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说我要死了,嘤》 1.第一天 ——多年以后,贺嘉吟站在百池舞蹈节灯光闪烁的颁奖台上,准会想起在澡堂里被十几个犯人追着爆|菊撞进赵奚怀里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当时,牛头山监狱还是一座不归帝国政府管辖的私营监狱,一间间牢房排列整齐,白色砖块砌成的阅览室坐落在牛头山脚下,山上棵棵柳杉挺拔入云,活像万永宝先生曾对他竖起的中指。 贺嘉吟来到这座监狱的时候刚刚过了二十二岁的生日,因犯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他的事业今年春天才刚有了点起色,经纪人给他挑了好几个不错的本子,本来等着秋天的时候收获一两个奖项的,这回好了,来监狱收获了。 不过要是在监狱表现好的话,今年年末说不好倒是也能拿一个“18级牛头山监狱优秀犯人奖”,或者是“年度表现最佳新人奖”。 庭审结束后,两名狱警将贺嘉吟架住送去了牛头山监狱,贺嘉吟前两天刚做了个酷哥发型,半长的卷发被染得红红绿绿的,可还没等他臭美够就被剔成了板寸,他的双手被拷在一起,身上穿着崭新的蓝白色条纹囚衣,外面套着一件橘黄色的马甲,马甲前面还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386”,是他的编号,以后狱警们都会用这个编号来称呼他。 贺嘉吟眼神无光,行动懒散,精神萎靡,与牢中的大部分犯人都是一个德性。 他幼年时父母离异,跟着父亲一同长大,如今身陷囹圄,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家中年近六十的老父亲。 老父亲的心脏不好,前两年眼睛出了问题,因为年轻时干活砸伤了腿,现在腿脚也不太利索了。贺嘉吟不敢告诉父亲自己因强|奸罪进了监狱,只撒谎说自己要出国公干,过几年才能回来,他托了从前的好友帮他照顾一二,加上他这几年小攒了一点积蓄,倒也足够他父亲安稳地度过后半生。 他被狱警带到了1062号牢房,即使现在已经是帝国518年,牢房的布局依旧没什么改进,和几千多年前的古地球男高中宿舍差不了多少,只是面积更小了一些,是个四人间,两张对放的双层床,床上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像刚刚炸好出锅的豆腐泡,床单被抻得一丝褶皱也没有。 床下左右各一个柜子是用来放犯人的衣物和日常用品的,东边床的床头有个柜子,是用来放犯人洗漱用具,西边的床头则放着清扫工具。卫生间在最里头,浅蓝色的窗帘被塑料钩子揽在两边,形成两道冰冷的弧线,小小的窗户上焊了十几根的黑色铁栏杆,外面湛蓝色的天空被栏杆分成了许多部分,看起来十分的压抑,而这就是贺嘉吟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 牢房中已经住了一位犯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汉,他身材高大,四肢发达,比贺嘉吟高出大半个脑袋,贺嘉吟进来的时候大汉正半躺在桌上看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封皮上隐约能看到“和谐社会”、“价值观”几个白色字体,大汉听见声响掀了掀眼皮,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狱警将贺嘉吟带进牢房里,叮嘱了一句:“在里面老实点”,便锁了牢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贺嘉吟站在二十平米的小牢房里,抱着堆洗漱用具一时间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在出事之前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后半生竟然是要在这狱中度过的,去年冬天同学聚会有人在全息ktv唱歌的时候点了一首几千年前的古老歌曲《铁窗泪》,当时他还觉得这歌唱得实在是不应景,现在想来那首歌可能是同学提前送给自己的。 同窗三年果然不是白同的。 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没人的床铺上,贺嘉吟蹲下身床下把床下左边的柜子打开,把包里的日用品一一捡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给摆放了进去。 就在他考虑先用紫色的还是绿色的牙刷时,忽然听到身后的牢友冲他喊道:“喂兄弟,搁那儿捅咕啥呢?” 贺嘉吟闻声回过头时见他那牢友刚把囚衣的袖子挽到胳膊肘的位置,从床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弯腰正在收拾行李的自己。 这位牢友生得实在是太高大了些,模样也有点唬人,这么怒目圆瞪地望着自己,贺嘉吟就怕他下一句来了个:“你瞅啥?” 贺嘉吟露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告诉牢友说:“我在收拾行李。” 牢友啊了一声,活动活动了手腕,一阵嘎嘣声清脆悦耳,他从床上站起来,站到贺嘉吟眼前,低声问他:“要帮忙吗?” 牢友的这个动作实在不像是要帮忙收拾行李的,倒像是来收拾自己的,贺嘉吟连忙拒绝说:“不……不用了,谢谢。” 牢友名叫万永宝,长相有些凶神恶煞,脾气却是不错的,去年夏天因故意伤害罪入狱,被判了三年,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明年的冬天差不多就能出狱了。 在知道贺嘉吟是因强|奸罪入狱后,万永宝对贺嘉吟竖了一个中指以表达自己对他的鄙视,而在知道贺嘉吟是强|奸未遂后,王永宝将竖起的中指弯成了一个“7”。 此时万永宝对贺嘉吟还不算友好,现在刚刚下午两三点钟,万永宝去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喝下,对还在收拾东西的贺嘉吟说:“等会儿去把卫生间给打扫了。” 贺嘉吟有轻微的洁癖,对于收拾卫生间这种活向来是能躲就躲的,等他后来有钱买了智能管家后,这些事就全交给智能管家了。 监狱是为了改造犯人的,当然不可能给他们配这些智能设备,只能由他们自己动手,感受劳动者的光荣。 贺嘉吟看看万永宝宽厚的肩膀,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他也只能点头应好。 可能是家庭和生长环境的缘故,贺嘉吟这人从来不是什么硬骨头,遇见不平的事,脸上也能笑嘻嘻地过去,最多也就心里槽上几句,过个几天也就忘了。 等把卫生间给收拾完了,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万永宝过来看了一眼,一瞧这收拾的还挺干净,三四平米的小地方一尘不染,他对贺嘉吟的态度瞬间好了不少,拍了拍贺嘉吟的肩膀,道:“兄弟走,该吃饭去了。” 万永宝下手不轻,这一拍差点没把贺嘉吟拍出个内伤来,贺嘉吟跟在万永宝的身后在狱警们的看守下去了食堂。 吃饭期间,万永宝一直抱怨着监狱食堂的晚饭越来越难吃,贺嘉吟倒是吃的挺好,他对监狱里的饭菜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看见白菜汤里还飘着油花还觉得挺高兴的。 监狱里的夜间生活比较单调,饭后犯人们要去讲堂里上两个小时的政治课,九点准时下课,十点就寝,下课后他们则需要立刻回到自己的牢房里洗漱准备就寝。 熄灯后,贺嘉吟躺在冰冷的床板上久久不能入睡,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床边,发出轻微的声响,贺嘉吟吓得一哆嗦,直直地就做了起来,下面的兄弟立马起来敬礼。 这是贺嘉吟进监狱前才落下的毛病,那时他被人下了药和个女人一起关在了酒店的房间里,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己下面像是被注入了石灰和泥沙,化作坚硬的雕塑直指向上,他身旁还缩着一个衣衫不整,满身青紫色痕迹,不停抽泣的女人。 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群警察记者冲进屋内将他拷了起来,还对着他咔咔咔地拍了一通照片,其中几张照片里雕塑凸起得尤为明显,因为这几张照片他的罪名也落实得更加彻底,也落下个“性|瘾”的骂名。 不少网友对他在这种情况也能立起来也表示十分得佩服,然后用各种暴力黄色的词汇更卖力地唾骂他。 在此事后,不知道是药物的副作用,还是贺嘉吟的心理出了问题,只要他一受到惊吓,下面的兄弟瞬间会站起来,不分任何的时间地点。 贺嘉吟定了定神,借着顺着床帘缝隙冷色月光,才发现自己床边站着的人是万永宝。 “胆子这么小啊,从前我晚上睡觉习惯两张床来回换,忘记这张床现在有人了。”万永宝嘲笑了一声,搓搓手,在贺嘉吟的床前蹲下身,用阴森森的声音问他:“要不要我给你讲讲牛头山的历史给你压压惊?” 贺嘉吟真心不想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听牢友讲他可以压惊的故事,但万永宝可不管贺嘉吟想不想的,他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相传在九十多年前的时候,咱们现在住的这块地方还是块坟地,那是一个寒冷的晚上,村子西边的李大爷在女儿女婿家喝了点小酒,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了,当他走到坟地的时候,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李大爷一哆嗦,感到有人正在拍他的肩膀……” 万永宝一个人在这间牢里住了小半年了,现在终于来了新牢友,一激动不免就话多了点。 这可就苦了贺嘉吟了,他本来就怕这些鬼怪之说,现在还这么应时应景的,贺嘉吟只能将下半身的被子抱得更紧了,生怕被万永宝看出什么异常来,骂他变态。 幸好万永宝讲了没一会儿狱警在外面敲着墙壁冲里面喊道:“都给我安静点!不许说话!” 万永宝瞬间住了嘴,贺嘉吟逃过一劫。 2.第二天 万永宝的故事到底是没讲成,在狱警手里的棍子刚他就自觉噤了声后马上就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可是万永宝的离开并没有让贺嘉吟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他重新躺回床上后脑子里还在不断寻思着到底是什么拍了李老汉的肩膀,月光惨白,冷风顺着窗缝蹿了进来,贺嘉吟隐约听着有奇怪的声音在风中呜咽,他吓得牙齿都开始打战儿,就怕一个白衣女鬼在他背后突然出现。 来这儿之前其实已经有人跟他科普了牛头山监狱悠久的历史。 牛头山监狱是在七十多年前建成的,那个时候牛头山所在的卡拉斯星球并不属于帝国的统治,这里非常的落后封建贫穷,连最有钱的富豪用的还是几千多年前的触屏水果机。 当时牛头山监狱还不是监狱,是座中学,后面的那座山也不叫牛头山,这里住着三十多户人家,是个平静祥和的小村庄。 后来发了场牛瘟,村子里的牛都死绝了,那段时间卡拉斯星球里刚好又兴起了封建迷信,村民们为了能赶紧消除这场灾难,在村长的组织下决定祭祀山神,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将死去的牛的头颅砍下整整齐齐摆在山脚下的供桌上,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这些牛头果然都被山神带走了。 为了纪念这一伟大而具有历史意义的神圣事件,几个村干部一商量,就将后面的那座山改名叫做了牛头山。 不过不久后这股封建迷信的不正之风再次被废除,据不少学者们猜测,那些丢失的牛头应该是被山上的狼叼走了,山上的狼吃了病牛的肉,也跟着嗝屁了一大半。 又过了几十年,帝国收复了卡拉斯星球,改革的春风吹满大地,但这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却完全被遗忘了,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纷纷离开家乡出去打拼,他们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后就回来把自己的父母妻儿也接去了城里,最后村子里只剩下了几个孤寡老人,老人们相继离世,这座村子就算是彻底荒凉了下来。 再后来村子里的学校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买了下来,改建了一番,变成了如今的牛头山监狱。 卡拉斯星球的资源实在太匮乏,再加上交通不便,这座监狱至今也没能够实现全自动智能管理化,几年前曾有团队在这里拍摄过纪录片,并评价说这座监狱是颇具古风。 因为这里建了监狱,便更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安家落户了,村子里茅草与红砖搭建的房子因年久失修而破败得不成样子,田地荒芜,人烟寥落,前几年这里还出了闹鬼的传闻,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除了牛头山监狱便是清明节时的坟地。 贺嘉吟被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鬼故事下得提心吊胆了大半夜,后来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经记不清梦里都发生了什么了,只是隐约记着好像是个关于娱乐圈的励志故事。 入狱的第一天,贺嘉吟虽然被牢友的鬼故事吓得半宿没睡,但大体上来看整个人还是比较积极正面的,心里想着的也是一定要在监狱里好好表现,时刻谨记八荣八耻,争取早日出狱。 入狱的第二天,他和所有的犯人一起劳动、做操、放风……除了在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被人摸了一把屁股,过得倒也还算平静。 接下来是第三天,三是个很奇妙的数字,古有三花聚顶、三阳开泰,三生万物,这个三既是实数,也是虚数。 以上—— 都特么是没什么用的屁话。 唯一与三相关的,是贺嘉吟的那个梦是在他入狱第三天的晚上做的,这大概是个巧合,而且要是认真讨论起来,同样的梦他在前两天晚上也曾遇见过,只是那时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总是不记得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回,梦中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脑子里,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了。 梦里他一个人走在一条阴暗狭窄的小巷子里,巷子里没有半点灯光,天上的月亮也躲在乌云后面不出来,他像只游魂一样在巷子里走了很久很久,嘴唇干裂,脚底磨出了水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一点昏黄色的灯光,在那灯下还放着一件四四方方的东西。 他走过去停下身,定睛一看,发现是本书,他弯下腰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接着微弱的灯光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叫《星光璀璨:女王驾到还不下跪》的言情小说,粉色的封皮上画了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长发女孩,和三个风格迥异的男人。 女孩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三个男人以保护的姿态将女孩围在中间,贺嘉吟的嘴角抽了抽,他初中的时候班主任从女同学们的手里可没少没收这类书籍,受他同桌的影响,他初中的时候也看过几页《一女十二夫》,这本书给他当时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重大伤害,以至于在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看到粉色封面的辅导书都忍不住脑仁一疼。 然而梦里的自己却是没有半点负担,搓搓手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得了,贺嘉吟的三观因此差点毁了个彻底,书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竟然与现实世界中的一一对应了起来,而这本书的女主角名叫慕白莲,也正是贺嘉吟从前在公司里的死对头。 书中讲述了慕白莲在三位男主的关照下从一个十八线小透明一路杀到当红一线女明星,并且夺得帝国影后桂冠的故事,期间还整倒了一路拦路的炮灰,不幸的是,贺嘉吟就是其中的一位。 更加不幸的是,贺嘉吟还是里面除了女配外结局最惨的一位。 贺嘉吟起初对这本书是将信将疑的,但是第二天他便在监狱的广播中听到关于慕白莲获得第三百二十七届千鹤电影界最佳女演员,还有她即将出演历史大剧《皇朝》的消息,而也这正是书中提到过的,时间人物一点也没差。 不过这本书也并没有把每一件事都记录下来,它对自己进监狱的事只用了两句话叙述,加在一起不到二十个字,也丝毫没有提慕白莲作伪证的事。 目前最让贺嘉吟害怕的是书中说他在被送进监狱后没熬过两个月就嗝屁了,死前还被监狱里的犯人们给轮|奸过好几次。 至于他死前还遭遇过什么,又到底是怎么死的,书中并没有细说,毕竟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只需要知道炮灰遭了足够的报应就够了。 贺嘉吟将脑子中关于这本书的记忆又细细翻看了一遍,得知不久后赵奚也会因为弄断了二号男主的左腿被送到牛头山监狱来。这位大佬做得比自己过分,结局好像比自己要好上一些,书中说他在监狱里回忆与慕白莲的幸福时光,痛苦悔恨又甜蜜地度过一生。 贺嘉吟没谈过恋爱,所以也不清楚怎么做才能在痛苦悔恨中搞出甜蜜来。 赵奚虽然是书中的最大反派,但同时又是女主的爱慕者,这可能也是他能活下来的一个原因。 贺嘉吟很惜命,他不想死,他想好好地活下去,活到出狱回去继续奉养自己的老父亲,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时刻提高警惕,小心任何可能会要他性命的人物。 早饭的时候贺嘉吟手里的勺子在碗里不断地绕着圈搅拌,脑子里想的全是杀害自己的凶手会是谁。 一个名字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中。 赵奚。 法庭上慕白莲作为证人,说自己曾多次想要猥|亵她,而赵奚又爱慕着慕白莲,从书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位反派做事向来是只凭喜好,无视律法,他因此事想要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凭赵奚的手段,他想要不声不响地弄死自己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按照时间线,这本书应该马上就要完结了,赵奚这几天也该要被送到牛头山监狱,那时他这条小命可就真的悬了。 今天正好是周日,监狱里的生活虽然十分规律,但管理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周一到周六要严格地按照日程表行动,而周日则会有一天休息的时间,供犯人们娱乐。 万永宝吃完早饭拽着贺嘉吟来到外面的操场上看球,贺嘉吟对这些体育运动向来不感冒,坐在草地上看得是昏昏欲睡,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眼前站了三个膀大腰圆的犯人。 而领头的这个犯人正是前几天中午摸了贺嘉吟屁股的那个,贺嘉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吞了口唾沫环顾了一眼四周想找万永宝给自己撑个面,结果万永宝的尾巴影都没看到,他这才想起来刚才他好像隐约听见万永宝说肚子疼要去趟厕所。 “交个朋友们呗。”领头的犯人摸着下巴色眯眯地盯着贺嘉吟。 这些犯人的心理大多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监狱里待久了,看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而贺嘉吟可比母猪好看多了,除了万永宝那种死直男,其他的犯人有了生理需要的时候偶尔也想背叛自己劳苦功高的糟糠左手,尝尝新花样。 贺嘉吟刚要开口回答,眼睛的余光看到两名狱警带了个新人从门口进来了,那新人并没有穿着和他们身上一样的衣服,而是一身灰色的休闲装,神色冷淡,气质雅然,与狱中的犯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贺嘉吟的棕色的瞳孔无意识地缩了缩,根据书中的描述,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赵奚。 3.第三天 贺嘉吟收回了视线,脸上堆出笑容来,似乎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他点点头,看起来十分的软弱可欺。 领头的犯人对贺嘉吟的识务非常满意,他还以为至少要给揍上一顿才能得逞,没想到对方这么好欺负。他拍了拍贺嘉吟的肩膀,倾身过来将脑袋凑到贺嘉吟的耳边,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小声说:“今天晚上八点,食堂后面的小树林等你。” 等你个锤子! 不答应的话可能今天就要挨打,而答应下来晚上不去的话可能是日后会挨打。 贺嘉吟立马就做出了决定,他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继续点头,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领头的满意地感叹说:“老实点,听话点,以后哥哥会护着你的。” 贺嘉吟脸上的笑容好像更真诚了,至于心里到底是怎么吐槽眼前这个哥哥的就没人知道了。 等这三人离开以后,贺嘉吟再转过头,发现赵奚已经被狱警不知带到什么去了。 赵奚的出现让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梦里的那本书,书中女主最后是与三位男主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的,大男主名叫轩辕傲文,是贺嘉吟和慕白莲公司的总裁;二男主名叫雷诺德斯,是个混血儿,好像跟黑|道还有什么牵扯;三男主名叫白夜曦,是当下帝国里最红的男明星。 而赵奚的身份书中却没有详尽的解释,只说他名下有家公司,与轩辕傲文是死对头,身后好像还有一帮能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下属,其他的不得而知了。其实也无怪乎人家慕白莲要选择其他的三位男主,赵奚在名字上就先输了一局,听听人家三位男主的名字,再看看他自己的,姓氏上首先就没过关。 贺嘉吟在原地等了没一会儿万永宝便回来了,他从厕所回来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子书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林子书?”贺嘉吟一愣。 “刚才拍你肩膀那人。”万永宝的眼神中透着嫌弃,叮嘱贺嘉吟说:“你可离他远点,他是个变态,捅了好几个新人屁|眼了。” 贺嘉吟嗯了一声,没好意思告诉万永宝那个林子书现在已经想捅自己了,并且还同自己约好了时间。 晚上小树林是万万不能去的,牛头山监狱虽然说是私营的,但是对犯人们管理强度还是比较值得信任的,林子书就算再能打他也不能来到自己的牢房里闹事,所以他这段时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牢房里哪儿也别去最安全。 贺嘉吟的想法就目前来看还是可行的,他跟着万永宝在外面转了两圈,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便去食堂拿了两个面包一个人匆匆回到了牢房里。 回来后刚一推开牢房的门,贺嘉吟见到一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正坐在床边的桌子旁低头翻看一本名叫《帝国三十六年》的书籍,男人浓密的睫毛向上卷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书籍的右上角,他的嘴唇微抿,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男人一直没有抬头,但只看这么个侧影也能判断出来这个男人的长相是很不错的,然而站在门口的贺嘉吟却是被吓得一哆嗦,下面的小兄弟差点站了起来。 眼前这人正是赵奚。 赵奚怎么会被安排到这间牢房?这种大佬不应该给安排个单间隔离起来的吗?贺嘉吟怀着一个个疑问轻手轻脚地向自己的床铺移动过去。 赵奚不知道是看书看得太投入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对于贺嘉吟的归来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贺嘉吟的动作小心极了,连面包也不敢吃了,生怕打扰到这位大佬,他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牢房里传来外面犯人们走动叫嚷的声音,贺嘉吟胸膛里的这颗心脏是七上八下的,就怕赵奚放下书手起刀落就结果了他。他在知道了书中的剧情后就想尽可能地要躲着赵奚,可没想到剧情安排得能这么操蛋,枪口直接撞到他太阳穴来了。 “老贺,我给你带了一瓶酸奶回来。”正在贺嘉吟思索要怎么在赵奚手下保住小命的时候,万永宝手里提着个白色塑料袋推门走了进来,他看见桌旁坐着的赵奚,咦了一声,问道:“我们这儿又来新人了?” 赵奚没有回答万永宝的问题,倒是贺嘉吟点了点头,接过万永宝手里的酸奶,小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万永宝说了句客气啥,又对着赵奚吆喝道:“等会儿你去把厕所个收拾了吧。” 赵奚淡定自若地把手里的书又翻过了一页,没吱声。 万永宝有些不高兴了,新人收拾厕所本来就是监狱里的传统,他不禁把声音拔高了一些,又喊了一遍:“新来的,听见没?” 赵奚终于将视线从书上移开,他抬起头看向万永宝,眼睛里像是涌动着风雨欲来时的潮水,里面白沫翻腾,随时可能都要腾起巨浪。 并不排除这种潮水是因为贺嘉吟是带着有色眼镜看赵奚才会出现的幻觉,贺嘉吟脑子里深深地记着书里说赵奚曾在一座荒废星球上凭一人之力杀了数十名入侵者,还将入侵者们的尸体卸成了好几块,场面十分血腥,十分惨烈。 为了阻止万永宝再拿火招惹眼前这个爆仗,贺嘉吟连忙开口说:“我去吧我去吧,正好吃完饭消化消化。” “你面包还没吃呢消化个屁啊!”万永宝对贺嘉吟不争气十分恼怒,恨铁不成钢地对他道:“老贺,你拿出点老人的气势来!” 贺嘉吟心底只能呵呵了,在赵奚这个变态面前拿出气势来,他是嫌自己活太长了吧。 他没说话,找了个赵奚看不见的地方拽了拽万永宝的衣角,万永宝低下头刚想问贺嘉吟拽自己干什么,就看见贺嘉吟对自己使着颜色,万永宝不是傻子,又偏头打量了赵奚一眼,顿了顿,对贺嘉吟抱怨说:“噫,麻烦死了,行了,我跟你一起去收拾吧。” 赵奚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钻进了厕所里,依旧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贺嘉吟背影的时候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要是被贺嘉吟看到了估计能立马跪下来。 赵奚很快就收回了自己视线,继续在书籍的海洋中遨游。 进了卫生间后,万永宝的大屁股一落,就黏在了马桶盖上,他撑着下巴向贺嘉吟打听:“外面的那个到底什么人啊?你怕成这个样子。” 贺嘉吟拿着块抹布跪在地上从最里面开始收拾起来,口中答道:“什么人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挺厉害的,你别惹他就是了。” 万永宝撑着下巴的手收了回去,挺直了腰板,做了两个伸展运动,突然来了句:“不会是你相好的吧?” 贺嘉吟听了这话差点整个人都扑到地上去了,万永宝没想到他反应能这么大,赶紧摆了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贺嘉吟站起身,把抹布放进了水池里,边搓抹布边小声叮嘱万永宝说:“这些话你可别乱说,你让我多活几天吧。” “老贺我是真瞧不上你,就你这个耗子胆——”万永宝叹了一口气,眉头聚在一起,脑袋向前倾了些,低声问贺嘉吟:“你给我说说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贺嘉吟洗抹布的动作顿了一下,但马上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拿着抹布继续工作,他的脑子还没有瓦特,在监狱外面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强|奸犯人在监狱里特别受歧视,他坚决不能告诉万永宝自己入狱的原因,即使他是被人给诬陷就来的。 万永宝没听到贺嘉吟的答案也不生气,扯着嘴角:“不是兄弟我嫌弃你,你说你这个胆子能犯点啥事啊?” 贺嘉吟心说我说出来能吓死你,他将抹布的水拧干,嘿嘿笑了两声,万永宝没有追问,也从马桶上站了起来,拿起墙角的拖把帮着贺嘉吟一起收拾了起来。 等他们忙活了一大顿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赵奚已经爬上了贺嘉吟那张床的上铺,靠着个软垫继续翻看着他手里的那本书。 贺嘉吟站在卫生间的怔忪了半晌,他在想如果现在他提出要搬到万永宝的上铺会不会被赵奚给锤死,他万分迫切地想要远离赵奚,但最后求生欲阻止了他。 他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床上,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敢翻身,恨不得拿个绳子把自己给绑起来,生怕惊动了上面的那位。前几天睡觉贺嘉吟还怕着牢房里突然蹿出个白衣女鬼来,而现在他的脑子就只剩下了赵奚。 贺嘉吟用事实证明,赵奚猛于鬼。 4.第四天 猛鬼赵奚在第二天就没有了踪影。 这第二天又是周一,按理说赵奚作为新人应该在狱警的带领下熟悉监狱里的环境,以及来工作间熟悉操作,但事实上赵奚从早上起来后就不见了踪影,而狱警们对赵奚的离开也是视而不见。 贺嘉吟不得不感叹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即使进了监狱依旧和他们这些屁民是不一样的。 连带着万永宝也感受到了赵奚的不一般,他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在工作间里扫了一眼,确实没有在这里发现赵奚的身影,回来后他戳了贺嘉吟一下,对他说:“我相信老贺你昨天说的话了。” 贺嘉吟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低着头专心地摆弄着桌子上的零件,这些零件安装好会被送到城里的机械加工厂,做成智能机器人,然后兜售到更加贫穷落后的星球去。 与其他整日抱怨活太多的犯人们不同,贺嘉吟还挺喜欢在工作间劳动的,这里有狱警时刻看守着,严格禁止犯人闹事,是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犯人们在这里一天需要工作六个小时,上午八点到十一点,下午一点到四点,中间会抽出半个小时带着犯人到外面做个操,而晚上七点到九点需要上两节晚课,其他的时间则由犯人们自己支配,总的来说牛头山监狱的管理要比帝国里大多数私营监狱宽松许多。 下午四点钟的铃声一响起来,工作间里的犯人们像一群撒了欢儿的野马立刻奔向外面的大草原。 贺嘉吟可没忘了昨天他失约的事,把手中的零件收拾好后连食堂都没敢去,只让万永宝等会儿给自己带两个面包回去,赶紧往宿舍那边跑去,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抓住了。 “可以啊,敢放我鸽子。”眼见着还差几步就能跑进到宿舍里了,贺嘉吟被人一把薅住他衣领给拉住了,而抓住的人正是昨天下午拦住他的那几个,林子书哼笑了一声,将贺嘉吟围住:“怎么?还想着搬救兵来?” 贺嘉吟听到这声音心立马凉了半截,他凭着还热乎的半截做个最后的挣扎,拿出自己十二分的演技赶紧求饶说:“不好意思对不起了,昨天晚上实在是肚子太疼了。” “肚子疼?怎么?你也来大姨妈了?”林子书说完便哈哈笑了起来,他旁边的两个犯人也跟着哄笑,这里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这些快活的空气却丝毫作用不了贺嘉吟,他已经做好了今天要被痛揍一顿的准备,但是他又不是个抖m,即使知道逃不过还是秉着能狗一时是一时的想法开始给自己找条活路来。 贺嘉吟趁着他们哄笑的工夫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现在回宿舍的路已经被眼前这几个人完全被封死,暂时是回不去的。他心里很清楚,等会儿即使要挨打也必须选择一个人多的地方,虽然会比较丢人,但至少闹不出人命来。 工作间那边现在肯定也关门了,这个时间几乎没有狱警和犯人会过去,不符合他的选择要求。而食堂也是万万不能去的,食堂内空间小犯人又多,一旦打起来很有可能会碰到其他人,再招惹到另外哪位脾气暴躁的老哥,他这条小命更完蛋了;再一个一旦就近被拖到后面的小树林里可能就不单单是被揍一顿那么简单了,这么看来现在就只剩下阅览室和大讲堂这两个选择。 贺嘉吟已经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他转身拔腿就向西边的大讲堂跑了过去,林子书几个犯人看着向兔子一样窜出去的贺嘉吟还怔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们留下一个人守在宿舍门口,另外两个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向贺嘉吟追过去。 他们几个人便开始绕着阅览室和大讲堂跑圈,贺嘉吟大学修的是舞蹈专业,还曾选修过一学期的古老而神秘的东方工夫太极,每学期体测三千米的时候他总能跑在前头,后来为了躲狗仔还被经纪人逼着在健身房里锻炼过一段时间,他的体能在普通人里面也算得上是非常可以了。 可牛头山监狱里的这些犯人们个个都是人才,他们当年为了躲避帝国警察的追捕接受过的锻炼可比贺嘉吟全面多了,贺嘉吟就是选修了八了学期的太极也不可能是身后那两位的对手。 果然没多久他就被人追上,林子书一拳头给他打倒在了地上,倒在地上的瞬间贺嘉吟还在庆幸,幸好这地方离小树林有一段距离,周围偶尔也有犯人路过,不远处的监控闪着红灯以示正常工作,他今天应该是死不了的。 林子书抬脚照着贺嘉吟的大腿踢了一下,攥着拳头发出嘎嘎的声响,冷笑着问:“跑啊!怎么不跑了?” 贺嘉吟没说话,刚才林子书那一拳正好打在他的胸口上,他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震碎了,他的两只手撑在地上,咬着牙挣扎想要站起来,地面上的砂砾将他的胳膊咯出了一片红印,手掌上更是被戳的坑坑洼洼的。 然而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林子书又踹了他一脚,让他瞬间重新趴回来了地上,地面上被震起来的泥土飞进了他的嘴巴里,还没等他把这些泥土吐出去,林子书就对着旁边的犯人说道:“给我打!” 紧接着拳头如乱雨一般砸到贺嘉吟的身上,他求饶,尝试着逃跑,但最后只能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忍受着他们的拳打脚踢。 他小时候就没少挨打,这些犯人们的力气比起他小时候遇到他那些混混们更大一些,但也不是不可以忍受的。 风吹着白桦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四周尘土飞扬,在阳光的照射下尘埃形成一道七色的彩虹,隐约能够听见不远处还有人在背诵着帝国前一段时间刚颁布的《第七律法》。 拳头落下的频率渐渐开始降低,这场单方面的□□终于要结束了,贺嘉吟将眼睛睁开一丝窄窄的缝隙,透过缝隙他看见赵奚从不远处的阅览室里走了出来,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停留马上就离开了。 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赵奚没过来也跟着揍他几拳。 “今天晚上九点老子还在食堂后面的小树林等你,你要是敢不来……”林子书收手后对着贺嘉吟又踹了一脚,配着一声冷笑,未尽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很明白了,“走!” 贺嘉吟擦了擦自己破了皮的嘴角,忍着痛在后面小声祈求说:“哥,我都这样了……要不改天吧。” 林子书回头将贺嘉吟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眼神中的嫌弃越来越深。 “也行,你现在这副模样确实让人倒胃口。”他突然想起了昨天下午他在阅览室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相貌同样出众,但与贺嘉吟完全是两个风格,林子书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个男人更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刚才林子书打得太投入了,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引起他兴趣的男人就在不久前从他的身边路过。 贺嘉吟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是托了赵奚的福才逃了一劫,等到林子书两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缓了一会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去了医务室买了两瓶药酒,又去狱警那里给自己请了个假。 晚课虽然可以请假,但是需要在第二天交上一篇两千字以上的思想汇报,禁止抄袭。然而自古以来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监狱中敢逃课的大佬们都有自己特殊的写报告技巧,他们身边的小弟都会在前一天帮他们把要写的报告给准备好。 贺嘉吟算不上大佬,连小弟也混不上,就只能自己动笔来完成这份两千字的大作。 晚上下课回来的万永宝看到正在写报告的贺嘉吟吓了一跳,眼前的贺嘉吟鼻青脸肿的,露出的半条胳膊上全是蓝的紫的淤青,万永宝当即叫道:“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贺嘉吟咧着嘴角,手下的笔也没停,嘴里回着:“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万永宝走过去抬起贺嘉吟的胳膊看了眼,“小伤?小伤个姥姥!到底怎么回事?” “林子书昨天下午约我晚上去小树林,我没去,今天被抓到打了一顿。”贺嘉吟解释说,他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万永宝的手里抽出来,奈何万永宝的手劲儿太大,他没拽动。 “他脑子有病吧!”万永宝骂道。 贺嘉吟安抚说:“算了算了,你把我胳膊放下来,我还得写报告呢。” “贺嘉吟,你是不是个男人了?被人打了就这么算了?”万永宝嘴里骂着贺嘉吟,身体却是很诚实,小心地把贺嘉吟的胳膊放回了桌上。 贺嘉吟放下笔站起来,去饮水机倒了两杯温水,把其中一杯递到万永宝的面前,“您消消气,消消气,我给你倒了杯水。” “倒个屁水!”万永宝接过贺嘉吟手里的纸杯,“你真是气死我了。” 他一屁股坐到贺嘉吟的床上,一把将贺嘉吟放下床上的药酒给捞到了手里,对贺嘉吟叫道:“过来,我给你涂个药酒!” “我涂过了。”贺嘉吟拿起笔准备继续自己的报告。 “你后背咋涂的?” 后背自然是涂不上的,贺嘉吟没理会,只说:“我这还写报告呢,等会儿就要熄灯了。” 万永宝使劲拍了下床铺,这一拍从上铺震下来不少灰尘,“熄灯了我拿手电给你照光,赶紧过来,不然我也揍你一顿。” 5.第五天 贺嘉吟知道万永宝不会揍自己,他也是好心帮自己,为了不辜负万永宝的好意,贺嘉吟只得将上衣脱了坐到他的身边。 万永宝往自己的手心里倒了些药酒,看着贺嘉吟后背上青青紫紫地印子,没控制住火气,直接一巴掌拍了上去。 然后他听见贺嘉吟倒吸了一口凉气,万永宝抿了抿唇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手上的劲儿轻了些,和着药酒在他的后背上涂抹着,嘴里还是不饶人:“你还知道疼啊?” 贺嘉吟心说这打在我身上我能不知道吗? 这话他没说出来,嘴里只是不断地嚎着:“万哥你轻点轻点。” “你这后背还挺白。”万永宝啧了一声,给他抹了一会儿药酒后心血来潮说:“你明天做完工跟着我练拳吧。” “啊?”贺嘉吟也忘了嚎了,这怎么突然拐到打拳上去了。 万永宝在他后背上好不容易找了块没受伤的地方拍了一下,对他说:“啊什么啊,明天就跟着我练拳去,你这个小身板活该让人欺负。” 贺嘉吟那颗小心脏就被万永宝这么给触了一下,他垂眸,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说:“谢谢万哥了。” 能在监狱里遇见万永宝算是贺嘉吟在出了事后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好运气,只是这份好运气不知道能跟他走多久。 推门声在这时响了起来,万永宝偏头看了一眼,进来的是赵奚,他踩着双灰色的拖鞋,身上穿着件深蓝色的衬衫,右手里拿着一本深红色封皮的金融相关的书籍,头发上还向下滴着水珠,应该是刚在澡堂洗完澡回来的。 现在入秋了,天气逐渐变凉,像万永宝他们这些不拘小节的总是要一个礼拜才去一次澡堂,而贺嘉吟虽然有点小洁癖,但每次去澡堂里他总会受到各种目光的注视,这让他非常不自在,所以他经常是两三天去一次,特殊情况下还会将这个时间进行延长。 赵奚是个讲究人,来了监狱两天,去了两次澡堂,并且将这个良好生活习惯一直保持到了他出狱。 赵奚与万永宝对视了一眼但马上就移开了目光,他的视线掠过贺嘉吟的青青紫紫的后背,像往常一样什么话也没有说,走到了桌子旁坐下,桌子上还放着贺嘉吟写了一半的思想报告,他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翻开手中的金融书,专心地阅读起来。 赵奚回来后贺嘉吟也不敢再嚎了,偏偏万永宝的手劲儿又没个轻重,听不到贺嘉吟的叫唤就以为自己的服务挺到位的,手法更加奔放,贺嘉吟咬着自己的褂袖一声不吭,把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 赵奚将手里的书翻了一眼,抬眼间眼睛的余光正好看到贺嘉吟那红得跟西红柿似的一张脸,嘴角动了一下,继续学习。 这场折磨终于在万永宝倒了半瓶药酒后落下尾声,贺嘉吟满额头的都是汗珠,他站起身赶紧捡起刚才被扔在床上的上衣穿好,拿起床头挂的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两下。 万永宝看着贺嘉吟的这一系列动作,奇怪地问道:“我这出力的没冒汗,你倒是冒汗了。” 贺嘉吟想要吐槽几句又不好开口,笑了笑把毛巾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娇气!”万永宝骂了一句也站了起来,还差半个多小时就要熄灯了,他拿了洗漱工具去了卫生间。 现在这个小房间里就只剩下贺嘉吟和赵奚两人,贺嘉吟伸长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报告,纠结了两分钟,最后还是心一横磨磨蹭蹭地走到桌子旁,在赵奚的对面坐了下来。 贺嘉吟是如坐针毡,抓着复古式钢笔的右手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他是真害怕赵奚,就怕自己这条小命像天上的流星,唰唰说没就没啊。 贺嘉吟抖得太厉害了,连桌子跟着一起抖了起来,赵奚的两条眉毛有了向一起聚拢的趋势,最后一把摁住了桌子,抬头淡淡说了两个字:“别抖。” 这是赵奚在进了监狱后同贺嘉吟说的第一句话,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但还是对贺嘉吟弱小的心灵进行一次重大的打击,赵奚的话音刚一落下,贺嘉吟瞬间就想到了书中描写的赵奚各种残暴血腥的手段。如果不是贺嘉吟的屁股有点肉,他现在可能已经坐到地上去了。 贺嘉吟连忙拿左手摁住了自己瞎瘠薄快要抖成重度脑血栓的右手,眼睛向下瞟了一眼,下面那兄弟比他争点气,没立起来。贺嘉吟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小声向赵奚道歉:“对……对不起。” 赵奚没说话,低下头接着看书。 贺嘉吟脑子里的小人代替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总算让他的右胳膊消停了下来,他抓起笔埋头写着思想报告,也不敢抬头,巨大的压力下贺嘉吟思如泉涌,生生地在二十分钟内完成了剩下的九百字报告。 写完后贺嘉吟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得到了升华,他收起钢笔,而对面的赵奚在这时也站起身。 贺嘉吟见状便停下了动作,等着赵奚离开才把写好的五页报告撕下来署好名准备明天晚课的时候交上去。 万永宝从卫生间里出来有一会儿了,现在正悠闲地躺在床上,捧着昨天他牢外的哥们刚带给他的当下帝国里最流行的杂志《花花老爷们》最新一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赵奚将手里的书随意地扔到了自己的床上,去了趟卫生间很快就回来,爬上床后床铺四周好像自动升起一道屏障,将他彻底与牢房分割开来。 如果贺嘉吟没有得到书中的剧情,他对赵奚的感官应该还挺不错。赵奚不爱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始终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但比起林子书那些人来他看起来要好相处得多。 但往往这种不露声色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接下来的两天贺嘉吟监狱里的生活恢复了之前平静,虽然监狱里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又由这些摩擦演变成为暴力事件,但这些摩擦与贺嘉吟都没什么关系。 做完工的时候贺嘉吟站在宿舍后面的空地等着万永宝过来教自己打拳,等了好一会儿万永宝也没过来,他就做了个热身运动,把前两天万永宝教给自己的招式练了两遍。 “卧槽卧槽卧槽!”万永宝脚下像是踩了两只风火轮,带起一地黄沙嗖嗖就从西边冲了过来。 贺嘉吟被万永宝的超速行驶吓了一跳,等他刹车停下来便问道:“你这怎么了?” 万永宝一路跑过来气息还有点不稳,扶着一旁的石柱,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回答说:“本来我打算去帮你教训教训林子书他们几个人的,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贺嘉吟听见王永宝说要帮自己教训林子书刚想开头问问他自己怎么样,又听到后面的那句话,下意识就问道:“什么?” 万永宝脸上瞬间挂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来,“林子书今天带着他那两个狗腿,打算对咱牢房里那个新来的进行那个,然后我滴娘嘞……” 贺嘉吟只听了个开头就已经能够想象到结果是有多么惨烈了,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抢着作死的,感谢林子书抢他在赵奚的面前先送了一血。 万永宝在接下来的时间完全进入了迷弟模式,将赵奚一顿鼓吹:“你没看到当时那个场面,酷毙了简直,那侧踢叫一个干净利落,那过肩摔、双腿连踢,还有旋风踢!我去!简直了!” 贺嘉吟对这些名词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从万永宝的兴奋状态中他能看出来赵奚真的很厉害。 “那动作是真漂亮!”万永宝边说还边比划了起来,但他模仿起来总是差了点火候,而且有些高难度的动作他做起来就有些显得滑稽了。 “林子书他们几个被揍完了,牙都被打掉了好几颗。”万永宝越说越兴奋,扭头问贺嘉吟:“我今晚回去得好好跟咱新室友交流交流,他叫赵什么来着?赵南还是赵北?” “赵奚。”贺嘉吟有些无奈地应声。 “对对对,赵奚,这名字也好听,听着就带劲儿。” 贺嘉吟望着眼前手舞足蹈的万永宝,想问问他这名字到底哪里带劲儿了。 他呼了一口气,问万永宝:“老万,你跟林子书从前打过架吗?” “没打过啊。”万永宝坦然道。 贺嘉吟:“那你和他谁比较厉害?” “不知道,这得打了再说。”万永宝不在意地说。 贺嘉吟心中十分感动,但是也怕万永宝因为自己受了伤,便说:“我抗揍,被打一两次也没事,你不用这么——” 万永宝非常看不上贺嘉吟的这个态度,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点拨他说:“老贺不是我说你,你得拿出点男人的气势来,你越是这样他们越欺负你,在监狱里想要过得舒服点,你就得硬气点,像你哥我这样,做个真男人!” 6.第六天 真男人就是要随时随地都能站起来,贺嘉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看到的一次性假肢的广告词,按照这个说法,他觉得自己也勉强可以算作真男人。 “还笑?”万永宝瞪了贺嘉吟一眼。 贺嘉吟里面把嘴角的弧度给压了下去,低着头,像个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他知道万永宝说的对,但是他打小的性格就是这样,而且因为那本书中的剧情,他总怕抵抗会给自己招惹来更多灾难。 他太想活下去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年他说什么也不能听人忽悠进了娱乐圈,在学校门口买传统小吃麻辣串不也挺好的吗? 万永宝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今天必须得给发出来,他现在还没等结婚呢,就先体会到了家长们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对贺嘉吟喝道:“先扎二十分钟马步。” 贺嘉吟二话没说,摆好姿势,一脸的正经,还带着小骄傲,像是等着领导的检阅。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马步扎得软绵绵的,像是跳舞似的?”万永宝绕着贺嘉吟转了一圈,抬手在贺嘉吟的后背上拍了一下,“上半身挺直,屁股再低点,和大腿齐平。” 贺嘉吟连忙挺胸抬头,把屁股往下压了。 万永宝靠着石柱子瞅了贺嘉吟一会儿,这越瞅越觉得贺嘉吟是块朽木,要想把这块朽木雕起来可能得要他半条命,他感叹说:“我觉得你也别跟我学打拳了,你这学会了搞不好还是得被人打,要不你练练长跑吧?” 贺嘉吟想了想,也点点头说:“我觉得也行。” “行个屁!”万永宝指着贺嘉吟说,“我告诉你,你打拳长跑都得练,你下回要是再被林子书给打了,我回来再打你一顿!” 贺嘉吟:“……” 靠,钓鱼执法。 训练了将近两个小时贺嘉吟已经是精疲力尽,还得拖着沉重的身躯去食堂买口吃的,然后去大讲堂准备上晚课。 这一天过得相当充实了,贺嘉吟回了宿舍爬到床上几乎是倒头就睡的,赵奚上床的时候看到贺嘉吟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上,一条手臂还搭在床边,发出轻微的鼾声。 赵奚海水般的蓝色眼睛眯了眯,右边的嘴角向上勾出一个弧度,无声的笑笑,一个抬腿便上了床。 万永宝晚课回来后就一直想向赵奚讨教一下格斗的技巧,奈何赵奚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直到熄了灯万永宝也没能找到机会开口。 “《帝国第七套广播体操:让梦想起飞》现在开始——”广播里传来一道浑厚男声,犯人们在劳累单调的工作后迎来了让他们深恶痛绝的广播体操时间,他们从工作间跑出来,迅速找好自己的位置吊儿郎当地站好。 第七套广播体操是伴随着帝国人民从小学一直到大学的,所以贺嘉吟来到牛头山监狱后也不需要重头再学一遍。 “预备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犯人们跟随着拍子懒洋洋地伸着四肢,秋日的阳光洒在这片操场上,凉风吹起路旁银杏树的叶子在空中飞舞旋转着,向刚刚破茧而出的金色蝴蝶,空气中则弥漫着食堂里炸鱼的味道。 一个个穿着条纹囚服黑寸头的犯人们像是一群从破旧工厂里扔出来要报废的玩偶,动作辣眼睛不说,还常常挤眉弄眼做出奇怪的表情。 赵奚站在人群的后面,他是监狱里的特殊存在,不需要做工,也不需要做操,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阅览室中,晚上则是回到宿舍看看书,狱警对他的行为从来不做干扰。 而除了贺嘉吟、万永宝、林子书他们几个,监狱中的大多数犯人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牛头山监狱多了赵奚这么号人物。 赵奚的目光在这群要报废的玩偶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了贺嘉吟的身上。 贺嘉吟是学舞蹈的,盘亮条顺,在态度敷衍的残废玩偶衬托下,贺嘉吟这个动作标准的就格外显眼了些。 不过赵奚的目光在贺嘉吟身上也就多逗留了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紧接着就转过身回了阅览室。 牛头山的犯人们还不知道,阅览室里那长年上着锁的五楼在赵奚来到这里的前一天就打开了,工作人员拿着清扫工具将那里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在第二天赵奚到来的时候就将门卡送给了他。 这里是个巨大的健身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还有帝国最新研究出来的战场模拟仪。 赵奚推门走了进去,他脱下了外套随手甩到了一边的衣架上,里面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走进5d跑步室随机选择了个“蓝海沙滩”,房间里四周的墙壁瞬间变换成海洋。 外面的操场上这时候响起了《帝国进行曲》,但是赵奚的耳边只剩下海水拍打着海滩,海鸥鸣叫的声音,拂面的海风中似乎带着海水的腥味,汗水很快将赵奚的背心湿透,上面印出肌肉的形状,他的呼吸仍旧平稳,始终保持着同一个速度。 跑了一个多小时,赵奚从跑步室里走了出来,做了一套伸展运动后又去了拳击房,他的眼神狠厉,动作充满力量,每一拳都好像带着疾风,让人看到便不禁心生胆怯。 而在工作间里的贺嘉吟此时正在纠结着今天中午该吃什么,不久前他在做操的时候闻到了炸鱼和炖粉条的味道,肚子就已经咕咕叫了起来,牛头山监狱食堂唯一比较奢侈的就只有周一到周六的午饭了。 林子书昨天应该是被赵奚打得不轻,万永宝刚才又借着去厕所的借口在工作间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他们几个人,回来后便兴致勃勃地跟贺嘉吟说了这事,紧接着就被旁边的狱警给训了一顿。 中午的时候贺嘉吟和万永宝一起去了食堂,贺嘉吟打了二两米饭、一份肉丸和一份蒜蓉茼蒿,找了张空着的餐桌坐下,万永宝打了满满一餐盘的牛肉萝卜,还有一份小炸鱼,坐下后看着贺嘉吟餐盘里的那点猫食,嫌弃说:“你得多吃点,今天下午还得接着练!” 贺嘉吟点着头,一抬眼便看见赵奚从楼梯口走了出来,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赵奚在食堂里走了一圈,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赵奚端着餐盘走到他身后的餐桌与他背对背坐下。 他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开始石化,原本要送到嘴边肉丸子就那么停在了半空。 万永宝看着贺嘉吟筷子上夹着个肉丸一脸纠结的模样,开口说:“你不喜欢吃肉丸啊?那给我吃吧。” 说完,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把贺嘉吟餐盘里的五六个小丸子全部扒到了自己的餐盘里,顺便也回赠了贺嘉吟一点水煮的蔬菜。 贺嘉吟望着餐盘里万永宝换过来的胡萝卜和白萝卜,一脸生无可恋。 其实从这几天的相处中可以看出来,赵奚并没有要针对贺嘉吟的意思,虽然书中说他深深地爱慕着慕白莲,而贺嘉吟作为曾经想要猥|亵慕白莲强|奸犯应该是赵奚的头号关照对象,但到目前为止,赵奚确实没有对贺嘉吟做过什么。 可是现在没做什么并不代表以后贺嘉吟也是安全的,一旦哪一天赵奚想起关于他和慕白莲的美好回忆,再想为她做点什么的时候,那么首先遭殃的肯定是贺嘉吟这个死炮灰。 贺嘉吟一点也不想成为赵奚讨好慕白莲的祭品。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贺嘉吟他们的牢房里又来了个新犯人,新犯人名叫郑朗杰,性格外向,一进来就连说了三个你好以示自己的热情。 贺嘉吟笑着回了个你好,万永宝让新人赶紧收拾卫生间去,而赵奚如之前一样,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给郑朗杰。 郑朗杰并没有按照万永宝的指使去收拾卫生间,他笑嘻嘻地又指着贺嘉吟又连说了三个“你是那个”,这四个字可把贺嘉吟吓坏了,以为自己的马甲就要掉了,但最后郑朗杰也没是出个妖魔鬼怪来。 晚上吃饭前郑朗杰与万永宝约好打了一架,这场约架结束后,收拾卫生间的活还是得让贺嘉吟来干。 在贺嘉吟看来,郑朗杰这人很不错,长得好看,武力值也高,唯一他受不了的一点就是喜欢叨叨八卦。 而就在郑朗杰入狱后的第三天,整个监狱里的犯人全都知道了贺嘉吟因是强|奸未遂入狱,而且还曾差点猥|亵了当红女星慕白莲。 7.第七天 监狱里的不少犯人是把慕白莲当做自己的女神的,现在听说还有人敢对他们的女神做出这种事情来,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这些慕白莲的粉丝们,还有一些自认为正义的人士纷纷联合起来,准备要给贺嘉吟点颜色看看。 而贺嘉吟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不是万永宝,贺嘉吟还不知道他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牛头山监狱了。 熄灯前万永宝把他给拽进了卫生间里,贺嘉吟刚想开口问万永宝叫自己什么事,万永宝就先开了口,他开门见山问道:“老贺,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入狱的?” 贺嘉吟心里一突,万永宝大概是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罪名入狱了,他还以为自己能多瞒一段时间呢,他知道监狱里的很多犯人都瞧不起那些对女人和孩子犯罪的。 他背靠着大理石砌成的冰冷的洗漱台,垂着脑袋,倒也没有觉得特别伤感,好像早已经料到了今日,吸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我说了你也不信,有什么好说的。” 万永宝额头跳了下,对贺嘉吟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加重了语气:“说!” 贺嘉吟嘴唇动了动,似乎觉得十分的难为情,他撇过脸,说:“强|奸未遂,你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吧?” 万永宝嗤笑了一声,在马桶上坐了下来,竖了中指,仰着头望着贺嘉吟,接着问:“你真强|奸人家小姑娘了?” 真强|奸个屁啊!那姑娘还没有他自己长得好看呢!贺嘉吟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却什么话也不说。 万永宝没听到贺嘉吟的回答,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叫他:“说话啊你!” “没有,被人阴了。”贺嘉吟仰起头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贺嘉吟说完这话万永宝就没了声,他默默地把右手竖起的中指给弯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开口:“你这几天小心点吧,牢里现在有不少人想要收拾你。” 贺嘉吟嗯了一声,他突然间就明白了自己在书里的结局为什么会那么惨了,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是赵奚,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万永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算了,这两天我还是多看着你点吧。” 贺嘉吟愣愣地看着万永宝,万永宝对他的好,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万永宝看着贺嘉吟脸上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开着玩笑问:“是不是想知道你万哥怎么独独对你恩宠有加啊?” 贺嘉吟刚刚酝酿好的感伤就这么被打断。 万永宝也望着贺嘉吟,眼睛中不知怎么忽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看起没有来半点刚才的快活,他叹了一声,说:“你眼睛长得有点像我女朋友,但是你没有她好看,也没她胆子大,脾气倒是比她能好一点,算起来我很久都没有见到她了,等我出狱后我就和她结婚。” 但是后来贺嘉吟才知道,万永宝的女朋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也是因为女朋友的事才被人给送进监狱来了。 万永宝从马桶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向门口走去。贺嘉吟望着万永宝背影,突然开口,小声说:“谢谢你。” 万永宝咧嘴笑了一声,回过头又走到贺嘉吟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啥呀!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能打得过小姑娘的!” “……”贺嘉吟不想和万永宝说话了。 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地十分艰难,但好歹身边有人愿意陪着自己,贺嘉吟心情倒也没那么沉重,他洗了把脸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赵奚和郑朗杰都已经上了床,他换了件睡衣,慢吞吞爬上了床,直挺挺地躺好,一动不动像具死尸。 