等我到来。 「你不去上课吗？」 「我没那个心情。」 如此回答的龙之峰虽面带微笑，脸色却依旧很差。 她请我坐在她旁边，但是我并没有在长椅上坐下，而是站在一脸狐疑地仰望我的龙之峰面前。 好了……我该怎么开口呢？ 这是我第一次邀女孩子约会，而且对方还是魔王大人，一般而言，这可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遇到的事情。 尽管明知只是模拟，我还是好紧张。 ………… ………… 啊啊，算了算了！反正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结果！乾脆一鼓作气冲了！ 「呃……龙之峰？」 「什么事？」 「那个……关于早上提过的村民体验……」 「是。」 龙之峰轻轻颔首。 「我觉得应该多想一些方案比较好，于是就跟齐藤稍微讨论了一下，结果他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龙之峰微偏著头。 太拐弯抹角了吗？说得也是，我的确太拐弯抹角了。假使有人这样跟我说话，我一定会发火责备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我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来。 「龙之峰！」 龙之峰将一双大眼睁得老大，看起来 有些吃惊。 「你要不要跟我去约会！」 ………… ………… 一片沉默。 糟糕，我搞砸了吗？她是不是觉得很倒胃口啊？ 这也难怪了。 毕竟她现在还是个性者，她心里一定在想这个村民在胡说八道什么。尽管只是体验，约会这种事情还是太荒唐了。 「虽、虽说是约会，但其实是和齐藤他们一起的四人约会，而且这完全只是一种体验行程喔！并不是真的约——不、不对，约会本身是真的没错，不过说到底只算是模拟……」 不、不行。 我越是解释，就越是自掘坟墓！ 「好——」 「好讨厌对吧！说得也是！抱歉我说了这么奇怪的话，你就忘——」 「——好喔。」 咦？ 「你、你刚才说好……？」 龙之峰重重地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想太多了吗？她的脸色似乎变得比刚才好一些，脸颊也恢复红润——我有这种感觉。 「这是村民体验的模拟活动对吧？的确，约会这件事情，自从我以个性者身分生活以来，从来都不曾经历过。而且仔细想想，高中生活的几乎所有事情，我当个性者也都能体验到，但是约会之类的就不行了。居然想得出这么好的点子，真不愧是佐——村民a同学。」 「没、没有啦……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其实是齐藤。」 被她这样称赞，比起害羞，我更感到心虚不敢当。 「可是这个提议是因为佐——村民a同学想到要让我体验当村民才会被推导出来，所以说是你想的也一点都不为过。」 不，你太过奖了！ 在你心目中，我的评价究竟有多高啊！ 「那么四人约会的体验要什么时候实行呢？」 「这个嘛——」 就在此时，手机在我的长裤后口袋里微微震动。 我对龙之峰说了声抱歉后拿出手机一瞧，原来是齐藤传简讯来，告诉我他已经取得须须木的同意了。 这封简讯来得真是时候！ 「——龙之峰，后天的星期六可以吗？」 「可以。」 龙之峰也没有确定行程就立刻回答。 「好！那就决定是那天吧。这件事情早点进行比较好，因为谁晓得翼会不会从哪里打听到消息。那么我就这么回覆齐藤了。」 「麻烦你了。」 龙之峰眯起双眼，泛起柔和的微笑。 ……太好了。 见到她久违地露出真正的笑容，我松了一口气。 至少对于有可能必须放弃当个性者的现实，她有了积极面对的念头。 「我非常期待。」 ………… ……我决定这么认为。 第四章 星期六。 「——你有顺利约到她吧？计画我会安排妥当，佐东你只要准备资金就好。」 听了齐藤这么说，我于是将我所有的零用钱都带在身上。多亏我之前住院，没有机会用到钱，所以手头意外地宽裕。 因为不可能穿制服赴约，所以我从现有的衣服之中，挑选出感觉最安全的项目：偏窄管的牛仔裤，长袖的条纹t恤，胸前有图案的棉质连帽外套，鞋子则是国外制造商的运动鞋。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把钱包、手机和一些小东西塞进邮差包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家门，不让翼发现。 这几天，我都没有见到翼的身影。 翼大概正凭著自己的方式，摸索如何让龙之峰的认定免于遭到撤销吧，但是我总忍不住心想，这件事是旁人能够插手干预的吗？ 站在勇者的立场，没有魔王是一件很困扰的事情，这一点我明白。 可是既然勇者的目的本来就是打倒魔王，难道这次的事情无法让翼获得满足吗？ 如果将龙之峰的认定遭撤销一事，想成是因为翼过去瓦解其多项计画所造成的结果，以勇者来说，这应该是无比的成功才对。 ………… ……不，应该不是这样。 龙之峰的认定会遭到撤销与勇者无关，这一点她最清楚，她不可能会把这件事想成是自己的功劳。 问题是到现在还是没人完全搞懂，龙之峰对于这次的事情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尽管她嘴巴上说就算被撤销也无所谓，表情却是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完全掩饰不了她深受打击的事实。 我想正因为如此，这次的体验才有意义。 虽然提议的我本身当下丝毫没有意识到，也没想到居然会走到约会这一步，不过这也许是再次确认龙之峰真正想法的好机会。 假使她觉得当村民好无趣，她或许就会采取行动以免认定遭到撤销，要是她觉得当村民也不赖，这次的体验也能帮助龙之峰做出决定。 我抵达车站时，齐藤和须须木已经到了。 他们两人也都身穿便服。齐藤是一身黑色牛仔裤搭配蓝色衬衫、麻料夹克的打扮。须须木则身穿白色紧身裤、白色衬衫，外面再搭一件宽松的毛衣。 因为我平常只有见过他们穿制服的模样，所以感觉挺新鲜的。 「嗨。」 我举手打了个招呼，齐藤也轻轻朝我挥手。 「再来就只剩下龙之峰了。」 齐藤说完，须须木歪著头问： 「她真的会来吗？应该说，她认得出我们吗？」 「这个嘛……不晓得耶？」 齐藤也满脸迟疑。 「应该没问题吧？因为她原本也和翼一样能够辨识我们，而且她好像有不小的机率可以看见你和木村喔。」 「那是因为我们和佐东你在一起——对喔，既然如此那应该没问题，因为你也在嘛。」 没错。 「不过啊……」 须须木接著说。 「我是知道传闻的事情，可是她现在还是魔王不是吗？她真的懂约会的意思吗？」 「这……应该懂吧？」 「个性者不是自我意识很高吗？总觉得他们好像会瞧不起恋爱这种东西。」 「会吗？他们应该只是忙于磨练个性，才没有时间谈恋爱吧。」 「看吧！问题就在这里！」 须须木用手指著我说。 「个性者就是给人一种『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的感觉。我虽然喜欢制作个性者的服装，他们愿意穿我也觉得很高兴，可是坦白说，这次的事情让我觉得有点受到威胁。」 「怎么说？」 「一旦没了个性这个古怪的部分，她就会是个能力优秀的普通女高中生耶。不管是运动、课业还是长相、身材等等，你难道不会觉得老天太眷顾她了吗？」 这个嘛……我承认。 毕竟个性者之中，确实有人可爱到光是看到就会让人停止思考，翼的胸部更像是火力全开要来杀死青少年。 而须须木或许就是因为知道翼是个性者，不会为了什么情啊爱的神魂颠倒，才会允许男友齐藤仰慕勇者吧。 和运动神经一样，所有个性者在许多方面都得天独厚。 「小彪，你不开心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退出没关系……」 一听到齐藤这么说，须须木连忙摇手。 那副焦急的模样和平时截然不同，从表情就能看出她是在向齐藤撒娇。 「不、不是的！始你并没有错！而且光是能够和始约会，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她抬头看著男友，嘴唇微噘。 「只不过……一想到如果勇者也遇上同样的情形，我就不太愿意你跟她在一起……」 我从没见过这么撒娇的须须木！ 「你放心，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我绝对不会再和光之丘大人见面。」 「始……」 不准互相凝视！这种事情麻烦你们独处的时候再做！ 现充就是这点惹人厌！ 「——久等了。」 听见身后传来龙之峰的说话声，心想「得救了！」的我转过身。 哇啊…… 如同和梅杜莎石杷实对上眼时一样，我不由得僵在原地。 她并未奇装异服。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穿便服，但总觉得她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 她穿了一袭平凡无奇的洋装……我是这么认为。 宽松的衣领露出锁骨，感觉一个不小心，袖子就会从肩膀滑落似的。此外，还披了一件轻飘飘的外套。 发型则略有改变，虽然依旧是长发，不过她今天将头发稍微拨到旁边，固定在后方。 至于其他地方——对了，还有嘴唇。 她涂了颜色不是很红的唇膏。 如果是平时，唇膏的颜色或许不会那么显眼，但因为她现在的脸色过于苍白，所以显得格外艳丽醒目。 不只是我，几乎所有见到龙之峰的人，目光肯定都深受她吸引。 今天的龙之峰就是如此美丽绝伦。 ……呼～ 真是超可爱的！如果是现在，她应该能够赢过石杷实。 「唔……」 齐藤发出怪声。哇啊，须须木的手肘刺进了他的侧腹。原、原来如此……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教人不是滋味。 「嗨、嗨。」 糟糕，我的声音好尖。 啊。 是白狼佐先生，他应该是送龙之峰来这里吧。 说得也是，要是龙之峰一个人来，事情肯定非同小可。 因为龙之峰一向不会在身上配戴一看就知道是个性者的配件，所以必定会有一堆人向她搭讪。 届时身为个性者的龙之峰会因为几乎听不见别人说话，而不理会对方的搭讪，这么一来，说不定会有人因此恼羞动粗。 虽然那个时候，在某处监视的黑衣人应该会出面制止，但还是会引起骚动。 然后这场体验或许也会被迫中止。 白狼佐先生，干得好！你就算不那么恭敬地对我低头致意，我今天一整天也会好好地护著她，你放心吧！ 「抱歉我来迟了。」 「咦？啊，不会啦，没关系！对吧？」 我一将话题丢给齐藤二人，就见到他们俩各自露出意义不同的僵硬笑容，点头回应。 「这样啊，太好了。」 我才觉得真是太好了呢。看来今天的龙之峰，能够 辨识出齐藤和须须木。她的目光确实地望著他们两人。 「今天就以他们两人帮忙安排的计画，来体验模拟约会吧。」 齐藤揉著侧腹一面点头。 「你也许会觉得佐东想的计画比较好，不过这毕竟只是模拟，那种在新手身上常见、努力过头的计画，就留到你真的和佐东约会时再实行吧！今天你就先忍耐一下，照我们所想的行程来走。」 龙之峰大大地点头。 齐藤！你刚才那番话，说得一副好像龙之峰总有一天会真的和我约会似的。她可能只是因为听不懂才随便点头，但我可是紧张得不得了耶，拜托你不要说那种会引人误会的话啦！ 「那么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呢？」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因为齐藤说一切交给他就好，所以我就真的完全交给他了。简讯上也只有写预算大约是多少。 齐藤和须须木一扫方才紧张的气氛，彼此相视而笑然后搭著肩，朝著我们伸手比出v字。 「目的地是——真都龙乐园！」 那是什么姿势啦！不许眨眼！ 这对笨蛋情侣！ 我才不羡慕你们呢！ ☆ 真都龙乐园。 首都圈内面积最大的《游乐园》。 虽然和我在那趟不祥的教育旅行中，惨遭西方魔王痛殴的童话世界乐园一样有乐园二字，两者却是大相径庭。 童话世界乐园是主题乐园，真都龙乐园则是真正的游乐园。 尽管冠上了龙之名，却和龙毫无关系，这里的龙是取自母公司的名称。 也就是龙之峰集团的龙。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耶。」 在没有人排队的售票口买票时，龙之峰这么说。 「虽然我每年都会收到免费入场券，但是因为不认为魔王的个性会在这里获得满足，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来。啊——早知道我就跟白狼佐说，请他给我免费入场券了。」 「今天可是约会的日子。」 齐藤一边将钱投入自动售票机，一边说道。 「买票也是一种纪念，再说如果从你那儿免费拿到票，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是这样吗？」 龙之峰低喃了一句「村民真是深奥」。 我的话……我可能会心怀感激地收下，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感受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不过现在说这些也许会让龙之峰感到混乱，还是先不提了。 我们也买好票，穿越大门。 因为近来的游乐园和主题乐园都是一票玩到底，所以入场之后不必把票券挂在脖子上。 尽管入场时不用排队，但是游乐园里并不冷清，还是有些游乐设施大排长龙。 「为什么选择来游乐园？」 我看著四周神情欢乐的亲子档和情侣，开口询问。 「初次约会去动物园或水族馆是很保险没错，不过这一带并没有大型的相关设施，因为一下子就出远门感觉负担太大，可是如果去卡拉ok，也不晓得魔王大人会不会唱歌。」 确实如此。 话说回来，我才不想去唱卡拉ok咧！虽然我不是音痴，但是我实在不喜欢那种气氛，不过翼倒是超爱就是了。 「但如果是游乐园的话，就能让游乐设施来娱乐我们，同时帮忙炒热气氛啦。」 「那看电影呢？」 「这个点子是不差，但是前提是得有想看的片子才行，不然就只是度过痛苦的两小时而已了。况且我又不知道魔王大人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这个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总觉得她平常应该都是看一些描述世界毁灭的电影。 「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初次约会以失败收场。因为我认为，当天的成果将会决定两人之后的关系。」 「原来如此。」龙之峰点头道。 劝你最好别太把他的话当真，虽然这话由没有约会经验的我口中说出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那么你们第一次约会也是来这里吗？」 听了我的问题，齐藤和须须木互看一眼后摇头。 「不是，是看电影。」 「因为刚好有想看的片子。」 你们还真有默契啊。 「总之我们先找个游乐设施搭乘吧！啊——魔王大人，我来教你约会的秘诀。」 龙之峰倾身向前。 齐藤，我也想知道。 「那就是乐在其中！不要想著要从中获得或找到什么，而是要用灵魂去感受。尽情享受，就是和意中人约会的秘诀！」 呃，这是模拟耶。 我又不是龙之峰喜欢的人。 「虽然佐东可能不够资格当魔王大人的对象，不过你今天就姑且把他想成是某个魔界的王子，好好地享乐吧。」 龙之峰摇头。 ……嗯，也是啦，我的确是没有王子的气度—— 「不，佐——村民a同学并不会不够资格，我反而觉得对象如果是王子才是美中不足。」 「谢、谢谢……」 我不由自主地这么回答。 龙之峰赫然低头，脸颊微微恢复红润。 「咦咦？呃，可是……不会吧？是这样吗？」 须须木像在观察似的看著龙之峰。 「咦？该不会是那么一回事吧？」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怎么了，小彪？」 「……不，没什么。好了——我们走吧！我也一直好想来一次这种让人觉得怀念的游乐园喔！」 语毕，须须木握住齐藤的手，拉著他往前走，边走还一边意味深长地朝我眨单边眼睛。 ……我并没有迟钝到不懂她的意思。 我默默地朝龙之峰伸出手。 「我、我不是要跟你握手喔。」 超难为情的。 「虽说是模拟，但既然是约会，我想应该模仿他们才对。毕竟他们两个今天就好像指导教官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要是你不愿意，也不用勉强啦。」 我故意表现出冷淡的语气，是因为我不希望她拒绝时产生不必要的罪恶感。 「……没那回事。」 龙之峰捏也似的抓住我的手指，她的手冷得让人心为之一揪。 ☆ 「说起游乐园的游乐设施，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云霄飞车啦！」 在看起来像是以龙为主题的绿色长型设施前，须须木以讲解般的口吻如此说道。 「为什么？」 我代替一脸不解的龙之峰开口提问。老实说，我也不明白。 「这不是约会吗？为什么要故意吓自己？」 