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头上有点绿[快穿]》 1.我要分手 *《反派头上有点绿》西瓜灯著。 * 2018年6月4日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清和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那奢华璀璨的水晶灯。她缓缓从沙发上起身,大脑还有几分迟钝,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原身的记忆过了一遍后才开始打量这个地方。 原主叫林芊芊,林家独女,是这场晚宴主人韩跞的前未婚妻。 俩人于一个月前解除了婚约。 虽然俩人最初是家族利益的结合,但日渐相处中,原主爱上了韩跞,可韩跞从始至终都不曾多看原主一眼,对韩跞来说,林芊芊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曾经的韩家的确可以与林家平分秋色,可自从韩跞的爷爷突然去世,对经商没有半点天分的韩父很快便让家族公司陷入巨大的危机,同行的打压更是让公司从此一蹶不振。而那时,林家选择了旁观,仿佛不记得两家有过婚约般。 那一年,韩跞七岁。 过早尝尽人情冷暖的韩跞显得格外早熟,十五岁的韩跞肖似其母的五官俊美不失英气,相比起同龄人身上有一种更加吸引人的气质,让刚回国的原主轻而易举地陷了进去。 自此,两家曾经的婚约再一次被各家知晓。 可以说,韩家能有今天,除了韩跞本身卓越的经商天赋,更离不开林父多年的扶持。 多年后,当韩家再一次与林家比肩而立,甚至凌驾于林家之上的时候,那些曾对韩家落井下石的公司最后都被韩跞吞并,当年那些人也遭到了韩跞的报复,下场凄惨。 而原主,则被韩跞以一句不合适便退了婚。 原主心高气傲,做不到对韩跞摇尾乞怜,可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为了报复韩跞,原主对韩跞为数不多的朋友兼私人医生的容湛出手。她假意追求容湛,容湛却像在看一场小丑剧,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终是答应成为林芊芊的男友。 而韩跞对此毫不在意,多年的好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容湛的恶劣和薄幸了。 接下来,林家的公司连着几个大项目相继出现了大纰漏,导致公司的资金周转不开,一时间林父愁白了头。林芊芊想着韩跞或许愿意帮忙,便趁着晚宴过来了。 晚宴上,她与韩跞争执了几句,不知道韩跞到底说了什么,原主满脸哀戚。晚宴进行到一半,原主感觉不适,便去了楼上休息室,谁料心疾突然发作倒在沙发上,而装着药的瓶子掉在地毯上,就这样心脏骤停、悄无声息地死去。 清和便是在这个时候穿越过来的。 几息之间整理完原主的记忆,清和弯下腰捡起装着白色药片的瓶子,取出一片含在舌下。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 “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清和抬眸朝来人看去。 俊美温和的面容无论何时都带着淡淡笑意,掩在金丝边眼睛下边的眼瞳却一派漠然。他很高,宽肩窄腰,笔挺的西服剪裁得当贴着身体的线条,偏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禁欲气息。 清和握了握手心的药瓶,对容湛出现在这儿有些意外,对上那双漠然的眼睛,她缓缓回道:“我没事。” 似乎习惯了她这般态度,容湛并不在意。 药物的作用下,清和感觉心脏的疼痛感稍微减轻了,隐约闻到一股好闻的男士香水味,冷不妨地,下巴被微凉的手指禁锢。 清和被迫抬起头,撞进了那双颜色极浅的眼眸中。 此时的容湛站在她的身前,弯下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愉悦:“哭过了?” 按照原主的脾性,清和抬手将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打落,“与你无关。” 容湛高深莫测地扫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这个女人居然不怕自己了。以往也不过是色厉内茬,而今却是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就像不存在似的。 什么样的变化能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容湛眯了眯眼眸,唇微弯,温和地提醒她:“你是我的恋人,就算哭也只能是因为我,明白吗?” 清和心中诧异,在原主的记忆中,容湛可从来没有过任何暧昧的言行。 这种不在可控范围内的感觉很不好,但清和又不能做多余的事,只当没听到他的话。 【宿主,此人是破命者,也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不可能是您的任务目标。您的任务目标……是韩跞。】 意识海传来的声音轻灵中带着几分柔媚,听起来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是清和此行最重要的向导。 系统,或许称之为书灵更合适。 【嗯。】清和应道。 命书所写,此方世界中韩跞乃集气运于一身的男主。而容湛则为破命者,是反派,一个可以与主角争夺此方世界气运的存在。 清和此行的任务便是保护韩跞,不让命书上的结局重演。 清和对自己过往的事情已经记不大清了,唯独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因为那人对她而言重于自己的性命,重于一切。 那人神魂残缺,情感缺失,她无法将其带离此方世界。 只有唤醒他的感情和记忆,补全他的神魂,才能带他回去。 可只要想起命书上的结局,清和便忍不住眉心微蹙。 眉心微凉,冷香袭来,清和看着还没走的男人,“你怎么还在?” 容湛手上动作轻柔地抚平她的眉心,柔声道:“晚宴结束,我自然要送你回去。” “不用,我让司机来接。” “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容湛将她面颊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宠溺的语气像是在安抚任性的小孩,“我们是恋人,结婚了就是夫妻同体,何必那么生分?” 一瞬间,清和感觉自己手臂上抖落了一层鸡皮疙瘩。 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原主记忆中的那个容湛么?真的不是被谁给穿了? 在原主的记忆中,容湛看起来温温和和,真实面目却没几个人知晓,而原主恰好是那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可惜那个时候原主已经招惹上他,后悔也已经晚了。 原主甚至不敢提出分手,就怕眼前这个隐性的疯子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清和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命书上所写的另一位被气运眷顾的人是白慕雅,也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按时间算,此时的白慕雅还没有出现在s市,也没有与韩跞相遇。 所以,她必须在白慕雅来s市之前挽回韩跞,不然就来不及了。 若是男女主不相遇,那么韩跞与容湛的矛盾也不会那么容易滋生,最后容湛也不会因为白慕雅而一心想要置韩跞于死地。 甚至在最后真的杀掉了韩跞。 所以,必须阻止白慕雅与韩跞相遇。 “在想什么?” 肩上微沉,冷香夹杂着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裹住,清和看了眼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说了一句:“我不冷。” “外边的风凉,晚宴要结束了,我送你回去。”容湛温柔地看着她,眼睛里的深情款款让人辨不出真伪,却让清和颇为头疼。 因为有一瞬,清和也辨不清他眼睛里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容湛毫无疑问是一个麻烦,还是一个甩都甩不掉的麻烦。 如非他自己先厌倦了,否则他有足够的耐心磨掉人最后的那层防御。 若是容湛想要追求什么人,凭着这样的容貌气度和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耐性,必然所向披靡。 清和顺从的站起了身,“有劳。” “我的荣幸。”容湛温柔地望着她笑。 离开大厅的时候,清和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却并未看到韩跞。 也不急于一时,清和收回视线,站在她身旁的容湛眼底却闪过一抹冷意,一瞬即逝。 恍若错觉。 容湛给她拉开车门,手背贴在车顶上,在她坐好后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清和其实很困惑,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根据原主的记忆,从前的他看向这个身体的眼神中从来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戏谑,以上帝视觉看待周边的一切人事物。 容湛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但这种危险的感觉并不会让她感到害怕或者恐惧。 可这种感觉像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而且,清和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韩跞身上,不想再分出精力来配合他的演出。 清和只想尽快结束这段荒诞的男女朋友关系。 车子缓缓停下。 见她在出神,容湛也不叫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便俯身过去替她把安全带解开。 这时,清和开口了。 “容湛,我们分手吧。” 车内的空气似乎在那一瞬凝固了几秒,清和平静地看着他,继续说:“这一个月来谢谢你的照顾,也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韩跞。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容湛单手箍着她的腰·肢,一手覆在她后背,姿态极尽强势霸道。昏暗的车灯下,那张俊美的脸上褪去了往日的温和,邪肆而危险。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笑:“那可不行,你喜欢的人、只能是我。” 2.你做什么 分手? 想都别想。 那一瞬,容湛心底生出一股子戾气和疯狂几欲泯灭他心智的独占欲。 那赤·裸的眼神让清和怔住,那像原始的野兽遵从自身的欲·望眼神,要将猎物撕碎殆尽的狂乱眼神,让人心惊。 这种被冒犯的感觉让清和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啪”地一声,清和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幽幽开口:“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的语气很平淡,蹙起的眉心无不说明她此时的不愉。 “原谅我,实在没忍住。”容湛反应极快,他笑着将遮住自己眼镜的手握住,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腕上细嫩的肌肤。容湛温柔地看着她,低沉的嗓音似在压抑着什么,“不要跟我说分手,我不会同意的。至于你家公司的事,交给我就好,好吗?” 仿佛刚才那露出癫狂之色的人不是他般。 清和沉默。 此时她说什么都不好。 “也不要去找那个姓韩的,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我虽然不算好人,但保证只对你一个人好,他为人可卑劣了。”容湛毫无心理负担地抹黑自己多年的“好友”,深情款款地看着清和,等着她的答案。 五十步笑百步。 清和抽回被他摸来摸去把·玩着的手。 韩跞是因着神魂残缺、感情缺失而导致他不完整,只要唤醒他的记忆和感情,待神魂完整之日,自然可以恢复原本的模样,她也能把他带回去了。 眼前的容湛看起来哪儿都很正常,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违和感。 无端的好感来的莫名其妙,清和无法解释这种他那突如其来的感情,只觉得诡异非常。 莫名地,清和庆幸自己的任务目标是韩跞,而不是眼前这个人。 在原主那儿获得的记忆,清和也知道韩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不管他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恢复原本的样子,然后带他回去。 这才是清和要做的。 “我有些累了。”清和是真的累了,应付这个男人有些伤神。 容湛视线落在她脸上,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不急于一时,往后有的是时间,暂且就先放过她。这么想着,容湛却没有松开箍着她腰的手,反而揽着她往自己靠近了几分。 “ 你……想做什么?” 车内的气氛有几分暧昧,清和推了推他靠近的胸膛。 瞧见她脸上紧张的模样,容湛忍不住低笑出声:“我不做什么,就是抱抱你。” “……”清和往车外看了一眼,林家的大宅的灯火近在眼前。 被这个男人抱住的感觉有些奇怪,好在他很快便松开了她。 下了车。 清和拒绝无效,容湛硬是将她送进了家中,若不是林父这段时间忙于公司的事不回家,怕是他还要跟林父讨杯茶喝再走。 “明天我来接你去上班。”临走前,容湛温柔地道了一声:“晚安。” “周叔,送一下。”清和对管家说。 管家上前,“容少爷,请。” 容湛离开了视线,清和这才上楼。 原主的卧室在二楼,清和沐浴完,擦干还在滴水的长发。 【宿主。】 “嗯?” 【不要和容湛过多牵扯,于任务无益。】 “我知道。”清和给自己倒了杯水,将原主日常服用的药数了数尽数吞下。喝几口水冲淡口中的药味,清和说道:“这个人很难缠,目的也看不出来。” 【您可以杀了他。】 对系统的杀伐果断感到一丝意外,清和摇摇头:“不现实。他能够杀死身为气运之子的韩跞,我一个闯入者如何动得了他?” 气运一事玄之又玄,而容湛又是破命者,只怕还没付诸行动便死在他的手中了。 虽然清和真正与容湛的接触不多,但一个照面也知道此人深不可测、无法捉摸,贸然行动只会给自己的任务徒添麻烦。 【那您打算从哪儿入手?】 “韩跞幼年时被外公养在身边,我记得前段时间老人家来了s市,我明天去拜访一下。”从原主记忆中得知,老人家是很喜欢原主的,原主虽然性格不易相处,但对长辈从不失礼,又入了老人家的眼,所以此番去拜访一下也是礼数。 【也好。】 清和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再让管家准备了合适的礼物。 东西不在贵重,在于合适。 现在林家的公司虽然出了很大的纰漏,但林父毕竟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所以清和并不是很担心。 在命书的记录中,林父听闻女儿的死讯传来情绪起伏剧烈,导致中风。 再后来,公司很快被蚕食吞并,而林父也很快离世。 清和意识一动,她手中·出现了一个暗金色的卷轴。 打开命书,她手覆在其上,阖目将主要的信息重新捋了一遍。虽然没有明确说白慕雅什么时候来s市,但可以推断出应该就在半年后。 也就是说,她只有半年的时间。 明日还要错开容湛来的时间,要早点起来才好。 清和收起卷轴,早早睡下。 翌日清早,清和梳洗完毕换上外出的衣服。 因为是去见长辈,所以她选了看起来更为端庄优雅的浅色针织套装,再稍稍画了个淡妆。 下了楼,刘嫂见她起的那么早有些意外。 “小姐,早,我这就把早餐端上来。” “谢谢。”清和淡淡道谢。 喝了些粥垫垫胃,清和便出门了。 司机已经在等着了,礼物也按照她的要求准备好。 上了车,清和说道:“去香山。” “好的,小姐。” 香山是属于韩跞公司开发的项目,所建的别墅面向的人群也是上流阶层。 车子在半山腰停了下来,清和虽然没有提前跟老人家说,但每年的深秋老人都会来这边住上一段时间,原主也会在这段时间前来拜访。 下了车,清和对司机说道:“离开的时候我会打你电话。”说完,清和提着礼物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 很快,她在一栋看起来并不出挑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外边的铁艺大门并没有关起来,是半掩着的,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专注地给花浇水。 清和脚步顿住,也不出声打扰。 站了一会儿,老人似乎有些累,身体晃了一下,清和忙放下手中的礼物,小跑至他身边,搀扶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原爷爷,您没事吧?” “哎呀,是芊芊丫头啊。”老人回头看到她,显得特别高兴,浇花的壶往花坛上随意一搁,“你可来了,我都住半个月了,还以为你忘了我这老头呢!” “这次来晚了,是我错了,您别生我的气。”清和笑着冲他眨眨眼,“我带了礼物来呢,您一定不会生我的气,对吧?” “哈哈……”原之巍忍不住笑骂,“你这鬼丫头瞧准了是吧!” 搁在一旁的礼物被佣人提了起来,清和扶着老爷子走进客厅坐下。老爷子对茶十分讲究,原主每次来都能喝到老爷子亲手沏的茶。 “来,丫头尝尝我这新得的毛尖。” 清和自然地端着杯子,细细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却是好茶。 “您沏的茶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了。”清和口中的称赞自然流露,无疑让老爷子十分开心。 一老一少就着茶正说得开心,管家走了进来。 “老爷,少爷回来了。” 原之巍闻言,冷哼一声:“他还知道来?” 韩跞会过来清和倒真没想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她看向佯装生气的老爷子,微微笑道:“原爷爷,您别气,韩大哥他平日里可时常念起您,生怕您在国外有什么不习惯。” 清和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五官深邃的男人。 韩跞见着她,眉心下意识皱起,显然没料会见到她,却很快不想外公多想,他收起脸上的不悦。 清和适时地站起:“韩大哥,你也来了。” 韩跞微微颔首,看向老人,“外公。” “来了就一起留下用饭吧。”原之巍也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年轻人感情的事他一老头也干涉不了,虽然他看不上林父的为人,但这小丫头却颇和眼缘,性子也好,一点也不像她父亲。 吃过饭,清和起身道别。 一旁原之巍中气十足地指使道:“臭小子,还不送芊芊丫头。” 韩跞一怔,随即点头答应下来,“好,外公。” 临走前,原之巍说道:“丫头呀,以后得空了记得来常来啊。” “好,一定。”清和微微笑:“原爷爷再见。” 上了车,清和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那是一个不管外貌还是手段都非常厉害的男人。 心够狠,方能成大事,否则便没有现在的韩跞。 这点清和深知。 只是,这样也意味着任务难度很高。 这样的人很难被打动,谁也无法真正地走进他的心里。 因为他谁也不信,谁也不爱。 车子停在林家外,清和没有立刻下车,她看着身旁的男人,轻声说:“韩跞,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韩跞脸上冷漠极了,一点儿也不想跟她废话,他厌恶林家人,势利又卑劣,还眼高于顶。 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清和想,如果是原主的话,大约会很痛苦吧。 清和心底一叹,她自然知道他的心结,无非是当年韩家落魄的时候林家选择了视而不见的举动让他如鱼鲠在喉,那也是他一生中最为黑暗潦倒的日子。 “我五岁的时候因为心脏无法负荷,被家人送到了国外接受治疗,直到我16岁身体状态开始稳定才回到国内。”清和组织着语言,将原主从来没想过要说的话说出:“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是可以选择,留下就好了。那时离开故土,我很想念你,我一直都还记得五岁那年第一次参加宴会,因为迷路害怕,所以不慎磕破了膝盖,是你找到了我,背我走。那种感觉很安心,我一直都记得。多希望,能够回到那个时候……”说到这儿,清和像是极力强忍着情绪外泄,缓缓吐了口气,不再说。 韩跞冷眼看她,皱起了眉,不知这个女人又来哪一出。 清和知道要适可而止,她推开车门,下车。 她腰微微弯下,对他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原主是高傲的,就算极其喜欢也不会这样直白地宣之于口,但有些话不说出口,对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当误会和偏见造成的时候,再不愿说出口,隔阂便越来越大,再也无法消除。 就如原主与韩跞。 目送车子离去,清和才转身往回走。 她此时心神从始至终都在韩跞的身上,以至于忽视了暗中那道阴冷的眼神。 一辆车停在她身旁,模样有几分眼熟。 不待她细看,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男人身形挺拔,俊美的脸上看着依旧温和,那掩在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却显得十分阴郁,里面压抑着风暴。 那种感觉就如撞见自己的新婚妻子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般。 这个比喻太过诡异,清和很快恢复平静,她说:“昨晚,我没有答应你。” 男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强势危险,清和忍不住后退,背抵在了车门上。 3.最想的事 “我知道。”容湛高大的身体替她挡住了阳光,他凑近了她颈边轻嗅,“你身上沾到了其他男人的气味,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他顿了顿,低沉的嗓音质感温润,“我想把你关起来,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他此时还笑着,语气似真似假,让清和摸不透他真正的意图。 “我临时有事。”这话算作解释了。 容湛看着她笑,笑得高深莫测,“我信。” 清和:“……” “回去吧,这里太阳大。”容湛扶着她,柔声道:“你身体要好好养着,不然我心疼。” 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清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能把情话说的跟喝水一样简单自然,都不带喘气的,这么地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清和看着他的脸,一点儿也找不出不自然来。 “我长得还和意吗?”容湛顺势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将脸凑到她跟前,大有任卿欣赏的意味。 清和被他的举动一怔,这人是脸都不要了吗? 见她欲后退,容湛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 男人身上的气息瞬间将她裹住,耳际想起他低沉的笑声,“原来我长的那么可怕,居然吓到你了。” “……”清和推了推他,纹丝不动。 容湛也没有为难她,松开她,笑着嘱咐道:“回去后好好休息。” “嗯。”见他没有一起的打算,清和松了口气,跟这个人相处太费神。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容湛捏着镜框的手紧了紧,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把眼镜戴上。 先别逼得太紧,要是真的吓跑了他就困扰了。 容湛自己也说不清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自问不是个感性的人,不可能会为了这种是是而非的感觉破坏自己完美的计划,更不会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 这种不由身不由己的感觉理智上让他格外排斥,但每一次与她肢体接触都让他身心得到莫大的喜悦而产生更加强烈的占有她的欲·望。 而这一切,就是在昨晚的晚宴开始的。 他甚至享受其中。 容湛唇角弯起,就当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宴增加些额外的趣味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现在可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不是么?虽然自己这女朋友总惦记着另一个男人。 他唇边的那抹笑意渐深。 此时分明秋阳高照,却无端地让人毛骨悚然。 回到家,清和便将容湛的事搁在了一旁。 她需要制造更多见到韩跞的机会,这样才能更好完成任务。 想了想,清和索性辞去了原本的工作,给韩跞的公司投了简历。 忙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用过晚餐,回到卧室,清和从手机通讯录中找到韩跞的号码,心中记下这串数字后便放下了手机。 【我以为您会给韩跞打电话。】在她放下手机后,系统出声道。 清和一笑:“不是时候。” 林芊芊容貌上乘,身世给予的骄傲和矜持让这张脸显得十分高冷难以接近。如今换了个灵魂,整个人的□□不一样了,那张脸此时只剩下平和的温柔。 沐浴后,清和吹干了头发,准备上床休息。 关了床头的灯,清和躺下。 却在这时,【宿主,韩跞有危险。】 “什么?”刚吃过药的清和还有些困,听到系统的话不由清醒了几分,“他现在在哪儿?” 【西边的方向,您现在要过去吗?】 “去。”清和起身,随便拿了件外套披上又顺手拿了条围巾便匆匆往外走。 清和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拿了车钥匙直接去了车库。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在清和启动车子的时候,管家过来了,“小姐,这么晚,您要出去?” “嗯,我很快回来。” 清和开着车往西边的方向驶去。 路上,清和问系统:“你是怎么知道的?” 【命书的内容出现了变化。】 “……什么?”清和呼吸一顿,遂又冷静下来。 【您以后要小心些。】系统顿了顿,【不属于此界之物,世界会自动修正。】 “我知道了。”清和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车子在河边停下。 不远处是两年前被废弃的大楼,外边有写着“拆迁”的金属牌子,清和下了车顺着系统提供的方位走过去。 阴暗森寒的巷子,冷风吹过,隐约可以闻到鲜血的气味。 清和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借着月光靠着墙壁走。 这时系统提醒道:【应该就是这附近,小心脚下。】 清和避开了脚下的钉子,却踩到了水渍。 水渍? 清和蹲下,伸手沾了些闻了闻,果然是血。 顺着地上的血迹,清和走了几步,突然脚被什么给绊了一下。 这个触感……清和蹲下便摸·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人一刀断喉。 地上的血都是这个人的么? 确认过地上这个人不是韩跞后,清和从地上起身,继续摸着墙壁往前走。 走了大约二十米,她在一扇窗户前停下。 里边有人。 清和听到了很浅很浅的呼吸声。 这人很可能是韩跞,他是翻窗进去的么? 清和动作很轻,伸手推开了门。 才踏进一步,清和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整个人被用力地按在了地上。 眼看着那柄泛着冷光的匕首就要刺下—— “韩跞,是我。”被掐住脖子的清和困难地出声。 匕首停了下来,韩跞呼吸粗重,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 掐住她脖子的手渐渐送开,清和顾不上火辣辣的痛感,说道:“我带你先离开这里。” 韩跞虽然松开了她的脖子,却没有松开手里的匕首,他看向清和所在的方向,冷声道:“这个时间林家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清和忍着喉咙的不适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声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受伤了。” 她的手直接摸上了他腰·腹的伤口,韩跞用力钳住她的手腕,不耐道:“你干什么?” “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失血过多你昏过去的话,我们就都走不了。”清和耐心地解释道:“我的车离这里不远,我们一起离开。” 韩跞却没有松手,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窗口的方向。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 听声音,最少三个人。 清和顾不上被他抓疼的手腕,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 门被推开。 几人看到被女人护在身后的自己自家boss,皆是一愣。 “林芊芊,别做多余的事。”韩跞扫了一眼自己的属下,“都处理干净了?” “是的,boss。”几人眼观鼻,鼻观心。 韩跞没心思看他们,“走。” “boss,那林小姐……” “带上。” “是。” 与此同时,离这里几公里外的一处住宅内。 院子里,月上中天。 “容少,一切如您所料,廖四果然动手了。” 被称之为容少的男人此时正悠闲地逗着一只毛发雪白的长毛猫,他懒懒道:“希望韩跞没让我失望。” “他腹部中了一枪,倒是还活着。对了容少,我们的人看到韩跞的前未婚妻呃……”那人被男人唇边含笑的模样惊得汗毛竖起,忙改口道:“您的那位女朋友也在。” 男人撸猫的手一顿。 原本懒洋洋趴在男人膝上的猫咪突然炸毛,“呜嗷——”一声跳上窗台逃走。 4.这是哪里 他不过走开一会儿,他的“女朋友”又跟野男人跑了? 容湛怒极反笑,“还等什么,走吧。” 去、去捉奸? 他不敢问,作为待在容少身边有些年头的人,罗禹觉得这会儿自己最好保持安静如鸡。 罗禹从不觉得自家少爷会对林芊芊上心,现在却有点不确定了。 难道少爷终于对女人感兴趣了?! 罗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那容老爷子岂不是要高兴疯了。 车子稳稳当当地飞速行驶在车流中,罗禹不知道天亮后自己会收到多少张罚单。 但他不敢减速。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典雅的欧式宅邸外停下。 容湛下了车,早候着的人恭敬上前道:“容医生,这边请。” 走进大厅,容湛便看到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韩跞的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然而大厅里却没有人多看她一眼,都围着沙发上那个失血过多脸色煞白的韩跞。 容湛眸色暗下,走上前,俊美的脸上恢复了一派温和模样。 清和也注意到了容湛的出现,想到容湛是韩跞的私人医生,便明白一会儿给韩跞做手术的人是他。 容湛走到韩跞的跟前,却没停下,绕过韩跞走到清和的面前,温柔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手怎么这么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韩跞中枪了,你先给他看看。”清和嗓音有些沙哑,喉咙像被火灼伤了般难受。 “宝贝儿,你当着我这个男朋友的面关心别的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容湛笑着说这话,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给她穿上。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清和还有这回事,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便说道:“他流了很多血,我怕一会儿……唔!” 突然被吻住双·唇,清和瞪大眼睛。 他湿·滑的舌长·驱·直·入,顷刻间便夺走她仅剩不多的氧气,腰被他紧扣着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这个肆意的充斥着侵占意味的吻,就像是故意在别人面前宣示着主权一般。 暧昧的水声让屋子里的人都死一般静了下来。 就在清和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昏过去的前一刻,容湛结束了这一吻,恋恋不舍地轻啄她的唇·瓣。 韩跞看不下去了,“容湛,先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反正死不了,急什么。”容湛不耐,松开气喘吁吁、面上泛着红晕还没缓过气来的女人,又忍不住低下头舔·去她嘴角的暧昧水渍,“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他把子弹取出来。”容湛扶着她坐下,又拿了个软枕垫在她的后背,这才走到韩跞跟前。 见他脸色刷白的模样,容湛笑意不达眼底:“你可真能耐,不过个杂碎也能伤到你。” 韩跞也没好脸色,“那杂碎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先留着的。” 容湛轻轻一笑:“你这是在怪我了?” 韩跞自知说错了话,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湛却没理他,在助手的帮助下换上白大褂,他戴上口罩、套上手术用的橡胶手套。给韩跞打过局麻后,容湛取过手术刀和钳子开始动手取子弹。 不过短短几分钟,金属制的托盘上清脆的一声响,子弹取出来了。 给他缝合好伤口,容湛摘下手套口罩,转身去洗手。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下来了。 容湛径自走到清和的跟前,弯下腰,柔声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先去睡一会儿,你的身体可不能熬夜。” “嗯。”清和也不推拒,现在确定韩跞没事,她也放心了。而且,她也确实很不舒服,不过一直强撑着。 “看你这小·脸,我心都疼了。”容湛见她呼吸频率不对,俯身欲抱起她,“乖,别乱动。”轻而易举地制住她推开自己的手,将她打横抱起朝二楼的客房走去。 推开门,容湛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便看着她,“睡吧,等你睡着后我就离开。” 清和自知拒绝不了,也不再费口舌赶他,闭上眼睛很快陷入熟睡中。 容湛看着他的睡颜,拿了一枚药片放入她舌下。 “做个好梦。”容湛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她脸上没上妆,唇色有些深,那是心脏病患者特有的模样。 忌大喜大悲,思忧过重。 不可勉强,不可硬来。 容湛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可这一次他迟疑了。 察觉到自己这样的心态,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倒是新鲜。 就这样,他不知在她床边坐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容湛才从楼上下来。 见到他,韩跞意外道:“我倒没想到你会对她认真。” “既然知道了以后你可得避嫌。”容湛半真半假地看着他笑,“我可是一个为了女人插兄弟一刀的人。” “我对她没兴趣,你大可放心。”韩跞没好气。 “我不放心。”容湛道:“她对你有兴趣这是你的原罪。” “……”韩跞气急,一不小心牵到了伤口,脸色又白了几分,寒着脸说:“你把她娶了不就好了,凭你的手段还怕不能得手?” “她不见得愿意嫁给我,而且……” 容湛认真地想了想,“万一她成了容夫人后还对你不死心,怎么办?” 韩跞:“……”谁能把这货叉出去! 容湛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温温和和地对他说:“她会是我未来的妻子,她父亲也是我未来的岳父,她家的事以后也是我的事。” “晟天集团的事我没插手。”韩跞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冷血薄幸的男人么? 容湛微微一笑:“我明白。” 韩跞眼神微冷,认识他到现在,从没见过他将谁放在眼中。 如今就为了一个女人而警告自己? 看来,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倒是比自己想的重要的多。 这或许也算一个不错的发现。 韩跞心下冷笑。 看到他抱着女人下来,韩跞苍白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容湛没出声,像是怕惊扰了怀里的人儿般,临走前朝韩跞颔首示意。 直到车子离开的声音远去,韩跞面沉如水,冰冷的眼睛里像是一汪无底的寒潭。 * 秋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脸上,清和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入眼的一切和睡前时所看到的画风明显不一样。 古色古香的木质床,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被子也是丝绸质地。 清和缓缓从床·上坐起,她抬手摸了摸脖子,刺辣辣的疼,自己的围巾呢?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醒了?”容湛手中拿着一个碗走了进来,见她的手摸着脖子,忙走过去制止她的动作,“别动,一会儿给你上药,先忍忍。” “这是哪里?”清和嗓音比先前更嘶哑了。 “先别说话,把这个汤先喝了。”容湛把碗递到她唇边,看着她一点点喝完,这才笑着说:“宝贝儿,这是我家,我的床,以后也是你的了。当然,我也是你的。” 刚醒过来的清和:“……”这个人说起来肉麻话一套一套的,令人难以招架。 容湛见她冷着脸看着自己,不由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总是不爱惜自己,反正我是医生,以后你的身体就交给我,我帮你好好看着。” 这句话歧义太严重了,见他一脸坦荡荡,清和面上表情有几分空白。 好一会儿,清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照顾自己。” 容湛看着她笑:“那昨晚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没怎么在意。” 想起回来的时候解下围巾看到她脖子上那明显的指痕,他当时就差没折回去把韩跞崩了。 此番看到她这般不甚在意的态度,容湛心中涌上一股无名火,面上却笑得更温柔了。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地摩挲着她手心,低沉的嗓音性·感又温柔:“宝贝儿,可我的心很痛,我去把弄伤你的人给宰了好不好?” 清和瞳孔微缩,此时的容湛看起来可一点儿都没有说笑的意思,他是认真的。 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真没事。”清和努力忽视他的小动作,说道:“过几天就好了。” “那伤好前就住我这儿吧。” “不行,我父亲那……” “放心吧,我已经给林伯父打过电话了,他同意了。” 清和:“……”林父怎么可能会同意,也不知道这人使了什么手段。 “好了,我给你上药。”容湛伸手将她落在肩上的长发撩起,然后拿着一管药膏,手轻按着她的后颈,“有点凉,别躲。” 后颈被人拿捏住,清和很不习惯,却忍住没抗拒。 微凉的感觉缓解了原本刺辣辣的痛感,只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暧昧…… 清和下意识要拨开他的手,却被容湛事先察觉一步捏住,“别动,还没好。” 有一瞬,先前暧·昧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清和微微侧头看向他,整个人僵住。 那双肆意的、充满了邪气的眼睛赤·裸裸地写着毁坏和侵·占,不似人类的,像妖魔的眼睛。 5.角色扮演 “宝贝儿,不要怕我。”容湛压抑地抬手覆上她的眼睛,低笑:“我怕自己忍不住毁了你。” 清和挣扎的动作顿住,深吸了口气:“容湛,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容湛对她这般乖顺的模样满意极了,指腹温柔地抚摸着她唇,嗓音低哑:“宝贝儿,你要快点喜欢上我,我不知道自己的耐心还剩多少。” 这个人根本无法沟通,连“喜欢”也来的毫无缘由,清和道:“强扭的瓜不甜。” 容湛却笑:“虽然不甜,但解渴。” 清和默然,此人有病。 容湛却颇有自觉,他说:“我可能有些不正常,你要听话,这样你就是安全的。” “你会杀了我?”清和不自觉地问出口。 容湛一怔,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永远都不会,我的宝贝儿。” “……”她不该问的。 见他迟迟不从自己身上下去,虽然他小心地没压痛自己,但这个姿势显然很危险。清和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颜色极浅、鲜少见到真实情绪的眼睛,说:“我要洗漱。” 容湛这回倒没为难她,从她身上起身,坐在床边看着她,然后从一旁拿出了一个纸袋给她。 “这是替换的衣物,不喜欢的话我再去给你买。”容湛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温柔地朝她笑,“贴身的的衣服我已经替你洗过,不过我们之间不必在乎这些小事。” 清和顿时觉得那纸袋烫手。 “谢谢。”清和没得选,拿了纸袋去了浴·室。 见她离开,容湛收起了脸上无害的笑意,他曲起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眼底流露出来的是一抹深思。 原本还只是怀疑,现在么……容湛嘴角愉悦地弯起,还是先不要惊到她好了。 等清和洗漱出来,容湛已经不在屋里了。 清和换好他准备的衣服和鞋子,尺寸都意外的合适,让清和不愿去细想为什么这么合身。 推开门,清和发现这是一个环境十分清幽的四合院,院子里的石桌前,容湛微笑着朝她招手,“过来。” 清和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容湛把一个药瓶递过去,温柔地嘱咐:“以后这个要贴身带着,不能再像昨晚那样胡来了。” 现在不过早上八点,阳光透过树梢零星洒在他身上,温暖又晃眼。 清和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容湛却是看着她笑,笑得意味深长:“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谢谢’。” 清和错开他炽·热的视线,先不说她不是林芊芊本尊,无法在这个世界长留;再者她的任务目标是他的死敌,她终将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分手本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却更加地纠缠不清。 清和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出错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宿主,可以利用他。】意识海里,系统出声道:【帮助韩跞对付反派,你一个人杀不死反派,但和气运之子的韩跞联手局面就不一样了。】 清和手里捏着药瓶,眼眸微垂,看不出在想什么。 系统说的话不无道理,和韩跞联手的话…… “让我想想。”清和回道。 【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容湛俊美的脸上在那一瞬变得夺人心魄,他深深凝视着她,说:“好,我会等。” 他的话让清和瞬间回神,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后,抬眼看着他。 容湛眼底的光潋滟极了,嘴角噙着笑意望着她:“宝贝儿,我很高兴。” 看着这样的容湛,清和静静地不说话。 “饿了吧,我带你先吃点东西。”容湛站起,对她伸出手,“来。” “我自己可以。” 清和刚起身,手被他强势不失温柔地握住,他揽着她的腰·肢,轻笑:“你可要慢慢习惯我的亲近。” “……”清和被他的气息裹住,推他,“你别突然这样。” 容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怎样?” “现在这样。” 容湛情深意切地看着她,“可你身体还很虚弱,我不放心。” “……”清和挪开视线,不理他。 随他用过早餐,俩人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秋意正浓,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为院子平添了几分萧瑟。 清和看着地上的枯叶,突然提出:“容湛,我要回家。” 容湛微微一顿,“这里不好吗?” “父亲担心我的身体,我不能再让他为我分心。”清和先前辞去了原主的工作,又向韩跞的公司投了简历,不知道结果怎样了。 而且,正如系统所说,她时间不多,不能浪费在这里。 命书的内容发生了改变,意味着其他的轨道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是未知的,容不得清和松懈。 她也必须离开。 树叶沙沙响,风有些冷了。 就在清和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容湛说道:“好。” 清和微讶。 “我要稍微离开一段时间,本想带你一起去,但这次我可能会有很多麻烦顾不上你。”容湛深情地望着她,“你若是受委屈了,我会心疼死的。” “……”清和憋了半天,“那你小心。” “这可不够,我要你的吻。”容湛笑着将脸凑到她面前,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lucky kiss .”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清和忍不住后退。 “小心脚下。”容湛伸手揽住她的细·腰,低沉的嗓音性·感地引·诱道:“我们本来就是恋人,亲吻再正常不过了。” 清和却丝毫不受影响,回道:“你明明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会变成所谓的恋人关系。” “我们彼此相爱。”容湛毫不犹豫地说道。 清和看着他,不可思议地问:“你不记得当时自己的样子吗?” 容湛眸光微闪,随即轻笑:“不知道有没有让宝贝儿一见倾心?” 清和不理会他插科打诨,说道:“高高在上的、玩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玩具。” “当时肯定在玩角色扮演。”容湛一点儿也不想回忆当时的画面,他别有深意地冲她一笑,“那下回我们换换,宝贝儿扮演女王,我扮演奴隶,什么奴隶好呢……性·奴怎么样?” “……”清和被他的厚颜无耻打败了。 “宝贝儿,你怎么不说话?”容湛身子逼近了一分,揽着她腰的手收紧,鼻尖暧昧地抵着她的,嗓音低哑:“那我就当宝贝儿答应了,到时宝贝儿想怎样都行,只要对我下命令。” “……你放开我。” “lucky kiss .”容湛一点儿也不让步。 清和深吸了口气,“容湛,你适可而止。” 见她确实生气了,容湛留意着她的身体,也不能玩得太过,可就这样放开她又实在不愿意。 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清和见他松开自己,心底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时,容湛倾身吻住她的唇,极尽温柔地用舌尖描绘着她的唇,浅尝即止,没有再深入。 容湛在她生气前松开她,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宝贝儿,要乖乖等我回来。” “……”清和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小没良心的。”容湛无奈地笑,又亲吻她的手指,“一会儿我送你回家,这是报酬。” 清和对他这种无时不刻想着占便宜举动无言以对,让她更无奈的是自己竟对他话里的肉麻劲儿也日渐习惯,这个事实让清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容湛这个人可能真的有毒。 下午,容湛倒是真的送她回家了。 临走前,他依依不舍:“宝贝儿,记得给我打电话,24小时为你开机。” 清和:“……” 好不容易把这尊大神送走,清和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到了家,清和先给林父打了个电话,好让其安心。 听着电话另一边的叮嘱,清和安静地听着。 挂了电话后,已经是正午了。 两天后,清和接到了韩氏集团的面试电话。 第二天,清和换上正装。 与林父吃过早餐,当林父问起的时候,清和早想好了怎么回答。 “我想再试试。” 林父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韩跞那个人野心太大,不适合你。倒是容家的那个虽然这些年不务正业,但终将是要继承容家的一切,而且他对你上心。” 清和默然,这容湛居然还能讨得林父的欢心,这本事也很逆天了。 “爸,可我一直喜欢的都是韩跞。”清和神情坚持,“就最后一次,我想试试。” 知道自己女儿脾性的林父也不再多说什么,要是真能死心就好了。 如果当年他对韩家伸手,或许今日的韩跞也会善待芊芊。 只是可惜了,没有如果。 “一会儿我送你。” 清和点点头,“谢谢爸。” 车子在韩氏大楼前停下。临走前,林父叮嘱道:“记得别累着自己,也别委屈自己。” “嗯,我没事的。” 目送林父的离开,清和这才走进大楼,恰好与一位面容娇美的女子擦肩而过。 那一瞬,突如其来的微妙感让清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6.她爱的人 清和这才走进大楼,恰好与一位容貌娇美的女子擦肩而过,突如其来的微妙感让清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不认识,便没再留意了。 面试结束,清和回到家里等回复。 她应聘的职位是总裁秘书,若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女主白慕雅应该还在a市的分公司,眼看离韩跞与白慕雅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清和支首沉思。 唤醒韩跞的记忆和感情的契机最好的办法是能与其有一世情缘,那样她便可以施用禁术,以己身为鼎,以此术替他修补缺失的神魂。 因这本身就是禁术,是最快的法子,只是以己身为鼎难免会伤到她的根基,在这之后怕要养个万千年才行。 更为棘手的是,这个禁术实施起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确定彼此是真心相爱的,否则必遭反噬,神魂皆散。 所以,只有让韩跞爱上她才行。 