当晚贺嘉吟就做了噩梦,梦里贺嘉吟是只帝国一级保护动物雪山白狐狸,而赵奚则变成了一头金毛饿狼,追了他在森林里跑了好几圈,他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回头一看就见那狼血盆大嘴一张,一口咬住自己屁股后面的那条大白尾巴,疼得贺嘉吟嗷嗷直叫。 然后他就从梦中惊醒过来,看着眼前满目的漆黑松了口气,抬起右手向屁股后面摸了摸,没有尾巴,又向前面摸了一把,果然又起来了。 幸好下面的东西只是硬硬不吐水,不然他迟早得玩完。 第二天早上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郑朗杰推门走进来一手揽在贺嘉吟的肩膀上,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他:“你真强|奸过慕白莲啊?” 贺嘉吟拿着牙刷的左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神态自若地将牙膏挤在牙刷上。 “我觉得那些强|奸过女人的人啊,就应该给他们全部化学阉割了。”郑朗杰似乎也不需要贺嘉吟的回答,自顾自自地说下去,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森森恶意,他说:“再不行,让他们尝尝被强|奸的滋味。” 贺嘉吟加快了洗漱的动作,双手捧着水草草地在脸上抹了两下,然后就拿着洗漱工具赶紧出去了。 看着贺嘉吟匆匆离开的背影,郑朗杰故意提高了嗓音叫道:“贺嘉吟,你不会真是强|奸犯吧?” 厌恶并且想要严惩一个强|奸犯应该是人之常情,郑朗杰会说出那样的话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贺嘉吟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身后的这个人有些可怕。 赵奚正站在床边扣着外套的扣子,听见郑朗杰的喊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搞得贺嘉吟差点要以为赵奚与慕白莲一点关系也没有。 贺嘉吟没有搭理郑朗杰,穿好衣服与万永宝一起出了牢房向食堂走去。 郑朗杰斜靠在卫生间门边,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突然他看到赵奚向自己看来,他马上换了另外一种类似讨好的笑容,问道:“一起吃饭?” 赵奚竟也露出了个笑容来,只是这个笑容看起来好像是透着讽刺。他很快敛起嘴角,不理会郑朗杰,打理好仪容,一个人慢悠悠地从牢房里走了出去。 贺嘉吟来到食堂后便发现这里氛围与往日不太一样,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狼群的小羊羔,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明着暗着打量着他,恶意的、嘲讽的、愤怒的…… 原本贺嘉吟挺喜欢的小白粥今天早上不知怎么的也变得不合他的口味,吃了没两口便把勺子放下,一旁的万永宝批评他说:“你多吃点,饿着肚子被人打了更难受。” 万永宝最近噎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贺嘉吟重新拿起勺子,把剩下的小半碗白粥全部倒进了肚子里。 这一整天贺嘉吟都是提心吊胆的,可能是有万永宝陪在他的身边,那些犯人们虽然常常凶狠地瞪着他,但也没对他动手。 然而万永宝不可能随时随地都陪在他身边的,第二天十一点下工的铃声一响起来,万永宝便被狱警给叫走了,说他的家人要给他远程视频。 贺嘉吟一从工作间里出来便看到十几号犯人一人手里攥着一根棒子气势汹汹地他走来,表情也非常的统一,眼睛冒火,嘴唇紧闭,就差再拉一个“为民除害”的条幅了。 身后的工作间已经被狱警们给上了锁,贺嘉吟一看情况不妙,转身撒腿就跑,这段时间的训练效果在这个时候就体现了出来,浑身都是劲儿,一口气能爬六层楼。 但人家十几个人,总有那么几个是比他腿脚快的,眼见着与那些犯人的距离越拉越近,贺嘉吟心里也着急,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建筑物,来了个急转弯,嗖地一下窜进了阅览室中。 按理说阅览室是禁止打架斗殴的,贺嘉吟应该是已经安全了。但是后面那些为了爱豆已经失去理智的犯人们能不能记的这条规定可就说不准了。 他站在阅览室里大致看了一眼,阅览室里作为遮挡物的书架虽然比较多,但处处都死死角,一旦被堵着就是死路一条。而电梯是停在五楼,也就是说长年关闭的五楼现在有可能是开放的。为了不让身后的那些犯人也得到这个消息他得先把电梯给摁下来。 听见外面嘈杂的脚步声,贺嘉吟跑到里面将书架上的两本书往外抽了一些,过不了多久这两本书便会因为重心没有支点而掉落到地上,然后赶紧拔腿跑到了楼梯口里往上面爬去。 贺嘉吟一口气跑到五楼,而五楼的门也果然如他所想是开着的。 他听见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将开着的门缝推开一些,侧身钻了进去。 8.第八天 进了门后,贺嘉吟看着里面的摆设意识到这里是一间健身室,也没想太多,趴在门边,将竖起的耳朵靠在门板上,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楼下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听这声音判断有一部分犯人应该是已经搜索到三楼了,如果他们在下面一直找不到人的话,必然是会找上五楼的,他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慌乱,垂着头把门把手扫了一眼,惊喜地发现这扇门竟然是可以从室内反锁的。 而外面的那些脚步声突然在一瞬间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小,犯人们正在向着楼下跑去,应该他刚才抽出的两本书掉在了地上吸引了这些犯人的注意。 他将门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透过缝隙向外张望了一眼,暂时还没有人上来,他抓住门的把手,轻轻地将门合上。 贺嘉吟转身抚着胸口刚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抬眼就看到赵奚正站在他的不远处,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贴身背心,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是刚洗过的样子,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贺嘉吟张大了嘴巴想要叫起来,幸好两只手反应迅速,在他的声音没发出之前抬起将嘴巴死死捂上,才阻止了他这段能要人命的土拨鼠式尖叫。 他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刹那骤停,脑中闪现了无数个书中描绘过的血腥画面,都是关于赵奚的。 他终究不能忘记书中对赵奚对慕白莲执念的描写,所以即使赵奚到目前为止对他并没有释放出任何的恶意,他还是认为该来的总有一天会来,而现在对于赵奚来说就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 他总想要躲着赵奚,想要努力的活下去,结果偏偏自己撞到老虎嘴巴里了。 贺嘉吟此时已经被吓得是两股战战,他早应该想到的,赵奚白天里不在宿舍和工作间,大讲堂又是关闭着的,阅览室几乎是唯一的选择,而且他上回被林子书揍的那天,也看到赵奚在阅览室的附近走动。 这时他听见阅览室外面又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脚步声比之前他听到的更加清晰,那些拿着棒子的犯人们已经来到门口。 眼前是猛于恶鬼的赵奚,外面是十几个拿着棒子的凶恶犯人,不开门的话他必然要落到赵奚的手里,而开了门则有可能面临更加可怕的后果,贺嘉吟一时进退两难,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奚其实看了贺嘉吟已经有一会儿了,他打完拳洗了个澡出来后就看见贺嘉吟撅着屁股趴在门口,他没出声,只想看看这人想要做什么,结果看了半天,贺嘉吟愣是一动没动。 赵奚的听力很好,即使不趴在门板上也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来了又去,便猜测出贺嘉吟是被人追赶到这里来的。 再然后就是贺嘉吟转过身的这一幕,贺嘉吟的表情实在太夸张了,跟恐怖片里的主角见了鬼时的样子差不多,赵奚对此并不好奇,也懒得去深究。 但是紧接着他就便被贺嘉吟身上的另一处景观吸引,贺嘉吟两腿中间那个腰以下大腿以上的地方竟然肉眼可见的速度十分羞耻地凸起了一块,赵奚作为男人自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玩味起来。 有意思。 贺嘉吟顺着赵奚的目光也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站起来的兄弟,他的脸红红白白地变幻着,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赵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什么也没说,拿了一条白色毛巾将自己还湿着的头发胡乱地擦了两下,走到沙发前坐下。 外面的犯人们依旧没有离开,现在正吵吵嚷嚷着要不要把眼前的这扇门砸开,好在目前他们还没有将他们的想法付诸于行动。 而门里的贺嘉吟愣愣地看着赵奚就这么放过了自己,难以置信。 狱警们听说犯人们一人提了个棒子要来阅览室里打架,想到赵奚这时候可能还在阅览室里,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几个人提着激光棍赶紧追了过来,跑进阅览室一看,下面的楼层里都没有人,狱警们这心里就更慌了,直接进了电梯里蹭蹭蹭上了五楼。 看着五楼门口围着这一群扛着棒子的犯人,狱警的脑袋都要炸了,里面的那位要是有点什么损伤,他们这些人都得玩完。 这些犯人此时还没有意识到狱警的到来,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着要怎么把眼前的这扇门弄开,他们早在之前就好奇图书馆的五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现在正好借着贺嘉吟做借口进去一探究竟。 不过他们这回注定要失望了,没等他们定下个方案,就听到有人在他们的身后喊道:“都在这里干什么?想打架是不是?不知道阅览室禁止打架的吗?赶紧给我回去!” 犯人们闻声回过头,见着几个狱警站在电梯前瞪着他们,有人挺胸站出来,把棒子藏到身后,回答说:“不是,那个我们就想借几本书看看。” 领头的狱警冷笑一声,挥着手里的激光棒,怒道:“拿着棒子借书啊?当我瞎是不是?都给我出去!” 这些犯人磨磨蹭蹭的还想再跟狱警来个讨价还价,见这群犯人还赖在原地,狱警心中的怒火更盛,威胁道:“一分钟之内不出去的全部给我关禁闭,半个月的。” 在牛头山监狱里最严重的惩罚就是关禁闭了,少则五天,多则一个月,这段时间他们会被关进一个小黑屋子里,里面没有光没有声音,每天只给一瓶营养液提供身体所需的能量,是监狱里的犯人最痛恨的地方。 犯人们一听这话,也不敢再扯犊子了,一个个夹着尾巴迅速从阅览室里走了出去。 犯人们都离开后,狱警们提着的这颗心也没敢放下来,直到看到五楼的门仍旧是关着的,上面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匆匆离开了阅览室。 刚一出了阅览室,狱警们忽然想到,那些犯人手里的棒子是哪里来的?监狱里可是禁止武器的。他们在牛头山监狱转了一圈,最后发现医务室后边新栽的一排小树苗竟然全部被拔了出来,十几棵啊,一棵没剩。 狱警们全体出动,将刚才那些追着贺嘉吟跑的犯人们一个个全部缉拿归案,在这些犯人们老实交代后,将他们严肃处理。 而五楼的健身室里,贺嘉吟还站在原地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赵奚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认真处理,将贺嘉吟完全给忽略了。 贺嘉吟的脑子出现了一白一黑两个小人,白色的天使微笑而陈恳地告诉他说赵奚是个大度的人,根本不像书中描写的那样残暴;而长着犄角的恶魔则认为赵奚是不想这么轻易地就弄死他,大叫着警告贺嘉吟,赵奚一定是想要好好地把他折磨一通,让他生不如死。 赵奚可不知道贺嘉吟的脑子里有这么多戏,他将手里的文件翻了一页,伸长了胳膊将茶几上的水杯拿起来,刚想喝一口结果发现杯子已经空了,便又将杯子放下,继续工作。 贺嘉吟也不知道脑子里的那一根弦搭错了,他悄悄移到赵奚的眼前,弯腰小心将茶几上的水杯拿起来,走到饮水机前打了上半杯的水,把杯子送回了茶几上。 赵奚抬起头望着贺嘉吟,贺嘉吟两腿间刚才立起来小东西已经倒下,赵奚一双蓝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又低头看了眼茶几上的水杯,将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问站在一旁站着的贺嘉吟:“还不走吗?” 贺嘉吟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窜窜了老远,跑到门口把门打开撒腿就往外面跑去。 贺嘉吟走后,赵奚摇了摇头,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光,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随手扔在了茶几上,起身把衣架上的外套取下来,披在身上也从这里走了出去。 贺嘉吟跑到楼下在阅览室的大门口停下,先是探出小半个脑袋,观察了一下外面的环境,见没有埋伏,才敢放心地走出了阅览室,他也没去食堂,直接跑回了宿舍。 其实那些犯人们确实是打算留下几个人伏击贺嘉吟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等他们决定好留下谁,就全部被狱警带回去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政治思想教育。 而根据牛头山监狱第二十八条规定,毁坏公物者需要在接下来的两个礼拜每天加班两小时,对于他们跑去阅览室斗殴的恶劣行为,狱警还额外给他们留了一份五千字的思想报告,需要在下周一之前交上来。 当赵奚从阅览室里出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贺嘉吟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 9.第九天 贺嘉吟在宿舍里待了一中午,下午去做工的时候竟然发现中午追着自己的那十几个犯人通通不在了,而万永宝也回来了,在他旁边小声问他:“中午没什么事吧。” 贺嘉吟手上的工作没停,“没事没事。” “真没事?”万永宝挑着眉毛又问了一遍。 “真没事。” 看贺嘉吟的脸上也确实没有挂彩,万永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四周正在工作的其他犯人,压低了声音跟他分析说:“你现在的形势很严峻,我觉得你的训练量需要再加大,不如晚课也别上了吧。” “啊?”贺嘉吟拿着零件的右手一顿。 耳边机器工作的嗡嗡声响个不停,万永宝摸着下巴,提出建议:“晚课那些玩意儿听着也没意思,这么的吧,你隔一天请一天假,前一天的晚课上你把后一天的两篇思想报告给写完,第二天晚上就跟我到外面操场训练去。” “两篇?”贺嘉吟偏头看万永宝。 “当然两篇啦,我不得陪你一起出去练吗?” 还没等贺嘉吟点头,万永宝便替他做了决定,将他脸推到另一侧,躲开他的视线,语调欢快地说道:“就这么决定了,报告你今天晚上就开始写吧。” 贺嘉吟是非常反对万永宝这种霸权主义的,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是没有反对的权利的。 因为那几个犯人现在被处罚每天加班两个小时,与贺嘉吟下班的时间也就错开了,但是危险并没有彻底解除,牛头山监狱里的犯人三百多号犯人,这十几个人只是瞧不上贺嘉吟的人中的一小部分。 关于贺嘉吟和慕白莲的谣言也是愈演愈烈,不知道是哪个富有文学天赋的狱友就此编出了许多风花雪月的故事来,故事的女主便是慕白莲,而男主自然不会是贺嘉吟这个强|奸犯,这一个个故事里无一例外均将贺嘉吟描述成一个色魔,祸害了一群年轻的小姑娘。 现在贺嘉吟在牛头上监狱里的名声那叫一个臭不可闻,日常被人诅咒恶骂也就算了,甚至还有人跑到他眼前向他询问慕白莲上起来是什么滋味的。 什么滋味,呵呵,那你得去问轩辕傲文他们去了。 晚课的时候贺嘉吟和万永宝一起来到了空旷的操场上,夜空中寥寥的几颗寒星闪烁,远方的棕榈树伸展着自己宽大的叶片,像是海底变异了的黑珊瑚,大片大片墨色泼在牛头山上,那是比夜色更浓烈的黑,在银色的月光下留下一道深沉的剪影。 贺嘉吟这两天马步扎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万永宝趁着他扎马步的工夫在旁边打了一套拳,打完又失望地摇了摇头,比起那天他看到的赵奚他这套拳法在气势上还是差了些。 他站在一旁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又问贺嘉吟:“老贺,你说赵奚每天都干什么呀?狱警怎么从来都不管他啊?” “可能是来头太大,不敢管吧。”贺嘉吟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讲堂最上面挂着的电子钟表,腿肚已经开始打战儿。 万永宝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对贺嘉吟此时的痛苦视而不见,他嘴里叼了根树枝,感叹说:“都这么厉害也被送监狱来了?” 贺嘉吟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剧情,书的后半部分中写到赵奚原本都已经要扳倒轩辕傲文了,但是慕白莲来他公司找他趁他不注意拷贝了他电脑里的文件送去给轩辕傲文,轩辕傲文根据这些东西文件发现了赵奚从前很多的犯罪证据,然后赵奚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也是够倒霉的。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谁让他不是主角呢,那些言情小说里百分之九十的反派是干不过主角的,剩下的那百分之十费尽心血把主角干倒了,结果下一章主角不是穿越就是重生了,照样能把反派一顿虐。 但他也不用可怜人家赵奚,他自己也不过就是个炮灰罢了,贺嘉吟略伤感地答道:“那可能是被比他更厉害的送进来了。” “也是。” 万永宝的话音刚落下,贺嘉吟就看到大讲堂上面挂着的电子钟表终于走到了九点,还没等他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群犯人向着他和万永宝这边冲过来,嘴里好像还喊着他的名字。 这种袭击贺嘉吟在短短的几天内已经遭遇过好几回了,因此锻炼出了他异于常人的反应能力。他像只兔子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万永宝先是怔了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跟着贺嘉吟一起往宿舍那边撒丫子狂奔。 贺嘉吟听见身边万永宝沉重的呼吸声,一边跑一边偏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旁边跟他一起往宿舍跑的万永宝,大口喘着气问道:“万哥,你怎么也跑了?” 万永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向他们追来,骂道:“废话,你不看看身后多少人!我一个人能打得过吗?” 贺嘉吟没工夫转头,他又加了一把劲儿,两条倒腾地更快了,嘴里回万永宝说:“可是他们是来打我的,不是打你的啊。” “我草!”万永宝好像是刚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没停下来,依旧陪着贺嘉吟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后面追赶着他们的狱友们嘴里飚着各种各样的脏话,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腥味,晚风将贺嘉吟的后背的外套吹着鼓鼓囊囊的像个气球,路旁银杏的叶子落了金灿灿的一地,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昏黄色的路灯下招摇着,像一个个瘦骨嶙峋的老妪,站在路旁等着儿女们回家。 这个秋天马上就要终结,贺嘉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家中的老父亲,他还要熬过很多很多个这样的秋天,才能回去见到他。 再抬头时远远地就看着两个狱友堵在宿舍的门口,万永宝当即就做了决定,同贺嘉吟说了一句:“你一个我一个。” 贺嘉吟这自从跟万永宝学了打拳还从来没有实践过,他不安地道:“我有点怕啊,老万。” “怕鸡毛啊!”万永宝已经先跑上去一步,吼道:“是男人就干!” 贺嘉吟咽了口唾沫,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觉得还是有点悬。 万永宝这时候已经冲上去对着左边的那位狱友来了一拳,两人迅速地扭打成一团,而另一位狱友则狞笑着向贺嘉吟走来。 贺嘉吟的拳法速成的,根本比不了万永宝,力道也不够,软绵绵的,打在人的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后面的大批追兵也即将赶到,贺嘉吟现在已经挨了好几拳了,而旁边的万永宝还在和那位狱友打得难舍难分,贺嘉吟害怕等会儿他们两个一个也逃不了,赶紧开口说:“老万,你赶紧进去!” “进去个屁!”万永宝刚骂了一句,就被人一拳打到了肚子上,他捂着肚子向后踉跄了两步,擦了擦破了皮的嘴角,直起腰准备再干一场的时候,赵奚从阅览室回来了。 看门的这两位狱友不知怎的突然脑子一抽,认为赵奚是和贺嘉吟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一时想不开地想把赵奚也给拦下来。 赵奚低头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犯人,什么话也没问,抬手抓住这位狱友的胳膊,向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拉,贺嘉吟也没看清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法,只听见嘎嘣的一声,不知道是这位狱友胳膊上的哪块骨头遭了罪。 而另一位狱友见此也红了眼,也不管万永宝了,攥着拳头向赵奚扑过去,然后——被赵奚一脚给踹到了台阶下面。 贺嘉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上一回万永宝看到赵奚教训林子书的时候会那么激动了。 实在是太帅了,贺嘉吟在这一瞬间才发觉自己词汇的匮乏,他真的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赵奚刚才那一段行云流水般的打斗,脑子里只剩下了卧槽!卧槽!卧卧槽! 赵奚轻轻松松地kill掉这两位狱友后,若无其事地向宿舍里走去,贺嘉吟和万永宝连忙跟了上去,脸上表情看起来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贺嘉吟他们进了1062房间就算彻底安全了,那些追上来的犯人们也只能在1062牢房外面瞪着眼,什么也做不了。 赵奚进了牢房后将外套脱下随意地扔到桌旁的椅子上,贺嘉吟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将外套捡起来,抖了两下给挂在床头的架子上,赵奚看了一眼,没说话,在桌子旁坐下,同往日一样开始了他睡前学习时间。 过了一会儿,郑朗杰也回来了,他推开门后眼睛在贺嘉吟和万永宝身上转了一圈,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脸这么红?跟人打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嘉吟看郑朗杰已经戴上了有色眼镜,还是其他的原因,他总感觉郑朗杰这话幸灾乐祸。 郑朗杰没听到贺嘉吟他们的回答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送到赵奚的面前。 贺嘉吟看得出来,郑朗杰最近似乎是变着法的想要讨好赵奚,他完全可以理解郑朗杰的行为,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书中的剧情,且与慕白莲有些旧怨,他也一定会抓着赵奚这条大腿不放的。 然而一直到熄灯,赵奚都没有动过郑朗杰为他倒的那杯水,这不禁让贺嘉吟想到在阅览室里的时候他也给赵奚倒过水,那时赵奚可是喝了的。 一想到这个,贺嘉吟就忍不住要笑起来,他屁股后面要是有条尾巴,现在指定是高高竖起来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10.第十天 第二天上午,有狱警来到阅览室的五楼找赵奚,告诉他说:“赵先生,慕白莲小姐来看您来了。” 赵奚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狱警,他听见慕白莲的名字时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眼睛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不是欢喜也不是愤怒,最后他从沙发上起身,穿好了外套,随着狱警走了出去。 探望室里,慕白莲穿着身米白色连衣裙,外面披着浅粉色的毛绒披肩,画着精致的淡妆,金色的卷发梳成了公主头,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又甜美。 棕色的如琉璃珠子一般的眸子在看到赵奚出现的一刹那亮了起来,她激动地站起身,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可能还会冲上去给赵奚一个爱的抱抱。 赵奚走到椅子前坐下,他们中间用了一道玻璃墙隔开,慕白莲在那头,赵奚在这头。 慕白莲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望着里面的赵奚,张了张唇小声叫道:“赵奚……” 赵奚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对面的慕白莲,没有半点见到心上人时激动的模样。 慕白莲心中有愧,她低下头,嗫嚅着:“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想到傲文他们会这么做,我以为……我以为你们能成为好朋友的。” 赵奚有些烦躁地抬手抓了两下头发,把视线移到了另一边白花花的墙壁上,抿着唇仍是没有说话。 慕白莲一遍又一遍地向赵奚道着歉,声音哽咽着:“真的很对不起,我以为大家可以忘记从前的那些不愉快,我只是不想傲文受到伤害,对不起对不起……傲文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到你的。” 赵奚懒得听慕白莲的这些哭哭啼啼,他起身拿着水杯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回来的时候慕白莲竟然还在哭诉,不过此时已经进行到了下一主题。 她拿着纸巾将眼角的水迹擦了擦,看了赵奚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故作轻松地说道:“对了,我听说贺嘉吟也在牛头山监狱,他……虽然他从前欺负过我,但不管怎么样我也和他同事一场,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在这里多照顾他一下。” 赵奚握着水杯的右手僵了一下,抬头望着慕白莲,眼神中带着丝探究。 慕白莲大大方方地接受着赵奚的打量,紧接着她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和赵奚间的往事,赵奚收回了视线,对着慕白莲淡淡说道:“说完了?” “啊?”慕白莲怔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赵奚有一天会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她难以接受地询问道:“赵奚,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我知道那件事是我不对,但是——” 赵奚直接打断了慕白莲的话:“说完你可以走了。” 慕白莲似乎被赵奚冷淡的态度伤害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见玻璃墙那头的赵奚还是没有反应,泪水马上从眼角滚出顺着脸颊滑下,而脸上的妆容却没受到一丝影响。 她捂着嘴站起身,逃跑似的离开,临走前还带着哭音对赵奚说了一句:“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赵奚嗤笑了一声,对这话不以为意。 他起身回了阅览室中继续处理文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刚才守在外面的狱警看得莫名其妙,他听说赵奚曾经为了这位慕小姐要死要活的,怎么心上人过来了这位却是这么个态度? 不能理解。 贺嘉吟现在在狱友们日复一日的袭击下是跑得越来越快了,而且还学会了迂回战术和声东击西,即使万永宝不在他的身边,他也有九成的希望从那些狱友的手中逃脱。 但现在贺嘉吟面临着一个更加艰巨的问题,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去澡堂了,再不去的话身上都要生出虱子来了,可是他胆子又小,让他一个人去澡堂有些难为他了。 不是贺嘉吟自恋,觉得这些狱友们都想上他,实在是书中说了他死前还曾遭受过几次轮|奸,所以对于轮|奸这种事的易发地带他认为还是该能躲就躲的。 贺嘉吟将主意打到了万永宝的身上,可要邀请万永宝这么个大老爷们跟自己一起去洗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在万永宝眼前小声嘟囔着什么身上臭死了,该洗澡了。 结果万永宝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正在看书的赵奚听到声音后从书海中抬起头看向了贺嘉吟,贺嘉吟瞬间噤了声。 不能说话,贺嘉吟便坐到万永宝的床边,用眼神示意他,这回万永宝总算看到贺嘉吟的示意了,就是没太看明白。 “老贺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万永宝抱着胸口,夸张地做出防卫动作,“我对我女朋友可是忠心耿耿,你别打我的主意啊。” 贺嘉吟拿胳膊肘捅了捅万永宝,小声问他:“去洗澡吗?” 万永宝直接叫起来:“……你还想跟我去洗澡?” 贺嘉吟才发现万永宝原来也是个戏精。 “万哥……”贺嘉吟可怜巴巴的祈求道。 “行行行,明天我陪你去。”万永宝在贺嘉吟的肩膀上推了一下,感叹说:“哎你这个胆子啊,我真是服了你了,这就是在监狱里了,这要是在外面我非得好好练练你。” 万永宝上铺的郑朗杰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也伸个脑袋下来,问道:“你们要去洗澡?” 贺嘉吟点了头,万永宝随口也问道:“兄弟你也一起去?” 郑朗杰摇了摇头,“我昨天刚去过,就不去了”,说完,就把脑袋给收了回去。 第二天万永宝和贺嘉吟趁着狱友们都在上晚课的时候,提着个浴筐向澡堂走去。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澡堂里一个人也没有,贺嘉吟松了一口气,迅速把衣服都脱了存放在外面的柜子里,拿了毛巾和洗浴液先走了进去。 牛头山监狱的澡堂绕着墙壁围了一圈安装了大概五十多个喷头,每个喷头间没有任何的遮挡,澡堂中间是一个直径四五米的粗大柱子,柱子上围观了一圈铁架子,上面放着肥皂梳子之类的东西,昏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还使这里多了些暧昧的氛围。 镶嵌在墙壁上的白色砖块上面雕刻着古地球男女游玩的画面,刚放出来的水流有些凉,等过了一会儿贺嘉吟才将整个人送到喷头底下。 “185号,跟我来大讲堂103一趟。”突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能这么说话的只有狱警了。 万永宝也没多想,脱裤子的手一顿,然后又把裤子给提了上去,对已经跑进浴室里面已经开始的洗刷刷的贺嘉吟说道:“我出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那万哥你快点啊。”贺嘉吟有些不安地道。 “知道了知道了。”万永宝穿好衣服,略带着嫌弃说道:“连个人都没有你怕什么啊?” “没人我也怕啊。”贺嘉吟小声喃喃着。 万永宝啧了两声,推门看了眼里面的贺嘉吟,安抚他说:“等着,哥哥我马上就回来!” 可万永宝出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来,贺嘉吟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头,而就在这时外面吵吵闹闹地进了一群犯人,贺嘉吟脑子咔的一下炸出雪花来,当即抬手就把水给停下,准备逃离这个地方。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十六七个犯人已经脱光了衣服走了进来,还有两位狱友光着身子也不进来洗澡,就在门口站着把守。 贺嘉吟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些狱友是来堵自己的他就是个棒槌,他急得嘴唇都要冒出泡来,却毫无办法。 那些狱友可能是为接下来的运动做准备,对着贺嘉吟吹了声口哨,然后纷纷找了个喷头真的洗起澡来。 贺嘉吟在澡堂里团团乱转,不多时这些狱友洗完了澡,脸上带着扭曲恶意的笑容向贺嘉吟走过来,贺嘉吟捧着浴筐,将里面刚才准备好的兑了洗发水沐浴液的热水用力地向这些人泼了过去。 前面的几个犯人没想到贺嘉吟会这么阴,不躲不闪中了招,捂着眼睛嗷嗷乱叫起来,后面的犯人见此顿时来了气,嚎了一嗓子就向贺嘉吟扑过来,贺嘉吟扔下浴筐拔腿就跑。 整个澡堂瞬间乱成了一锅粥,贺嘉吟绕着澡堂中间柱子跑了起来,十多位狱友跟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嘴里还不断冒着脏话。 沐浴露的花香味弥漫在整个澡堂中,贺嘉吟的脸庞被热气熏得红彤彤的,他跑步的过程中围在屁股上的毛巾也掉到了地上,白嫩嫩的屁股在灯光下仿佛会发光一样,后面的狱友一见这个火力更足,跑得更快了。 贺嘉吟眼珠子一转,伸长了胳膊在旁边的架子上顺了几块肥皂,向身后的犯人们丢去。 氤氲的雾气中这些狱友们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都盯着贺嘉吟的屁股,哪里顾得上脚下,于是一个不慎踩中了肥皂摔了四脚朝天,而后面的犯人又被前边犯人绊倒,十多个狱友又倒下了一小半。 贺嘉吟回头看着他们摔成一团仍丝毫不敢懈怠,但就是这个转头的工夫,他没注意到前方来了一位熟悉的牢友,竟直直撞到这位牢友的怀中。 他以为自己是被身后那些犯人的同伙给拦住了,下意识地就想对着眼前这人的肚子来一拳,但是没成功,他的手腕被来人牢牢攥住。 当他抬起头终于看清眼前这人的面容时,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心脏也在这一刻停止跳动,澡堂里犯人们的咒骂声全部消失,四周一片寂静。 贺嘉吟只觉得眼前一黑,唯看到来人脖子上用红绳挂的玉坠发出冷色的光。 赵奚!!!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有了反应,直挺挺地戳在赵奚大腿上。 要死!!! 11.第十一天 赵奚察觉到有异物抵在自己的大腿上,他低下头看去。 贺嘉吟这时好像被一条毒蛇死死盯住,猩红色的信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好像随时都可能会狠狠地咬他一口,有一片万丈高楼在这顷刻间倒塌,他的耳边徒留一片轰鸣声。 如果再给贺嘉吟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可能宁可选择被身后的那几十个狱友捉住,也不想招惹到赵奚这尊煞神,书中对赵奚残暴的描写实在太深入人心了,他此刻已经做好了被赵奚撕成两半的准备。 然而令贺嘉吟没有想到的是,赵奚没有对他挥拳相向,而是轻笑了一声,俊美的面庞上因为这几分笑意而显得更加柔和了,在昏黄色的灯光下恍惚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他看向贺嘉吟的眼神中没有任何与暴虐相关的情绪。 这条小命今天可能能保下了,贺嘉吟混沌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起来,不过他此时虽是略微定了心神,但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脏并没有完全就此落下,他赶紧后退了半步,如果不是手腕还被赵奚攥在手里,他一定会逃得更远,结结巴巴地向赵奚道歉:“对……对不起。” 赵奚的目光仍停留在贺嘉吟的下半身,看起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的左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把那坚硬的物什取下来研究研究,贺嘉吟被自己的想法惊起了一身冷汗。 而此时从身后这些狱友们的角度来看,贺嘉吟先是撞到了一个高大赤|裸的男人怀里,然后两人浓情蜜意地拉扯了好一段时间,丝毫没有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我记得他!上回就是他把我跟秃头强给打了。”突然有位老兄在后面叫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他,肯定跟那个强|奸犯是一伙的。” “兄弟们,揍他丫的!” …… 咒骂声、潺潺水流声、肉体碰撞声混在一起,犯人们随手拿起身边的脸盆牙刷浴巾等武器向着赵奚冲过来,湿润的空气中栀子花香的味道愈加的浓烈,贺嘉吟眨了眨眼睛,透过眼前白色的雾气,他看不真切赵奚的面容。 赵奚松开了贺嘉吟的手腕,手腕刚才被赵奚攥带手里的时候还也不觉得疼痛,现在被他松开了,贺嘉吟只觉得整个右手都要废掉了,他低下头看去,见手腕上面赫然是一圈鲜艳的红痕。 赵奚抬起头看向了对面冲向自己的狱友们,眉头轻蹙,将手里的毛巾浴筐一股脑地全部扔到了贺嘉吟的身上,贺嘉吟一愣,随即明白了赵奚的意思,抱着怀里的这一堆东西退到一边去了。 赵奚的站姿很随意,却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犯人们一哄而上,赵奚双手化掌为拳,迎敌而上,他出拳刚劲有力,势如破竹,只看到一道道残影闪过,不少狱友应声倒下。 贺嘉吟这才注意到,刚才原来追逐他的那些狱友中还有一个林子书,只见林子书来到了赵奚的右侧,而赵奚在解决完眼前的瘦小男人后,便抬起手肘侧击直直撞在林子书下巴上,两颗带血的白牙从林子书的嘴巴里飞了出来,林子书捂着下巴跪倒在地。 一光头大汉嚎了一嗓子后向着赵奚冲过来,赵奚翻身跃起,踢出的一脚正中光头大汉的胸口处,光头大汉当即倒在地上吐出鲜血来,红色的鲜血滴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很快就被水流冲走。 赵奚双脚落下,霎时间四溅起水花来,水中翻滚着带着花香味的白沫,三分之一的犯人此时已经倒下,丧失了战斗力。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拿着大瓶的沐浴露向赵奚脑袋上砸去,贺嘉吟还没来得及惊呼,那位狱友就已经被赵奚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上。 血腥味混合着花香在澡堂里缓缓散开,剩下的狱友们皆是一副惊恐又愤怒的表情看着赵奚。 赵奚揉了揉有些泛红的指关节,向着剩下的几位狱友走过去。 这场一对多的战争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短短的几分钟十几位狱友全部被撂倒在地,赵奚对自己的胜利并没有产生多少的喜悦,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贺嘉吟面前,赤|裸的蜜色皮肤上被溅了些血污,吓得贺嘉吟连后退了两步。 赵奚嘴角动了动,哼笑了一声,抬手将贺嘉吟紧紧抱在怀里的浴筐抽了出来,转头直直走到一个喷头下,将身上的血污冲个干净。 贺嘉吟在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门边看守的两位兄弟刚才也被赵奚一同都解决了,他现在可以安心地逃出这个澡堂了。 然而当贺嘉吟出来一看顿时傻眼了,存放他衣物的柜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撬开,里面的衣物全部都不翼而飞了,贺嘉吟心里连骂了三句卧槽,在周围转了一圈连个布条都没能找到。 他总不能就这么光着身子跑出去,迫不得已贺嘉吟只好又回到了澡堂里,看着倒了满地狱友们抱着身体的各个部位痛苦的哀嚎着,他小跳着小心翼翼跨过他们的身体,磨磨蹭蹭地走到赵奚的身边。 加上这一回,赵奚已经救了他三次了,虽然这三次赵奚动手的起因都不是为了他,但若是赵奚想要在他死前折磨他一番,后来这两回完他全没必要与那些犯人发生冲突,逮着贺嘉吟揍一顿就完全可以与那些犯人融成了一伙。 不过书中的描述让贺嘉吟对赵奚始终保持着畏惧,他提着个浴筐站在赵奚旁边的喷头下边,什么声音也不敢发出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门口处,希望万永宝能够突然出现。 赵奚正洗头呢,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便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贺嘉吟,赵奚的眼睛无意识地就飘到了贺嘉吟的下半身,他有点失望,趴着的,没起来。 他收回了视线,没再理会贺嘉吟,自顾自地洗了起来。 直到赵奚洗完澡万永宝也没有回来,那些倒在地上的犯人们此时已经恢复了些元气,碍于赵奚在这里,他们一时间也不敢对贺嘉吟再动手。 贺嘉吟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只能像一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赵奚的身后,赵奚提出浴筐走出了澡堂,穿好了衣服,拿着吹风机将湿漉漉的头发吹干,看着贺嘉吟赖在旁边,便问道:“跟着我干什么?” 贺嘉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小声说:“那个……我衣服不见了。” 赵奚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他走到窗边抬起手刷的一下将窗上的蓝色窗帘一把扯了下来,扔到了贺嘉吟的怀里。 贺嘉吟:“……” 行吧行吧,好歹比光着出去好多了。 “谢谢。”贺嘉吟小声向赵奚道谢,把窗帘绕着自己围了一圈跟着也一起走到了,刚一从澡堂里出来,冷风迎面而来,贺嘉吟打了个哆嗦,他抬脚刚要向宿舍那边走去,就发现了失踪多时了万永宝。 借着暖黄色的灯光,贺嘉吟看见万永宝被人用胶带封了嘴,捆得跟个粽子似的丢在一棵巨树下面,贺嘉吟一手提着身上的床单,一手拎着浴筐,赶紧向那方向跑过去,“万哥,你这是怎么了?惹了狱警被绑成这样的?” 万永宝气得眼睛都红了,贺嘉吟刚把他嘴上的胶带撕去,他就喊道:“闭嘴闭嘴!赶紧把我身上的绳子给解开。” “好嘞!”贺嘉吟跪在地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开始了与绳子的搏斗。 万永宝这张嘴终于得到了释放:“这帮龟孙子,我草他们祖宗,别让老子再遇见他们,老子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万永宝骂着骂着忽然注意到眼前的贺嘉吟身上的穿着有点奇怪,遂疑惑问道:“不是老贺,你怎么穿个裙子出来了?” 贺嘉吟解绳子的两手一顿,叹了口气:“老万,咱们换个话题行吗?” 万永宝倒也真没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骂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贺嘉吟,万永宝抱怨说:“老贺你是不是不想给我解开啊,” 贺嘉吟心里也着急,这马上就要九点,等其他犯人下了晚课说不好又是一场恶战,但这事急也急不得,贺嘉吟只能宽慰道:“那个老万,你不要急不要急,我第一次解这种绳扣,手有点生,下回肯定比这回快。” “还想有下回?”万永宝故作恼怒地说道:“老贺,你咒我呢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 万永宝笑了一声,这笑声在夜色里显得阴森森的:“赶紧把我腿上的绳子解开,剩下的我们回去再弄它!” “知道了知道了。”贺嘉吟应道。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赵奚这时候并没有离开,而是走了过来站在一边,垂着眸子看着地上耍嘴皮子的二人。 12.第十二天 好不容易将万永宝腿上的绳子给解开了,贺嘉吟将一旁万永宝散落在地上毛巾等物捡了起来,装进了自己的浴筐中。 而万永宝他自己的浴筐在跟人打架的过程中被砸烂了,蓝色的碎片散落在一旁的小路上,他感叹说:“幸好我提前把这些玩意儿都扔出去了,不然又得重新买洗发水了。” 贺嘉吟点着头,把万永宝从地上拉了起来,万永宝起来后还想拍拍屁股上的泥土,但是两只手还被绑在一起,想要碰到屁股还有点困难,他在原地蹦了两下活动活动了双腿,对贺嘉吟伸出手要他手里的浴筐:“行了我拿吧,你把你裙子提好了就行。” 贺嘉吟瞄了他一眼,摇头说:“算了,你这两只手还绑着,我自己能拿。” 万永宝也不强求,转身先一步,贺嘉吟忙转过身跟上去,眼睛的余光里却看到赵奚站在一边低着头,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他想上去打声招呼,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平白被赵奚厌恶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贺嘉吟犹豫了一下就马上跟上了万永宝的脚步,与他并肩沿着这条路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万永宝盯着贺嘉吟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举着两只手挠了挠下巴,突然开口对贺嘉吟说:“老贺,你这裙子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这裙子有点眼熟,像澡堂里的窗帘。” 贺嘉吟吐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万永宝一眼,幽幽说道:“老万,咱不说这个还能做朋友。” 万永宝一脚将脚下的石头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呵,谁跟你是朋友。” 贺嘉吟:“……” 赵奚一直跟在这两人的身后,他一手提着浴筐,而另一只手则插在衣服口袋里,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蓝色的眸子在幽暗的环境中深邃得仿佛是一片静海。 他听到万永宝的话时,借着路灯将贺嘉吟的背影打量了一番,蓝色的窗帘紧紧地将贺嘉吟的身体包裹住,像是一条廉价的贴身连衣裙,不过贺嘉吟的身材不错,硬是将二十块钱的地摊货穿出了四十块钱卖家秀的感觉。 赵奚的脸上不自觉地染了些笑意。 冷色的月光倾泻而下,白色圆顶的阅览室在月光下仿佛一座欧式的城堡,晚风拂过,树影婆娑,枯黄色的叶子在枝头沙沙作响,贺嘉吟哆嗦了一阵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出来,万永宝出声问他:“这么冷吗?” 贺嘉吟把身上的床单往上拽了拽,呵呵笑了一声,反问道:“要不老万你试试洗完澡披着条窗帘出来?” “那是挺冷的哈。”说完万永宝就用绑在一起的两只手笨拙地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拉链拉到了下巴底下,还对贺嘉吟炫耀说:“这么不就好多了吗?” 面对如此冷漠的牢友贺嘉吟心都要碎了,他仰头望着漫天星辰,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唱道:“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你说的话像是冰锥刺入我心底,爸爸——” 贺嘉吟的这首歌还没唱完便被万永宝举着两只手给爆了头,他嗷的一下叫起来,两只手赶紧抬起护着头部,一时忘了身上的窗帘随时可能掉下,以至于差点来了个户外裸|奔。 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的赵奚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来,随后又咳了一声以掩饰笑声。 不过万永宝的骂声盖过了赵奚的笑声和咳嗽:“找揍吧老贺!” 王永宝的两只手还被麻绳绑在一起,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贺嘉吟进行肉体上制裁,锤了贺嘉吟的狗头后,又抬起脚对着他的屁股就来了一下,这一脚踹得并不重,贺嘉吟却装出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扭头对万永宝喊道:“你轻点轻点,这踹坏了我就得裸奔回去了。” “那裸着吧。”万永宝丝毫不顾牢友情谊,无情地说道。 贺嘉吟听后嘤嘤嘤了两声,万永宝听不惯这个声音,抬腿又踹了他一脚,不过贺嘉吟这回躲得快,他没踹中。 两人打打闹闹地回了宿舍。 等他们回到1062的时候,便看到郑朗杰正坐在赵奚经常坐的椅子上,手里摆弄着一个水杯,看到他们回来了脸上立马溢出笑容来,做出十分欢喜的样子,还贴心地倒了为他们几个人倒了杯水。 此时是八点,犯人们还没有下晚课,也就是说今天晚上郑朗杰并没有去大讲堂。贺嘉吟特意找了这个时间去洗澡,就是想要避开那些想要捅他的狱友们,结果不仅没能躲过,而且这些狱友们好像提前知道此事商量了好了一般,来了澡堂堵他,还带了工具将柜子撬开,把他的衣服全都藏起来。 知道他要在今天晚上去澡堂这件事的只有1062这四个人,他和王永宝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而赵奚救了他,也可以排除嫌疑,这样的话怀疑的对象就只剩下了一个郑朗杰。 可是他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是郑朗杰主导了这件事,况且就算是郑朗杰动的手,他也拿对方没有办法,能做的只能多避开着点这个人。 郑朗杰笑吟吟地在赵奚的对面坐下,看着拿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的赵奚,举着下巴同赵奚套着近乎,向他询问道:“我在阅览室里没有找到这本书,你看完后能借我看看吗?” 赵奚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淡淡回道:“不能。” 郑朗杰接下来的话被赵奚的拒绝噎在了嗓子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了口:“我们现在已经是狱友了,我认为我们或许可以多进行一些交流,你觉得呢?” 赵奚听了这话后抬起头看向郑朗杰,许久后,他露出了一个似轻蔑,又似看穿一切的笑容,而郑朗杰为了向赵奚显示自己的坦诚,他的视线直直与赵奚对上,并扬起嘴角,真诚地微笑。 贺嘉吟打扫完卫生间出来后便看到这二人眼对眼地彼此微笑,他不懂这二人在进行什么互动,转身把手上的水迹擦干净,脱下鞋爬到床上趴着。 今晚实在太刺激了,他必须要好好地休息。 第二天贺嘉吟正在工作的时候被狱警给叫了出去,问他澡堂里的窗帘是不是他拽下来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贺嘉吟都不可能跟这些狱警们说窗帘是被赵奚拽下来的,他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狱警也没难为贺嘉吟,让他将窗帘给洗好挂回去,然后罚他加班一个礼拜。 转眼间就来到了十二月份,贺嘉吟二十三岁的这个已经过去的秋天里除了万永宝这个朋友,再没有得到任何其他收获。 早晨食堂的广播里播报着最新的娱乐新闻,有入围金乌电影节影片名单,还有慕白莲为雅尔兰代言最新产品,智勇双全的年轻记者曝光黑心商家等等。 这天是周日,大部分的犯人都很珍惜这一天的自由时光,比起一大早来食堂吃早饭他们更喜欢趴在被窝里睡个懒觉,所以食堂比起平常冷清了许多。 贺嘉吟吃完了包子,突然对万永宝感慨说:“说起来,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记者来着,后来高考的时候分数没够,就去学舞蹈了。” 万永宝听了后大吃一惊,打量了贺嘉吟一番,戏谑着说道:“呦呵,还是个学舞蹈的,来来来,给哥哥我跳一段。” 贺嘉吟连忙摆手,说道:“不跳了不跳了,老胳膊老腿抬不动了” 万永宝也不难为贺嘉吟,放下手里的筷子,“那行,吃完饭回宿舍扎一个小时马步吧。” 贺嘉吟马上苦着一张脸,求饶道:“今天还扎马步啊老万?” 万永宝做了个扩胸运动,手指在餐桌上点了点,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话听过没?” 贺嘉吟老实地摇摇头:“没听过。” “现在听过了,走,跟我回去扎马步去。”说罢,万永宝站起身,端着餐盘先走一步。 贺嘉吟像个小媳妇一样唯唯诺诺地跟在万永宝的身后回了1062,面朝着床铺的方向扎起了马步。 赵奚今天也没有去阅览室,而是留在了牢房里,他靠着个枕头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外语小说。 万永宝在牢房里待得无聊便想出去放个风,出去前对贺嘉吟的姿势调整了一番,并要求他一定要保持住。 贺嘉吟咬牙撑了四十多分钟,后来就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下,嘴里的牙齿一致不住地开始打颤,随时好像要倒下的样子。 赵奚放下手中的书正想休息一下眼睛,一偏头就看到地上蹲得跟个青蛙似的贺嘉吟,贺嘉吟这个马步扎得实在有点难看,赵奚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大腿放平,与地面平行,膝盖不要超过脚尖。” 赵奚的声音一出来,贺嘉吟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起来,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能让赵奚满意。 赵奚一看,得了,现在这青蛙蹲得更难看了。 隐约中,贺嘉吟好像听见赵奚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看到赵奚拿着书从床上爬了下来,他上来直接摁住贺嘉吟的肩膀,将他姿势纠正了一番:“站稳,不许晃。” 13.第十三天 贺嘉吟万万没想到赵奚这位大佬会从床上下来亲自纠正他的姿势,他四肢都僵硬了起来,这个马步远远地看着就像是一块不合格的石雕,赵奚恨不得拿把锤子把这件作品碍眼的地方通通都给敲下去。 赵奚将贺嘉吟握成拳头的两手往下挪了挪,低头看见他都要抖出残影的双腿,沉声道:“别抖。” 抖不抖的现在可不受贺嘉吟控制,他每次一看到赵奚脑子里就自动地出现各种血肉横飞的画面,现在兄弟没有站起来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但是大佬的话他也不能反驳,于是只能颤声应道:“我……我尽量。” 赵奚对贺嘉吟的态度不太满意,将他的后背掰直后,又把他刚才压过一遍的的大腿往下拍了两下,可是纠正了好一会儿得到的成果还是不能够让赵奚满意,蓝色的眸子带着一丝困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朽木成精的吧。” “……” 是是是,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贺嘉吟:“可能吧。” 赵奚在听了这话后居然轻笑了一声,破天荒的耐着性子继续纠正贺嘉吟的错误。 正在床上看书的郑朗杰此时听到下面两人的对话,也探出个脑袋盯着贺嘉吟看,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贺嘉吟,万永宝哪儿去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郑朗杰的这话一说完,那本又厚又沉的《波斯图简史》从他的手中脱落,他惊呼了一声,然后就看到这本书飞过来直接砸在了贺嘉吟的脑袋上。 贺嘉吟的马步扎得本来就已经很勉强了,现在被这么一砸,竟是直直向后倒在了赵奚的身上。 赵奚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了贺嘉吟,然后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贺嘉吟此时可能还没意识到都发生了什么,一副呆愣住的模样,幸而他五官长得不错,做出这副表情来倒也不是十分的难看。当然了,若不是有一张好看的脸当初他也不能进了娱乐圈那个尽是美人的地方。 贺嘉吟的皮肤很白,不是那种病态的白,而是像象牙一般瓷白,这种肤色在牛头山监狱很少见,锁骨下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不过就在刚才,他的两只黑色眼睛瞪了起来,像是只青蛙似的,将所有的美感都给破坏了。 赵奚蓝色的眼睛与他黑色的眸子对视了片刻,稍作犹豫后便松开了手,又向后退了半步。 只听duang的一声,贺嘉吟摔倒在了地上,地上的小颗粒们被他的这一摔震得跳了几跳,刚才郑朗杰扔下来的那本书正好咯在贺嘉吟的后背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叫出声来。 贺嘉吟被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裂成四瓣了,还有后背上的尖锐疼痛使他整个人都迟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清楚地意识到刚才的整个过程中都发生了什么,他抬起头在四周搜寻起赵奚的身影,但只看到了个赵奚去往卫生间的高大背影。 郑朗杰此时正在床上向贺嘉吟不断地道歉,贺嘉吟摆着手同他说没事,不过依旧没从地上站起来。 就在这时,万永宝推门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贺嘉吟,啧了一声,走过去抬起脚在小腿上轻轻踹了两下,问道:“老贺不是我说你,我让你扎马步你就给我扎到地上了?” 贺嘉吟见到万永宝就跟熊孩子见了家长似的,忍着后背和屁股上的疼痛,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对万永宝道:“你听我解释啊老万——” 万永宝不知是被哪个戏精附体了,疯狂地摇着脑袋,捂着耳朵对贺嘉吟喊道:“我不听我不听!” “……”贺嘉吟看着万永宝这副模样颇为无语,他叹了一口气,转身说:“那不听算了,我先歇一会儿去。” 万永宝瞬间把两手从耳朵上放下,吹胡子瞪眼地对贺嘉吟叫道:“歇什么歇?跟我出去打拳去。” 贺嘉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1062牢房是阳面房间,窗户对着的是狱警的宿舍,两栋楼间隔了一片花坛,因为冬天的到来,花坛剩下了一片荒芜景象,只有几棵矮紫衫一如往常的青翠,贺嘉吟收回了视线,问道:“现在啊?” “趁着早上其他人还没起来,赶紧出去练一会儿。”万永宝伸长着胳膊一把拉住想要偷懒的贺嘉吟的衣领,将他往门外拖去,“省得过一会儿又得被追得跟条狗似的。” 贺嘉吟两只手死死扒在门框上,“等会儿等会儿,我刚才摔了一跤,你让我缓缓再。” 万永宝闻言松了手,将贺嘉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嘲笑道:“扎马步都能扎摔了,老贺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贺嘉吟脸红了一片,还坚持对万永宝拱了拱手,道:“过奖过奖。” “就给你十分钟啊,你给我快点。”万永宝说。 “知道了。”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万永宝不管贺嘉吟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硬是拉着他走出了宿舍。 路上万永宝知道了贺嘉吟刚才摔倒的始末,他说了句脏话后嘱咐贺嘉吟说:“你离郑朗杰远一点,那不是个好东西。” 贺嘉吟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而此时的牢房里,被贺嘉吟两人谈论的郑朗杰也从床上爬了下来,他走到赵奚的对面坐下来,偏过头透过窗户看到宿舍外面正在跑步贺嘉吟万永宝二人,没来由地感叹了一句:“贺嘉吟可真是艳福不浅,竟然还差点把慕白莲给搞到手。” 赵奚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郑朗杰的话一般。 郑朗杰也不在意,就好像这些话也不是要说给赵奚听的一样,继续吐槽贺嘉吟的为人。 等贺嘉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郑朗杰已经不在1062牢房里了,而赵奚仍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本小说,他前边的水杯已经空了,贺嘉吟迟疑了一下,便走过去将杯子拿到饮水机前打满水,送回到他的身边来。 赵奚抬头看了一眼,对贺嘉吟说:“去换个杯子。” “啊?好。”贺嘉吟虽然不明白赵奚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乖乖地去找了个纸杯,给他重新倒了一杯水。 贺嘉吟自己也捧着个小水杯坐在床上,偷偷地看了赵奚好一会儿,他其实特别想知道赵奚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是他侮辱了他梦中女神的人渣,还是一个普通的牢友。 赵奚放下书,对着窗外远眺了一会儿,然后猛地转过头,正好与贺嘉吟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贺嘉吟慌张地低下头,捧起水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然而他这口水还没喝下去,郑朗杰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对他说:“贺嘉吟,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万永宝被十多个人堵在食堂后面的小树林里,好像是要揍他。” 