「呵……你很笨耶。」 那副眼神和口气完全就是瞧不起人！ 「你以为情侣为什么要去鬼屋？你以为他们是去试胆量吗？当然是因为恐惧能够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呀！男生可以藉此机会展现勇气，女生也能以害怕为由和对方肢体接触。」 「可是云霄飞车应该没办法吧？因为都被固定住了。」 「话是没错，可是如果一下子就去鬼屋，男生不就会显得不安好心吗？女生也会担心明明气氛还没炒热就去抱对方，会不会让对方觉得反感。」 「哦，原来如此。」 真是上了一课啊！不过齐藤的表情倒是有些微妙。他心里也许在想，没想到须须木这么会盘算吧。他这下可说是见到女友不为人知的一面了。 「反观云霄飞车则是想碰却碰不到 ，但是又能展现出害怕的可爱模样，还可以观察男生在那种时候的胆量。下来之后还能跟对方讨论刚才有多可怕，是最适合作为开头的设施了！」 「总觉得……约会要考虑的事情好多啊。」 「如果想要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就得花心思拟定计画才行。龙之峰同学为了消灭人类，不也会进行各项准备吗？」 啊，笨蛋。 心想这下子踩到痛处了，我焦急地望向龙之峰，然而她却只是浅浅地微笑，并无特别的异状。 「不过假使对方不喜欢，就不可以勉强搭乘。因为约会是两个人一起玩乐，必须考虑到对方的感受才可以。」 在须须木的注视下，齐藤点头。 「这一点非常重要，两个人都觉得好玩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只要对方开心，自己自然也会开心起来。」 是是是，感谢招待。 真受不了，居然当众放闪晒恩爱，没想到现实情侣原来这么恼人，虽然我是有点羡慕啦！ 我转身面向龙之峰。 「……虽然他们这么说，不过你要坐吗？毕竟有些人不敢坐这种东西。」 「我想我应该没问题，佐——村民a同学你呢？」 「我想我也ok……虽然我长大之后就没坐过了。」 「那就坐吧。」 龙之峰在胸前握紧双拳。 「毕竟今天是来体验的。」 既然龙之峰有意愿，那么我也不反对。 「好，就这么决定了。」 「那你们先吧，因为坐前面比较有趣。」 在须须木的催促下，我们先行走向搭乘处。没有排队地来到月台后，工作人员带领我们来到最前排的位子。 我先上车，待龙之峰也就座后，工作人员便放下安全把手。把手虽然还是稍微会晃动，不过超过某个程度以上就不会再升起。 「好紧张。」 如此低语的龙之峰，侧脸表情显得僵硬，尽管有可能如她所言，是为了云霄飞车而感到紧张，但看起来也像是身体不适的关系。 果然还是应该别坐这种刺激的游乐设施会比较好吗？ 如果她不想坐，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铃声响起，云霄飞车开始动了起来。才刚启动，后方就传来齐藤二人开心的笑声，他们居然已经嗨起来了。 我握住眼前的把手。 一面感受臀部底下，传来好比龙正飞向天空一般爬坡的云霄飞车的震动，我不禁咽了咽口水，我并不感到害怕，内心却是纷乱不宁。 不久云霄飞车抵达天际，停顿片刻。 可以清楚望见远处的山——才刚如此心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霄飞车感觉几乎是垂直落下，我在心中放声尖叫。 危险！要撞上地面了！ 然而在撞上的前一刻，云霄飞车倏地转弯。 离心力使得我脸上的肉扭曲，头发也彷佛快被扯断。 「呀呼～」 「呀啊啊！」 为什么在这种状况下，你们还有办法那么欢乐啊！ 我用眼角余光一瞥，只见龙之峰的表情僵硬到，让人不禁怀疑她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换成等身大看板。 这也难怪了！ 因为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抱歉！ 才这么想完，就换我吓得胆战心惊。 之后，我连哀号的时间也没有，天地就这么以惊人之势一再地翻转。 是回圈！ 真是不敢相信！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啊！ 「噫……」 我觉得我好像听见一旁的龙之峰发出小小的抽气声。 「——辛苦了～」 一面发出铿铿铿的闷钝声响，云霄飞车回到了月台。 待气压外泄声响起、安全把手松开后，我便用手将其往上推，回头一看龙之峰，她依然动也不动，我帮忙将她的把手也抬起来。 「你还好吗？」 这么问道。 龙之峰直视著前方点头，没有看向我。 我扶著她，两个人摇摇晃晃地总算是下了车。 真是难以置信，这是什么东西啊，跟我记忆中的云霄飞车完全不一样，云霄飞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激烈了！ 「不晓得有没有顺利拍到？」 须须木兴奋地这么问齐藤。 她在说什么？ 「走吧。」 只好跟著他们俩了，我牵著龙之峰，跟在两人身后。 走下月台旁的楼梯，那里摆放了好几台萤幕，见到萤幕上的影像，我不禁「啊」了一声。 出现在萤幕上的，是表情僵硬如石像的我和龙之峰。后面的齐藤和须须木则是开心地高举双手，与我们形成强烈对比。 「这是什么……？」 「这是拍照的服务啦，可以请工作人员列印出来当作纪念。还是说你要请他们传送图档到智慧型手机里？图档比较便宜喔。」 居然要收钱！再说，我又没有智慧型手机！ 「我要买。」 龙之峰松开我的手，从挂在肩上的小包包里取出智慧型手机。 「因为这是一种纪念。」 「这样才对嘛！」 须须木以对待普通人同学的态度，拍拍龙之峰的肩膀。 我虽然瞬间心惊了一下，可是龙之峰不但辨识得出她，甚至还问道「可以请你教我怎么买吗？」和笑著回答「好啊」的须须木一同走向照片的受理柜台。 「佐东你不买吗？」 「我又没有智慧型手机。」 「也可以用列印的啊！卡片大小的照片不会很贵喔。」 你无论如何都想把我扯入这种羞耻的行为之中对吧？我看你其实也不想买！ 「——知道了、知道了。」 我摇摇手，走向柜台。 「咦，佐东你也要买吗？」 须须木笑嘻嘻地问。 「因为是纪念嘛。」 龙之峰会看起来有点开心，是我的错觉吗？ 我买了最小尺寸的照片，连同袋子塞进包包里，我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俩神情呆滞地坐在一起的照片。 「好了，下一站是那里！」 如此说道的须须木所指的地方，是正在前后大幅摆荡的巨大海盗船。 真的假的啊…… ☆ 「村民的约会……好吃力啊……」 看到龙之峰疲惫地趴在桌上，我也忍不住暗地赞同她的话。 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被迫连续搭乘三次摇晃三半规管的游乐设施…… 尽管中途有休息一下，但还是令人吃不消。他们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肯定是不会晕车的那种人。 「不过……很好玩。」 龙之峰稍微抬头，呵呵发笑。 「……是吗？那就好。」 听了我这么回答，龙之峰点点头，却不小心在点头时让额头撞上桌子，然后她又微微笑起来。 她看起来的确很开心。 可是……这份不协调感是怎么回事？ 总感觉她是在演戏。 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希望她继续当个性者，所以才希望她不是打从心底觉得开心吗？ 还是说，是游乐设施令我晕眩又疲倦，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久等了～」 与我俩相反，语调依旧精神饱满的齐藤和须须木回来了，他们手里拿著装有四人份食物的盘子。 「这是这 里的推荐午餐，龙汉堡套餐！」 被搁在桌上的盘子里，装了比一般汉堡大上一圈的大分量汉堡，以及带皮的螺旋马铃薯和饮料。 「夹入象徵龙肉的肉饼、象徵鳞片的酪梨，以及火焰番茄和酱汁的汉堡，马铃薯切成象徵永恒生命的螺旋状，饮料则是百分之百的火龙果汁，这个套餐真是莫名讲究啊。」 说得没错。 虽然游乐园的名称里有龙这个字，可是到目前为止，有给人龙的感觉的就只有这个套餐，和一开始搭乘的云霄飞车。 其他就是普通的游乐园设施，应该不会告诉我，海盗船的船头装饰也是龙吧？又不是在玩找碴游戏。 稍事休息一会之后，我的食欲……普普通通，不过食物的香气有些诱人。 「我要开动了～」 须须木不客气地张大嘴巴，咬下汉堡。 不知为何，齐藤一脸喜孜孜地看著那幅景象。 注意到男友的视线，须须木用在教室不曾听过的撒娇语气说「干么啦～」，好像还在桌子底下踢了齐藤一脚。 为什么齐藤会嘴巴上喊痛，却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莫非他有那种癖好？ 「……你们看起来好快乐。」 听见龙之峰轻声这么说，须须木笑著用沾满酱汁的嘴—— 「是啊。」 毫不害臊地点头回答。 「当村民也很快乐喔，虽然我们和个性者不同，将来没有任何的保障，要成为有钱人也很困难，但是我们可以像这样和喜欢的人约会，也能吃任何想吃的东西。」 「这……或许是吧。」 龙之峰没有伸手拿食物，脸上又再次泛起微笑，只不过那抹笑容莫名有些落寞。 「对吧？所以说没什么好怕的啦！就算没有个性，还是可以像这样活得很快乐。你觉得我们看起来有很不幸吗？」 说完，须须木将脸靠近齐藤，齐藤也有些难为情地靠过去，和须须木脸颊贴著脸颊。 龙之峰微笑著摇头。 「就是嘛！对了，既然是难得的约会体验，不如你们两个也和我们一样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吧！反正勇者平常也是如此，而且个性者应该也没有规定不可以这么做吧？」 「……是这样没错…」 龙之峰看似困扰地将眼神移开。 是这样吗？ 我记得好像在tup听西方魔王说过什么……是什么来著啊？我一下子想不起来，难道是被打得太惨的关系？ 「不过，今天先不要好了。」 「咦，为什么？」 须须木这家伙真是穷追不舍耶。 「我是不晓得个性者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不过你们两人感觉超好的喔。看在旁人眼里，假如不知道龙之峰同学是个性者，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两个人不交往。」 「喂。」 我试图要须须木适可而止，她却不予理会，将弹簧状的薯条当成麦克风伸向龙之峰。 「坦白说，你觉得班长这个人怎么样？」 龙之峰眼神闪烁。 「叫你别说了！」 我伸手将薯条拍落。 「这次不过是模拟体验，不要问奇怪的问题啦！你没看到龙之峰很困扰吗？」 「就是啊，小彪。再说龙之峰同学可是个性者耶。」 齐藤的脸上写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哪方面不可能？ 是我不可能喜欢上龙之峰？还是龙之峰不可能会喜欢我？抑或者两者皆是？ 应该是两者皆是吧！这种事情连想都不必想。 「说、说得也是。」 须须木的眼神游移不定。 「抱歉问了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啊？」 「你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啦，对吧？」 齐藤对著我们笑，徵求我们的同意。 嗯，应该是吧。 须须木大概是情绪有点太亢奋，才会一时忘了龙之峰是个性者。 「好了，快吃吧！」 齐藤展露笑容，像是要让一切重新开始。 须须木也笑了。 龙之峰也不发一语，默默地含著火龙果汁的吸管。 我则是对于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莫名松了一口气，伸手拿起龙汉堡，故意夸张地大口咬下。 ……酪梨的味道有点腥。 不过奇怪的地方就只有这一点，除此之外，龙汉堡就是个普通的汉堡。 一点个性也没有。 ☆ 一吃完午餐，须须木立刻迫不及待似的挽起齐藤的手臂。 「你们应该大致知道约会是什么感觉了吧？那么下午我们就自由行动，傍晚时再集合，集合时间是下午四点，在这个大时钟前！」 她该不会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吧？ 结果龙之峰最后只喝了果汁和一点点薯条，算了反正餐点也没有多好吃，她或许是没食欲，但也有可能是不合胃口。 「可以吗，佐东？」 齐藤一脸歉意地问，我瞄了一眼龙之峰，然后点头。 「抱歉喔。」 虽然这么说，齐藤却带著有些喜悦的表情，被须须木拉著离开，我看见须须木转过头，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我头也不回地问。 「对女孩子来说，约会时只要男生愿意陪在身旁就很开心了。」 说、说得也是喔！ 话说回来，她对于这种约会的铁则知道得还真清楚。 「我有大概预习了一下。」 她又说得一副好像看穿我心思似的。 「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接下来的活动不要太过激烈……」 我回过头，只见龙之峰一脸憔悴的表情。 嗯，我懂。 我现在如果再坐那种尖叫类的设施，肯定也会把刚才塞进去的汉堡吐出来。 「那么——」 我环顾放眼可及的园内。 不刺激的设施是有旋转木马和咖啡杯，可是前者对高中生来说实在有点难为情，后者则是很容易坐到头晕。 假如是走动类的设施，鬼屋虽然好像还有开放，不过个性者看了恐怕也不会觉得恐怖，因为到处都有更猛的。 其他的话——哦？ 「龙之峰，你觉得那个如何？」 我指著耸立在海盗船另一头的巨大游乐设施。 直入天际的巨轮——摩天轮。 摩天轮既不会摇晃，又可以坐著，更是来游乐园必搭乘的设施，应该不错吧？ 「好，就坐那个吧。」 感觉龙之峰总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如释重负。 「好，我们走吧。」 我向她招手后便往前走，虽然龙之峰与我并肩而行，但是我并没有牵她的手。 她也没有来牵我。 尽管这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一想到现在是在约会，我的心情就莫名平静一些。不过要我以模拟体验为由牵她的手，还是让人不免感到犹豫。 和其他设施不同，抵达搭乘处，那里已经排了一些人，由于车厢一个接著一个地来，因此前进速度很快。 等等，那不是齐藤他们吗？ 我在几组前发现他们两人的身影。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和龙之峰。 看来他们和我们在一起时，有特别顾虑我们的感受，只见他们俩黏得好紧，犹如两人一体的生物。 「他们感情真好。」 龙之峰喃喃地说，语 气中没有带著羡慕之情，感觉就只是将事实陈述出来而已。实际上她现在可能也没那个心情去羡慕他们。 「变成村民之后，我就能和佐——村民a同学那样走在一起吗？」 「是啊，如果你不嫌弃，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喔。」 「……你是说以恋人的身分吗？」 我吃惊地回过头。 龙之峰脸上没有戏弄的笑意，我不由得转移视线。 「我、我的意思是，我随时都能当你的练习对象啦！像我这种平凡的村民，怎么配当你的恋人呢？」 「……可是我也即将成为村民了耶。」 龙之峰露出看似自虐的笑容，将脸转向一旁。 完蛋了……这明明是一场要让她体验，和我们一样成为村民是何感受的约会，我怎么会和她划清界线啦！ 「不、不是啦……假如龙之峰你希望那样，那么我也很乐意！」 这话听起来超做作！ 然而龙之峰却面带微笑， 「谢谢你。」 这么对我说。 我怎么会让她顾虑我、安慰我啊！这完全反过来了吧！我真是太丢脸了！ 「——让两位久等了～」 当我一个人在后悔中挣扎的同时，队伍持续前进，绿色的车厢滑到我们面前。 工作人员迅速打开厢门，车厢内一对情侣走出来，换我们两人上去。 门随即关闭，慢慢离开月台。我们没有并肩坐在一起，而是面对面而坐。 「龙之峰，你是第一次搭摩天轮吗？」 听了我的问题，她思考一会才回答。 「我想我小时候应该有坐过，因为相簿里有照片，但是我没有印象。」 「我也是……我小时候可能也坐过几次。」 我应该也和翼一起坐过，而且还隐约记得当时好像发生了什么惨事……但是很不可思议的是，我现在已经记不得了。 我望向窗外。 车厢缓缓上升来到高处，可以清楚看见城市的街景，远方景色虽然模糊不清，好几百栋高楼大厦朝天空耸立的景象依旧震撼。 「啊——」 听见龙之峰发出惊呼声，我于是把脸转回来，她的目光没有看著我，而是越过我的肩膀望向后方。 我将上半身往后扭，想要确认她在看什么，结果也差点忍不住「哇啊」地叫出声来。 在前面第三台车厢里，齐藤和须须木正在接吻。 喂喂喂。 这里好歹是公共场所耶！你们在做什么啦！ 对了，你们之前也干过同样的事情对吧！圣诞派对时也是，你们也在圣诞树下接吻过！ 那次是因为有那种习俗，所以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在摩天轮的车厢里接吻，又不会获得幸福！ 而且和那次不同，这次吻得可激烈了！