而她也要爱上韩跞。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清和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苦涩、疼痛的,求不得、放不下。清和从没有爱上过谁,但这次,她必须去学着爱上一个人。 真的希望白慕雅不要那么快出现,这样自己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让韩跞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从而接受自己。 这是清和最开始的计划,她记不清自己的过往,却清楚地记得这个逆天的禁术。 而在此之前,她首先要保护韩跞,不让他死在破命者的手中。 想到容湛那个人,清和叹了口气,真是难缠又诡异。 翌日,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林小姐,您被我们公司录用了,请问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清和回复:“明天。” 第二天。 清和先去人事部报道,被领到办公室。 一上午,清和的工作还算轻松,身体上也能承受。 快下班的时候,上司拿了一叠文件交代她打印后归档。 身为总裁秘书,清和这一整天可都没见到韩跞。 将这些资料打印好,清和准备拿去归档,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最上面的文件掉了下来。 这时,一只手比她先一步捡起。 眼前的这个长相娇美、气质柔弱的年轻女人似乎在面试那一日见过,就在大厅内,她有点印象。 “谢谢。”清和接过文件,看向她,“我是新来的秘书林芊芊,请问你是?” 她柔柔一笑:“我是这里的实习生,我叫白慕雅。” “……白慕雅?” 这剧情是不是脱轨了? 女主怎么会那么快出现在这里。 白慕雅没听清她的低语,见她神色疑惑,便问:“怎么了?” 清和正想开口,就在这时,数人的脚步声从电梯口那边传来。 她下意识回头一看,怔了怔,却是那人先开口:“林芊芊,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清的和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看向一副问罪模样的韩跞,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秘书了。” “秘书?”韩跞冷眼看着她,“林芊芊,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听到他的话,清和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她略作抉择,看着韩跞,说:“那一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韩跞不耐地皱眉:“什么问题?” 跟在韩跞身后的几个高管神情微妙,他们是认识林芊芊的,只是没想到林芊芊居然会在韩氏就职,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把她招进了公司。 清和在回想容湛说肉麻话那副情深意切的模样,终究还是放弃。 她看着韩跞,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韩跞,我们可不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林芊芊,我以为以你的骄傲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看来是我高估你了。”韩跞气得不轻,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笑话,这让他对她更加厌烦。 就在他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女人淡淡一句:“我爱的那个人教会了我放下所有的骄傲。” 平静的语气,却无端地让人动容。 韩跞也是一顿,却没有回头。 看着韩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清和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略显苦涩。 从头看到尾的白慕雅忽然看向她,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总觉得林芊芊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到过,原来就是前段时间被总裁退婚的前未婚妻。 莫名地,白慕雅觉得眼前的林芊芊有点可怜。 当她想上前安慰几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个离去的背影。 白慕雅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惊讶,那是烙印在骨子里的矜傲和优雅,让方才自己那一瞬的可怜有点可笑。 也是,那不管怎么说都是林家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万般宠爱,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被轻易剔除的。 又何须自己可怜呢? 想到这儿,白慕雅笑笑,原本柔弱美丽的脸庞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惹人怜惜。 这样的画面让刚折回来的韩跞微微顿住,“你是谁?” 白慕雅猛然抬头,“总、总裁?” 韩跞眼神微动,面上却仍旧冷漠模样,他问:“你是这里的员工?” 面对男人强大的气场,白慕雅有些慌乱,局促地回道:“我是这里的实习生。” “名字?” “白、白慕雅。” …… 等清和把手中的文件送去归档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想了想,她转身回到办公室,想想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被辞退这种事让她不由叹了口气,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果然,不一会儿上司就过来了。 主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也是清和的上司。 见清和安静地坐着看着自己,赵泽安压力颇大,人事部把人招进来后,看到资料他才知道是谁,这一看也是内心复杂。 赵泽安推了推眼镜,公事公办道:“下班吧,明天别迟到。” 闻言,清和点了点头:“好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来是没打算辞退自己了?清和不由这样想。 回到家,清和与林父一起吃晚饭。 这几日林父每天都会在家里吃晚餐,想来公司的危机算是度过了。 吃过饭,清和与林父说了些话,便回了房间。 【宿主,你把林芊芊对韩跞的感情封入自己的命魂中,又与其融合,为什么?】 多日没什么动静的系统再次出声了,似乎对清和的行为很不理解。 刚把药吃完的清和放下水杯,倒不奇怪系统如何得知,只是语气平和地问它:“你觉得我有可能爱上韩跞吗?” 系统靜默片刻,回复:【你应该问你自己。】 “嗯。”这就是答案了。 【宿主,还有一件事我要与你说。】 “什么事?” 【你把命书唤出来。】 清和照做,命书打开,只见金色的卷轴上,漂浮着一个人影,看不清面容,却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这是你化形后的样子?”清和问它。 【宿主看得见我?】 “嗯,但看不清你的样貌。” 系统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宿主,你以后就叫我姹吧。】 “你本身有名字?” 【……我很喜欢这个字。】 “好,姹。”清和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她也没想过给书灵取名,自己有名字也省的她费心了。 记得当初炼制命书的时候倒是没有想过会自生器灵,毕竟命书的炼制过于逆天,根本不被天道所容。 所以,也导致命书根本无法真正认她为主。 【宿主。】 “嗯?” 【以后宿主再无法直接从命书上获取世界的走向了。】 “为什么?”清和微微蹙眉,命书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生出她想要的信息,这对于她完成任务不可或缺。 【命书本身蕴含我的本源之力,当本源之力与我合二为一的时候,你便无法自己查看了。】 清和有些明悟,说道:“但你仍然可以获知命书的信息。” 【是的,宿主。】 “无妨。”清和眉心松开,能知道大致的走向就好。 【那你早点休息,你要尽早得到气运之子的好感,否则你将不得不被这个世界驱逐。】 “嗯。”清和明白,不属于此界的自己,将是这个世界驱逐的对象。 每一个小世界都有其原本的规则,而清和是规则之外的存在,她的到来难免会打破此方天地的平衡,规则察觉到后便会倾尽全力抹除这个异常的存在。 只能加快完成任务的进度了。 夜渐渐深了,困意渐渐袭来,清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而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照片是个斯文俊美的青年,他面带笑意凝视着镜头,像是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温柔又深情。 大洋的彼岸。 会议已经结束,男人还坐在会议室,修长的手指点在手机屏幕的联系人上,唇角微微勾起。 【我爱的那个人教会了我放下所有的骄傲。】这句话在他舌尖绕了一回,缠·绵又黏·腻,像是恶魔深情的低语。 他将手机随意往会议桌上一放,目光锁定在落地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上,表情似笑非笑:“原来我的宝贝儿这么痴情,看来我得提前回去了……” 7.不可逆命 一夜无梦。 清和洗漱完毕,她花了些时间上妆,然后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工艺考究的藏青色套装换上,里面搭着一件白衬衫,那抹冷冷的紫色的雪白衬得她肤色愈加白·皙如玉,精致的眉眼也更加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原主的容貌原本就出色,如今换了个芯子,气·韵细微的不同使得这身打扮更添了几分雅致出尘。 下楼与林父一起用早餐,清和看了林父一眼,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便问:“爸,昨晚没睡好?” “没事,年纪大了,难免有点失眠。”林父口气随意,并不在意,反倒说起她的事,“你在公司怎么样?” “还算轻松。”清和应道:“您别担心我,抽空让医生来看看。” 林父笑笑:“好,听你的便是。” 清和也笑了,“那我去上班了,爸您记得别太劳累。” “好,路上小心。” 清和的车和司机是林父给配的,因为林父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是绝对不会让她自己开车的。 司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叫周荆。周荆五官偏中性,气质沉稳,之前也是别家夫人小姐的司机兼保镖,现在被林父给挖过来给她当私人司机。 见她出来,“小姐,早。”周荆替她把车门打开。 清和微微颔首:“早,周姐。” 上了车,清和系上安全带后,车子便启动稳稳朝公司的方向驶去。 到了公司,清和走进电梯,刚好看到一个颇为眼熟的人和自己的上司一起。 “早。”清和淡淡打了个招呼。 赵泽安点了点头:“早,一会儿你带她熟悉一下工作吧。” “嗯?”清和疑惑看向他。 “从今天开始,白小姐被调到总裁办实习。”赵泽安简短的解释道:“总裁一会儿会过来。” 清和面上情绪不显,她顿了两秒,然后看向赵泽安身旁的白慕雅。 白慕雅有些紧张,却仍是朝她笑了笑:“芊芊姐,以后请多指教。” 电梯停了。 清和微微颔首,率先走出电梯。 气运之子之间的吸引也太强大了,清和忍不住心里叹气,心情难免有几分复杂。 那一瞬,心底涌上来的几分酸楚让她觉得有几分难受,清和靠在洗漱台前缓了缓神。 【就算是这样,你还要融合林芊芊的感情吗?】姹的声音在意识海里响起。 清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应道:“嗯。” 【一会儿会有人过来,已经没事的话就出去吧。】 清和点了点头,洗了个手便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白慕雅拿了一份文件笑着迎了上来:“芊芊姐,这是主任让我交给您的。” 清和伸手接过,随手翻了翻,是韩跞今日的行程安排,看向白慕雅,道:“三十分钟后有个会议,你随我一起到场。”说完合上文件,去准备一会儿会议要用上的文件和资料。 将会议中韩跞要用上的文件和资料整理好后,清和提前十分钟到了会议室。 没一会儿,会议室陆陆续续有人到场,等人都齐了,清和看了眼时间,整点,韩跞到了。 会议开始,清和坐下记录会议纪要。 会议结束后,韩跞便离开了。 清和把自己写的会议纪整理好后给了白慕雅,说道:“会写会议纪要吗?” 白慕雅接了过来,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清和耐心地给她讲完后,说道:“下回会议纪要就由你来写了。” “好,但……我怕做不好。”白慕雅不安地看着她。 “没事,还有我。”清和说完这句便转身走了。 清和不明白,办公室里三位秘书,就自己是新来的,而带白慕雅的任务偏偏落在了她的头上。 赵泽安不会无故这样安排,除非这是韩跞的意思。总裁办今年没有实习生,白慕雅之前在市场部实习,怎么会突然调到总裁办? 清和不由感叹气运之子之间的天然吸引。 这也是她一直不希望白慕雅来到s市,不希望她那么快遇见韩跞的原因。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快到中午,清和把自己要做的事都处理完后,拿了一叠需要韩跞签字的文件去隔壁韩跞的办公室。 抬手轻轻扣门,里面传来冷淡的一声:“请进。”清和走了进去,说道:“总裁,这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听到她的声音,韩跞抬头冷漠地扫了她一眼,“放这儿。” 闻言,清和把文件搁在他的桌面上,对上他冷漠的眼,心尖一阵刺痛,她忍耐着那痛楚,说道:“总裁,那我一会儿再过来拿。” 离开韩跞的办公室,清和脸色便是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的刷白。 从随身药瓶中拿出一粒含在舌下,心脏传来的疼痛感渐渐缓解了许多,清和缓缓舒了口气,眼眸中一片茫然。 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清和揉了揉眉心,这时,一杯果汁端到了她面前。 清和抬起头,便看到了赵泽安的脸,伸手接过道了一句:“谢谢主任。” “别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赵泽安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清和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跟韩跞之间的事,当然,其中和白慕雅也有几分关系。 【宿主,我帮你把林芊芊的感情剔除吧。】姹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清和说:“还有用。” 此时茶水间只有清和一个人,她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清和还没有坐下,手机便响了起来,拿出一看,居然是林父打过来的。 走到外边,清和按下接听键:“喂,爸?” “抱歉,林小姐,我是林总的特助薛牧。”对面的声音很嘈杂,“林总突然晕倒,刚被送进了手术室抢救,请您过来一趟,在xx医院三楼手术室。” 清和不由捏紧了手机,稳下声音道:“好,我马上过来。” 来不及与赵泽安说一声,清和便离开了公司。只是当清和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询问道:“谁是林晟秉先生的家属?” 清和走了上去,“我是他的女儿,请问我父亲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小姐,节哀。”医生口吻遗憾,“病人情况危急,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抢救。” 清和脚下无力,跟在她身旁的周荆上前扶着她,“小姐,请冷静点。”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林芊芊感情的影响,清和此时满心自责和悲痛,如果早晨她上点心陪同林父去一趟医院接过是不是会不一样? 周荆知道她天生心脏不好,从她衣服的口袋里找出了一个药瓶,取出一颗让她含·住,“晟天需要你。” 这句话似乎让她理智恢复了几分,清和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似乎可以平静下来了。 管家赶到医院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大小姐一脸平静地处理先生的身后事的时候,不由一阵感慨。本以为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会方寸大乱,却没想到能够如此冷静,先生也可以安心了。 “周叔,你过来了。”清和见管家手中拿着一套白色衣裳,便退身出去,“有劳周叔。” 林父自幼便失去了父母,亲戚也鲜少来往,孑然一身白手起家,后来娶了林母,生下了林芊芊。 母族那边的亲戚关系也格外地简单,也就这么几个人而已。 清和给林母那边的亲戚发去了消息。 等人到了后,做了个简单的告别仪式,尸体隔日便按照程序送去火葬。 下葬的日子定在了当日。 墓地是清和询问过周叔的意见后过去挑选的。 下葬的那日,来了不少人。来的人有公司的董事,也有普通员工,还有清和没有见过的亲戚们…… 清和表现地沉稳不乱,哪怕这几日公司股市跌得厉害,依旧没有一分慌乱,甚至连公司的事也被她安排妥当,这让那些企图伺机而动的亲戚们不由渐渐冷了心思。 清和着了一身黑衣站在冰冷的墓前,大雨将地面冲刷地十分干净,墓碑前的因此散落了不少花瓣。 来参加葬礼的人们渐渐地离开,四周变得更为寂静了。 【他是过度劳累猝死的。因为你的出现,干涉了这个世界的因,所以他没有因为真正的林芊芊的死而受不住打击中风死去。可死亡是不可逆的,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如韩跞最后会死在容湛的手中,这也是不可逆的。】 清和撑着柄黑色的伞站在雨幕中,雨下得有些大,淋湿·了她黑色的衣摆。 姹继续说:【如果不杀死容湛,韩跞必定会死在容湛手中。若是这个世界的目标无法爱上你,你还可以前往其他世界继续找到那个人的分魂继续任务,但任务目标每被破命者杀死一次,分魂消散,那个人的力量便会因此消弱……最后就算你在别的世界里顺利完成任务,那个人的神魂也会缺损,不再完整。】 雨势越来越大了,此时墓园只剩下她和周管家两个人。 【所以,容湛必须死。】 清和蹲下·身,将手中那束白菊放在墓前,缠在她右臂的黑纱瞬间被雨水打湿。 “大小姐,您该回去了。”管家一边为她撑着伞,一边劝道:“您的身体不能这样折腾,先生他必然不愿看到您这样……” “嗯。”清和缓缓起身。 天色昏暗,雨开始变小了。 清和撑着伞,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离开墓园,走到马路上的时候,清和察觉到自己身体可能有点发热,正要开口让周叔把车子开到这边来……却在这时,一辆颇为眼熟的车子缓缓驶来,停在十米外。 车门打开,清和尚未看清楚来人,意识便被黑暗所夺。 来人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低沉的嗓音像是叹息了一声,动作极为怜惜地将人儿护在怀里。 “宝贝儿,我回来了。” 8.把持不住 清和醒来的时候浑身说不出的难受,这是自己的卧室。 她刚要起身,却被进来的人制止,“先别动,你正在输液,手背上有针。” “容湛?”清和分辨出来人是谁,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烧四十度站在大雨里,宝贝儿。”容湛替她把被子盖好,面上笑意淡了几分,“你不知道当时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清和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的前几秒,便道:“谢谢。” 容湛眯眼看着她笑:“救命之恩,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容湛不再逗弄她,扶着她坐起身,“先喝点粥垫垫胃。” 清和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一边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我不放心离开,就过来照顾你了。” 容湛拿过碗,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看着她吃下小半碗后不愿意再吃,容湛也没勉强,细心地拿了杯水给她漱口,然后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唇上的湿意。 清和被他的举动一怔,下意识地躲开,却被容湛轻捏住了下巴。 她被迫地抬起头,撞进那双无情却似情深的眼眸。容湛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低沉磁性的嗓音惑人极了,“宝贝儿,不如我们结婚吧,以后都让我来照顾你。” 清和怔住,抬眼看着他笑着的模样,辨不出那眼底的是真情还是假意,这话就像是随口说出来逗弄人的玩笑话。 那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浮于嘴角,清和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想的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将任何人放入眼中,心里也装不下任何人,只是一味地看戏,寻找乐子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有趣的玩意儿。 真相信他口中的话,那才是真的傻了。 “容湛,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清和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平静且认真地看着他,“我父亲刚走,现在我只想好好帮父亲打理公司,不让他的心血付之东流。” 容湛也不恼,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遂而笑:“宝贝儿,我会帮你的。” 清和实在不想再与他牵扯不断,坚定地看着他,说:“容湛,我好歹是他的女儿,如果这种事情都做不好,那我还配做林家的女儿吗?” 那一瞬,容湛眸光微动,那样耀眼的人儿真活该韩跞那种货色瞎了。 不过,瞎得好。 容湛笑,反正他不会放手,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他许诺:“我随时都在你身后。” 清和眼眸微垂,不答。 容湛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脸,状似不经意地问:“那是不是要把韩跞秘书的工作给辞了?” “嗯,我一会儿就写辞职信。”清和应道,或许是睡到有点久了,太阳穴有点抽痛,便抬手随意地按了按。 “头疼?” 清和停手,“有点。” 容湛笑:“枕我腿上,我给你按。” “不用,只是睡久了。”清和拒绝。 然而容湛根本由不得拒绝,有力的手轻拖着她的背,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手法娴熟地替她按着头部的几个穴位。 不得不说,容湛的手法是真的好。 “还疼吗?” 清和答道:“不疼了。” 容湛没有立刻松开手,又继续在那几个穴位给她按摩。 又过了一会儿,容湛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她半抱起,手托着她的背部,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点滴打完了,我给你拔针。”容湛温柔地箍着她的腰肢,道:“别动。”说着手轻按住清和的手背,拔针的动作很轻,清和几乎没有感觉到。 “谢谢你,容湛。”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至少他照顾生病中的她,应该道声谢。 容湛揉捏着她的手,微微一笑:“你我之间不必说谢字,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清和欲抽回手,失败。 容湛喜欢和她肌肤相贴的感觉,这种亲密让他感到愉悦,只是怀里的人儿并不那么认为,让他很困扰。 “宝贝儿,不管你以前如何喜欢韩跞,现在你只能喜欢我。”容湛温柔地看着她,“我会等,但不会允许你从我身边离开,我会不择手段留下你。” 那样温柔的语气、神态,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却莫名透着一股子诡异的邪性。 不知道是不是融合了林芊芊的感情,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此时此刻,清和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外表斯文俊美又风度翩翩的男人,本质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宝贝儿,冷吗?” 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清和平静地回道:“不冷,你松手,我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我不在意这种事,而且……”容湛故意顿了顿,好笑地看着她,“在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换过衣服了。” 清和终于没忍住:“你不能让刘嫂上来帮我换衣服吗?” “宝贝儿是害羞了吗?”容湛眯眼笑,捏了捏她的耳垂,情深意切地说道:“照顾宝贝儿这种事我怎么能假他人之手呢,当然是由我亲自来了。” “……”清和对他不要脸的程度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宝贝儿是想要沐浴吗?”容湛环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呼出的热气洒在她敏感的耳际,“我帮你。” 清和面无表情地拒绝:“容湛,你适可而止。” “呵~”容湛冷不妨地笑出声,接着抬起头,揽着她的腰更加贴近自己,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都怪宝贝儿身上的气味太好闻了,让我把持不住……” 清和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转身进了浴室。 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容湛颇为不舍方才手上温软的触感,手指微蜷,似乎想要留住她方才那温度。刚才确实动了欲念,身体也有点燥热,他神色平静地扫了眼自己的腹下,若无其事地躺在满是她体温和气息的被窝里,闭上眼。 两天两夜没有好好合眼过,待身体燥热平息后,容湛很快陷入熟睡中。 清和进了浴室,发现浴缸的水已经被放好,恒温器也好好地开着,连替换的衣物也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种略熟悉的风格,毫无疑问是容湛做的,清和顿了顿,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合适。 洗完澡后,清和感觉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她走出浴室,便看到自己的床上被容湛霸占了,就睡在她躺过的位置。 “……”清和走了过去,站在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模样。 容湛睡得很安心,眼镜被取下搁在了床头柜上,露出了原本俊美地令人惊叹的五官。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有足够的惑人资本,一个男人的模样生得如此魅惑人心,极为少见。偏偏容湛本身拥有强大的气场,使得这张脸极具侵略性的摄人心魂。 清和没打算惊醒他,转身离开房间,去隔壁衣帽间换了外出的衣服后下楼。 “大小姐,您终于醒了。” “让您担心了,周叔。” 管家看了她一眼,问:“容少爷呢?” 清和一顿,回道:“睡着了。” 管家了然,“他这两天为了照顾大小姐一直没合眼,那日您刚烧不退,又因情绪波动太大陷入休克中,是容少爷救了您。为了不让公司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便对外面隐瞒了您的消息,只说您需要几日时间处理继承事宜,公司需要您签字的文件都都被薛助理送到了家里。” 清和揉了揉额角,询问:“那些文件呢?” “紧急文件容少爷在征询过我和薛助理的想法后代您签了字,当然那几份文件还需要您再补签一份,剩下可以延后的文件都放在书房。” 清和:“……”看来她昏睡的这两天发生了不少事。 “容少爷倒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游手好闲,他处理公司的事态度老练果决,一点儿也没有年轻人的轻浮,这倒是很难得。”管家看着沉默不语的清和,止住这个话题,问道:“您要先去一趟公司吗?” “不了,薛特助每天会过来吗?”清和问。 “是的。” 清和想了想,又问:“周荆在吗?” “大小姐您要出去?” “嗯。”清和缓缓点头,“我先去一趟韩氏。” 管家迟疑道:“您身体没事吗?” “已经没事了。”清和无奈地看着管家,“周叔,我不会乱来的。” “那您请小心。” 周荆听到清和要用车,便很去车库取了车。 “小姐,您好些了吗?” “嗯。”清和点头,“多谢周姐挂心。” 车子速度不慢却很平稳,姹的声音在清和的意识里响起。 【宿主,在您昏倒的期间,韩跞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发生车祸,现在正在韩氏名下的医院养伤。】 “……”清和只能对周荆道:“周姐,去xx医院。” 闻言,周荆也不问为什么,车子在一个岔道口拐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他伤的严重吗?】清和在意识海里问姹。 姹答:【脑震荡,养段时间就好。】 清和明白,伤得不严重,提起的心也落了下来。 【宿主,真的不要我帮你把林芊芊的感情剥除吗?】姹说道:【反正韩跞也不会爱上你。】 清和缓缓道:【在林父离世后,林芊芊的感情便对我没有太大的影响了。】 【那你已经对韩跞动心了?】 姹的话让清和有些哑然。 清和并不知道自己爱上一个人到底会怎么样,是否会体验到林芊芊的那种疼痛酸涩的感觉吗?现在林芊芊的那份感觉渐渐地被淡化,剩下的是属于清和自己的感觉。 她确实很在意韩跞,甚至可以不惜以己身为鼎也要帮他养魂,这难道是喜欢吗? 车子缓缓停下。 清和一眼便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花店,对周荆说了一句:“在这等我一下。”便下了车。 【宿主,你去哪里?】 【买束花。】清和回道。 【给韩跞?】 【嗯。】 姹顿了顿,然后说了一句:【那你小心点。】 林家,二楼卧室。 容湛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那突如其来的强烈心悸感让他的脸上失去了平素温和从容的笑,下楼见到管家,“周叔,她不在?” “您是说大小姐?”管家见他不由分说便往外走,道:“大小姐刚走,去韩家的公司了。” 容湛头也不回坐上自己的车,油门给到底。 却不是韩跞公司的方向。 …… 走进花店,清和挑了好一会儿,最后选择了一束百合,结完账的她抱着花走出花店。 突然,耳边听到周荆厉声大喝:“小姐,躲开!” 清和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腹中一痛,抬头对上一双癫狂疯魔的眼睛…… 9.你脸真皮 手中的百合散落在地,纯白的花瓣被鲜血染得红艳。 “你该死!”衣着普通看不出任何不妥的歹徒双眼猩红,狰狞地看着她,“都是你的错,我恨你!你为什么还活着?!”手中的刀狠狠地从她腹中拔·出,再狠狠地刺入—— 这次,却没有再刺中。 歹徒的手被一人制住,紧接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整个人滚在地上昏死过去。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揽着她的腰·肢,熟悉的男性香水味夹杂着男人本身的气息环绕着她,那人语气温柔如初,安抚道:“宝贝儿,别怕。” 看到来人,清和有些恍惚:“容湛……” “乖,先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容湛嘶哑的嗓音却依旧温柔,看着她不断地涌·出献血的伤口,动作极快地脱下自己的西服按住她的伤口,“先忍忍,别睡过去。” 医院就在马路对面,容湛直接抱着人往急诊室的方向而去。 而周荆则留在原地等警察过来善后。 送到急诊室的清和很快被推进手术室。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容湛走上前,淡淡问道:“手术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等病人麻醉醒来就可以出来了。”医生认得是他将患者送来的,问道:“先生您是病人的家属吗?” “是。”容湛回道:“我是她的恋人。” “不知病人还有没有其他亲属?” “没有。” 医生一愣,他旁边另一位医生看到容湛的时候倒是一怔:“容湛?” 容湛抬眼看过去,不认识,但面上却不显。 “我是赵征,当年我们两个被送往d国做交换生。”赵征看着这个大学校友,几年过去,他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倒不是年龄,而是这幅对谁都温温和和,实则无心无情的模样。 谁知一转眼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容湛面上微笑,好像有点儿印象:“好久不见。” “有五年了吧。”赵征看向他,“林小姐的具体情况一会儿我再与你细说。” 容湛微微颔首,“她醒后,麻烦安排到vip病房。” 赵征点了点头,“我让人去安排,你别太担心,林小姐很坚强。” “嗯。”容湛微笑,“有劳。” 等清和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容湛身形挺拔地站在门口,白色衬衫外只有一件深灰色的马甲,西装外套被他拿来压她的伤口了……撞进她的视线的时候容湛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已经没事了。”他说。 刚苏醒过来的清和嗓子干极了,说不出话,便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被推进病房后,容湛将她抱到了床·上,小心地拿被子盖住她不着衣物的身体。 她身上连接着几条管子,都被容湛熟练地把连接在她胸前的心电图线弄好,见她眼神中的挣扎,柔声安抚道:“过几个小时候我再给你把衣服穿上,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不用怕。” 清和:“……” 她在意识里问姹:【容湛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哪里?】 甚至来医院探望韩跞都是临时决定的,可容湛出现的时间简直就是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过来了。 姹给她解惑:【他料定你肯定会去找韩跞,可韩跞还在医院,所以他就直接来了。】 好敏锐的男人。 这时,清和只感觉唇上突然一凉,只见容湛手指沾了水涂在她干燥的唇上。 对上她的视线,容湛眼底的漠然被镜片的反光挡住,看不见暖意的眼眸微微眯起,朝她笑:“我已经洗过手,手指也比较方便。” 清和:“……”· 容湛拿着碗,拿了手帕轻轻拭去她嘴角的湿意,然后似乎刚想到了什么,说:“一会儿我帮你翻个身,长时间躺着不好。” “……刘、嫂。”清和嘶哑的嗓音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他们晚点儿会过来。”容湛俯身看着她,掌心轻触她的额,“我好歹是个医生,照顾你的也更方便。” 清和不那么认为,但她没有说话。 帮助她翻身,容湛又隔着被子替她按摩双·腿,帮助疏通脉络。 他的动作温柔,无微不至,好到清和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但就是这样反而让清和心里发毛。 清和不认为管家和刘嫂听到她被人捅了一刀的消息后不会马上过来,而是要拖到晚上。 大抵是容湛根本没打算要跟他们说,在她提起后才出言安抚她。 快到傍晚的时候,周荆过来了,并给她带来了换洗的衣物。 清和到底还是没让容湛给她穿衣服,容湛看着她笑,笑得清和头皮发麻,还是起身出去了。 周荆和护士替她换好宽松舒适的衣服,容湛好似算好了时间走了进来。 周荆并没有留太久便离开了。 照顾病人本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但容湛却一点儿也不那么觉得,反而乐在其中。 见到清和穿着家居服的模样,她不能下床,容湛转身打了点水回来。 “我帮你擦擦脸。” 到了晚上,刘嫂和管家过来了。 “大小姐,您好好养伤,只要您好好的就好了。”管家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接二连三发生那么多的事落在这个孩子身上。心中怜惜,却又不忍多说。 刘嫂大约是被嘱咐了什么,也只是祝福她好好把伤养好,别想其他。 清和都安静地听着,然后让两人早些回去休息。 二人离开后,清和看向容湛,说道:“你也回去吧。” “宝贝儿,你过河拆桥的速度可真快。”容湛捏着她手心,像是在把·玩一件上好的玉器,朝她漫不经心地笑,“我说过的吧,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不是这个意思。”清和轻轻摇了摇头,“这里有护士就够了,你好好休息。” 把·玩她手的容湛一怔:“嗯?” “你也需要休息,前两天我昏倒的时候,也辛苦你了。”清和知道他两天都没好好睡过,外加手术室外好几个小时等候,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 谁料她的话音刚落,容湛脸上的笑意加深,他眼底波光潋滟地望着她,“宝贝儿是在担心我?” “……”清和顿了顿,然后问:“你不累吗?” 容湛深情地凝视着她,“我好高兴。” 清和:“……” 最后,容湛非但没走,反而直接趴在了清和的床边小睡。 看着他取下眼镜后眼下的青黑,清和放弃了再劝。 随他吧。 两天后,清和可以下床走动了。 容湛更是寸步不离,还每天换着花样给她煲粥熬汤。 这次早上,喂她喝完粥,容湛指腹轻轻拭去她嘴角的痕迹含入自己的口中,看着她表情微僵,不由笑弯了眉眼。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清和移开视线,企图眼不见为净。 “宝贝儿真可爱。” 清和抬眼看他,冷淡道:“你脸真皮。” 看着这样的她,容湛实在没忍住,俯身在她唇边轻啄一下,笑:“宝贝儿喜欢吗?” “……”清和败。 一周时间过去,在容湛的照顾下,清和的伤口恢复得很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伤了元气,清和总感觉手脚冰冷,也更容易犯困了。 这日,容湛离开病房有一会儿了,清和下床走了一圈后又回到床·上靠着坐。 手术后,清和没有一丁点儿的机会询问关于那日的事。 连周荆和管家都对此缄口不言,可清和却不能将此事当做意外。 【姹,那日伤我之人与林芊芊有什么恩怨?】 姹回道:【没有。】 “什么?”清和眉心蹙起。 如果与原主没有任何恩怨的话,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这时,门被人推开。 10.他的失控 清和回神,就见容湛拿了一个热水袋走进来,他把热水袋搁在她的被窝里,瞧着她没什么血色的唇,柔声道:“下午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嗯。”清和淡淡应道,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容湛在她床边坐下,俊美逼人的脸凑到她跟前,“宝贝儿,在想什么?” “想……”清和顿了顿,看着他,“那日伤我的人。” 容湛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杀意,却见他温柔地将她拢在怀里,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没事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清和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推不开。 接着她的手便被容湛握住把玩着,他像是在迟疑着什么,然后低头问她:“宝贝儿真想知道?” “我变成这样,不应该知道为什么吗?”清和欲抽回自己的手,失败。 容湛亲昵地嗅着她颈边淡淡的馨香,低头的瞬间也掩去了眼底的森冷。 片刻后,他的手缓缓下移,搁着衣服碰到了那日的被刀刺伤的部位,他嗓音带着平日少见的寒凉,“间歇性神经病病人,因为跟女人求婚被拒,导致病情复发,把你认作了那个女人。” 虽然听起来是一场意外,但清和却不这么认为。 她问:“因爱生恨?”清和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微微仰起头看了容湛一眼。 那一眼……让他眸光微顿,接着眼波儿荡开,脸上笑得高深莫测。容湛动作极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情深意切:“宝贝儿,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也不容许任何人伤你分毫。” 【是这个世界在驱逐你,它会不断制造意外杀死你。】姹的声音在清和意识里响起,【如果不杀死容湛,韩跞一旦死在他手中,你的任务就没有意义了。】 清和望进那双颜色极浅的眸子,冰冷的质感,眼底深处一派漠然,却又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 “容湛,”清和缓缓启唇,“我也无法喜欢你,所以……我们还是分……唔手……” 双唇被掠夺,清和被他按住动弹不得……不像在亲吻,反倒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那种被大型猎食者按住的战栗感太过强烈,清和身体止不住轻颤…… “乖,别哭。”容湛眼底的暴虐尚未平息,俯身怜惜地舔去她的眼泪。 他一手按住着她的后颈,温柔地捏了捏,嗓音低哑:“不要再说任性的话,我会失控的。” 很久,清和才缓过神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冷淡,却不再抗拒。 出院后,清和回到家中,容湛一起搬了过来,就住在清和隔壁的客房。 美名其曰是为了就近照顾。 清和对此不置一词。 【宿主,你打算怎么做?】 清和剪下一朵白蔷薇,修去它身上的尖刺,淡淡道:“釜底抽薪。” 姹不禁有几分意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宿主脾性过于温软平和,这对完成任务来说显得很不利。 而今看来,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那个能够炼制出命书这种逆天之物的人,哪怕不记得过往的事,骨子里又岂是优柔寡断之辈呢? 姹开始好奇,自己这位宿主究竟会如何做…… 清和把蔷薇一支支修剪好,插在管家事先准备好的花瓶里,摆放在桌上。 这么做也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明明没有时间了。 来到书房,清和把堆积的文件全部把名字签了。 然后她从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坐下看。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清和放下书看了眼时间,离开了书房。 这个点,容湛要回来了。 清和不得不佩服容湛的本事,无论是管家还是刘嫂都十分待见他,俨然将他当做林家未来姑爷对待。 见此,清和不多言,随他们去。 现在的容湛很忙,但他不管多忙都会回来陪清和一起吃饭。 每次当清和午睡醒来的时候,容湛已经离开了。 她简单地去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套衣服,去了花园里边儿晒太阳。 这日管家请了假去邻省办事,而刘嫂则去买清和需要的观赏性植物了。 她刚把茶泡好,周荆便过来了,身后跟着白慕雅。 “我把白小姐带来了。” “谢谢周姐。” 周荆也不打扰她们,便离远了些等着。 看着脸色看着有些憔悴的白慕雅,清和抬手示意:“白小姐,请坐。” “林小姐,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白慕雅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与先前所见相差甚大的林家大小姐,心中只有不安。 清和也不忙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推至她面前:“不急,喝杯茶先。” 白慕雅接过杯子,喝了口热茶,总感觉身体一下子暖和了许多,绷着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前些时间韩跞养伤期间,是你在他身边照顾?”清和平静地看着她,见她眼底露出不安的神色,便又缓缓添了一句,“你不必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是。”白慕雅抿了抿唇,抬头看着她,“但我和总裁真的没什么,我、我有喜欢的人!” 清和脸上不见意外之色,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白慕雅睁大眼睛:“那你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 闻言,清和朝她轻轻一笑:“因为,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白慕雅迷茫极了,“什么帮助?” 清和看着她,缓缓说道:“我可以帮你离开韩跞。” “什么?”白慕雅既惊讶又警惕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帮我?” “我是他的前未婚妻,但至今仍未死心。”清和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我想成为他的妻子。” 白慕雅更惊讶了,“可您现在不是容少爷的恋人吗?” 清和笑:“很快就不是了。” “……”白慕雅愕然,然后问:“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清和点头。 白慕雅咬了咬唇,看向她的眼神坚定了不少,“我需要付出什么?” 聪慧的女孩儿,也足够果断,和她那柔弱的外表相反的坚韧。 清和微微一笑:“我只需要你……然后……” 深秋意浓,阳光温暖极了,风也轻柔。 只听树叶沙沙响,伴随着人浅浅的交谈声,却无法听清说了什么。 留白慕雅用过下午茶,清和便不再多留她了。 由周荆再次把她送回去。 清和还坐在椅子上,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落在白慕雅方才坐过的椅子上。 【宿主,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这是招险棋。】姹不由为她担心,【破命者的变数太大。】 “别急,等着便是。”清和看着杯子里清澈的倒影,又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 【你仅仅凭借猜测就知道白慕雅心中其实另有其人?】 “不是猜测,最初我接触命书,命书显示白慕雅有个初恋的青梅竹马,后来遇见韩跞后那竹马便再没笔墨了。”清和似在回忆着什么,缓缓道:“我曾见过白慕雅,她不像是会轻易移情的人,刚才也恰好证实了这点。而且,一提到韩跞,白慕雅神态不是羞怯,而是恐惧和害怕。所以,其中必然少不了韩跞的强硬手段。” 【那你不怕韩跞因此更加厌恶你?】 “你说的对,姹。”清和望着满地枯黄的叶子,幽幽道:“如果韩跞死在容湛手中,那我所做的一切,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就都没有意义了。所以,我要让韩跞活下去,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11.愿意入赘 “那一刀伤到了子·宫,不·孕的几率很大,你要有个准备。” 赵征的话犹在耳边响起,“她心脏天生不足,又遭此事,手术对她来说危险比常人高了几倍,现在恢复的很好,但身体元气大伤,以后务必细心照看,不能劳神……” 办公室,正看着公司文件的容湛不知不觉走了神。 “容少,老爷子来电话了,您方便接吗?”罗禹双手把手机奉上,只希望他能快点儿把这个烫手山芋拿走。 “你这个不孝的臭小子,把自家公司当什么了?!说走就走!”听筒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那小丫头那么好,你有能耐娶回来啊!去应聘劳什子总裁是怎么回事!啊?!” 容湛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情绪不显,语气温和:“爷爷,家里公司有您老坐镇,乱不了。” “什么叫‘乱不了’?!”那边更气了,“你是想入赘林家吗?!” 闻言,容湛却是笑了出来,“如果她愿意,就算是入赘又怎么样?” “……!!!”另一端,彻底炸了。 容湛把手机听筒往拿远了些。 对面还在滔滔不绝,容湛眼眸深处不起波澜,把手机丢回罗禹手中,意思不言而喻。 罗禹接过这烫手山芋,欲哭无泪地看了眼自家boss,一步三回头带着手机出去了。 捧着手机,罗禹叹了口气。 容少是容家唯一的子嗣,奈何他根本不在乎容家的一切。 想想也是,容少的身世在十年还是不能见光的。 容湛是遗腹子,他的母亲因为家世不被容老爷子承认,被迫离开。 后来容少的父亲在容老爷子的安排下娶了世家小姐,但很快便因飞机失事双双去世…… 十四年后,容湛的生·母身患绝症,最后选择告诉容老爷子容湛的存在,希望自己的儿子免于被送到孤儿院的结局。 容老爷子很快见到了容湛,亲子鉴定的结果让他大喜过望,自己的儿子居然还留了条血脉。 于是,容湛很快便成了容家的大少爷。 一朝成为容家的少爷的容湛客客气气地喊容老爷子爷爷,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只是时间长了,渐渐发现少年本性凉薄,对谁都客气有礼,对谁也不放在心上。 那双漠然的眼睛完全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后来,不管容老爷子怎么努力,都无法走进这个孙儿的心里。 对这些事,罗禹只是略有耳闻。 罗禹一边对着手机另一端的容老爷子一个劲儿地道歉,一边默默为自己揉了揉膝盖,怪疼的。 