贺嘉吟蹭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万永宝说他饿了,要去食堂买点东西吃的,但是这么时间还没有回来,确实有可能是发生了意外。 贺嘉吟知道郑朗杰告诉他这件事不一定是怀着好心思的,但现在万永宝要被揍了,也多半也因为他的缘故,贺嘉吟来不及多想,拔腿冲出了牢房。 老万啊老万你可一定撑住了呦。 贺嘉吟打小就怂,遇到什么暴力事件都是能躲就躲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奋不顾身地往麻烦上凑,他回去一定得把这件事给好好记下来。 看着贺嘉吟从牢房里跑了出去,郑朗杰对着赵奚挑眉笑了笑。 赵奚认为郑朗杰莫名其妙,把衣架上的外套拽了下来,也从1062里走了出去。 食堂后面的小树林里万永宝正跟十多个狱友英勇搏斗,他的脸上已经挂了彩,衣服也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抬头看到贺嘉吟向这边跑过来,他叫道:“你怎么过来了?” 贺嘉吟回答道:“我过来救你呀!” 万永宝靠了一声,对着前边狱友的肚子来了一拳,骂道:“你过来送人头吧你!” 那些狱友们看到贺嘉吟过来了,表情明显比刚才更兴奋了,他们今天堵了万永宝就是为了把贺嘉吟给引出来,于是刚才还在围着万永宝打的狱友们纷纷向着贺嘉吟跑了过来。 万永宝赶紧拖住了几个人,使贺嘉吟的压力不至于那么大,但即使这样,贺嘉吟应付起来仍是很勉强,被人揍得血沫子都吐了出来。 贺嘉吟的实战是真的废,好在他学舞蹈的,身体的灵活性与柔韧性在这些日子的苦练下勉强还过得去,在渐渐熟悉了围殴的套路后,他挨打的次数也少了些。 也不知道贺嘉吟是在哪里学的,被这些狱友们打得狠了,掏|裆之类的阴招频出,万永宝偶然间瞄了一眼,只觉得□□一疼,恨不得替那位受害者叫出声来。 14.第十四天 对方人多的优势愈加的凸显出来,而且贺嘉吟刚才出的阴招激怒了好几位狱友,暴怒状态下的人往往会失去理智,下手也就没了轻重。 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贺嘉吟的那些小把戏现在在这些狱友中完全起不了作用了,他们用更重的拳头在贺嘉吟的身上发泄自己的愤怒。 另一边的万永宝情况比他好上一些,只有四位狱友围着他殴打,虽然应付起来有点勉强,但至少脸上的彩没有再多了。 贺嘉吟的脑袋挨了一拳,只觉得里面的水咣当一下都要出来了,耳朵里好像有只虫子在嗡嗡地振翅,金色的星星在眼前不断地乱晃,鼻腔里竟也隐隐出现了血腥味。 他甩了甩脑袋,再这么硬拼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他必须想个法子带着万永宝从这片小树林里跑出去。 看着不远处建筑物的拐角处,贺嘉吟的脸上刹那露出惊喜的表情来,对着远方高喊了一声,“赵奚!在这边——” 贺嘉吟的话音刚落下,围殴他的狱友们下意识地向后转头搜寻赵奚的身影,那回在澡堂赵奚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刻了,贺嘉吟若是叫的别人这些狱友们可能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看什么老万,跑啊!” 趁着狱友回头的这个工夫,贺嘉吟拉着万永宝的袖子往树林外面跑去。 那些狱友们没找到赵奚,再回头一看就只看到了贺嘉吟他们两个逃命般的身影,有人大喝道:“赶紧给我追!” 贺嘉吟这只兔子跑得是更快了,前边是个分叉路口,一条路是通往宿舍的,另一条是通往工作间的,万永宝想也没想就把贺嘉吟向西边宿舍的方向推了一把,喊道:“分开跑!” 贺嘉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万永宝的意思,他什么话也没说向着宿舍狂奔而去。 分开不久后贺嘉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当即吓得来了一个大跳,那些个狱友们竟是全部追着他这边来了。 不过也好,他马上就能到宿舍了,狱友们全都追过来老万那边也能轻松点。 眼见着就要跑到安全地带了,贺嘉吟抬头一看,就见林子书此时正站在宿舍的门口,看着他向这边跑过来时,林子书对着贺嘉吟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紧接着就当着他的面把大门给拉上了。 卧槽卧槽! 贱人! 贺嘉吟差点没骂出声来,林子书上回在澡堂里被赵奚揍了一顿后腿脚不太灵敏了,但要拦住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这个宿舍暂时肯定是进不去了,贺嘉吟来了一个急转弯,向着另一条路继续狂奔,他绕过狱警休息处向着操场跑过去。 贺嘉吟的左腿在刚才的打斗中被人踹了好几下,剧烈的运动使他的左腿好像针扎一般的疼痛,而狱友们与他的距离也拉得是越来越近,他却丝毫不敢慢下来。 狱警休息处前面对着的是操场,赵奚正在那里跑步,贺嘉吟看到赵奚的身影稍犹豫便做出了决定,他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气后向着赵奚的方向跑了过去,但是他总归对赵奚还是有几分惧怕的,想借着他的气势狐假虎威,又不敢与他离得太近。 澡堂一战将赵奚的名声彻底被打响,以至于那些被他打过的犯人一看到赵奚的那张脸就觉得自己伤处在隐隐作痛,他们远远地看着这两人跑在一起,一时间不敢上前。 贺嘉吟一边跑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赵奚的神色,以便能够在赵奚发怒时第一时间离开,赵奚却好像没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似的,沉默的稳健的绕着操场不停地慢跑着。 那些追赶着贺嘉吟的狱友们见贺嘉吟赖在赵奚的身边一直不离开,他们的耐心逐渐被耗尽,三三两两的不多时便走尽了。 贺嘉吟陪着赵奚跑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狱友们都不在了,他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操场上,大口喘着气。 赵奚看了他一眼,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直接扔到了贺嘉吟的身边,贺嘉吟抱着赵奚的外套呆愣半晌,回过神儿后立马将怀里这件黑色的外套珍而重之地叠放好,要不是怕风卷着尘土落在了衣服上,他都恨不得把这件衣服给顶在头顶上。 他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被万永宝看到了,定要笑他狗腿。 一圈、两圈、三圈……贺嘉吟守着赵奚的衣服坐在原地默默地数着圈,日头逐渐爬到了头顶上,贺嘉吟耷拉个脑袋有了困意。 赵奚停了下来的时候,就看着贺嘉吟的脑袋一点点往下沉去,然后在某一瞬间像是失去了绳索控制的缆车突然迅速下滑直到最低点,几个喘息过后,又缓缓地向上抬起。 赵奚看了两个来回,弯下腰将外套从贺嘉吟的怀里抽了出来,转身离开。 外套从怀里一被拿走,贺嘉吟立马清醒了起来,他看着赵奚远去的身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宿舍跑去。 贺嘉吟是一瘸一拐地回了牢房里,牢房里的万永宝正在换衣服,他之前和贺嘉吟分散后发现没人追自己就知道贺嘉吟要不妙,赶紧回头去找贺嘉吟。 结果找了大半个监狱才发现他正和赵奚两人在操场上慢悠悠地跑步,这个场景不禁让万永宝回忆起了中学时代和女朋友一起练八百米的日子,他料想贺嘉吟跟在赵奚也出不来什么事了,便一个人先回了宿舍。 现在看着他瘸着回来了,万永宝惊讶问道:“被人打瘸了?” 贺嘉吟扶着门框摇头说道:“不是,回来的时候被石头给绊了。” 万永宝听了后吸了一口气,本来想臭骂这倒霉孩子一顿,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骂,无奈只能这口气又给放了出去。 “过来,我给你涂药酒。”万永宝气哼哼地说道,他走到贺嘉吟的床边坐下,把他放下床头的药酒拿出来,招呼着他坐下。 贺嘉吟应了一声,脱了满是尘土和血污的上衣,屁股搭了点床边坐下,语气带着点埋怨,说:“他们今天打得比从前重了,我觉得我可能有内伤了。” “打你还挑重不重?我看你脑子有伤了吧!”万永宝往左手手心里倒了点药酒,对着贺嘉吟遍是青紫的后背重重一拍,嘴里叫道:“不是我说,这群人怎么没完没了啊?要不老贺你哪天让他揍一顿得了。” “老万你可轻点呦——”贺嘉吟拖着嗓子叫道。 “你自己都能把自己绊瘸了,还用得着我轻点?”万永宝嘴上随着这么说的,手上的劲儿还是微微收了收。 赵奚去阅览室里取了两本书,回来的时候看到万永宝坐在贺嘉吟身后给他抹药,这一幕有点眼熟,似曾相识。 万永宝站起身,把药酒扔到贺嘉吟的手里,“行了,前边你自己擦吧。” 贺嘉吟靠在墙上,抱着肚子涂抹了起来,白嫩嫩的肚皮上竟是淤青,他的嘴角疼得一抽一抽的,硬是没叫出声来。 赵奚看着他这副样子竟觉得颇为有趣,就是不知道他下面什么时候会再站起来。 15.第十五天 贺嘉吟最近这几天每天都会经历一次监狱大逃亡,偶尔身上也会挂点彩,但小命保得还算稳妥,不过澡堂他是万万不敢再去了。 这天晚上熄灯前万永宝抱着日历猛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枕头,叫道:“诶我去,差点忘了,又特么要元旦了!” “元旦怎么了?”贺嘉吟问。 万永宝露出烦闷的模样,跟贺嘉吟解释说:“牛头山监狱每次到了元旦都要搞一次文艺联欢会,还要我们出节目,麻烦死了。” 贺嘉吟诧异道:“监狱也搞联欢会?” “搞,怎么不搞?”说起这事万永宝就生气,去年1062牢房只住了他一个人,他当时在联欢会前的评选上唱了一首《我最光荣》,没有一句词是在调上的,被整个牛头山监狱里的犯人们嘲笑了整整一个月。 万永宝又继续说起这联欢会,根据从前的传统,每个牢房都要精心准备一个节目,还会有评委对节目进行筛选打分,挑选出最好的二十个作为联欢会上的表演节目,而其他落选的则都会失去元旦后的三天假期。 说完万永宝指着贺嘉吟说:“那个对了,你不是学舞蹈的吗?今年联欢会就你上了。” 三天的假期啊,这压力有点大,贺嘉吟无奈道:“哥哥诶,我都快一年没跳过了。” 万永宝不在意地挥挥手,“练练就熟悉了,而且他们的节目也不咋地,相信自己,老贺。” 看着贺嘉吟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万永宝又提道:“要不,你让郑朗杰上?” 郑朗杰听到万永宝提到他的名字,连忙摆手说:“我可什么都不会。” “那你让……”万永宝没有叫出赵奚的名字,只是用眼神示意。 “……”贺嘉吟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后,贺嘉吟提出了新的问题:“那我也没地方练习啊老万。” “咱宿舍这地方不够吗?”万永宝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中央,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 贺嘉吟扶着额头,对还在做伸展运动的万永宝问道:“老万,你是打算让我上去做广播体操吗?” “这不行啊。”万永宝赶紧给否了,“去年有个牢房就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评分倒数第一。” 贺嘉吟坐在床上一脸无奈,对万永宝道:“我是学古典舞的,不可能一直站在圈里不动。” 万永宝挠了挠下巴,觉得贺嘉吟说的有道理,便建议说:“那你去操场上练吧。” 贺嘉吟问:“什么时候练?晚上吗?” 万永宝摇头,“晚上不行,晚上你得跟我打拳,就中午吃完饭吧。” “那不行,我怕被揍。”贺嘉吟毅然拒绝道。 万永宝上前一步在贺嘉吟的旁边坐下,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说道:“你不能这么想啊老贺,你看看你中午吃完饭在外面跳个舞,还可以练练跑步,一举数得啊。” “还有胃下垂呢!”贺嘉吟脑袋把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两只手抱拳向万永宝讨饶道:“我不干,坚决不干,万哥万叔万老爷,你可饶了我吧,这么搞下去我真要被打死了。” 万永宝其实也不是非坚持着要让贺嘉吟去操场练舞,他拍了拍贺嘉吟的肩膀,“老贺你要理解,我们的条件很艰苦,要不你就在宿舍里凑合凑合吧。” 看了看1062牢房这巴掌大的地方,贺嘉吟觉得一阵脑仁疼,他刚想说要不换个节目吧,桌子旁一直沉默着的赵奚放下手中的书,他抬起头看向贺嘉吟万永宝两人,出声道:“去阅览室。” 赵奚的话音落下,贺嘉吟便像个小白痴一样抬头啊了一声,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赵奚,他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在刚才的一瞬间里出现了幻听。 “阅览室?”万永宝倒是没有贺嘉吟的反应那么大,他歪着头想了想,“那里全是书架,好像活动不开吧。” 贺嘉吟却是明白赵奚的意思,赵奚指的应该是图书馆的五楼,那里现在是赵奚的专属健身室,现在他让自己去那里,这不是大灰狼邀请小白兔回家开趴吗。 贺嘉吟心中戚戚,其实如果忽略书中对赵奚的那些残暴手段的描写,还有对慕白莲的爱慕,赵奚现在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贺嘉吟的潜意识里总认为赵奚对他而言是非常危险,他在此之前曾将书中的情节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希望通过书中的情节来判断出一个人的大致性格。 可是书中的很多情节只看事件是失真的,比如说他自己被人诬陷进了监狱,但是在书中的他就确确实实是个众人唾弃的强|奸犯,而且从前在公司的时候还总是莫名针对慕白莲,联合其他人向慕白莲泼污水,整个公司差不多就只有慕白莲是一朵清清白白的盛世白莲花。 然而事实上,慕白莲这朵白莲花还真没有那么干净。 所以说,也许真实的赵奚也没有书中说的那么可怕,他其实可以尝试着与赵奚稍微接近一点。 还有一件事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贺嘉吟,书中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就现在来看他并没有改变什么,这是否也就意味着他的死劫随时都可能到来。 这件事让贺嘉吟常常从睡梦中惊醒,他必须做点什么改变现在的处境,眼下正有一个时机,如果赵奚没有要弄死他的想法,他扒着赵奚这条大腿说不好倒是能把这条小命给保住。 “……谢谢。”贺嘉吟最后这样对赵奚说道。 赵奚没说话,放下手中的书进了卫生间里,出来后爬上床不久,宿舍里的灯便熄灭,贺嘉吟躺在床上,宿舍里静谧无声,他能听到的是狱警在外面的走廊里哒哒的走动声,还有卫生间里水滴轻轻落下的声音。 他小心地翻过身,却突然注意到外面下雪了。 视线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那些细小的雪花在灯光下像是盛夏夜晚里流转的萤火,如梦如幻。 这场雪下得太小了,第二天贺嘉吟走出宿舍的时候,只看到了大地上薄薄的白色一层,太阳一出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中午吃完饭,贺嘉吟去了阅览室的五楼,赵奚还没有回来,门现在是锁着的,贺嘉吟便靠着墙,垂着脑袋盯着鞋尖默默等着赵奚回来。 不多时,叮的一声,对面的电梯门开了,贺嘉吟挺直着身体站好,看着赵奚从电梯中走了出来,他看见站在门口的贺嘉吟也毫不意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门卡,在门把手上方的感应器上,只听滴的一声,门开了。 赵奚先一步走了进去,对身后的贺嘉吟说:“进来吧。” 贺嘉吟像那些史书里描写的帝王身边的小太监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赵奚的后面。 中午的这段时间赵奚常常是用来休息的,他在沙发前坐下,对贺嘉吟说了一句:“你自己随便吧。” 虽然赵奚说了随便,但贺嘉吟还是特意找了个不太碍他的眼的地方,他有太长时间没有跳过舞了,有些动作做起来僵硬又难看,他只能将基本功先巩固巩固。 赵奚坐在沙发上闭着双目养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开眼看向了不远处的贺嘉吟,贺嘉吟正在练劈叉,两条小细腿跟两个筷子似的分开呈一字型。 感应到赵奚的目光,贺嘉吟停下了动作,收回了两条腿从地上爬起来,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赵奚。 于是他的视线与赵奚的撞了个正着。 屋内的气氛好像在刹那间变得有点不太对劲,贺嘉吟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野兽盯上,好像在梦中被恶狼一口咬住尾巴,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往屁股后面移了移。 赵奚见贺嘉吟回头,对着他扬唇一笑,紧接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着贺嘉吟的走去,他面无表情,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身上的气势逼人,即使与他隔了好几米远,贺嘉吟还是觉得杀气已经直逼到了眼前。 赵奚越走越近,贺嘉吟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都直立起来,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直到他的后背抵住衣架,再无路可退。 贺嘉吟现在还是摸不着头脑的,赵奚怎么会突然就变了脸色,难道是突然想起了和慕白莲有关的美好回忆,想要杀只肥羊祭天。 是他大意了,贺嘉吟的心脏已经提前罢工,停止了跳动。 他只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赵奚走到自己的身前,赵奚眯着眼睛低下了头,然后抬起手,贺嘉吟瞳孔微缩,只觉得死期将近。 但赵奚的手却不是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搭在了贺嘉吟身后的衣架上,远远地望去,竟好似将贺嘉吟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赵奚蓝色的眸子微垂,看向贺嘉吟腰部以下的位置,果然,又站起来了。 16.第十六天 太有意思了。 从入狱到现在,这已经是赵奚第三次贺嘉吟下面的东西对着自己立起来了,他每一次靠近他就好像碰到了他身体中的某一处机关,都会引发出某处的起立,也许这个结论并不准确,将来如果有机会他可能还要深入研究一下。 赵奚收回了胳膊,转身离开。 听到了一声嗤笑,贺嘉吟涨红着一张脸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知道刚才赵奚像只盯裆猫一样盯着自己的下面看了好一会儿,难道他过来就是故意来看自己的糗态的。 但是他堂堂一个反派boss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呢? 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赵奚却是已经转过身回到沙发前坐下了。 贺嘉吟的脑袋上写满了问号,赵奚他刚才的那个柜咚,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奚坐在沙发上,后背靠着软垫,叫了一声还愣在原地的贺嘉吟:“跳个舞吧。” “哦……哦。”贺嘉吟咽了口唾沫,往赵奚坐着的沙发方向移动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开始了表演。 一旦投入到舞蹈中,贺嘉吟好像被另一个人附身了一般,再没有半点刚才面对赵奚时的惴惴不安,他变得自信起来,强大起来。 他跳得是《西江月》,《西江月》本是女子独舞,后来被他的老师将其中的一系列动作做了的改编,这才有了《西江月》的男子独舞版。 一舞过后,赵奚给了评价,只有两个字:“不错”,但这已经让贺嘉吟非常满足了。 赵奚从沙发起身往门外走去,贺嘉吟在他身后开口叫道:“赵……赵哥。” 赵奚回过头,看向了贺嘉吟。 天知道贺嘉吟叫住赵奚是用了多么大的勇气,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我……我那个能在这里跟你学功夫,可以吗?” “跟我?”赵奚的眉毛向上微微挑了一下。 “如果不行的话……” 贺嘉吟的话没有说完,赵奚开了口,他说道:“看你表现吧。” 贺嘉吟连连道谢,激动得脸上的表情有些崩了。 “还有,叫我赵奚就行了。”这话说完,赵奚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赵奚推开门,便看到郑朗杰正站在电梯口,见他出来了,对着他咧开嘴笑了起来,脸上丝毫没有被撞见时的尴尬神色。 赵奚瞥了郑朗杰一眼,径直走到走到电梯前摁下了三楼,电梯的门开了,在赵奚整个人走进电梯之前,他对郑朗杰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自作聪明。” 郑朗杰歪着头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来,不明白赵奚为什么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赵奚没有再看他,电梯的门很快地合上,将赵奚送去了三楼。 郑朗杰来到健身室的门口,这扇门是关着的,需要刷门卡才能进去,他抬起头将四周的摆件打量了一番,走廊的尽头放了两个纸箱,他棕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圈,皱了皱眉头,便从旁边的楼梯间下去了。 不一会儿,赵奚手里拿了两本书又回到了阅览室的五楼,他在沙发前坐下,翻看着,不远处的贺嘉吟还在练习舞蹈,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的身上,在窗户外面辽阔的蓝色天空中形成一道黑色的、柔软的剪影。 现在已经快到一点,贺嘉吟该去上工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收起了动作,转过身走过去对坐在沙发上赵奚小声道:“我要回去了。” 赵奚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贺嘉吟正要离开,看着茶几上已经空下来的杯子,想到赵奚跟自己说的话,马上摇起小尾巴屁颠屁颠地把杯子拿到饮水机前打满了水,给赵奚送了过来。 他其实也不是非要向赵奚讨教功夫,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而之所以会与赵奚这么说,其实是想向他讨一个庇护罢了。 赵奚说要看他表现,可是现在除了能给赵奚端茶倒水的,一时间还找不到其他的可以讨好赵奚的工作了。 赵奚从书中抬起头,看向贺嘉吟,贺嘉吟此时像是小熊□□捧着蜂蜜罐一般捧着他的水杯,可能是因为刚才大量的运动,他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绯红,鼻尖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赵奚的视线不自觉地变得下流往贺嘉吟腰部以下的位置看去,在察觉到做了什么后,他不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掩饰尴尬,用眼神示意贺嘉吟道:“放那儿吧。” 贺嘉吟应了一声,将水杯放到赵奚指定的地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向赵奚请示道:“那……我走啦?” 赵奚咳了一声:“嗯,走吧。” 贺嘉吟完全没有看出赵奚的异常,在得到了赵奚的允许后,他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没走了几步,却又被赵奚给叫住。 他回过神茫然地看向赵奚,听到赵奚对他说:“对了,你在阅览室里找几本人体的书回去看一看。” 贺嘉吟直到出了阅览室,还不敢相信赵奚刚才对自己说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帝国人体工程学》和《手把手带你了解人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两本书合不合赵奚的要求。 赵奚看来确实并不打算因为慕白莲的事而难为他,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贺嘉吟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只要学会坚持和坚持不要脸,活下去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大。 他带着两本书去了工作间,万永宝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看着贺嘉吟手上的两本书蹙起眉头问他:“老贺,你看这玩意儿干啥呀?” 贺嘉吟笑嘻嘻地回答说:“是赵奚让我看的。” “啊?” 贺嘉吟趴在万永宝的耳旁小声对他说:“我今天向赵奚讨教功夫,他推荐我先看看与人体有关的书。” 万永宝一听是赵奚推荐的,顿时也起了兴致,将贺嘉吟借来的两本书翻了一通,“行啊老贺,晚上分我一本。” “行行行。”贺嘉吟点着头应道。 犯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地都进来了,铃声一响起来,贺嘉吟低头开始工作,他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里的零件,这时狱警在门口突然叫道:“386号,有人来看你了。” 贺嘉吟听到自己的编号,猛地抬起头来,他眨了眨眼睛向着门口走过去,脑子里此时已经有了人选,能在这个时候过来看他的怕是只有崔远鸿了。 果不其然,探望室里,一个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风衣的年轻人正坐在玻璃窗的那一头,粉红色的短发为这个以白灰色调为主的探望室里增添了一分暖意,这位兄弟就是与贺嘉吟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学毕业后忽悠着贺嘉吟跟他一起开麻辣串店的崔远鸿。 崔远鸿看着贺嘉吟过来了,赶紧招呼道:“先坐着别动,我给你拍张照,回去给老头看。” 贺嘉吟在椅子上板板正正地做好,脸上自然地流露出笑容,看着玻璃窗那头的崔远鸿。 “红红,”等崔远鸿拍完了照片,贺嘉吟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我爸怎么样?” 崔远鸿将拍照的手表戴回了手腕上,贺嘉吟说道:“老头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常常跟我念叨你什么时候能回去,我说还得过两年,老头有点不高兴。” 贺嘉吟的眼睛上很快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抿着唇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崔远鸿继续说道:“老头问我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怎么连远程视频都做不到。” 贺嘉吟眼中的泪水瞬间落下,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红红啊,你说我是不是该告诉我爸我其实是进了监狱了,让他不至于这么挂念着我。” 崔远鸿轻叹了一口气,“银子啊,你太弱了,你别怪哥哥说话难听,你知道牛头山监狱每年犯人的重伤率是多少吗?” “啊?”贺嘉吟不明白崔远鸿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百分之二十二点三。” “我……” 贺嘉吟的话还没有开头就被崔远鸿打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也就是说每年每十个犯人里就要有两个人会因为意外或人为重伤。”崔远鸿叹了一口气,“即使老头能接受你进了这里,你如果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呢,到时候我们……到时候老头岂不是要更挂念你?” “等你在这里适应一段时间,我再考虑将这件事告诉老头,好不好?银子,争点气,在这儿好好活下去。” 17.第十七天 贺嘉吟沉默了,崔远鸿说的对,他能不能在监狱里活下来还都不好说,不应该在让他爸为他提心吊胆。 “银子,你不用担心老头。”崔远鸿向贺嘉吟保证说,“老头交给我你放心吧,我把他当成我的爸爸来照顾。” “嗯,”贺嘉吟点了头,“谢谢你了红红。” “咱俩说什么谢谢。”这里的氛围有些压抑,崔远鸿为了调节气氛便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有那个在法庭上作伪证诬陷你的那个白莲花,我听说她结婚了。” “结婚?” 崔远鸿点头,“对,简直是骇人听闻,一个人新娘三个新郎,这帮人的脑子是进水了吧,你没看到星网上的网友们都是怎么骂他们几个的。” 贺嘉吟知道书中的情节,书中结尾也说了他们四个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所以对此并不意外,他只叮嘱崔远鸿说:“红红啊,你可千万别去招惹那个白莲花,能离她多远离她多远。” 崔远鸿翻了个白眼,“我一个卖麻辣串的,就是想招惹,我这个身份招惹得上吗?” 贺嘉吟放心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与崔远鸿的这次见面让贺嘉吟心里又难过了许久,他回到工作间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手指差点被锤子给砸着。 晚课的时候,监狱的犯人们收到了关于元旦文艺联欢会的通知,大体上与万永宝说的一致,只是特别强调了一点,不准再做广播体操。 回到宿舍后,贺嘉吟拿着两本书凑到赵奚的面前,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赵奚放下书抬起头看他,贺嘉吟才小声问他:“赵奚,我借的这两本书可以吗?” 赵奚扫了一眼书的封面,对贺嘉吟说:“只要是书,对你都是有用的。” 贺嘉吟啊了一声,这话他大学老师也说过,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万永宝也从旁边凑了过来,想要聆听赵奚的教诲。 赵奚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到桌上,说了句从他进监狱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他对贺嘉吟说:“只要你有心的话,监狱就不再是囚禁你的牢笼,而会变成一所让你成长的学校,你可以在这里学会你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你明白吗?” 赵奚说的道理贺嘉吟都懂,但是这些要在牛头山监狱里实践起来对这些普通的犯人来说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而对他这种每天都面临着死亡威胁的倒霉蛋来说,就更加的困难了。 万永宝表现得就比贺嘉吟明显多了,他切了一声直起身,对赵奚说:“兄弟,你说的好听,但你看看哪个学校还叫学生干活,我们一天天干活累都累死了,哪有时间学那么些东西。” 赵奚对万永宝的话不置可否,他说这些话本也不是为了改造万永宝的,他看向贺嘉吟,似乎在等着贺嘉吟给自己回答。 贺嘉吟脑子一抽,恍惚间竟然在赵奚的身上感受到了和高中班主任一样的对他殷切希望,他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回答说:“那个……我会努力的。” 赵奚将桌子的书重新捧了起来,他其实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从牛头山监狱出去,即使轩辕傲文得到了慕白莲从他电脑里偷出来的机密文件,还对这些文件的数据做了篡改,但是当时只要拿出慕白莲偷窃文件的录像带,还有那些数据的原件,他便不会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 是家里的长辈们非要把他给送到这儿来,说是作为他识人不清的惩罚。 赵奚对此只觉得那些长辈们十分的无聊且无理取闹,但最终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之前确实是犯了一点点小小的错误,如果来这里反省能让家族里的长辈们闭嘴,他还是比较愿意的。 对赵奚来说,无论是在帝国的首都,还是在卡拉斯星球的牛头山监狱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他在这里一如往常的处理着家族的事务,甚至比起在首都时家里的长辈们每天在耳边叨叨着赶紧找个伴赶紧结婚,他更喜欢这里安静的氛围。 把书翻到刚才看到的那一页,赵奚扭头看着还杵在自己身边的贺嘉吟,对他说道:“你要是真想努力,现在离熄灯还有半个多小时,扎马步吧。” “……”贺嘉吟心里的小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表面上他颠颠地点头,回道:“诶,好嘞。” 赵奚愿意指点他这么一句太难得了,他今天就是累死,也得把这个马步给扎好了。 万永宝坐在床上啧了一声,平时他让贺嘉吟扎半个钟头的马步,贺嘉吟总是嘤嘤嘤个不停,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现在赵奚就这么一句话,他就跟个孙子似的乖乖站好,万永宝现在心里极度不平衡。 他抬腿在后面轻轻踹了贺嘉吟一脚,对他说:“把屁股压低点。” 贺嘉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回头对万永宝说道:“已经平行啦,够低了。” 万永宝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郑朗杰站在万永宝的床边突然插话道:“这只扎马步可不够啊,贺嘉吟你现在得想点其他办法给自己谋个生路啊。” 贺嘉吟嗯了一声,并不想搭理郑朗杰。 但郑朗杰完全不在意贺嘉吟的冷淡,他继续给贺嘉吟出着馊主意:“我听说3051牢房的铁拳彭打架特别厉害,要不你去找他学一学?” 贺嘉吟知道郑朗杰是什么意思,他早就听万永宝说过那个铁拳彭了,他打架确实是牛头山监狱里的一把好手,只是为人十分好色,与监狱里的很多长相过得去犯人都有一腿,且有些见不得人的性|癖,据说玩残了好多个犯人。 万永宝的叙述肯定是添油加醋了,但是如果没有那盘菜,这油醋也倒不进去。 对贺嘉吟来说,被男人给那个了比起死亡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可是堕落一旦开始,之后将面临的肯定是更为险恶的环境,所以与铁拳彭扯上关系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郑朗杰对他确实是不怀好意,那么郑朗杰是因为心中的强烈正义感驱使着他敌视自己,还是受人指使要搞死自己,且让自己在死前受一番折磨。 就是在郑朗杰入狱后的第三天,整个监狱都知道了自己是个强|奸犯的消息,且还曾经意图猥|亵慕白莲,他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怀疑郑朗杰的。 郑朗杰两手抱在胸前,真诚地向贺嘉吟询问道:“要不,贺嘉吟你考虑一下去找铁拳彭碰碰运气?” 万永宝听了郑朗杰的话,当即冷笑问道:“郑朗杰,铁拳彭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去呀?” 郑朗杰嘻嘻笑了一声,那笑声听起来怪瘆人的,让贺嘉吟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说:“我又不是强|奸犯,长得也不好看,我去找铁拳彭做什么?” 万永宝对着郑朗杰呵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有点难看。 熄灯前的最后两分钟,贺嘉吟收起了动作,去了趟卫生间拿着毛巾将身上的汗擦了擦,回来的时候赵奚也爬到了他的床铺上,盖好了被子准备睡觉。 熄灯后,贺嘉吟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床板,今天与赵奚历史性的进展让他对自己的未来多了一分希望。 改变已经开始了。 第二天晚上练拳的时候,贺嘉吟气势汹汹地打出了一拳,并且感觉良好地向万永宝问道:“老万啊,你说我再练多长时间能像赵奚那么一拳撂倒一个啊。” “你没睡醒吧,啊?”万永宝抬手在贺嘉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将他的拳头往自己的胸口上放,对他说:“照着这儿打!” 贺嘉吟却是不敢动手的,他磨磨蹭蹭道:“不是老万,你不用牺牲这么大吧?” “快点!就你那个奶猫爪子,我能牺牲什么?” 于是,贺嘉吟对着万永宝的肚子来了一拳。 万永宝皱着眉头,对他的这一拳很不满意,“再用点力,你晚上吃得也不少啊,怎么连我家狗子的劲儿都比不上?” 贺嘉吟心里默默叹气,严肃地对万永宝抗议道:“老万,你嫌弃我力气小可以,但是不要人身攻击我。” 万永宝摇头:“人身攻击?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贺嘉吟转过身背对着万永宝,月光下的背影十分萧瑟凄凉。 18.第十八天 回到宿舍后,贺嘉吟去卫生间洗衣服的时候看到衣架上赵奚的外套袖子上蹭了一点黄色的尘土,秉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刷好感度机会的信念,对赵奚说:“你衣服有些脏了,我帮你洗了吧。” “不用了。”赵奚拒绝道。 一旁拿着副扑克正在算命的王永宝有些不乐意了,他抬起头瞪着贺嘉吟问他:“你怎么不帮我洗?” 贺嘉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我之前要帮你洗你不是不用的吗?” 万永宝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对贺嘉吟说:“我现在又用了。” 贺嘉吟也不厚此薄彼,当即点了头,“行行行,我洗我洗,拿过来吧。” 结果万永宝自己不争气,他咳了一声,“我衣服还干净着,等过几天吧。” 贺嘉吟对他翻了个白眼,端着水盆进了卫生间里面,冬天里水龙头放出来的水总是冰冷刺骨的,贺嘉吟的双手一放进水盆里过了没一会儿就变得通红。 他洗完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万永宝招呼他道:“过来过来,让老夫给你算一算。” 贺嘉吟找了毛巾擦了擦手,来到万永宝的床边坐下,万永宝将扑克在床上一推,五十多张扑克牌呈一道弧线散开,对他说:“先抽三张牌。” 贺嘉吟哦了一声,随便从这堆散开的扑克中挑了三张出来,然后依次翻开,分别是:黑桃a、黑桃k和红桃q。 “老贺,你最近有点危险啊,有小人作祟啊。”万永宝拿着张黑桃a摇头,看贺嘉吟一下变了脸色,又故作深沉的接着说道:“不过不要担心,” “这张黑桃k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看贺嘉吟摇了摇头,万永宝挺了挺胸膛,“这是国王,是贵人,能让你化险为夷。” 贺嘉吟盯着万永宝看了一会儿,又微微抬起头往自己的上铺瞄了一眼,结果又与赵奚的视线对了正着,他吓得赶紧收回了视线。 万永宝倒是没看到贺嘉吟和赵奚的眼神交流,他此时正看着床上的最后一张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口中念叨着:“不应该啊。” “怎么了?”贺嘉吟配合着问道。 万永宝拿着最后一张红桃q左看看又看看,疑惑着说道:“这红桃q说的是姻缘啊,这意思是……你要搞对象了?” 贺嘉吟一听这个解释,瞬间觉得万永宝之前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可信度了,他摆了摆手,起身往自己的床铺走去,“行了,我上床睡觉去了,老万你自己再慢慢研究研究吧。” 万永宝最后将这张红桃q给了贺嘉吟作为他的双十二礼物,贺嘉吟第二天在午饭的时候给了万永宝一个肉丸作为回礼。 万永宝认为贺嘉吟的回礼太小气了,眼睛冒着绿光盯着贺嘉吟餐盘左下角的那一窝小丸子,口中问道:“老贺,我可给你找了个媳妇儿,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万永宝能睁着眼把一张扑克牌说成媳妇也算是个人才了,他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子一样护住那一窝小丸子,商量的口气向万永宝问道:“要不,我回去把你给我的媳妇儿再还给你?” 万永宝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行,我不能对不起我女朋友!” 贺嘉吟那张嘴张张合合的,最后竖起大拇指,勉强夸了万永宝一句:“老万,你可真是个好男人。” 万永宝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那必须。” 贺嘉吟一边点头一边夹起了一只肉丸,就在这时,只听后面哐当一声,好像有人把桌椅砸到地上的声音。 贺嘉吟这段时间被人追得有些神经敏感了,一听这声音马上哆嗦了一下,将要到嘴里的肉丸被吓得掉回了餐盘里,他转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男人把椅子狠狠摔在赵奚的身边,那男人长得不算高大,一副精瘦干练的模样,胆子却是大得可以。 “你就是赵奚?”男人一只脚踩在赵奚面前的桌子上,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方,撑着下巴打量着正在吃饭的赵奚。 赵奚看着餐盘里木头屑子,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看向男人,湛蓝色的眸子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井水。 原本嘈杂的食堂在这时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被赵奚揍过的犯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可能没听过赵奚的事迹,又或者有足够的自信将赵奚踩在脚下,猖狂地伸出舌头沿着嘴唇舔了一圈,向赵奚道:“我听说你们牢房里有个强|奸犯长得不错,我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贺嘉吟没想到还能从那个男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事竟然还能跟他扯上关系,周围的犯人们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行啊老贺,”万永宝抬起手臂怼下旁边的贺嘉吟,“现在都有人为了你去跟赵奚下战书,了不起啊,红颜祸水啊。” 贺嘉吟呵呵了一声,他并不觉得赵奚会为自己跟那个男人起冲突,他微微侧了侧身子,抬手挡在脸侧,向万永宝问道:“那是谁啊?” 万永宝眼睛紧紧盯着战圈中的两人,回答说:“那是冯九乾,监狱里有名的混子,手下小弟不少,工作论文什么的都由那些小弟给代替了。” 贺嘉吟点了点头,怪不得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冯九乾,他接着问道:“很厉害吗?” “和铁拳彭不相上下。”万永宝回答说。 “铁拳彭有多厉害?”贺嘉吟问完这个问题就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又改了口问:“算了算了,他和赵奚比谁厉害?” 万永宝回忆了一下赵奚打架时的那股狠劲儿,犹疑道:“那估计还是赵奚厉害。” 贺嘉吟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赵奚确实不会特意为了贺嘉吟与监狱里的这些犯人们动手,但是架不住冯九乾自己找死,刚才摔椅子的时候有木头屑子蹦进了赵奚的餐盘里,汤水溅到了他的外套上。 赵奚沉默着从座位上站起身,低下头看着自己米黄色外套上的深色的汤渍,从外套右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湿巾,对着汤渍的地方擦了两下,汤渍的颜色浅了一些,但依旧显眼。 冯九乾见赵奚没有回答自己,抬手把赵奚的餐盘一下甩到了地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说话啊!” 赵奚看着外套上的汤渍,把湿巾扔在了桌上,将外套脱下来扔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抬起手对着冯九乾的脑袋猛地就是一拳。 但这一拳被冯九乾交叉着双臂挡下,两人迅速打成一团,冯九乾的身手在牛头山监狱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有那个自信过来挑衅赵奚。 战圈越扩越大,桌椅在两人打斗中毁了不少,围观的犯人们也被激烈的范围感染,脸上呈现出兴奋激动的红晕,而赵奚冯九乾两人的差距在打斗中渐渐显现了出来,如万永宝所料,冯九乾确实不是赵奚的对手。 奇怪的是,在三楼用餐的狱警闻声跑了下来,看到两人毁坏了大量的桌椅后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战斗的结局。 这场打斗持续的时间仍然不是很长,最后冯九乾被赵奚踹倒在了地上,他呻|吟了一声,刚想要挣扎着起身,下半身就被赵奚一脚踩住。 赵奚的左手拽住他的衣领,右手握拳对准他的太阳穴,平静地开口问道:“是谁让你找我的?” 冯九乾抿着唇不说话,赵奚的嘴角动了一下,对着他的太阳穴一拳打过去,冯九乾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了,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嗡嗡响个不停,嘴巴里满是血腥味道。 赵奚的这一拳力道控制得很好,既不会要了冯九乾的命,又能让他切身感受一下被死亡威胁的滋味。 这一拳将冯九乾打老实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硬汉子,况且他现在也对郑朗杰咬牙切齿的,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他颤着声回答道:“郑……郑朗杰。” “很好。”赵奚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地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对着冯九乾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冯九乾晕死在了地上,脑袋向下淌着鲜红的血。 贺嘉吟下意识地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垂着眸子向下偷瞄了一眼,果然是又受了刺激站立了起来。 旁边的万永宝,还有很多的犯人则都是一副迷弟的模样,恨不得扑上去抱住赵奚的大腿。 赵奚在砸下了椅子后直起身,转身向着楼梯口走了过去,自动退后,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待他走到楼梯口处时,那些狱警们也自动分列站两盘,目送着他离开。 19.第十九天 许久后,食堂恢复了之前的吵闹,地上冯九乾的身体已经被他的小弟们给抬走了,犯人们小声议论着赵奚与冯九乾的这场战斗。 贺嘉吟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后,拿起筷子刚要吃饭,万永宝便拽着他的胳膊,嘴里喊道:“走,回宿舍去。” 贺嘉吟夹着一个丸子赶紧送到嘴里,叫道:“别拽别拽,我这饭还没吃完呢!” 万永宝的力气可比贺嘉吟的大多了,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吃什么吃?回去看戏去。” “看什么戏?”贺嘉吟不解。 “看小人遭报应啊。”万永宝咬着牙说道。 贺嘉吟跟着万永宝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跑到赵奚刚才坐过的地方,将他忘在椅子上的外套给拿了起来,万永宝白了他一眼:“狗腿。” 贺嘉吟和万永宝回到1062的时候,正看到郑朗杰正被赵奚摁在地上摩擦,他弯着嘴角,口中笑问道:“五千万一条命,你这条命还挺值钱啊。” 五千万是轩辕傲文给郑朗杰开的价钱,说是只要他弄死了赵奚和贺嘉吟,五千万立马到账,郑朗杰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瞪着眼睛死死看着赵奚,嘴中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赵奚没有说话,他抬手将桌子旁的椅子拖了过来,与在食堂里对冯九乾做的一样,对着郑朗杰的左腿狠狠砸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叫,鲜血从郑朗杰的左腿膝盖处渗了出来。 如果不到外面救治,只靠牛头山监狱这“颇具古风”的治疗水平的话,郑朗杰的这条腿多半是要废了。 郑朗杰抱着腿盯着赵奚,毒蛇一般的眼睛里的恨意仿佛要化出实质,他是排行榜上有名的杀手,轩辕傲文开价五千万让他杀死赵奚,另外再将贺嘉吟折磨得生不如死,现在他不仅一件都没有做成,还折了一条腿进去。 赵奚将手中的椅子扔下,拍了拍两只手上的灰尘,抬起头神色冷淡地对站在门口贺嘉吟说:“去叫狱警过来。” 贺嘉吟咽了口唾沫,将外套往下拽了拽,挡住了下面有些凸起来的地方,转身向门外跑去。 不多时,他带着两名狱警回来了,狱警们站在牢门前,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郑朗杰也是不为所动,直到赵奚说了句:“带走”,狱警们才有了行动。 贺嘉吟和万永宝看得是一愣一愣的,贺嘉吟知道赵奚的身份不简单,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连狱警也能支使动,都这样了他还留在牛头山监狱干什么,出去干情敌啊! 郑朗杰很快就被狱警们给抬走了,赵奚去了卫生间里清理刚才惹上的晦气,贺嘉吟抱着赵奚的外套愣愣得坐在床上,沉默地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与翘起来的兄弟。 原本四个人的牢房现在剩下了三个人,郑朗杰这一去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对此贺嘉吟还是比较喜闻乐见的。 赵奚洗了手从卫生间里出来,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贺嘉吟,什么话也没说就从牢房里走了出去。 牢房里原本就只有两把椅子,其中一把作为刚才袭击郑朗杰的凶器现在还躺在地上,不过看它前面两条腿估计这把椅子是要面临报废了,而另外一把则安安稳稳地在窗户旁晒着太阳。 目送着赵奚离开后,贺嘉吟跑去卫生间里拿了沾了水的抹布将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然后又带着地上那把要报废的椅子去了狱警办公室,请求换一把新的,狱警登记的时候一听说他是1062牢房的,二话没说就给他批了一把带软垫的椅子。 贺嘉吟拖着自己在监狱第一次看到带着软垫的椅子往1062走去,脑子则是不断寻思着赵奚到底是什么身份。 书中说赵奚是一位拥有家族企业年轻有为的霸道总裁,而童年时母亲的死亡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以至于他在成年后处事的手段比较血腥,因此已经能接受三位男主的女主对他始终心存畏惧,不愿接受他。 对赵奚家族企业到底是干什么的,书中并没有直接说明,只说与轩辕傲文家族的势力不相上下,可如果仅仅是这样,赵奚被送进监狱后赵家的企业肯定会受到波及,这个时候轩辕傲文断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多半会对赵家的企业进行打压,甚至将其吞没。 而且这么看赵奚算是赵家的罪人了,赵家的那些人怎么可能让他在监狱里享受这种待遇。 贺嘉吟总觉得书里还有些什么东西没有写清楚,而这些东西又可能是能扭转剧情的关键。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剧情都已经走到完结了,能不能扭转剧情都跟他屁关系没有,他现在能在监狱里活下去已经是老天垂怜了,难道还指望着凭借这些已知剧情这个金手指实施个越狱? 贺嘉吟可没那么大胆子。 眼看着快到十一点半了,贺嘉吟拖着椅子进了牢房里,将床上赵奚的外套拿去卫生间洗干净找了个衣架挂起来,出来后看了一眼时间,对万永宝说:“那个老万我先走了。” 万永宝正躺在床上翘着腿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听见他的声音停了下来,偏头问他:“去哪儿啊?” 贺嘉吟答道:“去阅览室练舞啊。” 万永宝点了头,“那你小心点啊。” “知道了。” 贺嘉吟提着赵奚的外套先去了宿舍后面的晾衣架,把还在往下滴水的外套抖了两下,垫着脚给挂在绳子上,然后甩了甩手中的水,向着阅览室小跑去。 一路上贺嘉吟遇见了好几位狱友,这些狱友里有前几天在晚课后追着贺嘉吟可操场跑的,也有之前在澡堂里围堵他的,但现在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并不敢上前。 如今在牛头山监狱里的大部分狱友们看来,贺嘉吟的身上已经写上了赵奚名字,是赵奚的私有物,他们这些人都是挨过赵奚拳头的,实在是不想再去招惹那位煞神了。 再加上他们听说挑事的郑朗杰被赵奚打残了一条腿,就更加不敢对贺嘉吟动手了。 贺嘉吟来到阅览室五楼的时候赵奚半躺在沙发声闭目养神,他放轻了脚步,小心地走到靠南侧的窗户前,他拖下鞋子,舒展了两下四肢,做了一个深呼吸,仰起头抬起双手,踮起脚尖,整个人好像在瞬间进入了一种朝圣的状态。 他的神情肃穆,眼眸低垂,唇边好像带着一抹笑意,眼角处却又多了几分忧愁,与平日里的他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赵奚睁开眼,坐直了身体偏头看向了正在落地窗前跳舞中的贺嘉吟,贺嘉吟的腰肢柔软得向绸布一般,即使他说自己有好长时间没有跳过舞蹈了,但几天的基本功过后,他现在已经能轻而易举地就将腰压了下去。 他的右手翘着梅花指放在脸侧,左手背在后腰上来回翻转着,腰肢轻轻左右了晃动了两下,突然回头看向来了坐在沙发上的赵奚。 他看向赵奚的目光里也不再是平日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闪,甚至还对着赵奚挑起唇角笑了一笑,眉眼间带着风流妩媚,还有一丝难以排遣的哀怨。 赵奚不由得多了一丝兴趣,贺嘉吟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赵奚、牛头山监狱,还有那些书中的剧情在这时已经被他全部抛在了脑后,他现在只是一个盼着丈夫早日归来的怨妇。 待贺嘉吟一舞过后,赵奚出声问他:“刚才跳得是什么?” 贺嘉吟转头看向赵奚,脸上浮上了一层薄红,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他小声回答说:“《思梅郎》。” “思梅郎?”赵奚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嘴角浮出一抹笑容,又问贺嘉吟:“需要表演的服装吗?” “表演服装?”贺嘉吟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赵奚笑了一声,问他:“元旦文艺联欢会你不会想穿着囚服上台表演吧?” 贺嘉吟挠了挠自己短得有些扎手的头发,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我不知道还能有服装。” 赵奚拿起桌上的水杯,告诉贺嘉吟:“需要什么衣服到时候跟狱警说一声。” 其实监狱里的联欢会还真没有要给犯人准备服装的传统,主要原因是这些年来犯人们表演大多是合唱、相声之类的,最别出心裁的也就是个魔术了,有没有服装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可是贺嘉吟的舞蹈不一样。 赵奚只是觉得,贺嘉吟穿着订制的服装,可能会跳得更好看一些。 贺嘉吟闻言连连点头,小声对着赵奚说着谢谢。 20.第二十天 “你元旦的时候就打算跳这个吗?”赵奚喝完水放下手中的水杯又问。 贺嘉吟到现在其实还没有想好该表演哪一个,他沉吟片刻回答说:“……可能吧。” “这个就挺好的。”赵奚评价说。 贺嘉吟这个小狗腿立马开口应和赵奚说:“那就表演这个吧。” 赵奚轻笑了一声,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他将手中的空杯子放到了不远处的茶几上,贺嘉吟见状小跑过去,拿着杯子给赵奚打满水送了回来。 赵奚接过贺嘉吟手中的杯子,在手中晃了两下,好似是举着一杯红酒,他问贺嘉吟:“想跟我学打拳?” 贺嘉吟愣了那么一下,随后便把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 赵奚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倾身从茶几右侧的那一摞书中抽出了一本扔给他,让他照着前十页的几个动作做一遍。 贺嘉吟是学舞蹈的,按理说四肢的协调力与平衡力应该比普通人要好上一些,但不知道是赵奚在他身边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这些动作做起来总是别别扭扭的。 赵奚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看着贺嘉吟的动作,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他忽然出声道:“我上回说你是朽木成精的,我收回那句话。” “啊?”贺嘉吟听到赵奚这话,茫然地转过头看他。 “能成精的朽木不能像你这么笨。”赵奚接着说道。 贺嘉吟:“……” 如果现在在他面前说的这话的人是万永宝,贺嘉吟马上能嘤嘤嘤出来,但说这话的是赵奚,他只能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翻看着赵奚刚才给他的武功秘籍。 赵奚轻轻叹了一声,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贺嘉吟前方不远处,正对着他说道:“看好了。” 话音刚落,赵奚双脚分开,双手握拳,左拳抵在腰间,右拳迅速打出,势如闪电,拳拳带风,贺嘉吟看得是眼睛都直了,羡慕得就要流出口水来了。 只见这最后一拳直直地向着贺嘉吟打过来,贺嘉吟来不及做反应,像个傻子一样张着嘴巴站在原地,他瞳孔紧缩,手心冒汗,以为赵奚是要摁住他这块朽木给狠狠揍上一顿。 那拳头最后在他鼻尖前将将停住。 赵奚看着贺嘉吟惨白的脸色,视线不由得飞到下面,啧,又起来了,有意思啊。 贺嘉吟在确保自己安全后,就惊奇地发现赵奚的脸色好像比刚才好了不少。 “继续练。”赵奚收回了拳头,转身向沙发走了过去。 贺嘉吟看着赵奚的背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刚才差点就塌下去的鼻子,又低头看着裤子中间起来的那一块,赵奚刚才好像就是看到了这里才变了脸色吧。 赵奚他……应该不会那么无聊吧。 贺嘉吟偷偷打量来了赵奚好几眼,赵奚自回到沙发后就再没有向这边多瞄一眼,贺嘉吟觉得是自己多疑了,赵奚刚才可能只是顺便往下面看了一眼吧,毕竟要是有人当着自己的面站起来,他可能也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的。 贺嘉吟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袋里甩了出去,回忆起刚才赵奚的动作,沉下心笨拙而坚定地重复着一个又一个的动作。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贺嘉吟离开的时候,赵奚叫住他对他说:“晚饭后要是想过来的话也可以过来。” 如果不是怕死的话,贺嘉吟现在可能已经抱上赵奚的大腿,蹭着他的裤子喊他好人了。 他乖巧地点头,像只傻狗一样摇着尾巴欢快地跑出了阅览室,赵奚听着他哒哒哒离开的脚步声,摇头轻笑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开始处理起公务来。 郑朗杰再次回到1062牢房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他的左腿受伤还挺严重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了牢房,他的床是在上铺,现在郑朗杰作为一个残疾人,应该得到大家的爱护的。 但是1062牢房里的其他三个人与他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不仅没人提出跟他换床,连他上床的时候都没有人愿意帮他搭把手。 赵奚对郑朗杰的归来没有任何的表示,好像郑朗杰断的那条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郑朗杰心中清楚他与牢房里这几位的关系算是彻底掰了,不过本来他在乎的就只有一个赵奚罢了,他最初的计划是讨好赵奚降低他的警惕心,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结果了他,却没有想到赵奚早就对他有了戒心。 郑朗杰对自己的这条腿其实也不是很担心,他清楚地明白,只要他出了狱,这条腿就一定可以恢复过来,可是如果不杀死赵奚,他又凭什么出狱呢? 当天中午他就联系了轩辕傲文向他请求支援,轩辕傲文很快就派了以为值得信任的属下来到牛头山监狱与郑朗杰会面,郑朗杰告诉他自己需要一个助手。 那人觉得好笑,挑了挑眉,撑着下巴脑袋靠近玻璃窗,问郑朗杰:“助手?什么样的?” 郑朗杰听出了那人语气中的嘲讽,但还是忍着心里的怒气,对他说:“长得好看一点的男人,最好像贺嘉吟那样的。” “贺嘉吟?”那人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找贺嘉吟那样的干什么?” 郑朗杰答道:“赵奚可能喜欢那样的。” 那人一口否决道:“不可能,赵奚喜欢的是我们夫人。” 郑朗杰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十分好打发地说道:“那找个像慕小姐的男人也行。” “郑朗杰,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朗杰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拐杖,缓缓说道:“慕小姐既然能从赵奚那里偷到他公司的机密,,现在赵奚已经对我有了戒心,我必须得想个办法由另外一个人来打消他的戒心,并配合我” 那人哼笑了一声,问道:“要不要再给你带一颗春|药啊?” 