身体也紧紧地贴在一起……而且好像……还想继续往对方身上压似的动个不停…… 啊！ 感应到视线的我一回头，就发现龙之峰盯著我看。 「没、没有啦，这是那个……」 「……要接吻吗？」 什么？ 「虽然圣诞派对的时候没能成功，不过可以喔。既然这是约会的模拟体验，我们的关系设定基本上也算是情侣，而且既然都以他们两人为榜样了，我们就算接吻也不奇怪吧？」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咕噜。 我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出吞咽声。 龙之峰说得很正确，即使我现在和龙之峰接吻，也没有任何不自然之处。 没有是没有，可是。 「……不了。」 我满腹辛酸地说。 「为什么？」 「模拟不就是模拟吗？军队会在作战训练时使用实弹吗？会杀人吗？不会吧？」 「你是不想和我接吻吗？」 「当然想！」 糟糕，我不小心吐露真心话了！ ……真心话？ 「呃，那个……该怎么说呢……你太冷静了啦！倘若是平常的你，你一定会用更拚命、更害羞的态度捉弄我，对吧？」 龙之峰有些落寞地笑了。 「我并没有要捉弄你的意思。」 「我是不晓得你那样说有什么用意，但是现在的你看起来像是因为自暴自弃才说那种话，我没办法就这样把我的初吻交出去！」 虽然我和翼有过几次接吻事故，不过那些并不算数。 「真可惜。」 我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那么想，但我有种感觉，耸肩说道的龙之峰似乎稍微恢复成以往的她了。 「亏我真的好想要佐——村民a同学的初吻。」 拜托别说那种让人不知如何回答的话啦。 ……你这样会让我很想献上初吻耶。 算了，反正我也没有幼稚到会把玩笑话当真。 之后龙之峰托著脸颊眺望著外头，一句话也没说。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没有因此感到不自在，同样也望著窗外。 放眼所及的这片繁荣景象，全是由为数稀少的个性者支撑起来的，据说源自童话世界的能量，彻底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力量平衡，因此身为其中关键的个性者，才会被赋予众多特权。尽管尚未确定，但是龙之峰原本也应该成为其中一人。 她嘴巴上虽然说当村民也不坏，可是对于必须放弃原本应该可以得到的东西这件事，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而且那样东西还是「自己」。 如果是我——不，我不知道。 我不敢说我懂那种感受。 假如没能成为自己一直想成为的人，心里当然会深受打击。 但是我这个人并不会遭受否定，尽管不适合、没天分，但是我这个人本身并不会被否定。 可是个性者不同，个性就代表著他们这个人。 ……我这么随便邀她来体验当村民是对的吗？龙之峰个性善良，她今天来，会不会其实心里觉得很困扰？又或许……她真的自暴自弃了也不一定。 内心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车厢以徐缓的速度，返回月台。 我们等待工作人员帮忙开门，然后默默地下车，先行下车的齐藤二人已不见踪影。 「佐——村民a同学，那是什么？」 如此问道的龙之峰所指的，是名叫镜迷宫的设施。 「那是里面有很多镜子的迷宫，我以前曾经进去过，因为分不出走道和墙壁，所以用跑的非常危险，很可能会用力撞上镜子，但如果是用走的前进，就没那么危险了。」 「那我们也去试试那个吧。」 「好。」 既然龙之峰想进去，我也不反对。她一副已经忘了刚才车厢内的对话似的，蹦蹦跳跳地走在我前面。 镜迷宫大概不是很受欢迎吧，没有人排队等待入场，工作人员好像也很闲的样子，看到我们来才慌慌张张地打开入口栅栏。 「欢迎光临镜迷宫，迷宫内虽然使用了撞到也不会破的材质，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请千万不要在里面奔跑。另外，带幼小孩童同行的游客，也请记得牵好您的小孩喔。」 我们看起来有带小孩同行吗？工作人员大概非得照著手册上所写的提醒不可吧。 「那么，两位请慢走。」 镜迷宫的门开启。 我们战战兢兢地进去。 里面不如迷宫这个名称给人的想像那么昏暗，反而明亮得足以让人在镜中清楚看见自己的身影。 这…… 还真是教人浑身不对劲啊。 到处都映照出自己的身影，让人不禁脑袋发晕，而且因为想像力比小时候发达，所以感觉有些恐怖。 「啊，等等，龙之峰！」 早知道就牵手一起走了，见到龙之峰径自先行拐过转角，我连忙追上去，然而周遭却空无一人，只有我自己。 喂喂不会吧，这么快就走散了吗？不管怎样，先追上去再说。反正迷宫有出口，应该可以在某处追上她。 神情焦急的我，从四面八方看著我自己。 感觉好奇妙。 我这个平凡的村民都如此不安了，真不晓得龙之峰会有什么感觉，我想还是快点找到她比较好。 心里这么想的我才加快脚步， 「——好痛！」 脸就狠狠地撞到了。 可恶！ 居然除了镜子外还有透明墙！这里果真是迷宫！ 我用手扶著墙壁，尽量只看脚下的路，沿著墙快步向前，虽然失去了原本走迷宫的乐趣，但也没办法了。 这样前进一阵子之后，我终于找到了龙之峰。 「太好了，你没事吧？」 龙之峰没有看著如此关切的我，她没有回头。 这里大概是迷宫的中心吧，空间略显宽敞，而龙之峰就站在众多镜子之中，被与镜子数量相同的自己所围绕。 不知为何，我就只是站在空间的入口，无意进去。 「好多的我……」 龙之峰一展开双臂，镜子里的她也跟著展开。 「……这和村民是一样的吧？」 「咦？」 「你不觉得个性者就好像身影无法反射在镜中的吸血鬼吗？没有其他的自己，就只拥有一个将来、一个可能性。」 她将手放下，许多的龙之峰也跟著放下。 「可是村民拥有的将来和镜子的数量一样多，虽然每个都是自己，却又都不尽相同……」 「是、是啊……」 我思索著该如何回应。 「就如同你之前所说的，我们拥有许多可能性，这一点确实和这个镜子的道理相同。」 「就是啊。」 我从镜中看见龙之峰泛起微笑。 「可是……」 她的声音模糊消失。 然而我见到镜中许多的龙之峰，以无声之声低喃。 ——我在哪里……？ 第五章 我们在太阳下山前就解散了。 一出游乐园的大门，就见到白狼佐先生已在那里等候，龙之峰可能是累了吧，她几乎是被白狼佐先生抱著坐上车。 齐藤和须须木一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似的，前往卡拉ok。他们是有姑且邀我，但我才不是那种不识趣的笨蛋。 我一个人转乘电车回到家。 ——我在哪里？ 一路上，龙之峰的话始终在我心中萦绕不去。既然她说「哪里」，就表示龙之峰看不见投射在许多镜中的自己。 她是真的看不见？又或者说那是一种比喻？这我不知道。 不过无论何者都一样。 因为不管答案为何，都代表她无法辨识，抑或是无法认同《身为村民的自己》。 「这才是她的真心话吗……」 她或许没有自觉也说不定，但是就算她有自觉，她大概也会乖乖地等候裁决吧。 龙之峰是个足以当上班级干部的《好孩子》。平时总是为别人的事情拚命，可是一碰上自己的事情就变消极的人并不罕见。 「你回来啦，二郎。」 我一进到灯亮著的房间，就看到翼一副理所当然地在里头等我。 「如何？她有顺利成为村民吗？」 翼盘坐在床上，一脸志得意满的笑容。 原来已经被她识破了啊。 好吧，其实我也早就料到这一点了。我稍微猜想了一下，她明知此事却没有来阻挠，可能是有什么目的。 「你是想要让龙之峰自己去确认吗？」 确认自己是否适合当村民。 「是啊。我原本是想如果二郎你不开口，我就要故意挑衅她、逼她去体验村民的生活，结果没想到你们会去约会……不过这的确是最有可能引起她兴趣的提案。真是的，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抑住想要毁掉这场约会的心情耶。」 为什么约会不行啦，真是莫名其妙。 「所以呢？在你看来结果如何？她有办法当村民吗？」 我将包包放在床上，在椅子上坐下。 「有没有办法都没差吧？如果真的成为村民，也只能当下去了啊。」 「哎呀，你好冷淡。」 翼瞪大双眼。 「真意外。」 「我才不冷淡咧……不过我总算明白了，如果要说她现在是否觉得成为村民也无所谓，那么答案是否定的。」 「哦？」 翼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不怀疑我的话？」 「为什么要怀疑？既然一直在身边看著她的你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没错了吧？再说你又不是个会为了私欲扭曲事实的人。」 「你太高估我了。」 「才没那回事呢！身为青梅竹马的我都这么说了，你应该要对自己有信心。」 听到她用没有半点心机的愉悦笑容这么说，我突然感觉有了自信。 这大概也是勇者的技能吧。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是要乖乖地等公所裁定？还是试著挣扎一下？」 「龙之峰应该会乖乖地等待吧。」 「我想也是。因为她明明是魔王，性格却过于认真，想必不会做出反抗公所的事情来。而且我查了一下，她从来都没有被送去设施过。」 「是这样吗？」 「你只要回想她的计画就知道了。和在不知不觉间消灭人类的危险思想相反，她的手段总是非常稳妥又不会给人惹麻烦。」 「会惹麻烦的人反而是你。」 翼用鼻子哼了一声。 「要拯救人类当然得不择手段啊！要是迟了一步，那就来不及了。」 「你的手段太激进了啦！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惹人厌喔。」 我叹息著说完，翼一副嫌烦似的挥挥手。 「没关系啦，反正我那么做又不是为了要别人感激我，只要最后的结果对人类好，即使被讨厌我也无所谓。」 她的这番话令我由衷感到敬佩。我想，不是为了博取名声才挺身而出这一点，一定是勇者个性的特徵。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一心只想满足自己的个性，所以才不管村民作何感想。 「况且只要有二郎你理解我，我就满足了。」 「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嘛。」 「没错没错，我只要有二郎就够了。」 翼一脸满足地频频点头。 说到这里……她平常总是一副理所当然地直呼我的名字耶！其他个性者也曾经以姓氏称呼我。 可能是被痛打过一顿的关系，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我隐约记得西方魔王说过龙之峰之所以不叫我的名字是有原因的。 「怎样？」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龙之峰为什么都不叫我的名字？」 「这不是应该的吗？」 是吗？ 「因为不是恋人却可以直呼名字，是青梅竹马的特权啊！」 呃，我不是说那个啦。 「可是她甚至不叫我的姓氏耶？我在想她会做得那么彻底，会不会是和个性有关？而且我记得西方魔王好像也有提过这件事。」 「噢，你是说那回事啊。」 翼双手抱胸，大大地偏了偏头。 「……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吧。」 「那个？」 「就是所有存在都有其真正的名字，由于魔法是藉著支配与世界有一层之隔的世界之理来引起各种现象，因此要支配对方，就必须知道对方的真名才行，要使用火焰魔法，就需要真正的火焰之名，若是想召唤出恶魔，就得知道恶魔的真实名字。」 「啊，我想起来了！我有听过这件事。」 没错。 龙之峰之前曾经有一次以姓氏称呼我，而那个时候，我非常理所当然地就想到这件事。 ……没想到事情果真一如我所料。 「驱使魔兽和使用精灵召唤系魔术的人，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因为那些人老是千方百计地想要知道对方的、世界的真实姓名，所以一旦与他们扯上关系就会很麻烦——明明那种事情根本就不会成真。」 不会成真啊…… 也是啦，在童话世界里情况或许就会有所不同，可是这里并没有魔法存在。 「不过，魔王为什么要坚持这一点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魔王是所有魔法之王呀！魔王之所以能够称王，是因为她知道世界万物的真实名字，只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勇者，就是因为魔王不晓得我的真名，我才会成为唯一能够与之对抗的人。」 翼叹息似的哼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晓得魔王的真名就是了。」 「呃，你不是知道吗？」 「你很笨耶！龙之峰樱子只是假名啦！又或者说是网路名称？玩家名称？总之就是那种东西。对魔王来说真名是她最重要的秘密，把真名说出来，就等于是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对方。」 原来名字这么重要啊…… 「等、等一下。这么说来，你的本名也不是光之丘翼吗？」 翼笑了。 「唉唷，我只是说《魔王》的个性者是这么相信的，这里又不能使用魔法，当然不可能去支配别人啊。」 这、这样啊…… 不过居然会对这种事情有所坚持，她果然是个性者没错。 ………… 「……她会只叫我a，也和这一点有关吗？」 「因为依照设定，她如果叫你的名字，你就会受到魔王的掌控，所 以她也许是不想支配你吧？」 也就是说，只以a称呼我的龙之峰，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个性者。 可是她在一年级时，曾经有一次用姓氏叫我，难道那次不算数吗？还是说，因为那次只有用姓来称呼，所以没关系呢？ 算了，既然标准是龙之峰自己订的，也许她在运用上会无意识地给予某种程度的弹性吧。 「所以呢？」 翼眯起一双蓝色眼眸，神情愉悦地望著我。 「你想为魔王做些什么吗？」 「我……」 「乾脆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等她变成村民如何？」 我不由得皱起脸来。 她在胡说什么啊？ 「等到她不是个性者之后，别人灌输给你的诡异固有观念也会跟著解除，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来一场真正的约会了喔。而且她那个人本来乍看就不像个性者，变成村民之后应该可以很快适应吧？」 你笑得可真邪恶…… 「我说你啊，什么叫做真正的约会啦。再说像她那种出身上流阶级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理睬我这样的平民？龙之峰会理我，单纯只是因为我是村民，能够给予她个性行动的提示罢了。」 可恶，说著说著我都觉得悲哀起来了。 「是吗？如果是这样，她大可去找别人啊。」 「也许她跟其他人合不来吧。可能是因为我和你相处久了，对个性者没那么排斥，所以才比较聊得来。」 「这么说也是。」 翼露出有些得意的微笑，补上一句「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嘛」。 那种孽缘到底有什么好拿来夸耀的啊。 「话说回来，你自己呢？没了魔王你也无所谓吗？」 「……怎么可能无所谓。」 你不要突然认真起来啦！很恐怖耶！ 「我已经著手采取各种方法去阻止撤销认定这件事了。不过我怎么做与你无关吧？我现在问的是，你是否打算袖手旁观？」 「我就说我……」 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我噤口不语。 ——我在哪里……？ 忽然间，龙之峰在镜迷宫里说的话在我脑中响起。 ……是啊，没有错。 不得不承认。 她现在的确迷失了自己。 为什么会迷失？原因我不知道。不过假使她想继续当个性者，我希望能够为她做点什么。 这才是朋友该做的事情。 可是问题是，这本来就不是我能够主动开口的事情。如果是她拜托我就另当别论，偏偏情况并非如此。 然后龙之峰身为《个性者》，想必不会改变自己做出的决定。如果她说要等，大概就会一直等下去。 所以倘若要插手，就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 计策——我已经想到了。 今天我在回家的电车上、行进间，一直都在思考其可行性。 「翼……」 「嗯？」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你愿意帮我吗？」 我的青梅竹马，同时也是拥有唯一能与魔王对抗之个性的勇者，脸上泛起自信且无畏的笑容。 「那得视内容而定了。」 我沉默片刻，尽量将想到的计策整理好，然后点头。 「我所谓的方法就是……」 ☆ 隔天，我把龙之峰叫到那座中庭。 上课？现在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 送出简讯之后过了一阵子，龙之峰便依照我的要求独自现身。