回想第一次见到容湛的时候,那是一个温文尔雅又风度翩翩的俊美青年,即便是身为男人的他还是会觉得容少的那张脸着实得得太过妖异,绝对不会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只会避之不及。 再后来,罗禹觉得他淡漠地不像此世之人,却有着令人惊惧的城府和手段。 名利、金钱、女人,无一能让他看上一眼。 直到遇上那位林家的大小姐,林芊芊。 一开始的时候,容少对待她的态度并无特别,不过是计划中一个不足为道的小插曲,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而此时,被人念叨的林家大小姐正好接了一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清和面上微微笑了。 姹不由提醒道:【宿主,你的身体还在恢复中,要留心点。】 “嗯,”清和微微颔首,“只是出去吃个饭,别担心。” 【陌生人靠近的时候也要小心点,最后不要让周荆离你太远。】 清和换上厚一点儿的外套,又带上手套,应道:“别担心,我会和她一起去。” 刚走下楼,清和的气息便有些乱。 清和也察觉到这个身体变虚弱了,多走一会儿便喘气,去哪儿都不方便。 在家已经休养了半个月,连家里的大门都没有跨出。 今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正适合出行。 知道她要出门,周荆将车子开在外边等着了。 见她出来,周荆扶着她上车,看到她系上安全带后这才启动了车子。 十五分钟后,车子缓缓在一家西餐厅外停下。 在周荆为自己拉开车门后,清和攀着她的手走下车。 周荆把车钥匙交给一旁的门童,对清和道:“小姐,我随您一起进去。” 清和想了想,点头:“也好。” 俩人被侍者领到事先预定好的位置,恰好看到了韩跞和白慕雅二人走了过来,在清和邻近的那桌坐下。 对上韩跞冷漠的视线,清和微微颔首。 待吃得差不多了,韩跞与白慕雅相携离开。 清和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动自己面前的食物,杯子里的水倒是快喝完了。 她起身走出餐厅,便看到白慕雅在外边站着等人,不远处韩跞的车往这边开来。 在白慕雅拉开车门的时候,清和走上前。 韩跞皱眉看着她,“有事?” “嗯。”清和偏头对白慕雅道:“能劳烦白小姐等等吗?我有些话要对韩先生说。” “好、好的。”白慕雅不安地看了眼韩跞,“总裁,我等等没关系的。” 韩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不悦地看着清和。 待白慕雅让开,清和上车,在副驾驶位坐下。 车门关上。 “什么事?” 清和看着他,缓缓道:“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韩跞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无不写着厌烦。 清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对上他眼神心中也没有任何波澜,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合约一式两份,我已经签过字,生效的时间是婚后。”她想了想,又说:“和我联姻对你有利无害。” “林芊芊,你自以为是的性子还是没变,是什么让你这么想要嫁给我?”韩跞怒极反笑,“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你会答应的。”清和平静地看着他,唇边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害怕容湛,不是吗?” 12.无法放手 话音落下,车内的空气一滞,甚至还有杀气。 清和却不再看他,把文件留下,推开车门走下车。 “小姐,回去吗?”周荆问。 清和点头,回到自己车上。 【宿主,你刚才的行为不符合林芊芊的人设。】 清和合上眼,好似很累了,在意识海里回道:【韩跞从来都不知道林芊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来不在乎,他不会怀疑。】 【那你可知,你越激怒气运之子,这个世界的规则便越排斥你?】 清和轻轻回道:【我知道。】 姹不再说什么了。 清和的车子离开后,韩跞脸色阴沉地可怕。 那个遗落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牛皮纸袋显得格外刺眼,他拿在手中,取出扫了一眼,动作微顿。 半晌,他把那几张合约放收起。 接着,他嘴角浮起一个略带讥讽的冷笑:“容湛,你也不过如此。” 那么高傲、那么目中无人,居然会喜欢上被他退婚的女人,最后还被当成把柄给女人利用。 容湛,你等着吧,我说过迟早有一天会将你踩在脚底下。 韩跞永远忘不了初遇容湛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有十八岁,空有满心抱负想要重整家业,身边的人却虎视眈眈,根本无从下手。 直到那个叫做容湛的人出现,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就这样看着他,对他说了一番话,让自己选择要不要跟他合作。 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面带笑意,眼底却是冷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如在看一只蝼蚁。 韩跞心中很不甘,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低头,他不甘平庸,不甘居于人下,所以他答应了容湛的条件。 但是,这种眼神每次只要想起,便如眼中钉肉中刺,让他无法释怀。 俩人虽然平辈论交,可无形中容湛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现在看到他居然被一个自己不要的女人迷昏了神智,韩跞只觉得讽刺可笑。 真是没想到,他容湛有今天。 韩跞看着手中的牛皮纸袋,眼神冰冷。 能得到林氏,对他来说自然如虎添翼,至于联姻,不过是工具罢了。 他永远都不会爱上林芊芊那个女人。 此时清和刚回到家,容湛还没有回来,她决定先去洗个澡。 韩跞的车里放置了香水,气味像淡淡的药草香,头发总是容易沾上些,嗅觉敏锐的人也很容易能闻得出来。 她不想这个时候被容湛发现她又去见韩跞了,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等她换好衣服吹干头发下楼时,容湛正好回来。 “洗过澡了?”容湛走到她身旁,抬手拂了一缕她发丝,还有些湿意,神情似无奈又似宠溺,“头发不吹干可容易着凉,这天可都要下雪了。” “屋子里有暖气,没事。”清和不想再上去把头发吹一遍了,绕过他去把昨天没看完的电影看完。只是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容湛打横抱起,清和身体条件反射忙搂住了他的脖颈,“容湛,你做什么?” “把头发吹干,明早起来头痛怎么办?”容湛的语气好似在安抚任性的孩童,温柔极了,“宝贝儿别闹,一会儿你坐着,我帮你吹。” 被轻轻放在卧室单人沙发内的清和心中无奈,面上没什么表情。 看她乖乖坐着,容湛很满意。 熟练地找出吹风机,试过风力和温度后才开始替她吹头发。 容湛的动作太过轻柔,手指缠绕发间,指腹还时不时替她按摩头皮上的穴位,清和最后舒服地昏昏欲睡。 待把她头发吹干,容湛关掉吹风机,小心地没有惊醒她。 容湛知道她其实有轻微的失眠,现在让她小睡会儿也好,便把室内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些,然后拿了条薄毯盖在她身上。 室内很安静,淡淡的薰衣草香静心凝神,偶尔有书页翻过的声音。 当薰衣草的气味变淡了,容湛把书合上,看了眼腕表,视线落在了她睡着的脸上。 这张脸从前看着也没觉得让人难以自持,现在这张脸也没什么变化,但只要待在她的身边,容湛心中便感到满足。 就好像她本来就是他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是了。 容湛站了起来,半蹲在她身前,把她不老实地从薄毯里抽·出来的手放回去,然而执起她手的那刻容湛心中便改变主意了。 如玉微凉,令人爱不释手。 这个人,是只属于他的宝物。 唇吻上她的手指,那一瞬的容湛微微闭上眼,面上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怜惜、虔诚。 睡眠极浅的清和在他握着自己的手时便悠悠转醒,这一睁开眼便看到眼前这幕,不由有些怔然,“容湛,你在做什么?” 瞬间回神的容湛对上她惊讶的眼神,不由握紧了她的手,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宝贝儿希望我做什么?”他站起身,弯下腰的时候几乎将清和整个人笼在自己的阴影里,低哑的嗓音那一瞬既性·感又危险:“嗯?” 清和呼吸微滞,伸手推开他靠近的身体,手却被容湛轻而易举地捉住。 “我希望、你放开我。”清和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俩人距离太近,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容湛眼底似有什么闪过,他如他所愿地松开她的手,却低头吻上她的唇。 “唔……”清和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他的舌趁机而入,他的吻温柔又强势,让清和丝毫没有抗拒的余地,只能瘫在沙发上任他所为。 好在容湛并未完全失去理智,他松开气喘吁吁的清和,指腹温柔地拭去她唇上的湿濡。 看着还未缓过气的她,容湛薄唇弯起,低哑的嗓音缓缓道:“宝贝儿,除非我死,否则休想让我放开你。” 话中的狠厉和温柔的抚摸形成强烈的反差,让清和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他的眼神和温柔绝对毫无瓜葛,那是一种偏执又理智,满载着近乎于兽类的强烈占有欲,令人心惊。 清和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敏锐,没有往常那样错开视线,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半晌,清和点了点头:“我知道。” 只是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执着。 这点让清和十分不解。 有没有可能,容湛其实已经察觉到自己并非原来的林芊芊? 转念一想,就算是这样,容湛又在执着什么呢? 破命者本就站在她的对立面,她根本无需去明白此中关节,一旦完成任务或离开此方世界,一切对她来说不过云烟过眼。 待容湛离开后。 【宿主,你越来越松懈了,林芊芊可从来不会这样直视容湛。】姹提醒她,【破命者可比韩跞难糊弄,你要小心。】 清和心中微叹,【说不定,他已经察觉到了呢?】 姹不解:【那他为何不揭穿你?】 【这点我也不明白。】清和想了想,又说:【不过也不用太放心上,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不必节外生枝。】 姹应道:【嗯。】 至于节外生枝指的是什么,没有人比姹更明白。 只是,事情真的会如此快结束吗? 姹不由好奇,自己的宿主究竟会怎么做…… 连着三天,外面都在下雪,清和没有出门,也没有联系韩跞。 直到第五天,清和把送走了容湛后,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韩跞打来的。 清和接起,还没开口说话,对面说完就挂了。 通话时间不到三十秒。清和把手机收起,今天正逢周荆休假,她打算打车去。 “大小姐,您去哪儿?”见她要出门,周叔忙道:“我送您过去?” 清和点了点头:“那有劳周叔。” 就在清和离开半个小时后,罗禹来了。 开门的是刘嫂,罗禹客气地微微弯下腰,“阿姨您好,请问林芊芊小姐在吗?” “大小姐走了一会儿了。” 走了?! 罗禹心中一惊,面上不显,问道:“不知林芊芊小姐去哪儿了?” 刘嫂看了眼模样周正的年轻男人,先前在容少爷身边见过他,但贸然告诉他大小姐的行踪总归不行。 “罗先生要是有事找大小姐的话可以晚些再过来。”刘嫂下了逐客令。 罗禹心里急,面上却还得强忍着,这回去没法儿跟大·boss交待啊,突然他好似反应过来,自己这过来不就是有事么! “是这样的,公司一份紧要的文件必须要林芊芊小姐签字才行,容总让我送过来。”罗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个需要我亲自交给林芊芊小姐。” 刘嫂看了眼他手里的牛皮纸袋,叹了口气:“小姐出门的时候把手机落下了,我也联系不上。” “她一个人走的吗?” “周管家开车送她去的,但我先前打过,周管家手机关机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罗禹忙问:“那您知道林芊芊小姐去哪儿了吗?” 刘嫂想了想,说道:“至于去哪儿我也不知道,但临走前大小姐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 匆匆告别了刘嫂,罗禹赶回公司,想到一会儿要见容湛,头皮一阵发麻。 会议室,公司高管齐聚。 “她去见谁了?”容湛语气平静,甚至面上还带着笑,却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罗禹压低声音回道:“韩跞。” “等等,您、您去哪儿?” 13.最后心愿 车子在一家会所外停下。 清和走下车,便有人走过来,“林小姐,韩先生在楼上等您,请随我来。” “嗯。”清和应了声,对管家道:“周叔,我进去一会儿,你就在这里等我。” “好的,大小姐。” 清和被领到一个私·密性非常好的包间。 低调不失华丽的装潢以暗金色为主色,奢侈又显尊贵。 走进门,清和便看到韩跞坐在沙发上,他身旁搁着一个牛皮纸袋,看模样等了有一会儿了。 见她进来,韩跞抬头扫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你迟到了三分钟。” “抱歉,让你久等了。”清和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韩跞把纸袋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合约,递给她。 “林大小姐记得履行合约上的内容。” 清和伸手接了过来,在末端看到了韩跞的签字,抬起头看向他,回道:“当然。” 看着眼前的女人,韩跞不由感到一丝疑惑,这个女人是不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临走前,韩跞忍不住问出口:“你付出这些代价也要嫁给我,究竟是为什么?” 清和缓缓回头看着他,两秒后,朝他笑了笑,“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 “也不能说不重要。”清和想了想,遂而道:“就当是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吧。” 这话,韩跞满目疑惑,却又无法解开。他知道林芊芊喜欢自己,一心想要嫁给自己,但现在的她虽然也想嫁给自己,可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平静地不起波澜。 韩跞并不在乎林芊芊喜不喜欢自己,但那份合约上的内容确实让他动摇了。 从前是他太小瞧这个女人了,能够一针见血地挑人弱点下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 清和没有多留,离开会所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大厅暖气足,清和也没有觉得冷,这走到外边,冷风吹过,清和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清和看了眼外边,也没有看到管家的身影。 去哪儿了? 清和心头正疑惑,转过身便看到了一个男人,怔了怔。 “容湛?”清和见他朝自己走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容湛深深地看着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清和忍不住想要逃离。那一身令人胆寒的可怖气息,清和皱了皱眉,欲绕过他离开。 “等等。” 低沉的嗓音响起,清和步子微顿,紧接着肩上一暖,原来是容湛将身上的大衣解下给她披上。 “今天降温了。”他又把围巾给她围上,指背碰到了她冰凉的脸颊,柔声道:“你那么怕寒,出门怎么不多穿些。” 清和避开他的手,“我没事。” 容湛眼底暗潮涌动,心里生出来的那一丝暴戾几乎快要压抑不住。 但,他仍是优雅从容,不失风度。容湛温和的看着她,微微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清和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周叔我让他先回去了。”容湛弯腰替她开车门。 上了车,清和主动系上安全带,容湛开了车里的暖气,这让手脚冰冷的她好受不少。 回到家,清和感到身体有些不舒服,便回卧室休息了。 【宿主,你怎么了?】察觉到她不对劲儿的姹不由开口问道。 躺在床·上的清和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没事,睡一觉就好。】 在清和熟睡后,容湛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听诊器。 走到她床边,容湛弯下腰,也没有掀开她的被子,把焐热的听诊器伸进被子里,探入她的衣摆。 好一会儿,容湛面上神色冷凝,眉心紧蹙。 七年前她曾做过心脏移植手术,二次心脏移植即便是容湛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若是失败……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失去她的画面。 看着她蹙眉睡着的模样,容湛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压下自己心底涌动着的欲·望。 他在她床沿坐下,抬手轻抚她的脸颊,韩跞那个男人凭什么可以得到他如此多的关注和在意? 容湛心中嫉妒地发狂,却仍旧不愿吓到她。 她不可伤神,他便揽下她身上的责任,为她管理着晟天集团。 他知道她根本不在意,所以也没想要以此居功,只要能在她身边留下,怎样都好。 容湛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卑微地祈求得到她的在乎和关注,但他不后悔,不管她到底是否喜欢韩跞,她终究只能是他的。 这一点,决不会改变。 即便是不折手段,他也不会放手。 清和睡醒后,已经是深夜了。 卧室灯光昏暗不刺眼,却可以清晰视物,清和缓缓起身,突然发现床边趴着一个男人。 这细微的动静很快惊醒了在她床边小憩的容湛,他瞬间睁开眼,完全看不出方才已经睡着了。对上她的眼睛,容湛柔声道:“醒了?”见清和要起床边上前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别着凉了,要去洗漱吗?” 清和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便问:“怎么不回自己卧室睡?” 闻言,容湛深深地看着她,突然脱口而出:“我怕你突然消失。” 14.她的幸福 男人说:“我怕你突然消失。” 清和一怔:“……” 这个男人从某方面来说,确实可怕。 该说不愧为破命者吗? 清和洗漱出来,容湛已经不在屋里了。 坐在沙发上,旁边桌面上有一杯茶,她伸手一探,还是温的。 清和拿过杯子,把药吃了。 放下杯子,清和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伸手把卧室里的灯光调亮了些,才发现自己脚下趴了一只白色的长毛猫,在地毯上睡得正安逸,蓬松的尾巴一晃一晃地扫在清和的脚踝上,痒痒的。 这猫哪儿来的? 清和见这猫毛发雪白光滑,看着也是被人照顾得很好,是有主的。 只是怎么会跑到自己的卧室? 这么想着,清和微微俯下身摸了摸猫脑袋,大白猫懒懒地睁眼,一金一蓝的异瞳看了她一会儿,甩了甩尾巴又闭上眼咕噜咕噜地睡了。 这大白猫还是鸳鸯眼。 这时,门被人轻扣一下,便被推开。 容湛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一眼便看到她脚下的猫,但见清和不讨厌这只白猫,便打消了把它送走的念头。前些时日明明把它关在楼上养着,居然让它给跑出来了,还跑这里来了。 清和抬起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脚边的猫,对他道:“这猫,是你的?” “嗯,”容湛把手上的托盘放下,“捡来的,赶不走就养着了。” “这猫叫什么名字?” “名字?”容湛一愣,看向趴在她脚边的大白猫,随意道:“大白。” “……大白?”好随意的名字。 “你喜欢它?” 清和回道:“挺好。” 闻言,容湛看着她,满眼温柔:“你晚上没吃东西,喝点粥垫垫胃先。” “谢谢。”清和确实有些饿了。 她接过碗,吃了些。这粥味道与平时吃的有些不一样,不像是刘嫂做的,清和不由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见她看着自己,容湛唇角弯起:“宝贝儿,怎么了?” “这是你做的?”清和问。 闻言,容湛回想了一下自己熬粥的过程,应该没有失误才是,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信的。 “嗯。”他看着她,柔声问道:“味道不合胃口吗?” 清和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咽下口中的粥,“味道挺好的。”她如实说道。 容湛眸光潋滟极了,“真的?” “嗯。”清和点头。 容湛看着她的唇,眸色渐深。他缓缓靠近,指腹轻拭她唇上的湿濡,然后在清和怔然的目光下放自己的唇边,伸出鲜红的舌舔去。 他笑得邪气:“那我给你做一辈子好不好?” 清和:“……” …… 吃完,清和准备把碗收起带走。 “我来,你先歇着。”容湛接过她手中的碗,意味深长地笑,“下回可就没那么容易让你蒙混过去了。” 说着,容湛离开了她的卧室。 门关上,清和缓缓吐了口气。 【宿主,你还好吧?】 “我没事。”清和抬手揉了揉眉心,缓缓道:“只是这个身体可能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姹似乎也明白这点,便道了一句:【那你抓紧时间。】 “嗯。” 睡了一觉后清和并不觉得困,站在落地窗前,外边又在下雪。 不知站了多久,清和听到叩门声,接着门被推开。容湛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熏香炉。 “助眠用的熏香,我让人特意为你调制的。” 把熏香炉摆放好,容湛见她还站着,便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凉,到床上躺着吧。你身体太虚弱,这么折腾我可是会心疼的。” 容湛离得太近了,温热的呼吸就洒在颈边,清和不由躲了躲。 然而下一刻,清和整个身体失重,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容湛,你……”她双手惯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然后又松开,“我自己会走。” 容湛把她抱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微微弯起:“你要是再拒绝我,我可要吻你了。” 清和:“……” “真乖。”容湛手上轻柔地替她把脸颊的发丝拨开,“就算睡不着也闭上眼好好养神,我就在旁边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就离开。” 清和看着他,不说话。 “喵呜~”趴在地毯上的大白猫跳到了床上,在清和的颈边把自己团成一团,见主人眼风掠过自己,大白猫又“喵呜~”了一声。 清和看向大白猫。 紧接着,大白猫脖子被人一把提起。 “别吵。”容湛声音还很温柔,大白猫却老老实实地人他提着,不敢动。 把猫放自己膝上,容湛对她温柔一笑:“睡吧。” 清和又把眼睛闭上。 自己的卧室多了个男人和一只猫,虽然没什么声响,但她也是在无法这样睡过去。 钟摆“嘀嗒嘀嗒”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似乎在耳边被无限放大了般。 不知道是熏香的作用还是清和确实累了,意识昏昏沉沉,接着眉心一暖。 容湛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心,那一吻带着他亦不能察觉的怜惜和深情。 “宝贝儿,晚安。” 他起身,把卧室的灯调暗,然后提着手上的猫离开。 脚步声远去,清和彻底陷入了沉睡。 翌日清早。 清和用过早餐后便被容湛带到了一家私立医院。 经过两天的检查,见容湛看着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严肃的模样,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移开了眼。 检查的结果清和并不知道,容湛也没让她看,只是温柔地对她说:“只是复查,别担心。” 清和点了点头:“嗯。” 回到家,清和把裹在身上的男士大衣解下。 大衣是容湛的,上面沾上了落雪,一进屋便化做雪水,上边留下些许湿意。 清和把大衣挂了起来,转头看到了桌面上的台历。 时间过得真快。 希望这副身体能够撑到最后。 【宿主,你要听那个医生对容湛说了什么吗?】 清和回神,淡淡摇头:“不用了。”这具身体的状况,她自己可以感觉到,所以时间才显得更加紧迫起来。 然而,就算是清和也没有料到,那一日会来得那么快。 三日后,各大报社都在报道林家与韩家联姻的消息,一时间铺天盖地,没有任何预兆。 总裁办公室,容湛看着手中的报纸,面无表情,一旁的罗禹恨不得原地消失。 半晌,只听到容湛开口问:“谁弄出来的动静?” 见自家boss语气还很温和,罗禹觉得更不妙了,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韩跞,想来也是得到林家大小姐的默许。” 罗禹不敢说的太绝对,虽然这是本身就是林家大小姐和韩跞两个人弄出来的,但他不敢说啊! “半个月后举办婚礼……” 容湛嘴角弯起,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低喃:“可真急啊。” 下班后,容湛回去便看到家里来了几个人,桌面上的是婚纱的样图和成品。几个人看到了他,都有几分惊讶,但大家都是人精,皆缄默不语。 清和看得认真,并没有察觉到容湛回来了。 等终于选定了最终的婚纱样式,那几人便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俩人。 清和也终于看向一直看向自己的男人,道了一声:“你回来了。” “宝贝儿,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容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撑在她两边的扶手上,语气温柔至极,“你在为谁挑选婚纱?” 清和被他用如此强势的姿态禁锢,神色不变地看着他,轻声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呵……”容湛胸腔震动,发出一阵低笑声。等笑够了,他凑到她耳际,用温柔到近乎诡异的语气缓缓道:“宝贝儿,你从来都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心上……这让我很伤心。” “容湛……我们不合适。”清和平静地看着他,很认真地把他的模样映在了瞳孔中,她说:“我不会喜欢上你,永远不会,我现在不过是早做决断,这样对我们都好。” 容湛低哑地叹了声,笑着问:“韩跞答应娶你了?” 清和点点头。 “我居然都不知道……”容湛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诡异的隐忍的亢·奋。 清和看着他,问了一句:“你不会破坏我的幸福,对吧?” “当然了,我的宝贝儿。”容湛亲吻她的额头,眼底的狂乱和疯魔无人看见,他温柔地说:“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15.她的婚礼 自那天后,清和很少见到容湛。 他辞了在晟天的职位,后来由清和主持董事会议,把执行总裁这个位置让人补上。 而容湛仿佛突然之间从s市消失了般。 婚礼的筹备都交给了韩跞,眼看婚期越来越近,清和心中却无端地涌上一丝不安。 婚纱的赶制也按照预定的日期完成了,送到家中。看着设计师手中美丽的白纱,清和面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辛苦。” “还要提前恭喜林小姐大婚。”设计师林牧是个容貌偏阴柔的男人,留着半长的发,明明四十岁了,看着也不过二十八·九的样子。他转身对身后的两位女助手道:“你们帮林小姐换上。” 衣帽间,在两位女助手的帮助下,清和换上了婚纱。 其中一位替她画了个合适的妆容,盘好头发,连鞋子也准备好了。 婚纱很美丽,也很合身。清和看着镜子里的模样,很陌生,既不像林芊芊,也不像原本的她。 林牧看到她走出来的时候,也不由为那份独特的美丽感到心惊。 这套婚纱的设计是他的得意之作,浪漫的花朵刺绣贴合着皮肤,仙气又高冷,一般人根本穿不出来他想要的感觉,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直到那一日,他见到传闻中任性骄纵的林家大小姐。她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孤高与平和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地与众不同。 当即,他把这套婚纱的样图拿了出来。 与平常白色的婚纱不同,它是浅浅的灰蓝色,叶脉和花草的刺绣贴合着皮肤,从肩膀蔓延至胸前的柔软,距离恰到好处。 宛如一朵静谧的蓝色花朵,在她的身上绽放着惊人的美丽。 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套婚纱了。 见林牧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这套婚纱,清和缓缓开口:“是哪儿不好吗?” “不,”林牧回过神,笑着道:“比我想象中更适合林小姐。” 清和也不想再生波折,“那就这样吧。”便准备去把身上的婚纱换下来。 “好的。”林牧应道。 临走的时候,林牧忍不住笑着说:“后天的婚礼上,您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闻言,清和微微一笑:“谢谢。” 送走了林牧,她看着韩跞让人送来的一套钻石首饰,然后收好放在梳妆柜里。 姹见她不慌不忙,不由道:【宿主,容湛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后天的婚礼你不担心吗?】 “韩跞怎么说也是被天道眷顾之人,别慌。”清和平静地说道:“就算有所偏差,但结果不会变。” 姹顿了顿,【我突然好奇你原本的身份了。】 清和回道:“我也不记得从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只要回去就知道了。】姹说。 “嗯。”清和应道。 但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否则,就算回去又如何? 午睡醒来,清和起来吃过药,脸色还是有些泛白。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心中却突然涌上一个念头。 她决定最后去一趟那个地方。 下了楼,周荆也在,看到她,便问:“小姐,您要出门?” “嗯。”清和轻声应道,以手掩唇清咳一声。 “那我去把车开过来。”周荆见她脸色白中带着病态的红,便说道:“您先坐会儿。” 清和摇头,“不用,一起吧。” “好的。”周荆放慢了脚步。 上车,系上安全带。 周荆问她:“小姐您想去哪儿?” “墓园,一会儿劳烦周姐替我买一束花。”清和说完便闭上了眼,靠着椅背休息。 周荆从不多问什么,打着方向盘往墓园的方向开去。 车子很平稳,清和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和晃动,险些就这样睡了过去。 “小姐,我们到了。” 周荆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和缓缓睁开了双眼,扶着周荆的手走下车。 阳光和煦,风却依旧冷冽,刮在人脸上有些疼。 清和顺着青石板往上走,走了大约五分钟,终于停下。她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周荆说道:“周姐,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你就在这里等我十分钟。” 闻言,周荆将手上的那束花递给她,道:“那您请小心。” 若十分钟之后没回来,她便会过去找,毕竟自己这回的雇主天生带着严重的心脏病。 目送清和离开,周荆站在了背风处等候。 清和走得很慢,冷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她抬手按住自己围巾和大衣的前襟。 林父的墓碑在路的尽头,清和花了将近五分钟才走完。在一块新立不到三个月的墓前停下,她看着照片上那个熟悉又慈爱的面孔…… 【你在为与韩跞的那个合约而感到愧疚吗?】姹见她站在墓前沉默不语,说:【对林芊芊的父亲。】 听到姹的话,清和微微倾身,把手上的那束花放在墓前,然后平静地说:【人死如灯灭,不管是谁,我也是。】 【可是你和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你不会死。】 闻言,清和扯了扯被风卷起的围巾,缓缓开口道:“会死,只是恰好被人救了,以命换命。” 姹顿了顿,【你不是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吗?】 “只记得这件事。”清和答道。 姹突然又问:【你知道救你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清和眼眸依旧平和,“但我知道只要待他神魂完整,真灵归位,应该就知道他是谁了。” 姹不解,【救你也是对方自愿的,你根本不必这样折腾自己。】 “不,”清和摇了摇头,“不止这样,可我想不起来了……”能够让她不惜代价炼制命书,还亲自前往不能够容忍她所在的世界,那个人对她而言必然是极为重要的。 【该回去了,天变冷了。】 清和敛去眼中的迷茫之色,恢复了清明:“嗯,回去了。” 已过十分钟,周荆从另一边走来。 见她唇色泛紫,忙问:“小姐,您还好吗?” 清和摇摇头,“没事,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下山的时候地上的雪水结了冰,清和不小心歪了歪身子,最后是由周荆搀扶着走下石阶。 回去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夹雪,雪粒子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啪轻响。 “小姐,若是身体不适,请一定要说。”前方驾驶位上,周荆沉着不失柔和的声音响起。 清和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回到家,清和把药吃了,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 依旧很难入眠,半梦半醒间她总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白色长毛猫跳上她的床头,一金一蓝的瞳孔映着她的模样,然后伸了个懒腰轻软地“喵呜~”一声,继续趴在她枕边继续睡。 窗外滴滴答答地响着,也不知这雨会下多久。 就在以为这雨要下到来年开春的时候,这雨雪终于停了。 今日,天气骤然放晴。 十二月二十,婚礼也如期而至。 那一日,宾客如云,整个s市商政名流都过来了。 清和穿着美丽的婚纱出现香山的花园别墅中,腊月寒冬,唯独茶梅开得极为娇艳,衬得人儿宛若一尊玉人儿,无一丝烟火气息。 在座的人们无不为那份出尘优雅的美丽而惊讶。 她挽着长辈的手走向韩跞,两位玉雪可爱的花童在前边撒花瓣为她引路。 看到这般模样的她,韩跞眸光微动,原来这个女人生得是这幅模样么? 不过几个呼吸间,她的手便被交到韩跞的手中。 牧师宣读证婚词,彼此交换了戒指。 “下面,请新郎亲吻新娘。” 韩跞看着面纱下的她,抬手把面纱撩起,那双清明沉静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那一瞬,韩跞微不可见地皱了眉,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司仪见韩跞迟迟未动,便又再重复了一句:“请新郎亲吻新娘。” 韩跞微微弯下腰,压下心中的不适感,身体前倾覆上她的唇。她的唇很凉,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人偶。吻上的触感很柔软,韩跞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令人反感。 但只要一想到她利用那个合约要挟自己便心中生不出任何好感,他冰冷的嗓音低低响起,“这样如你愿了吧?”声音只有俩人能够听清。 清和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不变,唇微动:“多谢成全。” 闻言,韩跞一怔,随即冷哼了声,不再与她说话。 这时,人群中有了骚乱,只见男人一身笔挺西服,缓缓朝新人走来。 看到来人,清和笑意渐渐敛去,她以为他不会来的,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男人没有看她,而是对她身旁的韩跞笑道:“没收到请帖,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16.游戏结束 15 “是我的疏忽,我以为你不会愿意来。”看到容湛出现的那一刻,韩跞心中却不由戒备起来。 容湛仿佛察觉不到他的戒备,面上笑得风雅极了,“你们的婚礼我怎么能不来呢?” 韩跞也如听不出他话中之意,“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这时,有人在喊新郎过去。 韩跞微微颔首,道了一句:“我先失陪。”便离开了。 这里远离了人群,只有两个花童还陪在清和的身边,剥着糖果吃。 “新婚快乐。”容湛手执香槟对清和笑,一如既往地温柔语调:“婚礼,开心吗?” 清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却还是点了点头:“开心。” “那就好。”容湛把香槟一饮而尽,他看着她的脸,笑意柔和:“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着的模样,你选的婚纱,很适合你。” 清和疏远却又不失礼地道了一句:“谢谢。” 他又恢复了原主记忆中那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的模样,对谁都保持着距离,仿佛那些时日的亲密言语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这不由让清和心中松了口气,还是应付这样的容湛轻松些。 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容湛也离开了。 因着新娘子身体不好,所以敬酒的时候只有韩跞一个人。在座的宾客们也大都知道林家大小姐天生心脏不好,所以也没有人说不合时宜的话。 清和坐了一会儿,刘嫂过来了,手中拿着一个斗篷外套给她披上,“大小姐,外边冷,您若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回屋吧。” “谢谢刘嫂。”清和勉强地站起身,搭着她的手起身,朝里屋走去。 刘嫂把她的药拿了过来,清和把药吃完,她端坐在沙发上,身体渐渐缓了过来。 见刘嫂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了笑,“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管是什么,我都听着呢。” 闻言,刘嫂看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十年前便跟在林夫人身边照顾,曾结过婚,育有一子,可惜儿子和丈夫后来因为车祸去世。她受不住打击便想到了死,是后来林夫人收留了她,让她在林家生活。 对于林芊芊,她是真的喜爱,或许其中还有移情的作用,但心中实在不希望她为了韩家的人做出无谓的付出伤害自己。韩跞那个人一看心便不再自家大小姐身上,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才娶了自家大小姐,偏偏大小姐也是真的喜欢那个韩家少爷,真是一笔孽债。可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外人,无法说出让的小姐不要嫁给韩家少爷这种话…… 如果是那位容少爷就好了。 林嫂心中不有这样想,那孩子虽然看着不着调,但确实真的对自家小姐好。 女人一辈子图什么呢,不就是一个肯对自己好的男人吗? 但这些话,以她的身份和立场并不适合说出口。 终究,她面上挣扎了一番,才说道:“大小姐,您别嫌我多嘴,您的身体并不适合生育,所以请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听到她的话,清和先是一怔,明白过来她所指什么的时候,顿时哑然。 半晌,清和才缓缓开口道:“别担心,韩跞知道我身体什么情况,所以不存在你想的那样。” “可是大小姐身为韩家若是需要继承人,那您……” 清和从未想过那么远的事,毕竟她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但这样的话,她不能对刘嫂开口,便只轻声道:“我相信他。” 顿时,刘嫂将要到口的话又给堵了回去。她抬头看了大小姐一眼,对上那双沉静而清明的双眸,顿时觉得这些担忧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眼前的女孩儿并非温室里养的话,哪怕身体孱弱,但不管是林先生突然离世,还是公司的动荡,她都从容应对,那张脸早已褪去了稚·嫩和骄纵。 变得沉静、从容。 终于,刘嫂面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我相信大小姐。” 清和不明白刚才还一脸不安和担忧的刘嫂会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但能自己想开自然更好。 “我去给您端点吃的,先前您也没吃什么东西。”说完,刘嫂便离开了。 好一会儿,刘嫂端了碗面条过来,看模样是刚煮的。 “面条好消化,一会儿您吃完药犯困也不那么容易积食。”刘嫂拿小碗给她盛上。 清和吃过后,又与刘嫂说了会儿话。 屋里的温度很暖,还有一股安神的药香,或许是今日实在累极了,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 刘嫂见她已经睡过去,离开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婚礼的宴席将延续至晚上。 当清和醒来的时候,外边天已经黑了。 屋内只开了一盏昏黄不刺眼的小夜灯,清和缓缓起身,披在她身上的毛斗篷便落在了地毯上。 清和捡起斗篷披在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边的热闹和这里的清冷形成了极大的对比,清和去见了长辈。原之巍对她能够成为自己的外孙媳妇是很乐见其成的,本以为这两年轻人不会走到一起,没想到转眼便举行婚礼了。 “以后芊芊丫头你也得管我这个老头子叫外公了。” 清和笑笑,从善如流:“外公。” “哎。”原之巍高兴地应道。 原之巍老爷子没有待太久便被老友叫去了,清和无法长久陪着宾客,便与长辈们说了一声后也离开了。 韩跞很忙,清和根本找不见他的身影。 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清和起身去拿水,却因为起身有些急,眼前一黑。 “小心。”扶着她的男人温和地问:“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让清和很快辨出眼前的人是谁,视线也渐渐明晰…… 光影投下,半掩在阴影中那俊美的脸多了几分白天没有的邪气,危险又摄人心魄。 清和浑身微僵,“容湛?” 容湛微笑对她说道:“你身体不适,我扶你去休息室吧。” 清和看着他温和优雅的模样,方才好似她的错觉。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她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很快容湛端了杯水过来,“刚才见你似乎想拿水,给。” 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清和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容湛。” “呵……”容湛轻笑:“不客气。” 光影交错,明明暗暗。 杯子从她手中滑落,掉在脚下猩红的地毯上。 容湛俯身捡起地上的杯子,看着睡得安稳、毫无防备的女人,微微一笑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游戏结束,该回家了,我的宝贝儿。” 17.不择手段 那一夜,原本喜庆的婚宴因为新娘的莫名失踪而骚乱起来。 韩跞站在监控室的屏幕前,监控被人动了手脚,什么也没有发现。 “容湛……”韩跞手握成拳,骨节因为力度过大而发白。 正在调取监控的警察回头看了他一眼,“韩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不,没什么。”韩跞掩去眼底的冷意,淡淡道:“ 我妻子失踪的事就有劳你们了。” 为首的警官回道:“职责所在。” 送走了前来调查的警察,韩跞坐在书房里,脸色阴沉地可怕。 好一会儿,他拿起书房的座机拨通了一个牢记于心的号码,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喂?” “容湛,林芊芊在你那儿?” 听筒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声,“不是被你自己弄丢了么?” 韩跞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她是我的妻子。” “嗯,”容湛笑,“然后?” 韩跞握着电话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最终,他说:“我会把她找出来。” “呵……”意味不明的笑声似乎在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又似乎只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啪!”韩跞重重地挂断了电话,整个人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名字,“容湛,我们走着瞧!” 筹码被掳走,韩跞怒急攻心,一整夜无法入眠。 直到天亮后,助理的一个电话打过来。 “总裁,白秘书刚打电话过来请假,说是在来上班的路上不小心被车子撞伤了腿……” 助理还未说完,韩跞便沉声打断了他,“在什么医院?” “这……白秘书说只是擦破了皮,自己处理下伤口就好,所以应该没有去医院,而是在家里。” 韩跞皱了皱眉,“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下了楼,他看了眼时间,决定去一趟。 车子缓缓停在白慕雅家的楼下停下,刚要下车却看到一个男人刚从楼里离开。 那个男人……韩跞脸色瞬地沉了下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下了车,那个男人也不见了。 白慕雅住在三楼,韩跞站在门外,按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打开。 “怎么了……”白慕雅声音一顿,脸色微变:“韩、韩跞?” 韩跞眼神冰冷,质问:“那个男人来过?” 白慕雅下意识地后退,韩跞恰好进门,顺手关上门。 “我不是告诉过你,和他断干净吗?”韩跞阴沉地说:“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让你觉得我的话可以当做耳旁风?!” 白慕雅脸色煞白,“只是恰好遇上了,送我回来而已……” “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了,让你对另一个男人念念不忘!”韩跞冷着脸,声音好似淬了寒冰,“明天之后,你别想再见到他!” “韩跞!你要对他对什么?!”白慕雅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将他从自己身边狠狠推开,眼眶通红,“不许你动他!你答应过我的!” 韩跞伸手扯掉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上前箍·住她挣扎的手,冷笑:“是你失约在先。” 白慕雅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韩跞,你已经娶了了林家大小姐,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她留着对我有用,你跟她不一样。”见她流泪,韩跞心有不忍,“我说过,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信你?”白慕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看着他,“你要我拿什么信你?!” “小雅,你不要逼我。”韩跞薄唇抿成一条线,下巴绷紧,“我只需要乖乖等着就好,等事情结束,林芊芊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林芊芊……威胁我?”白慕雅仰头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可笑之至,她一字一句地说:“韩跞,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真正喜欢你的人是被你弃之如履的林芊芊。还有,从头到尾,都是你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小雅。”韩跞语调隐含警告,“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对上他的眼睛,白慕雅身体忍不住一颤,恐惧让她睁大了眼睛。她紧·咬下唇,试图压下那股强烈的不安,不再试图惹怒他。 “你脚既然受伤了,先住到我那边,也好方便照顾。“说完,韩跞也不管白慕雅的意愿直接将她抱起离开。 白慕雅不敢挣扎,被他抱上了车。 全程,她都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心中的害怕渐渐地平息下来。 林芊芊……蓦地,她想起了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女人,那个明明生了张艳·丽张扬的脸,气质却沉静温和的女人。 自己真的可以逃离韩跞的身边吗? 白慕雅手抚上胸口,握成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窗玻璃传来细碎的轻响,白慕雅抬头看去—— 又下雪了。 十二月末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在s市的某处私人宅邸中,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气。 卧室,光线明亮却不刺眼,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角落还摆着绿植,红色的花骨朵正含苞待放。