郑朗杰吃了一惊,看了一眼四周的狱警们,小声问道:“这个也能带进来?” “带进来个屁!”那人冷笑了一声,对郑朗杰说:“郑朗杰,你要是办不好轩辕先生交代的事,你这辈子就待在牛头山监狱里吧。” 郑朗杰为自己解释说:“我的腿受了伤,最近几天行动不了。” “轩辕先生是信任你才找了你,你要是干不了的话外面有的是人愿意接这个活。”那人站起身对郑朗杰说,“人我下周就给你找来,但要是你还什么都做不好的话,呵呵……” 几天后,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年出现在了食堂中,少年十七八九岁的样子,棕色的卷发竟然没有被剔成平头,条纹囚服外面套着件白色的外套,他端着餐盘茫然地站在人群中间,棕色的眸子,像是只进了狼窝的白兔子。 贺嘉吟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便想起了慕白莲,食堂中有他这个想法的犯人不在少数,这些犯人们齐齐对少年发出一阵嘘声,少年像是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瞪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众人。 贺嘉吟曾多次在慕白莲的脸上看到这副表情,且每次看到这种表情的时候,准有一个跟慕白莲作对的人会倒霉。 万永宝抬手敲了下贺嘉吟的脑袋,问他:“不吃饭你瞅什么呢?” 贺嘉吟指着那个少年小声向万永宝问道:“那是新来的吧?” 万永宝看了一眼,噫了一声,眉头皱得都要能夹死只苍蝇,嫌弃地说道:“长得娘兮兮的,我哪儿知道?跟你有关系吗?” 贺嘉吟语塞,摇了摇头:“没有。” 21.第二十一天 “没有就吃饭。” 贺嘉吟低着头刚扒拉了两口饭到嘴里,忽然听见万永宝在自己耳边喊:“老贺老贺,有关系了有关系了!” “啊?”贺嘉吟抬起头,像个二傻子一样问道:“什么有关系了?” “刚才你说的那个娘娘腔啊。” 贺嘉吟抬起头再次在食堂里搜索起少年的身影来,然后就看见少年端着餐盘正站在赵奚的身边,弯下腰对着正在吃放的赵奚说着什么话。 贺嘉吟回过头不解地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万永宝啧了一声,对贺嘉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他这是在抢你的地位,抢你的男人,看不出来吗?” 贺嘉吟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他手抓着两只筷子,问万永宝:“抢我的地位?抢我男人?这都什么玩意儿?” 万永宝“在赵奚心里的地位啊!” 贺嘉吟:“……” 他摆了摆手,“这东西我就没有过,你别瞎说啊。” 万永宝嘿了一声,拿着胳膊肘捅了贺嘉吟一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猥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监狱里都传遍了,你跟赵奚的故事所有版本我都听过了。” 贺嘉吟翻了个白眼,“我跟赵奚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是知道,就是这故事听多了我也当真了。”万永宝脑袋凑到贺嘉吟的旁边,挑着眉毛对他说:“那些故事你还没听过吧,要不要回去哥哥我给你讲讲?” “不用了,不用了,你自己听着就行了。”贺嘉吟连忙摇手,吸了一口气,“不敢听不敢听。” 万永宝叹了一口气,叮嘱贺嘉吟说:“你可留点心啊,我看出来了,这监狱里现在能护得住你的就只有一个赵奚了。” 贺嘉吟点点头,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赵奚的方向,那个长得像慕白莲的少年已经在赵奚的对面坐下来了,贺嘉吟收回了视线,心里有点不太是滋味。 他赶紧吃了两口饭,倒了餐盘后就跑到阅览室开始练舞,赵奚今天回来的比往常要晚一些,贺嘉吟不禁猜测到赵奚是不是跟那位少年聊得太开心才忘记要回来。 这些事他也就敢在心里琢磨琢磨罢了,赵奚回来后他一个字也不敢多问,看了眼赵奚的身后没有跟着条小尾巴,贺嘉吟心里不由得一松,舞蹈跳得也比刚才更投入了一些。 晚上贺嘉吟和万永宝在操场上跑完圈回到牢房里,就看到中午他们在食堂见过的那个少年坐在万永宝的床上,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们两个,贺嘉吟赶紧又退了两步出去看了一眼门牌。 是1062,没错呀。 总不能是赵奚约|炮把人带到牢房里来了吧? 贺嘉吟侧头望了万永宝一眼,万永宝也是摇了摇头,对此一无所知。 “你们进来呀?”少年对着他们两个招呼道。 贺嘉吟现在的心情是非常难以形容的,他尝试了好几次要开口询问这个少年是来干什么,但一看到他那张脸就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倒是万永宝开了口,猜测道:“你是来这儿找人的吗?” 少年从床边站起身,摇着头回答说:“不是呀,我现在就住在1062啦。” 他解释说:“郑朗杰的腿脚不好,行动不便,上下床都不太容易,我便主动提议跟他换了牢房。” 贺嘉吟觉得郑朗杰离开后他应该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少年这张酷似慕白莲的脸,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胃疼,还不如让瘸腿的郑朗杰留在牢房里呢。 他拿着本《生物力学基础》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声不吭地开始学习,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书中的裸|男插画,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别的地方去。 若是赵奚回来看到这个少年,会不会将对慕白莲的一腔爱火全部给扑到这个少年身上。 这么一想,贺嘉吟手里的书算是彻底看不进去,既然这个世界是一部言情小说,那么赵奚与慕听风之间再发生点狗血故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初中时他们班的女同学给他讲过不少霸道总裁替身小娇妻的故事,贺嘉吟不由自主地将赵奚和少年代入到里面的男女主。 赵奚掐住少年的下巴,对他恶狠狠地说:“你只不过是白莲的替身而已,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带在我的身边?” 少年泪眼婆娑地望着赵奚,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我不信我不信,我那么爱你,把整颗心都给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 赵奚松开了少年的下巴,“爱我?好啊,白莲现在生病了,需要一个新鲜的肾脏,我拿你的血配过型了,匹配度非常高,你挖出来给白莲吧。” …… 那场面,一定妙不可言。 “老贺,你想什么呢?笑得那么淫|荡?”万永宝好奇地走过来,低头看着书上的插画感叹说:“老贺你这么饥渴吗?一个没有脸的裸|男都能让你笑得跟个老|鸨子似的。” 贺嘉吟回过神,赶紧把书往后翻了一页,反驳道:“别瞎说,刚才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能想出这么个笑来?”万永宝咧着嘴模仿贺嘉吟刚才的那副嘴脸笑了起来,被贺嘉吟嫌弃地打了一拳后还挑着眉毛坏笑道:“老贺,你就装吧。” 贺嘉吟不服气,强调说:“我是正经人,纯的。” 万永宝切了一声,对着贺嘉吟的脑袋拍了一下:“蠢的吧”,说完扭着屁股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久后赵奚洗完澡拎着浴筐回来了,贺嘉吟手里虽然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在认真苦读,但是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在赵奚与那个少年间流转。 赵奚看着牢房里的少年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好像是已经知道了少年与郑朗杰换了牢房,他放下手中的浴筐,拿着书在贺嘉吟的对面坐下,开始了晚间学习。 这一时间没了戏看,贺嘉吟的心也终于静了下来,迅速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牢房里安安静静的,外面的走廊里偶尔传来几声狱警的吆喝声,白色的灯光洒在贺嘉吟的后背上,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深色的阴影,地面上未干的水迹好像将整个牢房都装在了里面。 少年这时悄悄走到赵奚旁边,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口对赵奚说道:“慕白莲是我的姐姐,我叫慕听风,你是赵奚哥吧,我听我姐姐说过你。” 贺嘉吟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微微抬头打量起这个叫慕听风的少年,他应该想到的,慕听风、慕白莲,他们二人有了相似的相貌,还有一样的姓氏,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会往那个方面产生联想。 不过既然他是慕白莲的弟弟,怎么还把自己给弄进监狱里来了,轩辕傲文难道不应该用尽一切手段让这个像极了慕白莲的小舅子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还是说,慕白莲与慕听风间的关系并不要好,甚至慕听风就是被慕白莲给暗算进监狱里来的。 贺嘉吟心里暗暗琢磨着,小心地打量赵奚的神色,赵奚没有说话,始终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籍,将慕听风完全当成了透明人。 慕听风心中气急,中午的时候赵奚就是这样,他以为凭借着这张脸应该至少能让赵奚多看他几眼,但是并没有。 赵奚真的喜欢慕白莲吗?慕听风不仅产生了怀疑,他是为了钱才进了牛头山监狱,如果赵奚对他的这张脸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他说不好就要和郑朗杰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他遭了整容的罪,又学着慕白莲那副清纯可怜的样子,还给自己改了名字,难道就是过来陪郑朗杰坐牢的?慕听风心中不服气,他努力安慰自己也许是赵奚心中对慕白莲还有怨气,所以才会这么冷淡地对待自己,如果他努力一点,也许赵奚会转变对他的看法。 贺嘉吟见这两人碰撞不出来什么爱情的火花,也就收了要看戏的心思,低下头继续研究起人体的骨骼肌肉这些东西来,书中运用了很多的专用名词,好好的一句话硬是要拐好几弯,贺嘉吟看得云里雾里的,只能一边看一边猜,琢磨个大体的意思出来。 赵奚这时抬起了头,并不是看向慕听风的,而是对着正抓耳挠腮的贺嘉吟,他看了眼贺嘉吟书的封面,告诉他说:“明天去阅览室换一本,要多普勒出版社的。” 贺嘉吟怔了一下,随后赶紧点头:“好、好的。” 赵奚抬手将贺嘉吟手里的书抽到手里随意地翻了两页,然后直接给扔到了旁边的阳台上,对贺嘉吟说:“这本书你也别看了,距离熄灯还有四十多分钟,你扎个马步去吧。” “啊?” 赵奚心情很好的样子又给他重复了一遍:“扎马步啊。” 22.第二十二天 “哦,我马上。”贺嘉吟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一边的空地上,两脚分开,屈膝下蹲,双手放在胯部上一点的位置。 赵奚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拿着支钢笔在书上涂涂写写着,似乎在计算一道十分困难的数学题。 大约过了能有半个小时,赵奚总算又一次地抬起头,他看了一眼贺嘉吟,点着头评价说:“今天做得还可以,比之前好很多了。” 贺嘉吟身后的小尾巴是又要翘起来了,万永宝听到这话也凑过来,在贺嘉吟身旁绕了一圈,摸着下巴感叹说:“我觉得也是,老贺看不出来你还会看人下菜啊,我教你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用功啊。” 贺嘉吟拒不承认,摇着头说道:“哪有哪有。” “嘿,”万永宝指着贺嘉吟,“你还不承认,你在我面前你那马步扎得什么样心里没有数吗?” “那不是之前吗?”贺嘉吟扬了扬下巴,带着点小骄傲说:“我这是量变引发了质变,跟人没关系啊。” 赵奚点了头,说:“那就努力质变得更彻底一点吧。” “我努力,我努力……” 贺嘉吟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这时慕听风在一旁插话弱弱地问道,“赵奚哥,你看我这样可以吗?” 赵奚回头看了一眼,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慕听风也学着贺嘉吟扎起马步。 说起来慕听风的动作可比贺嘉吟一开始的标准多了,他扎得是四平马步,两膝弯曲半段,上半身挺直,脸上的表情既骄傲又腼腆,贺嘉吟以为在自己的对比下,赵奚可能夸慕听风一两句,哪知赵奚竟然沉着一张脸,冷淡地说了句:“不要来恶心我。” “赵奚哥……”慕听风呆呆地看着赵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话。 赵奚忽然又变了脸色,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问道:“你应该没有郑朗杰抗揍吧?” “什么?”慕听风问。 赵奚合上手中的书,将其放到桌上,身子向前倾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对慕听风道:“收起你们的那些小心思,想活的久一点的话,都老实点。” 慕听风的脸色当即就绿了下来,他现在都要恨死郑朗杰了,说什么赵奚看到他这张脸,再加上他伪造出来的身份一定会多关照他一些的,就是这么关照的? 贺嘉吟噗的一声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刚才维持好的姿势就有点垮下去了,两条腿也软了,再没有刚才的气势。 赵奚看到后叫了他一声:“贺嘉吟你给我站直了。” 贺嘉吟诶了一声,挺了挺胸,屁股往下压了压。 赵奚看着他的姿势不太满意,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有些无奈地说道:“算了,今天晚上就这样吧。” “好哦。”贺嘉吟是一点也不客气,立马收了动作,活动了下四肢,去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温水,自己喝了一杯,另一杯则颠颠地给送到赵奚的面前,他在赵奚的旁边弯下腰,殷勤地询问道:“我前几天看到超市里有从多弗拉星球进口的咖啡,要喝吗?” 赵奚喝了口水,回绝道:“不用了。” 另一边的慕听风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骂了一声狗腿,也更加觉得自己是受了郑朗杰的蒙蔽。贺嘉吟曾经差点猥|亵了慕白莲,要是赵奚真对慕白莲有那个意思,不把贺嘉吟提起来揍一顿都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跟他有说有笑的。 慕听风心里又草了一声,早知道他就整成贺嘉吟这个模样进来了。 万永宝倒是没什么反应,若是在平时他听见贺嘉吟刚才与赵奚的对话,肯定要逼问贺嘉吟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不巧他现在正在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待人太苛刻了,也就没听清贺嘉吟刚才和赵奚说了什么。 之前来了一个郑朗杰,他对郑朗杰看不上眼,现在来了一个慕听风,他又对这个慕听风还是看不上眼,万永宝想了好一会儿,脑子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猛地抬起头,对一副惫懒模样的慕听风道:“对了,明天记得收拾卫生间啊。” 慕听风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收拾卫生间的,他叫了起来问道:“为什么是我收拾啊?” 万永宝瞬间觉得自己稀罕贺嘉吟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贺嘉吟的那双眼睛像他的女朋友,也没有慕听风他们这么多事。 他抠了抠耳朵,对慕听风说:“你新来的啊,这是传统,不知道吗?你要是不想干也可以,跟我出去打一场,打赢了就不用你收拾。” 慕听风看了看万永宝的那个身板,哦了一声,又看向了赵奚似乎想要像他寻求个帮助,然而赵奚这个时候正在盯着贺嘉吟,手指在书中不断地比划着,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翌日一早,贺嘉吟从宿舍刚一出来,目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远处路旁的银杏、黑松等植物枝叶上像是披着新织的围巾,雾凇沆砀,天地一白。 有几只麻雀在花坛上来回跳跃着,企图在这层层积雪下找出一点吃食。 犯人们今天不去工作间做工了,拿着铁锹扫帚来到外面,三四个牢房分成一组,狱警给每组划了一块地,把这块地收拾干净了便可以提前回宿舍休息去。 贺嘉吟上回扫雪还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他们班里的男女生比例极度不协调,每次扫完雪的时候他们几个男生总要被一人扣上一定红色的圣诞帽,一群人便在学院办公楼前边的空地上尬舞起来。 其他学院的学生很快被他们吸引过来,贺嘉吟长得好看,算是他们学院的院草,女生们围成一圈手里举着围巾帽子什么的,高声叫着贺嘉吟的名字。 “死人啦——死人啦——” 贺嘉吟正回忆着往昔的峥嵘岁月,旁边突然有人尖叫了起来,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铁锹差点秃噜了出去。 他拔腿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跑了过去,这里已经围了不少的犯人,贺嘉吟站在万永宝的身后,探着脑袋向里面看了一眼,那雪地下面是一具已经冻得僵硬了的尸体, 尸体的胸口上插着一根树枝,鲜红色血液已经凝固成了紫色,死者的死状极为凄惨,双耳被割去,眼珠凸起,双手被绑在身后,表情扭曲,十分可怖。 贺嘉吟看了一眼便觉得遍体生寒,他倒退了两步,掌心里瞬间湿了一片,这是他第一次在牛头山监狱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 周围的犯人们似乎已经见惯了生死,正对着这具尸体纷纷议论着,猜测着凶手是谁,贺嘉吟抬手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握着铁锹的手 “好看吗?” “啊?”贺嘉吟哆嗦了一下回过头。 赵奚不知什么时候从阅览室里走了出来,他站在贺嘉吟的身后,看了一眼人群中央的那具尸体,对贺嘉吟说:“知道里面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贺嘉吟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赵奚退出了人群,贺嘉吟跟在了赵奚的身后,他没想到赵奚也会讲这种冷笑话。 赵奚接着说:“你那拳打得要是还像从前那么软绵绵的,下回躺在这儿的……” 贺嘉吟转头愣愣地看着赵奚,他动了动唇,什么话说不出来。 赵奚说的对,他根本就没有彻底逃过剧情,即使活过了两个月,他还要在这所监狱里待上二十年呢,赵奚的确救了他几次,却不可能在每一次都救下他。 万永宝明年就要离开牛头山监狱,赵奚说不好什么时候也会离开1062,没有人能够永远地陪在他身边,他必须更努力地奋斗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见贺嘉吟不说话了,赵奚笑了一声,问:“怎么?被吓到了?” “有点。”贺嘉吟小声说。 赵奚的视线又飘到了贺嘉吟的下半身:“说谎。” 23.第二十三天 贺嘉吟啊了一声,顺着赵奚的视线也往自己的下半身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再抬头看向赵奚的时候,赵奚已经收回了目光。 贺嘉吟两手抱着铁锹跟着赵奚走到他们组的清扫地点停了下来,他拿着铁锹对着积雪下的坚冰敲了两下,铛铛几声后,冰面上出现了裂纹,贺嘉吟弯下腰把将并冰雪一起铲到旁边的雪堆上。 赵奚就站在一旁,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树枝上带着断断续续的积雪,他把树枝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不远处的雪堆旁边,弯下腰将褐色的树枝插在了上面。 然后拍了拍手离开了这里,他什么活也不干,犯人们虽然不满但都是敢怒不敢言,他们打不过赵奚,也干不过狱警,只能把气憋在肚子里。 狱警们很快就过来了,他们将围在这里的犯人们通通给打发走,存好证据后就将尸体抬走了。 万永宝见没了热闹可看,溜溜达达地拖着把铁锹回来了,他凑到贺嘉吟身边,问他:“老贺,知道死的人是谁吗?” 贺嘉吟一边铲雪一边摇着头说:“不认识啊。” 万永宝照着贺嘉吟的脑袋拍了一下,骂他:“诶你这个脑子啊,属鱼的吧?” “啊?”贺嘉吟扭头看着向万永宝,脑中不由地闪过刚才死者的画面,凸起的褐色眼珠让贺嘉吟不禁又打了一个哆嗦。 万永宝拄着铁锹提醒他说:“上回把你追到操场西头的几个犯人里面不是有一个穿的外套前面有只唐老鸭的吗?死的就是他。” 上回追击事件是发生在晚上的,当时他和万永宝差点被人给堵在了死角里围殴一顿,贺嘉吟实在想不起来追着自己的几个人都是穿着什么样的衣服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感叹说:“是他啊……” “我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的,死得也太惨了点,应该是被人插了心脏毙命的,血淋淋的,耳朵也都没了……”万永宝细致地向贺嘉吟描绘着那人的死状,最后发出对渴求真理的疑问,“也不知道是谁下得手。” 这大冷的天,贺嘉吟的脖子后面硬是冒出了一层冷汗出来,他求饶道:“老万老万,你可别说了。” “咋了?害怕了?怕晚上过来找你?”万永宝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手臂搭在贺嘉吟的肩膀上,“咱监狱这地方阴气重啊,你踩得这个地方说不好几十年就是个坟圈子,对了,你来监狱那天我给你将得鬼故事还没讲完呢,今天晚上我给你讲了。” 贺嘉吟赶紧往旁边蹦了一步,边蹦边对万永宝道:“万哥万祖宗,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万永宝指着贺嘉吟笑道:“你等着啊老贺,我今天晚上回去不给你好好讲几个故事我就把万字倒过来写!” “老万,都是兄弟啊,不至于这么绝吧?”贺嘉吟一想到他在听了鬼故事后很可能一个晚上下面都是立着的,瞬间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万永宝呵呵笑了一声,对着贺嘉吟挑了挑眉毛。 北风呼啸,树上的细雪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紧接着又一次被狂风卷起,这些细小的颗粒如白色浪花一般的在灰色的地面上翻涌着。 日光透过暗色的天空变得浑浊混沌,灰色建筑物上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犯人们还在讨论着刚才那位狱友的死因,猜测着凶手会是谁,贺嘉吟正拽着万永宝的袖子,请他大发慈悲饶了自己。 一旁的狱友看不惯他们俩这么闹腾,出声叫道:“赶紧干活,早点收拾完早点回去。” “诶,好好好。”贺嘉吟松了手,拿着铁锹又忙活了起来。 万永宝拿着大笤帚将地面上刚落的细雪扫成一堆,再让贺嘉吟给铲到另一边的雪堆上,他们的动作还算快,十二点刚过了一些,这些雪便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犯人们已经走了一波了,贺嘉吟他们交了工具也打算去食堂吃饭去了,正走在阅览室的后面,万永宝突然抬手指着大讲堂的侧面,对贺嘉吟道:“你看那两个。” 贺嘉吟抬起头,顺着万永宝的指头看过去,便看到郑朗杰和慕听风站在大讲堂的北侧墙角不知是在商量着什么。 慕听风通红着一张脸,不知是冻的还是被气的,指着郑朗杰不停地说叨着什么。 贺嘉吟对此并不敢兴趣,慕听风好心跟郑朗杰换了房间,两人有点交集是很正常的事,他肚子咕咕叫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只想赶紧去食堂吃点东西,万永宝却是拽着他的袖子往大讲堂的方向走。 “走,咱俩过去看看。” 贺嘉吟停在原地,苦着一张脸把万永宝往后拽:“算了算了,有什么好看的?” 万永宝气势冲冲说道:“我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一百岁吗?”贺嘉吟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明的爷爷活了一百岁?”万永宝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感慨说:“卧槽厉害了,竟然活了一百岁,不过想想也应该的,我小学的时候做数学题就经常看到小明的爷爷跟小芳的奶奶出去约会,每次约会都得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小明爷爷还要提前走个十分二十分钟的。” “……”贺嘉吟剩下的半句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也使劲拉着万永宝的袖子往食堂走,嘴里念叨着:“哥哥诶,赶紧走吧,我肚子都叫了半天了,再晚一会儿丸子和炸鱼可都没有了。” “少吃一顿能饿死你不?”万永宝问。 “能啊。”贺嘉吟在后面小跑着推着万永宝向食堂走,“走吧走吧,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看的。” 贺嘉吟是连拖带拽的,总算把万永宝给弄到了食堂门口,万永宝上了门口的台阶后把贺嘉吟从自己身边给扯下去:“行了行了,别拉了别拉了,不过去就是了。” 贺嘉吟嘿嘿笑了一声,跟着万永宝的身后进了食堂后,吃完饭他很自觉跑去了阅览室。 阅览室里赵奚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见着贺嘉吟进来了,指着茶几上的一个深红色盒子,对他说:“试一下衣服吧。” “好哦。”贺嘉吟走过去弯腰把盒子拿了起来,里面装得是他表演的服装,他抱着盒子去了卫生间。 贺嘉吟最后决定跳的是《思梅郎》,所以服装稍微女性化了一些,一条蓝色渐变的长裙上钉着许多亮闪闪的亮片,裙角坠着金色的小铃铛,两只银色的臂环上缠着长纱。 贺嘉吟换好了衣服,提着裙子小心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赵奚将打量了一看,点了点头:“还不错,比你之前穿得窗帘好看。” 贺嘉吟害羞地笑笑,又听赵奚问自己说:“现在这样能跳吗?” “应该可以的。”贺嘉吟回答。 赵奚:“跳一下吧。” 贺嘉吟点头:“好啊。” 赵奚问:“需要音乐吗?” “都可以的。” 赵奚从沙发上站起,去一旁的电视柜上拿了遥控,随意摆弄了几下,健身室内便响起了《思梅郎》的曲子。 贺嘉吟随着音乐声抬起手臂,柔软的腰肢轻轻摇摆了起来,白色的裙摆左右摇曳,迤逦升辉,他黑色的眸子上渐渐布满了哀愁,两手交握在脸侧又马上打开。 “赵奚哥赵奚哥!”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赵奚哥救救我吧!” 贺嘉吟停下了动作,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像是长在山沟沟里的蓝色小蘑菇,眼睛眨了眨,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该继续下去。 赵奚微微蹙起眉头,对他说:“不用管。” 贺嘉吟嗯了一声,刚要抬手又听见了一声尖叫。 “啊——” 慕听风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将屋子里的音乐声全部盖住。 赵奚紧皱着眉头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前,他将门打开,对着门外瞪着一双大眼睛的慕听风问:“想死?” “赵奚哥你救救我吧,后面……后面他们……”慕听风咽了口唾沫,语无伦次地说着。 赵奚打断了慕听风的话,声音低而沉,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说:“你再喊一句试试。” “赵——” 赵奚没说话,只冷冷地注视着眼前慕听风,慕听风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咚的一声,赵奚将门关上,然后转过身对着贺嘉吟说道:“可以继续了。” 24.第二十四天 不久后门外传来细细索索的脚步声,好像是慕听风被拖走的声音,因为赵奚刚才的警告,他竟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贺嘉吟一脸的庆幸,自己那天进来的时候赵奚竟然没有把他给拎出去,不知道是因为那天赵奚的心情的比较好,还是他大学期末的时候锦鲤转发得多了,好运都积攒到那一天了,又或者这两者都有,才让他幸运地活了下来。 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跟着音乐的节拍妖娆地舞动起四肢,《思梅郎》这支舞蹈的后半段讲得是主角得知梅郎已经有了新人将她抛弃,便来到江边想要轻生,江畔的风将主角的头纱吹掉,主角追着头纱来到了她和梅郎定情的亭子,在这里她看到了另一位与她一起长大的竹马,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贺嘉吟飞快地转起圈来,坠着铃铛的裙摆飞舞起来,叮铃铃地响个不停,似是江水滔滔,一去不回。 舞毕,贺嘉吟提着裙子乖巧地站好,额角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眼睛看向赵奚,好像等着领导发话。 赵奚点点头,对他的舞蹈给予了肯定,“还不错。” 自己的舞蹈得到了肯定,贺嘉吟的心中也高兴,他弯下腰把臂环上的长纱往上卷了卷,走过去问赵奚:“那我把衣服换了?” 赵奚嗯了一声,蓝色的眼睛跟着贺嘉吟裙角上的金色小铃铛一起进了卫生间,等贺嘉吟出来,赵奚出奇地对他来了一句:“还有不到一个礼拜就要评选了,加油。” 贺嘉吟怔了一下,赵奚竟然对他说“加油”两个字,他咧着嘴露出两排小白牙,他试过很多次这样笑起来是最好看的,真诚地向赵奚说:“谢谢。” “要练拳的话去那里面。”赵奚指着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对贺嘉吟说。 “好的。”贺嘉吟转身向那个房间走去,要进门前他又回头对赵奚说:“对了,上回你忘在食堂的外套我给你洗好了,放在宿舍的桌子上了” 赵奚点了下头,好像是笑了一下,于是贺嘉吟心满意足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的主要色调是蓝白色,墙边挂了几个沙袋,墙角堆着可以用来对打的木偶人,房间最里面则放着3d模拟仪供赵奚平日打拳使用,以贺嘉吟现在的水平还用不着后面这两样东西,他舒展了两下四肢,走到了沙袋前。 赵奚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贺嘉吟正在对着沙袋一拳紧接着一拳,许是今天上午看到死人受了刺激,他练拳的时候气势就比之前足了很多。 贺嘉吟见赵奚进来就停下了动作,转身对着赵奚,等待着他的指示。 “把之前的那套拳法打一遍。”赵奚说。 贺嘉吟往旁边撤了两步,伸展了一下四肢测量了一下四周的空间,然后两脚分开,微微下蹲,喝了一声,开始出拳。 “停。”赵奚突然叫道。 贺嘉吟的左腿还踢在外面没有收回来,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 赵奚走过去抬手在贺嘉吟的大腿上拍了一下,沉声道:“腿再抬高一点。” 贺嘉吟赶紧将小腿往上抬了抬。 “好了一点,保持这个动作不要动。”赵奚将贺嘉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蓝色的眸子里映着他仍有些笨拙的身影,又纠正了他几处不合格的地方,转身向着3d模拟仪走过去。 贺嘉吟腿崩得笔直,稳稳地单脚立在原地,他起初还不觉得费劲,但随着时间渐渐溜走,贺嘉吟慢慢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赵奚将模拟仪打开,与模拟仪中出现的幻影打斗了起来,忽然听到身后有的贺嘉吟诶了一声,闻声回头一看,贺嘉吟两条腿已经全部着陆了,赵奚嘴角下压了些,问:“怎么了?” “坚持不住了……”贺嘉吟望着赵奚嗫嚅着。 赵奚一手搭在3d模拟仪上,身子微微倾斜,抬起手对着模拟仪中的幻影就是一拳,边说:“我以为你学舞蹈的该比别人坚持得久一点。” 贺嘉吟低着头,脸上带着羞愧,抿着唇不说话。 赵奚也没有再难为贺嘉吟,一拳把右边的幻影黑衣人打到在地,对贺嘉吟说:“行了,你继续做你的吧。” 贺嘉吟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做起了刚才的动作,咬着牙默默坚持着。 赵奚打完拳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四点钟了,他身上白色的背心已经湿透了,等他从房间出来后,贺嘉吟找了条毛巾递给他,又跑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赵奚看着像个小太监一样忙前忙后的贺嘉吟,叫住他:“坐一会儿吧。” 贺嘉吟有些拘谨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犹豫了好久,对赵奚说了句:“谢谢你。” 赵奚抬起头,看着贺嘉吟,没来由地笑了一声,问:“谢我什么?” 贺嘉吟捧着水杯,低垂着眸子,盯着茶几上的纹理,说道:“你救过我三次,我都记着。” 赵奚没有说话。 贺嘉吟抿了抿唇,鼓足了勇气,接着问道:“其实我一直想知道,第一次我来阅览室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留下我,我那时候以为你会把我赶出去的。” “你很有趣。”许久之后,赵奚说了这四个字。 “啊?”这话让贺嘉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哪里能让赵奚起了兴趣 赵奚却只笑不语。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万永宝已经在床上躺了有一会儿了,一看见贺嘉吟出现在他视线里,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招呼贺嘉吟说:“老贺啊,上回我给你故事讲到哪里了啊?” 贺嘉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蹲在万永宝的床前,“还记着呢老万?咱好好睡觉行不?” 万永宝很坚决地拒绝了贺嘉吟的提议:“不行不行,说好了我要是不给你讲了我这万字就倒过来写。” “你别讲了,我贺字倒过来写行不?” “我上回到底给你讲到哪儿来着……”看得出来万永宝并不想看贺字倒过来写,他挠了挠头上剩下的几颗毛,叹道:“算了,真的想不起来了。” 贺嘉吟刚松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又听万永宝说:“我今天给你换个故事,你知道咱现在住这个地方十几年前是谁的坟吗?听说过鬼新娘吗?” “万哥万祖宗——”贺嘉吟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抱着万永宝的大腿叫道。 “没用滴,小朋友,乖乖听故事吧。”万永宝抬起手拍了拍贺嘉吟的脑袋,开始了他的故事:“话说当年这村子里有一户姓李的人家,李家只有一个独苗苗,二十多岁,整天病病殃殃的,李家老太太为了给儿子冲喜就娶了村西头屠户家的小女儿……” 贺嘉吟死死地捂着耳朵,可是万永宝的声音还是钻了进去,他用阴森森的语气描述着新娘子是怎么在新婚夜暴毙,而李家又接二连三的开始死人,一个月的时间没到,李家的人就全部死光了。 赵奚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两人,他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是对贺嘉吟的反应比较好奇,他似乎看到了贺嘉吟单薄布料下开始的某物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牢房的灯突然全部熄灭,贺嘉吟腾地一下跳起来,压在万永宝的身上,叫了一声:“老万啊老万,我做鬼要缠着你。” 哪知万永宝非但不害怕,还对贺嘉吟进行了反击,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语气森森说道:“做鬼你就能和鬼新娘面对面接触了,刺不刺激?” 贺嘉吟赶紧跳回了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不想再搭理万永宝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贺嘉吟听着哒哒的脚步声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赵奚往这边走来,在贺嘉吟的床前停下身,弯下腰对着靠在墙角的贺嘉吟笑了一声:“你啊……” 贺嘉吟不知道赵奚的那声轻笑是什么意思,他打着哆嗦,脑子里只剩下了那血淋淋的鬼新娘。 ———— 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贺嘉吟顶着两个黑眼圈跟在万永宝的身后去了食堂,刚一到食堂,一个娃娃脸的小青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贺嘉吟冲了过来,口中叫道:“银子银子,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你!” 贺嘉吟被娃娃脸抱住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 25.第二十五天 万永宝提着娃娃脸的衣领给他从贺嘉吟的怀里拽了出去,娃娃脸还抓着贺嘉吟的袖子不撒手,口中叫道:“银子银子,我可见到你了。” 贺嘉吟现在就跟个丈二和尚似的,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娃娃脸这个人,娃娃脸这时又开口说:“那个我是银锭,是你的粉丝,我叫孟洛奇。” 万永宝诶呦了一声,当即松开了孟洛奇的领子,惊愕道:“你……你是他的粉丝?” 孟洛奇连连点头,对着贺嘉吟说道:“你演得电影电视剧我都看过,还有你出道那年跳得孔雀舞,我看了能有上百遍了,” 万永宝上去对着贺嘉吟的后背猛地拍了一下,叹道:“行啊老贺,看不出来还是个名人啊,哪天给我签个名。” 贺嘉吟干笑了两声,对孟洛奇说了一声:“谢谢。” “我就是为了银子特地来牛头山监狱的,那些银锭们对你的爱太虚伪了,整天口号喊得倒是响,什么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结果银子一出事这帮孙子全跑了,群也解散了,我跟你说银子,我跟你才是最好的。”孟洛奇在贺嘉吟耳朵旁絮絮叨叨个不停,“银子等你出狱了我跟你说,你一定要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脸。” “……”贺嘉吟心想着等二十年以后他出狱估计那些人早就忘了他了。 他转头又看了这个孟洛奇一眼,很想问一句这孩子脑子没毛病吧,他这第一次见到追星追到监狱里来的。 “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贺嘉吟边走边问。 娃娃脸扬着下巴略带着骄傲地答道:“打架斗殴,判了三个月,等我出去了我再犯点事回来继续陪你。” “……”贺嘉吟都不知道该怎么骂眼前的这个熊孩子了,旁边的万永宝这个时候帮忙开口问:“你父母知道你进监狱了吗?” 孟洛奇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我是个孤儿,没人管我,我最喜欢银子了,就跟银子进来啦,说起来进牛头山监狱还真不容易,我把我这几年的积蓄都花了出去,才被分了过来……” 他们此时已经进了食堂,孟洛奇还在不停地说着贺嘉吟这几年来参演过的电影电视剧,并表达了自己的贺嘉吟深深地爱慕之情。 万永宝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评论说:“男友粉?” 孟洛奇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我算是银子的妈妈粉吧,高中评选最帅校草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他高考的那两天我在家里时刻惦记着他,怕他起的晚了,又怕他考试的时候打瞌睡,我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心过。” 贺嘉吟扭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孟洛奇,说道:“你看起来好像比我要小一点。” 孟洛奇红着脸,嘻嘻笑道:“比你大一点点,我今年二十五啦。” 哦,那就不是熊孩子了,是熊大人了。 贺嘉吟认为自己有责任劝劝眼前的这个孟洛奇回头是岸,但又分不清眼前的这人是真粉还是伪粉。 三人打好了饭菜找了张桌子坐下时,贺嘉吟刚要开口,就看孟洛奇将自己餐盘里玉米全部给夹到自己碗里了,笑呵呵地说:“银子你最喜欢吃的。” 贺嘉吟低头看着碗里黄灿灿的玉米粒,对孟洛奇说:“不用给我,你自己吃吧。” “他都强|奸入狱了,你还这么粉他?”万永宝没混过粉圈,只是觉得孟洛奇脑子像是不好使的。 孟洛奇一脸的不以为然,“得了,那女的长得比银子都难看,他们竟然真的会相信银子强|奸她,她强|奸银子还差不多,那些粉转黑的都不是真的爱银子。” 孟洛奇挺了挺胸,脸上带着小骄傲。 孟洛奇虽然是说出了真相,但贺嘉吟并不觉得有多欣慰,孟洛奇的这个样子太像脑残粉了,帝国整日强调要理智追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家偶像都是带着粉丝变成更好的自己的,他倒是好,带着粉丝进监狱了。 早饭过后,孟洛奇恋恋不舍地与贺嘉吟分别,回到了自己的牢房里换了身衣服准备上工。 万永宝见孟洛奇走了,问贺嘉吟:“你真信他是你粉丝吗?” 贺嘉吟摇摇头,回答:“我又不会读心术,哪知道这个?” “要不你再问问他几个问题,试一试?” 贺嘉吟摇头,“没用,那些问题星网上都有答案。” 万永宝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搞不好真的是你粉丝,你说要是骗你的话说是男友粉就够了,哪有说自己是妈妈粉的?” 贺嘉吟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难看。 下周就要进行元旦的节目评选了,整个周天贺嘉吟便待在阅览室里练习舞蹈,赵奚这天似乎也闲了下来,往日下午的时候他都要处理大批的文件,今天他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手里举着一杯温水,安静地看着贺嘉吟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投入的舞蹈。 贺嘉吟穿着表演时那套蓝色的裙子,裙摆上金色的铃铛随着他的舞动叮当作响,阳光泼洒在他的身上,银色的亮片发出七色的耀眼光芒。 贺嘉吟虽是个男人,但是穿上这套裙子时的违和感并不强烈,他的身体柔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似水一般将自己流动成任意的形状,他脚上穿着白色的薄袜,时而踮起脚,时而翘着脚跟,手臂上蓝色的长纱不停地飞舞着,下一刻好像就要扑到他的脸上,赵奚看得有些入神。 他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眼睛中倒影着贺嘉吟舞动的身影,他不是没有见过跳得比贺嘉吟更好看的,但许是在牛头山监狱这种几乎杜绝了一切娱乐的地方很难看到这样的一出舞蹈,所以才攥住了他的大部分心神。 他还帮贺嘉吟订了一个头套,今天晚上应该就能给送来了。 许久之后,赵奚收回了视线,从茶几上拿了一本小说看了起来,但书上的文字一个个都跳了起来左右摇摆着身体,赵奚根本看不进去。 听着贺嘉吟嘤了一声,赵奚迅速抬起头,就看着贺嘉吟身上的裙子刷的一下被钩子拽到了地上,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暴露在赵奚的眼中,白色的内裤上还绣着黑色的英文字母,贺嘉吟赶紧弯下腰把地上的裙子捡起来,盖在自己前半边,急急忙忙地向着卫生间跑去。 赵奚看着贺嘉吟后面露出来两瓣屁股,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等贺嘉吟换了衣服从卫生间出来后,赵奚放下手中的书,端坐在沙发上,问他:“你还会其他的舞蹈吗?” 贺嘉吟手里捧着水杯,想了一下回答说:“肚皮舞、踢踏舞、芭蕾舞还有鬼步舞……都会一点点吧。” “肚皮舞?”赵奚的目光不禁落到了贺嘉吟的肚子上。 贺嘉吟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抬起手捏了一下,结果握了一手赘肉,他感叹说:“最近有点胖了。” 赵奚撑着下巴,蓝色的眼睛染上了几分笑意,他问道:“那现在还能跳吗?” 贺嘉吟有些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吧。” 然后他将上衣脱掉,站在赵奚的正前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抬起了双臂,胯部开始抖动。 赵奚的目光,他忽然又觉得一阵口渴,茶几上的水杯现在已经空了,他应该起身去给自己倒杯水的,可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贺嘉吟两只胳膊张开,微微弯曲,上下小幅度地快速摆动,他柔软的肚皮一起一伏,白得好像发光一样,屁股随着跨间的动作抖动着,赵奚不禁想到,如果给他换上一件特定的服装一定会更好看的。 应该是一件金色的小短裙,裙子上要坠满金色的亮片和小铃铛,那些小小铃铛会随着他的舞蹈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赵奚的眼前好像已经出现了穿着小短裙贺嘉吟。 跳了一会儿贺嘉吟突然停了下来,他俯下身抱着肚子喘着粗气,对赵奚摆了摆手:“不行了,太久没跳过了,也没有在学校的时候跳的好看了。” 赵奚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些,他夸奖道:“挺好看的。” 贺嘉吟心里美滋滋的,弯下腰捡起刚才丢在沙发上的衣服。 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贺嘉吟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去了之前练拳的房间里,他对着沙袋一拳接着一拳,手上的关节打得通红发麻也丝毫不敢懈怠。 一个小时后,贺嘉吟停了下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肌肉,默默地站在赵奚的后边,看着模拟仪上的赵奚一拳一个幻影怪,黑色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他要是有赵奚这个本事,何愁不能一统牛头山监狱。 赵奚练完拳后将肩膀上的毛巾丢到一边的架子上,看着贺嘉吟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望着自己,像是狮群里小狮子对狮王的那种羡慕又憧憬的眼神,赵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对着贺嘉吟问道:“跟我打一局?” 26.第二十六天 “……”贺嘉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脑子里全是赵奚将犯人们打得头破血流的画面,他抿了抿唇,竟是不怕死地回应道:“也行。” “跟我过来。”赵奚带着贺嘉吟去了另外一间他从来没有进去过的房间,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脚下铺着柔软的地毯,墙壁上画着色彩鲜艳的希腊神话故事。 赵奚转过头正对着贺嘉吟,歪了歪脑袋,问他:“准备好了吗?” 贺嘉吟端着两只小拳头,在原地蹦了一下,点了点头:“好了。” 然后,赵奚一拳打过来正中了贺嘉吟的肚子,贺嘉吟倒退了两步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咧着嘴捂着肚子,虽然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但还是觉得自己屁股后面的尾巴骨都快要断了。 赵奚垂着眸子看着贺嘉吟那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问道:“怎么样?” 贺嘉吟摇摇头,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有些晕乎的脑袋,对赵奚说:“没事,不疼。” 赵奚知道自己的手劲的,他虽然已经收了七分的力气,但不疼肯定是不可能的,按贺嘉吟那个娇气劲儿,接下来多半是打不下去了。 而且他是没想到贺嘉吟会这么脆弱,连一拳也挡不下来。 “还来吗?”赵奚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但此时已经打算离开了。 出乎赵奚意料的,贺嘉吟却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应道:“来。” 赵奚心中有些错愕,但表情上没有露出分毫,等到贺嘉吟站好后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但这一拳被贺嘉吟巧妙地避开了,可还没等贺嘉吟为自己刚才那一招游龙戏水喝声彩,就被赵奚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贺嘉吟诶呦了一声,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续将投入到被赵奚单方面碾压的战斗当中。 他叫归叫,却从始至终没有主动喊过停,赵奚起初虽然是只用了三成的力,但还是给贺嘉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到后来可能是心中不忍了,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对着都是贺嘉吟点到为止。 这一打就打了两个多小时,贺嘉吟从最初的一拳就倒坚持到现在至少能挡住赵奚个五六招,算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淤青,有的地方甚至还磕破了皮,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这青紫色就更加的显眼,在赵奚说了可以停了后,他直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条死鱼一样,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宣示着这条死鱼还有一口气。 赵奚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贺嘉吟,踹了踹他的拦在门口的小腿,轻声说道:“收一收。” 贺嘉吟闻言赶紧收了腿,赵奚推开门走了出去,拿着毛巾去了浴室。 好半晌,贺嘉吟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刚从房间里出来,便看到赵奚裸着上半身正站在沙发前吹着头发。 贺嘉吟挠了挠头发,拿了一本书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坐下,借着光专心地开始学习起来。 赵奚吹完了头发也没穿衣服就走了过来,他站在贺嘉吟的身后,低头看了一眼贺嘉吟书本上的文字,什么话也没有说,满意地离开了。 自从高中以后,贺嘉吟就再也没有过学习到废寝忘食的时候,等他从书中抬起头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从地上爬起身,回头一看,赵奚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玩着一款帝国新出的游戏。 贺嘉吟走过去同赵奚说了一声,就下楼回宿舍去了。 夜色深沉,北风呜咽,将树的枝丫吹着摇摇欲坠,路旁的那个长着胡萝卜鼻子的大雪人笑嘻嘻地望着贺嘉吟,贺嘉吟的脸上不禁染上了几许笑意。 从阅览室出来没走几步,孟洛奇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跑到贺嘉吟的身边,口中叫道:“银子银子银子,我送你回去吧。” 贺嘉吟被孟洛奇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满头的问号,问眼前的孟洛奇:“你怎么过来了?” 孟洛奇跟在贺嘉吟的身后,仰着脸笑着回答说:“我不放心你啊,我跟你讲我们牢房里其他三个都是傻逼,整天说你坏话,还说有人说了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跟他们打了一架,他们现在就不敢说这些屁话了。” 贺嘉吟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青年,叮嘱他道:“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的。”孟洛奇嘻嘻笑了一声,几步跑到贺嘉吟的前边,对着他做了一个大力士的姿势,说:“我可厉害了,我高中的时候还是我们市的中学生跆拳道冠军!” 跆拳道冠军听起来挺厉害的,但是牛头山监狱里这些犯人个个都是在生死场里爬出来的,没几个是好惹的,孟洛奇应该多加注意的,贺嘉吟一遍遍地嘱咐着:“那也要小心,” 孟洛奇脸上的笑容愈加的明艳,应道:“知道啦,谢谢银子!” 赵奚从阅览室出来,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身影跟在贺嘉吟的身边,正和他一起往宿舍走去。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做,提着浴筐去了澡堂。 快要走到宿舍的时候,贺嘉吟犹豫许久终于开口劝道:“你这次出狱后就不要再回来了,监狱这种地方还是不要来的好。” 孟洛奇摇头拒绝说:“我不放心你啊银子,我不在这儿他们肯定会欺负你的,我要保护你。” 贺嘉吟正了正脸色,平生第一次像个老师一样教育起别人来,他道:“你要是真是我的粉丝,真喜欢我,就听我的话,出去以后就不要回来了,不然我自己拉黑你。” 孟洛奇似是没想到贺嘉吟能出这么一招,他望着贺嘉吟小声叫道:“银子……” 贺嘉吟恍惚间竟觉得是一条大型犬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捂着嘴咳了一声,“听话。” 孟洛奇身后尾巴耷拉了下来,失落地应道:“好吧。” 贺嘉吟回了宿舍没多久,孟洛奇提着两瓶药酒在他们牢房外面敲门,招呼道:“银子银子,我看你胳膊受伤了,这是我从外面拿进来的药膏,特别好用,你试一试?” 犯人们是不许去其他牢房里的,贺嘉吟打开牢房的门出去站在门边,对孟洛奇道:“不用了,我里面有药酒。” “药酒哪有这个好用,你就拿着吧。”说着,孟洛奇将手中的药膏硬塞进了贺嘉吟的手中,嘴里还问道:“要我帮你涂吗?” 贺嘉吟连忙摇手说:“不,不用了,谢谢你啊。” 赵奚从澡堂回来又看见贺嘉吟和那个与他一起回去的青年在1062的门口拉拉扯扯的,实在有伤风化。 他走过去,对着贺嘉吟沉声道:“让一下。” 贺嘉吟一愣,他的位置其实并没有挡着门,但还是连哦了两声,向一旁又退了一步。 赵奚推开门刚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回头问贺嘉吟:“还不进去吗?” “啊,这就回。”贺嘉吟感觉赵奚好像是有点生气,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先进去了,你早点回去吧,晚安。” 孟洛奇点了点头,对他挥挥手,道:“晚安,记得要涂啊!” 关上门后,赵奚偏头看了眼贺嘉吟手上的药膏,似笑非笑的,吓得贺嘉吟硬是没敢当着赵奚的面打开孟洛奇送给他的药膏。 元旦节目评选的日子很快就来到了,赵奚之前说的上台表演的犯人都会有自己的服装,而现在事实告诉贺嘉吟,这些犯人的服装都是囚服。 他提着个大裙子在后台备受瞩目,头上还戴着古风女式的头套,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活脱脱一个古装美女。 贺嘉吟隐约听见身旁有犯人议论道:“完了,我不想再去打他了,我想跟他交朋友。” 贺嘉吟:“……” 外面的舞台下方,赵奚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地等着美人的出场。 而其他的犯人们此时也做好了把贺嘉吟轰下台的准备。 27.第二十七天 监狱里八十多个牢房, 有十多个牢房直接弃权, 放弃争夺元旦的那三天假期,总共出了六十九个节目, 贺嘉吟排在三十四位, 估计还得等上三四个小时才轮到他上台去表演。 牛头山监狱的表演地点设置在大讲堂的顶楼,化妆室里的屏幕上是舞台的直播, 贺嘉吟抬着头看着屏幕上犯人们的表演, 第一个节目是美声独唱,唱得还是一首外文歌, 贺嘉吟在听到报幕的时候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牛头山监狱果然是卧虎藏龙,不仅打架厉害, 连文艺表演也不逊色,第一个表演就这么高难度, 贺嘉吟一时间还真没什么把握拿到前二十名。 但是等台上的犯人一开口,贺嘉吟提着的心瞬间落地, 他从没听过如此难听的美声。 台下的八十多位评委也和贺嘉吟的想法一下,所以不等这位大哥将这首帝国歌坛天王的成名曲唱完,就被轰下了台去。 化妆间里的犯人们对台上的表演并不感兴趣, 之前已经说过了,在监狱这个地方待久看一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贺嘉吟现在的这个打扮简直是他们的梦中女神, 这些犯人们都变成了情窦初开的毛小子, 隐约间还能听见有人吞口水的声音。 他们一个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贺嘉吟看, 贺嘉吟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狼窝里。 有人磨磨蹭蹭地走到他的身边来, 贺嘉吟垂在身体两侧握成拳头好防备的姿势,然后听那人叫着他的名字:“那个……贺嘉吟……” 贺嘉吟啊了一声,黑色的眼珠转了转,将逃跑的路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犯人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贺嘉吟裙摆上的金色小铃铛,小声说道:“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 贺嘉吟一时间竟有一种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感觉,半晌后才回了一句:“……谢谢啊。” “加油,你是最棒的!”犯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退到一边去了。 贺嘉吟干笑了两下,环顾了一眼四周,确定了化妆间里不会发生什么暴力事件后,他在镜子前坐好,拿着眉笔将自己的眉毛又细细描了一遍。 刚放下手里的眉笔,贺嘉吟就从镜子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青年向他走过来。 他记得这个青年,他曾经和十多个犯人把他和万永宝堵在小树林里,而现在这个青年正红着一张脸将一只口红递到他的面前,像是高中时给他送情书的女孩子:“这个送给你,很好看的。” 贺嘉吟有些受宠若惊,自从他爆出性|侵的丑闻后,除了孟洛奇和万永宝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送过他礼物了,他接过青年手里的口红,点头说着谢谢。 原本以为前面的三十多个节目至少要花上三个小时,但事实上不到两个小时主持人便叫到了贺嘉吟的名字。 贺嘉吟听到主持人的声音起身向着门口走去,稀稀拉拉的掌声在化妆间里响了起来,掌声虽然不热烈,但前面出去的三十多个人可是连这点掌声都没响起过的。 贺嘉吟拖着裙子转过身对着这些犯人微微俯身,眉眼弯弯笑了一下。 “真带劲啊。”犯人们被贺嘉吟这一笑迷得好像丢了魂魄一般。 巨大的舞台中央只有一束纯白色的灯光,贺嘉吟走上台阶,向着那束光缓缓走去,蓝色的裙摆在灯光下摇曳着,仿佛是起伏的波浪。 台下的这些评委们是各个牢房里的推选出来的犯人,八十多个人其中有五十多个都是瞧不上贺嘉吟的,他们在进来之前已经做好了约定,只要贺嘉吟一上台,不管他表演什么他们都要立刻把他给轰下台。 但现在这些人目光呆滞地看着舞台上的美人,全都忘记了之前的约定。 音乐声此时响了起来,蓝色渐变的长裙随着贺嘉吟的舞动迤逦散开,他手臂上的长纱在半空中飞舞。 监狱里的大部分犯人是看不懂这支《思梅郎》的舞蹈讲得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欣赏贺嘉吟的这份美丽。 这段舞蹈已经过了大半,犯人们也不再是刚才的那副呆愣模样,对着舞台上的贺嘉吟评价了起来。 有还不认识贺嘉吟的奇怪道:“我们监狱里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我感觉我要恋爱了,好像睡他啊。” “真好看,就是胸有点小,应该补一补。” “他要是之前就穿这身衣服,我绝对不带动他一根手指头的。” “得了,你上面不动下面倒是动得厉害!” …… 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犯人发出疑问:“卧槽卧槽,你们不是说好要把贺嘉吟轰下台的吗?兄弟们你们在干嘛?” “你小点声,别吵吵,”旁边的人赶紧捂住那人的嘴巴,眼神迷离地感叹道:“好好看。” 轰下去?不可能的?天知道他们这些人有多久没见过女人了,虽然台上的那个是个假的,但现在让他们解解馋也是好的。 在贺嘉吟上台后,赵奚终于抬起了头,将目光放到了舞台上。 舞台上的贺嘉吟伸展着自己手臂,蓝色的长纱垂到了地上,一束白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眉心处点着红色的花蕊,眼波流转,神色哀怨,像是只刚化作人形的妖精,清纯又惑人。 贺嘉吟倒在地上,头颅高高扬起,细长的脖子在灯光下显得尤为白嫩,音乐声此时已经停下了,舞台上的灯光暗了又明。