她的脸色还是一样很差，看样子到头来，村民体验并没有让龙之峰的心情轻松半分。 「龙之峰，抱歉把你叫来。」 我挪动臀部，空出长椅的位子，并用手稍微拂去上面的灰尘。 龙之峰轻轻点头，坐了下来。 「昨天很谢谢你。虽说是模拟，不过我很高兴能够和你约会。」 「这、这样啊。」 就算是客套话，能够听到她这么说，我也觉得很开心。 「所以……你觉得如何？假设——我是说假设喔。假设你成了村民，你觉得你有办法适应吗？」 「我也不晓得。不过假使我真的变成村民，既然也没有其他生存之道，我想我会好好努力的。」 「希望不会这样。」 龙之峰没有回答，只是露出困窘的微笑。 这就是她的答案。 龙之峰果然还是想当魔王。尽管她如此希望，却打算一切听天由命。 起因有可能是龙之峰原本能够辨识我们，或许是因为和村民之间的距离不同，她才没有像其他个性者一样横冲直撞。 啊，原来是这样啊。 翼之所以会大肆造成他人困扰，说不定是因为要是她不那么莽撞胡来，就会偏向我们村民这一边了。 也就是说，她很拚命地在当个性者。你们两人真的好相像……尽管各方面都天差地别。 「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拜托我？」 「正确来说，不是我要拜托你，是有人拜托我来拜托你。」 「听起来好复杂。」 她一脸伤脑筋地微笑。 「所以……到底是谁有事情要拜托我？」 「……是翼。」 龙之峰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 「是勇者……？」 「是的。」 我动作夸张地点头。 「翼好像想在公所的裁定结果出来之前，想再与你较量一次——『虽然我稳赢不输，不过最后一次交手居然是从西方魔王手中把你救出来，这种令人不快的落幕方式我才不要哩！』她是这么说的。」 我用蹩脚的模仿技巧，转述翼的话。 「……她以为她有赢过我吗？」 龙之峰果然是这么想的。 毕竟每次被公所逮捕的确实都是翼，龙之峰则是从未遭受责备……实在很难说是勇者的胜利。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结果——『她的计画里，唯一骗过我的就只有保特瓶火箭那次不是吗？其他全都被我击溃了！』她这么回我。」 龙之峰的太阳穴抽动。 很好，有希望了。 我原以为凭我笨拙的模仿技巧，应该没办法激怒她，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效，也许翼的措辞本身就足以触怒魔王吧。 昨天—— 「——我所谓的方法就是『最后的较量』。」 我对翼这么提议。 「较量？」 「没错！也就是由你向龙之峰提出，希望在她的裁定结果出来之前来一场最后的比赛，看看你是否能够击败她的人类歼灭计画，若是能够成功识破龙之峰的阴谋就是你赢，较量形式与以往并无不同。」 「这——我是求之不得啦，可是她会答应吗？」 「……我会想办法。」 「好吧，既然二郎你是村民，对于这方面也许有自己的一套，不过最重要的魔王现在正处于无法拟定计画的状态耶？所以她才有可能会被撤销认定呀。」 「这我知道。所以那个计画——要由你来想。」 「我？」 翼仰天发出怪声。 「等、等一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样等于是要一个应该要揭发犯罪的侦探去拟定杀人计画耶！」 「我知道。」 我赶紧制止情绪激动的翼。 「但是龙之峰就是因为无法拟定计画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事态，而我又不懂 魔王的想法。能够揣摩她心思的人，就只有身为勇者的你，不是吗？」 「这——」 「你不是经常这么说吗？说勇者和魔王就好比镜中的另一个自己，还说虽然顺序相反，不过能够了解她心思的人就只有你。」 「是这样没错啦，可是……」 翼的表情愁苦得好比吃到黄莲一般，我是不晓得黄莲实际吃起来是什么感觉，不过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很不好受。 「我会将你想出来的计画，说得好像是我所想的一样，告诉龙之峰。只要龙之峰认同那个计画，接下来她应该就会去执行了。」 「等一下、等一下！」 翼猛摇头，一副要我别开玩笑了的样子。 「假设魔王真的上你的当好了，最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只是照你所想的演完一出戏就结束了的话，最后还是什么也不会改变啊？」 「至少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我猛地往前探身，几乎要将椅子倾倒。 「这次撤销认定的事情，是因为公所认为龙之峰没有好好发挥个性，才会做此考虑对吧？既然如此，只要龙之峰企图消灭人类，公所这次说不定就会放她一马。」 翼交抱双臂，低吟沉思。 「……这次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假使魔王不变得能够凭己力发挥个性，我想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喔。毕竟公所也没有傻到那种地步。」 「那种事情以后再想就好，总之先设法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也对。」 翼深深叹息后挺直背脊。 「不过有件事你要记住，假如魔王变得能够再次展露个性，到时没人知道会产生何种反效果。她或许会为了弥补之前没能发挥的份，而变得异常专注也不一定，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你是说，她也许会变得无法辨认我吗？」 翼点头。 倘若真的演变至此——我会感到非常遗憾，甚至光是想到就心如刀割，毕竟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现在的情谊。 但是这样总比龙之峰无法继续当魔王要来得好。 个性者们拥有我们再怎么渴望也得不到的东西，如果能够不必失去，这样当然是最好的。 「……一路看著你——你们这些个性者到现在，我很清楚要将个性磨练到极致有多辛苦。我知道你们不只是白白使用天赋而已，也会为了自己的天赋而烦恼、努力。即使旁人看来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在惹麻烦，甚至像是在玩，我也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冢耶曾经为了身为死灵法师却不敢触摸尸体一事而烦恼，矢刳马因为搞错努力的方向，人格差点崩溃，石杷实曾经找不到努力的意义，土之目则是为了自己明明是忍者，忍者装束却过于醒目而苦恼。 若要再举出其他小烦恼，那可真是不胜枚举。 看起来没有烦恼的，就只有身为勇者的翼和身为魔王的龙之峰。但事实上她们一个是努力解任务以致无暇思考，一个则是向来不抱怀疑，两者的处事之道完全相反。 「所以如果要放弃，也应该由龙之峰自己决定才对，任谁都没有权利强迫她那么做。」 翼满脸欣喜，边说「你果然是个人才耶」边拍我的头。 「我明白了，我会帮忙想的，虽然自己揭穿自己想的计画，让人难为情到浑身不对劲，不过反正目的是一样的嘛。」 「你多久可以想出来？」 「不是没有时间了吗？就算熬夜，我也会在今晚之内想出来啦！完成了我再传简讯给你。之后就换你利用村民的情报操作技能，巧妙地引导魔王了。」 说完，翼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然后她真的在黎明时传来简讯。好快！而且简讯上所写的人类歼灭计画，内容果然很有龙之峰的风格。 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而任务的第一步，也就是让龙之峰上钩这件事，看来进行得相当顺利。 很好，我要乘胜追击了。 「——『而且……如果她不想当魔王，那就随她去吧，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分出高下才行！』翼还这么说。」 ……如何？ 表情从龙之峰脸上褪去，变得好比石头面具一样，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性者，当然她本来就是个性者，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龙之峰。 「……所以呢？」 龙之峰用那张脸孔，稍稍偏头。 「……佐——村民a同学你已经变成勇者的走狗了吗？」 「怎么可能。」 我微微耸了耸肩。 「我来向你转达她的请求，是因为我也无法接受，我可是被西方魔王打到重伤住院耶。一想到那种讨厌的回忆也许会成为你们的最后一战，我说什么也无法接受。」 「是这样吗？」 「是啊。所以这是翼和我单方面任性的请求。不过你自己觉得呢？以那种结局收尾，你不后悔吗？」 「你说得好像我已经确定要被撤销认定了。」 石头面具龟裂，露出底下自虐的笑意。 「你应该晓得我不是那个意思吧？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我毕竟只是个无力的胆小村民，当然得预先最好做坏的打算。不过假如你最后没有被撤销认定，就能继续过著和从前一样的生活，这次的较量也只会成为过去和未来的对决之一，你说是吧？」 龙之峰默默地注视著我，我无法从她那双大眼，读出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村民没有那种特技。 「……可是现在的我没有心情去研拟人类歼灭计画，关于这一点要怎么办？」 「我来帮你。」 「咦？」 「我怎么说也在你身旁待了一年半，见识过不少你的计画。我想我应该有办法模仿魔王大人你。」 龙之峰的微笑有些扭曲，虽然我有种被人藐视「就凭你？」的感觉，不过这样很好。因为这证明了龙之峰体内仍残存著身为魔王的尊严。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计画，到时再由你来想出替代方案就好。不过你可别小看我喔，因为我已经大致分析出你的方法论了。」 「……有意思。」 这一次龙之峰脸上的石头面具终于完全剥落，露出充满挑战意味的微笑。 「可以让我听听你是如何分析我的吗？」 我点头回应。 「你的人类歼灭计画有个明确的方针，那就是在即将遭到消灭的人类未能察觉的状态下实行。」 龙之峰颔首。 「你就是这一点和其他魔王不同，以西方魔王为始，魔王一般来说都是以其魔力为支撑，凭著武力蹂躏世界。可是你却掩饰自己的魔力、悄悄接近，企图让人类自己选择自我毁灭的道路，或是亲手破坏这个世界。」 比方说请学生吃高热量食物、使他们产生依赖性，进而罹患代谢症候群，或是让人们利用保特瓶，改变这个星球的公转轨道。 「更恐怖的一点是，人类竟然还沾沾自喜地去实践自我毁灭的行为，就是因为这样，勇者才会明明是为了人类付出，却反遭她所拯救的对象憎恨。」 大概是回想起来了吧，愉快的笑意在龙之峰唇边漾开。 很好，这是好现象。 「根据以上要点，我试著拟了一项计画。」 「……说来听听。」 「那就是利用月底的万圣节，因为最近在我们村民之间，万圣节也已经变成是足以和圣诞节匹敌的重要节日，当然要好好利用。」 我静静地等待龙之峰开口，心想她听了这些，说不定——会自己主动提出方案。 ………… ……还是不行啊，没办法了。 我大大吸了口气，停顿一会才开口。 「那么你觉得这样如何？在万圣节当天——」 ☆ 说明完计画概要的我，又接著告诉龙之峰我还有另一项提议。 「可以也请其他人帮忙吗？」 「什么意思？」 「照你这种缺乏干劲的状态，说不定会来不及准备好，话虽如此，就凭我这个村民，有些事情可能还是会处理不过来或是办不到，所以我想也请冢耶和矢刳马帮忙，你觉得如何？」 我原本以为她可能会不愿意借助其他个性者之力来展露自己的个性，结果龙之峰只是稍微想了一下。 「好啊。」 就乾脆地回答。 「如果不会妨碍到她们两人的个性的话。」 「这一点应该不用担心吧？毕竟她们也是个性者，一旦苗头不对，一定会以自己的个性为优先。」 我反而担心二话不说就接受的龙之峰，担心她会不会是因为对自己兴趣浅薄，才会轻易让别人干涉自己。 无论如何，既然龙之峰应允了，我决定先和冢耶约见面。 其实请她放学后来这里是最好的，不过因为她今天要打工，所以我决定待会过去找她。 冢耶现在还是继续在鱼铺打工。 因此我们请她休息时间，来对面二楼的女仆咖啡厅一趟。 这里是龙之峰集团所经营的咖啡厅，所以很好通融，而且因为店里生意很好，吵闹的环境也不担心会遭人窃听。 「大小姐、主人，欢迎回来～」 一进店内，同时现身的女仆，和我之前来时是同一个人，我上次来明明已经是一年多前，没想到完全都没变。 「我要老位子。」 龙之峰一派熟稔地说完。 「知道了～」 女仆便拎著短裙行了个礼，引领我们来到窗边的座位。 从那里可以清楚看见冢耶打工的商店。 「这里真教人怀念啊。」 介绍不敢触碰尸体的冢耶到鱼铺打工的人是龙之峰，我则是受波霸老师之托，从这里观察她工作的情形。 我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不过店内的气氛还是和以前一样，而且那个让人觉得有点难为情、类似仪式的台词也依然健在。 「让两位久等了～」 明明什么都还没点，卡布奇诺碗就被摆在我们面前，看起来虽然像小小的碗公，不过从碗里冒出热气的无疑是卡布奇诺。 记得没错的话，这项商品的名称是「欢迎回来卡布奇诺」原来龙之峰已经常来到就算不点餐，店家也会自动送上餐点了啊…… 「恕我失礼了。」 女仆在碗中注入打发的牛奶，以高超的技术描绘拉花——哇，好厉害！拉花技术变得比以前更精湛了！ 「两位请慢坐，不要拘束。」 女仆带著得意的微笑退下，她那竖起手指将眼镜往上推的动作，感觉充满著自信与自豪。 但是尽管她要我们别拘束，我却找不到话题开口，只好慢慢啜著充满艺术感的卡布奇诺，一边看著龙之峰。 真是优雅。 明明喝的是相同的饮料，我的举止却像是想把小碗拉面的汤给喝完似的。 可能是受到咖啡欧蕾的热气影响吧，龙之峰的脸颊变得略呈桃红色，光是如此我就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的脸色差到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这时，入口的门铃「叮叮」地响了。 「欢迎回——来……」 然而上前迎接的那名眼镜女仆的声音却显得困惑，语尾渐弱。 好奇究竟是谁让那么自信满满的人不知所措，我一回头立刻就明白了。 是冢耶。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了。 见到一名女高中生穿著长靴，脖子上挂著橡胶围裙，戴著橡胶手套的手里还握著大菜刀，会发出悲鸣一点也不奇怪，应该说女仆光是没有尖叫就很了不起了。 全身上下都宣告著「我是在打工途中抽空来的」的冢耶，环视店内一周后，一找到我们便笔直地走过来。 不用说，她当然是对其他客人和店员视若无睹，因为她没有察觉旁人的存在。 「让你们久等了。」 冢耶将菜刀「咚」地摆在桌上坐了下来，纤细的身躯传来独特的腥臭味，这是她拚命打工的证据。她身上四处沾染上的，大概是鱼的血吧，看来她真的已经相当习惯了。 「你好像很努力的样子。」 将这句话当作开场白的我一说完，冢耶便静静地面露微笑。 「……我想，我能够提著鲔鱼头走来走去的日子也不远了。」 就算你办得到，也请不要那么做。 再说提著那种东西到处走，会被黑猫们吃掉的啦。 「小冢，你好厉害喔。」 听到龙之峰开心地说，冢耶微微红了脸颊。 「……不，我一点也不厉害，因为照理说，死灵法师是不需要努力克服这种事情的。」 「才不呢，没有个性者从一开始就是完美的，我觉得你很棒。」 因为介绍冢耶这份工作的人是龙之峰，她可能感触特别深吧。 冢耶羞怯地接受了这份赞美。 「……所以，你说有事情要拜托我，究竟是什么事？」 说得也是。 既然冢耶都特地趁打工的空档前来了，也不好拖延她的时间太久，冢耶的那一份餐点，待会就由我来负责吧。 「我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我大致说明了最后一战的宗旨。 「万圣节不是有祝贺死人的涵意吗？所以我希望冢耶你能够帮忙想一个让从坟墓爬出来的尸体跳的舞步……你意下如何？」 「……由我来想？」 我点头。 「我觉得这件事情对冢耶你也有好处喔。好几万人跳你所想出来的舞步，不就等于你在操纵他们所有人吗？在这边的世界里，应该没有死灵法师操纵过这么多尸体吧？」 从冢耶的表情就看得出来，她的个性蠢蠢欲动。 近来万圣节最多人装扮的角色就是僵尸。 因为只要稍加化妆就能完成，而就由冢耶操纵《会动的尸体》的情境来看，这样应该不会违反她的个性才对。实际上她在tup里便十分享受那种情境。 如何？这个提议有触动冢耶的个性吗？ 「……我明白了。」 太好了！ 我在桌子底下用力握拳。 这么一来，第一道关卡就突破了。 「……既然我的个性是死灵法师，时常会以魔王的盟友身分出现，我想帮忙龙之峰同学也是很合理的事情，我愿意帮忙。」 