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里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痕迹。 昏睡中的清和隐隐闻到了花的清香,意识似乎与身体分离了开来,迟迟不愿醒来。 意识在梦里浮浮沉沉,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光点。 手指微微蜷缩,羽睫颤动,终于,她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有几分茫然,奢靡华丽的装潢风格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微微偏头,外头正下着雪,所有的寒意皆被落地窗隔开。 这是哪里? 清和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连大脑的思维也迟钝了许多。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空间太过空旷,脚步声显得有些渗人。 原来越近,终于停下。 门推开。 来人很高,清和看不大清对方的模样。 直到对方走到了她跟前。 看清来人,清和眼眸微动,想起身却做不到,这具身体仿佛也已经不再受她掌控。 “宝贝儿,你醒了。”容湛的手里拿着一支针筒,屈膝半跪,握住她的手把药剂轻轻推进她手腕静脉,低沉的嗓音轻柔极了,“这是镇定剂,你的情绪不能太过激烈,不然身体会坏掉的。” 清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为了不引起你对我的警惕和害怕,我唯有出此下策,好在那天宝贝儿也玩得很开心。”容湛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颈,好看的唇微微弯起:“我说过,我会不择手段留下你。” 18.无法离开 他说过吗? 清和的记忆一下子拉长,又似乎想起来他在什么地方说过。 可是思维变得迟钝后,记忆似乎也滞留了许多。 【宿主,是你喝的那杯水被下了药。我无法过早预知还没发生的事,所以也不知道那杯水有问题。】在清和意识回笼后,姹也醒了过来,【我们还在s市,但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逃出去。】 【嗯。】清和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只是问道:【韩跞呢?】 【韩跞在找你,他和容湛的矛盾现在已经被彻底激化,这次不是因为白慕雅,而是因为你。】姹继续说道:【世界的大体走向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你要怎么做?】 【外界呢?】清和问。 【你的失踪已被这个世界的警察备了案,韩跞与他们一起在找你。】 消化完这些信息后,清和感觉累极了。 “咔嚓”一声轻响,脚踝处有微凉的触感传来,接着,床微微下陷了些许,容湛在床边坐了下来。 清和被他半扶起,后背靠在了他胸·膛坐着。他环抱着她,炽·热的吐息洒在她颈间。清和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没有气愤,也没有害怕。 半晌,身后传来一声喟叹:“好暖。” 清和身上穿的已经不是那日的婚纱,而是一条白色的真丝长裙,即便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也不会感觉到冷。 容湛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她,她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满足,也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 内心深处的沉溺和骤然而起的欲·望让他生起一丝警惕,不能这样下去,放任自己这样只会消磨自己的意志,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交·欢带来的刺激,连触碰都不能沾带情·欲。 “宝贝儿,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容湛环着她腰的手微微缩紧,下巴抵在她颈窝,嗓音低哑:“所以别怕,再等等……” 清和羽睫微微颤动,他在自言自语什么? “宝贝儿,为什么不愿说话?”容湛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低低地叹了一声,“果然是恼恨我了么?” 清和不是不愿说话,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和灵魂仿佛被外力分离了开来。 “不过没关系,等事情结束,我们就从新开始。”容湛微微低下头,一吻轻轻落在她眉心,“到时候我为你重塑记忆,这样宝贝儿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清和:“……” 重塑记忆? 这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做到的么? 【宿主,这个世界有人精通催眠,重塑记忆并非不可能。】姹将自己能够知道的说出,【所以,最好在那之前离开这里。不管你从前多么强大,但在力量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后,你没有太大的优势。】 清和自然明白这点,甚至她很有可能就在任务世界中神魂泯灭,那是真正的死去。 想来,这也是自己事先就知道的。 却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若是能够更多地想起一点从前的事情就好了。 那样的话,或许自己会有更多的选择。 这些想法一晃而过,清和只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对上她的视线,容湛温柔地说道:“你该沐浴了 。” “……不。”清和喉间微弱地吐出一个字节。 “别怕,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容湛直接抱着她来到浴·室。 水早已放好,还滴入了安神的薰衣草精油,整个浴·室被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环绕着。 清和被他褪·下长裙,放入水中。 这个时候,清和也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右脚踝上的金色脚环。样式很精致,也不负重,上面还纹刻了繁复华丽的花纹。 可再怎么好看也掩盖不了这是一个脚镣的事实。 清和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洗完后,容湛将她抱到一旁的贵妃椅上,替她把身上的水擦干,又给她换上了丝质睡裙。 她被抱回床·上,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是链子扣上了脚环。 清和睁开了双眼,恰好看到了他离开的背影。 然而,不一会儿,他又进来了,手里边拿着一个托盘。 容湛在她床边坐下,把手中的托盘放下,“宝贝儿,先把药吃了再睡。”说着一手托着她的肩,一手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她身后,让她坐着。 清和视线扫过托盘上的药,是她平日里吃的那些,然而此时的她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容湛并没有把手上的水杯递给她,而是抬手,拇指指腹抵着她的下唇,柔声道:“乖,张嘴。” 清和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微微启唇。 就着他的手把药吃完,清和从始至终神色漠然,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悦。 看着这样的脸色灰白的她,容湛手上动作越发轻柔了。虽然心中早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可看到她已经表现出心脏·病晚期的病危面容,他还是无法冷静。 轻抚她微凉的面颊,容湛刚想要开口,却听到她虚弱的声音。 “容湛,你这是非法拘禁。”清和吐字很慢,也很轻,听起来一点儿也没有责问的意味。 容湛手微顿,朝她温柔地笑了,“我知道。” 清和:“……” 容湛见她看着自己,柔声道:“别担心,等我把韩跞解决了,就带你离开这里。”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清和皱了皱眉:“解决?” “对,”容湛别有深意地一笑,“当狗敢对主人露出獠牙的时候,这狗也不能留了。” 他要杀韩跞。 清和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唇微抿,“杀了他,你能逃得了么?” “宝贝儿,”容湛抬手拂起她身前的一缕发丝,眼神沉沉地看着她,低哑的嗓音既性·感又撩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对上他的眼睛,里边无限温情,清和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对你很重要?” “当然。” “那能放过韩跞么?” “不能。”容湛指间把·玩着她的长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只要韩跞还在,你的心里眼里便全是他,这点令我嫉妒地发狂,我不容许。” “如果我不离开你的身边,也不去找他呢?” “宝贝儿,我给过你三次机会,你不记得了吗?”容湛低下头吻上缠绕在指间的发,抬眸间眼底的暴虐和狂乱令人惊惧,他缓缓弯起唇角:“所以,已经来不及了。” 19.幕后之人 清和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挪开视线,望着落地窗外的阳台。 雪还在下。 这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清和倒一点儿也不意外。 因为,容湛是不可能放过韩跞的,他一定会杀死韩跞,这是不可逆的。 现在发生的一切和她原本所想的虽然有轻微的出入,但大体上并未改变。 只要那一点不变,那么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自己想要的…… …… 一周后。 韩氏集团,会议室。 诸位高管看着首位上脸色出奇地难看的总裁,皆都眼观鼻鼻观心。 一夕之间,韩氏集团因为涉嫌偷税漏岁而陷入有关部门的调查,不过短短数日,韩氏集团的股市大跌。 现在又因着容家的出手干涉,更是让韩氏雪上加霜。 但这样的程度还不至于让韩跞倒下。 会议结束后,韩跞直接回了家中。 正在厨房做菜的白慕雅听到声响心中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冷静下来走了出去。 见到他脸色不太好,白慕雅忍了忍,小心翼翼地问:“你、你身体不舒服?” 韩跞看到她穿着围裙的样子,眼底的寒意稍减,“我没事,晚上吃什么?” “我做了你喜欢的莲藕炖排骨……” “嗯,”韩跞微微颔首,“我帮你。”说着走进了厨房。 “等等……你还穿着正装。”白慕雅忙把他推出去,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不妥,忙松了手,局促地看着他,“厨房我来就好,你先等着,我这就把菜端上来。” 说完也不管韩跞什么表情,转身钻进了厨房。 韩跞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面上倒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真实的笑意。 等白慕雅端着菜出来的时候,韩跞已经坐着等她了。 这样难得的温馨日常对于韩跞是难得的,这段时间来,白慕雅对他的态度明显缓和不少,不再如先前的防备和警惕了。虽然还是不愿让他靠近,但这样也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完全接受自己。 与白慕雅用过晚餐,韩跞直接去了楼上的书房处理更为重要的事。 看着他上楼,白慕雅眼底似乎闪过什么,细看面上又恢复了先前温顺柔弱之态。 …… 这一日,雪停了。 外边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晕染在床·上还在沉睡的女人脚踝处的细链上。 这样的画面静谧又透着些许诡异的和谐。 容湛和往日一样推门进来,托盘上的是今日要服用的药。 与之匹配的心脏源已经找到了,只等她身体状态更好些的时候进行手术。 虽然第二次换心手术的风险会增大,但若是不换,那么自己就真的会失去她了。 这样的结果,容湛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他将手上的托盘搁在一旁的桌上,然后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更为苍白,容湛眼底的焦躁也一天天加深。 握着她微凉的手,容湛取过托盘上的针筒,缓缓把药推进她的筋脉中。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后,床·上的人儿终于有醒来的迹象。 容湛见她醒来,温柔地抬手覆上她的额,“今天有没有做个好梦?” “……”清和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在梦里依然看到的是这张脸,醒来还是这张脸,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说。虽然,她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了。 容湛也没想要得到她的回答,动作很轻地扶她起身,柔声问:“是要先洗漱,还是吃点东西?” 半倚在他怀里的清和缓缓摇了摇头,可以的话先把她脚上的链子取下。 这话清和没有说出口,容湛愣是从她的眼神中读了出来。 “宝贝儿,我也不想这么对你,所以你要乖些。”容湛轻抚她的脸颊,像是对待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眼神温柔又深情。 清和却不看他,虚弱沙哑的声音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容湛,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的名字。” 容湛深深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因为‘宝贝儿’更显亲近,我更喜欢这样叫你。” 清和心中却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容湛果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知道她不是林芊芊本尊。 可仔细一想,自己并未露出过明显的破绽,而容湛对原主的了解也没有那么深,毕竟那个时候才“交往”了一个月而已,又加上原主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能够被容湛轻易看出来。 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姹,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月四日。】 这个冬天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想完,清和又问:【这是在哪里?】 【承和府邸。】 这个地方……清和倒是知道,那是容家在s市开发的天价楼盘,这么说她现在还在s市。 容湛倒是自信,居然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如今的她别说离开,就是走出这个卧室都是问题。 不过,时间到了,容不得她耽搁下去了。 清和不知道,这是姹第三次回答她这个问题了。 姹也明白,自己宿主的记忆似乎开始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轻微的错乱。 果然没有时间了。 “我要先洗漱。”倚在容湛怀里的她微微出声。 听到她主动要求,容湛明显很高兴,他微微倾身将她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 洗漱完毕,容湛替她换上了新的睡裙。 被他抱出来的时候,清和精神看起来似乎好了很多。 “这是红豆薏米粥,尝尝看?”容湛拿着碗,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 清和配合地微微启唇,把粥咽下。 一碗粥不一会儿便见了底,容湛见她今日胃口不错,温柔地问:“今日天气不错,宝贝儿想下来走走吗?” 闻言,清和眼皮也不抬,靠着软枕望着窗外难得能看到的阳光,缓缓说:“累,不想动。” 拿了水给她漱完口,容湛又让她把药吃完。 吃完药后,清和感觉更累了,镇静剂带来的倦意让她渐渐无法强忍袭来的睡意。 容湛看了看时间,知道她现在需要休息了,便扶着她让她躺下休息。 清和迷迷蒙蒙地闭上了眼,意识昏沉。 看着她的睡颜,容湛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微微俯身吻在她微凉的唇上。 那一吻,如蜻蜓点水,眼底是深深的执着和爱怜。 离开卧室,容湛轻轻把门合上。 合上门,容湛面上的温柔笑意淡去,将手边的东西收好,很快便离开了。 接下来,他要去做最后一件事…… 待他离开的那刻,床·上。 清和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清明,无一丝睡意。 【姹,能坚持多久?】 【只有半个小时,你小心。】 清和虚弱地回道:【我知道了。】 命书的力量太过霸道,任何生灵的身体都无法承受,清和从床·上起身,脚踝上的链子随之而断。 下了床,没有鞋子,清和打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她的身上仅仅穿着一条薄薄的真丝长裙,室内不会冷,但室外这样根本无法坚持。 清和走到隔壁的衣帽间,拿了件外套随意套上,踩着一双并不合脚的鞋子乘坐电梯走出了这富丽堂皇的笼子。 走到外面的时候,阳光让她产生了几分昏眩感。 “喂!小姑娘看着点儿啊,你这样出门很危险的!”路过的大叔见她身体摇摇欲坠,却仍是朝着一个地方走去,不由善意地出声。 清和却没有精力回答他,只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走去…… 机场。 白慕雅正准备登机。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她心底一慌,特别是在看到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的时候。 “雅儿,接吧。”身旁的成熟又英俊的男人安抚她,“别怕,我在你身边。” 听到他的话,白慕雅稍稍定了神,按下接听键,“喂?” “我书房的东西是你拿的,警察手里的证据也是你交出去的!”怒火攻心的韩跞正喘着粗气,桌面的东西扫落一地,他的语气不是在疑问,而是已经笃定。可是以白慕雅单纯柔弱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对付他。洗·钱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与毒·品有着关系便是再无翻身的机会。 如今的他已四面楚歌,白慕雅的背叛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慕雅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韩跞……” “那个人是谁?!”韩跞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憎恨和不甘,“教唆你背叛我的人,是谁?!” 哪怕是隔着手机,白慕雅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攥紧了手机,平复了自己的呼吸,说:“是、是林芊芊……” 20.我在等你 “那个人是谁?!”韩跞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憎恨和不甘,“教唆你背叛我的人,是谁?!” 哪怕是隔着手机,白慕雅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可想到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她攥紧了手机,平复了自己的呼吸,说:“是……是林芊芊,她告诉了我怎么打开你书房,还有保险柜的密码,说只要找到那份资料交出去,我就可以自由了。”说到这儿,白慕雅心中似乎安定了不少,看了眼身边陪着自己的恋人和父母,她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我要离开了,当初你以我爸妈他们来威胁我,让我不得不听从你。就在前天,移民的事终于解决,以后我们再也不见。” 说完这些话,白慕雅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挂断电话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承诺林芊芊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就在这时,白慕雅听到不远处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回头一看,觉得对方有几分面熟。 来人是周荆,她今日的打扮与往常不同,一时之间还真不能将她与平日待在林芊芊身边的那个司机兼保镖。 “这是她让我在你离开的时候交给你的,这些文件拿好,到了那边用得上,另外卡里的钱算是小姐给你们的份子钱。”周荆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她,“小姐最后让我转告一句:祝你和杜先生幸福。” “……谢谢。”白慕雅呐呐地应了声,接过了纸袋,然后抬头看着周荆,问:“她还好吗?” 周荆不答,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慕雅眼神微暗,看着周荆转身离开,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人流中。 收回视线,手机又响了起来,看到韩跞的号码,白慕雅按下拒接,关了机。 接着,她有把手机卡拔·出,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内。 一切都结束了,真好。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冰冷女音让韩跞原本英俊的五官扭曲狰狞起来,那一瞬,心中的杀意和憎恨渐渐吞噬了他的理智。 白慕雅离开了,但那个女人还在s市…… 容湛将自己逼至如此绝境,那个女人更是歹毒,居然利用白慕雅让自己永无翻身之地。 若有机会,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自己身上现在的罪行已经注定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但在此之前,他还不能束手就擒! 若不是自己当初多了个心眼,将那份秘密·合约经过特殊方式保存,增大了破译的难度,否则自己现在又怎么能与那些警察周旋。 可,破译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到那时…… 韩跞眼中的血丝触目惊心,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那个男人会将人藏在什么地方呢?以那个人向来自负的本性,韩跞将那些可能的地方都排了一遍。 最终,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地方。 承和府邸。 倒真是一个好名字啊。 韩跞冷笑一声,面如恶鬼似修罗。 然后,就在韩跞驱车往承和府邸的方向赶去的时候,在他的后方,三辆不起眼的车子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1号车再与目标拉开点距离,1号车再与目标拉开点距离。” 对讲机里的声音落下后,跟得最近的那辆车果然慢了下来,与韩跞的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该死,技术部什么工作效率!”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深深地咬了口手中的面包,又灌了口矿泉水,“看着犯罪分子就在眼前瞎蹦跶,却不能抓他丫的!” “刘队,目标往海湾的方向去了,我们要继续保持现在这样的距离吗?” “海湾?”被称作刘队的男人眉头皱起,“那边不是富人扎堆的地方么……等等,他去那边做什么?” 想到前方的路况,1号车跟上去容易暴露,刘队看着前边,立刻下命令:“1号车撤下,2号3号跟上。” 很快,开车的年轻警察忙道:“目标的车子突然停下了,刘队,我们不能停,不然会被发现。” 坐在他旁边的刘队皱眉看着前方的画面,那个脸色苍白极度虚弱的女人,那不就是前段时间失踪的林芊芊么?不过一个晃神,车子便错开了…… “3号车注意,目标停下,注意隐蔽。”刘队对着对讲机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后视镜。 通过后视镜,只见韩跞动作极为粗暴地将女人拖进车里,他的模样,宛若失去理智的杀人狂……可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他的新婚妻子。 不好! 多年的刑侦工作的经验让他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儿,“1号车快赶回来!”刘队神色冷峻地下令,“等不了了,一会儿全部上,没时间等技术部那群人了。” 话音落,警笛鸣起。 韩跞刚将清和推进车里,便听到远远传来的警笛声,一共三辆车,从不同的方向朝自己这边围来…… 居然这么快?韩跞眼中的疯狂令人心惊,但却并没有乱了心神。 他将油门给到底,朝着前方开去。 然而,他显然错估了警察的人数,不只三辆警车,前面还有两辆围堵。 一个紧急转弯,擦着一辆警车而过,刺耳的刹车声令人头皮发麻。后座的清和神色淡漠,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脚上的鞋子因为先前的拉扯而掉了,光着的脚因为寒冷而冻得发青,那金色的脚环也露了出来…… 后边的警车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韩跞情绪越来越不稳,车子几次不慎擦着护栏而过,方向盘一打,避开警车的围堵朝着前方开去。 “刘队,那边靠近海岸,要不要多叫些人手?” 刘队却寒着脸看着前方逃窜的车,说道:“来不及了,他手里有枪,大家都注意自身安全!” 车子开到尽头是山崖,下边海浪拍打着礁石。 韩跞停下车,走下车粗暴地将清和从车子里拖了出来。 不远处的警察见此,忙喊道:“韩跞,放开人质,不要一错再错了!” 他冷冷地看着远处的警车,枪口顶在清和的太阳穴,“再过来,我就一枪崩了她!” 正准备靠近的警察顿时停在原地,他们不敢拿人质的性命来赌。 清和被他拖着一步一步靠后,直到退无可退,在山崖旁站立。韩跞没有扶着浑身无力的她,而是粗暴地扯着她的后领,“没想到吧,最后落在我的手中,林芊芊,你好狠啊!” 半个小时已经过去,此时的清和这具身体生机早已耗尽,不过是以清和自己的意志强撑着不断气。就在韩跞以为她不打算辩解的时候,声线一如既往地平静:“我在等你。” “你说什么?”韩跞松开她的后领改抓脖颈,“再说一遍!” “我说,我知道你会来。”清和被迫对上他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瞳,“所以,我是在等你……说起来,我现在也算你的合法妻子。” “住口!林芊芊,那份所谓的合约,不过是你抛出来的诱饵!”一提起这茬,韩跞掐着她的脖颈便多用了几分力,他脸色狰狞地低吼,“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将林家的股份给我,你真是好算计啊!合着跟那个姓容的是一伙的!” “没错……我确实从来没有想过把林家的一切拱手相让,对象更不可能会是你。”清和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微弱地出声,“只怪你太过急功近利,太过瞧不起林芊芊了,最后咎由自取……” “闭嘴!住口!”韩跞神色癫狂,他眼睛发红,看着格外可怖。 清和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韩跞,你这个人自私又卑鄙,无怪乎众叛亲离,如今连原爷爷也不愿见你……甚至,你最爱的女人、白慕雅也厌恶你的一切……” “你找死!”韩跞掐着她脖子的手很很用力,清和呼吸不过,意识渐渐昏沉。 却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门打开。 因为太过焦急而失去了往日的从容的男人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心神一震:“韩跞,放开她!” 容湛的出现让韩跞掐着清和脖颈的手松了几分,还不能让她这么便宜地死去。 “容湛?”韩跞看到他,癫狂地笑了起来,“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不,你来得正好。” 看着双足赤·裸、气息微弱,眼中渐渐失去神采的女人,从未有过的恐慌让容湛面上浮出几丝冷然之色:“韩跞,只要你放开她,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不,我要的不是这个。”韩跞面上涌·出一丝兴奋,看到这个从来都运筹帷幄的男人对自己示弱,便觉得心中有什么涌了上来。他持枪的手在发抖,不是恐惧,是兴奋到颤栗。不知道接下来的画面是否会让他崩溃到痛哭流泪呢…… 真让人期待。 “——砰。”短促而突然的枪声响起。 看着那个男人瞳孔深处的恐惧和悲恸,韩跞似乎觉得还不够,将心口不断涌·出鲜血的女人推下了山崖。 那个画面太过震撼而突然,时间和空间瞬间凝固,刺目的红灼痛了容湛的眼睛。 那一瞬间,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苏醒、在脑子里轰然炸开,一个陌生又熟悉到令他颤栗的名字从口中喊出:“清和——!!” …… ……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那个不可能被这个世界中人知道的名字。 落入海中的清和在最后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唇微张,冰冷的海水灌进胸腔—— ……容、湛。 21.该说再见 那个画面太过震撼而突然,时间和空间瞬间凝固,刺目的红灼痛了容湛的眼睛。 那一瞬间,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苏醒、在脑子里轰然炸开,一个陌生又熟悉到令他颤栗的名字从口中喊出:“清和——!!” 那一声凄厉的叫喊交织着悲恸和绝望,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掉下山崖,瞬间被海浪吞没。身体先于理智,那一刻他发了疯般朝山崖下扑去,却被人狠狠拽住。 “松手。”嘶哑的嗓音意外地平静,只是那眼底的狠绝却陡然令人生出一抹寒意。 只是,抓·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次行动的大队长刘成斌。 他沉声道:“你冷静点,下面有礁石,跳下去只会受伤,我们的人会全力搜救林小姐。” 容湛轻而易举地挣开了他的手:“除了自己,我谁也不信。” 持枪的韩跞也被前来的警察擒住,被戴上了手铐。 此时看到从来都运筹帷幄的男人撕去了优雅,露出那副悲恸又绝望的表情,韩跞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在大笑,笑得弯下了腰。 “哈哈哈哈……容湛,你的样子太可笑了!哈哈哈哈……这是报应,是你们欠我的!”韩跞眼眶通红,好似着了魔般,他奋力挣开两边拽着自己的警察,朝容湛扑去,神色癫狂地喊道:“你也该死!你和那个女人都要死,我不会放过你们!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容湛脚步一顿,看向韩跞。 那种眼神,空无一物,又宛如在看一只污秽又肮脏的臭虫。 “我不会杀你。”他开口,“因为,她希望你在监狱中过完下半生,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 不知道是那眼神,还是那番话刺激到了韩跞,他双目猩红,看人的眼神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却在笑:“容湛,逃不了的,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女人,我们谁都逃不了!哈哈哈哈……” 韩跞说出的这番话没头没尾,像是得了失心疯般。但容湛却并未将其当做笑话听,他说:“我会牢牢抓紧她,永远。” 韩跞很快被警察带上警车,刘队却没有立刻离开。 对于容湛这个人,他内心是复杂的,这个男人很难看透,刚才有一瞬,他以为这个男人会怒气而杀人。对于这三个人之间恩怨情仇,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容湛是否会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毕竟,这个男人并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半个小时后,十几架直升机和五艘搜救船出现在山崖下。 容湛上了一架直升机,换上潜水服,亲自下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月后,搜救船从很远的海边沙滩上发现了一具骨架,根据被害者的身高和体态特征以及亲属的dna检测,确定是找到了。 搜救结束。 开庭那天,容湛如约给他找来了一位颇有名望的律师。 只是那一日的韩跞仿佛失了魂般,无论法官说什么,都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最后,韩跞被送往了第三人民医院,终身监·禁。 从律师这儿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容湛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坐在开满了红蔷薇的院子里,五月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柔和,一直浑身雪白的长毛猫趴在他的膝上打呼噜,岁月安详。 容湛闭上眼,风中有花的暗香,沁人心脾。 就像她还在身边。 “容湛,不要在这里睡。”那个声音很轻,语气中又夹杂着一丝无奈,“你挡道了。” “容湛,你喜欢我什么呢?” “容湛,公司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容湛,你不用为我做那么多。” “容湛,我们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望着窗外的雪,神情淡漠而悠远。那样的她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与自己隔了无数时空的距离,心底涌上来的恐慌让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她。 梦,惊醒。 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容湛低笑出声。 又是梦啊…… 大白猫甩了甩了毛茸茸的大尾巴,一金一蓝的异瞳映着他痛苦的模样。 “大白,我该去哪儿找她呢?”他摸着猫的背脊,嗓音低哑:“我把她弄丢了,是我太不小心了。” 午后的阳光很暖,可在这个花园里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容湛看着这个她曾喜欢的蔷薇,这里曾是林家大宅,但现在却已经变成他的私人领地。 也只有在这里,还能找到她曾存在过的痕迹和气息。 她离开后,林家公司发生了不小的乱子,是他强行以容家人的身份介入,将林家的公司吞并,平了各个股东们不好的苗头,也保住了晟天集团。 如今一切照旧,只是执行董事从林芊芊变成了他而已。 属于林家的东西,他分毫微动,将该属于林家的都按照程序给了林芊芊母族那边的人。 连这个宅子,也是他从她们手中买下来的。曾照顾过她的刘嫂因为不愿触景伤情,便离开了这里。 周管家也去了他儿子所在的城市。 偌大的宅子,如今空空荡荡。 住在这里的,只有他和一只白色的异瞳长毛猫。 他这样的做法容老爷子很不理解,但却聪明地没有说。 林芊芊那个女人死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自己这个孙儿都快被迷昏了心智,时常做出不合时宜之事。 容老爷子的心思容湛并不在意,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上心了。 如今不管是容家的事物还是晟天公司的事,最后都会送到这里,这儿俨然成了容湛长居之地。 每日处理完公事,便是伺弄这儿的花草。 等待有朝一日,她还能够回来。 容湛这样祈求着。 夏去秋来,满园秋意正浓。 这一日,这座宅子来了一位客人。 原本趴在墙上晒太阳的长毛猫懒懒地睁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发出一声:“喵~” 正在看文件的容湛也听到了脚步声,不像平日出入这里送文件和资料的助理们,是谁? ……难道,是她回来了吗? 心中希冀让他变得胆怯起来。 “请问……有人吗?” 人未至,声先到。 却不是她。 心中难掩失望。 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个身着白裙的年轻女人,柔美的面容笑靥如花。 她看着眼前这个西服笔挺、气质温和优雅的俊美男人,问:“您便是她口中的容先生吧。” 容湛眼底微动:“她?” “当然是林芊芊小姐。”白慕雅把书中的一封信交给他,“这是她让我在今日转交给您的信。” 容湛伸手接过,手竟有些不稳,他难掩急切地打开了信封。 “信送到了,我也告辞了。”白慕雅没再多留。 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一位模样英俊,气质沉稳的男人正在等她。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宠溺而温柔:“好了?”白慕雅朝他跑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小孩儿脾性显露无疑。 她挽着他的手,笑得娇憨:“我们回家吧。” “好。”男人温柔地扶着她,神情无奈:“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夕阳下,相携的身影渐渐远去。 …… 又一年,春寒料峭时。 s市下起了前所未有的大雪。 整座城市银装素裹,纤尘不染,干净极了。 突然有一天,容湛消失了,就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般。 一起消失的,还有一只异瞳猫。 …… …… 海浪声不绝,清和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浸在了腥咸的海水中,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海面却被海浪再次卷入海水中,接着有什么东西揽住了她的腰,然后把她带出海面。 清和睁开眼,眼前的一幕无论未来的什么时候想起,都会为此惊艳。 那是一尾红色的雄性人鱼。 红色的耳鳍张开,鱼尾上的鳞片宛如上好的红宝石雕刻而成,鲜艳又瑰丽。 她此时正坐在人鱼的尾巴上,人鱼的手还拖着她的腰·肢,不让她从自己的鱼尾上滑下去。 他生着一头红色的像海藻一般的及腰长发,耳鳍正一张一缩,那双略显邪性的暗红色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 清和也在看眼前的人鱼,那张美到极致近乎虚幻中的容颜无不让人心生震撼。 她微微启唇:“……容湛?” 22.人鱼篇(01) 那是一尾红色的雄性人鱼。 红色的耳鳍张开, 鱼尾上的鳞片宛如上好的红宝石雕刻而成,鲜艳又瑰丽。 她此时正坐在人鱼的尾巴上, 人鱼的手还拖着她的腰·肢,不让她从自己的鱼尾上滑下去。 他生着一头红色的像海藻一般的及腰长发,耳鳍正一张一缩, 那双略显邪性的暗红色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 清和也在看眼前的人鱼, 那张美到极致近乎虚幻中的容颜无不让人心生震撼。 她微微启唇:“……容湛?” 人鱼没有回应她, 而是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然后把滴着血的手腕放在她唇边,意思不言而喻。 清和看了他一会儿,虽然不明白他此举的意义,但还是微微低下头, 唇覆上了上去。 温热的舌, 柔软的触感, 人鱼暗红色的眼睛愈发鲜艳了。 人鱼定定地看着怀里的人类, 冰凉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的背, 好暖,好舒服。 全然不知道人鱼想什么的清和舔·去他伤口上的血, 不一会儿便感觉身体热热的,原先被海水夺走的温度渐渐回升。 原来,他是想…… 清和思维一断,接着身子一软, 伏在人鱼的身上。 看着因为自己的血而陷入昏迷的人类, 人鱼冰冷的眼底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美丽又霸气的红色变得愈发耀眼夺目,那是不属于人世间的绝色。 真是毫无防备啊。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灯塔发出的光,搜救的船离这里越来越远。 人鱼深深地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又抬眼看向远处的灯塔,然后便做了决定。 深蓝色的海面上,静谧而祥和。 有水花轻轻溅起,那一抹红色很快便消失在海面上。 …… 清和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在医院的病床·上。 上方的点滴还有三分之二。此番熟悉的场景,让她有些恍惚,那尾红色人鱼难道是自己做的梦? 回想上一个世界,清和对自己这次的任务略感不安,命书出错的几率不大。 那么……为什么错将韩跞认作自己要找的那人的分魂? 【宿主,】姹的声音缓缓响起,【命书窥探的是天机,天道若从中干预,我们要找到真正的任务目标并不容易。】 清和不语,姹说的不无道理,窥探天机折损的是自身的修为和气运,更何况她本身便被天道监视。 天道从中干预也正常,因为她本不该来到这边的世界。 只是自己任务中不能太过依赖命书了。 【如果反派才是任务目标的话,那任务只会变得更难……】 清和凝眸:“继续说。” 【气运之子是一方世界的基石,若是毁去,世界崩塌是小事,无数生灵的怨气集成的业报将算在你的身上,那时,天道必容不下你。】姹继续说:【别说将那个人带回去,你自己都将魂飞魄散。那样,就再没有人能将那个人带回去,他将永远消失。】 这样的结局,她不会容许发生。 她一定要把那个人带回去,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有多难。 清和面上神色淡淡,眼底却无可动摇。 【一旦你做出针对气运之子的行为,天道会从中干预,世界规则会不计代价杀死你。】姹顿了顿,【就像上一个世界那样。】 清和心中明了,说:“把这个世界的资料给我。” 【……好的,宿主。】 意识海里,姹的话音落下,便有无数光点纷沓而至……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威廉·奥森,m籍华裔,r财团现任的掌舵人。 此人拥有无上的财富和权力,供养的秘密研究所便有数个,这些研究所研究的不是其他,正是传说中的人鱼。 起因是先祖拍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尾红色的雄性人鱼,只是一个侧脸,便让人惊叹于他的美丽和霸气。 本是惊鸿一瞥,然而却在数百年后,那尾红色的人鱼再次被奥森的祖父在某个度假的私人岛屿附近看到。 时隔数个世纪,那人鱼却分毫未变。 时间不曾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宛如永生。 就这样,为了研究人鱼长生的秘密,开始了捕捞人鱼的计划。 终于,在半年前,在靠近百慕大三角的海域中捕捞上来一尾雌性人鱼。 很快,关于研究人鱼的项目成立,其中有全世界最权威、最资深的生物学教授成为这次项目的总负责人。 而这位负责人,便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徐碌生。 研究人鱼的项目利益涉及太广,所以此事对外界封口。 又为了拉拢钟教授,奥森与原主在一个月前订了婚,昨日是原主23岁生日,宴会在一艘豪华的游轮上举行。然而那一夜,海上发生了变故,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整艘游轮在顷刻之间被掀翻。 那一夜,那艘游轮中被大海夺去性命的人将近一半,而原主也是其中之一。 也是这个时候,这个世界开始往既定的轨道运行。 原主的死对徐教授打击是巨大的,早年丧妻,独自将女儿拉扯大,对女儿有求必应,格外疼宠。 而今丧女之痛让他失去了前行的方向,于是研究人鱼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研究项目很快得到了很大的进展。 也是在这个时候,奥森爱上了那尾身为研究材料的雌性人鱼,雌性人鱼名为莉莉丝,人鱼族的公主,也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成年后第一次离开故土不慎被人类追踪,最后困住,并成功抓捕上岸。 然而一开始男主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对莉莉丝的感情,再一次强行强占了莉莉丝的身体后,莉莉丝生下了一条小人鱼。后来,在一次强大强度的研究后,莉莉丝命在旦夕,也就是那个时候,男主察觉到了自己对莉莉丝的感情。 于是,研究终止。 而那个时候徐教授研究人鱼的残忍行径被公开,遭到各方的控诉,名声尽毁。 最后,在一座私人岛屿上,男女主幸福地在一起了。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二人举行婚礼的时候,反派出现了。 ——那尾红色的雄性人鱼。 红色人鱼本是来带走莉莉丝的,但奥森见到他的那刻,突然脸色骤变,改变了注意。 莉莉丝不愿离开奥森,红色人鱼也不勉强,留下了一个海螺便离开了。 再后来,莉莉丝在奥森的诱哄下,吹响了那个海螺。 红色人鱼如约而来。 等待他的却不是莉莉丝的离开,而是奥森布下的天罗地网。 然而,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不过短短数秒之间,所有人七窍流血、痛苦地死去。 他看着莉莉丝和奥森,笑了一下,宛如死神降临。 莉莉丝惊恐他的强大,来不及求情,心脏被直接刺穿,落入海中的瞬间被鱼类分食。 红色人鱼厌烦地扫了一眼被人类和同族鲜血染红的海面,很快便离开了。 不怪乎莉莉丝只将他当做普通同族,身为人鱼公主的她根本没见过他,不只是莉莉丝,连人鱼女王一生也只在加冕的那日见过他。 他的名字,无人知晓,只知道他是人鱼族的祭司。 接收完这些资料,清和闭眼缓了缓神,这么说起来,那个时候见到的红色人鱼根本不是做梦,也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真的,她被他救了,还将她送上了岸,她这才被救援的人发现,送到了医院。 这时,清和隐约听到有人的脚步声。 很快,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五官端正、气质儒雅的男人。 “媛媛,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点?”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眼前这个不到五十岁的男人是原主的父亲。 原主出生书香世家,性格温顺,知书达理。遂而,清和缓缓开口:“已经没事了,爸您别太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早知道不该让你也跟着掺和进来。”说到这儿,徐禄生不由叹了口气,“你的性子本就不适合做大家族的主母。” 清和看着徐父,面上温和:“我听您的。” “可你不是喜欢奥森家的人吗?”徐父伸手揉了把她的头,无奈地说:“你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呢,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才能抓·住啊,我说的也是气话,你不知道听到海上出事了,爸有多担心。” “嗯。”清和乖顺地点了点头,“我还在您身边。” 她这神态和带着宠溺的语气不由让徐父乐了:“你这丫头……” 原主的过往十分简单,无论是学业还是工作都按部就班,唯一的意外就是和威廉·奥森订婚。 当然,这本也是对方提出来的,因着原主对他也有好感,所以没有拒绝。 订婚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如果没有海上的那场意外,或许结果也会有些许不一样了。 但原本的轨道却是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 数日后,经过医生多日的观察,清和终于被允许出院。 清和换好衣服,走出来便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她的床边,男人是典型的混血儿面孔,五官深邃却不太过,黑发黑眸,看着高贵又优雅。 “奥森先生,日安。”清和姿态温和有礼地打了个招呼。 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可以称呼我为william。” 清和温和地笑笑,却不接话。见她不动,男人又说了一句:“东西我会让人过来收拾,你现在就可以跟我离开这个地方。” “谢谢。”清和微微点头,跟他离开。 外边车子已经等着了。上车后,清和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西式建筑,这里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国家。金发碧眼,异域的深邃五官,在原主的记忆中,这里似乎是一座叫做l的城。 也是奥森家族的本家。 其中,技术最为先进强大的秘密研究所就被安排在这里。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女主,也在座城市。 清和想着自己得通过什么正当的方法进入这座秘密研究所,毕竟反派必定会按照原本的轨迹来寻找女主莉莉丝。 所以,只要自己留在莉莉丝的身边,就能再次见到那条红色的人鱼。 清和仍是不明白,为什么那条红色人鱼会救自己,看到那条红色人鱼的瞬间,清和险些将其认作了容湛。 但似乎又不是。 不过,为什么自己会轻易将他认作是容湛呢? 清和自己也想不通,人鱼的五官其实与容湛并不是很像,但又不能说完全不像,那种微妙的差异很难用语言解释清楚。 不过,若是同为那个人的分魂的话,倒也可以解释了。 这时,清和不由想到几日前,原主在海上游轮举办的那场生日宴,那场事故,真的是意外吗? 那么又为什么那条红色人鱼会与事发之地离得那么近……除非那场事故并不是偶然,而是与这个世界的反派——那尾红色人鱼有关。 车子停了下来,清和收起了思绪,跟着奥森下了车。 这是一座很大很奢华的庄园,住宅位于庄园深处,开车有些不方便,便需要用到马。 奥森上马的动作利落不失贵族的优雅,他把手递给清和。 