许久后,贺嘉吟收了动作站起身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潮水一般的掌声瞬间响了起来,这是牛头山监狱有了元旦联欢会这二十多年来最热烈的一次掌声了。 赵奚的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等到贺嘉吟谢幕后,他也从观众席上起身,不疾不徐地向着化妆间走去。 化妆间里的贺嘉吟正坐在镜子前卸妆,周围的犯人们皆是一副惋惜的模样,有人甚至还劝贺嘉吟这妆不要卸了。 赵奚靠在化妆间的门框上,望着化妆镜前的贺嘉吟,叫他:“走了。” 贺嘉吟正在卸着眼睛上的假睫毛,听到赵奚的声音赶紧回过头,望着门口赵奚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后,回答说:“我脸上的这些东西还没弄干净。” 赵奚:“回去再洗吧。” 于是赵奚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带着贺嘉吟回了牢房,犯人们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当初怎么就不是自己把贺嘉吟救下来的?这样的话现在怀抱美人的可就是自己了。 牢房里万永宝正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指着慕听风的脑袋臭骂着。 卫生间已经交给慕听风来打扫了,慕听风在外面的时候从来没干过这种活,他的双手向来都是连阳春水都不沾的,现在却要用来洗马桶。 万永宝跟灰姑娘他继母似的,慕听风心中极度不平衡,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拿着抹布跪在地上将万永宝指着的地方擦了一遍又一遍。 听到开门声,万永宝一回头就看到脸上还画着女妆的贺嘉吟:“草草草!” 贺嘉吟没理会万永宝的震惊,赶紧钻进了卫生间里把自己脸上的妆给卸了干净。 万永宝可能是受到了贺嘉吟女装的刺激,整个下午都处于亢奋的状态,于是慕听风就倒了霉了,在后母的调|教下,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趁着万永宝吃饭的时候逃出了1062。 直到晚上吃完饭万永宝才消停了下来,对着贺嘉吟嘿嘿笑了一声,提着小浴筐去了澡堂。 自从上回在澡堂里差点被糟蹋了,贺嘉吟就没再去过澡堂了,每次都是趁着赵奚和万永宝他们都不在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拿着水盆毛巾去卫生间搓搓洗洗。 这万永宝已经出去了,赵奚估计也要半个多小时后才能回来,至于慕听风,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将卫生间反锁了就可以。 贺嘉吟打好了水,脱光了衣服,将毛巾沾了水擦拭着身体。 他刚洗了没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他以为是慕听风回来了,也就没太注意,继续擦着胳膊,就在这时他又听见慕听风的声音说:“赵奚哥。” 贺嘉吟的动作一顿,赵奚也回来了? “赵奚哥你救救我吧,我真的受不来这里了,他们都欺负我,求求你了赵奚哥。”慕听风跪在地上哀求道。 “求我做什么?”赵奚冷笑一声,“又不是我让你进来的。” “赵奚哥,我……我可以把我的身体给你,我还是第一次,只要你,只要你……”慕听风边说边脱起了衣服来。 贺嘉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听到这种羞耻的台词,他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立即抬手捂住嘴,却还是被赵奚听到,他转头望向卫生间紧闭的门,淡淡地叫了一声:“贺嘉吟,出来。” 28.第二十八天 贺嘉吟现在身上可一点衣服也没有, 他拿着毛巾护在自己的胸前, 商量着问道:“那个我没穿衣服,等一下行吗?” “三——二——”赵奚直接开始倒数。 贺嘉吟赶紧把毛巾围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吸了一口气准备开门。 赵奚口中的“一”刚落下, 卫生间应声而开,只见贺嘉吟上半身赤|裸着, 一条浅黄色的毛巾围在下半身, 哆嗦着两条小白腿,不知道是被吓的, 还是被冻的。 贺嘉吟从卫生间里一出来就恨不得立马捂住双眼,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有点刺激, 慕听风正跪在赵奚的身前,上半身的衣服都已经除去, 露出白嫩光滑的胸膛,还有两个粉色的小点, 看起来颇为秀色可餐。 “那个……”贺嘉吟感觉是自己打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敢看赵奚的脸色,把眼神飘到另外一边, 小心着问道:“我出去?” “出去干什么?”赵奚问他。 “……”贺嘉吟也不好说我怕打扰了你们两个打|炮,他左手提着围在屁股上的毛巾,右手在脸侧不断地扇着风, 说:“我出去透透风。” 赵奚冷笑, “那你出去吧。” “那个我衣服还在里面。”贺嘉吟向身后的卫生间里退了两步, “我穿个衣服再, 马上。” 赵奚收起了嘴角的冷笑,对他道:“行了,进去洗你的澡。” “诶,”贺嘉吟笑嘻嘻着赶紧转身进了卫生间,虽然赵奚让他进去继续洗澡,但他到底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拿着干毛巾迅速地将身上从上到下擦了一通,坐在马桶上开始穿裤子。 贺嘉吟进去后,赵奚弯下身,对着跪在地上的慕听风轻轻说道:“你和郑朗杰的那些小动作的都知道,上回我废了他一条左腿,我不介意再帮他把右腿也废了。” 慕听风愣愣地看着赵奚,那人告诉他只要他进了监狱配合郑朗杰就能够拿到五百万,如果郑朗杰能够杀死赵奚,他就还能再得到五百万,可那人没告诉还会有生命危险。 赵奚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害怕了,他后悔了,他现在只想从这里出去。 “老实点,别找死。”赵奚说完,拍了拍手直起了身。 慕听风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贺嘉吟穿好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赵奚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漫画 而慕听风则坐在地上,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贺嘉吟还挺好奇他们俩之间刚才都发生过的什么的,但求生欲让他压下了所有的疑问,默默走到桌子前坐下,开始学习。 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慕听风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可能净化自己的心灵,走廊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贺嘉吟看着书中的人体,结合着赵奚让他打得那套拳法,手里不断比划着。 不多时,万永宝提着浴筐从外面回来了,他的脸冻得通红,回来后扔下手里的浴筐不断地搓着手,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慕听风,他冲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踢了踢慕听风的小腿,问他:“坐这儿干什么呢?” 慕听风像块石头一样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万永宝觉得没趣,什么话也没说拿着毛巾去了卫生间。 不久后卫生间就传来万永宝大叫声,他站在门口叫道:“这地上怎么有水啊?你今天收拾卫生间了吗?” 慕听风抬起头看着万永宝,不做声。 “赶紧收拾卫生间去啊!”万永宝瞬间灰姑娘的继母附身,左手掐腰,右手指着慕听风骂道:“你看看你一天天懒的这个熊样,能干点什么?跟你说了几次了下课回来要赶紧把卫生间收拾了,记不住是不是?找打是不是?快点给我起来,把地给我擦干净了!” 贺嘉吟有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看着白得发光的墙壁,卫生间里的水应该是他刚才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洒上去的,本来想着洗完澡顺手把卫生间也给收拾了,没想到赵奚提前回来了,他一激动就忘了这事了,说起来很对不起慕听风了。 慕听风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样,眼睛里满是怨气望了万永宝一眼,拿着抹布进了卫生间里。 万永宝立马迎上他的目光,口中威胁道:“还瞪我?找打是不是?” 慕听风低下了头,委委屈屈地进了卫生间里。 万永宝又冷哼了一声,一旁的贺嘉吟冲着他叫道:“老万老万,差不多行了。” 万永宝切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床上坐下,鼓着腮帮子气嘟嘟地说道:“可能是八字不合,一看他就来气,。” 贺嘉吟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来牛头山监狱的时候万永宝对自己的态度,顿时感谢起了老天给了他个不错的八字。 赵奚从贺嘉吟的床上坐了起来,走到贺嘉吟的对面坐下,把手里的漫画书随手丢在了桌子上,盯着贺嘉吟书本上的文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这本书看完后再借一本杜雷尔斯诺编写的《如何迅速制服你的对手》,还有格尔梅的《心理战》。” 直到赵奚出了声贺嘉吟才意识到赵奚坐在自己的眼前,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甚至还没听清赵奚说了什么就点着小脑袋,应道:“哦哦。” 赵奚看着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说:“把我刚才说的两本书名再重复一遍。” 贺嘉吟没想到赵奚还有这么一招,他凭借着脑子里浅薄的映像,不确定地复述道:“那个……斯诺教你制服对手和格尔梅怎么站?” 话一说完,贺嘉吟自己就知道肯定是答错了,他挫败地垂下了脑袋,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主动向老师认错道:“刚才没听清。” 赵奚没有生气,脸上还添了一层笑意,只是贺嘉吟是低着头的,并没有看到赵奚脸色的转变,只听着他重复了一遍,“《如何迅速制服你的对手》和《心理战》,记住了。” 贺嘉吟脑袋点得都要出现残影了,嘴里应着:“好好好。” 赵奚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在工作间里,万永宝摆弄着手里的零件,小声问贺嘉吟:“你……那个……明天是不是就要上台表演了?” 贺嘉吟点了头,上回贺嘉吟回到宿舍的时候穿着长衣长裤,就只剩下脸上的妆没卸了,万永宝一直想看看贺嘉吟穿着女装的模样,但到现在还没如愿,就只能把希望寄到明天的表演上了。 上回评选结束后,那些评委们回了牢房就跟自己的牢友们分享了自己见到的那个美人,但大部分的牢友都表示不信,认为是这些评委们不争气,他们这些意志不坚定的在监狱里待得时间久了,在墙角遇见只母蚂蚁都能愣上半天。 “行了行了,后天我老婆过来看我,我让她给你带头小母猪行不行?”牢友已经听得有些厌烦了。 那天在下面当评委的还在向自己的牢友不断地吹捧着自己的新爱豆:“不是不是,是真的很好看啊,我现在一看到贺嘉吟,心就软了,对他根本下不去手啊。” “你可特么别恶心我了,一个男人能有什么好看的!你别不是也变成基佬了吧?” “行行行,我不跟你争了,你元旦晚上看了就知道了。” …… 这样的对话几乎发生在每一个监狱里,那些没看过表演的犯人坚持认为是评委们的心性不够坚定,才会被人妖给诱惑到,等元旦晚会看过贺嘉吟的表演后,他们一定要好好嘲笑嘲笑这些人。 贺嘉吟并不知道现在监狱里的犯人对他的态度已经大致分成了两派,只是隐约觉着很多犯人都对他比往常友好了一些,碰到的时候还会对他笑一笑的。 上午的工作结束后他和万永宝一起向着食堂走去,万永宝在他旁边问道:“那个娘娘腔怎么回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贺嘉吟问。 “我怎么觉得他这几天有点顺眼了?” 贺嘉吟没说话。 万永宝自顾自地说道:“可能是他这几天卫生间收拾得比较干净吧。” 然而万永宝这句刚说完就被打脸了,郑朗杰与慕听风二人正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似乎是想对他们来一个拦路截杀。 万永宝草了一声,跟贺嘉吟说了句:“一人一个”,便与郑朗杰撕打了起来。 贺嘉吟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慕听风也有点跃跃欲试,他这段时间只跟赵奚打过几招,每次都被赵奚虐得出血,现在终于可以换个人比试了。 慕听风的的确确是个菜鸡,也就比贺嘉吟刚入狱的时候厉害一点,但是架不住郑朗杰一直在他耳边说贺嘉吟怎么怎么弱,慕听风自然而然地就飘了起来,觉得自己也能像其他人一样把贺嘉吟虐一通。 慕听风对自己很有信心,然而贺嘉吟的拳头教会了他要谦虚的道理。 看着被自己一拳打倒在地上的慕听风,贺嘉吟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虽然说慕听风在新手村的一级小怪,但是怎么说这也是他的首杀,十分具有纪念意义。 万永宝与郑朗杰的战况却是不太乐观,不过好在郑朗杰的左腿不太好使,万永宝借着郑朗杰弱势处处恶心他,踩脚、掏|裆,什么下流的招通通使了出来,可将郑朗杰气得不轻。 最后只能不甘心地放他们离开了。 离开时万永宝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慕听风,对贺嘉吟竖起了大拇指,夸奖道:“行啊老贺,进步神速呀。” 贺嘉吟嘿嘿笑了两声,“过奖过奖。” “行,下回咱哥俩练练。” 贺嘉吟这段时间被赵奚锤得不轻,他现在挨打也习惯了,便应道:“练练也行。” 万永宝没想到贺嘉吟会是这么个回答,当即揽过他的肩膀,“出息了啊老贺。” 第二天便是元旦了,贺嘉吟刚要去大讲堂彩排,就被狱警叫了出去,他们说慕听风死了。 贺嘉吟吓了一跳,脸色也白了些,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他今天早上还在宿舍里见过慕听风的,那时的慕听风嘴角还有一块淤青,是昨天中午的时候被贺嘉吟打的。 他虽然对慕听风没有什么好感,但现在依旧觉得感伤,早上还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上回死在雪地里的牢友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凶手,现在慕听风也没了命,贺嘉吟既觉得悲哀,又觉得恐惧,说不好什么时候他也要死在牛头山监狱里。 他心里暗暗叹气,向坐在对面填写资料的狱警小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跟你没关系。”狱警抬起头看了贺嘉吟一眼,问道:“你今天早上八点到九点在干什么?” “在大讲堂准备彩排。”贺嘉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一直没有离开吗?” 他说道:“中间去了一趟超市。” “什么时候?谁可以作证?” 贺嘉吟:“大概八点半吧,去超市买了瓶酸奶。” 狱警对着贺嘉吟又问了几个问题,贺嘉吟一一回答了,狱警点了点头,在他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对号,挥了挥手:“行了,回去吧,有事我们还会再叫你的。” 贺嘉吟刚一出了狱警的办公室,就遇见了刚被带过来的万永宝和郑朗杰,万永宝拉着他的胳膊走到一旁小声问他:“怎么回事呀?” 贺嘉吟避开郑朗杰,小声说道:“慕听风死了。” “死了?”万永宝捂着嘴惊道,紧接着又问:“什么时候死的?” 贺嘉吟回道:“早上□□点吧,” 万永宝刚想张嘴问问其他的问题,就听见里面的狱警冲他喊道:“万永宝进来。” 看着万永宝进了办公室里,贺嘉吟犹豫了一下,最后转身回了大讲堂继续参加彩排。 中午吃饭的时候贺嘉吟才知道慕听风的尸体是在宿舍西边的花园的拐角处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有一会儿了,尸体头部受了重创,身上也有好几处淤青和擦伤,经过尸检确定了致命伤是头顶的那处。 那里的监控被人破坏掉了,根据其他的监控显示,那里的监控很可能是被慕听风自己破坏掉的,在慕听风死亡前后的半个多小时里,曾有三十多个犯人在那周围出现过,其中也包括贺嘉吟和万永宝他们两个。 因为狱警在昨天的监控发现贺嘉吟和慕听风发生过争端,所以他算是首要的怀疑对象。 贺嘉吟这饭也有点吃不下了,手里拿着筷子在白饭里插过来插过去,万永宝从贺嘉吟的餐盘里夹了个小丸子,安慰他说:“别想了,这都是命啊。” 贺嘉吟不太喜欢万永宝的这个说法,如果命运是已经注定无法的更改的话,他应该也要死在牛头山监狱里了。 他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动作僵硬地夹了一口饭送到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万永宝看着揪心,对他说:“老贺你这个状态可不行啊,你晚上还得表演啊。” 贺嘉吟叹了一口气,拿着勺子把西红柿鸡蛋的汤划拉到了米饭上面,对万永宝说:“你不用管我,等会儿我自己就好了。” “我现在是排毒阶段,等会儿毒都排出去就好了。” 万永宝不太明白贺嘉吟的排毒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没揪着这个问题,对他说:“今天晚上好好跳着,我可盼了小半个月了。” 贺嘉吟嗯了一声,点头道:“必须的。” 食堂的电视机里正放着一部由慕白莲主要的热播剧,屏幕里的慕白莲刚死了母亲,正在男主的怀里觉得伤心欲绝。 平心而论,慕白莲的演技比贺嘉吟是强多了,就是心眼太多了,不太适合做朋友。 这现在慕白莲的弟弟死在了监狱里,依着慕白莲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说不好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了。 贺嘉吟默默骂了自己一声,慕白莲要是起幺蛾子了最先遭殃的也是牛头山监狱的管理层人员,他操哪门子的闲心! 万永宝吃完饭就回了宿舍午休,贺嘉吟还坐在食堂里继续排毒,等食堂里的犯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贺嘉吟的负面的情绪也都清除了。 他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去感叹命途多舛什么的,他要趁着现在赵奚还在1062牢房,死死扒住这位大佬的大腿,多学些保命的手段。 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贺嘉吟给自己鼓了气,小跑着去了大讲堂,穿好了大裙子跳了一遍《思梅郎》就回了宿舍。 宿舍里,赵奚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的桌子上学习。 “那个,慕听风死了。”贺嘉吟不知道脑子想着什么,给赵奚倒了一杯水,站在一边忽然开口对赵奚说。 赵奚嗯了一声,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看得出来,他对慕听风的死并不在意。 贺嘉吟见赵奚没什么反应,挠了挠头,主动地退到了一边,两腿下蹲撅着屁股开始扎马步,练基本功。 过了一会儿,赵奚从书本中抬起头看向贺嘉吟,看着他这么自觉,赵奚觉得挺稀奇的,开口问道:“你害怕?” 贺嘉吟刚才脑子里的思绪已经绕着牛头人监狱飞了好几圈了,根本没听清赵奚问了自己什么,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声,“啊?” 赵奚心情不错地又问了他一遍:“害怕像慕听风一样死了?” 贺嘉吟抿着唇嗯了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见赵奚没有说话,他又开口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我被送到这儿来,被人轮|奸强|暴殴打,没过两个月就死了。那个……我这人挺怕死的其实,我就想活下去,活到出狱。” 赵奚合上手中的书,把书放到了桌子上,盯着贺嘉吟看了好一会儿。 贺嘉吟有些受不起赵奚目光的检阅,他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忽的听见赵奚问他道:“我帮你活下去,你怎么报答我?” 贺嘉吟的脑袋嗖的一下抬了起来,整个人来了精神,像只兔子一样窜到了赵奚的面前,举着手向赵奚表着忠心:“我保证都听您的,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贺嘉吟这副狗腿的模样,就差没让割破手指跟赵奚签个卖身契了。 “你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相声吧?”赵奚轻笑了一声,摇着头对贺嘉吟道:“你这样的,真不像是能死在监狱里的。” 贺嘉吟不知道赵奚的这句话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只能干笑了一声,他不确定赵奚这样是不是已经同意要帮他活下去。 “你除了跳舞还会其他的吗?”赵奚又问。 贺嘉吟犹豫着开口说:“我没进来的时候当过一段时间演员。” “会演什么?”赵奚手指扣着桌面问他。 “脑血栓?”贺嘉吟有些不确定说道,这是他刚加入表演这行老师教他的,也是导演们说他表演最像的。 赵奚是真没想到贺嘉吟会有这么个回答,他忍着笑对贺嘉吟说:“演一个看看。” 贺嘉吟牢记着当年老师教给他的口诀“左手六,右手七,左脚画圆又脚踢”,向后退了两步,把两只手端在胸前,嘴角一咧,开始了他生动形象又有趣的表演。 赵奚右手支着下巴看着贺嘉吟活灵活现的表演,眼睛中似乎覆着一层笑意,看起来对贺嘉吟的表演还算满意。 “我靠老贺你怎么了!”万永宝一推开门就看到贺嘉吟一副犯了脑血栓的模样,赶紧扑过去抱住他,“你这受了什么刺激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贺嘉吟拼着命从万永宝的怀里挣扎出来,跟他解释说:“没事没事,我玩着呢。” 万永宝对着贺嘉吟的脑子拍了一下,站起身骂道:“没事你犯病玩,脑子有病啊!” 贺嘉吟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有病我有病。” 一旁的赵奚脸上的笑意更盛。 文艺联欢会很快就来到了,贺嘉吟的节目作为压轴出场的,而前面的表演与前几年大同小异,犯人们看得昏昏欲睡。 终于,主持人的口中念出了贺嘉吟的名字,原本打着哈欠的犯人们瞬间精神了起来,立马分成了正反两派争吵了起来。 “等会儿你就知道我说的美人不是撒谎了。”这是正方辩手的辩词。 “得了,一个男人又什么好看的,”反方辩手反驳道,“我们反贺嘉吟联盟已经决定等他出场就给他来阵嘘声助兴。” “反贺嘉吟联盟?” “昨天刚成立的,你瞧好着吧,你们这些□□熏心的垃圾,等着打脸吧” “呵呵。” …… 犯人们的争吵愈演愈烈,一个个急赤白脸的好像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突然,舞台上的灯光全部暗了下去,一道空灵缥缈女声从四周传来,一束白光矗在舞台中央。 不多时,一位穿着蓝色渐变长裙的美女出现在了灯光下,他的妆容精致,身段窈窕,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好像勾魂摄魄。 刚才还闹哄哄观众席,瞬间安静了下来。 29.第二十九天 灯光下贺嘉吟两只手臂高高举起, 呈莲花状, 待女声吟唱结束后,琵琶声响起, 贺嘉吟左手五指翘成了梅花指, 右手则竖直向下,停在了下巴处, 嘴角含笑, 眉目含情。 身后的巨大屏幕上出现的一幅《清风入竹图》,翠绿的竹子随风摇摆着身躯, 贺嘉吟的动作随着鼓点由慢变快,手臂上的长纱在空中飞舞着, 裙子上的亮片在灯光下耀耀生光,铃铛声被音乐声淹没。 刚才说好要打脸的犯人现在几乎是全军覆没, 而之前看过贺嘉吟表演的犯人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贺嘉吟比之前更精致的妆容时心里的小鹿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始撩蹄子, 踩出一片踢踢踏踏的声音。 “我又恋爱了。”犯人呆呆地望着大屏幕上,喃喃道。 “我原谅他了,他一定是名天使。”一位混血的犯人在胸前画着十字说道。 “我真后悔当初救下他的为什么不是我。” …… 但也有还能保持清醒的犯人, 对着一旁的战友叫道:“说好的一起嘘他的,你们都哪儿去了?嘘——” “嘘你奶奶个腿,”旁边有人立马转过头来, 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中间示意他小点声, “有什么事等看完表演再说。” 都表演完了还说个屁啊!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忘了我们反贺嘉吟联盟要干什么的?我们是要把贺嘉吟嘘下台的啊兄弟们, 你们清醒点啊! 但是没有人能听见这位兄弟心里的声音, 这位兄弟依然不放弃要把贺嘉吟羞辱下台去,他的眼珠子在观众席扫了一圈,最后绝望的发现,他们反贺嘉吟联盟一百多号同志反水了的有九十多个,剩下的十几个也在反水的边缘转悠了。 还有他们那个在入场之前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提醒他们不能叛变的会长,此时正瞪着两只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那道蓝色的身影。 你们这群老狗逼! 这位兄弟现在已经彻底绝望了,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起了贺嘉吟的表演,虽然台上的贺嘉吟那副打扮那个身段挺像个样子的,但也就那样吧,还不至于让每个男人都为他神魂颠倒的。 贺嘉吟的女装扮相确实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绝色美人,最多能算是娱乐圈里比较顶层一点的美女,但是牛头山监狱里的这帮老狗逼们都多少年没见到个女人了,再加上舞台效果什么的自动给贺嘉吟的表演加了一层滤镜,在犯人们的眼里贺嘉吟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琵琶声突然停下,贺嘉吟跪俯在地上,裙摆在舞台上散成一道弧形,头顶金色的步摇在地面上投出一小片摇曳的影子,紧接着琵琶声再次响起,声音急促而粗重,嘈嘈切切,大珠小珠落玉盘,贺嘉吟猛地抬起头,双臂如翅膀一般向两侧展开,然后从地上旋了一圈起身,在舞台中央飞快的旋转起来。 灯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台下的观众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人,琵琶声渐渐缓了下来,贺嘉吟停止了旋转,腰肢摇晃了两下,兀的转身提着手臂上的长纱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这场舞蹈从头到尾只有六分钟,但这六分钟却是台下的观众们看得最认真的六分钟。 贺嘉吟的表演结束后,台下立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久久才得平息,他向台下鞠了一躬,正要转身下台的时候,竟然看着一个快要两米高的大汉跑上了台,拿了一束纸叠的玫瑰送到他的面前,通红着脸,对他说:“送给你!” 贺嘉吟没想到这在监狱还能收到粉丝送来的花,虽然是假的,但这心意一点也不比真的差,他接过大汉送过来纸玫瑰,点头微笑说:“谢谢。” 大汉挠了挠头,忽然抬起两只手对着贺嘉吟就是一个熊抱,还没等贺嘉吟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汉已经迈开大长腿跑到台下去了。 台下的犯人们看到这一幕顿时纷纷叫嚷了起来,一边指责大汉犯规,一边又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想到送花这个法子一亲香泽。 观众席后头的赵奚看着这一幕,轻轻笑了一声,起身向着绕过观众席向着后台走去。 贺嘉吟下了台,这些叫嚷着的犯人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有人拍了拍刚才那个不停地想要把贺嘉吟嘘下台的年轻的兄弟,开解他说:“你是新来的,还不懂我们的苦,等你在牛头山监狱里待个五年十年,你看到个女人也得这样。” “不会的。”年轻人坚定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可别把牛皮给吹破了,我保管你几年以后还会回味今天晚上的表演,多好看啊,他要是天天这么打扮,我给他当孙子都行。” 年轻人又一次地摇了头,他说道:“我两个月后就能出狱了。” “滚!” 最后一个节目是大合唱,前面表演过唱歌的犯人们会再次出现在舞台上,带着下面观众席上的犯人们一起唱《难忘的塔勒斯》,合唱时会要求犯人们全体起立。 主持人的话音一落下,犯人们吊儿郎当地站起来,刚才贺嘉吟的表演将他们仅剩的那点精力都全榨干了,现在一个个打着哈欠,眯着两只眼睛,音乐声想起来的时候,很多犯人张着嘴不出声,有的更加过分,连嘴也不张,只站着混过去,等一结束就赶紧回宿舍睡觉去。 贺嘉吟回了化妆间赶紧把自己身上的裙子换了下去,刚才舞台下那些犯人的目光让他感到害怕,好像随时会扑上来一样。 刚把裤子套上去,贺嘉吟便发现赵奚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对自己说:“走吧。” 贺嘉吟应了一声,迅速把裙子塞进了袋子里,套了个外套就跑了出去,跟在赵奚的身后一起向着外面走去。 贺嘉吟已经自动把自己归为赵奚的小弟了,他亦步亦趋跟在赵奚的身后,然后就被赵奚给拐到了操场上。 赵奚停下来转身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贺嘉吟,贺嘉吟脸上的妆还没有卸下,月光下他的那张脸似乎比刚才更好看了一些,嘴唇嫣红,长长的睫毛蒲扇蒲扇的,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仿佛映着满天的繁星,赵奚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将手指上的关节揉得咔咔作响,脸上露出狞笑,向着贺嘉吟一步步逼近。 贺嘉吟不明白赵奚怎么突然就翻了脸,他咽了口口水,一步步向后退去,赵奚这个表情……不会是想对他先奸后杀吧? 赵奚的表情越来越凶狠,贺嘉吟不禁想到了书中说的血腥事件,他的两条腿已经软了下来,动不了了,裤子中间突起了一块出来。 赵奚见此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脸上那副吓人的表情,看着贺嘉吟的下半身,轻笑着问他:“这么喜欢我?” “啊?”贺嘉吟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儿,过了好一会儿确定赵奚不会伤害自己才缓了过来,然后他顺着赵奚的视线看去,结果发现自己的下边又起来了,他连忙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说:“那个……我那个……不是” “不喜欢我?”赵奚接着他的话问道。 “不不是,”贺嘉吟觉着自己的,他越慌话越说得不清楚,结结巴巴地说道:“我那个下面它……” “行了,”赵奚打断他的话,看了一眼时间,对他说:“还有一会儿才熄灯,陪我到操场上跑两圈吧。” “哦。”贺嘉吟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但跺了跺刚才软掉了的两条腿,把装着裙子的袋子扔在一边,陪着赵奚在操场上跑了起来。 ————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贺嘉吟刚从食堂回到牢房里就看到几名狱警站在牢房的门口,一看他回来了,立马把他擒住:“跟我们走一趟。” “啊?”贺嘉吟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看到是你跟慕听风起了争执,失手打死他的。” 贺嘉吟想要开口反驳,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听他话的。 万永宝从外面刚回来就看到贺嘉吟被带走的这一幕,他还没弄明白都发生了什么,只能冲着贺嘉吟喊道: “老贺,我会去救你的,等我啊——” 贺嘉吟脸色有点苍白,他点了点头,“我尽量撑住,老万你可早点来啊。” 贺嘉吟刚被带到了审讯室外面,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犯人路过他的时候在他耳边阴森森地说道:“是你害死慕听风的,你猜他今天晚上会不会去找你。” 贺嘉吟心里一激灵,虽然他清楚慕听风的死与他没有关系,但是他和慕听风的关系并不融洽,慕听风晚上去找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审讯室里贺嘉吟拒不承认自己那天与慕听风起过争执,且监控录像也显示贺嘉吟那段时间应该没有在花园里逗留过,但审讯的狱警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最后还是将贺嘉吟送去小黑屋,罚了他半个月的禁闭。 30.第三十天 这是贺嘉吟第一次进到小黑屋里, 这里作为惩罚那些做了错事的犯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虽然没有什么电视剧里常见的可怕的刑具,但是每个从这里出去的犯人都发誓再也不会回这个鬼地方了。 说起来这里也有一个好处, 每个犯错的犯人配的都是单人间, 也就是说保管不会再有犯人进来殴打贺嘉吟了,这事要是发生在贺嘉吟刚进监狱的那阵儿, 说不准他还挺高兴的, 可是现在外面的那些犯人一般也不会对他动手了,这么对比下来, 这微弱的好处就变得更加微弱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贺嘉吟脑子里不自觉地飘过了这段话,他暗自猜测着自己多半是当了谁的替罪羊了, 关一阵小黑屋其实也没什么,就怕给他按头定了罪, 然后这件事捅到外面去让慕白莲也知道了,到时候他要活下去可就不容易了。 贺嘉吟刚被丢进小黑屋的时候还觉得没有什么的,脑子里转得挺明白, 这里一丝光亮、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便扶着墙绕着小黑屋走了一圈,探查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这一圈走了不到两分钟, 这间小黑屋的面积不足二十平方米, 西侧墙上挂了个铁架子, 架子上放了五支营养液, 西南侧的墙角处还有一个马桶,马桶右边有个小小的洗手池,洗手池上边搭了一条毛巾,总的来说这里的生活不算特别的艰苦。 贺嘉吟心中忐忑不安,但这事他暂时也没办法,黑锅就扣到他脑袋上,他没钱没权没关系的,脑子也不是特别的灵光,短时间内怕是甩不开身上的这摊污泥。既然无法自救,贺嘉吟索性两腿一顿,扎起了马步,觉得累了就在小黑屋里跑上两圈,复习复习之前赵奚让他练得那套拳法。 起初贺嘉吟还能沉下心,但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贺嘉吟累了坐在地上歇息着,呼吸声在空寂的房间内显得尤其的粗重,他心中空落落的,只觉得自己是没了眼睛没了耳朵,他这时候才对这里的可怕之处有了浅浅的一层认识。 贺嘉吟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揉了揉额头又站起了身,继续开始活动。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呜咽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上爬动。 贺嘉吟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一个大跳靠在墙上。 “谁……”他没什么底气地问道。 没有人回应他,只是呜咽声越来越大,好像那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无数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他的手在虚空中划了一下,没有感受到任何人,可是贺嘉吟依旧觉着自己的身边满满当当的挤了一圈的东西,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鬼魅。 耳边的声音凄厉嘶哑,贺嘉吟蹲在墙角,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生怕从墙上探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来。 那哭嚎声一直没有停歇,贺嘉吟就蹲在那里干瞪着两只眼睛一动也不敢动,脚步声好像就在他的身边,那些人在围着他绕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嘉吟的上下眼皮黏在了一起,渐渐支撑不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里没有日升月落,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贺嘉吟一觉醒来周围仍是一片黑暗,耳边的呜咽声已经停下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摸索着墙壁站起身,顺着墙壁向西侧走去,从架子上拿了一支营养液,补充了一点能量。 他现在算是领教到了这小黑屋的厉害了,就是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贺嘉吟把马桶盖掀开,脱了裤子准备小解,忽然一阵阴风从他背后穿过,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紧接着女鬼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 贺嘉吟裤子也没来得及提上去救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紧闭着双眼瑟瑟发抖。 昨天晚上他并没有休息好,现在人也恍惚了起来,又被这么一吓,心神更加难定,脑子里只剩下了一顿浆糊。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只听吱的一声,小黑屋的门被推开。 贺嘉吟闻声抬起头,在那亮起的白光中虚虚地看了一个人影,他身体往后缩了缩,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向他索命来了。 他平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就是鬼故事看得多了,对这些鬼神之神忌讳得很,偏偏这小黑屋整的跟个鬼屋似的,再在里面待个两天,估计都能给他吓出疯病来。 “贺嘉吟?”那索命的恶鬼叫道。 贺嘉吟抱着头,嘴里小声叫嚷着:“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赵奚站在小黑屋的门口,看着贺嘉吟竟然还不出来,似是叹了一口气,出声问道:“打算在里面住下了?” 贺嘉吟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他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去,竟然是赵奚,别是在做梦吧,他右手偷摸着对着自己的大腿使劲掐了一下,疼的,不是梦。 没有听到贺嘉吟的回应,赵奚笑了一声,“那我先走了,你再住两天。” 贺嘉吟如今终于等来了救星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的现在的脑子不太好使了,四肢自己就做了主,竟是直直冲着赵奚扑过来,许是这段时间在小黑屋里压得太狠,他抱住赵奚像个被摔了跤的孩子见了家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什么的不管不顾地都淌在了赵奚的外套上,赵奚倒是也没有推开他,只是语气略微带着嫌弃说道:“行了行了,哭两声就得了。” 贺嘉吟似是没有听清,都说小黑屋只是没有光线和声音,可没人告诉他这里面还会闹鬼,还特么是一群鬼,贺嘉吟越想越委屈,哭得都打起嗝来了,两道透明的鼻涕从鼻子下面流了出来。 赵奚终于有些看不过去了,他咳了一声,对贺嘉吟说:“你再哭,我就把你留在这里了。” 一听还要留在这里,贺嘉吟的脑子总算开始工作了,他赶紧从赵奚的身上退了下来,擦着脸上的水迹,然后一抬眼就看到赵奚外套领子下方被自己眼泪染出的一片深色,他心惊胆战拿着袖子小心地擦拭着,嘴里道歉说:“对不……对不起啊,回去我帮你把衣服给洗了。” 赵奚看了他一眼,垂着眸子低声对他道:“裤子。” 贺嘉吟啊了一声,不明所以。然后顺着赵奚的目光低头一看,自己裤子竟是开着门的,大剌剌地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裤,贺嘉吟的脸一红,赶紧把裤子拉链拉好。 “走吧。”赵奚先一步向着外面走去。 贺嘉吟终于又见到了太阳,他仰头盯着天上的日头也不嫌刺眼,对着小黑屋挥了挥手,做个告别。 赵奚看他这副模样觉得有趣,问他:“怎么,舍不得?” “没有没有,”贺嘉吟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对赵奚说:“不想来了,再也不想来了。” 贺嘉吟跟在赵奚的身后走了一段路,开口问道:“那个我在里面待了多久?” 赵奚回头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不到一天。” “啊?”贺嘉吟难以相信,他抬手摸了摸脑袋,说道:“我以为我在里面待了三四天了。” 赵奚哼笑了一声,昨天晚上他回到宿舍里没看到贺嘉吟还以为他又躲到卫生间里洗澡去了,万永宝是直到熄灯时才回来的,万永宝他回来后赵奚才知道贺嘉吟是被送去了小黑屋。 小黑屋赵奚是听说过的,普通犯人在里面待个两三天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所以他也没着急,谁知道贺嘉吟的这个胆子跟个耗子似的,他来之前看了昨天晚上的监控,结果就看到贺嘉吟跟个鹌鹑似的缩在墙角里,可怜巴巴的。 赵奚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好了。 将贺嘉吟送回了宿舍后赵奚找了监狱长,从他那里要来狱警们的名册,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沉着声说道:“监狱里的人也该清一清了吧。” “赵先生的意思是……”监狱长不明白赵奚怎么突然插手牛头山监狱的事来,虽然说这监狱本来就是赵家的,但赵奚向来是不管这里的事的。 赵奚确实不愿管监狱里的这点破事,若是换了一个人被诬陷进了小黑屋他保管不会多提半个字,但他刚说了要护着贺嘉吟活下来的,这件事就总要管一管的。 这件事虽然有了两个人证,但是贺嘉吟不承认,又没有其他的证据,疑罪从无,按规定他不应该受到惩罚的,可他偏偏被审讯的人给送到了小黑屋,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长了吧。 赵奚低着头将手里名册翻了一遍,指着两个人的名字对监狱长说道:“这两人给处理了吧。” “好的,赵先生。” 监狱长拿着名册从赵奚的房间离开,心中还在纳着闷,赵奚怎么管起小黑屋的事了?还亲自去把人给接出来?莫不是像那些犯人说的,他跟那个贺嘉吟真的有一腿? 31.第三十一天 万永宝看到贺嘉吟回来了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 上去抱住贺嘉吟, 使劲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口中庆幸道:“老贺你可总算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得在里面待个十天半个月呢, 郑朗杰那个王八蛋忒不是东西,我看他这回还敢神气不!” 贺嘉吟从万永宝的怀里挣脱出来, 摆了摆手示意等会儿再说, 快步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接着转身一屁股坐到床上,这才抬起头问王永宝郑朗杰是怎么回事。 万永宝拉了个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绘声绘色地跟贺嘉吟讲起郑朗杰的事。 原来那天慕听风是与郑朗杰起了争执,郑朗杰失手将慕听风的推倒, 慕听风的脑袋正好磕到了花坛的石头上,一命呜呼, 慕听风死后郑朗杰盯上了贺嘉吟做替死鬼,不慌不忙地收买了几个人,要他们做目击证人把贺嘉吟给忽悠进了小黑屋。 监狱里的查案程序实在不过关, 只靠几个不靠谱的目击证人也敢结案? 这是贺嘉吟听完整个始末后第一个感想。 而且不是说花坛那边的监控坏了吗?怎么现在又知道是郑朗杰做的孽了?贺嘉吟顺嘴也就把这些都给问了出来。 “赵奚说的呀!”万永宝扬着下巴回答道,紧接着又把屁股挪到了贺嘉吟的身边,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对他说:“老贺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赵奚, 要不是赵奚估计你还得在小黑屋待着呢。” 想起小黑屋里的日子, 贺嘉吟打了个哆嗦, 连连点着头,嘴里应着:“知道知道。” “打算怎么谢?”万永宝挑了挑两条似毛毛虫一般乌黑的眉毛,对他开着玩笑说:“要不以身相许了吧。” 以身相许?不敢想不敢想。贺嘉吟忙摇着脑袋,屋子里的暖气很足,他昨天晚上几乎是没怎么睡觉,现在这脑袋一晃,就觉得晕乎乎的,想要倒在床上大睡一觉。 万永宝往他身上又贴近了一些,靠在他耳边悄悄问他:“来,跟哥哥说说,你现在跟赵奚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贺嘉吟把杯子里的水倒进掌心里,拍了拍额头使自己清醒一点,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也没什么关系吧?” “老贺你不实诚啊!”万永宝嫌弃地看着贺嘉吟,问道:“没什么关系赵奚能把你从小黑屋里拉出来?骗谁呢老贺?” 贺嘉吟沉吟了片刻,道:“或许是牢友间的互帮互助?” 万永宝呵呵笑了一声,反问贺嘉吟:“你说我进了小黑屋里赵奚能去救我吗?” “……”贺嘉吟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底气不足地说道:“要不你试一下?” “试你奶奶个腿!”万永宝对着贺嘉吟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可能是我的服务态度打动了赵奚吧。”看着万永宝疑惑的目光,贺嘉吟咳了一声,挺了挺胸,手里比划着说道:“我们的服务宗旨是主动热情,用我的真心换取你的笑容~” 万永宝瞪着眼睛看着贺嘉吟,“服务宗旨?老贺你都背着我干什么了?要不要我再脱个马甲给你?” 贺嘉吟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也不理会万永宝,依次伸了左手、右手,还有两只脚,嘴里叨叨着:“左手,上水,右手,闭嘴,翘左脚揉腿,翘右脚亲嘴。” “亲嘴?亲嘴?亲嘴!诶呦老贺,厉害了呀,”万永宝对着贺嘉吟竖起了大拇指,把右脚也给翘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戏谑地问贺嘉吟:“亲过没有?” 贺嘉吟把万永宝推到一边去,强调说:“没有没有,刚才是我瞎说的。” 万永宝回到了椅子上,抖着两条腿继续对贺嘉吟说:“不是问你跟赵奚,你跟其他人谈过恋爱没?亲过嘴没?” 贺嘉吟开口正要回答,赵奚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包东西,看着贺嘉吟和万永宝两人,开口问道:“亲过什么?” 贺嘉吟立马收起了脸上那副不正经的表情,做得笔直摇着头说:“没什么没什么,老万问我谈没谈过恋爱。” 赵奚又望了他一眼,眼中带着隐隐的笑意,他又问道:“我怎么还听着什么左手上水,右手闭嘴,左脚揉腿,右脚亲嘴?” 赵奚竟是连这话也给听了去了,贺嘉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挠了挠头,不敢答话了。 一旁的万永宝突然插话道:“老贺说要好好为人民服务,争取早日出狱。” 万永宝的话纯属胡诌,但赵奚的嘴角弯了弯,没有再难为贺嘉吟,把手里的那一包东西扔到了贺嘉吟的身上,“给你的。” 贺嘉吟下意识地就道了一声谢,然后低头把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包薯片和一盒饼干,现在是下午两点多了,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了,超市的工作人员也都放假回家去了,贺嘉吟在小黑屋里待了将近一天一夜,到现在只喝了一支营养液和一杯水,肚子空空的,叫了好几个来回了。 他正打算用睡眠抵抗饥饿,赵奚的这包东西就来救急了。 贺嘉吟默默地撕开了薯片的包装,他该好好报答赵奚的,可是这监狱里他什么也做不了,也许该脸皮再厚一点给赵奚当个贴身的小保姆,又也许他可以从自己知道的剧情中提取点有用的东西告知赵奚。 因为赵奚正坐在对面看书,贺嘉吟尽量地降低自己吃东西的音量,像只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快速咀嚼着,吃了一包薯片稍微垫了垫肚子便把被褥放开,倒头睡下。 小仓鼠突然间没了声响,赵奚还有点不习惯,他从书中抬起头,看着小仓鼠已经把自己包在了被子里,睡了过去,小仓鼠的脸色有点发白,眼睛下面以一圈青黑。 他刚才调查过了,昨天晚上有人拿着3d立体环绕式音响在贺嘉吟的那间小黑屋放了大半个晚上的鬼片音效,也难怪他吓成那个样子。 赵奚手中的书有些看不进去了,他盯着贺嘉吟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了出去。 万永宝至今也不太明白赵奚和贺嘉吟间的关系,不过他倒是能肯定赵奚目前是不会伤害到贺嘉吟的,知道这点也就足够了。 晚上六点多钟被贺嘉吟被万永宝叫了起来,一起去了食堂,进了牛头山监狱这么久,贺嘉吟第一次在晚上打了四两的米饭。 他抱着餐盘狼吞虎咽了大半,直到肚子有点撑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皮,问对面的万永宝:“那个小黑屋闹鬼吗?” 万永宝正喝着没有一点油花的紫菜汤,听了贺嘉吟的话放下手里的碗,说道:“咱牛头山监狱哪块不闹鬼啊?” 贺嘉吟拿着筷子敲了敲桌子,正色道:“没开玩笑呢,跟你说真的,小黑屋以前闹过鬼吗?” “怎么了?你见到了?”万永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犹疑道:“以前没听从里面出来的人说小黑屋里闹鬼啊,只说里面不是人待的,十分憋闷,时间久了都能憋疯,要是有个女鬼的话,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闷的吧。” 贺嘉吟干笑了一声,睡了一觉后他这脑子也能开始转圈了,他知道自己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多半是被算计了,心里骂了一声,倒也没再提这事。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贺嘉吟早上起来把宿舍里万永宝和赵奚的脏衣服收拾起来,全部拿去卫生间洗了一遍,出来的时候就看着赵奚正等着自己,对他说:“跟我去阅览室。” 贺嘉吟应了一声,抱着堆湿衣服颠颠地跟在赵奚的身后,得了赵奚的允许后将衣服在宿舍后面的架子上晾好,手里抱着水盆向着赵奚的方向跑过去。 赵奚看着他跑过来的蠢样子,恍惚间觉得昨天的仓鼠今天变成了二哈。 而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五六个人,领头的是个瘦子,个子高高的,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浅灰色的厚实外套。 看样子,这些人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 赵奚收回了视线,淡淡开口,对贺嘉吟介绍说:“领头的那人是铁拳彭,全名彭西文,之前郑朗杰跟你说过这个人的。” 贺嘉吟记得这个名字,那时郑朗杰说这个铁拳彭是监狱里十分厉害的人物,现在过来是要找赵奚决斗争夺牛头山监狱的打架王? 贺嘉吟心里暗自猜测着。 紧接着贺嘉吟就被打脸了,只见彭西文笑眯眯地直直向着他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友好,他问道:“小朋友,我们交给朋友好不好啊?” 贺嘉吟在监狱里也待了快两个月了,要是不知道他这话里的交朋友是什么意思,他不如早早地投胎去了。 现在彭西文离贺嘉吟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了,他伸出手,笑呵呵道:“小朋友,我看了你的表演很喜欢,我对舞蹈也很感兴趣,我们一起聊聊?” 小朋友你奶奶个腿!贺嘉吟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赵奚。 赵奚扫了一眼铁拳彭身后的几人,然后压低了声音对他道:“上去打他一拳试试。” “啊?” 赵奚又重复了一遍说:“上去打他一拳。” “我啊。”贺嘉吟不敢相信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赵奚点头,应了一声:“嗯。” 32.第三十二天 贺嘉吟望向赵奚, 目光中透着哀怨,但赵奚的态度坚决, 容不得他拒绝。 他抿着唇看着对面渐渐向他走来的彭西文,磨磨蹭蹭地仍是不敢上前。 贺嘉吟到底是胆子变大了, 若是刚进监狱的那会儿,就是赵奚让他从楼上跳下去, 他也绝对不敢有犹豫的。 赵奚见他不动, 便往后退了半步,抬腿对着贺嘉吟的屁股轻轻踹了一脚,催他道:“赶紧的。” 第一次见着催队友上去送人头的, 贺嘉吟被赵奚踹得往前蹦了两步,他站稳了身子,向着彭西文走去。 彭西文见贺嘉吟主动向自己走来非常满意,他不是没听说过贺嘉吟身后的那个男人,很多人都告诉过他那个男人很强,但这里是牛头山监狱, 他即使打不过那个男人,最多也不过是挨一顿揍,又不能打死他。 而一旦他能打得赢那个男人,贺嘉吟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晚会上那道蓝色的身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上, 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老祖宗的话可以说是非常有道理了。 彭西文看着贺嘉吟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脑子里已经想到了能与他一起玩得所有的黄色花样,而贺嘉吟身后的那个男人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自知不是自己的对手,又也许是那个男人已经玩够了贺嘉吟,但不管怎么样,一想到这个美人即将要到了自己的手上,彭西文的心里跟着痒痒了起来。 他停在了原地像个胜利者一样高高地扬起头颅,等待着金牌戴到自己的脖子上,脸上挂着笑容,拍着手对贺嘉吟说道:“我就喜欢听话的小朋友,我会好好待你的。” 贺嘉吟已经走到了彭西文的眼前,他呵呵笑了一声,望着眼前这个一脸欢喜的精瘦男人,两只手握成拳头,鼓足了气,对着彭西文的右眼上去就是一拳。 彭西文痛呼了一声,向后连退了几步,他是万万没想到贺嘉吟会这么操蛋,上来就给了他一拳,当即捂着眼睛破口大骂道:“我□□祖宗!” 可能是因为后面有赵奚给他撑腰,贺嘉吟连脑子也没过,就贱兮兮地回答道:“那你可能操不到。” 赵奚站在身后听着贺嘉吟的骚话,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 “……”彭西文突然觉得贺嘉吟这副小野猫的模样也挺吸引人的,让今天让他吃吃苦头,这只野猫说不能就能变成家猫了,彭西文对着贺嘉吟挥起了拳头,口中恶狠狠地说道:“操不到我就□□你!” 别这样啊兄弟,都是被逼的呀。 贺嘉吟侧身躲过了彭西文的拳头,像只灵活的猴子,和赵奚练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进步的肉眼看见的,他现在不仅能躲过彭西文的招式,偶尔还能偷袭那么一两下。 但贺嘉吟到底不能是彭西文的对手,十几招过后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好在彭西文身后的几个小弟这个时候没有跟着一起扑上来,不然的话贺嘉吟早完蛋。 彭西文是越来越有劲了,那拳头都好像是带着风的,一拳打在贺嘉吟的左脸上差点没把他牙给蹦出来。 彭西文收了拳头时还假惺惺对贺嘉吟道歉说:“诶呦,哥哥错了,不该打小朋友的脸的,这张脸打坏了可得心疼死哥哥呦。” 心疼你姥姥!贺嘉吟抹了一把唇角,握着拳头又向彭西文扑了过去,彭西文在确定了贺嘉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后,渐渐也起了戏弄的心思,趁着肢体接触的时候在贺嘉吟的身上揩揩油,把贺嘉吟恶心得不得了。 赵奚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看着贺嘉吟渐渐变得吃力,肚子上又挨了好几拳,终于上前了一步,活动了下手指,开始英雄救美。 彭西文眼睛的余光看到赵奚的动作,吩咐站在后面的小弟们:“拦住他。” 那些小弟可是听过赵奚的大名的,他们是真不想与赵奚硬碰,但是彭西文发话了他们也不敢站在原地不动弹,只得冲过来将赵奚围住。 这些人哪里会是赵奚的对手,三下两下把这些虾兵蟹将解决掉,赵奚来到贺嘉吟这边的战圈,伸着长长的胳膊一把把贺嘉吟给提溜到自己的身后去,抬起左臂挡过了彭西文的这一拳。 彭西文见赵奚过来了,瞬间变得认真了起来,低吼着将拳头冲到赵奚的面前,赵奚双臂交叉挡住了这一拳。 两人来来往往地过了不下数十招,这一回赵奚总是以防守为主,没怎么正儿八经地出过拳头。 贺嘉吟退到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赵奚的每一次出招,同时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不足。 彭西文与赵奚的这一仗打得时间可就长了点,贺嘉吟看着有好几次赵奚明明可以将彭西文给一拳撂倒,但是他一直收着力,没有下狠手。 不过最后倒在地上的还是彭西文。 彭西文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目露凶光,今天他虽然败了,但是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至少让他知道了赵奚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他再好好练练,未尝不能是赵奚的对手,于是走得时候彭西文还给赵奚放下狠话,指着赵奚道:“你给我等着!” 等彭西文他们走远了,贺嘉吟偏着脑袋,不解地问赵奚:“你今天下手好像比以往轻了些。” 赵奚拍了拍手,一边向着阅览室的方向走去,一边对贺嘉吟说道:“我要是下了重手,他们以后估计都不会来找你了,我总得给你留几个人练手用。” “……”贺嘉吟回头看了一眼,对赵奚道:“谢谢啊。” 赵奚语气淡淡,说道:“不用谢,你什么时候能自己解决了这些人就算是谢我了。” “……”贺嘉吟觉得这个谢礼有点难度,没个几年时间赵奚是收不到的。 “算了,下回还是直接给打残好了。”赵奚皱了皱眉头,偏头看了贺嘉吟一眼,将阅览室的门推开,嘴中道:“至于陪你练拳的人,遇到了给抓过来就行了。” 贺嘉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感谢赵奚的良苦用心,他的耳边隐约响起了赵奚阴森恐怖的声音:今晚看看是哪只小羊这么幸运,能被我抓过来陪贺嘉吟练拳。 元旦他们1062牢房获得了三天假期,贺嘉吟在赵奚的健身房里扎了根,净研究了些该怎么打人,打人哪儿最疼这些暴力的东西。 晚上的时候他们常常会因为太过投入而错过晚饭的时间,赵奚在指点完贺嘉吟抬眼一看钟表,竟是已经十点多了。 他是个讲究人,每天睡觉前都是要洗个澡的,可这个时候别说澡堂了,就是连宿舍也关了门,不过好在健身房里也有一间浴室,只不过赵奚不常用罢了。 他拿着条毛巾对贺嘉吟说:“我去洗个澡,你要是着急就先回去吧。” 贺嘉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中,照在苍茫的大地上,远方的行道树留下了一块块深黑色的轮廓,要是他自己回去的话狱警多半是不会给他开门的,不如等着赵奚一起回去,于是贺嘉吟道:“我等你一起回去吧。” 赵奚嗯了一声,进了浴室里。 不久浴室里便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贺嘉吟低下头翻看着书中的《生物工程学》,将下午赵奚同他讲过的要点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突然,一声巨响从浴室里传了出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到了地上,贺嘉吟扔下手里的书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向着浴室里的赵奚问道:“怎么了?什么碎了?要不要帮忙啊?” 浴室里的赵奚没有回应。 “赵奚?”没有人回答,贺嘉吟心中有些担心,提高的音量又叫了他一遍:“赵奚!” 许久许久,赵奚仍是没有回答他,贺嘉吟心中的不安陡然强烈了起来,这里只剩下了他和赵奚两人,总不能出了什么事吧,他又叫了赵奚几声,那浴室里除了哗哗的水流声,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声响。 贺嘉吟小心向着浴室走了过去,透过磨砂玻璃,隐约能看见浴室里昏黄色的灯光,他明明记着浴室的灯光是白的啊,灯泡什么时候换的?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贺嘉吟再次叫了赵奚的名字,什么回应也没有,他小心地推开了浴室的门,却发现水雾缭绕中根本没有赵奚的身影。 赵奚去了哪儿呢?刚才的声音又是什么? 喷头另一侧浴缸外面的帘子被人拉开了一半,贺嘉吟一边唤着赵奚的名字,一边向着浴缸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浴缸前低头一看,只见那浴缸里满满的一片红色,像是一缸的鲜血,贺嘉吟吓得一个哆嗦,登时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滑倒在浴室里。 过了好一会儿,贺嘉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向着浴缸的方向走了两步,这里并没有血腥味,只有玫瑰的香气,那浴缸中的红色应该是被玫瑰花皂染红的。 