「你真是帮了个大忙啊，冢耶。要是没有你的协助，这个计画就不成立了！」 「……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喔。因为我并不擅长舞蹈，我得先研究一下。」 「没关系，只要在发表当天之前完成就好。」 「……只不过。」 冢耶在唇边泛起浅笑，看著我说： 「放在网路上的示范舞蹈得由你来跳。」 「好——等等，咦！我？」 「是啊。你该不会原本打算要我来跳吧？那怎么可能，我可是死灵法师耶。我是会让尸体跳舞，可是要我自己来跳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愿意，这件事就当作没——」 「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才让她点头答应，绝不 能因为这种事让一切泡汤。 「就由我——我们来跳。」 「我们？」 龙之峰一脸不解。 「你该不会把我也算进去了吧……？魔王跳尸体之舞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太离谱了——而且即使我答应，我想公所应该也不会允许。」 「你放心，我会拜托村民帮忙。」 我一定要把齐藤给扯进来，可以的话还有须须木，因为示范影片里有女孩子，应该会让女性参加人数增加。 听我这么说，龙之峰明显松了口气。 不过这样的反应并不坏，因为如果是魔王的个性对舞蹈产生抗拒，就表示她仍保有身为魔王的尊严。 ……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害羞就是了。 「失陪一下。」 语毕，龙之峰离开座位。 她大概是去上厕所吧。 我懂她的心情，因为我也犹如放下心中大石。 「冢耶，你真的帮了大忙，因为这个计画的重点在于如何将许多人牵扯进来，所以如果最关键的僵尸舞不吸引人，那么计画打从一开始就会受挫了，既然你是让尸体跳舞的专家，这下就可以放心了。」 「……我的专长并不是让尸体跳有趣的舞蹈喔。」 「这我知道！不过还是很感谢你！」 冢耶轻吐一口气。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报答龙之峰同学介绍这份工作给我的恩情，所以这次正是一个好机会。」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对了……既然你们会来拜托我这种事，就表示龙之峰同学已经开始发挥魔王的个性——看样子好像不是这样呢。」 受到冢耶眯眼指摘，我不禁一惊。 「你、你怎么会——」 「……假使这是龙之峰同学的自发性行为，她应该不会带你来才对，因为村民从头至尾，都只是给予个性者契机的角色，她会让你参与计画，这一点太奇怪了。」 唔……果然是这样啊…… 「……你以为，你能够凭这种手段骗过公所吗？」 没想到她看得这么透彻。 「……不行吗？」 冢耶没有回答，也许是因为她不知道吧。 「如果是这样，你就不愿意帮忙了吗？」 「……我又没有这么说。」 冢耶轻抚桌上的菜刀柄。 「……龙之峰同学对我有恩，我必须回报她。要是在我报恩之前她就不是个性者了，这样我也会很困扰。」 我顿时放下心来。 「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过既然龙之峰同学的状况还没有恢复，那么想出这个计画的人究竟是谁？」 「那当然是——」 「……又不可能是你。」 居然如此笃定！……不过她说得没错啦。 「……该不会——是勇者？」 完全正确。 可能是从我的表情看出来了，冢耶一脸错愕。 「没错，如果是勇者，她的确是有可能揣摩魔王的心思，但这整件事情无论是委托人还是承接人，双方都太荒唐了。」 这我明白。 假如我能够自己想出计画，我早就那么做了。然而我是村民，只会受人摆布、惊吓而已。 「……她可能已经发现了喔。」 「我知道。」 我并不认为龙之峰的思绪有混乱到那种地步，但是她却刻意配合我的提议，这一点让我怀抱著一丝希望。 「……你应该有心理准备吧？」 冢耶将沾在手指上的鱼血，抹在橡胶围裙上。 「……你现在打算做的事情，完全脱离了村民的立场，要是被公所知道了，到时不晓得会有什么下场喔！」 「假使龙之峰顺利恢复成魔王，我的所作所为就能因为那份功绩被一笔勾销——我想赌赌看这个可能性。」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 话才说到一半，冢耶突然噤声。 「……算了，反正你大概也不知道。」 冢耶，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我会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我总觉得冢耶用一种像在看可怜动物的眼神注视著我，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边走边用手帕擦手的龙之峰一回来，冢耶便像是要与她交换似的，拿著菜刀站起来。 「……那么，我要回去打工了，编完舞之后我再跟你们联络。对了，散布情报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听了冢耶的问题，龙之峰看著我。 「呃，这方面我打算拜托矢刳马，毕竟她是机器人，应该对网路也很熟悉——大概吧。」 「我想应该没问题。」 大大地点头之后，冢耶离开咖啡厅。女仆「路上小心～」的招呼声，被身穿橡胶围裙的背影反弹回来。 「那么接下来传简讯给矢刳马。」 龙之峰点点头，接著便举手叫女仆过来，又续了一杯咖啡欧蕾。 ☆ 听完我针对万圣节的说明，白狼佐先生抚著下巴一面沉吟。 地点是龙之峰家，白狼佐先生的房间。 这是一间看了，会让人恍然大悟原来管家是如此受到器重的房间。尽管和龙之峰的房间没得比，但是依然十分宽敞，各种日用品看起来也都价值不斐。 我刚才听说，以白狼佐先生为始，龙之峰家的佣人们基本上都是住在宅院内的专用建筑物里，只有白狼佐先生和其他数人，和龙之峰一样在主屋拥有自己的房间。 「你说希望龙之峰家提供灯笼比赛的奖金？」 我用力点头。 「这是大小姐的主意？」 龙之峰瞬间犹豫了一下，然后含糊地点头。 「既然如此，直接拜托老爷这件事不是比较好吗？」 「这——」 龙之峰支吾其词。 她不可能去找自己的父亲商量，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她想出来的点子，如果是出自个性所拟出的计画，不用别人提醒，她大概也会自己去拜托父亲，但正因为不是，她才会提不起动力。所以现在才会由我来拜托有办法帮忙的白狼佐先生。 「哎呀，因为金额有点大，所以就连龙之峰也不好意思开口啦。」 「哦？是多少钱？」 我打开五根手指头。 「五百万吗？」 「是五千万。」 白狼佐先生听了目瞪口呆。 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了。 毕竟以五千万这么离谱的金额作为南瓜灯比赛的奖金，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要是不提供这么多奖金，就无法引发规模与大决战相符的狂热——龙之峰也这么说。」 其实她并没有这么说，假使在这里有所保留，结果导致事情进行得不顺利，到时就后悔莫及了，即便无法提供全额，至少也要有一千万。 因为三位数和四位数带来的冲击力截然不同。 白狼佐先生盯著龙之峰，眼神好可怕，他待在龙之峰身边的时间要比我长上许多，感觉好像一切都会被他看穿。 不久后，白狼佐先生叹了一声，接著取出智慧型手机，拨了电话。 「——啊，社长。不好意思，我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 我身旁的龙之峰吃惊地瞪大双眼。 白狼佐先生讲电话的对象，恐怕正是龙之峰的父亲，也就是龙之峰集团的领导人。 白狼佐先生简明扼要地说明完我们的计画主 旨，应了好几次「是」之后挂掉电话，转身面向我们。 「这件事情已经获得老爷的许可，老爷表示愿意出这五千万。」 「真的假的！」 明明是我自己开口的，我却忍不住惊呼，因为我完全没想到他会答应提供全额。 「是真的啦，老爷说，既然大小姐又再次开始发挥个性，身为父亲，他当然要全力支持。还说，如果有其他需要集团帮忙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我和龙之峰互相对看，真是太感激不尽了，我们的确还有其他事情想要拜托。既然龙之峰集团愿意全面给予协助，就能将计画拓展成世界规模了。 「那——」 我才正要开口。 「那么白狼佐。我还可以请你帮忙其他事情吗……？」 龙之峰就自己主动这么说了，自从这项计画启动以来，这还是头一遭。我高兴地闭上嘴，没有比她有了干劲更好的事情了。 「大小姐，您尽管吩咐。」 「其实——」 望著稍微探身向前的龙之峰的侧脸，我在内心暗自握紧拳头。 ☆ 「如何？我自己是觉得做得还不错啦。」 在平板电脑的另一头，矢刳马撑大鼻孔，一副志得意满地挺起胸膛，戴在耳朵上的天线，像是要表现情感似的动个不停。 我手中的萤幕里，正显示著矢刳马所制作的网页，上面大大地写著「大家一起在万圣夜跳舞！」，下方的影片视窗则是显示「准备中」。这里预计会上传我和齐藤、须须木的跳舞影片，而且文字和语音好像还会配合播放的国家而改变。 每隔一定时间，眼鼻和嘴巴挖空的橘色南瓜怪物，就会发出「嘻嘻嘻嘻」的阴森笑声。 只要将画面往下卷动，便会看到那个南瓜——杰克南瓜灯比赛的广告横幅。 最大奖的奖金，竟然高达五千万！ 这都要多亏龙之峰集团倾力赞助，广告内容写著，全国龙之峰集团系列的超市也将举办灯笼用南瓜的特卖，另外还放上了网购用的广告横幅。 除此之外，网页上还有「今年的口号不是〈trick or treat〉，而是〈treat or trick〉！」这样的标语。 点了之后，萤幕上出现小孩子给大人糖果后受到感谢的插图。 上面写著「如果不收下糖果，我就要捣蛋喔！」以及「怀著平日对对方的感谢，送出糖果吧！即使是害羞的人，应该也会有『没办法，既然会被捣蛋，也只好收下糖果了』的想法！多么体贴！」的字样。 这三者正是要在这次万圣节实行的人类歼灭计画。真不愧是翼，真不愧是勇者大人，她果然和魔王如同镜中的另一个自己。 我是不晓得接下来她自己揭发计画的意图，她的个性能否获得满足，不过毕竟这次的目的不同，也只能请她忍耐了。 话虽如此，我们之所以能够实行如此大规模的计划，果然还是全靠龙之峰的力量。 正确来说，是龙之峰集团的力量。 由于这次情况特殊，集团比起默认，应该说是非常积极地给予协助。 以往龙之峰都是自己一手包办，但是这次白狼佐先生扛下了这份工作，我猜他八成也已经知道我另有目的。 「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你还真是紧迫盯人耶…… 对矢刳马而言，这大概也是表露个性的一部分吧，如今网路和机器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密不可分，她肯定是因为这样，才会这么急著想知道答案。 「不错啊，我觉得这个网页做得相当吸引人，你说是吧，龙之峰？」 「没错。我觉得非常好。」 如此说道的龙之峰，脸色似乎好转了几分。 是我想太多——应该不是吧？ 「太棒了！」 矢刳马开心地握拳欢呼。 她把手扠在腰上，将身体后仰。 「呵呵，因为当今的机器人要是脱离网路就没戏唱了，我可是很努力地学习了一番呢！能够帮上大师的忙，真是太好了！」 「不是帮我，是帮龙之峰啦。」 「啊，对喔！能够帮上魔王和大师的忙，真是太好了！」 ……算了，随她说吧。 矢刳马似乎不像冢耶一样有察觉我真正的意图，她应该不会明明知道，却还默不吭声，她不是那种有办法故作若无其事的人。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和冢耶一样想要对龙之峰报恩，不管是以个性者还是朋友的身分，她应该都很高兴能够帮上忙。 「那我之后就把这个放在社群网站上散布出去，让它成为各搜寻网站最热门的网页啦！」 「那种事情有办法做到吗？」 「要用一点秘技喽！如果是从个性者专用的网路就可以办到，因为我们的网路和一般人用的不同。」 这样啊，专用网路果然好厉害。 「所以舞蹈影片什么时候会做好？可以的话，同时上传会比较好喔，因为我觉得第一印象是决胜关键。」 的确，在这里留一手没有意义，把三种计画全都放上去，应该能够吸引更多人来参加。 「我会在这个星期之内把影片给你，我们终于把舞练好了。」 冢耶完成编舞是在三天前。 因为在那之前，我就已经知会过齐藤和须须木，所以马上就能展开练习，木村虽然没有帮忙，不过这种事情毕竟勉强不来，再说他也真的是打从心底替我担心。 但话说回来，冢耶真是意外地严格啊……甚至还用细鞭似的东西，唯独对我又抽又打……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她只看得见我嘛。 拜她所赐，我全身布满一条条血痕，冲澡时阵阵刺痛。 不过这真是一项令人意外的才华。 不是我，我是说冢耶。她编出来的舞蹈相当帅气，如果我们好好跳，其他人看了想必也会想模仿。 虽然只有三个人跳感觉也不错，不过那支舞跳的人越多，帅气指数肯定会随之大增。 尤其是最高潮的舞步。 与其说原地踏步，更像是要将地面挖起一般用力往后踢，尘土伴随著唰的一声扬起，散发出强而有力的气势。 齐藤会将我们为了确认自己的舞姿而拍摄的影片加以编辑，作为放上网页的素材。 须须木则是会替我们三人制作正式拍摄时所穿的服装。好丢脸，其实我个人是希望穿运动服就好，但是因为必须吸引众人目光，而且因为是给参加者看的示范影片，所以不能不正式一点。 「好想赶快看到喔……」 矢刳马一副迫不及待地喃喃说道。拜托不要期望那么高啦，那不过是几个村民、几个外行人拍的影片罢了。 不过这下准备工作大致都完成了。 接下来就只要拍摄正式影片放上这个网页，尽可能将情报扩散出去，然后等待重头戏万圣节到来！ 我斜眼看著盯著笔电的龙之峰。 不晓得她的魔王个性是否有稍微蠢动起来？还是说，她把这一切都当成别人的事，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我无法从她那张美丽的侧脸，猜测出她的心思。但是既然著手进行各项准备的龙之峰看起来乐在其中，而且也自己主动请白狼佐先生帮忙，我相信她是真的变积极了。 为了再推她一把——我得好好努力跳舞才行…… ☆ 听见敲窗户的声音，我一回头，就见到翼一如往常地擅自进到我的房间。 外头吹进来的风凉得教人直打哆嗦，让人感受到冬天的脚步已然逼近。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翼关上窗户，盘坐在床上，脸上露出快活的笑意。 她今天穿的是睡衣，胸前的钮扣几乎快要爆开了，拜托你去买稍微大一点的睡衣啦，这又不是漫画情节。 先不提这个了。 「是啊，就是明天了。」 我大大地点头。 书桌的电脑萤幕上，显示著「万圣节舞蹈之夜」的网页，点击计数器上的数值高得离谱。 由于只要输入万圣节搜寻，各搜寻引擎显示出的第一个连结都是这个网页，因此阅览人数多得难以置信。 舞蹈方面虽然既没有提供奖金，也没有正式的转播，但是有设立一个网站专供参加者上传自己跳舞的影片，而从该网站的登录者数量来推测，参加人数应该多达几百万人。 「杰克南瓜灯比赛」虽然已经截止报名，不过因为参加人数实在太多，导致市场上南瓜缺货的情形持续了超过一星期。 「treat or trick」的口号似乎也已广植人心。 过去的口号如果没有小孩吵著要糖就不成立，但是这次只要对自己想给糖果的对象念诵咒语，就可以将糖果交给对方。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龙之峰的父亲所企划的万圣节用什锦糖果，打出朋友之间也能互相交换的广告词，结果销售量一飞冲天。 听说光凭糖果的销售额，就能轻易筹措出比赛的奖金，龙之峰的父亲果然很会做生意，不过也多亏他让万圣节的气氛益发热闹，所以也算是双赢的局面了。 「那么我们再来确认一次吧。」 翼换上严肃的神情，挺直背脊。我赶紧将视线，从她那钮扣快要蹦开的胸器移开，现在不是好色的时候。 「明天举行舞会的地方是国定大运动公园，这一点没问题吧？」 我点头。 最后是举行国际运动竞赛的会场，现在主要是用来举办音乐会、活动，以及国家演讲会等等。 「包括偶像的演唱会在内，万圣节活动本身是从早上就开始进行，不过主活动的全世界同时跳万圣节舞蹈，是从下午四点开始。」 在那之前，还有奖金五千万的「杰克南瓜灯比赛」的结果发表。 不过话说回来，是五千万耶！……其实我也偷偷报名了，只可惜没有通过预赛，亏我还觉得自己做得挺恐怖的。 一如我们所计画的，南瓜自全国各地消失，取而代之出现的是杰克南瓜灯。 参赛者只要凭照片即可报名，而唯有通过预赛的作品，才会被聚集在竞技场内。 因此我的「杰克」现在被摆在家门前，不仅路过的小狗看了会狂吠，就连小猫也会吓得跳高两公尺后逃离。 ……我明明就做得还不错嘛。 这几天街上到处都是同样没通过预赛的「杰克」，让夜晚的街道染上一片可怖的橘色。 「因为主萤幕上会播出世界各国的会场，以及进行个人直播的人们的情况，所以我是在第二轮的途中闯进去，对吧？」 