清和摇了摇头,然后对一旁的人说:“我也想试一试,请给我一匹马。” 那人看向了奥森,奥森点点头,那人才牵了一匹性格较为温顺的母马给她。 清和手握缰绳,翻身上马。 动作间虽然很生疏,但并不显狼狈。 清和很好地稳住了身体,看着奥森已经策马离开,便慢悠悠地骑着马跟在他身后。 二十分钟后,清和下了马,很快便有佣人过来把马牵走。 走进这座颇有些年代的城堡,清和没有见到奥森,倒是见到了原主的父亲。或许是因着赶时间,徐父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有脱下来。 见到清和,徐禄生站了起来:“媛媛,身体有没有有感觉不舒服?” 清和摇了摇头:“医生说我已经没事了。” “今天研究所走不开,就托了奥森先生去接你,没想到他居然丢下你不管……” “爸,是我自己要求的,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想清一些事。”清和温声打断了徐父,“您觉得我不适合成为奥森家的主母,这点让我想了很多。” 清和尽量将话题往这方面带,她需要一个留在研究所的理由,不会被任何人起疑的理由。 原主所涉猎的领域未尝没有受到父亲的影响,主修的是药物分析,在研究所做一个助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徐父未必会愿意自己的女儿掺和进这里。 毕竟,人鱼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跟人类太过相似。 研究员,气质最接近杀手的存在。 听到清和的话,徐禄生心中不由诧异,但他还是很尊重自己女儿的想法,于是问:“媛媛想要与奥森先生退婚?” 清和摇了摇头,现在就提出退婚,那就太过突兀了,难免令人生疑。 于是,她说:“我想除去奥森夫人这个身份外,我还能拥有别的身份,一个可以发挥我自身价值的身份。” 徐禄生看着向来温顺乖巧的女儿突然之间变得更加鲜明、更加耀眼,心中正感慨着。 清和看着他的眼睛,说出最后一句话:“爸,我想做您的助手。” “……什么?”那瞬间,徐禄生以为自己幻听了。 半晌,徐禄生看着自己女儿眼底的认真,心中不由复杂起来。 好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抱歉,媛媛,别的我都能答应你,唯有这个不行。” 清和垂下眼眸,失落的模样让徐禄生开始心生自责,但却没有动摇自己的决定。他温言安抚道:“这几天好好休息,等过些日子爸爸空出时间来陪你好不好?” 清和点了点头,只能再想办法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一个消息传入了清和的耳中。 吃饭的时候,清和便直接问出了口:“爸,听说又抓到了一条人鱼?” 徐父也不惊讶她知道这个消息,在这座庄园里的人也没有避讳过她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应还多讲了些:“这对我们来说是难得的好事,捕捞上来的那条人鱼和古旧照片上的那条人鱼很相似,现在正在做进一步的确认。” “爸,那条人鱼长什么样?”清和按捺下心中的急切,语气柔软温顺:“我能亲眼见一见传说中的人鱼吗?” 徐禄生看了眼女儿,先前她也提出过想看人鱼,不过那个时候的雌性人鱼因为实验的缘故,全身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所以他才拒绝了。但这次的雄性人鱼还是完好的,让她见一见倒也不是不行。 思索片刻,徐禄生缓缓点头:“那就让你见一见。” “谢谢爸。”清和声音难掩高兴。 于是,当天下午。 清和获得了和徐禄生一起进入研究所的许可。 秘密研究的位置让人十分意外,竟然是设在闹市区的地下。 跟在徐禄生后面,清和感觉四周的温度越来越冷。 通过一层层的身份确认,特殊的磁卡被感应到后,那扇半圆形的金属制大门打开。 清和看向不远处的巨大正方形透明水箱,那尾红色还是一如既往地艳·丽和不加掩饰的霸气。 见她怔住,徐禄生便说道:“这就是昨天晚上在xx海域中捕捞上来的雄性人鱼,目测攻击性很强,已经给他注射过适量的镇静剂,这样可以防止他……” 不知道是不是清和的错觉,那红色的人鱼瞧见她的那一刻,突然笑了。他笑得意味深长,暗红色的双眼闪动着一抹无法言喻的欲色,带着肆意又猖獗的侵略性。 仿佛在说—— 找到了。 23.人鱼篇(02) 清和脚下步子一顿, 没有再靠前。 “媛媛,怎么了?”徐禄生见她面有异样, 走到她身旁,“别怕,他呆在里面是出不来的。” 清和缓缓吐了口气, 实在想不通这个世界的反派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被人类抓·住。 难道是恰好逢上他的虚弱期? 根据命书的内容, 反派能力是未知的强大, 与普通的人鱼是不一样的, 甚至他活的时间也比普通人鱼要长很多。 但每隔十年,他都有一段虚弱期,这段时间反派都会待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度过。 这一次,他为什么会那么不小心地被人类抓·住? 清和几乎不用再看那张古旧的照片, 就知道那红色的人鱼就是眼前的这尾。 她不再靠前, 那条红色人鱼见她不过来, 有力的尾巴拍打着水箱, 一下又一下, 不重,却透着满满的威胁意味。 “镇定剂的剂量小了吗?”徐禄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对一旁待命的助手道:“加大剂量,他的危险性要比那条雌性要高数倍,不可大意。” “是,徐教授。” 当助手拿装着镇定剂的注射器靠近人鱼, 当透明的水箱被打开一小部分, 人鱼看向那名助手, 暗红色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紧接着,那助手发出一声惨叫,手臂上被划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外翻,触目惊心。 徐禄生不由惊讶地看向那条红色的雄性人鱼,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是徐禄生对一个人的眼神产生了本能的畏惧之心。 不,这不是人,是一条罕见的人鱼。 受伤的助手很快被带走去处理伤口,清和看了眼水中姿态美丽的人鱼。他的手和人类的不同,指背上覆着一层红色的细鳞,指甲很长,也很锋利,仿佛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轻易地割破人的喉咙。 若是刚才他想要的是那名助手的性命,只怕那助手也没有命在了。 清和俯身捡起滚落在自己脚边的注射器,看向人鱼,人鱼也在看她,暗红色的眼睛里意味不明。清和略作思索,短短几秒,走到他跟前。 彼此仅有一层不知什么材质的玻璃隔着,清和拿着手中的注射器,这是无针头注射器,可以轻易穿透人鱼的防御鳞片。 对上那双暗红写满邪肆的眼睛,清和站在透明的台阶上,对水中的人鱼轻声道:“把手给我。” 人鱼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他浮上水面,尾巴卷起的水花溅了清和一身。 可这一幕却将不远处的徐禄生吓到两腿发软:“媛……媛媛,快回来!危险!” 可接下来的一幕彻底让徐禄生彻底失声。 只见人鱼乖巧地朝清和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然后不屑地瞥了一眼聒噪的他,又继续专注地看着眼前握住自己手的人类女人。 清和看了人鱼一眼,温顺的姿态和那野兽一般的眼神,诡异又和谐,却无端地让人头皮发麻。 她握着他的手,上面透明的细鳞触感像玉石一样,微凉且温润。 “……”人鱼口中发出了一个很短的音节,清和没有听清,她把注射器内的药剂推下,人鱼的尾巴微微曲起,像是忍耐着什么。 “好了。”清和收起了注射器,看向他,柔柔地笑了笑:“谢谢你的配合。” 人鱼微顿,暗红的眼睛变得愈发鲜艳了,他喉间发出了一个悦耳的声音,瞬息之间那只危险的手抚上了清和的唇…… 只有短短的一秒,人鱼的身体像是突然失力,很快便沉入水底,精神看着有几分萎靡。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变得无害起来,那种危险的生物即便是最无力的时候也能轻易给人致命的一击。 徐禄生半晌才缓过神来,他走到清和身边,抓着她的手,语气带着怒意:“你怎么能靠近那种生物?伤到你了怎么办?!” 看着向来儒雅的徐父气急的模样,清和看了眼四周,除了摄像头便没有人了。 于是,清和对徐父说:“他不会伤我,因为他曾救过我。” “什么?”徐禄生看向自己的女儿,神色略微复杂,“他救过你?” 清和缓缓点头:“那日海里游轮沉后,是他把我送上了岸,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这个真·相让徐禄生没能缓过神,不知在想什么。 这里毕竟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清和回头看了眼闭目休息的人鱼,然后对徐禄生说:“爸,我们回去吧。” 徐禄生回过神,看着清和,长长地叹了口气。 离开研究所后,二人开车回到了家中。 平日里,徐禄生很少回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了研究所内。 今日,清和根据原主的记忆下厨做了几个菜,与徐父一起在家吃了午餐。 饭后,清和收拾完桌面,见徐禄生一脸心事的模样,便走了过去:“爸,我有点事要与你说。” 对上清和的眼睛,徐父缓缓点了点头。 来到书房,清和开门见山地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放了他,让他回海里。” “不可能。”徐禄生摇了摇头,“研究所背后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不止是奥森家,更何况,奥森家的人也绝对不会同意。” 这倒是在清和的意料之中,但她现在要的是徐父能够松口,让她在研究所留下,成为他的助手就够了。 “爸,我想留在研究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最后死在研究所内。” 这是徐禄生从女儿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和执着,虽然她向来温顺,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一瞬,徐禄生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半晌,书房响起一声叹息:“你让我想想。” 清和温顺地点了点头,走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爸,您好好休息。” 她顺手把门合上。 回到原主徐媛的卧室,清和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刚坐下,姹的声音变在意识海里响起:【宿主,您确定反派才是您要找的那人吗?】 清和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才缓缓回道:“姹,什么样的人会对我生出如此执念,像容湛、像他,除了那个曾为了救我以命换命而魂飞魄散的那人,我不做他想。即便只是一缕分魂,容湛他从始至终都知道我不是林芊芊,甚至从来没有叫过我‘林芊芊’这个名字。” 说道这儿,清和不由笑了笑:“姹,你说到底是我来寻他,还是他来寻我呢?” 姹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万一错了,该如何?】 “只要我不对气运之子出手,无论结果怎样,都还有机会。”回想上一个世界的一切,清和不难看出,只要气运之子好好地活着,世界的基石不被毁坏,那个人的分魂便也不会受伤。 天道对气运之子的守护是强制的。也就是说,不管是她杀了气运之子,还是反派杀了气运之子,都将让这个世界走向毁灭。 最终,一个分魂消散,一个任务失败。 这种结果是清和不愿看到的,所以,她必须尽快唤醒反派的记忆和感情。 ……上一个世界中,阴差阳错地只差一点儿就可以成功了。 奈何她却没有时间了。 清和看了眼时间,还可以稍微午睡一会儿。 这具身体各项功能完好,再没有上一个世界的胸闷、心脏时常绞痛的感觉,这点让清和感到松了口气。 下午,徐禄生没有去研究所,一直待在楼上的书房。 等他打开书房的门,已经是夕阳将垂之时。 那一刻,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清和正在浇花,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徐父,便喊了声:“爸。” “嗯。”徐禄生看着不知道什么突然长大的女儿,说道:“明天,你来当我的助手,我会让人准备你的电子铭牌。” 闻言,清和看着他,微微一笑:“谢谢您。” “但是,”徐禄生顿了顿,看向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你不可对那条人鱼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清和先是一愣,随即微微点头。 徐禄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心底涌上更多的不安。 总感觉这l城似乎也平静不了多久了。 第二天,清和与徐禄生一起走进了研究所。 她的身份铭牌也已经制好了,是一个戴在手腕上的电子条码。 清和把电子手环带上,换上准备好的白大褂。 走进7号实验室,清和再次见到了那尾红色人鱼。 清和推着医用推车走了进来,今日·她需要负责采集他的血液和鳞片。 听到声响,红色人鱼睁开了眼,见到她后,很快浮上水面。 清和取了托盘,走上玻璃制的台阶,然后坐下。 人鱼扫了眼她手边的托盘, “今天要采集你的血液。”清和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看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如果可以,能给我一枚你的鳞片吗?” 人鱼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某暗红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 清和取了针,人鱼把手递在她手心。 冰凉的触感让清和顿了顿,然后她柔声道:“可能会有点疼,我尽量轻点儿。” 暗红色的瞳孔映着她的模样,人鱼薄唇微微弯起,笑得意味深长。 清和没有抬头,也错过了他这危险的一笑。 她带上手套,仔细地在他手臂上寻找可以下针的地方,既不会让他流太多的血,也不会让针无法扎进去。 好一会儿,清和找到了一条血管,将采集血液的针扎了进去,从始至终,人鱼都好似没有感觉般,没有任何抗拒的行为。 血液顺着管子被清和抽·出,仪器的容量大约是二十毫升,抽取完毕,清和把血液放好。 拔取鳞片这个行为对人鱼来说无异于是挑衅,清和手里拿着镊子,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人鱼看着她,然后毫不在意地从自己的尾巴上拔下了一枚鳞片搁在她身旁的托盘上。他的举动让清和很诧异,虽然她之前便猜测他其实是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只是不屑说而已。 “你能够听懂我说的话?”清和脱口而出,看着他的眼睛。 人鱼缓缓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什么意思? 清和顿了顿,难道不是因为语言的问题,而是源于他的感应能力? 他的手抚上她心口的位置,然后又微微俯下·身,锋利的指甲抚上清和脆弱的脖颈。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摩挲着那温热的皮肤,然后享受地眯起了双眼。 清和呼吸平缓,没有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感到恐惧,她微微仰起脖子,仿佛是在纵容他的举动。这个细微的动作果然取·悦了他,人鱼指尖抚上她殷·红的唇,眼底闪过一抹深重的渴望之色。 人鱼从来不是会克制自己欲·望的生物,他们强大又擅长杀戮,即便是同族也不会手下留情,凡事皆随心而为。 那一刻,人鱼毫不犹豫地顺从了心底的渴望,冰凉的唇覆上她的。 那温热的触感美好而迷人,这种上瘾的感觉让他背脊发麻,想要从她身上索取更多的美好…… 清和微微启唇,让他冰凉的舌探了进来。 这个吻缠·绵悱恻又带着攻城略地的强势气息,清和渐渐喘不过气来,人鱼离开她的唇,让她伏在他的胸前喘息着。 清和尚未缓过神,眉心一凉,原来是他扯下了一枚鳞片贴在了她的眉心。 “……ya……suo,xi……n……” 人鱼的喉间发出一句悦耳的吟唱,音节透着古老的神秘感,还有一丝淫·靡的气息。 清和只觉得耳膜发麻,身体微微轻·颤,那种感觉很奇妙,语言无法描述其万分之一,让她产生了渴望沉溺在他声音里的欲·望。 只是此时的她并不明白这一句话的真意,待明白后,却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离开七号实验室的时候,清和谨慎地把监视器中刚才的画面抹消了。 不知道是不是徐父的有意为之,她的身份铭牌权限是除了那几位教授中最高的,删除记录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 将采集到的血液和那枚宛如红色宝石雕刻而成的鳞片交给了徐禄生。 回到实验室,清和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什么也没有,透过玻璃的倒影,依旧什么也没能看到。 难道那枚鳞片是融合进了自己的身体吗? 收回手,清和走到试验台,开始工作。 徐父交给她的任务很简单,也是原主的原本涉猎的领域,药物分析。 尽量将药物对人鱼的伤害减小到最低限度,这样人鱼能活得久些,对项目的长远研究才有利。 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运气那么好捕捞到人鱼。 清和所在的实验室与七号实验室相邻,这也是徐父的安排。 这个研究所内,徐禄生是研究人鱼项目的负责人,除了徐禄生,还有代表了其他势力的教授被安插了进来,共同研究分享人鱼的秘密。 但这些人所接触的东西有限,他们甚至不能靠近人鱼进行取样,更多的时候都是由清和来做这些。整个研究所的人都知道,七号实验室里的那条红色的雄性人鱼谁也无法靠近,否则轻则皮肉之苦,重则当场被那奇异的声波攻击了大脑变成植物人。 这样的危险性是一号实验室里的那条雌性人鱼所不能比的。 故而,研究所内的所有研究员和助手都不愿靠近七号实验室,所以那个刚进研究所的徐媛很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知道了她是奥森家族未来的女主人,更是那个徐教授的亲生女儿。 这些身份叠加起来,使得她是唯一能靠近七号实验室中那条雄性人鱼的事淡化了许多。 毕竟如果单单是优秀特别,心生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可人家都不是跟自己一个世界的人,天渊之别的差距就让人完全没有比较的心思了,也完全嫉妒不起来了。 清和每日要做的除了自己的实验,便是要照顾隔壁的人鱼。 清和看了眼时间,又到了吃饭的时间。 后勤的工作人员早将准备好的鱼虾送了过来,清和看了眼食物,都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新鲜的很。 不怪清和会在意食物的新鲜程度,实在是那条人鱼太过挑剔。 和往常一样,清和用身份铭牌打开七号实验室的门,听到声响的人鱼立刻从水底浮上来,暗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察觉到他情绪不高,清和走了过去:“抱歉,我好像来晚了。” 把还活着的鱼虾放了进去,人鱼看也不看食物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清和朝他走近了些,柔声问:“怎么了?” 人鱼见她靠近,猛地将她拉下了水。 清和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口鼻险些呛水,却被一双有力的手堪堪托住腰·肢,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身旁的人鱼,搂着他的脖颈喘着气。 水箱的海水是活的,带着海水特有的咸腥味,不好闻,也不难闻。 人鱼一手箍着她的腰·肢,一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的背,让她坐在自己的尾巴上。那姿势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和暧昧,可此时的清和却未曾察觉,尤其是人鱼的尾鳍还状似无意地扫过她脚踝、小褪…… 等缓过神来,清和看着眼前的人鱼,关切地问:“你哪儿不舒服吗?” 人鱼暗红色的眼睛艳·丽又透着些许邪气,他箍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清和不得不贴着他的胸·膛,却不明白今日的他怎么了。 他的喉间发出了悦耳的音律,清和虽然听不懂,但身体却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人鱼的歌声只在传说中,从未被人类所知。 而今,却只为她一人而歌。 沉溺在他声音里的清和渐渐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丝异样。 她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茫然,下意识地合上褪,却不知这让揽着她的人鱼吐息更加难耐。 长宁微微抬起头,火光电石间总算明白了什么。 “不行……”清和推了推他,摇头。 这里是研究所,若是和人鱼真的发生了点什么,别说让她照顾他,就算是靠近他也不行了。 只要还在这里,她就是奥森·威廉的未婚妻,所以不能。 人鱼眼底的红好似染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他的手缓缓抚上清和的脸,停留在她的眉心。 清和没有抗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松开了她。 送她回到上面,人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微弯起,然后转身沉入水底。 冰凉的水花溅在清和的脸上,让她从刚才人鱼的笑里回神。那种眼神,清和在容湛的脸上看到过,让人寒毛直竖、双·腿发软的眼神。 不带恶意。 就是弱小的草食性动物面对大型猎食者时来自于身体本能的感觉。 清和缓缓吐了口气,笑了一下,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只要再给她点时间,待他身体恢复后,她就跟他一起离开这里。 所以请再等等吧。 离开七号实验室,清和回了自己的实验室,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顺便洗了个澡。 他的虚弱期将会长达一年,而她也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把存在的隐患解决。 时间就这样无声流逝。 秋去冬来,又是一个寒冬雪月。 外面天寒地冻,地下研究所却不受寒意的侵蚀。 这一日,清和刚检查完仪器设备,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实验室的门被人打开。 看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清和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身体也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水箱前。 来人清和认识几个,于是开口询问:“戴里克教授,得文教授,日安。” “噢,原来是徐。”为首的戴里克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违和,这让清和更加警惕了。她不卑不亢,面上微微一笑:“七号实验室较为特殊,请问您有奥森先生或者徐禄生教授的许可吗?” 今日徐禄生因为奥森先生那边有事恰好不在研究所,而这几个人便是除了徐禄生外权限最大的几位教授。只是看他们此时模样,怕是来者不善。 在这个研究所内,资源并不是平等的,教授的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也不尽相同,大都也只为分一杯羹。 可总有些人野心勃勃,不甘现状,想要铤而走险。 “我们只是来取一些样品,徐。”戴里克教授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条雄性人鱼被你照顾得很好,你很用心,他不像一号实验室里那条雌性总是给人一种快要去见上帝的感觉。” “谢谢您的认可。”清和寸步不让,“但我并没有接到需要再取样品的文书,您是不是记错了?” “噢,不是的,徐。”戴里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我并没有记错……”他的话未说完,两个体格健壮的白人助手便一左一右抓·住了清和的胳膊,一边说:“得罪了,请徐小姐安静些。” 接着,另外几个助手开始朝水箱走去,他们穿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防护服,避免被人鱼的声波攻击大脑神经。他们合作默契地拿出特制的麻醉枪朝水中还在沉睡的人鱼开了一枪,命中, 清和呼吸一滞,面上却不见慌乱,她淡淡看向戴里克:“戴里克教授,请停止您疯狂的行为,否则您将会为您的愚蠢付出代价。” “噢,徐,话多的女孩儿可不让人喜欢。”戴里克摇了摇头,然后朝人鱼走去,他按下操作台前的一个按钮,水箱中的水很快消失。 清和的嘴被用手帕堵上,手臂被两个男人拉扯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幕。 水箱中的海水被放干,人鱼缓缓睁开眼,对上他视线的戴里克猛然倒吸一口气,脚下一个趔趄,被身旁的助手扶着。他看这个眼前的这美丽的人鱼,惊叹:“噢,实在是不可思议了,他就像王座上的王!” 人鱼的视线落在站在门口的清和身上,又转向眼前聒噪的人类,暗红色的眼睛像是有什么在燃烧…… 就在这时,准备好工具的得文教授开启了程序,人鱼瞬间被特殊的网缚住全身,无法挣脱。 那网带着电,人鱼的声带发出的声波让正在运作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即便是正值虚弱期,他的尊严也不容许被人类如此冒犯。实验仪器依次被毁去,他的身上也渐渐被弄出了伤口,清和朝他摇头,这样只会伤得更重。人鱼看懂她眼睛里的担心,唇弯起,那是一种俾睨天下的霸气和美丽。 他停下了挣扎,看着离自己不远的人类,他们操纵着手术刀试图朝自己靠近。 人鱼身上已经中了大剂量的麻醉,就算是一头大象也该倒下了,德文教授心中笃定,与面色激动的戴里克教授拿着锋利的工具开始往人鱼的尾巴上划下,分毫无伤。 “噢,真是太美了!他的鳞片和那条雌性不太一样,要是能把他带走就好了!”戴里克教授看着人鱼的眼睛里写满了贪婪和兴奋。 得文教授却冷静些:“我们得抓紧时间,戴里克。” 普通道具根本无法伤到人鱼,于是两人换了激光匕首,就在动手的那一刻,原本动弹不得的人鱼尾巴一动,锋利的指甲朝二人的脖颈划去,血喷涌而出,倒下的二人很快气绝。 人鱼慢悠悠地将困在身上的网撕碎,透过水箱暗红色的眼睛不屑地看向脸色惊恐的人们。 两位教授的突然死亡,让助手们失去了主心骨,清和趁此挣开了二人的手,按响了报警器。 研究所内的安保迅速出动,将欲逃离的助手们抓·住,又将那两具尸体清理出去。 短短十分钟内,十号实验室里的仪器几乎全毁,人鱼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 清和拿出医药箱给人鱼清理伤口,她神色难掩自责:“抱歉,我什么都做不了,还让你受伤了。” 她的声音很低,人鱼红色的耳鳍微动,随之,他的手抚上清和的脸颊,轻捏她的下巴,倾身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如蜻蜓点水,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微凉气息,却也很好地安抚了清和心中的不安。 “不会再有下次了。”清和平静地对他说。 人鱼暗红色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仿佛要将她永远铭刻在瞳眸中,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般。 在清和的坚持下,人鱼了留在了她所在的实验室中。徐禄生考虑到人鱼除了清和不让任何人靠近,现在又受了伤,最好是24小时都有人看着,便同意了。 那件事后,不安定的党羽被清除干净,而死去的两位教授再无人提及。 就像研究所里从来没有这两个人般。 人鱼受伤后便陷入了沉睡中。 看着水中精神恹恹的人鱼,清和眼底闪过些许心疼。 【宿主,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可是破命者。】 清和微怔,【我知道。】 【你喜欢他了吗?宿主。】 ……喜欢?清和沉默,这种感情是喜欢吗? 【不过, 】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没有情丝的您,真的会喜欢上他吗?】 24.人鱼篇(03) ……没有情丝? 清和神色一凛:【姹, 什么意思?】 【天下所有生灵皆有情,而你又较为特别, 三魂七魄皆在,唯独少了情丝。】姹似乎对此也很感兴趣,【一般只有缺魂少魄的生灵才有可能少了情丝。先前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在刚才人鱼求爱的歌声里还能保持清醒的你太过反常了……】 姹的话让清和久久没能回过神, 连怎么回到自己实验室的都不知道。 缺失情丝, 意味着她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爱慕之情, 那么存留在记忆力的那个禁术,就不能用了…… 只是,为什么自己会独独缺失了情丝呢? 又一次看过人鱼,清和这次停留的时间久了些, 她看着水箱里的人鱼, 他睡了快一周了。 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身体的各项数据检查下来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就好像陷入了冬眠一般, 可清和知道,是虚弱期让他不得不陷入沉睡。 这些时日, 清和通过研究人鱼的血液中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可以加速人体的自愈能力,但这种物质很罕见,她不可能从人鱼的身上来提取。 终于, 经过长达半年的研究, 清和终于从海底一种微生物身上找到了类似于效果的物质。有了代替物, 清和很快将成品做了出来。成品的效果是显著的,它可以有效地提高人的自身伤口愈合能力。这个药剂成品效果顿时惊动了奥森制药公司的高层们。 经过各种实验结果表明,这确实对人类用处极大的药剂配方。 毫无疑问,未来这将会带给奥森制药公司巨大的利益,让人惊喜不已。 自此,清和的身份不再是顶着奥森未来女主人的头衔,也不是徐禄生教授的女儿,而是r·l药剂发明人。 清和知道,唯有显示出自身的价值,最后才不至于被当做一枚弃子,她手中才有更多的筹码护住实验室里的那尾红色人鱼。 至今为止,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尚且未曾对她产生恶感,所以这个世界的规则也不曾对她动手,也算难得的一件好事。 然而,却不想,平静的表象很快便被现实撕得粉碎。 奥森制药高层会议。 参加的人包括了研究所里资历较高的几位教授,而作为给奥森带来巨额利润的清和也被临时邀请到场。 主位上坐着的是奥森家族最年轻的掌权人——威廉·奥森。 清和在他的右边下首坐下。倒不是清和想坐这个位置,而是整个会议室,只有这个位置是空着的了。 清和到场后,会议开始。 全程清和听得认真,世界是围绕着气运之子运行的,她自然会多留意几分。 会议到了尾声的时候。 一个鹰鼻绿眼的五十岁男人站了起来。 这个人……清和记得似乎是威廉的大学导师,叫做罗森,平日里跟徐禄生有些不对付,但也确实能力出众。 “为了扩大实验的研究项目,目前的实验体数量显然不能够满足我们的需求。”罗森语气激昂,老树皮般的脸抖动着,“我提议,让一号实验体与七号雄性人鱼结合诞下后代,这样……” 那一瞬,清和心口一紧,站起冷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反对!” 坐在她旁边的徐禄生也因她突然的冰冷愣住,他可以理解女儿想要保住那条雄性人鱼的性命,但这个提议她又为什么要反对呢? 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渐渐开始滋生,徐禄生沉默。 罗森正说得激动,突然被人打断,顿时心生不悦,他下意识地朝说话的年轻人看过去。 “噢,原来是我们的药剂师小姐。”他傲慢的声调在会议室里响起,“人鱼的研究太过复杂深奥,和您的药物不同,这是两个不同的领域。我知道药剂师小姐您很优秀,但此事您应当保持沉默比较可爱。” 完全不留情面的话让徐禄生顿时皱起了眉,他凉凉地扫了眼罗森,不冷不热地开口:“我记得罗森教授从前便从事抗x的研究,长达五年一无所成,如今被一个小姑娘比下去,不愉快我可以理解,但对一小姑娘如此苛刻,便有失罗森教授的长者风度了。” 清和也觉得自己刚才冲动了,可那一瞬间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和思考,就这么做了。 那个时候涌上来的愤怒让她失去了冷静,她无法容许这些人以这种方式去侮辱他。身为人鱼一族的祭司,他地位尊贵,那么高高在上,如何能容忍自己被人类当做牲畜般对待? 清和掌心贴着冰冷的桌面,微微吐息,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缓缓看向恼羞成怒的罗森教授,微微弯下腰:“很抱歉,罗森教授,请原谅我的失礼。”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罗森怒视着清和,咬牙开口:“请这位小姐我说说你反对的理由。” 清和不慌不忙,掠过众人的视线,语气温和地说:“人鱼生性残暴,便是面对族人也不会手下留情,若是任何一条受伤或者死去,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人鱼习性不似陆地上的哺乳动物,拥有固定的发·情期,人鱼这方面习性反倒跟人类很相似,若是被误认为私闯领地,那么必将不死不休。”清和一边将自己带来的资料调出,很快在投影幕布上显示,“人鱼的求偶方式是将自身最为特殊的鳞片送与对方,若对方接受,则可以与对方交、交·配。”说到这儿的时候,清和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那个时候,人鱼拿了一枚冰凉的鳞片覆在她的眉心,那个时候自己可没有拒绝啊。 清和面上有几分不自然,她压下心底的波动,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所以,罗教授请三思。” 罗森教授会在会议的最后提出这个方案,必然也是内部商量过了的,清和想要推翻,无异于螳臂当车,这也是罗森教授的底气。 清和平静地接受来自各方的视线,然后一一掠过,最后落在首位上的男人身上。 “这个提议再议。”威廉·奥森终于开口了,他看向罗森教授,“辛苦教授了。” 罗森虽心有不满,却不能对着奥森发泄,便阴鸷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清和。清和对上他的视线,不卑不亢地颔首微笑,好似看不见他眼底的憎恶般。 会议结束后,清和回到了实验室。 今日,他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还是浮上了水面。 清和蹲下·身,手抚上他微凉的脸,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看着她。 “今天你有没有好点?”清和手指又碰了碰他的耳鳍,却换来一脸水花,耳鳍似乎是他特别敏感不让人碰的地方……看着沉入水底的人鱼,清和忍不住笑了笑,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她低语:“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住你。” 清和语气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检查完设备都在正常运作后,她离开了实验室。就在实验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人鱼眼睛睁开,好看的唇微微弯起,复又闭上了眼。 今日,清和要与奥森·威廉去一趟疗养院,见见威廉的父亲。 刚走出研究所,一辆低调不失奢华的车子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清和上了车。 “奥森先生,日安。”清和系上安全带。 “日安,研究所习惯了吗?” “嗯。”清和点点头,“上次的事,谢谢你。” “你的顾虑并不是没有根据。”威廉表情淡漠,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清和却从中感受到了几分微妙,却一时说不上来。 车子在一处幽静的大楼前停下,这里环境十分优美,极具科技感的建筑采用了当前最前端的设计和设备。 二人被护士领到一栋单独的小楼里。 护士的亲和与优雅让人挑不出任何不适之处,将人带到便退下了,给她们说话的私人空间。 床·上的老人胡子头发花白,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才五十岁的老人,他的皮肤和肌肉便是说六七十也不为过。 “威廉,你来了。”老人没有睁开眼,声音苍老极了。 威廉走了过去,站在他的床边,应道:“父亲,我带徐媛过来了。” “……徐、媛?”老人缓缓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睛略显浑浊,给人一种时日无多的感觉。 清和上前,“奥森爷爷,日安。” “你就是威廉的未婚妻吧?”老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威廉的母亲也是c国人,那是一位很优雅美丽的东方女性,我们曾经……” 老人陷入了过去的美好回忆中,渐渐地困了,便昏睡过去。 俩人离开疗养院,上了车。 威廉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扯出一抹冷笑,一瞬即逝。 清和却看得清楚,她缓缓开口:“奥森先生?” “我的母亲确实是c国人 ,是一位美丽又娴静的女人,可惜却惨死在我父亲的手中。”威廉语气冷漠极了,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但很不幸的是,他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不,我觉得他很幸运。” “我对人鱼这种生物不讨厌,也不喜欢,只想在他有生之年把他曾奢求的东西完成,然后送给他。既然他妄想得到永生,我就要成全他。”威廉裂开了笑,本就不常笑的脸显得有几分诡异,“我相信徐教授,而你更有天赋,我很高兴。” 见过奥森上一任家主后的威廉精神似乎有几分异常,平日里自制力可怕的男人在此时似乎突然精分了般。 清和看着旁边浑身气息变得危险迫人的男人,沉默不语。 不管是不是精分,清和都不在意。 但是,比起上一个世界的韩跞,明显是眼前的这个更加的危险。 她无法杀死气运之子,为了任务也不能让气运之子死掉,还得尽量不让对方对自己产生恶感。 天道真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啊…… 清和唇微动,正欲开口,却冷不防地听到—— “媛媛,我们把婚结了吧。”他的神态和语气根本没有询问她的意思,而是通知她,“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 25.人鱼篇(04) “……请容我考虑一下, 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奥森先生。” “不, ”威廉看着她,微微一笑,流利的汉语字正腔圆, “我想媛媛你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得结婚。” “为什么?”清和语言切换自如, “您看起来并不喜欢我。” “媛媛, 这个不重要,我们本来就订了婚,结婚不是迟早的事吗?”他看向清和,“还是说, 媛媛也和人鱼待久了, 就对那种披着人脸的生物动了心?” ……也? 难道还有别人? 可是成功捕捞上来的人鱼不是只有研究所的女主和反派吗? 清和缓缓摇了摇头, 说:“我不会对人鱼动心。”这句是事实, 没有情丝的自己, 不会动心。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威廉显得格外地诡异。提及人鱼时, 他的眼神是冰冷厌恶的,语气也透着浓浓的憎恨……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联想到自己从命书中接收到的资料,威廉一开始并没有对莉莉丝产生任何感情,二人后来互相折磨, 一番虐·恋情深后才渐渐发现自己对对方的真实心意…… 虽说有些波折, 但最后威廉确实爱上了人鱼公主莉莉丝。 车内的压迫感消失, 威廉温柔地朝她一笑:“那就好。” 清和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的模样,不再说话,她的拒绝不过是无用功。 所以,看来必须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了。 只是不知,人鱼的虚弱期过了没,他的身体恢复了没有。 眼下的她根本无法带着虚弱期的人鱼离开研究所,若是不能一起离开,她也一定要让他离开研究所,回到大海中。 清和知道人鱼没有容湛的记忆,但同为那个人的分魂,其实也很好认。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是茫茫人海中的惊鸿一瞥,亦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回眸。 回想上一个世界,唯独面对容湛的时候,她总是变得十分被动,还有一种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无奈感,以及一种特殊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也让她在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利用他的时候,都从来没有动过利用他的念头。她连气运之子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算计,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对反派心生惧意……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认定韩跞才是自己要找的人,才刻意忽略掉了那种感觉。 车子穿过人流,在一栋复古华丽的建筑前停下。 “我还有个会,司机会送你回去。”威廉对她说道:“明天礼服设计师会过来,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告诉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 “好的,奥森先生。” “好女孩儿,那么,再见。” 威廉的身影很快从视线内消失,车子往研究所的方向开去。 清和拿出包里的手机,有一条短讯,是徐父发过来的,看过后把手机放回包里。 回到研究所,清和去了徐禄生的办公室。 “爸,您找我。”清和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接过他推来的茶。 徐禄生看着渐渐变得有几分陌生的女儿,抿了口茶,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对那条雄性人鱼抱有不该有的心思?” 清和眼底微动,徐父说这话不太像无的放矢。 “您的话我铭记于心。”她抬头看着徐禄生,“所以,我没有。” 徐父面无表情地打开桌面上的笔记本,按下回车键:“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画面上是一个年轻女人正被一尾红色人鱼抱在怀里亲吻……陆续还有些,都是被清和删掉的影像。看完这些,清和缓缓抬起头,问:“爸,还有其他人看过吗?” “你还想谁看过?”从不跟人红脸的徐父此时却有些气急攻心,对她这种浑然不觉得羞耻和后悔的神态感到愤怒。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决绝:“从今天起,你离开研究所,我已经注销了你的电子铭牌。三个月后便是与奥森先生的婚礼,比起嗜血残忍的非人生物,奥森先生会是最适合你的归宿。” 闻言,清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不是嗜血残忍的非人生物,您明明知道,那日海上,是他救了我。” 徐禄生却凉凉地看着她,隐含怒意的声音颇有种怒其不争:“你怎么不知道,那海难就是因他而起?!” 清和拿着杯子的手微顿,略微思索片刻,她看着徐父,说:“那是因为人鱼族的公主被人类抓了起来,他需要把那位人鱼公主带回海里……” “原来你都知道!”徐禄生猛然站起身,“媛媛,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不知道人鱼是这世界上最邪性的生物,那些爱上人鱼的人最后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你也想要那种下场吗?!” 这番话让清和不由想起了威廉提及父母之时的诡异神情,难道徐父当真知道些什么? 看着眼前的徐父,清和敛去眼底的神色。她缓缓开口道:“爸,您是搞科研的,为什么也会信这种没有根据的话?” 徐禄生笑了一声,复杂的、压抑的笑声像是从胸腔硬生生挤出来的。 “我从24岁开始跟在老师身边研究人鱼,那个时候威廉的父亲安德鲁·奥森还没有疯,她的母亲乔琳娜也还在人世……”徐禄生眼神沉沉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女儿,说起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还是源于那张几个世纪前的人鱼的照片,安德鲁收父辈们的影响,从小就对人鱼有极大的兴趣,与乔琳娜小姐结婚后不久,便听闻xx海域有人鱼踪迹,便与乔琳娜带着人前去。那一日,海上突然刮起了飓风,船撞上了暗礁,所有人落入海中。所幸,触礁的地方离一座海岛不远,而安德鲁也比较幸运地被海浪冲到了岸上,所以他活了下来。” “而乔琳娜则被人鱼所救,一条雌雄莫辨的人鱼,人鱼都有一副能迷惑人心的好样貌,那条也不例外。后来,乔琳娜生下了威廉,便在奥森家名下的一座岛上住了下来,常与那条人鱼见面,渐渐地,安德鲁发现了乔琳娜的异常,也发现了自己的妻子和那条人鱼的事。安德鲁无法忍受妻子的背叛,当着十岁的孩子的面,杀死了乔琳娜。” “威廉目睹他母亲的死亡,受了很大的刺激昏了过去……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威廉性格变得有几分古怪。”徐禄生的语气没有情绪波动,“讽刺的是,在安德鲁废了无数功夫将那条人鱼抓·住后,竟也生出了占有之心,将那条人鱼囚·禁在庄园深处……” “后来,威廉成年,开始接手公司。” 徐禄生扫了一眼脸色平静的清和,不知为何心中也生起了一丝古怪感,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威廉的经商天赋胜过于祖辈,奥森家族越来越强大,安德鲁的权利也被一天天架空。后来,在安德鲁生日的那一晚,威廉将人鱼分尸装在制冷箱中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安德鲁,就在那晚,安德鲁疯了……” “疯了后的安德鲁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口中时常念着那条人鱼,也念着关于人鱼长生之事……渐渐威廉上了心,他要成全父亲的念想,不惜巨资捕捞人鱼。上天似乎特别眷顾他,几乎不费多少时间便捕捞上来了一条雌性人鱼,不久后又捕上来一条雄性人鱼,就是我们研究所的那两条。” “我不希望你也沾染上那种生着人身鱼尾的怪物,它们模样美得过于邪性,终究是异类。”徐禄生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你既与威廉订婚,便牢记自己的身份。” 美丽本无罪,有罪的是贪婪的人心。 清和知道徐父的顾虑,无非是担心自己的女儿落得与乔琳娜的结局。 可惜威廉·奥森,本身也是个喜怒无常的危险男人。 还是这个世界受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子。 光是这点便让她十分棘手了。 可不管怎么样,她得先保住自己实验室中的那尾红色人鱼才行。 只是不知道他的虚弱期何时才结束,自己又该怎样确保让他平安回到大海深处。 让他留在研究所,实在无法安心。 “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研究所的人了,也不再是我的助手。电子铭牌一旦注销,你便无法打开实验室的门,也不能再进入研究所。”徐禄生站起身,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份影像只有我看过,你回家安心准备三个月后的婚礼,奥森家业庞大,你往后也要学着管理帮衬威廉……” 徐父的话从耳旁过,清和心中却想着自己实验室里的人鱼。 “大家都知道你即将成为奥森家的女主人,就算不再来研究所也不会让有心人起疑心,手上的项目可以暂停,或者交给……” 不知听到哪句,清和眸光微动,点头应道:“听您的。” 离开研究所的时候,清和经过自己实验室外的走廊。 这里无论白天夜里都格外明亮,由银白色金属制成的通道也显得格外冰冷。 没有电子铭牌的清和根本无法打开实验室的大门,她站在实验室门外,隔着门望着人鱼所在的方向。 我会再回来的,等我。 清和心中默默说完这句话,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人鱼若有所感,从沉睡中醒来,他望着门的方向,暗红色的眸子比之以往更加深沉晦暗…… 26.人鱼篇(05) 冬日的阳光带着微微的暖意, 冷风吹在身上, 将那仅剩不多的暖意带走。 离开研究所,清和站在街道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 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为了任务,为了带那个人回去,只是不曾想到竟如此困难,难道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会不惜代价炼制命书的缘故么? 偏偏天道的干预无处不在, 她不能太过依赖命书, 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接近目标, 尽可能地多一点时间与对方相处。希望他能够早日记起从前的一切, 恢复所有的记忆,随她回去。 可眼下,她连研究所都进不去。 清和倒还很平静, 或许早就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便多做了一些事。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就用上。待时机一到, 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送走。 想到这儿,清和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竟不知道他的名字。 身为人鱼族的祭司,总该是有名字的吧。 【宿主, 有辆车跟在你身后有一会儿了。】 