赵奚是变态吗?用这种东西洗澡? 他低头弯下腰将手指放进浴缸里探了一下,然后送到鼻尖,果然只是玫瑰花皂而已。 “赵奚?”贺嘉吟直起身小声叫道,他身下的东西因为刚才受到的惊吓此时还是支起来的。 就在这时,一道粗重的呼吸声在贺嘉吟的身后响了起来,呼吸扑在贺嘉吟的而后,贺嘉吟只觉得背后发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33.第三十三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赵奚走到椅子前坐下, 他们中间用了一道玻璃墙隔开,慕白莲在那头, 赵奚在这头。 慕白莲此时也冷静了下来, 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望着里面的赵奚, 张了张唇小声叫道:“赵奚……” 赵奚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对面的慕白莲,没有半点见到心上人时激动的模样。 慕白莲心中有愧, 她低下头,嗫嚅着:“真的很对不起, 我没想到傲文他们会这么做,我以为……我以为你们能成为好朋友的。” 赵奚有些烦躁地抬手抓了两下头发, 把视线移到了另一边白花花的墙壁上, 抿着唇仍是没有说话。 慕白莲一遍又一遍地向赵奚道着歉,声音哽咽着:“真的很对不起, 我以为大家可以忘记从前的那些不愉快,我只是不想傲文受到伤害,对不起对不起……傲文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到你的。” 赵奚懒得听慕白莲的这些哭哭啼啼,他起身拿着水杯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回来的时候慕白莲竟然还在哭诉, 不过此时已经进行到了下一主题。 她拿着纸巾将眼角的水迹擦了擦, 看了赵奚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 故作轻松地说道:“对了, 我听说贺嘉吟也在牛头山监狱,他……虽然他从前欺负过我,但不管怎么样我也和他同事一场,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在这里多照顾他一下。” 赵奚握着水杯的右手僵了一下,抬头望着慕白莲,眼神中带着丝探究。 慕白莲大大方方地接受着赵奚的打量,紧接着她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和赵奚间的往事,赵奚收回了视线,对着慕白莲淡淡说道:“说完了?” “啊?”慕白莲怔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赵奚有一天会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她难以接受地询问道:“赵奚,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我知道那件事是我不对,但是——” 赵奚直接打断了慕白莲的话:“说完你可以走了。” 慕白莲似乎被赵奚冷淡的态度伤害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见玻璃墙那头的赵奚还是没有反应,泪水马上从眼角滚出顺着脸颊滑下,而脸上的妆容却没受到一丝影响。 她捂着嘴站起身,逃跑似的离开,临走前还带着哭音对赵奚说了一句:“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赵奚嗤笑了一声,对这话不以为意。 他起身回了阅览室中继续处理文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刚才守在外面的狱警看得莫名其妙,他听说赵奚曾经为了这位慕小姐要死要活的,怎么心上人过来了这位却是这么个态度? 不能理解。 贺嘉吟现在在狱友们日复一日的袭击下是跑得越来越快了,而且还学会了迂回战术和声东击西,即使万永宝不在他的身边,他也有九成的希望从那些狱友的手中逃脱。 但现在贺嘉吟面临着一个更加艰巨的问题,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去澡堂了,再不去的话身上都要生出虱子来了,可是他胆子又小,让他一个人去澡堂有些难为他了。 不是贺嘉吟自恋,觉得这些狱友们都想上他,实在是书中说了他死前还曾遭受过几次轮|奸,所以对于轮|奸这种事的易发地带他认为还是该能躲就躲的。 贺嘉吟将主意打到了万永宝的身上,可要邀请万永宝这么个大老爷们跟自己一起去洗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在万永宝眼前小声嘟囔着什么身上臭死了,该洗澡了。 结果万永宝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正在看书的赵奚听到声音后从书海中抬起头看向了贺嘉吟,贺嘉吟瞬间噤了声。 不能说话,贺嘉吟便坐到万永宝的床边,用眼神示意他,这回万永宝总算看到贺嘉吟的示意了,就是没太看明白。 “老贺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万永宝抱着胸口,夸张地做出防卫动作,“我对我女朋友可是忠心耿耿,你别打我的主意啊。” 贺嘉吟拿胳膊肘捅了捅万永宝,小声问他:“去洗澡吗?” 万永宝直接叫起来:“……你还想跟我去洗澡?” 贺嘉吟才发现万永宝原来也是个戏精。 “万哥……”贺嘉吟可怜巴巴的祈求道。 “行行行,明天我陪你去。”万永宝在贺嘉吟的肩膀上推了一下,感叹说:“哎你这个胆子啊,我真是服了你了,这就是在监狱里了,这要是在外面我非得好好练练你。” 万永宝上铺的郑朗杰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也伸个脑袋下来,问道:“你们要去洗澡?” 贺嘉吟点了头,万永宝随口也问道:“兄弟你也一起去?” 郑朗杰摇了摇头,“我昨天刚去过,就不去了”,说完,就把脑袋给收了回去。 第二天万永宝和贺嘉吟趁着狱友们都在上晚课的时候,提着个浴筐向澡堂走去。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澡堂里一个人也没有,贺嘉吟松了一口气,迅速把衣服都脱了存放在外面的柜子里,拿了毛巾和洗浴液先走了进去。 牛头山监狱的澡堂绕着墙壁围了一圈安装了大概五十多个喷头,每个喷头间没有任何的遮挡,澡堂中间是一个直径四五米的粗大柱子,柱子上围观了一圈铁架子,上面放着肥皂梳子之类的东西,昏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还使这里多了些暧昧的氛围。 镶嵌在墙壁上的白色砖块上面雕刻着古地球男女游玩的画面,刚放出来的水流有些凉,等过了一会儿贺嘉吟才将整个人送到喷头底下。 “185号,跟我来大讲堂103一趟。”突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能这么说话的只有狱警了。 万永宝也没多想,脱裤子的手一顿,然后又把裤子给提了上去,对已经跑进浴室里面已经开始的洗刷刷的贺嘉吟说道:“我出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那万哥你快点啊。”贺嘉吟有些不安地道。 “知道了知道了。”万永宝穿好衣服,略带着嫌弃说道:“连个人都没有你怕什么啊?” “没人我也怕啊。”贺嘉吟小声喃喃着。 万永宝啧了两声,推门看了眼里面的贺嘉吟,安抚他说:“等着,哥哥我马上就回来!” 可万永宝出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来,贺嘉吟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头,而就在这时外面吵吵闹闹地进了一群犯人,贺嘉吟脑子咔的一下炸出雪花来,当即抬手就把水给停下,准备逃离这个地方。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十六七个犯人已经脱光了衣服走了进来,还有两位狱友光着身子也不进来洗澡,就在门口站着把守。 贺嘉吟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些狱友是来堵自己的他就是个棒槌,他急得嘴唇都要冒出泡来,却毫无办法。 那些狱友可能是为接下来的运动做准备,对着贺嘉吟吹了声口哨,然后纷纷找了个喷头真的洗起澡来。 贺嘉吟在澡堂里团团乱转,不多时这些狱友洗完了澡,脸上带着扭曲恶意的笑容向贺嘉吟走过来,贺嘉吟捧着浴筐,将里面刚才准备好的兑了洗发水沐浴液的热水用力地向这些人泼了过去。 前面的几个犯人没想到贺嘉吟会这么阴,不躲不闪中了招,捂着眼睛嗷嗷乱叫起来,后面的犯人见此顿时来了气,嚎了一嗓子就向贺嘉吟扑过来,贺嘉吟扔下浴筐拔腿就跑。 整个澡堂瞬间乱成了一锅粥,贺嘉吟绕着澡堂中间柱子跑了起来,十多位狱友跟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嘴里还不断冒着脏话。 沐浴露的花香味弥漫在整个澡堂中,贺嘉吟的脸庞被热气熏得红彤彤的,他跑步的过程中围在屁股上的毛巾也掉到了地上,白嫩嫩的屁股在灯光下仿佛会发光一样,后面的狱友一见这个火力更足,跑得更快了。 贺嘉吟眼珠子一转,伸长了胳膊在旁边的架子上顺了几块肥皂,向身后的犯人们丢去。 氤氲的雾气中这些狱友们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都盯着贺嘉吟的屁股,哪里顾得上脚下,于是一个不慎踩中了肥皂摔了四脚朝天,而后面的犯人又被前边犯人绊倒,十多个狱友又倒下了一小半。 贺嘉吟回头看着他们摔成一团仍丝毫不敢懈怠,但就是这个转头的工夫,他没注意到前方来了一位熟悉的牢友,竟直直撞到这位牢友的怀中。 他以为自己是被身后那些犯人的同伙给拦住了,下意识地就想对着眼前这人的肚子来一拳,但是没成功,他的手腕被来人牢牢攥住。 当他抬起头终于看清眼前这人的面容时,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心脏也在这一刻停止跳动,澡堂里犯人们的咒骂声全部消失,四周一片寂静。 34.第三十四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嗯, ”贺嘉吟点了头,“谢谢你了红红。” “咱俩说什么谢谢。”这里的氛围有些压抑, 崔远鸿为了调节气氛便转移了话题, “对了, 还有那个在法庭上作伪证诬陷你的那个白莲花, 我听说她结婚了。” “结婚?” 崔远鸿点头, “对,简直是骇人听闻,一个人新娘三个新郎, 这帮人的脑子是进水了吧,你没看到星网上的网友们都是怎么骂他们几个的。” 贺嘉吟知道书中的情节,书中结尾也说了他们四个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所以对此并不意外,他只叮嘱崔远鸿说:“红红啊,你可千万别去招惹那个白莲花, 能离她多远离她多远。” 崔远鸿翻了个白眼,“我一个卖麻辣串的, 就是想招惹, 我这个身份招惹得上吗?” 贺嘉吟放心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与崔远鸿的这次见面让贺嘉吟心里又难过了许久,他回到工作间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手指差点被锤子给砸着。 晚课的时候, 监狱的犯人们收到了关于元旦文艺联欢会的通知, 大体上与万永宝说的一致, 只是特别强调了一点, 不准再做广播体操。 回到宿舍后,贺嘉吟拿着两本书凑到赵奚的面前,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赵奚放下书抬起头看他,贺嘉吟才小声问他:“赵奚,我借的这两本书可以吗?” 赵奚扫了一眼书的封面,对贺嘉吟说:“只要是书,对你都是有用的。” 贺嘉吟啊了一声,这话他大学老师也说过,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万永宝也从旁边凑了过来,想要聆听赵奚的教诲。 赵奚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到桌上,说了句从他进监狱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他对贺嘉吟说:“只要你有心的话,监狱就不再是囚禁你的牢笼,而会变成一所让你成长的学校,你可以在这里学会你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你明白吗?” 赵奚说的道理贺嘉吟都懂,但是这些要在牛头山监狱里实践起来对这些普通的犯人来说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而对他这种每天都面临着死亡威胁的倒霉蛋来说,就更加的困难了。 万永宝表现得就比贺嘉吟明显多了,他切了一声直起身,对赵奚说:“兄弟,你说的好听,但你看看哪个学校还叫学生干活,我们一天天干活累都累死了,哪有时间学那么些东西。” 赵奚对万永宝的话不置可否,他说这些话本也不是为了改造万永宝的,他看向贺嘉吟,似乎在等着贺嘉吟给自己回答。 贺嘉吟脑子一抽,恍惚间竟然在赵奚的身上感受到了和高中班主任一样的对他殷切希望,他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回答说:“那个……我会努力的。” 赵奚将桌子的书重新捧了起来,他其实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从牛头山监狱出去,即使轩辕傲文得到了慕白莲从他电脑里偷出来的机密文件,还对这些文件的数据做了篡改,但是当时只要拿出慕白莲偷窃文件的录像带,还有那些数据的原件,他便不会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 是家里的长辈们非要把他给送到这儿来,说是作为他识人不清的惩罚。 赵奚对此只觉得那些长辈们十分的无聊且无理取闹,但最终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之前确实是犯了一点点小小的错误,如果来这里反省能让家族里的长辈们闭嘴,他还是比较愿意的。 对赵奚来说,无论是在帝国的首都,还是在卡拉斯星球的牛头山监狱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他在这里一如往常的处理着家族的事务,甚至比起在首都时家里的长辈们每天在耳边叨叨着赶紧找个伴赶紧结婚,他更喜欢这里安静的氛围。 把书翻到刚才看到的那一页,赵奚扭头看着还杵在自己身边的贺嘉吟,对他说道:“你要是真想努力,现在离熄灯还有半个多小时,扎马步吧。” “……”贺嘉吟心里的小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表面上他颠颠地点头,回道:“诶,好嘞。” 赵奚愿意指点他这么一句太难得了,他今天就是累死,也得把这个马步给扎好了。 万永宝坐在床上啧了一声,平时他让贺嘉吟扎半个钟头的马步,贺嘉吟总是嘤嘤嘤个不停,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现在赵奚就这么一句话,他就跟个孙子似的乖乖站好,万永宝现在心里极度不平衡。 他抬腿在后面轻轻踹了贺嘉吟一脚,对他说:“把屁股压低点。” 贺嘉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回头对万永宝说道:“已经平行啦,够低了。” 万永宝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郑朗杰站在万永宝的床边突然插话道:“这只扎马步可不够啊,贺嘉吟你现在得想点其他办法给自己谋个生路啊。” 贺嘉吟嗯了一声,并不想搭理郑朗杰。 但郑朗杰完全不在意贺嘉吟的冷淡,他继续给贺嘉吟出着馊主意:“我听说3051牢房的铁拳彭打架特别厉害,要不你去找他学一学?” 贺嘉吟知道郑朗杰是什么意思,他早就听万永宝说过那个铁拳彭了,他打架确实是牛头山监狱里的一把好手,只是为人十分好色,与监狱里的很多长相过得去犯人都有一腿,且有些见不得人的性|癖,据说玩残了好多个犯人。 万永宝的叙述肯定是添油加醋了,但是如果没有那盘菜,这油醋也倒不进去。 对贺嘉吟来说,被男人给那个了比起死亡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可是堕落一旦开始,之后将面临的肯定是更为险恶的环境,所以与铁拳彭扯上关系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郑朗杰对他确实是不怀好意,那么郑朗杰是因为心中的强烈正义感驱使着他敌视自己,还是受人指使要搞死自己,且让自己在死前受一番折磨。 就是在郑朗杰入狱后的第三天,整个监狱都知道了自己是个强|奸犯的消息,且还曾经意图猥|亵慕白莲,他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怀疑郑朗杰的。 郑朗杰两手抱在胸前,真诚地向贺嘉吟询问道:“要不,贺嘉吟你考虑一下去找铁拳彭碰碰运气?” 万永宝听了郑朗杰的话,当即冷笑问道:“郑朗杰,铁拳彭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去呀?” 郑朗杰嘻嘻笑了一声,那笑声听起来怪瘆人的,让贺嘉吟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说:“我又不是强|奸犯,长得也不好看,我去找铁拳彭做什么?” 万永宝对着郑朗杰呵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有点难看。 熄灯前的最后两分钟,贺嘉吟收起了动作,去了趟卫生间拿着毛巾将身上的汗擦了擦,回来的时候赵奚也爬到了他的床铺上,盖好了被子准备睡觉。 熄灯后,贺嘉吟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床板,今天与赵奚历史性的进展让他对自己的未来多了一分希望。 改变已经开始了。 第二天晚上练拳的时候,贺嘉吟气势汹汹地打出了一拳,并且感觉良好地向万永宝问道:“老万啊,你说我再练多长时间能像赵奚那么一拳撂倒一个啊。” “你没睡醒吧,啊?”万永宝抬手在贺嘉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将他的拳头往自己的胸口上放,对他说:“照着这儿打!” 贺嘉吟却是不敢动手的,他磨磨蹭蹭道:“不是老万,你不用牺牲这么大吧?” “快点!就你那个奶猫爪子,我能牺牲什么?” 于是,贺嘉吟对着万永宝的肚子来了一拳。 万永宝皱着眉头,对他的这一拳很不满意,“再用点力,你晚上吃得也不少啊,怎么连我家狗子的劲儿都比不上?” 贺嘉吟心里默默叹气,严肃地对万永宝抗议道:“老万,你嫌弃我力气小可以,但是不要人身攻击我。” 万永宝摇头:“人身攻击?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贺嘉吟转过身背对着万永宝,月光下的背影十分萧瑟凄凉。 万永宝露出烦闷的模样,跟贺嘉吟解释说:“牛头山监狱每次到了元旦都要搞一次文艺联欢会,还要我们出节目,麻烦死了。” 贺嘉吟诧异道:“监狱也搞联欢会?” “搞,怎么不搞?”说起这事万永宝就生气,去年1062牢房只住了他一个人,他当时在联欢会前的评选上唱了一首《我最光荣》,没有一句词是在调上的,被整个牛头山监狱里的犯人们嘲笑了整整一个月。 万永宝又继续说起这联欢会,根据从前的传统,每个牢房都要精心准备一个节目,还会有评委对节目进行筛选打分,挑选出最好的二十个作为联欢会上的表演节目,而其他落选的则都会失去元旦后的三天假期。 说完万永宝指着贺嘉吟说:“那个对了,你不是学舞蹈的吗?今年联欢会就你上了。” 三天的假期啊,这压力有点大,贺嘉吟无奈道:“哥哥诶,我都快一年没跳过了。” 万永宝不在意地挥挥手,“练练就熟悉了,而且他们的节目也不咋地,相信自己,老贺。” 看着贺嘉吟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万永宝又提道:“要不,你让郑朗杰上?” 郑朗杰听到万永宝提到他的名字,连忙摆手说:“我可什么都不会。” “那你让……”万永宝没有叫出赵奚的名字,只是用眼神示意。 “……”贺嘉吟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后,贺嘉吟提出了新的问题:“那我也没地方练习啊老万。” 35.第三十五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狱警们很快就过来了, 他们将围在这里的犯人们通通给打发走,存好证据后就将尸体抬走了。 万永宝见没了热闹可看, 溜溜达达地拖着把铁锹回来了,他凑到贺嘉吟身边, 问他:“老贺,知道死的人是谁吗?” 贺嘉吟一边铲雪一边摇着头说:“不认识啊。” 万永宝照着贺嘉吟的脑袋拍了一下, 骂他:“诶你这个脑子啊, 属鱼的吧?” “啊?”贺嘉吟扭头看着向万永宝,脑中不由地闪过刚才死者的画面, 凸起的褐色眼珠让贺嘉吟不禁又打了一个哆嗦。 万永宝拄着铁锹提醒他说:“上回把你追到操场西头的几个犯人里面不是有一个穿的外套前面有只唐老鸭的吗?死的就是他。” 上回追击事件是发生在晚上的, 当时他和万永宝差点被人给堵在了死角里围殴一顿, 贺嘉吟实在想不起来追着自己的几个人都是穿着什么样的衣服的,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感叹说:“是他啊……” “我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的,死得也太惨了点, 应该是被人插了心脏毙命的,血淋淋的,耳朵也都没了……”万永宝细致地向贺嘉吟描绘着那人的死状, 最后发出对渴求真理的疑问, “也不知道是谁下得手。” 这大冷的天,贺嘉吟的脖子后面硬是冒出了一层冷汗出来,他求饶道:“老万老万, 你可别说了。” “咋了?害怕了?怕晚上过来找你?”万永宝阴森森地笑了一声, 手臂搭在贺嘉吟的肩膀上, “咱监狱这地方阴气重啊,你踩得这个地方说不好几十年就是个坟圈子,对了,你来监狱那天我给你将得鬼故事还没讲完呢,今天晚上我给你讲了。” 贺嘉吟赶紧往旁边蹦了一步,边蹦边对万永宝道:“万哥万祖宗,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万永宝指着贺嘉吟笑道:“你等着啊老贺,我今天晚上回去不给你好好讲几个故事我就把万字倒过来写!” “老万,都是兄弟啊,不至于这么绝吧?”贺嘉吟一想到他在听了鬼故事后很可能一个晚上下面都是立着的,瞬间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万永宝呵呵笑了一声,对着贺嘉吟挑了挑眉毛。 北风呼啸,树上的细雪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紧接着又一次被狂风卷起,这些细小的颗粒如白色浪花一般的在灰色的地面上翻涌着。 日光透过暗色的天空变得浑浊混沌,灰色建筑物上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犯人们还在讨论着刚才那位狱友的死因,猜测着凶手会是谁,贺嘉吟正拽着万永宝的袖子,请他大发慈悲饶了自己。 一旁的狱友看不惯他们俩这么闹腾,出声叫道:“赶紧干活,早点收拾完早点回去。” “诶,好好好。”贺嘉吟松了手,拿着铁锹又忙活了起来。 万永宝拿着大笤帚将地面上刚落的细雪扫成一堆,再让贺嘉吟给铲到另一边的雪堆上,他们的动作还算快,十二点刚过了一些,这些雪便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犯人们已经走了一波了,贺嘉吟他们交了工具也打算去食堂吃饭去了,正走在阅览室的后面,万永宝突然抬手指着大讲堂的侧面,对贺嘉吟道:“你看那两个。” 贺嘉吟抬起头,顺着万永宝的指头看过去,便看到郑朗杰和慕听风站在大讲堂的北侧墙角不知是在商量着什么。 慕听风通红着一张脸,不知是冻的还是被气的,指着郑朗杰不停地说叨着什么。 贺嘉吟对此并不敢兴趣,慕听风好心跟郑朗杰换了房间,两人有点交集是很正常的事,他肚子咕咕叫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只想赶紧去食堂吃点东西,万永宝却是拽着他的袖子往大讲堂的方向走。 “走,咱俩过去看看。” 贺嘉吟停在原地,苦着一张脸把万永宝往后拽:“算了算了,有什么好看的?” 万永宝气势冲冲说道:“我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一百岁吗?”贺嘉吟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明的爷爷活了一百岁?”万永宝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感慨说:“卧槽厉害了,竟然活了一百岁,不过想想也应该的,我小学的时候做数学题就经常看到小明的爷爷跟小芳的奶奶出去约会,每次约会都得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小明爷爷还要提前走个十分二十分钟的。” “……”贺嘉吟剩下的半句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也使劲拉着万永宝的袖子往食堂走,嘴里念叨着:“哥哥诶,赶紧走吧,我肚子都叫了半天了,再晚一会儿丸子和炸鱼可都没有了。” “少吃一顿能饿死你不?”万永宝问。 “能啊。”贺嘉吟在后面小跑着推着万永宝向食堂走,“走吧走吧,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看的。” 贺嘉吟是连拖带拽的,总算把万永宝给弄到了食堂门口,万永宝上了门口的台阶后把贺嘉吟从自己身边给扯下去:“行了行了,别拉了别拉了,不过去就是了。” 贺嘉吟嘿嘿笑了一声,跟着万永宝的身后进了食堂后,吃完饭他很自觉跑去了阅览室。 阅览室里赵奚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见着贺嘉吟进来了,指着茶几上的一个深红色盒子,对他说:“试一下衣服吧。” “好哦。”贺嘉吟走过去弯腰把盒子拿了起来,里面装得是他表演的服装,他抱着盒子去了卫生间。 贺嘉吟最后决定跳的是《思梅郎》,所以服装稍微女性化了一些,一条蓝色渐变的长裙上钉着许多亮闪闪的亮片,裙角坠着金色的小铃铛,两只银色的臂环上缠着长纱。 贺嘉吟换好了衣服,提着裙子小心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赵奚将打量了一看,点了点头:“还不错,比你之前穿得窗帘好看。” 贺嘉吟害羞地笑笑,又听赵奚问自己说:“现在这样能跳吗?” “应该可以的。”贺嘉吟回答。 赵奚:“跳一下吧。” 贺嘉吟点头:“好啊。” 赵奚问:“需要音乐吗?” “都可以的。” 赵奚从沙发上站起,去一旁的电视柜上拿了遥控,随意摆弄了几下,健身室内便响起了《思梅郎》的曲子。 贺嘉吟随着音乐声抬起手臂,柔软的腰肢轻轻摇摆了起来,白色的裙摆左右摇曳,迤逦升辉,他黑色的眸子上渐渐布满了哀愁,两手交握在脸侧又马上打开。 “赵奚哥赵奚哥!”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赵奚哥救救我吧!” 贺嘉吟停下了动作,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像是长在山沟沟里的蓝色小蘑菇,眼睛眨了眨,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该继续下去。 赵奚微微蹙起眉头,对他说:“不用管。” 贺嘉吟嗯了一声,刚要抬手又听见了一声尖叫。 “啊——” 慕听风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将屋子里的音乐声全部盖住。 赵奚紧皱着眉头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前,他将门打开,对着门外瞪着一双大眼睛的慕听风问:“想死?” “赵奚哥你救救我吧,后面……后面他们……”慕听风咽了口唾沫,语无伦次地说着。 赵奚打断了慕听风的话,声音低而沉,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说:“你再喊一句试试。” “赵——” 赵奚没说话,只冷冷地注视着眼前慕听风,慕听风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咚的一声,赵奚将门关上,然后转过身对着贺嘉吟说道:“可以继续了。” 贺嘉吟不得不感叹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即使进了监狱依旧和他们这些屁民是不一样的。 连带着万永宝也感受到了赵奚的不一般,他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在工作间里扫了一眼,确实没有在这里发现赵奚的身影,回来后他戳了贺嘉吟一下,对他说:“我相信老贺你昨天说的话了。” 贺嘉吟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低着头专心地摆弄着桌子上的零件,这些零件安装好会被送到城里的机械加工厂,做成智能机器人,然后兜售到更加贫穷落后的星球去。 与其他整日抱怨活太多的犯人们不同,贺嘉吟还挺喜欢在工作间劳动的,这里有狱警时刻看守着,严格禁止犯人闹事,是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犯人们在这里一天需要工作六个小时,上午八点到十一点,下午一点到四点,中间会抽出半个小时带着犯人到外面做个操,而晚上七点到九点需要上两节晚课,其他的时间则由犯人们自己支配,总的来说牛头山监狱的管理要比帝国里大多数私营监狱宽松许多。 下午四点钟的铃声一响起来,工作间里的犯人们像一群撒了欢儿的野马立刻奔向外面的大草原。 贺嘉吟可没忘了昨天他失约的事,把手中的零件收拾好后连食堂都没敢去,只让万永宝等会儿给自己带两个面包回去,赶紧往宿舍那边跑去,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抓住了。 “可以啊,敢放我鸽子。”眼见着还差几步就能跑进到宿舍里了,贺嘉吟被人一把薅住他衣领给拉住了,而抓住的人正是昨天下午拦住他的那几个,林子书哼笑了一声,将贺嘉吟围住:“怎么?还想着搬救兵来?” 贺嘉吟听到这声音心立马凉了半截,他凭着还热乎的半截做个最后的挣扎,拿出自己十二分的演技赶紧求饶说:“不好意思对不起了,昨天晚上实在是肚子太疼了。” “肚子疼?怎么?你也来大姨妈了?”林子书说完便哈哈笑了起来,他旁边的两个犯人也跟着哄笑,这里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这些快活的空气却丝毫作用不了贺嘉吟,他已经做好了今天要被痛揍一顿的准备,但是他又不是个抖m,即使知道逃不过还是秉着能狗一时是一时的想法开始给自己找条活路来。 36.第三十六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没有就吃饭。” 贺嘉吟低着头刚扒拉了两口饭到嘴里,忽然听见万永宝在自己耳边喊:“老贺老贺, 有关系了有关系了!” “啊?”贺嘉吟抬起头, 像个二傻子一样问道:“什么有关系了?” “刚才你说的那个娘娘腔啊。” 贺嘉吟抬起头再次在食堂里搜索起少年的身影来, 然后就看见少年端着餐盘正站在赵奚的身边, 弯下腰对着正在吃放的赵奚说着什么话。 贺嘉吟回过头不解地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万永宝啧了一声,对贺嘉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他这是在抢你的地位,抢你的男人, 看不出来吗?” 贺嘉吟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他手抓着两只筷子, 问万永宝:“抢我的地位?抢我男人?这都什么玩意儿?” 万永宝“在赵奚心里的地位啊!” 贺嘉吟:“……” 他摆了摆手, “这东西我就没有过, 你别瞎说啊。” 万永宝嘿了一声, 拿着胳膊肘捅了贺嘉吟一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猥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监狱里都传遍了, 你跟赵奚的故事所有版本我都听过了。” 贺嘉吟翻了个白眼,“我跟赵奚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是知道, 就是这故事听多了我也当真了。”万永宝脑袋凑到贺嘉吟的旁边, 挑着眉毛对他说:“那些故事你还没听过吧,要不要回去哥哥我给你讲讲?” “不用了,不用了, 你自己听着就行了。”贺嘉吟连忙摇手, 吸了一口气, “不敢听不敢听。” 万永宝叹了一口气,叮嘱贺嘉吟说:“你可留点心啊,我看出来了,这监狱里现在能护得住你的就只有一个赵奚了。” 贺嘉吟点点头,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赵奚的方向,那个长得像慕白莲的少年已经在赵奚的对面坐下来了,贺嘉吟收回了视线,心里有点不太是滋味。 他赶紧吃了两口饭,倒了餐盘后就跑到阅览室开始练舞,赵奚今天回来的比往常要晚一些,贺嘉吟不禁猜测到赵奚是不是跟那位少年聊得太开心才忘记要回来。 这些事他也就敢在心里琢磨琢磨罢了,赵奚回来后他一个字也不敢多问,看了眼赵奚的身后没有跟着条小尾巴,贺嘉吟心里不由得一松,舞蹈跳得也比刚才更投入了一些。 晚上贺嘉吟和万永宝在操场上跑完圈回到牢房里,就看到中午他们在食堂见过的那个少年坐在万永宝的床上,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们两个,贺嘉吟赶紧又退了两步出去看了一眼门牌。 是1062,没错呀。 总不能是赵奚约|炮把人带到牢房里来了吧? 贺嘉吟侧头望了万永宝一眼,万永宝也是摇了摇头,对此一无所知。 “你们进来呀?”少年对着他们两个招呼道。 贺嘉吟现在的心情是非常难以形容的,他尝试了好几次要开口询问这个少年是来干什么,但一看到他那张脸就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倒是万永宝开了口,猜测道:“你是来这儿找人的吗?” 少年从床边站起身,摇着头回答说:“不是呀,我现在就住在1062啦。” 他解释说:“郑朗杰的腿脚不好,行动不便,上下床都不太容易,我便主动提议跟他换了牢房。” 贺嘉吟觉得郑朗杰离开后他应该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少年这张酷似慕白莲的脸,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胃疼,还不如让瘸腿的郑朗杰留在牢房里呢。 他拿着本《生物力学基础》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声不吭地开始学习,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书中的裸|男插画,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别的地方去。 若是赵奚回来看到这个少年,会不会将对慕白莲的一腔爱火全部给扑到这个少年身上。 这么一想,贺嘉吟手里的书算是彻底看不进去,既然这个世界是一部言情小说,那么赵奚与慕听风之间再发生点狗血故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初中时他们班的女同学给他讲过不少霸道总裁替身小娇妻的故事,贺嘉吟不由自主地将赵奚和少年代入到里面的男女主。 赵奚掐住少年的下巴,对他恶狠狠地说:“你只不过是白莲的替身而已,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带在我的身边?” 少年泪眼婆娑地望着赵奚,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我不信我不信,我那么爱你,把整颗心都给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 赵奚松开了少年的下巴,“爱我?好啊,白莲现在生病了,需要一个新鲜的肾脏,我拿你的血配过型了,匹配度非常高,你挖出来给白莲吧。” …… 那场面,一定妙不可言。 “老贺,你想什么呢?笑得那么淫|荡?”万永宝好奇地走过来,低头看着书上的插画感叹说:“老贺你这么饥渴吗?一个没有脸的裸|男都能让你笑得跟个老|鸨子似的。” 贺嘉吟回过神,赶紧把书往后翻了一页,反驳道:“别瞎说,刚才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能想出这么个笑来?”万永宝咧着嘴模仿贺嘉吟刚才的那副嘴脸笑了起来,被贺嘉吟嫌弃地打了一拳后还挑着眉毛坏笑道:“老贺,你就装吧。” 贺嘉吟不服气,强调说:“我是正经人,纯的。” 万永宝切了一声,对着贺嘉吟的脑袋拍了一下:“蠢的吧”,说完扭着屁股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久后赵奚洗完澡拎着浴筐回来了,贺嘉吟手里虽然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在认真苦读,但是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在赵奚与那个少年间流转。 赵奚看着牢房里的少年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好像是已经知道了少年与郑朗杰换了牢房,他放下手中的浴筐,拿着书在贺嘉吟的对面坐下,开始了晚间学习。 这一时间没了戏看,贺嘉吟的心也终于静了下来,迅速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牢房里安安静静的,外面的走廊里偶尔传来几声狱警的吆喝声,白色的灯光洒在贺嘉吟的后背上,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深色的阴影,地面上未干的水迹好像将整个牢房都装在了里面。 少年这时悄悄走到赵奚旁边,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口对赵奚说道:“慕白莲是我的姐姐,我叫慕听风,你是赵奚哥吧,我听我姐姐说过你。” 贺嘉吟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微微抬头打量起这个叫慕听风的少年,他应该想到的,慕听风、慕白莲,他们二人有了相似的相貌,还有一样的姓氏,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会往那个方面产生联想。 不过既然他是慕白莲的弟弟,怎么还把自己给弄进监狱里来了,轩辕傲文难道不应该用尽一切手段让这个像极了慕白莲的小舅子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还是说,慕白莲与慕听风间的关系并不要好,甚至慕听风就是被慕白莲给暗算进监狱里来的。 贺嘉吟心里暗暗琢磨着,小心地打量赵奚的神色,赵奚没有说话,始终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籍,将慕听风完全当成了透明人。 慕听风心中气急,中午的时候赵奚就是这样,他以为凭借着这张脸应该至少能让赵奚多看他几眼,但是并没有。 赵奚真的喜欢慕白莲吗?慕听风不仅产生了怀疑,他是为了钱才进了牛头山监狱,如果赵奚对他的这张脸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他说不好就要和郑朗杰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他遭了整容的罪,又学着慕白莲那副清纯可怜的样子,还给自己改了名字,难道就是过来陪郑朗杰坐牢的?慕听风心中不服气,他努力安慰自己也许是赵奚心中对慕白莲还有怨气,所以才会这么冷淡地对待自己,如果他努力一点,也许赵奚会转变对他的看法。 贺嘉吟见这两人碰撞不出来什么爱情的火花,也就收了要看戏的心思,低下头继续研究起人体的骨骼肌肉这些东西来,书中运用了很多的专用名词,好好的一句话硬是要拐好几弯,贺嘉吟看得云里雾里的,只能一边看一边猜,琢磨个大体的意思出来。 赵奚这时抬起了头,并不是看向慕听风的,而是对着正抓耳挠腮的贺嘉吟,他看了眼贺嘉吟书的封面,告诉他说:“明天去阅览室换一本,要多普勒出版社的。” 贺嘉吟怔了一下,随后赶紧点头:“好、好的。” 赵奚抬手将贺嘉吟手里的书抽到手里随意地翻了两页,然后直接给扔到了旁边的阳台上,对贺嘉吟说:“这本书你也别看了,距离熄灯还有四十多分钟,你扎个马步去吧。” “啊?” 赵奚心情很好的样子又给他重复了一遍:“扎马步啊。” 这条小命今天可能能保下了,贺嘉吟混沌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起来,不过他此时虽是略微定了心神,但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脏并没有完全就此落下,他赶紧后退了半步,如果不是手腕还被赵奚攥在手里,他一定会逃得更远,结结巴巴地向赵奚道歉:“对……对不起。” 37.第三十七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啊?”贺嘉吟抬起头,像个二傻子一样问道:“什么有关系了?” “刚才你说的那个娘娘腔啊。” 贺嘉吟抬起头再次在食堂里搜索起少年的身影来, 然后就看见少年端着餐盘正站在赵奚的身边, 弯下腰对着正在吃放的赵奚说着什么话。 贺嘉吟回过头不解地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万永宝啧了一声, 对贺嘉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他这是在抢你的地位,抢你的男人, 看不出来吗?” 贺嘉吟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他手抓着两只筷子, 问万永宝:“抢我的地位?抢我男人?这都什么玩意儿?” 万永宝“在赵奚心里的地位啊!” 贺嘉吟:“……” 他摆了摆手, “这东西我就没有过, 你别瞎说啊。” 万永宝嘿了一声, 拿着胳膊肘捅了贺嘉吟一下, 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猥琐,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监狱里都传遍了,你跟赵奚的故事所有版本我都听过了。” 贺嘉吟翻了个白眼,“我跟赵奚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是知道, 就是这故事听多了我也当真了。”万永宝脑袋凑到贺嘉吟的旁边,挑着眉毛对他说:“那些故事你还没听过吧, 要不要回去哥哥我给你讲讲?” “不用了, 不用了,你自己听着就行了。”贺嘉吟连忙摇手,吸了一口气, “不敢听不敢听。” 万永宝叹了一口气, 叮嘱贺嘉吟说:“你可留点心啊, 我看出来了,这监狱里现在能护得住你的就只有一个赵奚了。” 贺嘉吟点点头,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赵奚的方向,那个长得像慕白莲的少年已经在赵奚的对面坐下来了,贺嘉吟收回了视线,心里有点不太是滋味。 他赶紧吃了两口饭,倒了餐盘后就跑到阅览室开始练舞,赵奚今天回来的比往常要晚一些,贺嘉吟不禁猜测到赵奚是不是跟那位少年聊得太开心才忘记要回来。 这些事他也就敢在心里琢磨琢磨罢了,赵奚回来后他一个字也不敢多问,看了眼赵奚的身后没有跟着条小尾巴,贺嘉吟心里不由得一松,舞蹈跳得也比刚才更投入了一些。 晚上贺嘉吟和万永宝在操场上跑完圈回到牢房里,就看到中午他们在食堂见过的那个少年坐在万永宝的床上,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们两个,贺嘉吟赶紧又退了两步出去看了一眼门牌。 是1062,没错呀。 总不能是赵奚约|炮把人带到牢房里来了吧? 贺嘉吟侧头望了万永宝一眼,万永宝也是摇了摇头,对此一无所知。 “你们进来呀?”少年对着他们两个招呼道。 贺嘉吟现在的心情是非常难以形容的,他尝试了好几次要开口询问这个少年是来干什么,但一看到他那张脸就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倒是万永宝开了口,猜测道:“你是来这儿找人的吗?” 少年从床边站起身,摇着头回答说:“不是呀,我现在就住在1062啦。” 他解释说:“郑朗杰的腿脚不好,行动不便,上下床都不太容易,我便主动提议跟他换了牢房。” 贺嘉吟觉得郑朗杰离开后他应该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少年这张酷似慕白莲的脸,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胃疼,还不如让瘸腿的郑朗杰留在牢房里呢。 他拿着本《生物力学基础》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声不吭地开始学习,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书中的裸|男插画,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别的地方去。 若是赵奚回来看到这个少年,会不会将对慕白莲的一腔爱火全部给扑到这个少年身上。 这么一想,贺嘉吟手里的书算是彻底看不进去,既然这个世界是一部言情小说,那么赵奚与慕听风之间再发生点狗血故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初中时他们班的女同学给他讲过不少霸道总裁替身小娇妻的故事,贺嘉吟不由自主地将赵奚和少年代入到里面的男女主。 赵奚掐住少年的下巴,对他恶狠狠地说:“你只不过是白莲的替身而已,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带在我的身边?” 少年泪眼婆娑地望着赵奚,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我不信我不信,我那么爱你,把整颗心都给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 赵奚松开了少年的下巴,“爱我?好啊,白莲现在生病了,需要一个新鲜的肾脏,我拿你的血配过型了,匹配度非常高,你挖出来给白莲吧。” …… 那场面,一定妙不可言。 “老贺,你想什么呢?笑得那么淫|荡?”万永宝好奇地走过来,低头看着书上的插画感叹说:“老贺你这么饥渴吗?一个没有脸的裸|男都能让你笑得跟个老|鸨子似的。” 贺嘉吟回过神,赶紧把书往后翻了一页,反驳道:“别瞎说,刚才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能想出这么个笑来?”万永宝咧着嘴模仿贺嘉吟刚才的那副嘴脸笑了起来,被贺嘉吟嫌弃地打了一拳后还挑着眉毛坏笑道:“老贺,你就装吧。” 贺嘉吟不服气,强调说:“我是正经人,纯的。” 万永宝切了一声,对着贺嘉吟的脑袋拍了一下:“蠢的吧”,说完扭着屁股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久后赵奚洗完澡拎着浴筐回来了,贺嘉吟手里虽然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在认真苦读,但是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在赵奚与那个少年间流转。 赵奚看着牢房里的少年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好像是已经知道了少年与郑朗杰换了牢房,他放下手中的浴筐,拿着书在贺嘉吟的对面坐下,开始了晚间学习。 这一时间没了戏看,贺嘉吟的心也终于静了下来,迅速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牢房里安安静静的,外面的走廊里偶尔传来几声狱警的吆喝声,白色的灯光洒在贺嘉吟的后背上,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深色的阴影,地面上未干的水迹好像将整个牢房都装在了里面。 少年这时悄悄走到赵奚旁边,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口对赵奚说道:“慕白莲是我的姐姐,我叫慕听风,你是赵奚哥吧,我听我姐姐说过你。” 贺嘉吟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微微抬头打量起这个叫慕听风的少年,他应该想到的,慕听风、慕白莲,他们二人有了相似的相貌,还有一样的姓氏,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会往那个方面产生联想。 不过既然他是慕白莲的弟弟,怎么还把自己给弄进监狱里来了,轩辕傲文难道不应该用尽一切手段让这个像极了慕白莲的小舅子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还是说,慕白莲与慕听风间的关系并不要好,甚至慕听风就是被慕白莲给暗算进监狱里来的。 贺嘉吟心里暗暗琢磨着,小心地打量赵奚的神色,赵奚没有说话,始终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籍,将慕听风完全当成了透明人。 慕听风心中气急,中午的时候赵奚就是这样,他以为凭借着这张脸应该至少能让赵奚多看他几眼,但是并没有。 赵奚真的喜欢慕白莲吗?慕听风不仅产生了怀疑,他是为了钱才进了牛头山监狱,如果赵奚对他的这张脸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他说不好就要和郑朗杰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他遭了整容的罪,又学着慕白莲那副清纯可怜的样子,还给自己改了名字,难道就是过来陪郑朗杰坐牢的?慕听风心中不服气,他努力安慰自己也许是赵奚心中对慕白莲还有怨气,所以才会这么冷淡地对待自己,如果他努力一点,也许赵奚会转变对他的看法。 贺嘉吟见这两人碰撞不出来什么爱情的火花,也就收了要看戏的心思,低下头继续研究起人体的骨骼肌肉这些东西来,书中运用了很多的专用名词,好好的一句话硬是要拐好几弯,贺嘉吟看得云里雾里的,只能一边看一边猜,琢磨个大体的意思出来。 赵奚这时抬起了头,并不是看向慕听风的,而是对着正抓耳挠腮的贺嘉吟,他看了眼贺嘉吟书的封面,告诉他说:“明天去阅览室换一本,要多普勒出版社的。” 贺嘉吟怔了一下,随后赶紧点头:“好、好的。” 赵奚抬手将贺嘉吟手里的书抽到手里随意地翻了两页,然后直接给扔到了旁边的阳台上,对贺嘉吟说:“这本书你也别看了,距离熄灯还有四十多分钟,你扎个马步去吧。” “啊?” 赵奚心情很好的样子又给他重复了一遍:“扎马步啊。” “啊?”贺嘉吟抬起头,像个二傻子一样问道:“什么有关系了?” “刚才你说的那个娘娘腔啊。” 贺嘉吟抬起头再次在食堂里搜索起少年的身影来,然后就看见少年端着餐盘正站在赵奚的身边,弯下腰对着正在吃放的赵奚说着什么话。 贺嘉吟回过头不解地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38.第三十八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万永宝露出烦闷的模样, 跟贺嘉吟解释说:“牛头山监狱每次到了元旦都要搞一次文艺联欢会,还要我们出节目, 麻烦死了。” 贺嘉吟诧异道:“监狱也搞联欢会?” “搞, 怎么不搞?”说起这事万永宝就生气,去年1062牢房只住了他一个人, 他当时在联欢会前的评选上唱了一首《我最光荣》,没有一句词是在调上的,被整个牛头山监狱里的犯人们嘲笑了整整一个月。 万永宝又继续说起这联欢会, 根据从前的传统,每个牢房都要精心准备一个节目, 还会有评委对节目进行筛选打分,挑选出最好的二十个作为联欢会上的表演节目, 而其他落选的则都会失去元旦后的三天假期。 说完万永宝指着贺嘉吟说:“那个对了,你不是学舞蹈的吗?今年联欢会就你上了。” 三天的假期啊, 这压力有点大, 贺嘉吟无奈道:“哥哥诶,我都快一年没跳过了。” 万永宝不在意地挥挥手, “练练就熟悉了, 而且他们的节目也不咋地, 相信自己, 老贺。” 看着贺嘉吟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万永宝又提道:“要不, 你让郑朗杰上?” 郑朗杰听到万永宝提到他的名字, 连忙摆手说:“我可什么都不会。” “那你让……”万永宝没有叫出赵奚的名字, 只是用眼神示意。 “……”贺嘉吟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后,贺嘉吟提出了新的问题:“那我也没地方练习啊老万。” “咱宿舍这地方不够吗?”万永宝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中央,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 贺嘉吟扶着额头,对还在做伸展运动的万永宝问道:“老万,你是打算让我上去做广播体操吗?” “这不行啊。”万永宝赶紧给否了,“去年有个牢房就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评分倒数第一。” 贺嘉吟坐在床上一脸无奈,对万永宝道:“我是学古典舞的,不可能一直站在圈里不动。” 万永宝挠了挠下巴,觉得贺嘉吟说的有道理,便建议说:“那你去操场上练吧。” 贺嘉吟问:“什么时候练?晚上吗?” 万永宝摇头,“晚上不行,晚上你得跟我打拳,就中午吃完饭吧。” “那不行,我怕被揍。”贺嘉吟毅然拒绝道。 万永宝上前一步在贺嘉吟的旁边坐下,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说道:“你不能这么想啊老贺,你看看你中午吃完饭在外面跳个舞,还可以练练跑步,一举数得啊。” “还有胃下垂呢!”贺嘉吟脑袋把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两只手抱拳向万永宝讨饶道:“我不干,坚决不干,万哥万叔万老爷,你可饶了我吧,这么搞下去我真要被打死了。” 万永宝其实也不是非坚持着要让贺嘉吟去操场练舞,他拍了拍贺嘉吟的肩膀,“老贺你要理解,我们的条件很艰苦,要不你就在宿舍里凑合凑合吧。” 看了看1062牢房这巴掌大的地方,贺嘉吟觉得一阵脑仁疼,他刚想说要不换个节目吧,桌子旁一直沉默着的赵奚放下手中的书,他抬起头看向贺嘉吟万永宝两人,出声道:“去阅览室。” 赵奚的话音落下,贺嘉吟便像个小白痴一样抬头啊了一声,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赵奚,他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在刚才的一瞬间里出现了幻听。 “阅览室?”万永宝倒是没有贺嘉吟的反应那么大,他歪着头想了想,“那里全是书架,好像活动不开吧。” 贺嘉吟却是明白赵奚的意思,赵奚指的应该是图书馆的五楼,那里现在是赵奚的专属健身室,现在他让自己去那里,这不是大灰狼邀请小白兔回家开趴吗。 贺嘉吟心中戚戚,其实如果忽略书中对赵奚的那些残暴手段的描写,还有对慕白莲的爱慕,赵奚现在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贺嘉吟的潜意识里总认为赵奚对他而言是非常危险,他在此之前曾将书中的情节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希望通过书中的情节来判断出一个人的大致性格。 可是书中的很多情节只看事件是失真的,比如说他自己被人诬陷进了监狱,但是在书中的他就确确实实是个众人唾弃的强|奸犯,而且从前在公司的时候还总是莫名针对慕白莲,联合其他人向慕白莲泼污水,整个公司差不多就只有慕白莲是一朵清清白白的盛世白莲花。 然而事实上,慕白莲这朵白莲花还真没有那么干净。 所以说,也许真实的赵奚也没有书中说的那么可怕,他其实可以尝试着与赵奚稍微接近一点。 还有一件事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贺嘉吟,书中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就现在来看他并没有改变什么,这是否也就意味着他的死劫随时都可能到来。 这件事让贺嘉吟常常从睡梦中惊醒,他必须做点什么改变现在的处境,眼下正有一个时机,如果赵奚没有要弄死他的想法,他扒着赵奚这条大腿说不好倒是能把这条小命给保住。 “……谢谢。”贺嘉吟最后这样对赵奚说道。 赵奚没说话,放下手中的书进了卫生间里,出来后爬上床不久,宿舍里的灯便熄灭,贺嘉吟躺在床上,宿舍里静谧无声,他能听到的是狱警在外面的走廊里哒哒的走动声,还有卫生间里水滴轻轻落下的声音。 他小心地翻过身,却突然注意到外面下雪了。 视线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那些细小的雪花在灯光下像是盛夏夜晚里流转的萤火,如梦如幻。 这场雪下得太小了,第二天贺嘉吟走出宿舍的时候,只看到了大地上薄薄的白色一层,太阳一出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中午吃完饭,贺嘉吟去了阅览室的五楼,赵奚还没有回来,门现在是锁着的,贺嘉吟便靠着墙,垂着脑袋盯着鞋尖默默等着赵奚回来。 不多时,叮的一声,对面的电梯门开了,贺嘉吟挺直着身体站好,看着赵奚从电梯中走了出来,他看见站在门口的贺嘉吟也毫不意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门卡,在门把手上方的感应器上,只听滴的一声,门开了。 赵奚先一步走了进去,对身后的贺嘉吟说:“进来吧。” 贺嘉吟像那些史书里描写的帝王身边的小太监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赵奚的后面。 中午的这段时间赵奚常常是用来休息的,他在沙发前坐下,对贺嘉吟说了一句:“你自己随便吧。” 虽然赵奚说了随便,但贺嘉吟还是特意找了个不太碍他的眼的地方,他有太长时间没有跳过舞了,有些动作做起来僵硬又难看,他只能将基本功先巩固巩固。 赵奚坐在沙发上闭着双目养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开眼看向了不远处的贺嘉吟,贺嘉吟正在练劈叉,两条小细腿跟两个筷子似的分开呈一字型。 感应到赵奚的目光,贺嘉吟停下了动作,收回了两条腿从地上爬起来,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赵奚。 于是他的视线与赵奚的撞了个正着。 屋内的气氛好像在刹那间变得有点不太对劲,贺嘉吟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野兽盯上,好像在梦中被恶狼一口咬住尾巴,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往屁股后面移了移。 赵奚见贺嘉吟回头,对着他扬唇一笑,紧接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着贺嘉吟的走去,他面无表情,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身上的气势逼人,即使与他隔了好几米远,贺嘉吟还是觉得杀气已经直逼到了眼前。 赵奚越走越近,贺嘉吟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都直立起来,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直到他的后背抵住衣架,再无路可退。 贺嘉吟现在还是摸不着头脑的,赵奚怎么会突然就变了脸色,难道是突然想起了和慕白莲有关的美好回忆,想要杀只肥羊祭天。 是他大意了,贺嘉吟的心脏已经提前罢工,停止了跳动。 他只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赵奚走到自己的身前,赵奚眯着眼睛低下了头,然后抬起手,贺嘉吟瞳孔微缩,只觉得死期将近。 但赵奚的手却不是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搭在了贺嘉吟身后的衣架上,远远地望去,竟好似将贺嘉吟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赵奚蓝色的眸子微垂,看向贺嘉吟腰部以下的位置,果然,又站起来了。 赵奚轻笑了一声,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他将手中的空杯子放到了不远处的茶几上,贺嘉吟见状小跑过去,拿着杯子给赵奚打满水送了回来。 赵奚接过贺嘉吟手中的杯子,在手中晃了两下,好似是举着一杯红酒,他问贺嘉吟:“想跟我学打拳?” 贺嘉吟愣了那么一下,随后便把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 赵奚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倾身从茶几右侧的那一摞书中抽出了一本扔给他,让他照着前十页的几个动作做一遍。 39.第三十九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刚才你说的那个娘娘腔啊。” 贺嘉吟抬起头再次在食堂里搜索起少年的身影来, 然后就看见少年端着餐盘正站在赵奚的身边, 弯下腰对着正在吃放的赵奚说着什么话。 贺嘉吟回过头不解地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万永宝啧了一声,对贺嘉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他这是在抢你的地位,抢你的男人, 看不出来吗?” 贺嘉吟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他手抓着两只筷子, 问万永宝:“抢我的地位?抢我男人?这都什么玩意儿?” 万永宝“在赵奚心里的地位啊!” 贺嘉吟:“……” 他摆了摆手, “这东西我就没有过, 你别瞎说啊。” 万永宝嘿了一声,拿着胳膊肘捅了贺嘉吟一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猥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监狱里都传遍了, 你跟赵奚的故事所有版本我都听过了。” 贺嘉吟翻了个白眼,“我跟赵奚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是知道,就是这故事听多了我也当真了。”万永宝脑袋凑到贺嘉吟的旁边, 挑着眉毛对他说:“那些故事你还没听过吧, 要不要回去哥哥我给你讲讲?” “不用了, 不用了, 你自己听着就行了。”贺嘉吟连忙摇手,吸了一口气,“不敢听不敢听。” 万永宝叹了一口气, 叮嘱贺嘉吟说:“你可留点心啊, 我看出来了, 这监狱里现在能护得住你的就只有一个赵奚了。” 