「没错。」 翼呵呵发笑，一面抚摸摆在一旁的宝剑《恩布里欧》。 「对了……这个计画是出自我之手一事，魔王应该没有发现吧？」 「……我不晓得。」 实际上冢耶已经识破这一点，而且她还说龙之峰可能已经察觉了。然而龙之峰并未表现出任何举动能够证明冢耶的臆测。 「她从来没有问我，这个计画是否真的是我想出来的，但是也没有称赞过我，所以她说不定已经起了疑心。」 「尽管如此她还是继续实行下去，这样究竟是好是坏呢……」 「为什么这么说？这不是好现象吗？」 「这可难说喔，她搞不好是真的已经放弃了，才会答应我的要求，配合演出这一场最后的较量。」 这——的确不无可能。 「可是她一开始虽然确实感觉像是任人摆布，但是最近有变得稍微积极起来了耶。」 她不但在会场对机材的摆设位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当白狼佐先生为了糖果的包装、南瓜卖场的配置徵询她的意见时，她也把我搁在一旁，自己和白狼佐先生交换起意见。 「算了。」 翼换上勇者的神情，用鼻子一哼。 「不管怎样，反正就是明天了。再说，我们眼前的目标，是要让公所中止或是延迟撤销认定。」 我点头回应。 根据我这阵子对龙之峰的观察，我相信只要花点时间，她就能变得像原来一样表露个性。 「不过你要小心喔。」 「我？」 翼颔首。 「要是被人知道，你这个村民对个性的表露干涉到这种地步，公所那些人不晓得会摆出何种态度。」 「为什么？既然我是要拯救魔王的个性，他们不是应该感谢我吗？」 「你真的什么也不懂耶。」 翼神色严肃地瞪著我。 「假使被世人知道普通村民对个性者产生了足以左右个性的影响力，到时问题可就大了，因为不干涉的原则将会因此瓦解。」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除了我和魔王以外，其他个性者不是也辨识得出你吗？公所一直都在观察这个现象，会带给个性者和其他村民何种影响。」 「咦！是这样吗！」 「那当然啦，因为我们随时都受到监视呀，不过这个房间除外就是了。另外我听说学校里面也有未受监视的地点。」 应该是那座中庭吧…… 「可是村民不是本来就是给予个性者提示的角色吗？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如果只是给予提示也就罢了。但是这次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带著特定意图去诱导魔王，看起来类似但事实上完全是两回事。」 「可、可是要干涉个性者，首先不是得被个性者辨认出来吗？公所会不会是因为魔王和勇者的数量非常稀少，才会过度操心啊？」 「二郎你不是也被其他个性者辨认出来了吗？」 「这——」 「即使是村民，只要我们判断对方对自己有益就能辨识，所以无论是谁都有干涉个性者的可能性。」 她说得对，个性者们确实认得出自己的家人和老师，冢耶也能够辨识打工地点的店长和同事。 「但是村民一般并不会想要去操控个性者。你们鲜少和个性者往来，是因为你们被如此教育著，就算说是被洗脑也不为过。但是一旦村民有那种能力的事情被大家知道——被传了出去的话，或许就会有人想要做跟你一样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村民试图利用个性者的特权来图利自己。」 「这种事情——」 「不可能发生」这句话，我说不出口。不知道、没想过，和知道了也不去做是两码子事。 「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打死也不会说的，魔王大概也是如此。死灵法师可以信任吗？」 我思索片刻，点点头。 「她……我想应该可以信任。白狼佐先生虽然可能也隐约察觉到了，不过只要龙之峰不出卖我，他应该也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情来。」 翼用彷佛要将一切看穿的眼眸，犹如窥视我眼底深处的灵魂一般地注视我。 「……我相信你。」 呼～ 「不过你不可以再采取其他行动了喔。事到如今二郎你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接下来……你就顺其自然，好好欣赏万圣节的大决斗吧。」 翼面露看似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握起拳头，用力戳了一 下我的肩膀。 「……知道了。」 翼手中传来的热度，让我明白计画已与我无关。 已经没有事情是我能做的了。 我想明天我最好也别跟龙之峰说话，公所那些人不晓得会躲在哪里监视我们的动向。 我也握起拳头，轻戳翼的肩膀。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第六章 『——好的，万众期待的主活动终于要开始了！』 明明天气寒冷，却一身坦克背心搭配图案花俏的飞行夹克、戴著墨镜的dj风男主持人，以如雷的音量吶喊著。 群众「喔喔喔」的呼应声撼动了国定大运动公园，光是这里似乎就聚集了超过两万人。不参与跳舞的人们不是在摊贩前大排长龙，不然就是到处席地而坐，准备观赏接下来即将展开的一大盛会。 我也不参加跳舞，从刚才是由偶像歌手带来演出的舞台旁侧，看著活动进行。 「终于要开始了。」 在我身旁如此说道的龙之峰，可能是受到无数杰克南瓜灯的灯光照射的关系，脸颊看来有些红润。 她穿著宽松的外套，看不出底下是制服还是便服。不过我想大概是制服吧。 「……对了，听说今天到处都有在发送糖果，就连在学校里，朋友之间也会互相赠送。」 「好像是这样呢，比起只发给小孩子的去年，今年光是我家的系列店，糖果的销售额就比前年增加了百分之四十。」 好厉害——是这样吧？ 「据说南瓜也是连紧急进口的份也几乎售罄，让龙之峰集团创下历来最高的营业额，为此我父亲非常高兴。」 这样啊，能够回报对他造成的困扰真是太好了。 「……公所有跟你说什么吗？期限差不多快到了吧？」 「还没有。」 龙之峰直视著舞台回答。 「说不定，他们打算以这次对决当作最终判断的基准。」 如果不是这样就伤脑筋了。 因为撤销认定的起因，是龙之峰不试图消灭人类，所以只要她再次展开行动，公所的判断依据就会消失。 既然如此，公所会想要查明这个活动究竟是其计画的一部分，还是只是用来图利龙之峰集团的宣传手法，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而那正是我们的目的之一。 然后等到看了龙之峰接下来与勇者对决的模样，公所便会不得不承认她已卷土重来——照理说应该是如此。 再来就看龙之峰能否找回自己心中的魔王——这一点实在很难说结果会是如何。不过从这阵子的情况来看，我想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虽然是小事，但是她确实会自己提出点子，而且也开始打起了精神。别人或许会认为这只是我个人的主观意见，但我真的觉得她的双眼逐渐恢复了光采。 『——那么接下来，就请为大家带来这个美好派对之夜的我们的公主登场吧！e on！龙之峰樱子！』 dj男动作夸张地，朝我们所在的舞台旁侧伸出手。 「——大小姐，请上台。」 哇啊！白狼佐先生，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还冷不防递出巨大的南瓜头套！ 咦，那是…… 龙之峰一边戴上头套，一边浅浅地微笑。 「没错，这是我在『distinia』穿过的那套服装。」 我还记得。 之前我和龙之峰、翼三个人，曾经一起去贩售个性者专用配件和服装的商店。 当时翼那家伙乘兴恶搞出来的《魔王服装》之一，就是这套《十月魔王》。 如果是这样，那件外套底下该不会—— 龙之峰猛地甩开外套前襟，我虽然立刻用手遮住脸，还是从指缝间看得一清二楚。 奇、奇怪……不是耶。 翼之前所选的服装，是杰克南瓜灯的比基尼内衣，配上图案相同的南瓜内裤，然而龙之峰现在所穿的不是那么暴露的服装。黑色斗篷底下，是一套满是补丁的破烂衣服。 「你很期待吗？」 龙之峰促狭地笑著。 是很期待没错——但是那种话我说不出口！况且白狼佐先生正在瞪我！ 「那种衣服我当然不敢穿，我这身装扮是以田地的守护者稻草人为主题，因为万圣节也有庆祝收成的涵意。」 说完，龙之峰戴上南瓜，从挖空的嘴巴部分，可以隐约看见她的脸，见到她的那抹微笑，我不禁放下心来，莫名有了「这下没问题了」的念头。 龙之峰从白狼佐先生手中接过巨大镰刀，正面面向舞台。 「佐——不对，村民a同学。」 「什么事？」 「……真的非常感谢你。」 什么啦，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 「好了，快去大闹一场吧！」 我握拳说完，龙之峰就点点头，冲上舞台。 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震耳欲聋的音乐流泻而出，萤幕上播放出各地的情形，包括直播的影片在内，画面每隔一定时间就会转变，让人眼花撩乱。 「——所有人都跳起来吧！万圣节……派对之夜开始！」 但其实现在太阳还没下山。 龙之峰一将高举的镰刀，好似要将脖子斩断般地往下挥，众人便开始跳起冢耶所创作的舞蹈！ 那是什么样的舞蹈，只要跳了就明白。 踏响步伐，跳跃、旋转，这个舞步的重点在于，要用力踩踏大地，然后接下来是——挖也似的朝大地一踢！ 很好！逐渐产生足以撼动运动公园的一体感了。 我们拚命制作的教学影片似乎发挥了很大的功效，总算不枉费我咬牙忍受冢耶的严格指导了。 冢耶在操纵尸体时大概也是那样吧……不过无所谓啦，反正尸体大概也不会发牢骚。 话说回来，我和齐藤、须须木三人跳时没什么感觉，但原来这么多人整齐划一地跳舞是如此震撼啊！ 真的晃起来了！简直就像这个星球在跳舞似的！连我都想跟著跳了！不过我得忍耐，好好见证到最后才行！ 龙之峰虽然也没有跳舞，但是她配合著音乐，用镰刀的柄头敲打地板。 每当她敲打一次，南瓜头套的眼睛部分就会发出阴森的红光，周围的扬声器则是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 我之前见到时，南瓜头套并没有那种机关，看来不是另外追加，就是重新制作吧。 『——很好，气氛嗨起来了！那么，接下来就加快节奏吧！』 dj一说完，音乐的速度便加快，众人的舞蹈自然也变得更加激烈。 『感觉真是太棒啦！大家再让这个派对之夜更——！』 「——一切到此为止！」 明明是直接发声，翼的声音却以足以压制其他一切的音量和气势，轰然响彻四周。音乐停止，主控台大概遭到勇者的亲卫队控制了吧。 其证据就是，灯光同时照亮了会场中央。人潮如神话中所描述的往两边分开，而背著巨大宝剑的勇者，光之丘翼就站在那里。 「龙之峰樱子！不对，足智多谋的魔王！你的计画已经被我勇者光之丘翼给识破了！你就死心吧！」 面对翼犀利的指控，龙之峰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南瓜头套底下的表情，也被从眼睛溢出的血色光芒所掩盖，无法看清。 「我才在想你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你居然配合万圣节，实行了三重的人类歼灭计画，你果真是可怕的魔王！」 翼用手指著龙之峰。 干得好，翼。 周遭的人们终于也开始察觉龙之峰是《真正》的魔王了。 这么一来，会发生什么事？ 就连那副刻意夸张的装扮，看起来竟也像是真实存在的怪物，真是不可思议！ 「——你在胡说什么啊！别来捣乱！」 刚才的说话声，当然是为了让翼揭穿计画而安排的亲卫队暗桩。 「第一个是南瓜灯笼！」 翼将伸出食指的手臂，像是要刺向天空一般往上举。 「我已经知道了，魔王！你是想利用高额奖金吸引人们，就连食用南瓜也拿去做成灯笼对吧！全世界的南瓜价格因此暴涨，而你不仅藉著断绝人们的重要维他命来源来引发各种疾病，同时还诱使人们栽种灯笼用的南瓜来取代食用南瓜，让人们即使发现维他命不足，届时也已经吃不到南瓜！接著随之而来的就是，人.类.灭.亡！」 其实除了南瓜以外，也是有别的食物可以摄取到维他命啦。 「第二个是糖果！」 翼伸出中指，刺向天空。 「逆转咒语，将本来只有小孩子能够拿到的东西，变成可以让他们发送出去，不要说让死者的灵魂安息了，这根本就是使其暴动的陷阱！是回魂的咒语！要是每年都念诵那种玩意儿，不久死亡国度的大门就会开启，死人也会跟著大量涌现！还有糖果也会让人蛀牙、发胖！」 说实在的，假如真有损害产生，大概也只会有后面两项，不过听说魔王的人类歼灭计画本来就是在童话世界执行的计画的模拟，所以就算魔王利用死者的国度如何如何也不奇怪。 「再来是第三个！」 翼接著也竖起无名指，大声吶喊。 「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正在全世界跳舞的地方有什么吗？」 她抬起一只脚，「咚！」地踏响地面。 「是龙脉！是环绕这个星球的生命之路！无论是动物、植物，甚至是浮游生物，所有生物都是靠著在大地深处流动的能量，才得以维持生命活动，这一点你们难道不晓得吗？」 这番听来荒唐的话，据说在个性者之间是常识，第一次从翼口中得知时，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笃信这件事的人似乎相当多。 话虽如此，错的也有可能是我们村民的常识，毕竟世上几乎没有人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但是你们这些人！」 翼环视周遭的人群，彷佛有光线从她的双眼射出一般，人们纷纷后退，大概是因为太起劲了吧，翼的遣词用字变得越来越不像勇者。 「居然想用那个舞蹈破坏龙脉！龙脉一旦遭到破坏，星球就会慢慢死去！不可能再生！到时人类就只有灭亡一途！这就是这场万圣节派对的真面目！如何，魔王！」 翼将原本竖起的手指握入拳中，然后把拳头指向舞台上的龙之峰。 「你的阴谋已经被我这个勇者揭穿了！」 就是现在。 我看著龙之峰，只要龙之峰能够以魔王之姿回呛，表现自己已完全复活，这个计画就算收到一定的成果了。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由翼进行她一贯恼人的破坏行动。 如果只靠翼一人，不可能毁掉这么大规模的活动，不过她似乎已经和地方的勇者谈妥，获得他们的协助。 加油啊，龙之峰！ 「——呵！」 她笑了！ 「——呵呵呵呵，真亏你有办法识破啊，勇者！」 来了！ 龙之峰所戴的南瓜头套，眼睛喷发出血色的光线火焰，照理说只是挖空并不会动的嘴巴，感觉也像在咯咯发笑。 「没错！这场派对正是我为了消灭人类而设下的伟大阴谋！而且是三重布局！」 很好！ 这句台词并不是我们准备的，如果是别人想出来的台词，就不会有真实感，唯独这一点，是让龙之峰凭自己的智慧发挥。 多亏如此，临场感十足呢。 「放弃吧，魔王！派对到此结束了！」 「真的是如此吗？」 南瓜看似面露奸笑，一瞬间，翼的表情显得意外。不只是她，这个情况同样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怎么回事？ 「勇者啊，我是很钦佩你的洞察力，不过就只有这样吗？这样就没了吗？」 听到这番意想不到的话，翼露出「咦？」的诧异表情，我懂她的心情，我此刻的表情大概也跟她一样。 然而，龙之峰径自说下去。 「若真如此，那么继保特瓶火箭之后，你又下错关键的最后一步棋了……」 南瓜头左右摇晃，龙之峰正在笑。 「你说什么！」 翼按捺不住冲动，拔出宝剑指向龙之峰，怒气令剑尖不住颤抖。 我不懂……龙之峰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与翼之间的针锋相对完全是交给她自己去即兴发挥，但是我们就只有准备翼所指出的那些圈套。 「关于杰克灯笼的部分，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而且你对treat or trick的分析也相当精采。但是……你在舞蹈这方面的表现就不尽理想了。」 「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说错了！」 不畏惧翼的怒吼，龙之峰的肩膀随著笑意晃动。 「破坏龙脉这一点确实如你所言，因为藉由破坏环境来歼灭人类，正是我的拿手好戏。」 嗯，确是如此。龙之峰以前也曾经企图破坏臭氧层，但最后当然是因为太拐弯抹角，而没有真的成功。 「但是，不只是这样而已。」 龙之峰扬起镰刀。 「你看这个！」 龙之峰说话的同时，萤幕上出现刚才跳舞的影片。尽管没有声音，以无人机空拍的画面，依然震撼力十足地大大投映在龙之峰身后。 是最有看头的部分。 看似要将大地挖起，使劲往后踢的舞步。 「就是这里！」 她一挥动镰刀，影片便在那里停下。 「如何？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翼的表情变得狐疑，似乎瞥了我一眼。 我摇摇头。 编舞的人不是我，是冢耶。 藉著踏响地面的舞步来损坏龙脉，这一点确实是我们的意图，但是我没有听说这个挖也似的蹴踢动作有任何涵意。 