姹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清和的思绪,她缓缓转过身, 便看到了一辆十分眼熟的车子。这儿已经远离了闹市区, 只偶尔有人走过, 路也不算大,对方不按喇叭,她也没发现。 清和往边上站了站,准备让对方先走。 然而,车门打开,一个高大英俊的混血男人走了下来。 “奥森先生,日安。”见避不了,清和神色如常地打了个招呼。 “上车吧。”威廉弯下腰,十分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不介意的话,请与我共进午餐。” 二人几个小时间才刚见过,此时清和不能用巧合来解释,面对他身上的压迫感,清和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十分荣幸。” 上了车,车子朝另一条路驶去。 “不知媛媛平日喜好,听说有家中餐馆不错,我预约了位置。”威廉看着她,语气比平日缓和许多,“希望你会喜欢。” 清和神情温婉,语气柔和:“谢谢奥森先生费心。” 不多会儿,车子停下。 眼前的建筑看着确实是中式风格,还有种熟悉感。 老板兼厨师也是华裔,厨艺很好,并没有改良过的中餐。 用完餐,清和优雅地擦了擦嘴。 离开餐馆后,外头阳光正好。 威廉看向身旁的女人,突然开口:“徐教授说媛媛口味偏甜,我看媛媛更喜欢偏清淡的口味,尤其喜欢粥。” “都挺不错的。”清和面色不改,神色温柔:“上次就发现了,奥瑟先生的汉语说得真好。” “我曾经十分迷恋c国的文化,能得到你的称赞我很高兴。”威廉罕见地笑了,他说:“不过既然你喜欢这家餐馆的菜,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又绕了回来。清和笑着婉拒:“奥森先生平日里那么忙,我只怕不方便打扰。” “你很快就是我的夫人,还说什么打扰?”说着这话,威廉的脸凑近了她。 清和对上他的眼睛,黑压压的、冰冷极了,与那白得几近透明的肤色一起,显得格外地阴森诡谲。 “您说的是。”清和淡淡回以一笑,也不避开他的眼睛。 威廉先是一怔,随即轻笑:“媛媛真的是一位十分特别的女孩儿,我想有一天会爱上你也说不定。” 清和看着他,笑容更温柔了:“奥森先生您说笑了。”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中交锋了数次,偏偏还都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教旁人无不以为这是一对十分恩爱浪漫的恋人。 这场试探中,不分胜负,却又彼此心中有了些数。 清和面上露出些许倦意,威廉抬手替她遮了遮额前的阳光,然后说道:“我送你回去,今天好好休息。” “谢谢您,奥森先生。”清和从善如流,上了车。 车内,清和眯眼假寐,威廉面上没有表情地望着前方。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停下。 清和适时地睁开眼睛。 下了车,她对车内的男人说:“路上请小心。” “那么,午安。” 目送车子远去,清和脸上的神色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这个男人总给她一种违和感,却又说不清是什么,危险的、诡谲的,就像阴冷的湿地中一条色彩斑斓的蛇从脚背上爬过。 很不舒服,甚至有种恶心感。 清和眼眸垂下,掩去了眼底的神色,转身往里走。 回到家中,清和坐着休息了会儿,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朝外边的草地走去。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清和坐在椅子上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宿主,为什么要叹气?】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在面对除那个人外的人都能够那么平静、那么从容,偏偏只要遇上与那个人相关分毫的事便总是无意识地压抑着自己。 明明没有情丝,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可心中眼底的那抹影子,从来都是那个人。 不管是上一个世界,还是现在。 姹觉得好笑,或许骨子里就不屑这些,所以觉得无趣。 可偏偏这是个没有情丝的女人,着不由令人兴味。 自意识苏醒以来,除了铭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姹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兴趣。 反正自己有无尽的时间来耗,即便是宿主死了,她也不会死。 她倒要看看自己的宿主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在姹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却听到她说:“我总感觉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对你没有恶感,这不是好事吗?】姹漫不经心地说。 清和摇头:“我不是指这个。” 姹也摸不准她的心思,便道:【反正再找机会把反派放回大海之前,你可以试着刷气运之子的好感,这样对任务也有好处。现在的威廉没有爱上莉莉丝,再加上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有点特殊,或许这也是机会。】 清和却只抓·住了一句:“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特殊是指什么?” 姹顿了顿,如实说道:【我感应到他的身上有时间的痕迹。】 “时间的痕迹?”清和眼眸微垂,遂而明白过来,“你的意思,他是重生的?” 【嗯,有这个可能。】姹说:【虽然是机会,但风险也大。】 “既然是重生的,那为什么他会漠视自己曾经的爱人在研究所内被当做试验品对待?”清和问出心中的疑惑,突然有想起什么,“难道他是想借此找出当初杀死自己的那尾人鱼?” 然后,又觉得不对,清和紧了紧手中的杯子。 “杀死他的是人鱼族的祭司,不就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吗?”清和眉心微蹙,“他又怎么认不出来?” 【如果,他确实认不出来呢?】姹笑了笑,【人鱼族的祭司不会出现在人类的面前,就算出现了,看到他的人也会被抹消掉这部分的记忆,他不记得才正常。】 清和:“……这样就说得通了。” 【可一旦有什么契机触发了那部分记忆,他或许就会想起来了。】 闻言,清和沉吟道:“所以……对他来说,我本是个已经死去的人。而我这个‘意外’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可以触发记忆的对象?” 姹模棱两可地回道:【或许吧。】 片刻后,清和总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起来,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如果威廉真的是重生的,又如果他真的爱莉莉丝,那么就不可能任凭莉莉丝在研究所内被随意对待…… 除非,他心中有比莉莉丝还重要的事。 比莉莉丝还重要的事,和自己的任务目标有关吗? 清和心一沉,一种不安的感觉袭来,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想起每次与威廉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压抑的气场,以及他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微妙。 原来,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竟是重生的,一个和她同样手中握着世界走向的人。 好在对方对原主并没有恶感,如今也只是想要利用自己这个“意外”来触发那段关键的记忆。 如今莉莉丝还在研究所,虽然情况很糟糕,但性命必然无忧。 转念一想,安全系数极高的研究所,为什么会出现像戴里克教授与得文教授这样的人? 但如果是威廉刻意为之的话,那么是不是他也在怀疑红色人鱼的真实身份?他完全可以利用莉莉丝作为诱饵,把对方引出来,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如今,她被迫离开研究所,是否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 想得越深,清和便觉得脚下的泥潭也越来越深。 威廉·奥森,看来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宿主,天要黑了,外面风冷,你该回去了。】 姹的声音让清和慢慢回过神,她这才发现自己拿着杯子的手指早已冻僵,缓了口气,清和慢慢起身,离开楼顶。 夜里,清和迟迟无法入睡。 在天光露白之时她终于睡了过去。 无需再去研究所,清和便一直睡到了下午。 听到门铃声,清和才悠悠转醒,起身把头发理顺,去了趟浴·室洗了把脸这才下楼。 按下门禁对讲机的按钮,便看到两个衣着讲究气质优雅的男女。 “徐小姐您好,我们是xx高定设计师,奥森先生让我们过来的,请问您方便吗?” 对方很客气,说话间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嗯,”清和轻轻应了声,嗓音还有些沙哑,“麻烦你们稍等一下。” “好的,徐小姐。” 语毕。 清和上楼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把身上的睡衣换下,这才开了门。 把客人迎进门,清和给二人倒了两杯咖啡。 坐下后,二人做了自我介绍。 三十岁左右的白人女性叫做凯西,十分擅长交际,也很热情:“不知徐小姐平日里都喜欢什么,小提琴、油画或者歌剧?” “抱歉,我平日看书居多。” “我能有幸知道您看的是什么书吗?”性格内敛温柔的白人男性罗宾微笑看着清和,“我也喜欢看书。” 清和也回以一笑:“不限种类,我都会看些。” 察觉到清和无心聊天,凯西便笑着说:“那徐小姐对婚礼有什么样的期待呢?” 对于凯西的开门见山,清和也轻松了很多,她回道:“只要是与相爱的人在一起,这本身就是非常浪漫美好的事。” “徐小姐真的很爱奥森先生呢,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凯西语气非常夸张。 清和只笑不语,温婉娴静,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失礼。 一旁的罗宾拿出一本册子,放在清和面前,然后温声说道:“您可以看看这些画册,然后选一张您喜欢的画作为婚纱的主题,您看怎么样?” 接过画册,清和看向罗宾,微笑点点头:“好的,罗宾先生。” 画册上的内容并不是杂志上精美的时装展示,而是画风偏向于童话的水彩画。 清和看得认真,大都是花鸟虫鱼,还有象征美好的独角兽,以及一些虚构出来的动物。 最终,清和翻到一页停了下来。 “就这幅吧。”她看着画,笑着说:“我很喜欢。” 罗宾接过,有几分意外。画上只有蔚蓝的大海和广袤无垠的星空,月光轻柔,整幅画空旷、悠远、宁静而美好。 仿佛,在下一刻能够看到传说中的人鱼。 罗宾看了会儿,然后开始拿起笔在带来的画本上开始画了起来。很快,婚纱的雏形便出来了,正面、侧面、背面。画好后,罗宾再次递给清和,“您看看。” 清和看着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笑意温柔,她说:“这样就好。” “那么两个月后我们会再次来拜访您。”罗宾与凯西收起画册起身告别。 清和也起身,把二人送走。 一整天没有进食,她饿的有些胃疼。 清和厨艺并不怎么好,便只简单地做了个三明治垫垫胃。 徐父平日里也待在研究所,并不怎么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婚期也越来越近。 两日前,凯西和罗宾再次拜访,带着婚纱成品前来。 不得不说,真的很美。 清和很喜欢这套婚纱,并在她的坚持下,所有的费用都由她一人承担。 新药带来巨大的利润,那些钱她几乎没怎么动,婚纱本由威廉负责,只是清和这样坚持有自己的理由。顾客是上帝,罗宾也接受了她的请求。 或许,这是东方人自古嫁衣自制的习俗? 凯西不明白,却理解。 清和开始推算时间,婚礼前徐禄生肯定会回家。 这也是她唯一可以进入研究所的机会,徐父的电子铭牌可以打开研究所内所有的防卫系统。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她在系统中植入了一个小程序,一个可以打开大海与研究所供水通道中护栏的系统。 研究所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离开研究所的真正原因,只以为是因为婚期的缘故而离开。只要人鱼回到大海中,她就没有后顾之忧…… 这一日,徐禄生回家了。 清和给他倒了杯水,见他脸色不太好,便问:“爸,您哪儿不舒服吗?” 徐禄生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消失了。” “您说谁?”清和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徐禄生深深地看着她,说:“那条红色的雄性人鱼。” 清和微怔,接着皱了眉:“监控什么也看不到?” “唯独他那间实验室中的监控坏掉了。”徐禄生眼神复杂,“实验室中的仪器没有半分损坏,他就像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清和缓缓吐了口气,平复了心头的情绪,缓缓道:“爸,您离开研究所吧。” “媛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徐禄生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清和摇了摇头,说:“在大学任教其实也不错,您可以考虑考虑。” 人鱼从研究所凭空消失,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在威廉的耳中,一定不会匪夷所思…… 或许,这点对他来说,刚好是一个新的发现, 研究所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了,相信很快关于人鱼的研究便会停下来。 毕竟里边唯一的人鱼还是他曾经的爱人。 “媛媛,研究所死去的几个人都是那条人鱼所为,你却下意识地偏袒那条人鱼。他可是会杀人的怪物,你却对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徐禄生语气沉痛、无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薄凉?” 薄凉? 清和微怔,不明白徐父所指。 徐禄生接着说:“研究所很多都是你的同事,身边的人死了,不该为此悲伤吗?可你却还偏袒那条人鱼……” 闻言,清和平静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淡薄人际关系是她刻意为之,与这个世界牵扯越深对她并没有好处。徐禄生身为原主的亲生父亲,却是个例外。 清和微微叹了口气,说:“爸,人鱼的智慧并不低于人类,他们不是小白鼠,也不是自愿留下的试药人。若易地处之,该如何?那些按照他意愿取血、检查他身体数据的人可有伤亡?” “他们既然做好了强夺的打算,就该承受妄为的代价。”清和面色平静,声音轻柔,“我与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伤心呢?” 徐禄生怔住,那种陌生感再次袭来。 这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她身上的这种淡漠的气质和无惧无畏的眼神,俨然是世界的过客,波澜不惊、不留下任何痕迹。 她的身上,甚至找不到与这个世界相连的感觉。 见徐父不说话,而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清和微微颔首:“您刚回来,好好休息,我去做饭。” 【宿主,为什么这个世界你不再融合原身的感情了?】 清和从冰箱拿出食材,听到姹的话,慢慢回道:【没必要了,除了那人,所有人于我都是……幻影。】 姹顿了顿,随后说道:【那你小心点,徐禄生与徐媛毕竟是亲生父女,感情也一直不错,你别被发现了。】 听到姹的话,清和顿时明白过来:【好,我会小心的。】 姹的话让清和明白自己在徐禄生面前可能说了些不该由原主说出来的话,可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说。 徐禄生毕竟是搞科研的,不大可能会想到这具身体的芯子换了。 不过,也不能大意。 …… l城的三月末开始转暖,候鸟也陆续归来。 在离这座城不远的一处私人岛屿上,悦耳的钢琴伴随着优雅的小提琴悠扬传来,正是婚礼现场。 清和站在休息室中的雕花金属等身镜前,身上的婚纱在女仆的帮助下已换好,这一次,她的长发全部被挽起,发间点缀着银色的花叶,衬得五官越发的精致。 由于她早餐吃的少,此时又临近傍晚,女仆很快推着小推车进来,将蛋糕和红茶摆上。 “您请先用些,奥森先生很快就会过来。”女仆说完便欠侯在一旁。 清和微微颔首,取了些蛋糕吃,考虑到不能吃太多,吃了一个后便停下了,只把红茶喝完了。 或许是昨天夜里睡得晚,清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便觉得困,困意越来越深,她勉强睁开眼对旁边的女仆说:“奥森先生来了,记得喊我醒来。” “好的,夫人。”女仆恭敬应道。 清和没听到她的话,便靠着软枕睡了过去。 不多一会儿,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走进了两个人。 女仆看到为首的那人,恭敬地欠身,声音很轻:“夫人刚睡着。” “你先下去吧。”威廉挥了挥手,女仆便退下了,走时还细心地将门关上。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人放下手中的箱子,不需吩咐便走到了新娘的身后,看着她露出来的后颈,抬头对威廉示意,冰冷的声音像是合成的电子音:“那么,我开始了。” * 当时针转点,远处的钟声响起,清和这才悠悠转醒。 对面有个模糊的人影,待视线渐渐清晰,她才认出对面坐着的人。 “……奥森先生?”清和撑着扶手勉强坐正身体,嗓音有些沙哑,“您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已经很累了,我不忍心叫醒你。”威廉放下手中的书,朝她走来,语气和缓:“睡得好吗?” 清和点了点头:“感觉好多了。” 倦意消除,清和感觉身体轻松不少,就是身体有些无力,可能是在沙发上睡的缘故吧。 “宴会要开始了,与我一起?”威廉绅士地朝她伸出手。 清和顿了顿,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二人很快出现在宾客云集的大厅。 清和挽着他的手臂,神态从容地朝宾客们看过去,姿态优雅地微笑。 这种场所,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社交场所。 身着晚礼服的夫人和着装考究的绅士小声交谈着,连祝福的措辞都那么优雅。 清和一一应付,礼仪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本着看笑话的人也消停了些。成为奥森家的女主人,是多少女孩儿的梦想,如今却被一个东方女人占了,心中难免不忿。 清和身在这个奢华的宴会厅,却又仿佛与这里格格不入。 只是这份奇异的感觉并未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发现。 她执着酒杯,优雅地与人交谈。 外边夜色朦胧,银色的月轮洒下,海面泛起涟漪。 海风轻柔,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歌声,清和微微抬起头,望着远处…… 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缠·绵,还有隐藏的杀意。 清和表情柔和,唇边噙着的一抹笑意真实了些。她把手中的香槟搁下,对身旁的威廉歉意地道了一声:“抱歉,我有点头晕,失陪一下。” “我陪你去。” 清和看向他身后,笑了笑:“别担心,这里可得由你陪着宾客,我去外面吹吹风就好。” 闻言,威廉看着她,语调悠长:“那你小心些。” 那一句话,听在耳中似乎颇有深意,清和面带微笑点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威廉拿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不多一会儿便有人跟了上去。 整座岛都在他的监控之下,希望能找到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 威廉咽下杯中的酒,内心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他有一件非完成不可的事情。 他想,这一定和前世杀死自己的那条人鱼有关。还有那个明明本该已经死去的未婚妻……威廉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研究所无故失踪的人鱼,怕就是自己要找的那条吧。 逃走了也没关系,他总是可以抓回来的。 这一次,要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 月色清明,海风轻柔。 歌声越来越清晰,缱绻温柔,唯独她一人可以听见。 海浪拍打着礁石,礁石之上有一个红色的身影。 月光下,人鱼的轮廓渐渐清晰。 那一抹红艳·丽又霸气,如君临天下的王。 他看着那抹身影朝这边走来,走向他。 越来越近,夜里的海水还有些凉,但他习惯了这样的温度。 千年来,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类女人动心,第一次有了想要一个伴侣的冲动,并迫切地付之于行动。 大海终究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他把她送上了岸,又为了能再见到她,他故意被人类抓·住。 然后,他如愿地见到了她。 那个时候,她没有拒绝他,她明明是人类,自己的鳞片竟能与她融合。 她就像为他而生的,生来就该是属于他的。 可很快,她背弃了自己。 被伴侣背弃的人鱼很快会在痛苦中死去,他也不例外。只是他不甘心,就算死,他也不容许她跟除他之外的人在一起。 冰冷的海水灌进胸腔一定很痛苦,那要不要亲手杀死她呢? 还是,合着血肉皮骨一起吃下去。 这样……也算在一起吧。 被歌声牵引的人儿离自己越来越近…… 当海水堪堪没过小·腿时,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清和气息微喘,双颊泛红,她提着有些重的裙摆,赤着双足踩在海水中,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人鱼。 此时的她宛如海中精灵,高贵清华。 歌声停止,或许是对她意识清醒保持理智感到诧异,又或许是对她此时的模样感到惊艳。他望着她,耳鳍微张,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似有流光划过…… 清和看向他,微微一笑:“嗨,我在等你。”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来找她的。 清和回头看了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城堡,然后看向礁石上坐着的人鱼,眼中带着浅浅笑意—— “快带我走。”她轻快地说。 27.人鱼篇(06) 走进门, 清和便看到韩跞坐在沙发上, 他身旁搁着一个牛皮纸袋, 看模样等了有一会儿了。 见她进来,韩跞抬头扫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你迟到了三分钟。” “抱歉, 让你久等了。”清和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韩跞把纸袋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合约, 递给她。 “林大小姐记得履行合约上的内容。” 清和伸手接了过来,在末端看到了韩跞的签字, 抬起头看向他,回道:“当然。” 看着眼前的女人, 韩跞不由感到一丝疑惑, 这个女人是不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临走前,韩跞忍不住问出口:“你付出这些代价也要嫁给我,究竟是为什么?” 清和缓缓回头看着他, 两秒后, 朝他笑了笑,“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 “也不能说不重要。”清和想了想,遂而道:“就当是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吧。” 这话, 韩跞满目疑惑, 却又无法解开。他知道林芊芊喜欢自己,一心想要嫁给自己, 但现在的她虽然也想嫁给自己, 可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平静地不起波澜。 韩跞并不在乎林芊芊喜不喜欢自己, 但那份合约上的内容确实让他动摇了。 从前是他太小瞧这个女人了,能够一针见血地挑人弱点下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 清和没有多留,离开会所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大厅暖气足,清和也没有觉得冷,这走到外边,冷风吹过,清和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清和看了眼外边,也没有看到管家的身影。 去哪儿了? 清和心头正疑惑,转过身便看到了一个男人,怔了怔。 “容湛?”清和见他朝自己走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容湛深深地看着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清和忍不住想要逃离。那一身令人胆寒的可怖气息,清和皱了皱眉,欲绕过他离开。 “等等。” 低沉的嗓音响起,清和步子微顿,紧接着肩上一暖,原来是容湛将身上的大衣解下给她披上。 “今天降温了。”他又把围巾给她围上,指背碰到了她冰凉的脸颊,柔声道:“你那么怕寒,出门怎么不多穿些。” 清和避开他的手,“我没事。” 容湛眼底暗潮涌动,心里生出来的那一丝暴戾几乎快要压抑不住。 但,他仍是优雅从容,不失风度。容湛温和的看着她,微微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清和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周叔我让他先回去了。”容湛弯腰替她开车门。 上了车,清和主动系上安全带,容湛开了车里的暖气,这让手脚冰冷的她好受不少。 回到家,清和感到身体有些不舒服,便回卧室休息了。 【宿主,你怎么了?】察觉到她不对劲儿的姹不由开口问道。 躺在床·上的清和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没事,睡一觉就好。】 在清和熟睡后,容湛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听诊器。 走到她床边,容湛弯下腰,也没有掀开她的被子,把焐热的听诊器伸进被子里,探入她的衣摆。 好一会儿,容湛面上神色冷凝,眉心紧蹙。 七年前她曾做过心脏移植手术,二次心脏移植即便是容湛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若是失败……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失去她的画面。 看着她蹙眉睡着的模样,容湛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压下自己心底涌动着的欲·望。 他在她床沿坐下,抬手轻抚她的脸颊,韩跞那个男人凭什么可以得到他如此多的关注和在意? 容湛心中嫉妒地发狂,却仍旧不愿吓到她。 她不可伤神,他便揽下她身上的责任,为她管理着晟天集团。 他知道她根本不在意,所以也没想要以此居功,只要能在她身边留下,怎样都好。 容湛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卑微地祈求得到她的在乎和关注,但他不后悔,不管她到底是否喜欢韩跞,她终究只能是他的。 这一点,决不会改变。 即便是不折手段,他也不会放手。 清和睡醒后,已经是深夜了。 卧室灯光昏暗不刺眼,却可以清晰视物,清和缓缓起身,突然发现床边趴着一个男人。 这细微的动静很快惊醒了在她床边小憩的容湛,他瞬间睁开眼,完全看不出方才已经睡着了。对上她的眼睛,容湛柔声道:“醒了?”见清和要起床边上前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别着凉了,要去洗漱吗?” 清和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便问:“怎么不回自己卧室睡?” 闻言,容湛深深地看着她,突然脱口而出:“我怕你突然消失。” 罗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那容老爷子岂不是要高兴疯了。 车子稳稳当当地飞速行驶在车流中,罗禹不知道天亮后自己会收到多少张罚单。 但他不敢减速。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典雅的欧式宅邸外停下。 容湛下了车,早候着的人恭敬上前道:“容医生,这边请。” 走进大厅,容湛便看到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韩跞的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然而大厅里却没有人多看她一眼,都围着沙发上那个失血过多脸色煞白的韩跞。 容湛眸色暗下,走上前,俊美的脸上恢复了一派温和模样。 清和也注意到了容湛的出现,想到容湛是韩跞的私人医生,便明白一会儿给韩跞做手术的人是他。 容湛走到韩跞的跟前,却没停下,绕过韩跞走到清和的面前,温柔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手怎么这么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韩跞中枪了,你先给他看看。”清和嗓音有些沙哑,喉咙像被火灼伤了般难受。 “宝贝儿,你当着我这个男朋友的面关心别的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容湛笑着说这话,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给她穿上。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清和还有这回事,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便说道:“他流了很多血,我怕一会儿……唔!” 突然被吻住双·唇,清和瞪大眼睛。 他湿·滑的舌长·驱·直·入,顷刻间便夺走她仅剩不多的氧气,腰被他紧扣着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这个肆意的充斥着侵占意味的吻,就像是故意在别人面前宣示着主权一般。 暧昧的水声让屋子里的人都死一般静了下来。 就在清和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昏过去的前一刻,容湛结束了这一吻,恋恋不舍地轻啄她的唇·瓣。 韩跞看不下去了,“容湛,先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反正死不了,急什么。”容湛不耐,松开气喘吁吁、面上泛着红晕还没缓过气来的女人,又忍不住低下头舔·去她嘴角的暧昧水渍,“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他把子弹取出来。”容湛扶着她坐下,又拿了个软枕垫在她的后背,这才走到韩跞跟前。 见他脸色刷白的模样,容湛笑意不达眼底:“你可真能耐,不过个杂碎也能伤到你。” 韩跞也没好脸色,“那杂碎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先留着的。” 容湛轻轻一笑:“你这是在怪我了?” 韩跞自知说错了话,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湛却没理他,在助手的帮助下换上白大褂,他戴上口罩、套上手术用的橡胶手套。给韩跞打过局麻后,容湛取过手术刀和钳子开始动手取子弹。 不过短短几分钟,金属制的托盘上清脆的一声响,子弹取出来了。 给他缝合好伤口,容湛摘下手套口罩,转身去洗手。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下来了。 容湛径自走到清和的跟前,弯下腰,柔声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先去睡一会儿,你的身体可不能熬夜。” “嗯。”清和也不推拒,现在确定韩跞没事,她也放心了。而且,她也确实很不舒服,不过一直强撑着。 “看你这小·脸,我心都疼了。”容湛见她呼吸频率不对,俯身欲抱起她,“乖,别乱动。”轻而易举地制住她推开自己的手,将她打横抱起朝二楼的客房走去。 推开门,容湛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便看着她,“睡吧,等你睡着后我就离开。” 清和自知拒绝不了,也不再费口舌赶他,闭上眼睛很快陷入熟睡中。 容湛看着他的睡颜,拿了一枚药片放入她舌下。 “做个好梦。”容湛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她脸上没上妆,唇色有些深,那是心脏病患者特有的模样。 忌大喜大悲,思忧过重。 不可勉强,不可硬来。 容湛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可这一次他迟疑了。 察觉到自己这样的心态,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倒是新鲜。 就这样,他不知在她床边坐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28.人鱼篇(07) 清和被领到一个私·密性非常好的包间。 低调不失华丽的装潢以暗金色为主色,奢侈又显尊贵。 走进门, 清和便看到韩跞坐在沙发上, 他身旁搁着一个牛皮纸袋, 看模样等了有一会儿了。 见她进来,韩跞抬头扫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你迟到了三分钟。” “抱歉,让你久等了。”清和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韩跞把纸袋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合约,递给她。 “林大小姐记得履行合约上的内容。” 清和伸手接了过来,在末端看到了韩跞的签字, 抬起头看向他,回道:“当然。” 看着眼前的女人, 韩跞不由感到一丝疑惑,这个女人是不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临走前, 韩跞忍不住问出口:“你付出这些代价也要嫁给我,究竟是为什么?” 清和缓缓回头看着他, 两秒后, 朝他笑了笑,“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 “也不能说不重要。”清和想了想,遂而道:“就当是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吧。” 这话,韩跞满目疑惑, 却又无法解开。他知道林芊芊喜欢自己, 一心想要嫁给自己, 但现在的她虽然也想嫁给自己, 可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平静地不起波澜。 韩跞并不在乎林芊芊喜不喜欢自己,但那份合约上的内容确实让他动摇了。 从前是他太小瞧这个女人了,能够一针见血地挑人弱点下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 清和没有多留,离开会所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大厅暖气足,清和也没有觉得冷,这走到外边,冷风吹过,清和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清和看了眼外边,也没有看到管家的身影。 去哪儿了? 清和心头正疑惑,转过身便看到了一个男人,怔了怔。 “容湛?”清和见他朝自己走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容湛深深地看着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清和忍不住想要逃离。那一身令人胆寒的可怖气息,清和皱了皱眉,欲绕过他离开。 “等等。” 低沉的嗓音响起,清和步子微顿,紧接着肩上一暖,原来是容湛将身上的大衣解下给她披上。 “今天降温了。”他又把围巾给她围上,指背碰到了她冰凉的脸颊,柔声道:“你那么怕寒,出门怎么不多穿些。” 清和避开他的手,“我没事。” 容湛眼底暗潮涌动,心里生出来的那一丝暴戾几乎快要压抑不住。 但,他仍是优雅从容,不失风度。容湛温和的看着她,微微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清和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周叔我让他先回去了。”容湛弯腰替她开车门。 上了车,清和主动系上安全带,容湛开了车里的暖气,这让手脚冰冷的她好受不少。 回到家,清和感到身体有些不舒服,便回卧室休息了。 【宿主,你怎么了?】察觉到她不对劲儿的姹不由开口问道。 躺在床·上的清和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没事,睡一觉就好。】 在清和熟睡后,容湛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听诊器。 走到她床边,容湛弯下腰,也没有掀开她的被子,把焐热的听诊器伸进被子里,探入她的衣摆。 好一会儿,容湛面上神色冷凝,眉心紧蹙。 七年前她曾做过心脏移植手术,二次心脏移植即便是容湛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若是失败……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失去她的画面。 看着她蹙眉睡着的模样,容湛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压下自己心底涌动着的欲·望。 他在她床沿坐下,抬手轻抚她的脸颊,韩跞那个男人凭什么可以得到他如此多的关注和在意? 容湛心中嫉妒地发狂,却仍旧不愿吓到她。 她不可伤神,他便揽下她身上的责任,为她管理着晟天集团。 他知道她根本不在意,所以也没想要以此居功,只要能在她身边留下,怎样都好。 容湛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卑微地祈求得到她的在乎和关注,但他不后悔,不管她到底是否喜欢韩跞,她终究只能是他的。 这一点,决不会改变。 即便是不折手段,他也不会放手。 清和睡醒后,已经是深夜了。 卧室灯光昏暗不刺眼,却可以清晰视物,清和缓缓起身,突然发现床边趴着一个男人。 这细微的动静很快惊醒了在她床边小憩的容湛,他瞬间睁开眼,完全看不出方才已经睡着了。对上她的眼睛,容湛柔声道:“醒了?”见清和要起床边上前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别着凉了,要去洗漱吗?” 清和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便问:“怎么不回自己卧室睡?” 闻言,容湛深深地看着她,突然脱口而出:“我怕你突然消失。” 俩人于一个月前解除了婚约。 虽然俩人最初是家族利益的结合,但日渐相处中,原主爱上了韩跞,可韩跞从始至终都不曾多看原主一眼,对韩跞来说,林芊芊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曾经的韩家的确可以与林家平分秋色,可自从韩跞的爷爷突然去世,对经商没有半点天分的韩父很快便让家族公司陷入巨大的危机,同行的打压更是让公司从此一蹶不振。而那时,林家选择了旁观,仿佛不记得两家有过婚约般。 那一年,韩跞七岁。 过早尝尽人情冷暖的韩跞显得格外早熟,十五岁的韩跞肖似其母的五官俊美不失英气,相比起同龄人身上有一种更加吸引人的气质,让刚回国的原主轻而易举地陷了进去。 自此,两家曾经的婚约再一次被各家知晓。 可以说,韩家能有今天,除了韩跞本身卓越的经商天赋,更离不开林父多年的扶持。 多年后,当韩家再一次与林家比肩而立,甚至凌驾于林家之上的时候,那些曾对韩家落井下石的公司最后都被韩跞吞并,当年那些人也遭到了韩跞的报复,下场凄惨。 而原主,则被韩跞以一句不合适便退了婚。 原主心高气傲,做不到对韩跞摇尾乞怜,可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为了报复韩跞,原主对韩跞为数不多的朋友兼私人医生的容湛出手。她假意追求容湛,容湛却像在看一场小丑剧,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终是答应成为林芊芊的男友。 而韩跞对此毫不在意,多年的好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容湛的恶劣和薄幸了。 接下来,林家的公司连着几个大项目相继出现了大纰漏,导致公司的资金周转不开,一时间林父愁白了头。林芊芊想着韩跞或许愿意帮忙,便趁着晚宴过来了。 晚宴上,她与韩跞争执了几句,不知道韩跞到底说了什么,原主满脸哀戚。晚宴进行到一半,原主感觉不适,便去了楼上休息室,谁料心疾突然发作倒在沙发上,而装着药的瓶子掉在地毯上,就这样心脏骤停、悄无声息地死去。 清和便是在这个时候穿越过来的。 几息之间整理完原主的记忆,清和弯下腰捡起装着白色药片的瓶子,取出一片含在舌下。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 “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清和抬眸朝来人看去。 俊美温和的面容无论何时都带着淡淡笑意,掩在金丝边眼睛下边的眼瞳却一派漠然。他很高,宽肩窄腰,笔挺的西服剪裁得当贴着身体的线条,偏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禁欲气息。 清和握了握手心的药瓶,对容湛出现在这儿有些意外,对上那双漠然的眼睛,她缓缓回道:“我没事。” 似乎习惯了她这般态度,容湛并不在意。 药物的作用下,清和感觉心脏的疼痛感稍微减轻了,隐约闻到一股好闻的男士香水味,冷不妨地,下巴被微凉的手指禁锢。 清和被迫抬起头,撞进了那双颜色极浅的眼眸中。 此时的容湛站在她的身前,弯下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愉悦:“哭过了?” 按照原主的脾性,清和抬手将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打落,“与你无关。” 容湛高深莫测地扫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这个女人居然不怕自己了。以往也不过是色厉内茬,而今却是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就像不存在似的。 什么样的变化能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容湛眯了眯眼眸,唇微弯,温和地提醒她:“你是我的恋人,就算哭也只能是因为我,明白吗?” 29.人鱼篇(08) “没事, 年纪大了,难免有点失眠。”林父口气随意,并不在意,反倒说起她的事, “你在公司怎么样?” “还算轻松。”清和应道:“您别担心我, 抽空让医生来看看。” 林父笑笑:“好,听你的便是。” 清和也笑了,“那我去上班了,爸您记得别太劳累。” “好,路上小心。” 清和的车和司机是林父给配的,因为林父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是绝对不会让她自己开车的。 司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 叫周荆。周荆五官偏中性,气质沉稳,之前也是别家夫人小姐的司机兼保镖, 现在被林父给挖过来给她当私人司机。 见她出来,“小姐,早。”周荆替她把车门打开。 清和微微颔首:“早, 周姐。” 上了车,清和系上安全带后,车子便启动稳稳朝公司的方向驶去。 到了公司, 清和走进电梯, 刚好看到一个颇为眼熟的人和自己的上司一起。 “早。”清和淡淡打了个招呼。 赵泽安点了点头:“早, 一会儿你带她熟悉一下工作吧。” “嗯?”清和疑惑看向他。 “从今天开始, 白小姐被调到总裁办实习。”赵泽安简短的解释道:“总裁一会儿会过来。” 清和面上情绪不显,她顿了两秒,然后看向赵泽安身旁的白慕雅。 白慕雅有些紧张,却仍是朝她笑了笑:“芊芊姐,以后请多指教。” 电梯停了。 清和微微颔首,率先走出电梯。 气运之子之间的吸引也太强大了,清和忍不住心里叹气,心情难免有几分复杂。 那一瞬,心底涌上来的几分酸楚让她觉得有几分难受,清和靠在洗漱台前缓了缓神。 【就算是这样,你还要融合林芊芊的感情吗?】姹的声音在意识海里响起。 清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应道:“嗯。” 【一会儿会有人过来,已经没事的话就出去吧。】 清和点了点头,洗了个手便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白慕雅拿了一份文件笑着迎了上来:“芊芊姐,这是主任让我交给您的。” 清和伸手接过,随手翻了翻,是韩跞今日的行程安排,看向白慕雅,道:“三十分钟后有个会议,你随我一起到场。”说完合上文件,去准备一会儿会议要用上的文件和资料。 将会议中韩跞要用上的文件和资料整理好后,清和提前十分钟到了会议室。 没一会儿,会议室陆陆续续有人到场,等人都齐了,清和看了眼时间,整点,韩跞到了。 会议开始,清和坐下记录会议纪要。 会议结束后,韩跞便离开了。 清和把自己写的会议纪整理好后给了白慕雅,说道:“会写会议纪要吗?” 白慕雅接了过来,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清和耐心地给她讲完后,说道:“下回会议纪要就由你来写了。” “好,但……我怕做不好。”白慕雅不安地看着她。 “没事,还有我。”清和说完这句便转身走了。 清和不明白,办公室里三位秘书,就自己是新来的,而带白慕雅的任务偏偏落在了她的头上。 赵泽安不会无故这样安排,除非这是韩跞的意思。总裁办今年没有实习生,白慕雅之前在市场部实习,怎么会突然调到总裁办? 清和不由感叹气运之子之间的天然吸引。 这也是她一直不希望白慕雅来到s市,不希望她那么快遇见韩跞的原因。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快到中午,清和把自己要做的事都处理完后,拿了一叠需要韩跞签字的文件去隔壁韩跞的办公室。 抬手轻轻扣门,里面传来冷淡的一声:“请进。”清和走了进去,说道:“总裁,这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听到她的声音,韩跞抬头冷漠地扫了她一眼,“放这儿。” 闻言,清和把文件搁在他的桌面上,对上他冷漠的眼,心尖一阵刺痛,她忍耐着那痛楚,说道:“总裁,那我一会儿再过来拿。” 离开韩跞的办公室,清和脸色便是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的刷白。 从随身药瓶中拿出一粒含在舌下,心脏传来的疼痛感渐渐缓解了许多,清和缓缓舒了口气,眼眸中一片茫然。 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清和揉了揉眉心,这时,一杯果汁端到了她面前。 清和抬起头,便看到了赵泽安的脸,伸手接过道了一句:“谢谢主任。” “别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赵泽安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清和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跟韩跞之间的事,当然,其中和白慕雅也有几分关系。 【宿主,我帮你把林芊芊的感情剔除吧。】姹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清和说:“还有用。” 此时茶水间只有清和一个人,她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清和还没有坐下,手机便响了起来,拿出一看,居然是林父打过来的。 走到外边,清和按下接听键:“喂,爸?” “抱歉,林小姐,我是林总的特助薛牧。”对面的声音很嘈杂,“林总突然晕倒,刚被送进了手术室抢救,请您过来一趟,在xx医院三楼手术室。” 清和不由捏紧了手机,稳下声音道:“好,我马上过来。” 来不及与赵泽安说一声,清和便离开了公司。只是当清和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询问道:“谁是林晟秉先生的家属?” 清和走了上去,“我是他的女儿,请问我父亲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小姐,节哀。”医生口吻遗憾,“病人情况危急,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抢救。” 清和脚下无力,跟在她身旁的周荆上前扶着她,“小姐,请冷静点。”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林芊芊感情的影响,清和此时满心自责和悲痛,如果早晨她上点心陪同林父去一趟医院接过是不是会不一样? 周荆知道她天生心脏不好,从她衣服的口袋里找出了一个药瓶,取出一颗让她含·住,“晟天需要你。” 这句话似乎让她理智恢复了几分,清和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似乎可以平静下来了。 管家赶到医院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大小姐一脸平静地处理先生的身后事的时候,不由一阵感慨。本以为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会方寸大乱,却没想到能够如此冷静,先生也可以安心了。 “周叔,你过来了。”清和见管家手中拿着一套白色衣裳,便退身出去,“有劳周叔。” 林父自幼便失去了父母,亲戚也鲜少来往,孑然一身白手起家,后来娶了林母,生下了林芊芊。 母族那边的亲戚关系也格外地简单,也就这么几个人而已。 清和给林母那边的亲戚发去了消息。 等人到了后,做了个简单的告别仪式,尸体隔日便按照程序送去火葬。 下葬的日子定在了当日。 墓地是清和询问过周叔的意见后过去挑选的。 下葬的那日,来了不少人。来的人有公司的董事,也有普通员工,还有清和没有见过的亲戚们…… 清和表现地沉稳不乱,哪怕这几日公司股市跌得厉害,依旧没有一分慌乱,甚至连公司的事也被她安排妥当,这让那些企图伺机而动的亲戚们不由渐渐冷了心思。 清和着了一身黑衣站在冰冷的墓前,大雨将地面冲刷地十分干净,墓碑前的因此散落了不少花瓣。 来参加葬礼的人们渐渐地离开,四周变得更为寂静了。 【他是过度劳累猝死的。