贺嘉吟点点头,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赵奚的方向,那个长得像慕白莲的少年已经在赵奚的对面坐下来了,贺嘉吟收回了视线,心里有点不太是滋味。 他赶紧吃了两口饭,倒了餐盘后就跑到阅览室开始练舞,赵奚今天回来的比往常要晚一些,贺嘉吟不禁猜测到赵奚是不是跟那位少年聊得太开心才忘记要回来。 这些事他也就敢在心里琢磨琢磨罢了,赵奚回来后他一个字也不敢多问,看了眼赵奚的身后没有跟着条小尾巴,贺嘉吟心里不由得一松,舞蹈跳得也比刚才更投入了一些。 晚上贺嘉吟和万永宝在操场上跑完圈回到牢房里,就看到中午他们在食堂见过的那个少年坐在万永宝的床上,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们两个,贺嘉吟赶紧又退了两步出去看了一眼门牌。 是1062,没错呀。 总不能是赵奚约|炮把人带到牢房里来了吧? 贺嘉吟侧头望了万永宝一眼,万永宝也是摇了摇头,对此一无所知。 “你们进来呀?”少年对着他们两个招呼道。 贺嘉吟现在的心情是非常难以形容的,他尝试了好几次要开口询问这个少年是来干什么,但一看到他那张脸就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倒是万永宝开了口,猜测道:“你是来这儿找人的吗?” 少年从床边站起身,摇着头回答说:“不是呀,我现在就住在1062啦。” 他解释说:“郑朗杰的腿脚不好,行动不便,上下床都不太容易,我便主动提议跟他换了牢房。” 贺嘉吟觉得郑朗杰离开后他应该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少年这张酷似慕白莲的脸,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胃疼,还不如让瘸腿的郑朗杰留在牢房里呢。 他拿着本《生物力学基础》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声不吭地开始学习,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书中的裸|男插画,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别的地方去。 若是赵奚回来看到这个少年,会不会将对慕白莲的一腔爱火全部给扑到这个少年身上。 这么一想,贺嘉吟手里的书算是彻底看不进去,既然这个世界是一部言情小说,那么赵奚与慕听风之间再发生点狗血故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初中时他们班的女同学给他讲过不少霸道总裁替身小娇妻的故事,贺嘉吟不由自主地将赵奚和少年代入到里面的男女主。 赵奚掐住少年的下巴,对他恶狠狠地说:“你只不过是白莲的替身而已,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带在我的身边?” 少年泪眼婆娑地望着赵奚,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我不信我不信,我那么爱你,把整颗心都给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 赵奚松开了少年的下巴,“爱我?好啊,白莲现在生病了,需要一个新鲜的肾脏,我拿你的血配过型了,匹配度非常高,你挖出来给白莲吧。” …… 那场面,一定妙不可言。 “老贺,你想什么呢?笑得那么淫|荡?”万永宝好奇地走过来,低头看着书上的插画感叹说:“老贺你这么饥渴吗?一个没有脸的裸|男都能让你笑得跟个老|鸨子似的。” 贺嘉吟回过神,赶紧把书往后翻了一页,反驳道:“别瞎说,刚才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能想出这么个笑来?”万永宝咧着嘴模仿贺嘉吟刚才的那副嘴脸笑了起来,被贺嘉吟嫌弃地打了一拳后还挑着眉毛坏笑道:“老贺,你就装吧。” 贺嘉吟不服气,强调说:“我是正经人,纯的。” 万永宝切了一声,对着贺嘉吟的脑袋拍了一下:“蠢的吧”,说完扭着屁股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久后赵奚洗完澡拎着浴筐回来了,贺嘉吟手里虽然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在认真苦读,但是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在赵奚与那个少年间流转。 赵奚看着牢房里的少年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好像是已经知道了少年与郑朗杰换了牢房,他放下手中的浴筐,拿着书在贺嘉吟的对面坐下,开始了晚间学习。 这一时间没了戏看,贺嘉吟的心也终于静了下来,迅速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牢房里安安静静的,外面的走廊里偶尔传来几声狱警的吆喝声,白色的灯光洒在贺嘉吟的后背上,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深色的阴影,地面上未干的水迹好像将整个牢房都装在了里面。 少年这时悄悄走到赵奚旁边,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口对赵奚说道:“慕白莲是我的姐姐,我叫慕听风,你是赵奚哥吧,我听我姐姐说过你。” 贺嘉吟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微微抬头打量起这个叫慕听风的少年,他应该想到的,慕听风、慕白莲,他们二人有了相似的相貌,还有一样的姓氏,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会往那个方面产生联想。 不过既然他是慕白莲的弟弟,怎么还把自己给弄进监狱里来了,轩辕傲文难道不应该用尽一切手段让这个像极了慕白莲的小舅子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还是说,慕白莲与慕听风间的关系并不要好,甚至慕听风就是被慕白莲给暗算进监狱里来的。 贺嘉吟心里暗暗琢磨着,小心地打量赵奚的神色,赵奚没有说话,始终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籍,将慕听风完全当成了透明人。 慕听风心中气急,中午的时候赵奚就是这样,他以为凭借着这张脸应该至少能让赵奚多看他几眼,但是并没有。 赵奚真的喜欢慕白莲吗?慕听风不仅产生了怀疑,他是为了钱才进了牛头山监狱,如果赵奚对他的这张脸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他说不好就要和郑朗杰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他遭了整容的罪,又学着慕白莲那副清纯可怜的样子,还给自己改了名字,难道就是过来陪郑朗杰坐牢的?慕听风心中不服气,他努力安慰自己也许是赵奚心中对慕白莲还有怨气,所以才会这么冷淡地对待自己,如果他努力一点,也许赵奚会转变对他的看法。 贺嘉吟见这两人碰撞不出来什么爱情的火花,也就收了要看戏的心思,低下头继续研究起人体的骨骼肌肉这些东西来,书中运用了很多的专用名词,好好的一句话硬是要拐好几弯,贺嘉吟看得云里雾里的,只能一边看一边猜,琢磨个大体的意思出来。 赵奚这时抬起了头,并不是看向慕听风的,而是对着正抓耳挠腮的贺嘉吟,他看了眼贺嘉吟书的封面,告诉他说:“明天去阅览室换一本,要多普勒出版社的。” 贺嘉吟怔了一下,随后赶紧点头:“好、好的。” 赵奚抬手将贺嘉吟手里的书抽到手里随意地翻了两页,然后直接给扔到了旁边的阳台上,对贺嘉吟说:“这本书你也别看了,距离熄灯还有四十多分钟,你扎个马步去吧。” “啊?” 赵奚心情很好的样子又给他重复了一遍:“扎马步啊。” 贺嘉吟身后的小尾巴是又要翘起来了,万永宝听到这话也凑过来,在贺嘉吟身旁绕了一圈,摸着下巴感叹说:“我觉得也是,老贺看不出来你还会看人下菜啊,我教你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用功啊。” 贺嘉吟拒不承认,摇着头说道:“哪有哪有。” “嘿,”万永宝指着贺嘉吟,“你还不承认,你在我面前你那马步扎得什么样心里没有数吗?” “那不是之前吗?”贺嘉吟扬了扬下巴,带着点小骄傲说:“我这是量变引发了质变,跟人没关系啊。” 赵奚点了头,说:“那就努力质变得更彻底一点吧。” “我努力,我努力……” 贺嘉吟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这时慕听风在一旁插话弱弱地问道,“赵奚哥,你看我这样可以吗?” 赵奚回头看了一眼,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慕听风也学着贺嘉吟扎起马步。 说起来慕听风的动作可比贺嘉吟一开始的标准多了,他扎得是四平马步,两膝弯曲半段,上半身挺直,脸上的表情既骄傲又腼腆,贺嘉吟以为在自己的对比下,赵奚可能夸慕听风一两句,哪知赵奚竟然沉着一张脸,冷淡地说了句:“不要来恶心我。” 40.第四十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来这儿之前其实已经有人跟他科普了牛头山监狱悠久的历史。 牛头山监狱是在七十多年前建成的, 那个时候牛头山所在的卡拉斯星球并不属于帝国的统治,这里非常的落后封建贫穷, 连最有钱的富豪用的还是几千多年前的触屏水果机。 当时牛头山监狱还不是监狱,是座中学, 后面的那座山也不叫牛头山,这里住着三十多户人家, 是个平静祥和的小村庄。 后来发了场牛瘟,村子里的牛都死绝了, 那段时间卡拉斯星球里刚好又兴起了封建迷信, 村民们为了能赶紧消除这场灾难,在村长的组织下决定祭祀山神, 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将死去的牛的头颅砍下整整齐齐摆在山脚下的供桌上, 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这些牛头果然都被山神带走了。 为了纪念这一伟大而具有历史意义的神圣事件, 几个村干部一商量,就将后面的那座山改名叫做了牛头山。 不过不久后这股封建迷信的不正之风再次被废除, 据不少学者们猜测, 那些丢失的牛头应该是被山上的狼叼走了,山上的狼吃了病牛的肉, 也跟着嗝屁了一大半。 又过了几十年, 帝国收复了卡拉斯星球, 改革的春风吹满大地,但这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却完全被遗忘了, 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纷纷离开家乡出去打拼, 他们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后就回来把自己的父母妻儿也接去了城里,最后村子里只剩下了几个孤寡老人,老人们相继离世,这座村子就算是彻底荒凉了下来。 再后来村子里的学校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买了下来,改建了一番,变成了如今的牛头山监狱。 卡拉斯星球的资源实在太匮乏,再加上交通不便,这座监狱至今也没能够实现全自动智能管理化,几年前曾有团队在这里拍摄过纪录片,并评价说这座监狱是颇具古风。 因为这里建了监狱,便更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安家落户了,村子里茅草与红砖搭建的房子因年久失修而破败得不成样子,田地荒芜,人烟寥落,前几年这里还出了闹鬼的传闻,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除了牛头山监狱便是清明节时的坟地。 贺嘉吟被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鬼故事下得提心吊胆了大半夜,后来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经记不清梦里都发生了什么了,只是隐约记着好像是个关于娱乐圈的励志故事。 入狱的第一天,贺嘉吟虽然被牢友的鬼故事吓得半宿没睡,但大体上来看整个人还是比较积极正面的,心里想着的也是一定要在监狱里好好表现,时刻谨记八荣八耻,争取早日出狱。 入狱的第二天,他和所有的犯人一起劳动、做操、放风……除了在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被人摸了一把屁股,过得倒也还算平静。 接下来是第三天,三是个很奇妙的数字,古有三花聚顶、三阳开泰,三生万物,这个三既是实数,也是虚数。 以上—— 都特么是没什么用的屁话。 唯一与三相关的,是贺嘉吟的那个梦是在他入狱第三天的晚上做的,这大概是个巧合,而且要是认真讨论起来,同样的梦他在前两天晚上也曾遇见过,只是那时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总是不记得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回,梦中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脑子里,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了。 梦里他一个人走在一条阴暗狭窄的小巷子里,巷子里没有半点灯光,天上的月亮也躲在乌云后面不出来,他像只游魂一样在巷子里走了很久很久,嘴唇干裂,脚底磨出了水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一点昏黄色的灯光,在那灯下还放着一件四四方方的东西。 他走过去停下身,定睛一看,发现是本书,他弯下腰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接着微弱的灯光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叫《星光璀璨:女王驾到还不下跪》的言情小说,粉色的封皮上画了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长发女孩,和三个风格迥异的男人。 女孩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三个男人以保护的姿态将女孩围在中间,贺嘉吟的嘴角抽了抽,他初中的时候班主任从女同学们的手里可没少没收这类书籍,受他同桌的影响,他初中的时候也看过几页《一女十二夫》,这本书给他当时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重大伤害,以至于在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看到粉色封面的辅导书都忍不住脑仁一疼。 然而梦里的自己却是没有半点负担,搓搓手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得了,贺嘉吟的三观因此差点毁了个彻底,书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竟然与现实世界中的一一对应了起来,而这本书的女主角名叫慕白莲,也正是贺嘉吟从前在公司里的死对头。 书中讲述了慕白莲在三位男主的关照下从一个十八线小透明一路杀到当红一线女明星,并且夺得帝国影后桂冠的故事,期间还整倒了一路拦路的炮灰,不幸的是,贺嘉吟就是其中的一位。 更加不幸的是,贺嘉吟还是里面除了女配外结局最惨的一位。 贺嘉吟起初对这本书是将信将疑的,但是第二天他便在监狱的广播中听到关于慕白莲获得第三百二十七届千鹤电影界最佳女演员,还有她即将出演历史大剧《皇朝》的消息,而也这正是书中提到过的,时间人物一点也没差。 不过这本书也并没有把每一件事都记录下来,它对自己进监狱的事只用了两句话叙述,加在一起不到二十个字,也丝毫没有提慕白莲作伪证的事。 目前最让贺嘉吟害怕的是书中说他在被送进监狱后没熬过两个月就嗝屁了,死前还被监狱里的犯人们给轮|奸过好几次。 至于他死前还遭遇过什么,又到底是怎么死的,书中并没有细说,毕竟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只需要知道炮灰遭了足够的报应就够了。 贺嘉吟将脑子中关于这本书的记忆又细细翻看了一遍,得知不久后赵奚也会因为弄断了二号男主的左腿被送到牛头山监狱来。这位大佬做得比自己过分,结局好像比自己要好上一些,书中说他在监狱里回忆与慕白莲的幸福时光,痛苦悔恨又甜蜜地度过一生。 贺嘉吟没谈过恋爱,所以也不清楚怎么做才能在痛苦悔恨中搞出甜蜜来。 赵奚虽然是书中的最大反派,但同时又是女主的爱慕者,这可能也是他能活下来的一个原因。 贺嘉吟很惜命,他不想死,他想好好地活下去,活到出狱回去继续奉养自己的老父亲,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时刻提高警惕,小心任何可能会要他性命的人物。 早饭的时候贺嘉吟手里的勺子在碗里不断地绕着圈搅拌,脑子里想的全是杀害自己的凶手会是谁。 一个名字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中。 赵奚。 法庭上慕白莲作为证人,说自己曾多次想要猥|亵她,而赵奚又爱慕着慕白莲,从书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位反派做事向来是只凭喜好,无视律法,他因此事想要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凭赵奚的手段,他想要不声不响地弄死自己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按照时间线,这本书应该马上就要完结了,赵奚这几天也该要被送到牛头山监狱,那时他这条小命可就真的悬了。 今天正好是周日,监狱里的生活虽然十分规律,但管理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周一到周六要严格地按照日程表行动,而周日则会有一天休息的时间,供犯人们娱乐。 万永宝吃完早饭拽着贺嘉吟来到外面的操场上看球,贺嘉吟对这些体育运动向来不感冒,坐在草地上看得是昏昏欲睡,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眼前站了三个膀大腰圆的犯人。 而领头的这个犯人正是前几天中午摸了贺嘉吟屁股的那个,贺嘉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吞了口唾沫环顾了一眼四周想找万永宝给自己撑个面,结果万永宝的尾巴影都没看到,他这才想起来刚才他好像隐约听见万永宝说肚子疼要去趟厕所。 “交个朋友们呗。”领头的犯人摸着下巴色眯眯地盯着贺嘉吟。 这些犯人的心理大多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监狱里待久了,看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而贺嘉吟可比母猪好看多了,除了万永宝那种死直男,其他的犯人有了生理需要的时候偶尔也想背叛自己劳苦功高的糟糠左手,尝尝新花样。 贺嘉吟刚要开口回答,眼睛的余光看到两名狱警带了个新人从门口进来了,那新人并没有穿着和他们身上一样的衣服,而是一身灰色的休闲装,神色冷淡,气质雅然,与狱中的犯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贺嘉吟的棕色的瞳孔无意识地缩了缩,根据书中的描述,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赵奚。 “咱俩说什么谢谢。”这里的氛围有些压抑,崔远鸿为了调节气氛便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有那个在法庭上作伪证诬陷你的那个白莲花,我听说她结婚了。” “结婚?” 崔远鸿点头,“对,简直是骇人听闻,一个人新娘三个新郎,这帮人的脑子是进水了吧,你没看到星网上的网友们都是怎么骂他们几个的。” 贺嘉吟知道书中的情节,书中结尾也说了他们四个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所以对此并不意外,他只叮嘱崔远鸿说:“红红啊,你可千万别去招惹那个白莲花,能离她多远离她多远。” 崔远鸿翻了个白眼,“我一个卖麻辣串的,就是想招惹,我这个身份招惹得上吗?” 贺嘉吟放心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与崔远鸿的这次见面让贺嘉吟心里又难过了许久,他回到工作间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手指差点被锤子给砸着。 晚课的时候,监狱的犯人们收到了关于元旦文艺联欢会的通知,大体上与万永宝说的一致,只是特别强调了一点,不准再做广播体操。 回到宿舍后,贺嘉吟拿着两本书凑到赵奚的面前,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赵奚放下书抬起头看他,贺嘉吟才小声问他:“赵奚,我借的这两本书可以吗?” 赵奚扫了一眼书的封面,对贺嘉吟说:“只要是书,对你都是有用的。” 贺嘉吟啊了一声,这话他大学老师也说过,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万永宝也从旁边凑了过来,想要聆听赵奚的教诲。 赵奚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到桌上,说了句从他进监狱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他对贺嘉吟说:“只要你有心的话,监狱就不再是囚禁你的牢笼,而会变成一所让你成长的学校,你可以在这里学会你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你明白吗?” 赵奚说的道理贺嘉吟都懂,但是这些要在牛头山监狱里实践起来对这些普通的犯人来说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而对他这种每天都面临着死亡威胁的倒霉蛋来说,就更加的困难了。 万永宝表现得就比贺嘉吟明显多了,他切了一声直起身,对赵奚说:“兄弟,你说的好听,但你看看哪个学校还叫学生干活,我们一天天干活累都累死了,哪有时间学那么些东西。” 赵奚对万永宝的话不置可否,他说这些话本也不是为了改造万永宝的,他看向贺嘉吟,似乎在等着贺嘉吟给自己回答。 贺嘉吟脑子一抽,恍惚间竟然在赵奚的身上感受到了和高中班主任一样的对他殷切希望,他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回答说:“那个……我会努力的。” 赵奚将桌子的书重新捧了起来,他其实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从牛头山监狱出去,即使轩辕傲文得到了慕白莲从他电脑里偷出来的机密文件,还对这些文件的数据做了篡改,但是当时只要拿出慕白莲偷窃文件的录像带,还有那些数据的原件,他便不会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 是家里的长辈们非要把他给送到这儿来,说是作为他识人不清的惩罚。 赵奚对此只觉得那些长辈们十分的无聊且无理取闹,但最终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之前确实是犯了一点点小小的错误,如果来这里反省能让家族里的长辈们闭嘴,他还是比较愿意的。 对赵奚来说,无论是在帝国的首都,还是在卡拉斯星球的牛头山监狱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他在这里一如往常的处理着家族的事务,甚至比起在首都时家里的长辈们每天在耳边叨叨着赶紧找个伴赶紧结婚,他更喜欢这里安静的氛围。 把书翻到刚才看到的那一页,赵奚扭头看着还杵在自己身边的贺嘉吟,对他说道:“你要是真想努力,现在离熄灯还有半个多小时,扎马步吧。” “……”贺嘉吟心里的小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表面上他颠颠地点头,回道:“诶,好嘞。” 41.第四十一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连带着万永宝也感受到了赵奚的不一般, 他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在工作间里扫了一眼,确实没有在这里发现赵奚的身影, 回来后他戳了贺嘉吟一下,对他说:“我相信老贺你昨天说的话了。” 贺嘉吟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低着头专心地摆弄着桌子上的零件, 这些零件安装好会被送到城里的机械加工厂,做成智能机器人, 然后兜售到更加贫穷落后的星球去。 与其他整日抱怨活太多的犯人们不同,贺嘉吟还挺喜欢在工作间劳动的, 这里有狱警时刻看守着,严格禁止犯人闹事, 是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犯人们在这里一天需要工作六个小时, 上午八点到十一点, 下午一点到四点, 中间会抽出半个小时带着犯人到外面做个操, 而晚上七点到九点需要上两节晚课, 其他的时间则由犯人们自己支配,总的来说牛头山监狱的管理要比帝国里大多数私营监狱宽松许多。 下午四点钟的铃声一响起来,工作间里的犯人们像一群撒了欢儿的野马立刻奔向外面的大草原。 贺嘉吟可没忘了昨天他失约的事, 把手中的零件收拾好后连食堂都没敢去, 只让万永宝等会儿给自己带两个面包回去, 赶紧往宿舍那边跑去, 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抓住了。 “可以啊, 敢放我鸽子。”眼见着还差几步就能跑进到宿舍里了,贺嘉吟被人一把薅住他衣领给拉住了,而抓住的人正是昨天下午拦住他的那几个,林子书哼笑了一声,将贺嘉吟围住:“怎么?还想着搬救兵来?” 贺嘉吟听到这声音心立马凉了半截,他凭着还热乎的半截做个最后的挣扎,拿出自己十二分的演技赶紧求饶说:“不好意思对不起了,昨天晚上实在是肚子太疼了。” “肚子疼?怎么?你也来大姨妈了?”林子书说完便哈哈笑了起来,他旁边的两个犯人也跟着哄笑,这里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这些快活的空气却丝毫作用不了贺嘉吟,他已经做好了今天要被痛揍一顿的准备,但是他又不是个抖m,即使知道逃不过还是秉着能狗一时是一时的想法开始给自己找条活路来。 贺嘉吟趁着他们哄笑的工夫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现在回宿舍的路已经被眼前这几个人完全被封死,暂时是回不去的。他心里很清楚,等会儿即使要挨打也必须选择一个人多的地方,虽然会比较丢人,但至少闹不出人命来。 工作间那边现在肯定也关门了,这个时间几乎没有狱警和犯人会过去,不符合他的选择要求。而食堂也是万万不能去的,食堂内空间小犯人又多,一旦打起来很有可能会碰到其他人,再招惹到另外哪位脾气暴躁的老哥,他这条小命更完蛋了;再一个一旦就近被拖到后面的小树林里可能就不单单是被揍一顿那么简单了,这么看来现在就只剩下阅览室和大讲堂这两个选择。 贺嘉吟已经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他转身拔腿就向西边的大讲堂跑了过去,林子书几个犯人看着向兔子一样窜出去的贺嘉吟还怔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们留下一个人守在宿舍门口,另外两个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向贺嘉吟追过去。 他们几个人便开始绕着阅览室和大讲堂跑圈,贺嘉吟大学修的是舞蹈专业,还曾选修过一学期的古老而神秘的东方工夫太极,每学期体测三千米的时候他总能跑在前头,后来为了躲狗仔还被经纪人逼着在健身房里锻炼过一段时间,他的体能在普通人里面也算得上是非常可以了。 可牛头山监狱里的这些犯人们个个都是人才,他们当年为了躲避帝国警察的追捕接受过的锻炼可比贺嘉吟全面多了,贺嘉吟就是选修了八了学期的太极也不可能是身后那两位的对手。 果然没多久他就被人追上,林子书一拳头给他打倒在了地上,倒在地上的瞬间贺嘉吟还在庆幸,幸好这地方离小树林有一段距离,周围偶尔也有犯人路过,不远处的监控闪着红灯以示正常工作,他今天应该是死不了的。 林子书抬脚照着贺嘉吟的大腿踢了一下,攥着拳头发出嘎嘎的声响,冷笑着问:“跑啊!怎么不跑了?” 贺嘉吟没说话,刚才林子书那一拳正好打在他的胸口上,他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震碎了,他的两只手撑在地上,咬着牙挣扎想要站起来,地面上的砂砾将他的胳膊咯出了一片红印,手掌上更是被戳的坑坑洼洼的。 然而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林子书又踹了他一脚,让他瞬间重新趴回来了地上,地面上被震起来的泥土飞进了他的嘴巴里,还没等他把这些泥土吐出去,林子书就对着旁边的犯人说道:“给我打!” 紧接着拳头如乱雨一般砸到贺嘉吟的身上,他求饶,尝试着逃跑,但最后只能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忍受着他们的拳打脚踢。 他小时候就没少挨打,这些犯人们的力气比起他小时候遇到他那些混混们更大一些,但也不是不可以忍受的。 风吹着白桦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四周尘土飞扬,在阳光的照射下尘埃形成一道七色的彩虹,隐约能够听见不远处还有人在背诵着帝国前一段时间刚颁布的《第七律法》。 拳头落下的频率渐渐开始降低,这场单方面的蹂躏终于要结束了,贺嘉吟将眼睛睁开一丝窄窄的缝隙,透过缝隙他看见赵奚从不远处的阅览室里走了出来,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停留马上就离开了。 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赵奚没过来也跟着揍他几拳。 “今天晚上九点老子还在食堂后面的小树林等你,你要是敢不来……”林子书收手后对着贺嘉吟又踹了一脚,配着一声冷笑,未尽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很明白了,“走!” 贺嘉吟擦了擦自己破了皮的嘴角,忍着痛在后面小声祈求说:“哥,我都这样了……要不改天吧。” 林子书回头将贺嘉吟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眼神中的嫌弃越来越深。 “也行,你现在这副模样确实让人倒胃口。”他突然想起了昨天下午他在阅览室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相貌同样出众,但与贺嘉吟完全是两个风格,林子书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个男人更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刚才林子书打得太投入了,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引起他兴趣的男人就在不久前从他的身边路过。 贺嘉吟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是托了赵奚的福才逃了一劫,等到林子书两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缓了一会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去了医务室买了两瓶药酒,又去狱警那里给自己请了个假。 晚课虽然可以请假,但是需要在第二天交上一篇两千字以上的思想汇报,禁止抄袭。然而自古以来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监狱中敢逃课的大佬们都有自己特殊的写报告技巧,他们身边的小弟都会在前一天帮他们把要写的报告给准备好。 贺嘉吟算不上大佬,连小弟也混不上,就只能自己动笔来完成这份两千字的大作。 晚上下课回来的万永宝看到正在写报告的贺嘉吟吓了一跳,眼前的贺嘉吟鼻青脸肿的,露出的半条胳膊上全是蓝的紫的淤青,万永宝当即叫道:“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贺嘉吟咧着嘴角,手下的笔也没停,嘴里回着:“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万永宝走过去抬起贺嘉吟的胳膊看了眼,“小伤?小伤个姥姥!到底怎么回事?” “林子书昨天下午约我晚上去小树林,我没去,今天被抓到打了一顿。”贺嘉吟解释说,他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万永宝的手里抽出来,奈何万永宝的手劲儿太大,他没拽动。 “他脑子有病吧!”万永宝骂道。 贺嘉吟安抚说:“算了算了,你把我胳膊放下来,我还得写报告呢。” “贺嘉吟,你是不是个男人了?被人打了就这么算了?”万永宝嘴里骂着贺嘉吟,身体却是很诚实,小心地把贺嘉吟的胳膊放回了桌上。 贺嘉吟放下笔站起来,去饮水机倒了两杯温水,把其中一杯递到万永宝的面前,“您消消气,消消气,我给你倒了杯水。” “倒个屁水!”万永宝接过贺嘉吟手里的纸杯,“你真是气死我了。” 他一屁股坐到贺嘉吟的床上,一把将贺嘉吟放下床上的药酒给捞到了手里,对贺嘉吟叫道:“过来,我给你涂个药酒!” “我涂过了。”贺嘉吟拿起笔准备继续自己的报告。 “你后背咋涂的?” 后背自然是涂不上的,贺嘉吟没理会,只说:“我这还写报告呢,等会儿就要熄灯了。” 万永宝使劲拍了下床铺,这一拍从上铺震下来不少灰尘,“熄灯了我拿手电给你照光,赶紧过来,不然我也揍你一顿。” 赵奚收回了胳膊,转身离开。 听到了一声嗤笑,贺嘉吟涨红着一张脸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知道刚才赵奚像只盯裆猫一样盯着自己的下面看了好一会儿,难道他过来就是故意来看自己的糗态的。 但是他堂堂一个反派boss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呢? 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赵奚却是已经转过身回到沙发前坐下了。 贺嘉吟的脑袋上写满了问号,赵奚他刚才的那个柜咚,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奚坐在沙发上,后背靠着软垫,叫了一声还愣在原地的贺嘉吟:“跳个舞吧。” “哦……哦。”贺嘉吟咽了口唾沫,往赵奚坐着的沙发方向移动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开始了表演。 一旦投入到舞蹈中,贺嘉吟好像被另一个人附身了一般,再没有半点刚才面对赵奚时的惴惴不安,他变得自信起来,强大起来。 他跳得是《西江月》,《西江月》本是女子独舞,后来被他的老师将其中的一系列动作做了的改编,这才有了《西江月》的男子独舞版。 一舞过后,赵奚给了评价,只有两个字:“不错”,但这已经让贺嘉吟非常满足了。 42.第四十二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崔远鸿点头, “对, 简直是骇人听闻, 一个人新娘三个新郎,这帮人的脑子是进水了吧, 你没看到星网上的网友们都是怎么骂他们几个的。” 贺嘉吟知道书中的情节, 书中结尾也说了他们四个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所以对此并不意外, 他只叮嘱崔远鸿说:“红红啊,你可千万别去招惹那个白莲花, 能离她多远离她多远。” 崔远鸿翻了个白眼, “我一个卖麻辣串的, 就是想招惹,我这个身份招惹得上吗?” 贺嘉吟放心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与崔远鸿的这次见面让贺嘉吟心里又难过了许久,他回到工作间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手指差点被锤子给砸着。 晚课的时候, 监狱的犯人们收到了关于元旦文艺联欢会的通知, 大体上与万永宝说的一致,只是特别强调了一点,不准再做广播体操。 回到宿舍后, 贺嘉吟拿着两本书凑到赵奚的面前,静静地站在一边, 等着赵奚放下书抬起头看他, 贺嘉吟才小声问他:“赵奚, 我借的这两本书可以吗?” 赵奚扫了一眼书的封面, 对贺嘉吟说:“只要是书,对你都是有用的。” 贺嘉吟啊了一声,这话他大学老师也说过,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万永宝也从旁边凑了过来,想要聆听赵奚的教诲。 赵奚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到桌上,说了句从他进监狱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他对贺嘉吟说:“只要你有心的话,监狱就不再是囚禁你的牢笼,而会变成一所让你成长的学校,你可以在这里学会你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你明白吗?” 赵奚说的道理贺嘉吟都懂,但是这些要在牛头山监狱里实践起来对这些普通的犯人来说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而对他这种每天都面临着死亡威胁的倒霉蛋来说,就更加的困难了。 万永宝表现得就比贺嘉吟明显多了,他切了一声直起身,对赵奚说:“兄弟,你说的好听,但你看看哪个学校还叫学生干活,我们一天天干活累都累死了,哪有时间学那么些东西。” 赵奚对万永宝的话不置可否,他说这些话本也不是为了改造万永宝的,他看向贺嘉吟,似乎在等着贺嘉吟给自己回答。 贺嘉吟脑子一抽,恍惚间竟然在赵奚的身上感受到了和高中班主任一样的对他殷切希望,他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回答说:“那个……我会努力的。” 赵奚将桌子的书重新捧了起来,他其实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从牛头山监狱出去,即使轩辕傲文得到了慕白莲从他电脑里偷出来的机密文件,还对这些文件的数据做了篡改,但是当时只要拿出慕白莲偷窃文件的录像带,还有那些数据的原件,他便不会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 是家里的长辈们非要把他给送到这儿来,说是作为他识人不清的惩罚。 赵奚对此只觉得那些长辈们十分的无聊且无理取闹,但最终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之前确实是犯了一点点小小的错误,如果来这里反省能让家族里的长辈们闭嘴,他还是比较愿意的。 对赵奚来说,无论是在帝国的首都,还是在卡拉斯星球的牛头山监狱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他在这里一如往常的处理着家族的事务,甚至比起在首都时家里的长辈们每天在耳边叨叨着赶紧找个伴赶紧结婚,他更喜欢这里安静的氛围。 把书翻到刚才看到的那一页,赵奚扭头看着还杵在自己身边的贺嘉吟,对他说道:“你要是真想努力,现在离熄灯还有半个多小时,扎马步吧。” “……”贺嘉吟心里的小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表面上他颠颠地点头,回道:“诶,好嘞。” 赵奚愿意指点他这么一句太难得了,他今天就是累死,也得把这个马步给扎好了。 万永宝坐在床上啧了一声,平时他让贺嘉吟扎半个钟头的马步,贺嘉吟总是嘤嘤嘤个不停,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现在赵奚就这么一句话,他就跟个孙子似的乖乖站好,万永宝现在心里极度不平衡。 他抬腿在后面轻轻踹了贺嘉吟一脚,对他说:“把屁股压低点。” 贺嘉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回头对万永宝说道:“已经平行啦,够低了。” 万永宝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郑朗杰站在万永宝的床边突然插话道:“这只扎马步可不够啊,贺嘉吟你现在得想点其他办法给自己谋个生路啊。” 贺嘉吟嗯了一声,并不想搭理郑朗杰。 但郑朗杰完全不在意贺嘉吟的冷淡,他继续给贺嘉吟出着馊主意:“我听说3051牢房的铁拳彭打架特别厉害,要不你去找他学一学?” 贺嘉吟知道郑朗杰是什么意思,他早就听万永宝说过那个铁拳彭了,他打架确实是牛头山监狱里的一把好手,只是为人十分好色,与监狱里的很多长相过得去犯人都有一腿,且有些见不得人的性|癖,据说玩残了好多个犯人。 万永宝的叙述肯定是添油加醋了,但是如果没有那盘菜,这油醋也倒不进去。 对贺嘉吟来说,被男人给那个了比起死亡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可是堕落一旦开始,之后将面临的肯定是更为险恶的环境,所以与铁拳彭扯上关系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郑朗杰对他确实是不怀好意,那么郑朗杰是因为心中的强烈正义感驱使着他敌视自己,还是受人指使要搞死自己,且让自己在死前受一番折磨。 就是在郑朗杰入狱后的第三天,整个监狱都知道了自己是个强|奸犯的消息,且还曾经意图猥|亵慕白莲,他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怀疑郑朗杰的。 郑朗杰两手抱在胸前,真诚地向贺嘉吟询问道:“要不,贺嘉吟你考虑一下去找铁拳彭碰碰运气?” 万永宝听了郑朗杰的话,当即冷笑问道:“郑朗杰,铁拳彭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去呀?” 郑朗杰嘻嘻笑了一声,那笑声听起来怪瘆人的,让贺嘉吟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说:“我又不是强|奸犯,长得也不好看,我去找铁拳彭做什么?” 万永宝对着郑朗杰呵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有点难看。 熄灯前的最后两分钟,贺嘉吟收起了动作,去了趟卫生间拿着毛巾将身上的汗擦了擦,回来的时候赵奚也爬到了他的床铺上,盖好了被子准备睡觉。 熄灯后,贺嘉吟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床板,今天与赵奚历史性的进展让他对自己的未来多了一分希望。 改变已经开始了。 第二天晚上练拳的时候,贺嘉吟气势汹汹地打出了一拳,并且感觉良好地向万永宝问道:“老万啊,你说我再练多长时间能像赵奚那么一拳撂倒一个啊。” “你没睡醒吧,啊?”万永宝抬手在贺嘉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将他的拳头往自己的胸口上放,对他说:“照着这儿打!” 贺嘉吟却是不敢动手的,他磨磨蹭蹭道:“不是老万,你不用牺牲这么大吧?” “快点!就你那个奶猫爪子,我能牺牲什么?” 于是,贺嘉吟对着万永宝的肚子来了一拳。 万永宝皱着眉头,对他的这一拳很不满意,“再用点力,你晚上吃得也不少啊,怎么连我家狗子的劲儿都比不上?” 贺嘉吟心里默默叹气,严肃地对万永宝抗议道:“老万,你嫌弃我力气小可以,但是不要人身攻击我。” 万永宝摇头:“人身攻击?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贺嘉吟转过身背对着万永宝,月光下的背影十分萧瑟凄凉。 一旁拿着副扑克正在算命的王永宝有些不乐意了,他抬起头瞪着贺嘉吟问他:“你怎么不帮我洗?” 贺嘉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我之前要帮你洗你不是不用的吗?” 万永宝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对贺嘉吟说:“我现在又用了。” 贺嘉吟也不厚此薄彼,当即点了头,“行行行,我洗我洗,拿过来吧。” 结果万永宝自己不争气,他咳了一声,“我衣服还干净着,等过几天吧。” 贺嘉吟对他翻了个白眼,端着水盆进了卫生间里面,冬天里水龙头放出来的水总是冰冷刺骨的,贺嘉吟的双手一放进水盆里过了没一会儿就变得通红。 他洗完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万永宝招呼他道:“过来过来,让老夫给你算一算。” 贺嘉吟找了毛巾擦了擦手,来到万永宝的床边坐下,万永宝将扑克在床上一推,五十多张扑克牌呈一道弧线散开,对他说:“先抽三张牌。” 贺嘉吟哦了一声,随便从这堆散开的扑克中挑了三张出来,然后依次翻开,分别是:黑桃a、黑桃k和红桃q。 “老贺,你最近有点危险啊,有小人作祟啊。”万永宝拿着张黑桃a摇头,看贺嘉吟一下变了脸色,又故作深沉的接着说道:“不过不要担心,” “这张黑桃k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看贺嘉吟摇了摇头,万永宝挺了挺胸膛,“这是国王,是贵人,能让你化险为夷。” 贺嘉吟盯着万永宝看了一会儿,又微微抬起头往自己的上铺瞄了一眼,结果又与赵奚的视线对了正着,他吓得赶紧收回了视线。 万永宝倒是没看到贺嘉吟和赵奚的眼神交流,他此时正看着床上的最后一张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口中念叨着:“不应该啊。” 43.第四十三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贺嘉吟里面把嘴角的弧度给压了下去, 低着头, 像个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他知道万永宝说的对,但是他打小的性格就是这样, 而且因为那本书中的剧情,他总怕抵抗会给自己招惹来更多灾难。 他太想活下去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年他说什么也不能听人忽悠进了娱乐圈, 在学校门口买传统小吃麻辣串不也挺好的吗? 万永宝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今天必须得给发出来, 他现在还没等结婚呢, 就先体会到了家长们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 对贺嘉吟喝道:“先扎二十分钟马步。” 贺嘉吟二话没说,摆好姿势,一脸的正经, 还带着小骄傲,像是等着领导的检阅。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马步扎得软绵绵的,像是跳舞似的?”万永宝绕着贺嘉吟转了一圈,抬手在贺嘉吟的后背上拍了一下, “上半身挺直,屁股再低点,和大腿齐平。” 贺嘉吟连忙挺胸抬头, 把屁股往下压了。 万永宝靠着石柱子瞅了贺嘉吟一会儿, 这越瞅越觉得贺嘉吟是块朽木, 要想把这块朽木雕起来可能得要他半条命,他感叹说:“我觉得你也别跟我学打拳了,你这学会了搞不好还是得被人打,要不你练练长跑吧?” 贺嘉吟想了想,也点点头说:“我觉得也行。” “行个屁!”万永宝指着贺嘉吟说,“我告诉你,你打拳长跑都得练,你下回要是再被林子书给打了,我回来再打你一顿!” 贺嘉吟:“……” 靠,钓鱼执法。 训练了将近两个小时贺嘉吟已经是精疲力尽,还得拖着沉重的身躯去食堂买口吃的,然后去大讲堂准备上晚课。 这一天过得相当充实了,贺嘉吟回了宿舍爬到床上几乎是倒头就睡的,赵奚上床的时候看到贺嘉吟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上,一条手臂还搭在床边,发出轻微的鼾声。 赵奚海水般的蓝色眼睛眯了眯,右边的嘴角向上勾出一个弧度,无声的笑笑,一个抬腿便上了床。 万永宝晚课回来后就一直想向赵奚讨教一下格斗的技巧,奈何赵奚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直到熄了灯万永宝也没能找到机会开口。 “《帝国第七套广播体操:让梦想起飞》现在开始——”广播里传来一道浑厚男声,犯人们在劳累单调的工作后迎来了让他们深恶痛绝的广播体操时间,他们从工作间跑出来,迅速找好自己的位置吊儿郎当地站好。 第七套广播体操是伴随着帝国人民从小学一直到大学的,所以贺嘉吟来到牛头山监狱后也不需要重头再学一遍。 “预备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犯人们跟随着拍子懒洋洋地伸着四肢,秋日的阳光洒在这片操场上,凉风吹起路旁银杏树的叶子在空中飞舞旋转着,向刚刚破茧而出的金色蝴蝶,空气中则弥漫着食堂里炸鱼的味道。 一个个穿着条纹囚服黑寸头的犯人们像是一群从破旧工厂里扔出来要报废的玩偶,动作辣眼睛不说,还常常挤眉弄眼做出奇怪的表情。 赵奚站在人群的后面,他是监狱里的特殊存在,不需要做工,也不需要做操,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阅览室中,晚上则是回到宿舍看看书,狱警对他的行为从来不做干扰。 而除了贺嘉吟、万永宝、林子书他们几个,监狱中的大多数犯人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牛头山监狱多了赵奚这么号人物。 赵奚的目光在这群要报废的玩偶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了贺嘉吟的身上。 贺嘉吟是学舞蹈的,盘亮条顺,在态度敷衍的残废玩偶衬托下,贺嘉吟这个动作标准的就格外显眼了些。 不过赵奚的目光在贺嘉吟身上也就多逗留了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紧接着就转过身回了阅览室。 牛头山的犯人们还不知道,阅览室里那长年上着锁的五楼在赵奚来到这里的前一天就打开了,工作人员拿着清扫工具将那里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在第二天赵奚到来的时候就将门卡送给了他。 这里是个巨大的健身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还有帝国最新研究出来的战场模拟仪。 赵奚推门走了进去,他脱下了外套随手甩到了一边的衣架上,里面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走进5d跑步室随机选择了个“蓝海沙滩”,房间里四周的墙壁瞬间变换成海洋。 外面的操场上这时候响起了《帝国进行曲》,但是赵奚的耳边只剩下海水拍打着海滩,海鸥鸣叫的声音,拂面的海风中似乎带着海水的腥味,汗水很快将赵奚的背心湿透,上面印出肌肉的形状,他的呼吸仍旧平稳,始终保持着同一个速度。 跑了一个多小时,赵奚从跑步室里走了出来,做了一套伸展运动后又去了拳击房,他的眼神狠厉,动作充满力量,每一拳都好像带着疾风,让人看到便不禁心生胆怯。 而在工作间里的贺嘉吟此时正在纠结着今天中午该吃什么,不久前他在做操的时候闻到了炸鱼和炖粉条的味道,肚子就已经咕咕叫了起来,牛头山监狱食堂唯一比较奢侈的就只有周一到周六的午饭了。 林子书昨天应该是被赵奚打得不轻,万永宝刚才又借着去厕所的借口在工作间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他们几个人,回来后便兴致勃勃地跟贺嘉吟说了这事,紧接着就被旁边的狱警给训了一顿。 中午的时候贺嘉吟和万永宝一起去了食堂,贺嘉吟打了二两米饭、一份肉丸和一份蒜蓉茼蒿,找了张空着的餐桌坐下,万永宝打了满满一餐盘的牛肉萝卜,还有一份小炸鱼,坐下后看着贺嘉吟餐盘里的那点猫食,嫌弃说:“你得多吃点,今天下午还得接着练!” 贺嘉吟点着头,一抬眼便看见赵奚从楼梯口走了出来,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赵奚在食堂里走了一圈,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赵奚端着餐盘走到他身后的餐桌与他背对背坐下。 他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开始石化,原本要送到嘴边肉丸子就那么停在了半空。 万永宝看着贺嘉吟筷子上夹着个肉丸一脸纠结的模样,开口说:“你不喜欢吃肉丸啊?那给我吃吧。” 说完,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把贺嘉吟餐盘里的五六个小丸子全部扒到了自己的餐盘里,顺便也回赠了贺嘉吟一点水煮的蔬菜。 贺嘉吟望着餐盘里万永宝换过来的胡萝卜和白萝卜,一脸生无可恋。 其实从这几天的相处中可以看出来,赵奚并没有要针对贺嘉吟的意思,虽然书中说他深深地爱慕着慕白莲,而贺嘉吟作为曾经想要猥|亵慕白莲强|奸犯应该是赵奚的头号关照对象,但到目前为止,赵奚确实没有对贺嘉吟做过什么。 可是现在没做什么并不代表以后贺嘉吟也是安全的,一旦哪一天赵奚想起关于他和慕白莲的美好回忆,再想为她做点什么的时候,那么首先遭殃的肯定是贺嘉吟这个死炮灰。 贺嘉吟一点也不想成为赵奚讨好慕白莲的祭品。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贺嘉吟他们的牢房里又来了个新犯人,新犯人名叫郑朗杰,性格外向,一进来就连说了三个你好以示自己的热情。 贺嘉吟笑着回了个你好,万永宝让新人赶紧收拾卫生间去,而赵奚如之前一样,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给郑朗杰。 郑朗杰并没有按照万永宝的指使去收拾卫生间,他笑嘻嘻地又指着贺嘉吟又连说了三个“你是那个”,这四个字可把贺嘉吟吓坏了,以为自己的马甲就要掉了,但最后郑朗杰也没是出个妖魔鬼怪来。 晚上吃饭前郑朗杰与万永宝约好打了一架,这场约架结束后,收拾卫生间的活还是得让贺嘉吟来干。 在贺嘉吟看来,郑朗杰这人很不错,长得好看,武力值也高,唯一他受不了的一点就是喜欢叨叨八卦。 而就在郑朗杰入狱后的第三天,整个监狱里的犯人全都知道了贺嘉吟因是强|奸未遂入狱,而且还曾差点猥|亵了当红女星慕白莲。 贺嘉吟点着头,把万永宝从地上拉了起来,万永宝起来后还想拍拍屁股上的泥土,但是两只手还被绑在一起,想要碰到屁股还有点困难,他在原地蹦了两下活动活动了双腿,对贺嘉吟伸出手要他手里的浴筐:“行了我拿吧,你把你裙子提好了就行。” 贺嘉吟瞄了他一眼,摇头说:“算了,你这两只手还绑着,我自己能拿。” 万永宝也不强求,转身先一步,贺嘉吟忙转过身跟上去,眼睛的余光里却看到赵奚站在一边低着头,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他想上去打声招呼,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平白被赵奚厌恶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贺嘉吟犹豫了一下就马上跟上了万永宝的脚步,与他并肩沿着这条路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万永宝盯着贺嘉吟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举着两只手挠了挠下巴,突然开口对贺嘉吟说:“老贺,你这裙子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这裙子有点眼熟,像澡堂里的窗帘。” 贺嘉吟吐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万永宝一眼,幽幽说道:“老万,咱不说这个还能做朋友。” 万永宝一脚将脚下的石头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呵,谁跟你是朋友。” 贺嘉吟:“……” 赵奚一直跟在这两人的身后,他一手提着浴筐,而另一只手则插在衣服口袋里,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蓝色的眸子在幽暗的环境中深邃得仿佛是一片静海。 他听到万永宝的话时,借着路灯将贺嘉吟的背影打量了一番,蓝色的窗帘紧紧地将贺嘉吟的身体包裹住,像是一条廉价的贴身连衣裙,不过贺嘉吟的身材不错,硬是将二十块钱的地摊货穿出了四十块钱卖家秀的感觉。 44.第四十四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后来发了场牛瘟, 村子里的牛都死绝了, 那段时间卡拉斯星球里刚好又兴起了封建迷信,村民们为了能赶紧消除这场灾难,在村长的组织下决定祭祀山神, 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将死去的牛的头颅砍下整整齐齐摆在山脚下的供桌上, 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这些牛头果然都被山神带走了。 为了纪念这一伟大而具有历史意义的神圣事件,几个村干部一商量,就将后面的那座山改名叫做了牛头山。 不过不久后这股封建迷信的不正之风再次被废除, 据不少学者们猜测, 那些丢失的牛头应该是被山上的狼叼走了,山上的狼吃了病牛的肉,也跟着嗝屁了一大半。 又过了几十年,帝国收复了卡拉斯星球,改革的春风吹满大地, 但这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却完全被遗忘了, 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纷纷离开家乡出去打拼, 他们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后就回来把自己的父母妻儿也接去了城里,最后村子里只剩下了几个孤寡老人, 老人们相继离世, 这座村子就算是彻底荒凉了下来。 再后来村子里的学校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买了下来,改建了一番, 变成了如今的牛头山监狱。 卡拉斯星球的资源实在太匮乏, 再加上交通不便, 这座监狱至今也没能够实现全自动智能管理化,几年前曾有团队在这里拍摄过纪录片,并评价说这座监狱是颇具古风。 因为这里建了监狱,便更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安家落户了,村子里茅草与红砖搭建的房子因年久失修而破败得不成样子,田地荒芜,人烟寥落,前几年这里还出了闹鬼的传闻,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除了牛头山监狱便是清明节时的坟地。 贺嘉吟被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鬼故事下得提心吊胆了大半夜,后来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经记不清梦里都发生了什么了,只是隐约记着好像是个关于娱乐圈的励志故事。 入狱的第一天,贺嘉吟虽然被牢友的鬼故事吓得半宿没睡,但大体上来看整个人还是比较积极正面的,心里想着的也是一定要在监狱里好好表现,时刻谨记八荣八耻,争取早日出狱。 入狱的第二天,他和所有的犯人一起劳动、做操、放风……除了在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被人摸了一把屁股,过得倒也还算平静。 接下来是第三天,三是个很奇妙的数字,古有三花聚顶、三阳开泰,三生万物,这个三既是实数,也是虚数。 以上—— 都特么是没什么用的屁话。 唯一与三相关的,是贺嘉吟的那个梦是在他入狱第三天的晚上做的,这大概是个巧合,而且要是认真讨论起来,同样的梦他在前两天晚上也曾遇见过,只是那时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总是不记得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回,梦中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脑子里,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了。 梦里他一个人走在一条阴暗狭窄的小巷子里,巷子里没有半点灯光,天上的月亮也躲在乌云后面不出来,他像只游魂一样在巷子里走了很久很久,嘴唇干裂,脚底磨出了水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一点昏黄色的灯光,在那灯下还放着一件四四方方的东西。 他走过去停下身,定睛一看,发现是本书,他弯下腰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接着微弱的灯光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叫《星光璀璨:女王驾到还不下跪》的言情小说,粉色的封皮上画了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长发女孩,和三个风格迥异的男人。 女孩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三个男人以保护的姿态将女孩围在中间,贺嘉吟的嘴角抽了抽,他初中的时候班主任从女同学们的手里可没少没收这类书籍,受他同桌的影响,他初中的时候也看过几页《一女十二夫》,这本书给他当时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重大伤害,以至于在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看到粉色封面的辅导书都忍不住脑仁一疼。 然而梦里的自己却是没有半点负担,搓搓手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得了,贺嘉吟的三观因此差点毁了个彻底,书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竟然与现实世界中的一一对应了起来,而这本书的女主角名叫慕白莲,也正是贺嘉吟从前在公司里的死对头。 书中讲述了慕白莲在三位男主的关照下从一个十八线小透明一路杀到当红一线女明星,并且夺得帝国影后桂冠的故事,期间还整倒了一路拦路的炮灰,不幸的是,贺嘉吟就是其中的一位。 更加不幸的是,贺嘉吟还是里面除了女配外结局最惨的一位。 贺嘉吟起初对这本书是将信将疑的,但是第二天他便在监狱的广播中听到关于慕白莲获得第三百二十七届千鹤电影界最佳女演员,还有她即将出演历史大剧《皇朝》的消息,而也这正是书中提到过的,时间人物一点也没差。 不过这本书也并没有把每一件事都记录下来,它对自己进监狱的事只用了两句话叙述,加在一起不到二十个字,也丝毫没有提慕白莲作伪证的事。 目前最让贺嘉吟害怕的是书中说他在被送进监狱后没熬过两个月就嗝屁了,死前还被监狱里的犯人们给轮|奸过好几次。 