「这样你还是不懂吗？」 镜头拉远。 所有人面对同一方向、朝著相同方向蹴踢地面的景象，是如此地整齐划一。接著萤幕的画面又改变，播放出各地会场同一时刻的样子。不知为何，每个画面都有标示方位的箭头。 「——啊！」 忽然间，翼大喊。 咦！什么？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怎么回事？ 「你也企图让这个星球停止自转，对吧！」 啊？ 「让大量人员在同个时间点，朝相同方向施力！尽管一个人的力气很小，但是累积起来就会形成巨大的力量！所以你才会安排这个舞步！」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 「正是如此！」 居然答对了！ 龙之峰一用镰刀柄头敲打地板，萤幕上随即播放出星球停止自转的示意影片。 她是什么时候做出那种东西的！ 星球一旦停止自转，将会引发各式各样的自然灾害，白昼的地区将永远都是白天，夜晚的地区则会永远都被封闭在黑暗之中。 随著生态系统的平衡瓦解，人类会为了寻找粮食而进行大迁移、互起争执、睡眠不足，然后走向毁灭——那样的示意影片，在南瓜魔王的背后播放著。 「但是既然舞蹈已被迫停止，我的计画也就到此为止，不能算是获得胜利。今晚就当成你我平手好了。」 龙之峰说完，猛地将斗篷往后一掀。 「人类啊！接下来就随便你们享乐吧！派对将会继续！舞吧！跳吧！ 下一次我会让你们更加快活，然后再将你们全数消灭！」 巨大的欢呼声响起。 可能把主控台抢回来了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再次流泻而出，不再受到控制，人们恣意地跳起舞来，翼被舞动的人群所吞没，不见身影。 不过——真是太好了！ 龙之峰神不知鬼不觉地，暗地拟出我们没有安排的歼灭计画，她凭著自己的意志，企图歼灭人类！ 这如果不是完全复活是什么！公所肯定也会接受！ 戴著南瓜头套的魔王，回到了舞台旁侧。 从挖空的眼睛溢出来的暗红色光芒好可怕。但是从大大裂开的口中露出来的龙之峰的侧脸面色红润，完全恢复了生气。 「辛苦了，龙之峰！干得好！」 我举起手，想要跟她击掌。可是—— 「…………」 她却无视那样的我，看也不看地就摇晃著取人性命的巨大镰刀，走向舞台旁侧的深处，走向没有灯光的幽暗之地。 「龙之峰……？」 ——没错。 就好像看不见我一样。 终章 ～然后，村民a～ 来说说之后的事情吧。 万圣节派对结束的几天后，白狼佐先生打电话来，告诉我撤销龙之峰认定一事取消了。 据说公所捎来通知，表示承认魔王的个性已完全恢复。 对此，我当然非常开心。 我立刻想叫他请龙之峰来听电话，却在这时被告知一件出人意表的事情。 『大小姐恐怕认不出你了。』 一瞬间，我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句话就是如此地出乎预料而荒唐。 『我一开始觉得有异状，是大小姐在舞台旁侧无视你的时候，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情绪太亢奋了才会如此，但是后来大小姐本人却说了一句话——村民a同学已经回去了吗？』 我紧握手机，几乎要将其捏碎。 『当我告诉她，你刚才在舞台旁侧时，她非常震惊，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于是前几天，我带著大小姐从远处看你的身姿，可是……大小姐却没能找到你。』 「怎么会……那简讯呢？简讯的话应该没问题吧？她应该看得到我的简讯吧？」 个性者能够辨识传送给自己的讯息，我本来想在结果出来之前，暂时先不要主动跟她联络的，可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有可能。不过很可惜的是，与个性者之间的简讯传送，已经从今天的零时起被中止了。你不知道吗？』 至此，我已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翼或许早就知道，但是我自从派对之夜后就一直没见到她。 『大小姐会就这么永远都无法辨识你，还是会慢慢认出你来，这一点我不晓得。但是……这么说或许很失礼，不过这会不会是上天所给的启示，告诉你时候已到呢？』 「时候已到……？」 『是的。自从认识你之后，大小姐看起来总是那么地快乐，不但性格变得很开朗，也交到了个性者的朋友。那副模样，简直就像一个《平凡》的女高中生。』 我是很想回他「那不是很好吗？」——但我却说不出口。 因为我早就明白了。 『但是，大小姐是个性者……《平凡》是不行的，因为那样等于失去了个性。』 我有种被大石头砸中脑袋的感觉。 也就是说，龙之峰会差点当不成魔王，都是我害的。 ……我并没有恶意。 我只是想把个性者也当成同班同学，希望他们能够和大家一样享受高中生活罢了。 然而到头来，这却是村民的标准，不是个性者的。 我并不知道，和村民一样享受高中生活，会侵蚀个性者最重要的东西。 大概没有人知道。 公所可能一直都有在注意这方面吧，我想他们应该一直都有在观察，我们究竟对个性者拥有多少影响力。 然后因为他们发现事态严重到有可能会夺走个性者的个性，所以决定介入。 于是我们被硬生生地拆散。 约莫半个月后，龙之峰又再次回到学校上课，可是那时不只是我，就连其他村民她也完全认不出来。 而且很不可思议的是，后来就连冢耶和矢刳马也渐渐认不出我了。 唯一没有改变的人是翼，虽然可以说只是回到以前的关系，我还是觉得松了好大一口气。 翼因为是个性者，在那之后还是会跟龙之峰和其他个性者交谈，也会彼此产生个性上的冲突，然而我——我们却已与那些无关了。 前阵子，我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问翼： 「你们会不会聊我的事情？」 她却一副打从心底感到傻眼的模样，于是自那之后，我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因为我的心有点承受不了那种打击。 升上三年级之后，个性者和普通学生就完全分班了。 因为特殊课程的关系，我们连在学校都很少见到个性者，一切宛如遥远的梦境，龙之峰等人也变得彷佛另一个世界的人。 关于没有他们的校园生活，坦白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 若真要说，大概就只有各自的出路了。 齐藤后来考上国立大学的国文系，他现在还是继续在写剧本，听说已经决定要加入戏剧社了。 须须木则是决定就读服饰类的专科学校，打算继续磨练手艺，以进入为个性者制作服装的公共事业企业为目标。 木村前阵子接受了职业棒球的甄选，结果勉强合格过关。虽然一开始会从二军当起，但依然是职棒选手。 至于我—— ☆ 那一天，我决定到许久没去的，那座位在旧校舍楼梯下方、堆积如山的桌子之后的中庭看看。 一边让装有毕业证书的证书筒撞击桌脚，我好不容易来到铰链生锈的门前，一用力推开，一阵尽管仍冷但不至于刺痛肺部的早春的风，拂上我的脸颊。 啊—— 犹如遭电击枪触及一般，一股电流倏地流窜全身，我握著把手，僵在原地。 在长椅旁叶子已完全掉光的大树底下，我看见了龙之峰。 我有几个月没见到她了呢？ 自从三年级的特殊课程开始之后，她就连和勇者进行对决也没有。 翼因为都没变，昨天还是一样擅自闯入我房间，但是我自从夏天时从远处看见过龙之峰之后，就不曾见到她了。 我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走向长椅。 每当我靠近一步，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我到底在紧张什么？ 对方又认不出我，证据就是她并没有看向这边。 真是的，开什么玩笑嘛。居然把人耍得晕头转向之后，又擅自从我的世界消失。 「……嗨。」 对著神情感慨地仰望树木的龙之峰的侧脸，我这么开口。 我知道她听不见，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说下去。 「你来了啊。我没想到居然连毕业典礼也会分开来办，应该说做得很彻底吗……听说从明年起，就连这所学校也会变得只有村民了。」 我来到龙之峰身旁，也抬头仰望树木。 「发生过好多事喔……」 真的发生过好多事，自我介绍时，宣告自己「最讨厌人类」的龙之峰的背影，我至今仍无法忘怀。 全班同学一起完成的校庆戏剧，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传说。 我们去过海边。 也去过山上。 圣诞节派对和新年参拜也都是美好的回忆。 虽然那些全都伴随著天大的骚动，但是，很开心。 「我要去上大学了，大学里有一门科系叫做个性学系，我决定要去念那个。那个系专门研究个性的分类和判定，听说只要在校内做出成果，就容易被选为《村民》，而且也会有实绩。」 我停顿下来，徐徐吸气。 「……我想要成为村民。」 没有回应。 没关系。我只是不想错过老天给我的这个机会，不想从也许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此时此刻逃走罢了。 「当我听到白狼佐先生说，龙之峰你变得认不出我来时，坦白说，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心想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树枝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像在笑似的。 「可是后来不但简讯不通，在学校见面时，你也真的都不再看著我，我这才领悟到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我缓缓地吸气，然后吐出。 「不是常有人说，心上破了一个洞吗？我以前一直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 ，但是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那种感受了。而那个洞，正是我心中你所在的部分。」 好令人害羞的话啊……不过，我才不管那么多。 「我做过许多尝试，但最后还是没能将它填满，洞就这么一直存在著。可是……真是不可思议啊，刚才我一见到你，那个洞就轻易填满了，明明原本是那么地空虚。」 虽然很奇妙，但这是真的。洞就好比被施了魔法一般消失无踪。 「我……我这个人真奇怪，从刚才就一直紧张得要命。毕业典礼结束后，在我们的秘密中庭见到你，然后像这样单方面地对你说话，居然让我心跳得超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拿著证书筒的手有些发抖。 真是的，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啦。 对了，这种情境似乎经常出现在连续剧和漫画里。 是什么？这种状况究竟叫什么—— 忽然间，我的头一阵刺痛，某种东西警告我别再想下去，每次都是这样，每到关键时刻，都会有来历不明的东西来阻挠。 ——开什么玩笑！ 我真的发火了。 什么跟什么嘛，每次都这样！这可是我和龙之峰最后的见面机会耶！不准来碍事！ 「——好痛！」 像是呼应我的反抗一般，眼睛深处传来一阵刺痛。 可恶的混帐！ 我一时气不过握起拳头，揍了自己的太阳穴，疼痛的眼睛里星星四散，从枝头洒落的光线不停闪烁。 「啊……」 我知道了。 好比原本垂下的布幕突然升起似的，我终于想起这个情境是什么了。 ——是告白。 就是啊！这不正是告白常有的情境吗！毕业典礼当天，两人在秘密场所独处，除了告白还会有、什、么…… ………… 「……是吗，原来我喜欢龙之峰啊。」 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巴。 但是，这是事实。 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察觉呢？ 我至今从龙之峰身上感受到的各种情感，都能用这一句话说明。 无论是担心的心情。 想与她见面的心情。 还是空虚的心情。 那些——都是因为我喜欢她，因为我把龙之峰当成一个女孩子，爱慕著她。 ……糟糕。 我突然觉得好想哭，可是那样好丢脸，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哭，实在太没面子了。 不过，我好庆幸自己明白了这件事。 我想我以前会没有察觉，八成也是公所那些家伙玩弄我们的脑袋、压抑我们的心情所造成的，但是现在却失败了，真是活该！ 我喜欢龙之峰！我好喜欢她！ 「……真的吗？」 我吃惊地回过头，心脏差点停止，不知何时，龙之峰已转向这边，注视著我！ 「龙、龙之峰……？你该不会听见了吧……？」 她轻轻点头，脸颊红得好似著了火。 「全部……？」 她又点了一次头。 真的假的啊！ 我用手按住快要喷火的脸，羞愧地扭动身体，我要死了！真是羞死人了！ ………… ……不对不对，等一下。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我的？」 「我一直都认得出你啊。」 「咦？」 「我从来都不曾认不出佐——村民a同学。」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蠢。 可是、可是…什么意思？ 咦？ 可是她之前一直都无视我啊？她不是完全认不出我吗？ 龙之峰轻吐一口气。 「为了转移公所对你的注意力，我只能出此下策。佐——村民a同学你可能没有察觉，但其实当时你的立场相当不妙喔。」 「是、是这样吗……？」 龙之峰颔首。 「我们的感情变得太好了，个性者是国家的财产，因此公所绝对不会对有可能让财产化为乌有的人置之不管，假使当时我没有恢复魔王的个性，你现在恐怕就不会在这里了。然后如果我当时没有假装认不出你，你现在也一样不会在这里。」 她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原来情况有那么严重啊……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会变得无法表露个性，实际上的确是你害的。」 听到她如此直言不讳，我的心一阵刺痛。 果然是这样啊，一如白狼佐先生所说的，都是因为我想让大家一起和睦地度过高中生活，事情才会演变成这样…… 我含糊一笑。 结果只见龙之峰依旧红著脸，嘴唇微噘，抬头望著我。 「因为，比起歼灭人类的方法……我满脑子都只想著你……」 咦——？ 「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的喉间发出咕噜的吞咽声。 这句话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嘴、嘴唇好乾。 「……意思是……龙之峰你以前也喜欢我吗……？」 「不是以前啦。」 龙之峰促狭地瞪著我。 「请不要擅自说成是过去式，因为我的心情如今依然不变。」 「好、好的……」 好开心。 超开心的！ 我作梦也没想到，在这种日子，在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天，我不但能够和龙之峰说话，竟然还有这种令人开心无比的情节在等著我！ 真是太棒了——﹗ 忽然间，一股香甜气味包围住高兴得几乎要飞上天的我。 「龙——」 我才张口，两片柔软而温暖的唇瓣便堵住我的嘴。 我们双唇相接，其实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但是我却完整感受到无法交谈的一年四个月。 如同接触时一般，龙之峰像阵风似的迅速离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吐不出半句话来。 但是——龙之峰双唇的触感与热度，却清晰地残留在我的唇上。 「……我要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龙之峰面红耳赤地这么说。 声音微微发颤。 「其实……我的名字发音不是ouko，是sakurako，我的真名叫做ryugamine sakurako。」 啊—— 记忆涌上心头，我总算理解了许多事情。 原来龙之峰献纳、购买的东西上的开头字母会是s?r，是因为那才是她的本名啊！ 龙之峰腼腆地微笑。 「既然我的真名被你知道了，就表示我已经受你支配了喔，佐——佐东……二郎。」 该死！好兴奋啊！我真的快哭了！ 大脑还不及思考，我便凭著一股冲动抱住龙之峰。 紧紧地、紧紧地抱著她。 她纤细的手臂也轻轻地抱住我。 「其实我好希望早点这么做……但好像也不能要求太多，我好庆幸自己今天有来这里，能够在最后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怎么会是最后呢！」 我在拥抱龙之峰的手中施力。 「我不会让这成为最后的！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个性学，让自己被选为《村民》！