因为你的出现,干涉了这个世界的因,所以他没有因为真正的林芊芊的死而受不住打击中风死去。可死亡是不可逆的,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如韩跞最后会死在容湛的手中,这也是不可逆的。】 清和撑着柄黑色的伞站在雨幕中,雨下得有些大,淋湿·了她黑色的衣摆。 姹继续说:【如果不杀死容湛,韩跞必定会死在容湛手中。若是这个世界的目标无法爱上你,你还可以前往其他世界继续找到那个人的分魂继续任务,但任务目标每被破命者杀死一次,分魂消散,那个人的力量便会因此消弱……最后就算你在别的世界里顺利完成任务,那个人的神魂也会缺损,不再完整。】 雨势越来越大了,此时墓园只剩下她和周管家两个人。 【所以,容湛必须死。】 30.人鱼篇(09) 自那天后,清和很少见到容湛。 他辞了在晟天的职位, 后来由清和主持董事会议, 把执行总裁这个位置让人补上。 而容湛仿佛突然之间从s市消失了般。 婚礼的筹备都交给了韩跞,眼看婚期越来越近, 清和心中却无端地涌上一丝不安。 婚纱的赶制也按照预定的日期完成了, 送到家中。看着设计师手中美丽的白纱,清和面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辛苦。” “还要提前恭喜林小姐大婚。”设计师林牧是个容貌偏阴柔的男人, 留着半长的发, 明明四十岁了, 看着也不过二十八·九的样子。他转身对身后的两位女助手道:“你们帮林小姐换上。” 衣帽间,在两位女助手的帮助下, 清和换上了婚纱。 其中一位替她画了个合适的妆容, 盘好头发,连鞋子也准备好了。 婚纱很美丽,也很合身。清和看着镜子里的模样, 很陌生,既不像林芊芊,也不像原本的她。 林牧看到她走出来的时候,也不由为那份独特的美丽感到心惊。 这套婚纱的设计是他的得意之作, 浪漫的花朵刺绣贴合着皮肤, 仙气又高冷, 一般人根本穿不出来他想要的感觉,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直到那一日, 他见到传闻中任性骄纵的林家大小姐。她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孤高与平和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地与众不同。 当即,他把这套婚纱的样图拿了出来。 与平常白色的婚纱不同,它是浅浅的灰蓝色,叶脉和花草的刺绣贴合着皮肤,从肩膀蔓延至胸前的柔软,距离恰到好处。 宛如一朵静谧的蓝色花朵,在她的身上绽放着惊人的美丽。 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套婚纱了。 见林牧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这套婚纱,清和缓缓开口:“是哪儿不好吗?” “不,”林牧回过神,笑着道:“比我想象中更适合林小姐。” 清和也不想再生波折,“那就这样吧。”便准备去把身上的婚纱换下来。 “好的。”林牧应道。 临走的时候,林牧忍不住笑着说:“后天的婚礼上,您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闻言,清和微微一笑:“谢谢。” 送走了林牧,她看着韩跞让人送来的一套钻石首饰,然后收好放在梳妆柜里。 姹见她不慌不忙,不由道:【宿主,容湛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后天的婚礼你不担心吗?】 “韩跞怎么说也是被天道眷顾之人,别慌。”清和平静地说道:“就算有所偏差,但结果不会变。” 姹顿了顿,【我突然好奇你原本的身份了。】 清和回道:“我也不记得从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只要回去就知道了。】姹说。 “嗯。”清和应道。 但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否则,就算回去又如何? 午睡醒来,清和起来吃过药,脸色还是有些泛白。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心中却突然涌上一个念头。 她决定最后去一趟那个地方。 下了楼,周荆也在,看到她,便问:“小姐,您要出门?” “嗯。”清和轻声应道,以手掩唇清咳一声。 “那我去把车开过来。”周荆见她脸色白中带着病态的红,便说道:“您先坐会儿。” 清和摇头,“不用,一起吧。” “好的。”周荆放慢了脚步。 上车,系上安全带。 周荆问她:“小姐您想去哪儿?” “墓园,一会儿劳烦周姐替我买一束花。”清和说完便闭上了眼,靠着椅背休息。 周荆从不多问什么,打着方向盘往墓园的方向开去。 车子很平稳,清和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和晃动,险些就这样睡了过去。 “小姐,我们到了。” 周荆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和缓缓睁开了双眼,扶着周荆的手走下车。 阳光和煦,风却依旧冷冽,刮在人脸上有些疼。 清和顺着青石板往上走,走了大约五分钟,终于停下。她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周荆说道:“周姐,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你就在这里等我十分钟。” 闻言,周荆将手上的那束花递给她,道:“那您请小心。” 若十分钟之后没回来,她便会过去找,毕竟自己这回的雇主天生带着严重的心脏病。 目送清和离开,周荆站在了背风处等候。 清和走得很慢,冷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她抬手按住自己围巾和大衣的前襟。 林父的墓碑在路的尽头,清和花了将近五分钟才走完。在一块新立不到三个月的墓前停下,她看着照片上那个熟悉又慈爱的面孔…… 【你在为与韩跞的那个合约而感到愧疚吗?】姹见她站在墓前沉默不语,说:【对林芊芊的父亲。】 听到姹的话,清和微微倾身,把手上的那束花放在墓前,然后平静地说:【人死如灯灭,不管是谁,我也是。】 【可是你和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你不会死。】 闻言,清和扯了扯被风卷起的围巾,缓缓开口道:“会死,只是恰好被人救了,以命换命。” 姹顿了顿,【你不是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吗?】 “只记得这件事。”清和答道。 姹突然又问:【你知道救你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清和眼眸依旧平和,“但我知道只要待他神魂完整,真灵归位,应该就知道他是谁了。” 姹不解,【救你也是对方自愿的,你根本不必这样折腾自己。】 “不,”清和摇了摇头,“不止这样,可我想不起来了……”能够让她不惜代价炼制命书,还亲自前往不能够容忍她所在的世界,那个人对她而言必然是极为重要的。 【该回去了,天变冷了。】 清和敛去眼中的迷茫之色,恢复了清明:“嗯,回去了。” 已过十分钟,周荆从另一边走来。 见她唇色泛紫,忙问:“小姐,您还好吗?” 清和摇摇头,“没事,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下山的时候地上的雪水结了冰,清和不小心歪了歪身子,最后是由周荆搀扶着走下石阶。 回去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夹雪,雪粒子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啪轻响。 “小姐,若是身体不适,请一定要说。”前方驾驶位上,周荆沉着不失柔和的声音响起。 清和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回到家,清和把药吃了,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 依旧很难入眠,半梦半醒间她总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白色长毛猫跳上她的床头,一金一蓝的瞳孔映着她的模样,然后伸了个懒腰轻软地“喵呜~”一声,继续趴在她枕边继续睡。 窗外滴滴答答地响着,也不知这雨会下多久。 就在以为这雨要下到来年开春的时候,这雨雪终于停了。 今日,天气骤然放晴。 十二月二十,婚礼也如期而至。 那一日,宾客如云,整个s市商政名流都过来了。 清和穿着美丽的婚纱出现香山的花园别墅中,腊月寒冬,唯独茶梅开得极为娇艳,衬得人儿宛若一尊玉人儿,无一丝烟火气息。 在座的人们无不为那份出尘优雅的美丽而惊讶。 她挽着长辈的手走向韩跞,两位玉雪可爱的花童在前边撒花瓣为她引路。 看到这般模样的她,韩跞眸光微动,原来这个女人生得是这幅模样么? 不过几个呼吸间,她的手便被交到韩跞的手中。 牧师宣读证婚词,彼此交换了戒指。 “下面,请新郎亲吻新娘。” 韩跞看着面纱下的她,抬手把面纱撩起,那双清明沉静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那一瞬,韩跞微不可见地皱了眉,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司仪见韩跞迟迟未动,便又再重复了一句:“请新郎亲吻新娘。” 韩跞微微弯下腰,压下心中的不适感,身体前倾覆上她的唇。她的唇很凉,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人偶。吻上的触感很柔软,韩跞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令人反感。 但只要一想到她利用那个合约要挟自己便心中生不出任何好感,他冰冷的嗓音低低响起,“这样如你愿了吧?”声音只有俩人能够听清。 清和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不变,唇微动:“多谢成全。” 闻言,韩跞一怔,随即冷哼了声,不再与她说话。 这时,人群中有了骚乱,只见男人一身笔挺西服,缓缓朝新人走来。 看到来人,清和笑意渐渐敛去,她以为他不会来的,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男人没有看她,而是对她身旁的韩跞笑道:“没收到请帖,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面试结束,清和回到家里等回复。 她应聘的职位是总裁秘书,若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女主白慕雅应该还在a市的分公司,眼看离韩跞与白慕雅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清和支首沉思。 唤醒韩跞的记忆和感情的契机最好的办法是能与其有一世情缘,那样她便可以施用禁术,以己身为鼎,以此术替他修补缺失的神魂。 因这本身就是禁术,是最快的法子,只是以己身为鼎难免会伤到她的根基,在这之后怕要养个万千年才行。 更为棘手的是,这个禁术实施起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确定彼此是真心相爱的,否则必遭反噬,神魂皆散。 所以,只有让韩跞爱上她才行。 而她也要爱上韩跞。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清和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苦涩、疼痛的,求不得、放不下。清和从没有爱上过谁,但这次,她必须去学着爱上一个人。 真的希望白慕雅不要那么快出现,这样自己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让韩跞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从而接受自己。 这是清和最开始的计划,她记不清自己的过往,却清楚地记得这个逆天的禁术。 而在此之前,她首先要保护韩跞,不让他死在破命者的手中。 想到容湛那个人,清和叹了口气,真是难缠又诡异。 翌日,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林小姐,您被我们公司录用了,请问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清和回复:“明天。” 第二天。 清和先去人事部报道,被领到办公室。 一上午,清和的工作还算轻松,身体上也能承受。 快下班的时候,上司拿了一叠文件交代她打印后归档。 身为总裁秘书,清和这一整天可都没见到韩跞。 将这些资料打印好,清和准备拿去归档,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最上面的文件掉了下来。 这时,一只手比她先一步捡起。 眼前的这个长相娇美、气质柔弱的年轻女人似乎在面试那一日见过,就在大厅内,她有点印象。 “谢谢。”清和接过文件,看向她,“我是新来的秘书林芊芊,请问你是?” 她柔柔一笑:“我是这里的实习生,我叫白慕雅。” “……白慕雅?” 这剧情是不是脱轨了? 女主怎么会那么快出现在这里。 31.人鱼篇(10) 那赤·裸的眼神让清和怔住, 那像原始的野兽遵从自身的欲·望眼神, 要将猎物撕碎殆尽的狂乱眼神, 让人心惊。 这种被冒犯的感觉让清和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啪”地一声,清和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幽幽开口:“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的语气很平淡, 蹙起的眉心无不说明她此时的不愉。 “原谅我,实在没忍住。”容湛反应极快,他笑着将遮住自己眼镜的手握住,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腕上细嫩的肌肤。容湛温柔地看着她, 低沉的嗓音似在压抑着什么,“不要跟我说分手,我不会同意的。至于你家公司的事, 交给我就好,好吗?” 仿佛刚才那露出癫狂之色的人不是他般。 清和沉默。 此时她说什么都不好。 “也不要去找那个姓韩的,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我虽然不算好人, 但保证只对你一个人好,他为人可卑劣了。”容湛毫无心理负担地抹黑自己多年的“好友”,深情款款地看着清和, 等着她的答案。 五十步笑百步。 清和抽回被他摸来摸去把·玩着的手。 韩跞是因着神魂残缺、感情缺失而导致他不完整, 只要唤醒他的记忆和感情,待神魂完整之日, 自然可以恢复原本的模样, 她也能把他带回去了。 眼前的容湛看起来哪儿都很正常, 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违和感。 无端的好感来的莫名其妙,清和无法解释这种他那突如其来的感情,只觉得诡异非常。 莫名地,清和庆幸自己的任务目标是韩跞,而不是眼前这个人。 在原主那儿获得的记忆,清和也知道韩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不管他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恢复原本的样子,然后带他回去。 这才是清和要做的。 “我有些累了。”清和是真的累了,应付这个男人有些伤神。 容湛视线落在她脸上,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不急于一时,往后有的是时间,暂且就先放过她。这么想着,容湛却没有松开箍着她腰的手,反而揽着她往自己靠近了几分。 “ 你……想做什么?” 车内的气氛有几分暧昧,清和推了推他靠近的胸膛。 瞧见她脸上紧张的模样,容湛忍不住低笑出声:“我不做什么,就是抱抱你。” “……”清和往车外看了一眼,林家的大宅的灯火近在眼前。 被这个男人抱住的感觉有些奇怪,好在他很快便松开了她。 下了车。 清和拒绝无效,容湛硬是将她送进了家中,若不是林父这段时间忙于公司的事不回家,怕是他还要跟林父讨杯茶喝再走。 “明天我来接你去上班。”临走前,容湛温柔地道了一声:“晚安。” “周叔,送一下。”清和对管家说。 管家上前,“容少爷,请。” 容湛离开了视线,清和这才上楼。 原主的卧室在二楼,清和沐浴完,擦干还在滴水的长发。 【宿主。】 “嗯?” 【不要和容湛过多牵扯,于任务无益。】 “我知道。”清和给自己倒了杯水,将原主日常服用的药数了数尽数吞下。喝几口水冲淡口中的药味,清和说道:“这个人很难缠,目的也看不出来。” 【您可以杀了他。】 对系统的杀伐果断感到一丝意外,清和摇摇头:“不现实。他能够杀死身为气运之子的韩跞,我一个闯入者如何动得了他?” 气运一事玄之又玄,而容湛又是破命者,只怕还没付诸行动便死在他的手中了。 虽然清和真正与容湛的接触不多,但一个照面也知道此人深不可测、无法捉摸,贸然行动只会给自己的任务徒添麻烦。 【那您打算从哪儿入手?】 “韩跞幼年时被外公养在身边,我记得前段时间老人家来了s市,我明天去拜访一下。”从原主记忆中得知,老人家是很喜欢原主的,原主虽然性格不易相处,但对长辈从不失礼,又入了老人家的眼,所以此番去拜访一下也是礼数。 【也好。】 清和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再让管家准备了合适的礼物。 东西不在贵重,在于合适。 现在林家的公司虽然出了很大的纰漏,但林父毕竟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所以清和并不是很担心。 在命书的记录中,林父听闻女儿的死讯传来情绪起伏剧烈,导致中风。 再后来,公司很快被蚕食吞并,而林父也很快离世。 清和意识一动,她手中·出现了一个暗金色的卷轴。 打开命书,她手覆在其上,阖目将主要的信息重新捋了一遍。虽然没有明确说白慕雅什么时候来s市,但可以推断出应该就在半年后。 也就是说,她只有半年的时间。 明日还要错开容湛来的时间,要早点起来才好。 清和收起卷轴,早早睡下。 翌日清早,清和梳洗完毕换上外出的衣服。 因为是去见长辈,所以她选了看起来更为端庄优雅的浅色针织套装,再稍稍画了个淡妆。 下了楼,刘嫂见她起的那么早有些意外。 “小姐,早,我这就把早餐端上来。” “谢谢。”清和淡淡道谢。 喝了些粥垫垫胃,清和便出门了。 司机已经在等着了,礼物也按照她的要求准备好。 上了车,清和说道:“去香山。” “好的,小姐。” 香山是属于韩跞公司开发的项目,所建的别墅面向的人群也是上流阶层。 车子在半山腰停了下来,清和虽然没有提前跟老人家说,但每年的深秋老人都会来这边住上一段时间,原主也会在这段时间前来拜访。 下了车,清和对司机说道:“离开的时候我会打你电话。”说完,清和提着礼物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 很快,她在一栋看起来并不出挑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外边的铁艺大门并没有关起来,是半掩着的,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专注地给花浇水。 清和脚步顿住,也不出声打扰。 站了一会儿,老人似乎有些累,身体晃了一下,清和忙放下手中的礼物,小跑至他身边,搀扶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原爷爷,您没事吧?” “哎呀,是芊芊丫头啊。”老人回头看到她,显得特别高兴,浇花的壶往花坛上随意一搁,“你可来了,我都住半个月了,还以为你忘了我这老头呢!” “这次来晚了,是我错了,您别生我的气。”清和笑着冲他眨眨眼,“我带了礼物来呢,您一定不会生我的气,对吧?” “哈哈……”原之巍忍不住笑骂,“你这鬼丫头瞧准了是吧!” 搁在一旁的礼物被佣人提了起来,清和扶着老爷子走进客厅坐下。老爷子对茶十分讲究,原主每次来都能喝到老爷子亲手沏的茶。 “来,丫头尝尝我这新得的毛尖。” 清和自然地端着杯子,细细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却是好茶。 “您沏的茶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了。”清和口中的称赞自然流露,无疑让老爷子十分开心。 一老一少就着茶正说得开心,管家走了进来。 “老爷,少爷回来了。” 原之巍闻言,冷哼一声:“他还知道来?” 韩跞会过来清和倒真没想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她看向佯装生气的老爷子,微微笑道:“原爷爷,您别气,韩大哥他平日里可时常念起您,生怕您在国外有什么不习惯。” 清和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五官深邃的男人。 韩跞见着她,眉心下意识皱起,显然没料会见到她,却很快不想外公多想,他收起脸上的不悦。 清和适时地站起:“韩大哥,你也来了。” 韩跞微微颔首,看向老人,“外公。” “来了就一起留下用饭吧。”原之巍也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年轻人感情的事他一老头也干涉不了,虽然他看不上林父的为人,但这小丫头却颇和眼缘,性子也好,一点也不像她父亲。 吃过饭,清和起身道别。 一旁原之巍中气十足地指使道:“臭小子,还不送芊芊丫头。” 韩跞一怔,随即点头答应下来,“好,外公。” 临走前,原之巍说道:“丫头呀,以后得空了记得来常来啊。” “好,一定。”清和微微笑:“原爷爷再见。” 上了车,清和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那是一个不管外貌还是手段都非常厉害的男人。 心够狠,方能成大事,否则便没有现在的韩跞。 这点清和深知。 只是,这样也意味着任务难度很高。 这样的人很难被打动,谁也无法真正地走进他的心里。 因为他谁也不信,谁也不爱。 车子停在林家外,清和没有立刻下车,她看着身旁的男人,轻声说:“韩跞,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32.人鱼篇(11) 送走了前来调查的警察, 韩跞坐在书房里,脸色阴沉地可怕。 好一会儿, 他拿起书房的座机拨通了一个牢记于心的号码,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喂?” “容湛, 林芊芊在你那儿?” 听筒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声, “不是被你自己弄丢了么?” 韩跞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是我的妻子。” “嗯, ”容湛笑,“然后?” 韩跞握着电话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最终, 他说:“我会把她找出来。” “呵……”意味不明的笑声似乎在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 又似乎只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啪!”韩跞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人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名字,“容湛,我们走着瞧!” 筹码被掳走,韩跞怒急攻心,一整夜无法入眠。 直到天亮后,助理的一个电话打过来。 “总裁,白秘书刚打电话过来请假, 说是在来上班的路上不小心被车子撞伤了腿……” 助理还未说完, 韩跞便沉声打断了他, “在什么医院?” “这……白秘书说只是擦破了皮,自己处理下伤口就好,所以应该没有去医院,而是在家里。” 韩跞皱了皱眉,“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下了楼,他看了眼时间,决定去一趟。 车子缓缓停在白慕雅家的楼下停下,刚要下车却看到一个男人刚从楼里离开。 那个男人……韩跞脸色瞬地沉了下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下了车,那个男人也不见了。 白慕雅住在三楼,韩跞站在门外,按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打开。 “怎么了……”白慕雅声音一顿,脸色微变:“韩、韩跞?” 韩跞眼神冰冷,质问:“那个男人来过?” 白慕雅下意识地后退,韩跞恰好进门,顺手关上门。 “我不是告诉过你,和他断干净吗?”韩跞阴沉地说:“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让你觉得我的话可以当做耳旁风?!” 白慕雅脸色煞白,“只是恰好遇上了,送我回来而已……” “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了,让你对另一个男人念念不忘!”韩跞冷着脸,声音好似淬了寒冰,“明天之后,你别想再见到他!” “韩跞!你要对他对什么?!”白慕雅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将他从自己身边狠狠推开,眼眶通红,“不许你动他!你答应过我的!” 韩跞伸手扯掉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上前箍·住她挣扎的手,冷笑:“是你失约在先。” 白慕雅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韩跞,你已经娶了了林家大小姐,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她留着对我有用,你跟她不一样。”见她流泪,韩跞心有不忍,“我说过,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信你?”白慕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看着他,“你要我拿什么信你?!” “小雅,你不要逼我。”韩跞薄唇抿成一条线,下巴绷紧,“我只需要乖乖等着就好,等事情结束,林芊芊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林芊芊……威胁我?”白慕雅仰头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可笑之至,她一字一句地说:“韩跞,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真正喜欢你的人是被你弃之如履的林芊芊。还有,从头到尾,都是你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小雅。”韩跞语调隐含警告,“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对上他的眼睛,白慕雅身体忍不住一颤,恐惧让她睁大了眼睛。她紧·咬下唇,试图压下那股强烈的不安,不再试图惹怒他。 “你脚既然受伤了,先住到我那边,也好方便照顾。“说完,韩跞也不管白慕雅的意愿直接将她抱起离开。 白慕雅不敢挣扎,被他抱上了车。 全程,她都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心中的害怕渐渐地平息下来。 林芊芊……蓦地,她想起了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女人,那个明明生了张艳·丽张扬的脸,气质却沉静温和的女人。 自己真的可以逃离韩跞的身边吗? 白慕雅手抚上胸口,握成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窗玻璃传来细碎的轻响,白慕雅抬头看去—— 又下雪了。 十二月末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在s市的某处私人宅邸中,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气。 卧室,光线明亮却不刺眼,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角落还摆着绿植,红色的花骨朵正含苞待放。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里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痕迹。 昏睡中的清和隐隐闻到了花的清香,意识似乎与身体分离了开来,迟迟不愿醒来。 意识在梦里浮浮沉沉,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光点。 手指微微蜷缩,羽睫颤动,终于,她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有几分茫然,奢靡华丽的装潢风格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微微偏头,外头正下着雪,所有的寒意皆被落地窗隔开。 这是哪里? 清和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连大脑的思维也迟钝了许多。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空间太过空旷,脚步声显得有些渗人。 原来越近,终于停下。 门推开。 来人很高,清和看不大清对方的模样。 直到对方走到了她跟前。 看清来人,清和眼眸微动,想起身却做不到,这具身体仿佛也已经不再受她掌控。 “宝贝儿,你醒了。”容湛的手里拿着一支针筒,屈膝半跪,握住她的手把药剂轻轻推进她手腕静脉,低沉的嗓音轻柔极了,“这是镇定剂,你的情绪不能太过激烈,不然身体会坏掉的。” 清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为了不引起你对我的警惕和害怕,我唯有出此下策,好在那天宝贝儿也玩得很开心。”容湛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颈,好看的唇微微弯起:“我说过,我会不择手段留下你。” 清和这才走进大楼,恰好与一位容貌娇美的女子擦肩而过,突如其来的微妙感让清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不认识,便没再留意了。 面试结束,清和回到家里等回复。 她应聘的职位是总裁秘书,若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女主白慕雅应该还在a市的分公司,眼看离韩跞与白慕雅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清和支首沉思。 唤醒韩跞的记忆和感情的契机最好的办法是能与其有一世情缘,那样她便可以施用禁术,以己身为鼎,以此术替他修补缺失的神魂。 因这本身就是禁术,是最快的法子,只是以己身为鼎难免会伤到她的根基,在这之后怕要养个万千年才行。 更为棘手的是,这个禁术实施起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确定彼此是真心相爱的,否则必遭反噬,神魂皆散。 所以,只有让韩跞爱上她才行。 而她也要爱上韩跞。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清和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苦涩、疼痛的,求不得、放不下。清和从没有爱上过谁,但这次,她必须去学着爱上一个人。 真的希望白慕雅不要那么快出现,这样自己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让韩跞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从而接受自己。 这是清和最开始的计划,她记不清自己的过往,却清楚地记得这个逆天的禁术。 而在此之前,她首先要保护韩跞,不让他死在破命者的手中。 想到容湛那个人,清和叹了口气,真是难缠又诡异。 翌日,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林小姐,您被我们公司录用了,请问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清和回复:“明天。” 第二天。 清和先去人事部报道,被领到办公室。 一上午,清和的工作还算轻松,身体上也能承受。 快下班的时候,上司拿了一叠文件交代她打印后归档。 身为总裁秘书,清和这一整天可都没见到韩跞。 将这些资料打印好,清和准备拿去归档,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最上面的文件掉了下来。 这时,一只手比她先一步捡起。 眼前的这个长相娇美、气质柔弱的年轻女人似乎在面试那一日见过,就在大厅内,她有点印象。 “谢谢。”清和接过文件,看向她,“我是新来的秘书林芊芊,请问你是?” 她柔柔一笑:“我是这里的实习生,我叫白慕雅。” “……白慕雅?” 这剧情是不是脱轨了? 女主怎么会那么快出现在这里。 白慕雅没听清她的低语,见她神色疑惑,便问:“怎么了?” 清和正想开口,就在这时,数人的脚步声从电梯口那边传来。 她下意识回头一看,怔了怔,却是那人先开口:“林芊芊,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清的和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看向一副问罪模样的韩跞,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秘书了。” “秘书?”韩跞冷眼看着她,“林芊芊,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听到他的话,清和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她略作抉择,看着韩跞,说:“那一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韩跞不耐地皱眉:“什么问题?” 跟在韩跞身后的几个高管神情微妙,他们是认识林芊芊的,只是没想到林芊芊居然会在韩氏就职,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把她招进了公司。 清和在回想容湛说肉麻话那副情深意切的模样,终究还是放弃。 她看着韩跞,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韩跞,我们可不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林芊芊,我以为以你的骄傲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看来是我高估你了。”韩跞气得不轻,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笑话,这让他对她更加厌烦。 就在他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女人淡淡一句:“我爱的那个人教会了我放下所有的骄傲。” 平静的语气,却无端地让人动容。 韩跞也是一顿,却没有回头。 看着韩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清和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略显苦涩。 从头看到尾的白慕雅忽然看向她,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总觉得林芊芊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到过,原来就是前段时间被总裁退婚的前未婚妻。 莫名地,白慕雅觉得眼前的林芊芊有点可怜。 当她想上前安慰几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个离去的背影。 白慕雅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惊讶,那是烙印在骨子里的矜傲和优雅,让方才自己那一瞬的可怜有点可笑。 也是,那不管怎么说都是林家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万般宠爱,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被轻易剔除的。 又何须自己可怜呢? 想到这儿,白慕雅笑笑,原本柔弱美丽的脸庞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惹人怜惜。 这样的画面让刚折回来的韩跞微微顿住,“你是谁?” 白慕雅猛然抬头,“总、总裁?” 韩跞眼神微动,面上却仍旧冷漠模样,他问:“你是这里的员工?” 面对男人强大的气场,白慕雅有些慌乱,局促地回道:“我是这里的实习生。” “名字?” “白、白慕雅。” …… 等清和把手中的文件送去归档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想了想,她转身回到办公室,想想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被辞退这种事让她不由叹了口气,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果然,不一会儿上司就过来了。 主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也是清和的上司。 见清和安静地坐着看着自己,赵泽安压力颇大,人事部把人招进来后,看到资料他才知道是谁,这一看也是内心复杂。 33.人鱼篇(12)【补一段剧情】 韩跞微微颔首, 道了一句:“我先失陪。”便离开了。 这里远离了人群, 只有两个花童还陪在清和的身边, 剥着糖果吃。 “新婚快乐。”容湛手执香槟对清和笑, 一如既往地温柔语调:“婚礼, 开心吗?” 清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却还是点了点头:“开心。” “那就好。”容湛把香槟一饮而尽, 他看着她的脸, 笑意柔和:“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着的模样,你选的婚纱,很适合你。” 清和疏远却又不失礼地道了一句:“谢谢。” 他又恢复了原主记忆中那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的模样, 对谁都保持着距离,仿佛那些时日的亲密言语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这不由让清和心中松了口气,还是应付这样的容湛轻松些。 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容湛也离开了。 因着新娘子身体不好,所以敬酒的时候只有韩跞一个人。在座的宾客们也大都知道林家大小姐天生心脏不好, 所以也没有人说不合时宜的话。 清和坐了一会儿, 刘嫂过来了, 手中拿着一个斗篷外套给她披上,“大小姐,外边冷,您若是不舒服的话, 我们回屋吧。” “谢谢刘嫂。”清和勉强地站起身, 搭着她的手起身, 朝里屋走去。 刘嫂把她的药拿了过来, 清和把药吃完,她端坐在沙发上,身体渐渐缓了过来。 见刘嫂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了笑,“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管是什么,我都听着呢。” 闻言,刘嫂看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十年前便跟在林夫人身边照顾,曾结过婚,育有一子,可惜儿子和丈夫后来因为车祸去世。她受不住打击便想到了死,是后来林夫人收留了她,让她在林家生活。 对于林芊芊,她是真的喜爱,或许其中还有移情的作用,但心中实在不希望她为了韩家的人做出无谓的付出伤害自己。韩跞那个人一看心便不再自家大小姐身上,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才娶了自家大小姐,偏偏大小姐也是真的喜欢那个韩家少爷,真是一笔孽债。可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外人,无法说出让的小姐不要嫁给韩家少爷这种话…… 如果是那位容少爷就好了。 林嫂心中不有这样想,那孩子虽然看着不着调,但确实真的对自家小姐好。 女人一辈子图什么呢,不就是一个肯对自己好的男人吗? 但这些话,以她的身份和立场并不适合说出口。 终究,她面上挣扎了一番,才说道:“大小姐,您别嫌我多嘴,您的身体并不适合生育,所以请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听到她的话,清和先是一怔,明白过来她所指什么的时候,顿时哑然。 半晌,清和才缓缓开口道:“别担心,韩跞知道我身体什么情况,所以不存在你想的那样。” “可是大小姐身为韩家若是需要继承人,那您……” 清和从未想过那么远的事,毕竟她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但这样的话,她不能对刘嫂开口,便只轻声道:“我相信他。” 顿时,刘嫂将要到口的话又给堵了回去。她抬头看了大小姐一眼,对上那双沉静而清明的双眸,顿时觉得这些担忧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眼前的女孩儿并非温室里养的话,哪怕身体孱弱,但不管是林先生突然离世,还是公司的动荡,她都从容应对,那张脸早已褪去了稚·嫩和骄纵。 变得沉静、从容。 终于,刘嫂面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我相信大小姐。” 清和不明白刚才还一脸不安和担忧的刘嫂会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但能自己想开自然更好。 “我去给您端点吃的,先前您也没吃什么东西。”说完,刘嫂便离开了。 好一会儿,刘嫂端了碗面条过来,看模样是刚煮的。 “面条好消化,一会儿您吃完药犯困也不那么容易积食。”刘嫂拿小碗给她盛上。 清和吃过后,又与刘嫂说了会儿话。 屋里的温度很暖,还有一股安神的药香,或许是今日实在累极了,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 刘嫂见她已经睡过去,离开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婚礼的宴席将延续至晚上。 当清和醒来的时候,外边天已经黑了。 屋内只开了一盏昏黄不刺眼的小夜灯,清和缓缓起身,披在她身上的毛斗篷便落在了地毯上。 清和捡起斗篷披在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边的热闹和这里的清冷形成了极大的对比,清和去见了长辈。原之巍对她能够成为自己的外孙媳妇是很乐见其成的,本以为这两年轻人不会走到一起,没想到转眼便举行婚礼了。 “以后芊芊丫头你也得管我这个老头子叫外公了。” 清和笑笑,从善如流:“外公。” “哎。”原之巍高兴地应道。 原之巍老爷子没有待太久便被老友叫去了,清和无法长久陪着宾客,便与长辈们说了一声后也离开了。 韩跞很忙,清和根本找不见他的身影。 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清和起身去拿水,却因为起身有些急,眼前一黑。 “小心。”扶着她的男人温和地问:“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让清和很快辨出眼前的人是谁,视线也渐渐明晰…… 光影投下,半掩在阴影中那俊美的脸多了几分白天没有的邪气,危险又摄人心魄。 清和浑身微僵,“容湛?” 容湛微笑对她说道:“你身体不适,我扶你去休息室吧。” 清和看着他温和优雅的模样,方才好似她的错觉。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她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很快容湛端了杯水过来,“刚才见你似乎想拿水,给。” 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清和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容湛。” “呵……”容湛轻笑:“不客气。” 光影交错,明明暗暗。 杯子从她手中滑落,掉在脚下猩红的地毯上。 容湛俯身捡起地上的杯子,看着睡得安稳、毫无防备的女人,微微一笑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游戏结束,该回家了,我的宝贝儿。” “想……”清和顿了顿,看着他,“那日伤我的人。” 容湛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杀意,却见他温柔地将她拢在怀里,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没事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清和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推不开。 接着她的手便被容湛握住把玩着,他像是在迟疑着什么,然后低头问她:“宝贝儿真想知道?” “我变成这样,不应该知道为什么吗?”清和欲抽回自己的手,失败。 容湛亲昵地嗅着她颈边淡淡的馨香,低头的瞬间也掩去了眼底的森冷。 片刻后,他的手缓缓下移,搁着衣服碰到了那日的被刀刺伤的部位,他嗓音带着平日少见的寒凉,“间歇性神经病病人,因为跟女人求婚被拒,导致病情复发,把你认作了那个女人。” 虽然听起来是一场意外,但清和却不这么认为。 她问:“因爱生恨?”清和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微微仰起头看了容湛一眼。 那一眼……让他眸光微顿,接着眼波儿荡开,脸上笑得高深莫测。容湛动作极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情深意切:“宝贝儿,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也不容许任何人伤你分毫。” 【是这个世界在驱逐你,它会不断制造意外杀死你。】姹的声音在清和意识里响起,【如果不杀死容湛,韩跞一旦死在他手中,你的任务就没有意义了。】 清和望进那双颜色极浅的眸子,冰冷的质感,眼底深处一派漠然,却又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 “容湛,”清和缓缓启唇,“我也无法喜欢你,所以……我们还是分……唔手……” 双唇被掠夺,清和被他按住动弹不得……不像在亲吻,反倒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那种被大型猎食者按住的战栗感太过强烈,清和身体止不住轻颤…… “乖,别哭。”容湛眼底的暴虐尚未平息,俯身怜惜地舔去她的眼泪。 他一手按住着她的后颈,温柔地捏了捏,嗓音低哑:“不要再说任性的话,我会失控的。” 很久,清和才缓过神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冷淡,却不再抗拒。 出院后,清和回到家中,容湛一起搬了过来,就住在清和隔壁的客房。 美名其曰是为了就近照顾。 清和对此不置一词。 【宿主,你打算怎么做?】 清和剪下一朵白蔷薇,修去它身上的尖刺,淡淡道:“釜底抽薪。” 姹不禁有几分意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宿主脾性过于温软平和,这对完成任务来说显得很不利。 而今看来,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那个能够炼制出命书这种逆天之物的人,哪怕不记得过往的事,骨子里又岂是优柔寡断之辈呢? 姹开始好奇,自己这位宿主究竟会如何做…… 清和把蔷薇一支支修剪好,插在管家事先准备好的花瓶里,摆放在桌上。 这么做也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明明没有时间了。 来到书房,清和把堆积的文件全部把名字签了。 然后她从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坐下看。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清和放下书看了眼时间,离开了书房。 这个点,容湛要回来了。 清和不得不佩服容湛的本事,无论是管家还是刘嫂都十分待见他,俨然将他当做林家未来姑爷对待。 见此,清和不多言,随他们去。 现在的容湛很忙,但他不管多忙都会回来陪清和一起吃饭。 每次当清和午睡醒来的时候,容湛已经离开了。 34.人鱼篇(13) 去、去捉奸? 他不敢问, 作为待在容少身边有些年头的人, 罗禹觉得这会儿自己最好保持安静如鸡。 罗禹从不觉得自家少爷会对林芊芊上心, 现在却有点不确定了。 难道少爷终于对女人感兴趣了?! 罗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容老爷子岂不是要高兴疯了。 车子稳稳当当地飞速行驶在车流中,罗禹不知道天亮后自己会收到多少张罚单。 但他不敢减速。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典雅的欧式宅邸外停下。 容湛下了车, 早候着的人恭敬上前道:“容医生, 这边请。” 走进大厅,容湛便看到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韩跞的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然而大厅里却没有人多看她一眼,都围着沙发上那个失血过多脸色煞白的韩跞。 容湛眸色暗下,走上前,俊美的脸上恢复了一派温和模样。 清和也注意到了容湛的出现, 想到容湛是韩跞的私人医生,便明白一会儿给韩跞做手术的人是他。 容湛走到韩跞的跟前, 却没停下, 绕过韩跞走到清和的面前, 温柔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手怎么这么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韩跞中枪了, 你先给他看看。”清和嗓音有些沙哑, 喉咙像被火灼伤了般难受。 “宝贝儿, 你当着我这个男朋友的面关心别的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容湛笑着说这话,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给她穿上。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清和还有这回事,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便说道:“他流了很多血,我怕一会儿……唔!” 突然被吻住双·唇,清和瞪大眼睛。 他湿·滑的舌长·驱·直·入,顷刻间便夺走她仅剩不多的氧气,腰被他紧扣着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这个肆意的充斥着侵占意味的吻,就像是故意在别人面前宣示着主权一般。 暧昧的水声让屋子里的人都死一般静了下来。 