不是靠运气，而 是凭实力当上《村民》！我说到做到！」 我感觉到，龙之峰的手紧抓住我背后的制服。 「……我等你。因为樱子已经是二郎的人了。」 「我也是！从一年级开始，从你叫我的名字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是属于你的！」 「嗯……嗯！」 龙之峰浑身颤抖。 她在哭吗？可是我不想见到她的眼泪，眼泪和我们的新开始不相称。 ………… 我俩不知相拥了多久。 最后龙之峰小小地叹了口气，轻轻放开我。尽管如此她仍在我的臂弯中。 她的眼睛泛红，睫毛湿润发光。 我俩不约而同地相视微笑。然后—— 「——已经结束了吗？」 「哇啊！」 听见熟悉的说话声传来，我吓得赶紧松手，以把手举向天空的姿势转身。 在那里的是—— 矢刳马！冢耶！ 两人拿著装了毕业证书的证书筒，站在中庭的入口处。 你们该不会也认得出我吧……？ 「我等得好累喔，大师～真是的，你怎么那么会磨蹭啊。」 「不要说那种话啦，我想他们一定累积了很多话想说，虽然听不见内容很可惜就是了。」 「啊，不过倒是有听见『属于你的』这一句。」 「那句话讲得那么大声，任谁都听得见啦。」 好、好丢脸！ 「难、难不成你们也一直都认得出我……？」 「嗯！」 矢刳马点头回答。 「是啊。」 冢耶脚边的黑猫们也出声应和。 不会吧…… 「既然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大师，那也没办法啦，我虽然很想跟你说话，不过还是有拚命忍住喔。而且我们三人聚在一起时，几乎都是在谈论大师你的事情。」 「不过主要都是龙之峰同学在讲就是了。」 龙之峰害臊地微微垂下双眼。 「这样啊……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守护著我，谢谢你们。」 「讨厌啦，何必那么见外呢！」 矢刳马轻轻打了一下我的侧腹。 「小冢和我都把大师当成是恩人，为你做这点事是应该的啦。」 「这话虽然老套，不过一点都没错。」 「你们……」 我忍不住抽了抽鼻涕，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啊，对了。」 矢刳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证书筒打了一下手掌。 「有人要我传话给魔王。」 「传话给我？」 「没错。勇者说——真正的较量接下来才要开始！」 什么意思？ 我听得是一头雾水，可是龙之峰似乎光凭这句口信便了解一切。 「正合我意。」 露出看似充满自信的微笑这么说，并且用力握住我的手。 见到那样的龙之峰，冢耶和矢刳马愉悦地相视而笑。 「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吧、回去吧。」 说完，她们迈开步伐。 「我们也走吧。」 龙之峰拉著我俩相系的手，领著我向前走。 不经意地回头望去，只见守护我们至今的中庭树木，树枝在风儿的吹拂下大幅摆动，彷佛舍不得与我们分离似的摇曳著。 ——再见了！ 我在心中如此吶喊，大大地挥手告别。 今天，我毕业了，朝著可能性迈进。 我不要当个只能交给命运去安排、等待被抽签选中的《村民》，我要成为因为实力获得认同而被选上的《村民》。 既然没有前例，那么我就上大学主修个性学，自己创造前例。 我的目标不是成为普通的《村民》，我想成为的是龙之峰樱子——这名魔王女孩专属的个性者。 ——我要成为《村民a》！ 《完》 后记 各位，真的好久不见了。 距离上一集的后记，已经过了一年以上的时间。 其实我从去年秋天到今年的梅雨季为止，身体一直因为不明原因而感到不适，严重到无法专心写作，才会隔了这么久才又跟大家见面。 我真的觉得非常抱歉。 不过我现在身体状况总算有好转的迹象，能够将作品顺利呈现在各位面前。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话说回来，今天的秋天来得真早。 我已经和不时出毛病的冷气找到和谐共处的方法，现在仍勉强使用中，因为换新冷气实在是件大工程。 为了防范必须换新的那一天来临，我也有慢慢地在收拾整理，可是书和玩具却一直不断增加…… 好了，《魔王女孩与村民a》终于将在本集划下句点。 本集是延续上一集的最后，龙之峰的魔王个性有可能遭撤销这个充满冲击性的情节。 得知此事的佐东会采取何种行动？ 龙之峰的想法为何？ 她与佐东之间的感情会如何发展？个性究竟是什么？ 这些疑问虽然不会全部都有解答，不过他们的故事将到此告一段落。 非常感谢大家这五年来的陪伴。 说实话，我原本有小小地期待这次说不定可以动画化，只很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能够承蒙tsucaco老师将这部作品画成漫画，又有幸举办好几次签名会，我真的觉得非常高兴！ 其实也有人邀我去台湾举办签名会，只可惜我因为身体状况不佳而未能出席。 然后，今年我也很荣幸参与了《公式海贼本》！ 里面刊载了赤人老师所画、必看的龙之峰插画，希望大家务必购买！ 那么，差不多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一如我先前所说的，受到各位长期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将于本集迈入结局。 承蒙以美丽插画为角色们注入生命力的赤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我在工作进度上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实在相当抱歉。 承蒙将本作漫画化的tsucaco老师，谢谢您！我也好期待拜读最后一集的漫画！ 我也要向耐心等待完稿的责任编辑大人致上谢意！ 然后最重要的，当然是承蒙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各位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倘若在各位的内心一隅，永远都有龙之峰和佐东他们的存在，我想世上没有比这更令我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由衷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陪伴！ 我们在下一部作品再会吧！ 二○一六年　九月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各位，真的好久不见了。 距离上一集的后记，已经过了一年以上的时间。 其实我从去年秋天到今年的梅雨季为止，身体一直因为不明原因而感到不适，严重到无法专心写作，才会隔了这么久才又跟大家见面。 我真的觉得非常抱歉。 不过我现在身体状况总算有好转的迹象，能够将作品顺利呈现在各位面前。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话说回来，今天的秋天来得真早。 我已经和不时出毛病的冷气找到和谐共处的方法，现在仍勉强使用中，因为换新冷气实在是件大工程。 为了防范必须换新的那一天来临，我也有慢慢地在收拾整理，可是书和玩具却一直不断增加…… 好了，《魔王女孩与村民a》终于将在本集划下句点。 本集是延续上一集的最后，龙之峰的魔王个性有可能遭撤销这个充满冲击性的情节。 得知此事的佐东会采取何种行动？ 龙之峰的想法为何？ 她与佐东之间的感情会如何发展？个性究竟是什么？ 这些疑问虽然不会全部都有解答，不过他们的故事将到此告一段落。 非常感谢大家这五年来的陪伴。 说实话，我原本有小小地期待这次说不定可以动画化，只很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能够承蒙tsucaco老师将这部作品画成漫画，又有幸举办好几次签名会，我真的觉得非常高兴！ 其实也有人邀我去台湾举办签名会，只可惜我因为身体状况不佳而未能出席。 然后，今年我也很荣幸参与了《公式海贼本》！ 里面刊载了赤人老师所画、必看的龙之峰插画，希望大家务必购买！ 那么，差不多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一如我先前所说的，受到各位长期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将于本集迈入结局。 承蒙以美丽插画为角色们注入生命力的赤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我在工作进度上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实在相当抱歉。 承蒙将本作漫画化的tsucaco老师，谢谢您！我也好期待拜读最后一集的漫画！ 我也要向耐心等待完稿的责任编辑大人致上谢意！ 然后最重要的，当然是承蒙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各位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倘若在各位的内心一隅，永远都有龙之峰和佐东他们的存在，我想世上没有比这更令我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由衷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陪伴！ 我们在下一部作品再会吧！ 二○一六年　九月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各位，真的好久不见了。 距离上一集的后记，已经过了一年以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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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范必须换新的那一天来临，我也有慢慢地在收拾整理，可是书和玩具却一直不断增加…… 好了，《魔王女孩与村民a》终于将在本集划下句点。 本集是延续上一集的最后，龙之峰的魔王个性有可能遭撤销这个充满冲击性的情节。 得知此事的佐东会采取何种行动？ 龙之峰的想法为何？ 她与佐东之间的感情会如何发展？个性究竟是什么？ 这些疑问虽然不会全部都有解答，不过他们的故事将到此告一段落。 非常感谢大家这五年来的陪伴。 说实话，我原本有小小地期待这次说不定可以动画化，只很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能够承蒙tsucaco老师将这部作品画成漫画，又有幸举办好几次签名会，我真的觉得非常高兴！ 其实也有人邀我去台湾举办签名会，只可惜我因为身体状况不佳而未能出席。 然后，今年我也很荣幸参与了《公式海贼本》！ 里面刊载了赤人老师所画、必看的龙之峰插画，希望大家务必购买！ 那么，差不多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一如我先前所说的，受到各位长期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将于本集迈入结局。 承蒙以美丽插画为角色们注入生命力的赤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我在工作进度上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实在相当抱歉。 承蒙将本作漫画化的tsucaco老师，谢谢您！我也好期待拜读最后一集的漫画！ 我也要向耐心等待完稿的责任编辑大人致上谢意！ 然后最重要的，当然是承蒙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各位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倘若在各位的内心一隅，永远都有龙之峰和佐东他们的存在，我想世上没有比这更令我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由衷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陪伴！ 我们在下一部作品再会吧！ 二○一六年　九月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各位，真的好久不见了。 距离上一集的后记，已经过了一年以上的时间。 其实我从去年秋天到今年的梅雨季为止，身体一直因为不明原因而感到不适，严重到无法专心写作，才会隔了这么久才又跟大家见面。 我真的觉得非常抱歉。 不过我现在身体状况总算有好转的迹象，能够将作品顺利呈现在各位面前。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话说回来，今天的秋天来得真早。 我已经和不时出毛病的冷气找到和谐共处的方法，现在仍勉强使用中，因为换新冷气实在是件大工程。 为了防范必须换新的那一天来临，我也有慢慢地在收拾整理，可是书和玩具却一直不断增加…… 好了，《魔王女孩与村民a》终于将在本集划下句点。 本集是延续上一集的最后，龙之峰的魔王个性有可能遭撤销这个充满冲击性的情节。 得知此事的佐东会采取何种行动？ 龙之峰的想法为何？ 她与佐东之间的感情会如何发展？个性究竟是什么？ 这些疑问虽然不会全部都有解答，不过他们的故事将到此告一段落。 非常感谢大家这五年来的陪伴。 说实话，我原本有小小地期待这次说不定可以动画化，只很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能够承蒙tsucaco老师将这部作品画成漫画，又有幸举办好几次签名会，我真的觉得非常高兴！ 其实也有人邀我去台湾举办签名会，只可惜我因为身体状况不佳而未能出席。 然后，今年我也很荣幸参与了《公式海贼本》！ 里面刊载了赤人老师所画、必看的龙之峰插画，希望大家务必购买！ 那么，差不多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一如我先前所说的，受到各位长期爱护的《魔王女孩与村民a》将于本集迈入结局。 承蒙以美丽插画为角色们注入生命力的赤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我在工作进度上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实在相当抱歉。 承蒙将本作漫画化的tsucaco老师，谢谢您！我也好期待拜读最后一集的漫画！ 我也要向耐心等待完稿的责任编辑大人致上谢意！ 然后最重要的，当然是承蒙支持《魔王女孩与村民a》的各位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倘若在各位的内心一隅，永远都有龙之峰和佐东他们的存在，我想世上没有比这更令我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由衷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陪伴！ 我们在下一部作品再会吧！ 二○一六年　九月 ゆうきりん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地区、个人、法人、公司、团体无任何关系。 各位，真的好久不见了。 距离上一集的后记，已经过了一年以上的时间。 其实我从去年秋天到今年的梅雨季为止，身体一直因为不明原因而感到不适，严重到无法专心写作，才会隔了这么久才又跟大家见面。 我真的觉得非常抱歉。 不过我现在身体状况总算有好转的迹象，能够将作品顺利呈现在各位面前。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话说回来，今天的秋天来得真早。 我已经和不时出毛病的冷气找到和谐共处的方法，现在仍勉强使用中，因为换新冷气实在是件大工程。 为了防范必须换新的那一天来临，我也有慢慢地在收拾整理，可是书和玩具却一直不断增加…… 好了，《魔王女孩与村民a》终于将在本集划下句点。 本集是延续上一集的最后，龙之峰的魔王个性有可能遭撤销这个充满冲击性的情节。 得知此事的佐东会采取何种行动？ 龙之峰的想法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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