就在清和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昏过去的前一刻,容湛结束了这一吻,恋恋不舍地轻啄她的唇·瓣。 韩跞看不下去了,“容湛,先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反正死不了,急什么。”容湛不耐,松开气喘吁吁、面上泛着红晕还没缓过气来的女人,又忍不住低下头舔·去她嘴角的暧昧水渍,“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他把子弹取出来。”容湛扶着她坐下,又拿了个软枕垫在她的后背,这才走到韩跞跟前。 见他脸色刷白的模样,容湛笑意不达眼底:“你可真能耐,不过个杂碎也能伤到你。” 韩跞也没好脸色,“那杂碎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先留着的。” 容湛轻轻一笑:“你这是在怪我了?” 韩跞自知说错了话,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湛却没理他,在助手的帮助下换上白大褂,他戴上口罩、套上手术用的橡胶手套。给韩跞打过局麻后,容湛取过手术刀和钳子开始动手取子弹。 不过短短几分钟,金属制的托盘上清脆的一声响,子弹取出来了。 给他缝合好伤口,容湛摘下手套口罩,转身去洗手。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下来了。 容湛径自走到清和的跟前,弯下腰,柔声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先去睡一会儿,你的身体可不能熬夜。” “嗯。”清和也不推拒,现在确定韩跞没事,她也放心了。而且,她也确实很不舒服,不过一直强撑着。 “看你这小·脸,我心都疼了。”容湛见她呼吸频率不对,俯身欲抱起她,“乖,别乱动。”轻而易举地制住她推开自己的手,将她打横抱起朝二楼的客房走去。 推开门,容湛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便看着她,“睡吧,等你睡着后我就离开。” 清和自知拒绝不了,也不再费口舌赶他,闭上眼睛很快陷入熟睡中。 容湛看着他的睡颜,拿了一枚药片放入她舌下。 “做个好梦。”容湛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她脸上没上妆,唇色有些深,那是心脏病患者特有的模样。 忌大喜大悲,思忧过重。 不可勉强,不可硬来。 容湛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可这一次他迟疑了。 察觉到自己这样的心态,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倒是新鲜。 就这样,他不知在她床边坐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容湛才从楼上下来。 见到他,韩跞意外道:“我倒没想到你会对她认真。” “既然知道了以后你可得避嫌。”容湛半真半假地看着他笑,“我可是一个为了女人插兄弟一刀的人。” “我对她没兴趣,你大可放心。”韩跞没好气。 “我不放心。”容湛道:“她对你有兴趣这是你的原罪。” “……”韩跞气急,一不小心牵到了伤口,脸色又白了几分,寒着脸说:“你把她娶了不就好了,凭你的手段还怕不能得手?” “她不见得愿意嫁给我,而且……” 容湛认真地想了想,“万一她成了容夫人后还对你不死心,怎么办?” 韩跞:“……”谁能把这货叉出去! 容湛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温温和和地对他说:“她会是我未来的妻子,她父亲也是我未来的岳父,她家的事以后也是我的事。” “晟天集团的事我没插手。”韩跞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冷血薄幸的男人么? 容湛微微一笑:“我明白。” 韩跞眼神微冷,认识他到现在,从没见过他将谁放在眼中。 如今就为了一个女人而警告自己? 看来,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倒是比自己想的重要的多。 这或许也算一个不错的发现。 韩跞心下冷笑。 看到他抱着女人下来,韩跞苍白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容湛没出声,像是怕惊扰了怀里的人儿般,临走前朝韩跞颔首示意。 直到车子离开的声音远去,韩跞面沉如水,冰冷的眼睛里像是一汪无底的寒潭。 * 秋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脸上,清和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入眼的一切和睡前时所看到的画风明显不一样。 古色古香的木质床,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被子也是丝绸质地。 清和缓缓从床·上坐起,她抬手摸了摸脖子,刺辣辣的疼,自己的围巾呢?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醒了?”容湛手中拿着一个碗走了进来,见她的手摸着脖子,忙走过去制止她的动作,“别动,一会儿给你上药,先忍忍。” “这是哪里?”清和嗓音比先前更嘶哑了。 “先别说话,把这个汤先喝了。”容湛把碗递到她唇边,看着她一点点喝完,这才笑着说:“宝贝儿,这是我家,我的床,以后也是你的了。当然,我也是你的。” 刚醒过来的清和:“……”这个人说起来肉麻话一套一套的,令人难以招架。 容湛见她冷着脸看着自己,不由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总是不爱惜自己,反正我是医生,以后你的身体就交给我,我帮你好好看着。” 这句话歧义太严重了,见他一脸坦荡荡,清和面上表情有几分空白。 好一会儿,清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照顾自己。” 容湛看着她笑:“那昨晚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没怎么在意。” 想起回来的时候解下围巾看到她脖子上那明显的指痕,他当时就差没折回去把韩跞崩了。 此番看到她这般不甚在意的态度,容湛心中涌上一股无名火,面上却笑得更温柔了。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地摩挲着她手心,低沉的嗓音性·感又温柔:“宝贝儿,可我的心很痛,我去把弄伤你的人给宰了好不好?” 清和瞳孔微缩,此时的容湛看起来可一点儿都没有说笑的意思,他是认真的。 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真没事。”清和努力忽视他的小动作,说道:“过几天就好了。” “那伤好前就住我这儿吧。” “不行,我父亲那……” “放心吧,我已经给林伯父打过电话了,他同意了。” 清和:“……”林父怎么可能会同意,也不知道这人使了什么手段。 “好了,我给你上药。”容湛伸手将她落在肩上的长发撩起,然后拿着一管药膏,手轻按着她的后颈,“有点凉,别躲。” 后颈被人拿捏住,清和很不习惯,却忍住没抗拒。 微凉的感觉缓解了原本刺辣辣的痛感,只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暧昧…… 清和下意识要拨开他的手,却被容湛事先察觉一步捏住,“别动,还没好。” 有一瞬,先前暧·昧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清和微微侧头看向他,整个人僵住。 那双肆意的、充满了邪气的眼睛赤·裸裸地写着毁坏和侵·占,不似人类的,像妖魔的眼睛。 分手? 想都别想。 那一瞬,容湛心底生出一股子戾气和疯狂几欲泯灭他心智的独占欲。 那赤·裸的眼神让清和怔住,那像原始的野兽遵从自身的欲·望眼神,要将猎物撕碎殆尽的狂乱眼神,让人心惊。 这种被冒犯的感觉让清和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啪”地一声,清和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幽幽开口:“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的语气很平淡,蹙起的眉心无不说明她此时的不愉。 “原谅我,实在没忍住。”容湛反应极快,他笑着将遮住自己眼镜的手握住,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腕上细嫩的肌肤。容湛温柔地看着她,低沉的嗓音似在压抑着什么,“不要跟我说分手,我不会同意的。至于你家公司的事,交给我就好,好吗?” 35.人鱼篇 “还要提前恭喜林小姐大婚。”设计师林牧是个容貌偏阴柔的男人, 留着半长的发,明明四十岁了, 看着也不过二十八·九的样子。他转身对身后的两位女助手道:“你们帮林小姐换上。” 衣帽间, 在两位女助手的帮助下, 清和换上了婚纱。 其中一位替她画了个合适的妆容, 盘好头发,连鞋子也准备好了。 婚纱很美丽, 也很合身。清和看着镜子里的模样,很陌生,既不像林芊芊,也不像原本的她。 林牧看到她走出来的时候, 也不由为那份独特的美丽感到心惊。 这套婚纱的设计是他的得意之作, 浪漫的花朵刺绣贴合着皮肤,仙气又高冷, 一般人根本穿不出来他想要的感觉,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直到那一日, 他见到传闻中任性骄纵的林家大小姐。她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孤高与平和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地与众不同。 当即, 他把这套婚纱的样图拿了出来。 与平常白色的婚纱不同,它是浅浅的灰蓝色,叶脉和花草的刺绣贴合着皮肤, 从肩膀蔓延至胸前的柔软, 距离恰到好处。 宛如一朵静谧的蓝色花朵, 在她的身上绽放着惊人的美丽。 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套婚纱了。 见林牧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这套婚纱, 清和缓缓开口:“是哪儿不好吗?” “不,”林牧回过神,笑着道:“比我想象中更适合林小姐。” 清和也不想再生波折,“那就这样吧。”便准备去把身上的婚纱换下来。 “好的。”林牧应道。 临走的时候,林牧忍不住笑着说:“后天的婚礼上,您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闻言,清和微微一笑:“谢谢。” 送走了林牧,她看着韩跞让人送来的一套钻石首饰,然后收好放在梳妆柜里。 姹见她不慌不忙,不由道:【宿主,容湛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后天的婚礼你不担心吗?】 “韩跞怎么说也是被天道眷顾之人,别慌。”清和平静地说道:“就算有所偏差,但结果不会变。” 姹顿了顿,【我突然好奇你原本的身份了。】 清和回道:“我也不记得从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只要回去就知道了。】姹说。 “嗯。”清和应道。 但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否则,就算回去又如何? 午睡醒来,清和起来吃过药,脸色还是有些泛白。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心中却突然涌上一个念头。 她决定最后去一趟那个地方。 下了楼,周荆也在,看到她,便问:“小姐,您要出门?” “嗯。”清和轻声应道,以手掩唇清咳一声。 “那我去把车开过来。”周荆见她脸色白中带着病态的红,便说道:“您先坐会儿。” 清和摇头,“不用,一起吧。” “好的。”周荆放慢了脚步。 上车,系上安全带。 周荆问她:“小姐您想去哪儿?” “墓园,一会儿劳烦周姐替我买一束花。”清和说完便闭上了眼,靠着椅背休息。 周荆从不多问什么,打着方向盘往墓园的方向开去。 车子很平稳,清和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和晃动,险些就这样睡了过去。 “小姐,我们到了。” 周荆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和缓缓睁开了双眼,扶着周荆的手走下车。 阳光和煦,风却依旧冷冽,刮在人脸上有些疼。 清和顺着青石板往上走,走了大约五分钟,终于停下。她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周荆说道:“周姐,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你就在这里等我十分钟。” 闻言,周荆将手上的那束花递给她,道:“那您请小心。” 若十分钟之后没回来,她便会过去找,毕竟自己这回的雇主天生带着严重的心脏病。 目送清和离开,周荆站在了背风处等候。 清和走得很慢,冷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她抬手按住自己围巾和大衣的前襟。 林父的墓碑在路的尽头,清和花了将近五分钟才走完。在一块新立不到三个月的墓前停下,她看着照片上那个熟悉又慈爱的面孔…… 【你在为与韩跞的那个合约而感到愧疚吗?】姹见她站在墓前沉默不语,说:【对林芊芊的父亲。】 听到姹的话,清和微微倾身,把手上的那束花放在墓前,然后平静地说:【人死如灯灭,不管是谁,我也是。】 【可是你和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你不会死。】 闻言,清和扯了扯被风卷起的围巾,缓缓开口道:“会死,只是恰好被人救了,以命换命。” 姹顿了顿,【你不是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吗?】 “只记得这件事。”清和答道。 姹突然又问:【你知道救你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清和眼眸依旧平和,“但我知道只要待他神魂完整,真灵归位,应该就知道他是谁了。” 姹不解,【救你也是对方自愿的,你根本不必这样折腾自己。】 “不,”清和摇了摇头,“不止这样,可我想不起来了……”能够让她不惜代价炼制命书,还亲自前往不能够容忍她所在的世界,那个人对她而言必然是极为重要的。 【该回去了,天变冷了。】 清和敛去眼中的迷茫之色,恢复了清明:“嗯,回去了。” 已过十分钟,周荆从另一边走来。 见她唇色泛紫,忙问:“小姐,您还好吗?” 清和摇摇头,“没事,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下山的时候地上的雪水结了冰,清和不小心歪了歪身子,最后是由周荆搀扶着走下石阶。 回去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夹雪,雪粒子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啪轻响。 “小姐,若是身体不适,请一定要说。”前方驾驶位上,周荆沉着不失柔和的声音响起。 清和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回到家,清和把药吃了,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 依旧很难入眠,半梦半醒间她总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白色长毛猫跳上她的床头,一金一蓝的瞳孔映着她的模样,然后伸了个懒腰轻软地“喵呜~”一声,继续趴在她枕边继续睡。 窗外滴滴答答地响着,也不知这雨会下多久。 就在以为这雨要下到来年开春的时候,这雨雪终于停了。 今日,天气骤然放晴。 十二月二十,婚礼也如期而至。 那一日,宾客如云,整个s市商政名流都过来了。 清和穿着美丽的婚纱出现香山的花园别墅中,腊月寒冬,唯独茶梅开得极为娇艳,衬得人儿宛若一尊玉人儿,无一丝烟火气息。 在座的人们无不为那份出尘优雅的美丽而惊讶。 她挽着长辈的手走向韩跞,两位玉雪可爱的花童在前边撒花瓣为她引路。 看到这般模样的她,韩跞眸光微动,原来这个女人生得是这幅模样么? 不过几个呼吸间,她的手便被交到韩跞的手中。 牧师宣读证婚词,彼此交换了戒指。 “下面,请新郎亲吻新娘。” 韩跞看着面纱下的她,抬手把面纱撩起,那双清明沉静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那一瞬,韩跞微不可见地皱了眉,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司仪见韩跞迟迟未动,便又再重复了一句:“请新郎亲吻新娘。” 韩跞微微弯下腰,压下心中的不适感,身体前倾覆上她的唇。她的唇很凉,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人偶。吻上的触感很柔软,韩跞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令人反感。 但只要一想到她利用那个合约要挟自己便心中生不出任何好感,他冰冷的嗓音低低响起,“这样如你愿了吧?”声音只有俩人能够听清。 清和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不变,唇微动:“多谢成全。” 闻言,韩跞一怔,随即冷哼了声,不再与她说话。 这时,人群中有了骚乱,只见男人一身笔挺西服,缓缓朝新人走来。 看到来人,清和笑意渐渐敛去,她以为他不会来的,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男人没有看她,而是对她身旁的韩跞笑道:“没收到请帖,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罗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那容老爷子岂不是要高兴疯了。 车子稳稳当当地飞速行驶在车流中,罗禹不知道天亮后自己会收到多少张罚单。 但他不敢减速。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典雅的欧式宅邸外停下。 容湛下了车,早候着的人恭敬上前道:“容医生,这边请。” 走进大厅,容湛便看到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韩跞的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然而大厅里却没有人多看她一眼,都围着沙发上那个失血过多脸色煞白的韩跞。 容湛眸色暗下,走上前,俊美的脸上恢复了一派温和模样。 清和也注意到了容湛的出现,想到容湛是韩跞的私人医生,便明白一会儿给韩跞做手术的人是他。 容湛走到韩跞的跟前,却没停下,绕过韩跞走到清和的面前,温柔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手怎么这么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韩跞中枪了,你先给他看看。”清和嗓音有些沙哑,喉咙像被火灼伤了般难受。 “宝贝儿,你当着我这个男朋友的面关心别的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容湛笑着说这话,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给她穿上。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清和还有这回事,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便说道:“他流了很多血,我怕一会儿……唔!” 突然被吻住双·唇,清和瞪大眼睛。 他湿·滑的舌长·驱·直·入,顷刻间便夺走她仅剩不多的氧气,腰被他紧扣着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这个肆意的充斥着侵占意味的吻,就像是故意在别人面前宣示着主权一般。 暧昧的水声让屋子里的人都死一般静了下来。 就在清和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昏过去的前一刻,容湛结束了这一吻,恋恋不舍地轻啄她的唇·瓣。 韩跞看不下去了,“容湛,先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反正死不了,急什么。”容湛不耐,松开气喘吁吁、面上泛着红晕还没缓过气来的女人,又忍不住低下头舔·去她嘴角的暧昧水渍,“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他把子弹取出来。”容湛扶着她坐下,又拿了个软枕垫在她的后背,这才走到韩跞跟前。 见他脸色刷白的模样,容湛笑意不达眼底:“你可真能耐,不过个杂碎也能伤到你。” 韩跞也没好脸色,“那杂碎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先留着的。” 容湛轻轻一笑:“你这是在怪我了?” 韩跞自知说错了话,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湛却没理他,在助手的帮助下换上白大褂,他戴上口罩、套上手术用的橡胶手套。给韩跞打过局麻后,容湛取过手术刀和钳子开始动手取子弹。 不过短短几分钟,金属制的托盘上清脆的一声响,子弹取出来了。 给他缝合好伤口,容湛摘下手套口罩,转身去洗手。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下来了。 容湛径自走到清和的跟前,弯下腰,柔声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先去睡一会儿,你的身体可不能熬夜。” “嗯。”清和也不推拒,现在确定韩跞没事,她也放心了。而且,她也确实很不舒服,不过一直强撑着。 “看你这小·脸,我心都疼了。”容湛见她呼吸频率不对,俯身欲抱起她,“乖,别乱动。”轻而易举地制住她推开自己的手,将她打横抱起朝二楼的客房走去。 推开门,容湛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便看着她,“睡吧,等你睡着后我就离开。” 清和自知拒绝不了,也不再费口舌赶他,闭上眼睛很快陷入熟睡中。 容湛看着他的睡颜,拿了一枚药片放入她舌下。 “做个好梦。”容湛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她脸上没上妆,唇色有些深,那是心脏病患者特有的模样。 忌大喜大悲,思忧过重。 不可勉强,不可硬来。 容湛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可这一次他迟疑了。 察觉到自己这样的心态,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倒是新鲜。 就这样,他不知在她床边坐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容湛才从楼上下来。 见到他,韩跞意外道:“我倒没想到你会对她认真。” “既然知道了以后你可得避嫌。”容湛半真半假地看着他笑,“我可是一个为了女人插兄弟一刀的人。” “我对她没兴趣,你大可放心。”韩跞没好气。 “我不放心。”容湛道:“她对你有兴趣这是你的原罪。” “……”韩跞气急,一不小心牵到了伤口,脸色又白了几分,寒着脸说:“你把她娶了不就好了,凭你的手段还怕不能得手?” “她不见得愿意嫁给我,而且……” 容湛认真地想了想,“万一她成了容夫人后还对你不死心,怎么办?” 韩跞:“……”谁能把这货叉出去! 容湛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温温和和地对他说:“她会是我未来的妻子,她父亲也是我未来的岳父,她家的事以后也是我的事。” “晟天集团的事我没插手。”韩跞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冷血薄幸的男人么? 容湛微微一笑:“我明白。” 韩跞眼神微冷,认识他到现在,从没见过他将谁放在眼中。 如今就为了一个女人而警告自己? 看来,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倒是比自己想的重要的多。 这或许也算一个不错的发现。 韩跞心下冷笑。 看到他抱着女人下来,韩跞苍白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容湛没出声,像是怕惊扰了怀里的人儿般,临走前朝韩跞颔首示意。 直到车子离开的声音远去,韩跞面沉如水,冰冷的眼睛里像是一汪无底的寒潭。 * 秋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脸上,清和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入眼的一切和睡前时所看到的画风明显不一样。 古色古香的木质床,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被子也是丝绸质地。 清和缓缓从床·上坐起,她抬手摸了摸脖子,刺辣辣的疼,自己的围巾呢?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醒了?”容湛手中拿着一个碗走了进来,见她的手摸着脖子,忙走过去制止她的动作,“别动,一会儿给你上药,先忍忍。” “这是哪里?”清和嗓音比先前更嘶哑了。 “先别说话,把这个汤先喝了。”容湛把碗递到她唇边,看着她一点点喝完,这才笑着说:“宝贝儿,这是我家,我的床,以后也是你的了。当然,我也是你的。” 刚醒过来的清和:“……”这个人说起来肉麻话一套一套的,令人难以招架。 容湛见她冷着脸看着自己,不由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总是不爱惜自己,反正我是医生,以后你的身体就交给我,我帮你好好看着。” 这句话歧义太严重了,见他一脸坦荡荡,清和面上表情有几分空白。 好一会儿,清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照顾自己。” 容湛看着她笑:“那昨晚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没怎么在意。” 想起回来的时候解下围巾看到她脖子上那明显的指痕,他当时就差没折回去把韩跞崩了。 此番看到她这般不甚在意的态度,容湛心中涌上一股无名火,面上却笑得更温柔了。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地摩挲着她手心,低沉的嗓音性·感又温柔:“宝贝儿,可我的心很痛,我去把弄伤你的人给宰了好不好?” 清和瞳孔微缩,此时的容湛看起来可一点儿都没有说笑的意思,他是认真的。 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真没事。”清和努力忽视他的小动作,说道:“过几天就好了。” “那伤好前就住我这儿吧。” “不行,我父亲那……” “放心吧,我已经给林伯父打过电话了,他同意了。” 清和:“……”林父怎么可能会同意,也不知道这人使了什么手段。 “好了,我给你上药。”容湛伸手将她落在肩上的长发撩起,然后拿着一管药膏,手轻按着她的后颈,“有点凉,别躲。” 36.星际篇(01) “你这个不孝的臭小子, 把自家公司当什么了?!说走就走!”听筒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那小丫头那么好, 你有能耐娶回来啊!去应聘劳什子总裁是怎么回事!啊?!” 容湛摘下眼镜, 捏了捏眉心, 情绪不显, 语气温和:“爷爷, 家里公司有您老坐镇, 乱不了。” “什么叫‘乱不了’?!”那边更气了, “你是想入赘林家吗?!” 闻言,容湛却是笑了出来,“如果她愿意,就算是入赘又怎么样?” “……!!!”另一端,彻底炸了。 容湛把手机听筒往拿远了些。 对面还在滔滔不绝, 容湛眼眸深处不起波澜,把手机丢回罗禹手中,意思不言而喻。 罗禹接过这烫手山芋,欲哭无泪地看了眼自家boss,一步三回头带着手机出去了。 捧着手机,罗禹叹了口气。 容少是容家唯一的子嗣,奈何他根本不在乎容家的一切。 想想也是, 容少的身世在十年还是不能见光的。 容湛是遗腹子,他的母亲因为家世不被容老爷子承认, 被迫离开。 后来容少的父亲在容老爷子的安排下娶了世家小姐, 但很快便因飞机失事双双去世…… 十四年后, 容湛的生·母身患绝症,最后选择告诉容老爷子容湛的存在,希望自己的儿子免于被送到孤儿院的结局。 容老爷子很快见到了容湛,亲子鉴定的结果让他大喜过望,自己的儿子居然还留了条血脉。 于是,容湛很快便成了容家的大少爷。 一朝成为容家的少爷的容湛客客气气地喊容老爷子爷爷,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只是时间长了,渐渐发现少年本性凉薄,对谁都客气有礼,对谁也不放在心上。 那双漠然的眼睛完全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后来,不管容老爷子怎么努力,都无法走进这个孙儿的心里。 对这些事,罗禹只是略有耳闻。 罗禹一边对着手机另一端的容老爷子一个劲儿地道歉,一边默默为自己揉了揉膝盖,怪疼的。 回想第一次见到容湛的时候,那是一个温文尔雅又风度翩翩的俊美青年,即便是身为男人的他还是会觉得容少的那张脸着实得得太过妖异,绝对不会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只会避之不及。 再后来,罗禹觉得他淡漠地不像此世之人,却有着令人惊惧的城府和手段。 名利、金钱、女人,无一能让他看上一眼。 直到遇上那位林家的大小姐,林芊芊。 一开始的时候,容少对待她的态度并无特别,不过是计划中一个不足为道的小插曲,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而此时,被人念叨的林家大小姐正好接了一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清和面上微微笑了。 姹不由提醒道:【宿主,你的身体还在恢复中,要留心点。】 “嗯,”清和微微颔首,“只是出去吃个饭,别担心。” 【陌生人靠近的时候也要小心点,最后不要让周荆离你太远。】 清和换上厚一点儿的外套,又带上手套,应道:“别担心,我会和她一起去。” 刚走下楼,清和的气息便有些乱。 清和也察觉到这个身体变虚弱了,多走一会儿便喘气,去哪儿都不方便。 在家已经休养了半个月,连家里的大门都没有跨出。 今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正适合出行。 知道她要出门,周荆将车子开在外边等着了。 见她出来,周荆扶着她上车,看到她系上安全带后这才启动了车子。 十五分钟后,车子缓缓在一家西餐厅外停下。 在周荆为自己拉开车门后,清和攀着她的手走下车。 周荆把车钥匙交给一旁的门童,对清和道:“小姐,我随您一起进去。” 清和想了想,点头:“也好。” 俩人被侍者领到事先预定好的位置,恰好看到了韩跞和白慕雅二人走了过来,在清和邻近的那桌坐下。 对上韩跞冷漠的视线,清和微微颔首。 待吃得差不多了,韩跞与白慕雅相携离开。 清和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动自己面前的食物,杯子里的水倒是快喝完了。 她起身走出餐厅,便看到白慕雅在外边站着等人,不远处韩跞的车往这边开来。 在白慕雅拉开车门的时候,清和走上前。 韩跞皱眉看着她,“有事?” “嗯。”清和偏头对白慕雅道:“能劳烦白小姐等等吗?我有些话要对韩先生说。” “好、好的。”白慕雅不安地看了眼韩跞,“总裁,我等等没关系的。” 韩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不悦地看着清和。 待白慕雅让开,清和上车,在副驾驶位坐下。 车门关上。 “什么事?” 清和看着他,缓缓道:“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韩跞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无不写着厌烦。 清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对上他眼神心中也没有任何波澜,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合约一式两份,我已经签过字,生效的时间是婚后。”她想了想,又说:“和我联姻对你有利无害。” “林芊芊,你自以为是的性子还是没变,是什么让你这么想要嫁给我?”韩跞怒极反笑,“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你会答应的。”清和平静地看着他,唇边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害怕容湛,不是吗?” 容湛怒极反笑,“还等什么,走吧。” 去、去捉奸? 他不敢问,作为待在容少身边有些年头的人,罗禹觉得这会儿自己最好保持安静如鸡。 罗禹从不觉得自家少爷会对林芊芊上心,现在却有点不确定了。 难道少爷终于对女人感兴趣了?! 罗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那容老爷子岂不是要高兴疯了。 车子稳稳当当地飞速行驶在车流中,罗禹不知道天亮后自己会收到多少张罚单。 但他不敢减速。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典雅的欧式宅邸外停下。 容湛下了车,早候着的人恭敬上前道:“容医生,这边请。” 走进大厅,容湛便看到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韩跞的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然而大厅里却没有人多看她一眼,都围着沙发上那个失血过多脸色煞白的韩跞。 容湛眸色暗下,走上前,俊美的脸上恢复了一派温和模样。 清和也注意到了容湛的出现,想到容湛是韩跞的私人医生,便明白一会儿给韩跞做手术的人是他。 容湛走到韩跞的跟前,却没停下,绕过韩跞走到清和的面前,温柔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手怎么这么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韩跞中枪了,你先给他看看。”清和嗓音有些沙哑,喉咙像被火灼伤了般难受。 “宝贝儿,你当着我这个男朋友的面关心别的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容湛笑着说这话,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给她穿上。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清和还有这回事,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便说道:“他流了很多血,我怕一会儿……唔!” 突然被吻住双·唇,清和瞪大眼睛。 他湿·滑的舌长·驱·直·入,顷刻间便夺走她仅剩不多的氧气,腰被他紧扣着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这个肆意的充斥着侵占意味的吻,就像是故意在别人面前宣示着主权一般。 暧昧的水声让屋子里的人都死一般静了下来。 就在清和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昏过去的前一刻,容湛结束了这一吻,恋恋不舍地轻啄她的唇·瓣。 韩跞看不下去了,“容湛,先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反正死不了,急什么。”容湛不耐,松开气喘吁吁、面上泛着红晕还没缓过气来的女人,又忍不住低下头舔·去她嘴角的暧昧水渍,“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他把子弹取出来。”容湛扶着她坐下,又拿了个软枕垫在她的后背,这才走到韩跞跟前。 见他脸色刷白的模样,容湛笑意不达眼底:“你可真能耐,不过个杂碎也能伤到你。” 韩跞也没好脸色,“那杂碎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先留着的。” 容湛轻轻一笑:“你这是在怪我了?” 韩跞自知说错了话,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湛却没理他,在助手的帮助下换上白大褂,他戴上口罩、套上手术用的橡胶手套。给韩跞打过局麻后,容湛取过手术刀和钳子开始动手取子弹。 不过短短几分钟,金属制的托盘上清脆的一声响,子弹取出来了。 给他缝合好伤口,容湛摘下手套口罩,转身去洗手。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下来了。 容湛径自走到清和的跟前,弯下腰,柔声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先去睡一会儿,你的身体可不能熬夜。” “嗯。”清和也不推拒,现在确定韩跞没事,她也放心了。而且,她也确实很不舒服,不过一直强撑着。 “看你这小·脸,我心都疼了。”容湛见她呼吸频率不对,俯身欲抱起她,“乖,别乱动。”轻而易举地制住她推开自己的手,将她打横抱起朝二楼的客房走去。 推开门,容湛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便看着她,“睡吧,等你睡着后我就离开。” 清和自知拒绝不了,也不再费口舌赶他,闭上眼睛很快陷入熟睡中。 容湛看着他的睡颜,拿了一枚药片放入她舌下。 “做个好梦。”容湛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她脸上没上妆,唇色有些深,那是心脏病患者特有的模样。 忌大喜大悲,思忧过重。 不可勉强,不可硬来。 容湛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可这一次他迟疑了。 察觉到自己这样的心态,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倒是新鲜。 就这样,他不知在她床边坐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容湛才从楼上下来。 37.星际(02) 送走了前来调查的警察, 韩跞坐在书房里,脸色阴沉地可怕。 好一会儿, 他拿起书房的座机拨通了一个牢记于心的号码,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 “喂?” “容湛, 林芊芊在你那儿?” 听筒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声,“不是被你自己弄丢了么?” 韩跞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是我的妻子。” “嗯, ”容湛笑, “然后?” 韩跞握着电话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最终,他说:“我会把她找出来。” “呵……”意味不明的笑声似乎在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又似乎只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啪!”韩跞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人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名字,“容湛,我们走着瞧!” 筹码被掳走,韩跞怒急攻心, 一整夜无法入眠。 直到天亮后,助理的一个电话打过来。 “总裁,白秘书刚打电话过来请假, 说是在来上班的路上不小心被车子撞伤了腿……” 助理还未说完, 韩跞便沉声打断了他, “在什么医院?” “这……白秘书说只是擦破了皮,自己处理下伤口就好,所以应该没有去医院,而是在家里。” 韩跞皱了皱眉,“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下了楼,他看了眼时间,决定去一趟。 车子缓缓停在白慕雅家的楼下停下,刚要下车却看到一个男人刚从楼里离开。 那个男人……韩跞脸色瞬地沉了下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下了车,那个男人也不见了。 白慕雅住在三楼,韩跞站在门外,按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打开。 “怎么了……”白慕雅声音一顿,脸色微变:“韩、韩跞?” 韩跞眼神冰冷,质问:“那个男人来过?” 白慕雅下意识地后退,韩跞恰好进门,顺手关上门。 “我不是告诉过你,和他断干净吗?”韩跞阴沉地说:“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让你觉得我的话可以当做耳旁风?!” 白慕雅脸色煞白,“只是恰好遇上了,送我回来而已……” “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了,让你对另一个男人念念不忘!”韩跞冷着脸,声音好似淬了寒冰,“明天之后,你别想再见到他!” “韩跞!你要对他对什么?!”白慕雅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将他从自己身边狠狠推开,眼眶通红,“不许你动他!你答应过我的!” 韩跞伸手扯掉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上前箍·住她挣扎的手,冷笑:“是你失约在先。” 白慕雅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韩跞,你已经娶了了林家大小姐,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她留着对我有用,你跟她不一样。”见她流泪,韩跞心有不忍,“我说过,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信你?”白慕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看着他,“你要我拿什么信你?!” “小雅,你不要逼我。”韩跞薄唇抿成一条线,下巴绷紧,“我只需要乖乖等着就好,等事情结束,林芊芊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林芊芊……威胁我?”白慕雅仰头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可笑之至,她一字一句地说:“韩跞,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真正喜欢你的人是被你弃之如履的林芊芊。还有,从头到尾,都是你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小雅。”韩跞语调隐含警告,“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对上他的眼睛,白慕雅身体忍不住一颤,恐惧让她睁大了眼睛。她紧·咬下唇,试图压下那股强烈的不安,不再试图惹怒他。 “你脚既然受伤了,先住到我那边,也好方便照顾。“说完,韩跞也不管白慕雅的意愿直接将她抱起离开。 白慕雅不敢挣扎,被他抱上了车。 全程,她都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心中的害怕渐渐地平息下来。 林芊芊……蓦地,她想起了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女人,那个明明生了张艳·丽张扬的脸,气质却沉静温和的女人。 自己真的可以逃离韩跞的身边吗? 白慕雅手抚上胸口,握成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窗玻璃传来细碎的轻响,白慕雅抬头看去—— 又下雪了。 十二月末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在s市的某处私人宅邸中,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气。 卧室,光线明亮却不刺眼,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角落还摆着绿植,红色的花骨朵正含苞待放。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里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痕迹。 昏睡中的清和隐隐闻到了花的清香,意识似乎与身体分离了开来,迟迟不愿醒来。 意识在梦里浮浮沉沉,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光点。 手指微微蜷缩,羽睫颤动,终于,她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有几分茫然,奢靡华丽的装潢风格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微微偏头,外头正下着雪,所有的寒意皆被落地窗隔开。 这是哪里? 清和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连大脑的思维也迟钝了许多。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空间太过空旷,脚步声显得有些渗人。 原来越近,终于停下。 门推开。 来人很高,清和看不大清对方的模样。 直到对方走到了她跟前。 看清来人,清和眼眸微动,想起身却做不到,这具身体仿佛也已经不再受她掌控。 “宝贝儿,你醒了。”容湛的手里拿着一支针筒,屈膝半跪,握住她的手把药剂轻轻推进她手腕静脉,低沉的嗓音轻柔极了,“这是镇定剂,你的情绪不能太过激烈,不然身体会坏掉的。” 清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为了不引起你对我的警惕和害怕,我唯有出此下策,好在那天宝贝儿也玩得很开心。”容湛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颈,好看的唇微微弯起:“我说过,我会不择手段留下你。” 他说过吗? 清和的记忆一下子拉长,又似乎想起来他在什么地方说过。 可是思维变得迟钝后,记忆似乎也滞留了许多。 【宿主,是你喝的那杯水被下了药。我无法过早预知还没发生的事,所以也不知道那杯水有问题。】在清和意识回笼后,姹也醒了过来,【我们还在s市,但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逃出去。】 【嗯。】清和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只是问道:【韩跞呢?】 【韩跞在找你,他和容湛的矛盾现在已经被彻底激化,这次不是因为白慕雅,而是因为你。】姹继续说道:【世界的大体走向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你要怎么做?】 【外界呢?】清和问。 【你的失踪已被这个世界的警察备了案,韩跞与他们一起在找你。】 消化完这些信息后,清和感觉累极了。 “咔嚓”一声轻响,脚踝处有微凉的触感传来,接着,床微微下陷了些许,容湛在床边坐了下来。 清和被他半扶起,后背靠在了他胸·膛坐着。他环抱着她,炽·热的吐息洒在她颈间。清和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没有气愤,也没有害怕。 半晌,身后传来一声喟叹:“好暖。” 清和身上穿的已经不是那日的婚纱,而是一条白色的真丝长裙,即便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也不会感觉到冷。 容湛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她,她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满足,也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 内心深处的沉溺和骤然而起的欲·望让他生起一丝警惕,不能这样下去,放任自己这样只会消磨自己的意志,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交·欢带来的刺激,连触碰都不能沾带情·欲。 “宝贝儿,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容湛环着她腰的手微微缩紧,下巴抵在她颈窝,嗓音低哑:“所以别怕,再等等……” 清和羽睫微微颤动,他在自言自语什么? “宝贝儿,为什么不愿说话?”容湛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低低地叹了一声,“果然是恼恨我了么?” 清和不是不愿说话,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和灵魂仿佛被外力分离了开来。 “不过没关系,等事情结束,我们就从新开始。”容湛微微低下头,一吻轻轻落在她眉心,“到时候我为你重塑记忆,这样宝贝儿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清和:“……” 重塑记忆? 这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做到的么? 【宿主,这个世界有人精通催眠,重塑记忆并非不可能。】姹将自己能够知道的说出,【所以,最好在那之前离开这里。不管你从前多么强大,但在力量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后,你没有太大的优势。】 清和自然明白这点,甚至她很有可能就在任务世界中神魂泯灭,那是真正的死去。 想来,这也是自己事先就知道的。 却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若是能够更多地想起一点从前的事情就好了。 那样的话,或许自己会有更多的选择。 这些想法一晃而过,清和只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对上她的视线,容湛温柔地说道:“你该沐浴了 。” “……不。”清和喉间微弱地吐出一个字节。 “别怕,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容湛直接抱着她来到浴·室。 水早已放好,还滴入了安神的薰衣草精油,整个浴·室被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环绕着。 清和被他褪·下长裙,放入水中。 这个时候,清和也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右脚踝上的金色脚环。样式很精致,也不负重,上面还纹刻了繁复华丽的花纹。 可再怎么好看也掩盖不了这是一个脚镣的事实。 清和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洗完后,容湛将她抱到一旁的贵妃椅上,替她把身上的水擦干,又给她换上了丝质睡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