至于他死前还遭遇过什么,又到底是怎么死的,书中并没有细说,毕竟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只需要知道炮灰遭了足够的报应就够了。 贺嘉吟将脑子中关于这本书的记忆又细细翻看了一遍,得知不久后赵奚也会因为弄断了二号男主的左腿被送到牛头山监狱来。这位大佬做得比自己过分,结局好像比自己要好上一些,书中说他在监狱里回忆与慕白莲的幸福时光,痛苦悔恨又甜蜜地度过一生。 贺嘉吟没谈过恋爱,所以也不清楚怎么做才能在痛苦悔恨中搞出甜蜜来。 赵奚虽然是书中的最大反派,但同时又是女主的爱慕者,这可能也是他能活下来的一个原因。 贺嘉吟很惜命,他不想死,他想好好地活下去,活到出狱回去继续奉养自己的老父亲,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时刻提高警惕,小心任何可能会要他性命的人物。 早饭的时候贺嘉吟手里的勺子在碗里不断地绕着圈搅拌,脑子里想的全是杀害自己的凶手会是谁。 一个名字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中。 赵奚。 法庭上慕白莲作为证人,说自己曾多次想要猥|亵她,而赵奚又爱慕着慕白莲,从书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位反派做事向来是只凭喜好,无视律法,他因此事想要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凭赵奚的手段,他想要不声不响地弄死自己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按照时间线,这本书应该马上就要完结了,赵奚这几天也该要被送到牛头山监狱,那时他这条小命可就真的悬了。 今天正好是周日,监狱里的生活虽然十分规律,但管理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周一到周六要严格地按照日程表行动,而周日则会有一天休息的时间,供犯人们娱乐。 万永宝吃完早饭拽着贺嘉吟来到外面的操场上看球,贺嘉吟对这些体育运动向来不感冒,坐在草地上看得是昏昏欲睡,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眼前站了三个膀大腰圆的犯人。 而领头的这个犯人正是前几天中午摸了贺嘉吟屁股的那个,贺嘉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吞了口唾沫环顾了一眼四周想找万永宝给自己撑个面,结果万永宝的尾巴影都没看到,他这才想起来刚才他好像隐约听见万永宝说肚子疼要去趟厕所。 “交个朋友们呗。”领头的犯人摸着下巴色眯眯地盯着贺嘉吟。 这些犯人的心理大多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监狱里待久了,看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而贺嘉吟可比母猪好看多了,除了万永宝那种死直男,其他的犯人有了生理需要的时候偶尔也想背叛自己劳苦功高的糟糠左手,尝尝新花样。 贺嘉吟刚要开口回答,眼睛的余光看到两名狱警带了个新人从门口进来了,那新人并没有穿着和他们身上一样的衣服,而是一身灰色的休闲装,神色冷淡,气质雅然,与狱中的犯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贺嘉吟的棕色的瞳孔无意识地缩了缩,根据书中的描述,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赵奚。 后来发了场牛瘟,村子里的牛都死绝了,那段时间卡拉斯星球里刚好又兴起了封建迷信,村民们为了能赶紧消除这场灾难,在村长的组织下决定祭祀山神,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将死去的牛的头颅砍下整整齐齐摆在山脚下的供桌上,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这些牛头果然都被山神带走了。 为了纪念这一伟大而具有历史意义的神圣事件,几个村干部一商量,就将后面的那座山改名叫做了牛头山。 不过不久后这股封建迷信的不正之风再次被废除,据不少学者们猜测,那些丢失的牛头应该是被山上的狼叼走了,山上的狼吃了病牛的肉,也跟着嗝屁了一大半。 又过了几十年,帝国收复了卡拉斯星球,改革的春风吹满大地,但这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却完全被遗忘了,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纷纷离开家乡出去打拼,他们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后就回来把自己的父母妻儿也接去了城里,最后村子里只剩下了几个孤寡老人,老人们相继离世,这座村子就算是彻底荒凉了下来。 再后来村子里的学校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买了下来,改建了一番,变成了如今的牛头山监狱。 45.第四十五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贺嘉吟干笑了两声, 对孟洛奇说了一声:“谢谢。” “我就是为了银子特地来牛头山监狱的, 那些银锭们对你的爱太虚伪了,整天口号喊得倒是响,什么为你痴, 为你狂, 为你哐哐撞大墙,结果银子一出事这帮孙子全跑了,群也解散了, 我跟你说银子,我跟你才是最好的。”孟洛奇在贺嘉吟耳朵旁絮絮叨叨个不停, “银子等你出狱了我跟你说, 你一定要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脸。” “……”贺嘉吟心想着等二十年以后他出狱估计那些人早就忘了他了。 他转头又看了这个孟洛奇一眼, 很想问一句这孩子脑子没毛病吧, 他这第一次见到追星追到监狱里来的。 “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贺嘉吟边走边问。 娃娃脸扬着下巴略带着骄傲地答道:“打架斗殴,判了三个月,等我出去了我再犯点事回来继续陪你。” “……”贺嘉吟都不知道该怎么骂眼前的这个熊孩子了,旁边的万永宝这个时候帮忙开口问:“你父母知道你进监狱了吗?” 孟洛奇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我是个孤儿, 没人管我, 我最喜欢银子了,就跟银子进来啦, 说起来进牛头山监狱还真不容易, 我把我这几年的积蓄都花了出去, 才被分了过来……” 他们此时已经进了食堂, 孟洛奇还在不停地说着贺嘉吟这几年来参演过的电影电视剧, 并表达了自己的贺嘉吟深深地爱慕之情。 万永宝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评论说:“男友粉?” 孟洛奇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我算是银子的妈妈粉吧,高中评选最帅校草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他高考的那两天我在家里时刻惦记着他,怕他起的晚了,又怕他考试的时候打瞌睡,我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心过。” 贺嘉吟扭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孟洛奇,说道:“你看起来好像比我要小一点。” 孟洛奇红着脸,嘻嘻笑道:“比你大一点点,我今年二十五啦。” 哦,那就不是熊孩子了,是熊大人了。 贺嘉吟认为自己有责任劝劝眼前的这个孟洛奇回头是岸,但又分不清眼前的这人是真粉还是伪粉。 三人打好了饭菜找了张桌子坐下时,贺嘉吟刚要开口,就看孟洛奇将自己餐盘里玉米全部给夹到自己碗里了,笑呵呵地说:“银子你最喜欢吃的。” 贺嘉吟低头看着碗里黄灿灿的玉米粒,对孟洛奇说:“不用给我,你自己吃吧。” “他都强|奸入狱了,你还这么粉他?”万永宝没混过粉圈,只是觉得孟洛奇脑子像是不好使的。 孟洛奇一脸的不以为然,“得了,那女的长得比银子都难看,他们竟然真的会相信银子强|奸她,她强|奸银子还差不多,那些粉转黑的都不是真的爱银子。” 孟洛奇挺了挺胸,脸上带着小骄傲。 孟洛奇虽然是说出了真相,但贺嘉吟并不觉得有多欣慰,孟洛奇的这个样子太像脑残粉了,帝国整日强调要理智追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家偶像都是带着粉丝变成更好的自己的,他倒是好,带着粉丝进监狱了。 早饭过后,孟洛奇恋恋不舍地与贺嘉吟分别,回到了自己的牢房里换了身衣服准备上工。 万永宝见孟洛奇走了,问贺嘉吟:“你真信他是你粉丝吗?” 贺嘉吟摇摇头,回答:“我又不会读心术,哪知道这个?” “要不你再问问他几个问题,试一试?” 贺嘉吟摇头,“没用,那些问题星网上都有答案。” 万永宝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搞不好真的是你粉丝,你说要是骗你的话说是男友粉就够了,哪有说自己是妈妈粉的?” 贺嘉吟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难看。 下周就要进行元旦的节目评选了,整个周天贺嘉吟便待在阅览室里练习舞蹈,赵奚这天似乎也闲了下来,往日下午的时候他都要处理大批的文件,今天他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手里举着一杯温水,安静地看着贺嘉吟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投入的舞蹈。 贺嘉吟穿着表演时那套蓝色的裙子,裙摆上金色的铃铛随着他的舞动叮当作响,阳光泼洒在他的身上,银色的亮片发出七色的耀眼光芒。 贺嘉吟虽是个男人,但是穿上这套裙子时的违和感并不强烈,他的身体柔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似水一般将自己流动成任意的形状,他脚上穿着白色的薄袜,时而踮起脚,时而翘着脚跟,手臂上蓝色的长纱不停地飞舞着,下一刻好像就要扑到他的脸上,赵奚看得有些入神。 他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眼睛中倒影着贺嘉吟舞动的身影,他不是没有见过跳得比贺嘉吟更好看的,但许是在牛头山监狱这种几乎杜绝了一切娱乐的地方很难看到这样的一出舞蹈,所以才攥住了他的大部分心神。 他还帮贺嘉吟订了一个头套,今天晚上应该就能给送来了。 许久之后,赵奚收回了视线,从茶几上拿了一本小说看了起来,但书上的文字一个个都跳了起来左右摇摆着身体,赵奚根本看不进去。 听着贺嘉吟嘤了一声,赵奚迅速抬起头,就看着贺嘉吟身上的裙子刷的一下被钩子拽到了地上,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暴露在赵奚的眼中,白色的内裤上还绣着黑色的英文字母,贺嘉吟赶紧弯下腰把地上的裙子捡起来,盖在自己前半边,急急忙忙地向着卫生间跑去。 赵奚看着贺嘉吟后面露出来两瓣屁股,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等贺嘉吟换了衣服从卫生间出来后,赵奚放下手中的书,端坐在沙发上,问他:“你还会其他的舞蹈吗?” 贺嘉吟手里捧着水杯,想了一下回答说:“肚皮舞、踢踏舞、芭蕾舞还有鬼步舞……都会一点点吧。” “肚皮舞?”赵奚的目光不禁落到了贺嘉吟的肚子上。 贺嘉吟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抬起手捏了一下,结果握了一手赘肉,他感叹说:“最近有点胖了。” 赵奚撑着下巴,蓝色的眼睛染上了几分笑意,他问道:“那现在还能跳吗?” 贺嘉吟有些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吧。” 然后他将上衣脱掉,站在赵奚的正前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抬起了双臂,胯部开始抖动。 赵奚的目光,他忽然又觉得一阵口渴,茶几上的水杯现在已经空了,他应该起身去给自己倒杯水的,可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贺嘉吟两只胳膊张开,微微弯曲,上下小幅度地快速摆动,他柔软的肚皮一起一伏,白得好像发光一样,屁股随着跨间的动作抖动着,赵奚不禁想到,如果给他换上一件特定的服装一定会更好看的。 应该是一件金色的小短裙,裙子上要坠满金色的亮片和小铃铛,那些小小铃铛会随着他的舞蹈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赵奚的眼前好像已经出现了穿着小短裙贺嘉吟。 跳了一会儿贺嘉吟突然停了下来,他俯下身抱着肚子喘着粗气,对赵奚摆了摆手:“不行了,太久没跳过了,也没有在学校的时候跳的好看了。” 赵奚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些,他夸奖道:“挺好看的。” 贺嘉吟心里美滋滋的,弯下腰捡起刚才丢在沙发上的衣服。 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贺嘉吟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去了之前练拳的房间里,他对着沙袋一拳接着一拳,手上的关节打得通红发麻也丝毫不敢懈怠。 一个小时后,贺嘉吟停了下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肌肉,默默地站在赵奚的后边,看着模拟仪上的赵奚一拳一个幻影怪,黑色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他要是有赵奚这个本事,何愁不能一统牛头山监狱。 赵奚练完拳后将肩膀上的毛巾丢到一边的架子上,看着贺嘉吟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望着自己,像是狮群里小狮子对狮王的那种羡慕又憧憬的眼神,赵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对着贺嘉吟问道:“跟我打一局?” 后来发了场牛瘟,村子里的牛都死绝了,那段时间卡拉斯星球里刚好又兴起了封建迷信,村民们为了能赶紧消除这场灾难,在村长的组织下决定祭祀山神,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将死去的牛的头颅砍下整整齐齐摆在山脚下的供桌上,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这些牛头果然都被山神带走了。 为了纪念这一伟大而具有历史意义的神圣事件,几个村干部一商量,就将后面的那座山改名叫做了牛头山。 不过不久后这股封建迷信的不正之风再次被废除,据不少学者们猜测,那些丢失的牛头应该是被山上的狼叼走了,山上的狼吃了病牛的肉,也跟着嗝屁了一大半。 又过了几十年,帝国收复了卡拉斯星球,改革的春风吹满大地,但这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却完全被遗忘了,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纷纷离开家乡出去打拼,他们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后就回来把自己的父母妻儿也接去了城里,最后村子里只剩下了几个孤寡老人,老人们相继离世,这座村子就算是彻底荒凉了下来。 再后来村子里的学校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买了下来,改建了一番,变成了如今的牛头山监狱。 卡拉斯星球的资源实在太匮乏,再加上交通不便,这座监狱至今也没能够实现全自动智能管理化,几年前曾有团队在这里拍摄过纪录片,并评价说这座监狱是颇具古风。 因为这里建了监狱,便更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安家落户了,村子里茅草与红砖搭建的房子因年久失修而破败得不成样子,田地荒芜,人烟寥落,前几年这里还出了闹鬼的传闻,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除了牛头山监狱便是清明节时的坟地。 46.第四十六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然后, 赵奚一拳打过来正中了贺嘉吟的肚子,贺嘉吟倒退了两步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咧着嘴捂着肚子, 虽然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但还是觉得自己屁股后面的尾巴骨都快要断了。 赵奚垂着眸子看着贺嘉吟那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问道:“怎么样?” 贺嘉吟摇摇头,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有些晕乎的脑袋, 对赵奚说:“没事, 不疼。” 赵奚知道自己的手劲的,他虽然已经收了七分的力气, 但不疼肯定是不可能的,按贺嘉吟那个娇气劲儿,接下来多半是打不下去了。 而且他是没想到贺嘉吟会这么脆弱, 连一拳也挡不下来。 “还来吗?”赵奚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但此时已经打算离开了。 出乎赵奚意料的, 贺嘉吟却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应道:“来。” 赵奚心中有些错愕,但表情上没有露出分毫,等到贺嘉吟站好后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但这一拳被贺嘉吟巧妙地避开了,可还没等贺嘉吟为自己刚才那一招游龙戏水喝声彩, 就被赵奚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贺嘉吟诶呦了一声, 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续将投入到被赵奚单方面碾压的战斗当中。 他叫归叫,却从始至终没有主动喊过停,赵奚起初虽然是只用了三成的力,但还是给贺嘉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到后来可能是心中不忍了,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对着都是贺嘉吟点到为止。 这一打就打了两个多小时,贺嘉吟从最初的一拳就倒坚持到现在至少能挡住赵奚个五六招,算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淤青,有的地方甚至还磕破了皮,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这青紫色就更加的显眼,在赵奚说了可以停了后,他直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条死鱼一样,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宣示着这条死鱼还有一口气。 赵奚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贺嘉吟,踹了踹他的拦在门口的小腿,轻声说道:“收一收。” 贺嘉吟闻言赶紧收了腿,赵奚推开门走了出去,拿着毛巾去了浴室。 好半晌,贺嘉吟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刚从房间里出来,便看到赵奚裸着上半身正站在沙发前吹着头发。 贺嘉吟挠了挠头发,拿了一本书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坐下,借着光专心地开始学习起来。 赵奚吹完了头发也没穿衣服就走了过来,他站在贺嘉吟的身后,低头看了一眼贺嘉吟书本上的文字,什么话也没有说,满意地离开了。 自从高中以后,贺嘉吟就再也没有过学习到废寝忘食的时候,等他从书中抬起头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从地上爬起身,回头一看,赵奚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玩着一款帝国新出的游戏。 贺嘉吟走过去同赵奚说了一声,就下楼回宿舍去了。 夜色深沉,北风呜咽,将树的枝丫吹着摇摇欲坠,路旁的那个长着胡萝卜鼻子的大雪人笑嘻嘻地望着贺嘉吟,贺嘉吟的脸上不禁染上了几许笑意。 从阅览室出来没走几步,孟洛奇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跑到贺嘉吟的身边,口中叫道:“银子银子银子,我送你回去吧。” 贺嘉吟被孟洛奇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满头的问号,问眼前的孟洛奇:“你怎么过来了?” 孟洛奇跟在贺嘉吟的身后,仰着脸笑着回答说:“我不放心你啊,我跟你讲我们牢房里其他三个都是傻逼,整天说你坏话,还说有人说了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跟他们打了一架,他们现在就不敢说这些屁话了。” 贺嘉吟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青年,叮嘱他道:“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的。”孟洛奇嘻嘻笑了一声,几步跑到贺嘉吟的前边,对着他做了一个大力士的姿势,说:“我可厉害了,我高中的时候还是我们市的中学生跆拳道冠军!” 跆拳道冠军听起来挺厉害的,但是牛头山监狱里这些犯人个个都是在生死场里爬出来的,没几个是好惹的,孟洛奇应该多加注意的,贺嘉吟一遍遍地嘱咐着:“那也要小心,” 孟洛奇脸上的笑容愈加的明艳,应道:“知道啦,谢谢银子!” 赵奚从阅览室出来,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身影跟在贺嘉吟的身边,正和他一起往宿舍走去。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做,提着浴筐去了澡堂。 快要走到宿舍的时候,贺嘉吟犹豫许久终于开口劝道:“你这次出狱后就不要再回来了,监狱这种地方还是不要来的好。” 孟洛奇摇头拒绝说:“我不放心你啊银子,我不在这儿他们肯定会欺负你的,我要保护你。” 贺嘉吟正了正脸色,平生第一次像个老师一样教育起别人来,他道:“你要是真是我的粉丝,真喜欢我,就听我的话,出去以后就不要回来了,不然我自己拉黑你。” 孟洛奇似是没想到贺嘉吟能出这么一招,他望着贺嘉吟小声叫道:“银子……” 贺嘉吟恍惚间竟觉得是一条大型犬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捂着嘴咳了一声,“听话。” 孟洛奇身后尾巴耷拉了下来,失落地应道:“好吧。” 贺嘉吟回了宿舍没多久,孟洛奇提着两瓶药酒在他们牢房外面敲门,招呼道:“银子银子,我看你胳膊受伤了,这是我从外面拿进来的药膏,特别好用,你试一试?” 犯人们是不许去其他牢房里的,贺嘉吟打开牢房的门出去站在门边,对孟洛奇道:“不用了,我里面有药酒。” “药酒哪有这个好用,你就拿着吧。”说着,孟洛奇将手中的药膏硬塞进了贺嘉吟的手中,嘴里还问道:“要我帮你涂吗?” 贺嘉吟连忙摇手说:“不,不用了,谢谢你啊。” 赵奚从澡堂回来又看见贺嘉吟和那个与他一起回去的青年在1062的门口拉拉扯扯的,实在有伤风化。 他走过去,对着贺嘉吟沉声道:“让一下。” 贺嘉吟一愣,他的位置其实并没有挡着门,但还是连哦了两声,向一旁又退了一步。 赵奚推开门刚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回头问贺嘉吟:“还不进去吗?” “啊,这就回。”贺嘉吟感觉赵奚好像是有点生气,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先进去了,你早点回去吧,晚安。” 孟洛奇点了点头,对他挥挥手,道:“晚安,记得要涂啊!” 关上门后,赵奚偏头看了眼贺嘉吟手上的药膏,似笑非笑的,吓得贺嘉吟硬是没敢当着赵奚的面打开孟洛奇送给他的药膏。 元旦节目评选的日子很快就来到了,赵奚之前说的上台表演的犯人都会有自己的服装,而现在事实告诉贺嘉吟,这些犯人的服装都是囚服。 他提着个大裙子在后台备受瞩目,头上还戴着古风女式的头套,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活脱脱一个古装美女。 贺嘉吟隐约听见身旁有犯人议论道:“完了,我不想再去打他了,我想跟他交朋友。” 贺嘉吟:“……” 外面的舞台下方,赵奚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地等着美人的出场。 而其他的犯人们此时也做好了把贺嘉吟轰下台的准备。 “看什么戏?”贺嘉吟不解。 “看小人遭报应啊。”万永宝咬着牙说道。 贺嘉吟跟着万永宝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跑到赵奚刚才坐过的地方,将他忘在椅子上的外套给拿了起来,万永宝白了他一眼:“狗腿。” 贺嘉吟和万永宝回到1062的时候,正看到郑朗杰正被赵奚摁在地上摩擦,他弯着嘴角,口中笑问道:“五千万一条命,你这条命还挺值钱啊。” 五千万是轩辕傲文给郑朗杰开的价钱,说是只要他弄死了赵奚和贺嘉吟,五千万立马到账,郑朗杰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瞪着眼睛死死看着赵奚,嘴中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赵奚没有说话,他抬手将桌子旁的椅子拖了过来,与在食堂里对冯九乾做的一样,对着郑朗杰的左腿狠狠砸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叫,鲜血从郑朗杰的左腿膝盖处渗了出来。 如果不到外面救治,只靠牛头山监狱这“颇具古风”的治疗水平的话,郑朗杰的这条腿多半是要废了。 郑朗杰抱着腿盯着赵奚,毒蛇一般的眼睛里的恨意仿佛要化出实质,他是排行榜上有名的杀手,轩辕傲文开价五千万让他杀死赵奚,另外再将贺嘉吟折磨得生不如死,现在他不仅一件都没有做成,还折了一条腿进去。 赵奚将手中的椅子扔下,拍了拍两只手上的灰尘,抬起头神色冷淡地对站在门口贺嘉吟说:“去叫狱警过来。” 贺嘉吟咽了口唾沫,将外套往下拽了拽,挡住了下面有些凸起来的地方,转身向门外跑去。 不多时,他带着两名狱警回来了,狱警们站在牢门前,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郑朗杰也是不为所动,直到赵奚说了句:“带走”,狱警们才有了行动。 贺嘉吟和万永宝看得是一愣一愣的,贺嘉吟知道赵奚的身份不简单,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连狱警也能支使动,都这样了他还留在牛头山监狱干什么,出去干情敌啊! 47.第四十七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慕白莲此时也冷静了下来, 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望着里面的赵奚, 张了张唇小声叫道:“赵奚……” 赵奚掀了掀眼皮, 看了眼对面的慕白莲, 没有半点见到心上人时激动的模样。 慕白莲心中有愧,她低下头,嗫嚅着:“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想到傲文他们会这么做,我以为……我以为你们能成为好朋友的。” 赵奚有些烦躁地抬手抓了两下头发, 把视线移到了另一边白花花的墙壁上, 抿着唇仍是没有说话。 慕白莲一遍又一遍地向赵奚道着歉, 声音哽咽着:“真的很对不起, 我以为大家可以忘记从前的那些不愉快, 我只是不想傲文受到伤害,对不起对不起……傲文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到你的。” 赵奚懒得听慕白莲的这些哭哭啼啼,他起身拿着水杯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回来的时候慕白莲竟然还在哭诉, 不过此时已经进行到了下一主题。 她拿着纸巾将眼角的水迹擦了擦,看了赵奚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 故作轻松地说道:“对了, 我听说贺嘉吟也在牛头山监狱, 他……虽然他从前欺负过我, 但不管怎么样我也和他同事一场, 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在这里多照顾他一下。” 赵奚握着水杯的右手僵了一下,抬头望着慕白莲,眼神中带着丝探究。 慕白莲大大方方地接受着赵奚的打量,紧接着她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和赵奚间的往事,赵奚收回了视线,对着慕白莲淡淡说道:“说完了?” “啊?”慕白莲怔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赵奚有一天会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她难以接受地询问道:“赵奚,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我知道那件事是我不对,但是——” 赵奚直接打断了慕白莲的话:“说完你可以走了。” 慕白莲似乎被赵奚冷淡的态度伤害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见玻璃墙那头的赵奚还是没有反应,泪水马上从眼角滚出顺着脸颊滑下,而脸上的妆容却没受到一丝影响。 她捂着嘴站起身,逃跑似的离开,临走前还带着哭音对赵奚说了一句:“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赵奚嗤笑了一声,对这话不以为意。 他起身回了阅览室中继续处理文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刚才守在外面的狱警看得莫名其妙,他听说赵奚曾经为了这位慕小姐要死要活的,怎么心上人过来了这位却是这么个态度? 不能理解。 贺嘉吟现在在狱友们日复一日的袭击下是跑得越来越快了,而且还学会了迂回战术和声东击西,即使万永宝不在他的身边,他也有九成的希望从那些狱友的手中逃脱。 但现在贺嘉吟面临着一个更加艰巨的问题,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去澡堂了,再不去的话身上都要生出虱子来了,可是他胆子又小,让他一个人去澡堂有些难为他了。 不是贺嘉吟自恋,觉得这些狱友们都想上他,实在是书中说了他死前还曾遭受过几次轮|奸,所以对于轮|奸这种事的易发地带他认为还是该能躲就躲的。 贺嘉吟将主意打到了万永宝的身上,可要邀请万永宝这么个大老爷们跟自己一起去洗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在万永宝眼前小声嘟囔着什么身上臭死了,该洗澡了。 结果万永宝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正在看书的赵奚听到声音后从书海中抬起头看向了贺嘉吟,贺嘉吟瞬间噤了声。 不能说话,贺嘉吟便坐到万永宝的床边,用眼神示意他,这回万永宝总算看到贺嘉吟的示意了,就是没太看明白。 “老贺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万永宝抱着胸口,夸张地做出防卫动作,“我对我女朋友可是忠心耿耿,你别打我的主意啊。” 贺嘉吟拿胳膊肘捅了捅万永宝,小声问他:“去洗澡吗?” 万永宝直接叫起来:“……你还想跟我去洗澡?” 贺嘉吟才发现万永宝原来也是个戏精。 “万哥……”贺嘉吟可怜巴巴的祈求道。 “行行行,明天我陪你去。”万永宝在贺嘉吟的肩膀上推了一下,感叹说:“哎你这个胆子啊,我真是服了你了,这就是在监狱里了,这要是在外面我非得好好练练你。” 万永宝上铺的郑朗杰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也伸个脑袋下来,问道:“你们要去洗澡?” 贺嘉吟点了头,万永宝随口也问道:“兄弟你也一起去?” 郑朗杰摇了摇头,“我昨天刚去过,就不去了”,说完,就把脑袋给收了回去。 第二天万永宝和贺嘉吟趁着狱友们都在上晚课的时候,提着个浴筐向澡堂走去。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澡堂里一个人也没有,贺嘉吟松了一口气,迅速把衣服都脱了存放在外面的柜子里,拿了毛巾和洗浴液先走了进去。 牛头山监狱的澡堂绕着墙壁围了一圈安装了大概五十多个喷头,每个喷头间没有任何的遮挡,澡堂中间是一个直径四五米的粗大柱子,柱子上围观了一圈铁架子,上面放着肥皂梳子之类的东西,昏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还使这里多了些暧昧的氛围。 镶嵌在墙壁上的白色砖块上面雕刻着古地球男女游玩的画面,刚放出来的水流有些凉,等过了一会儿贺嘉吟才将整个人送到喷头底下。 “185号,跟我来大讲堂103一趟。”突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能这么说话的只有狱警了。 万永宝也没多想,脱裤子的手一顿,然后又把裤子给提了上去,对已经跑进浴室里面已经开始的洗刷刷的贺嘉吟说道:“我出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那万哥你快点啊。”贺嘉吟有些不安地道。 “知道了知道了。”万永宝穿好衣服,略带着嫌弃说道:“连个人都没有你怕什么啊?” “没人我也怕啊。”贺嘉吟小声喃喃着。 万永宝啧了两声,推门看了眼里面的贺嘉吟,安抚他说:“等着,哥哥我马上就回来!” 可万永宝出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来,贺嘉吟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头,而就在这时外面吵吵闹闹地进了一群犯人,贺嘉吟脑子咔的一下炸出雪花来,当即抬手就把水给停下,准备逃离这个地方。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十六七个犯人已经脱光了衣服走了进来,还有两位狱友光着身子也不进来洗澡,就在门口站着把守。 贺嘉吟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些狱友是来堵自己的他就是个棒槌,他急得嘴唇都要冒出泡来,却毫无办法。 那些狱友可能是为接下来的运动做准备,对着贺嘉吟吹了声口哨,然后纷纷找了个喷头真的洗起澡来。 贺嘉吟在澡堂里团团乱转,不多时这些狱友洗完了澡,脸上带着扭曲恶意的笑容向贺嘉吟走过来,贺嘉吟捧着浴筐,将里面刚才准备好的兑了洗发水沐浴液的热水用力地向这些人泼了过去。 前面的几个犯人没想到贺嘉吟会这么阴,不躲不闪中了招,捂着眼睛嗷嗷乱叫起来,后面的犯人见此顿时来了气,嚎了一嗓子就向贺嘉吟扑过来,贺嘉吟扔下浴筐拔腿就跑。 整个澡堂瞬间乱成了一锅粥,贺嘉吟绕着澡堂中间柱子跑了起来,十多位狱友跟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嘴里还不断冒着脏话。 沐浴露的花香味弥漫在整个澡堂中,贺嘉吟的脸庞被热气熏得红彤彤的,他跑步的过程中围在屁股上的毛巾也掉到了地上,白嫩嫩的屁股在灯光下仿佛会发光一样,后面的狱友一见这个火力更足,跑得更快了。 贺嘉吟眼珠子一转,伸长了胳膊在旁边的架子上顺了几块肥皂,向身后的犯人们丢去。 氤氲的雾气中这些狱友们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都盯着贺嘉吟的屁股,哪里顾得上脚下,于是一个不慎踩中了肥皂摔了四脚朝天,而后面的犯人又被前边犯人绊倒,十多个狱友又倒下了一小半。 贺嘉吟回头看着他们摔成一团仍丝毫不敢懈怠,但就是这个转头的工夫,他没注意到前方来了一位熟悉的牢友,竟直直撞到这位牢友的怀中。 他以为自己是被身后那些犯人的同伙给拦住了,下意识地就想对着眼前这人的肚子来一拳,但是没成功,他的手腕被来人牢牢攥住。 当他抬起头终于看清眼前这人的面容时,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心脏也在这一刻停止跳动,澡堂里犯人们的咒骂声全部消失,四周一片寂静。 贺嘉吟只觉得眼前一黑,唯看到来人脖子上用红绳挂的玉坠发出冷色的光。 赵奚!!!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有了反应,直挺挺地戳在赵奚大腿上。 要死!!! 当时牛头山监狱还不是监狱,是座中学,后面的那座山也不叫牛头山,这里住着三十多户人家,是个平静祥和的小村庄。 后来发了场牛瘟,村子里的牛都死绝了,那段时间卡拉斯星球里刚好又兴起了封建迷信,村民们为了能赶紧消除这场灾难,在村长的组织下决定祭祀山神,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将死去的牛的头颅砍下整整齐齐摆在山脚下的供桌上,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这些牛头果然都被山神带走了。 为了纪念这一伟大而具有历史意义的神圣事件,几个村干部一商量,就将后面的那座山改名叫做了牛头山。 不过不久后这股封建迷信的不正之风再次被废除,据不少学者们猜测,那些丢失的牛头应该是被山上的狼叼走了,山上的狼吃了病牛的肉,也跟着嗝屁了一大半。 又过了几十年,帝国收复了卡拉斯星球,改革的春风吹满大地,但这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却完全被遗忘了,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纷纷离开家乡出去打拼,他们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后就回来把自己的父母妻儿也接去了城里,最后村子里只剩下了几个孤寡老人,老人们相继离世,这座村子就算是彻底荒凉了下来。 48.第四十八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当时牛头山监狱还不是监狱, 是座中学,后面的那座山也不叫牛头山,这里住着三十多户人家, 是个平静祥和的小村庄。 后来发了场牛瘟, 村子里的牛都死绝了,那段时间卡拉斯星球里刚好又兴起了封建迷信,村民们为了能赶紧消除这场灾难, 在村长的组织下决定祭祀山神, 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将死去的牛的头颅砍下整整齐齐摆在山脚下的供桌上,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这些牛头果然都被山神带走了。 为了纪念这一伟大而具有历史意义的神圣事件, 几个村干部一商量,就将后面的那座山改名叫做了牛头山。 不过不久后这股封建迷信的不正之风再次被废除,据不少学者们猜测, 那些丢失的牛头应该是被山上的狼叼走了,山上的狼吃了病牛的肉,也跟着嗝屁了一大半。 又过了几十年,帝国收复了卡拉斯星球, 改革的春风吹满大地,但这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却完全被遗忘了, 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纷纷离开家乡出去打拼,他们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后就回来把自己的父母妻儿也接去了城里, 最后村子里只剩下了几个孤寡老人, 老人们相继离世, 这座村子就算是彻底荒凉了下来。 再后来村子里的学校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买了下来,改建了一番,变成了如今的牛头山监狱。 卡拉斯星球的资源实在太匮乏,再加上交通不便,这座监狱至今也没能够实现全自动智能管理化,几年前曾有团队在这里拍摄过纪录片,并评价说这座监狱是颇具古风。 因为这里建了监狱,便更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安家落户了,村子里茅草与红砖搭建的房子因年久失修而破败得不成样子,田地荒芜,人烟寥落,前几年这里还出了闹鬼的传闻,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除了牛头山监狱便是清明节时的坟地。 贺嘉吟被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鬼故事下得提心吊胆了大半夜,后来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经记不清梦里都发生了什么了,只是隐约记着好像是个关于娱乐圈的励志故事。 入狱的第一天,贺嘉吟虽然被牢友的鬼故事吓得半宿没睡,但大体上来看整个人还是比较积极正面的,心里想着的也是一定要在监狱里好好表现,时刻谨记八荣八耻,争取早日出狱。 入狱的第二天,他和所有的犯人一起劳动、做操、放风……除了在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被人摸了一把屁股,过得倒也还算平静。 接下来是第三天,三是个很奇妙的数字,古有三花聚顶、三阳开泰,三生万物,这个三既是实数,也是虚数。 以上—— 都特么是没什么用的屁话。 唯一与三相关的,是贺嘉吟的那个梦是在他入狱第三天的晚上做的,这大概是个巧合,而且要是认真讨论起来,同样的梦他在前两天晚上也曾遇见过,只是那时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总是不记得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回,梦中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脑子里,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了。 梦里他一个人走在一条阴暗狭窄的小巷子里,巷子里没有半点灯光,天上的月亮也躲在乌云后面不出来,他像只游魂一样在巷子里走了很久很久,嘴唇干裂,脚底磨出了水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一点昏黄色的灯光,在那灯下还放着一件四四方方的东西。 他走过去停下身,定睛一看,发现是本书,他弯下腰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接着微弱的灯光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叫《星光璀璨:女王驾到还不下跪》的言情小说,粉色的封皮上画了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长发女孩,和三个风格迥异的男人。 女孩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三个男人以保护的姿态将女孩围在中间,贺嘉吟的嘴角抽了抽,他初中的时候班主任从女同学们的手里可没少没收这类书籍,受他同桌的影响,他初中的时候也看过几页《一女十二夫》,这本书给他当时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重大伤害,以至于在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看到粉色封面的辅导书都忍不住脑仁一疼。 然而梦里的自己却是没有半点负担,搓搓手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得了,贺嘉吟的三观因此差点毁了个彻底,书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竟然与现实世界中的一一对应了起来,而这本书的女主角名叫慕白莲,也正是贺嘉吟从前在公司里的死对头。 书中讲述了慕白莲在三位男主的关照下从一个十八线小透明一路杀到当红一线女明星,并且夺得帝国影后桂冠的故事,期间还整倒了一路拦路的炮灰,不幸的是,贺嘉吟就是其中的一位。 更加不幸的是,贺嘉吟还是里面除了女配外结局最惨的一位。 贺嘉吟起初对这本书是将信将疑的,但是第二天他便在监狱的广播中听到关于慕白莲获得第三百二十七届千鹤电影界最佳女演员,还有她即将出演历史大剧《皇朝》的消息,而也这正是书中提到过的,时间人物一点也没差。 不过这本书也并没有把每一件事都记录下来,它对自己进监狱的事只用了两句话叙述,加在一起不到二十个字,也丝毫没有提慕白莲作伪证的事。 目前最让贺嘉吟害怕的是书中说他在被送进监狱后没熬过两个月就嗝屁了,死前还被监狱里的犯人们给轮|奸过好几次。 至于他死前还遭遇过什么,又到底是怎么死的,书中并没有细说,毕竟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只需要知道炮灰遭了足够的报应就够了。 贺嘉吟将脑子中关于这本书的记忆又细细翻看了一遍,得知不久后赵奚也会因为弄断了二号男主的左腿被送到牛头山监狱来。这位大佬做得比自己过分,结局好像比自己要好上一些,书中说他在监狱里回忆与慕白莲的幸福时光,痛苦悔恨又甜蜜地度过一生。 贺嘉吟没谈过恋爱,所以也不清楚怎么做才能在痛苦悔恨中搞出甜蜜来。 赵奚虽然是书中的最大反派,但同时又是女主的爱慕者,这可能也是他能活下来的一个原因。 贺嘉吟很惜命,他不想死,他想好好地活下去,活到出狱回去继续奉养自己的老父亲,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时刻提高警惕,小心任何可能会要他性命的人物。 早饭的时候贺嘉吟手里的勺子在碗里不断地绕着圈搅拌,脑子里想的全是杀害自己的凶手会是谁。 一个名字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中。 赵奚。 法庭上慕白莲作为证人,说自己曾多次想要猥|亵她,而赵奚又爱慕着慕白莲,从书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位反派做事向来是只凭喜好,无视律法,他因此事想要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凭赵奚的手段,他想要不声不响地弄死自己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按照时间线,这本书应该马上就要完结了,赵奚这几天也该要被送到牛头山监狱,那时他这条小命可就真的悬了。 今天正好是周日,监狱里的生活虽然十分规律,但管理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周一到周六要严格地按照日程表行动,而周日则会有一天休息的时间,供犯人们娱乐。 万永宝吃完早饭拽着贺嘉吟来到外面的操场上看球,贺嘉吟对这些体育运动向来不感冒,坐在草地上看得是昏昏欲睡,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眼前站了三个膀大腰圆的犯人。 而领头的这个犯人正是前几天中午摸了贺嘉吟屁股的那个,贺嘉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吞了口唾沫环顾了一眼四周想找万永宝给自己撑个面,结果万永宝的尾巴影都没看到,他这才想起来刚才他好像隐约听见万永宝说肚子疼要去趟厕所。 “交个朋友们呗。”领头的犯人摸着下巴色眯眯地盯着贺嘉吟。 这些犯人的心理大多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监狱里待久了,看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而贺嘉吟可比母猪好看多了,除了万永宝那种死直男,其他的犯人有了生理需要的时候偶尔也想背叛自己劳苦功高的糟糠左手,尝尝新花样。 贺嘉吟刚要开口回答,眼睛的余光看到两名狱警带了个新人从门口进来了,那新人并没有穿着和他们身上一样的衣服,而是一身灰色的休闲装,神色冷淡,气质雅然,与狱中的犯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贺嘉吟的棕色的瞳孔无意识地缩了缩,根据书中的描述,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赵奚。 万永宝露出烦闷的模样,跟贺嘉吟解释说:“牛头山监狱每次到了元旦都要搞一次文艺联欢会,还要我们出节目,麻烦死了。” 贺嘉吟诧异道:“监狱也搞联欢会?” “搞,怎么不搞?”说起这事万永宝就生气,去年1062牢房只住了他一个人,他当时在联欢会前的评选上唱了一首《我最光荣》,没有一句词是在调上的,被整个牛头山监狱里的犯人们嘲笑了整整一个月。 万永宝又继续说起这联欢会,根据从前的传统,每个牢房都要精心准备一个节目,还会有评委对节目进行筛选打分,挑选出最好的二十个作为联欢会上的表演节目,而其他落选的则都会失去元旦后的三天假期。 说完万永宝指着贺嘉吟说:“那个对了,你不是学舞蹈的吗?今年联欢会就你上了。” 三天的假期啊,这压力有点大,贺嘉吟无奈道:“哥哥诶,我都快一年没跳过了。” 万永宝不在意地挥挥手,“练练就熟悉了,而且他们的节目也不咋地,相信自己,老贺。” 看着贺嘉吟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万永宝又提道:“要不,你让郑朗杰上?” 郑朗杰听到万永宝提到他的名字,连忙摆手说:“我可什么都不会。” “那你让……”万永宝没有叫出赵奚的名字,只是用眼神示意。 “……”贺嘉吟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后,贺嘉吟提出了新的问题:“那我也没地方练习啊老万。” “咱宿舍这地方不够吗?”万永宝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中央,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 贺嘉吟扶着额头,对还在做伸展运动的万永宝问道:“老万,你是打算让我上去做广播体操吗?” “这不行啊。”万永宝赶紧给否了,“去年有个牢房就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评分倒数第一。” 49.第四十九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不用了。”赵奚拒绝道。 一旁拿着副扑克正在算命的王永宝有些不乐意了,他抬起头瞪着贺嘉吟问他:“你怎么不帮我洗?” 贺嘉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问:“我之前要帮你洗你不是不用的吗?” 万永宝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 对贺嘉吟说:“我现在又用了。” 贺嘉吟也不厚此薄彼, 当即点了头,“行行行,我洗我洗, 拿过来吧。” 结果万永宝自己不争气,他咳了一声, “我衣服还干净着, 等过几天吧。” 贺嘉吟对他翻了个白眼,端着水盆进了卫生间里面,冬天里水龙头放出来的水总是冰冷刺骨的,贺嘉吟的双手一放进水盆里过了没一会儿就变得通红。 他洗完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万永宝招呼他道:“过来过来,让老夫给你算一算。” 贺嘉吟找了毛巾擦了擦手,来到万永宝的床边坐下,万永宝将扑克在床上一推,五十多张扑克牌呈一道弧线散开,对他说:“先抽三张牌。” 贺嘉吟哦了一声, 随便从这堆散开的扑克中挑了三张出来, 然后依次翻开,分别是:黑桃a、黑桃k和红桃q。 “老贺, 你最近有点危险啊, 有小人作祟啊。”万永宝拿着张黑桃a摇头, 看贺嘉吟一下变了脸色,又故作深沉的接着说道:“不过不要担心,” “这张黑桃k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看贺嘉吟摇了摇头,万永宝挺了挺胸膛,“这是国王,是贵人,能让你化险为夷。” 贺嘉吟盯着万永宝看了一会儿,又微微抬起头往自己的上铺瞄了一眼,结果又与赵奚的视线对了正着,他吓得赶紧收回了视线。 万永宝倒是没看到贺嘉吟和赵奚的眼神交流,他此时正看着床上的最后一张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口中念叨着:“不应该啊。” “怎么了?”贺嘉吟配合着问道。 万永宝拿着最后一张红桃q左看看又看看,疑惑着说道:“这红桃q说的是姻缘啊,这意思是……你要搞对象了?” 贺嘉吟一听这个解释,瞬间觉得万永宝之前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可信度了,他摆了摆手,起身往自己的床铺走去,“行了,我上床睡觉去了,老万你自己再慢慢研究研究吧。” 万永宝最后将这张红桃q给了贺嘉吟作为他的双十二礼物,贺嘉吟第二天在午饭的时候给了万永宝一个肉丸作为回礼。 万永宝认为贺嘉吟的回礼太小气了,眼睛冒着绿光盯着贺嘉吟餐盘左下角的那一窝小丸子,口中问道:“老贺,我可给你找了个媳妇儿,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万永宝能睁着眼把一张扑克牌说成媳妇也算是个人才了,他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子一样护住那一窝小丸子,商量的口气向万永宝问道:“要不,我回去把你给我的媳妇儿再还给你?” 万永宝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行,我不能对不起我女朋友!” 贺嘉吟那张嘴张张合合的,最后竖起大拇指,勉强夸了万永宝一句:“老万,你可真是个好男人。” 万永宝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那必须。” 贺嘉吟一边点头一边夹起了一只肉丸,就在这时,只听后面哐当一声,好像有人把桌椅砸到地上的声音。 贺嘉吟这段时间被人追得有些神经敏感了,一听这声音马上哆嗦了一下,将要到嘴里的肉丸被吓得掉回了餐盘里,他转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男人把椅子狠狠摔在赵奚的身边,那男人长得不算高大,一副精瘦干练的模样,胆子却是大得可以。 “你就是赵奚?”男人一只脚踩在赵奚面前的桌子上,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方,撑着下巴打量着正在吃饭的赵奚。 赵奚看着餐盘里木头屑子,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看向男人,湛蓝色的眸子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井水。 原本嘈杂的食堂在这时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被赵奚揍过的犯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可能没听过赵奚的事迹,又或者有足够的自信将赵奚踩在脚下,猖狂地伸出舌头沿着嘴唇舔了一圈,向赵奚道:“我听说你们牢房里有个强|奸犯长得不错,我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贺嘉吟没想到还能从那个男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事竟然还能跟他扯上关系,周围的犯人们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行啊老贺,”万永宝抬起手臂怼下旁边的贺嘉吟,“现在都有人为了你去跟赵奚下战书,了不起啊,红颜祸水啊。” 贺嘉吟呵呵了一声,他并不觉得赵奚会为自己跟那个男人起冲突,他微微侧了侧身子,抬手挡在脸侧,向万永宝问道:“那是谁啊?” 万永宝眼睛紧紧盯着战圈中的两人,回答说:“那是冯九乾,监狱里有名的混子,手下小弟不少,工作论文什么的都由那些小弟给代替了。” 贺嘉吟点了点头,怪不得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冯九乾,他接着问道:“很厉害吗?” “和铁拳彭不相上下。”万永宝回答说。 “铁拳彭有多厉害?”贺嘉吟问完这个问题就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又改了口问:“算了算了,他和赵奚比谁厉害?” 万永宝回忆了一下赵奚打架时的那股狠劲儿,犹疑道:“那估计还是赵奚厉害。” 贺嘉吟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赵奚确实不会特意为了贺嘉吟与监狱里的这些犯人们动手,但是架不住冯九乾自己找死,刚才摔椅子的时候有木头屑子蹦进了赵奚的餐盘里,汤水溅到了他的外套上。 赵奚沉默着从座位上站起身,低下头看着自己米黄色外套上的深色的汤渍,从外套右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湿巾,对着汤渍的地方擦了两下,汤渍的颜色浅了一些,但依旧显眼。 冯九乾见赵奚没有回答自己,抬手把赵奚的餐盘一下甩到了地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说话啊!” 赵奚看着外套上的汤渍,把湿巾扔在了桌上,将外套脱下来扔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抬起手对着冯九乾的脑袋猛地就是一拳。 但这一拳被冯九乾交叉着双臂挡下,两人迅速打成一团,冯九乾的身手在牛头山监狱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有那个自信过来挑衅赵奚。 战圈越扩越大,桌椅在两人打斗中毁了不少,围观的犯人们也被激烈的范围感染,脸上呈现出兴奋激动的红晕,而赵奚冯九乾两人的差距在打斗中渐渐显现了出来,如万永宝所料,冯九乾确实不是赵奚的对手。 奇怪的是,在三楼用餐的狱警闻声跑了下来,看到两人毁坏了大量的桌椅后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战斗的结局。 这场打斗持续的时间仍然不是很长,最后冯九乾被赵奚踹倒在了地上,他呻|吟了一声,刚想要挣扎着起身,下半身就被赵奚一脚踩住。 赵奚的左手拽住他的衣领,右手握拳对准他的太阳穴,平静地开口问道:“是谁让你找我的?” 冯九乾抿着唇不说话,赵奚的嘴角动了一下,对着他的太阳穴一拳打过去,冯九乾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了,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嗡嗡响个不停,嘴巴里满是血腥味道。 赵奚的这一拳力道控制得很好,既不会要了冯九乾的命,又能让他切身感受一下被死亡威胁的滋味。 这一拳将冯九乾打老实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硬汉子,况且他现在也对郑朗杰咬牙切齿的,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他颤着声回答道:“郑……郑朗杰。” “很好。”赵奚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地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对着冯九乾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冯九乾晕死在了地上,脑袋向下淌着鲜红的血。 贺嘉吟下意识地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垂着眸子向下偷瞄了一眼,果然是又受了刺激站立了起来。 旁边的万永宝,还有很多的犯人则都是一副迷弟的模样,恨不得扑上去抱住赵奚的大腿。 赵奚在砸下了椅子后直起身,转身向着楼梯口走了过去,自动退后,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待他走到楼梯口处时,那些狱警们也自动分列站两盘,目送着他离开。 “看小人遭报应啊。”万永宝咬着牙说道。 贺嘉吟跟着万永宝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跑到赵奚刚才坐过的地方,将他忘在椅子上的外套给拿了起来,万永宝白了他一眼:“狗腿。” 贺嘉吟和万永宝回到1062的时候,正看到郑朗杰正被赵奚摁在地上摩擦,他弯着嘴角,口中笑问道:“五千万一条命,你这条命还挺值钱啊。” 五千万是轩辕傲文给郑朗杰开的价钱,说是只要他弄死了赵奚和贺嘉吟,五千万立马到账,郑朗杰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瞪着眼睛死死看着赵奚,嘴中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赵奚没有说话,他抬手将桌子旁的椅子拖了过来,与在食堂里对冯九乾做的一样,对着郑朗杰的左腿狠狠砸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叫,鲜血从郑朗杰的左腿膝盖处渗了出来。 如果不到外面救治,只靠牛头山监狱这“颇具古风”的治疗水平的话,郑朗杰的这条腿多半是要废了。 郑朗杰抱着腿盯着赵奚,毒蛇一般的眼睛里的恨意仿佛要化出实质,他是排行榜上有名的杀手,轩辕傲文开价五千万让他杀死赵奚,另外再将贺嘉吟折磨得生不如死,现在他不仅一件都没有做成,还折了一条腿进去。 50.第五十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看着不远处建筑物的拐角处, 贺嘉吟的脸上刹那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对着远方高喊了一声, “赵奚!在这边——” 贺嘉吟的话音刚落下,围殴他的狱友们下意识地向后转头搜寻赵奚的身影, 那回在澡堂赵奚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刻了, 贺嘉吟若是叫的别人这些狱友们可能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看什么老万,跑啊!” 趁着狱友回头的这个工夫,贺嘉吟拉着万永宝的袖子往树林外面跑去。 那些狱友们没找到赵奚, 再回头一看就只看到了贺嘉吟他们两个逃命般的身影,有人大喝道:“赶紧给我追!” 贺嘉吟这只兔子跑得是更快了,前边是个分叉路口,一条路是通往宿舍的, 另一条是通往工作间的, 万永宝想也没想就把贺嘉吟向西边宿舍的方向推了一把,喊道:“分开跑!” 贺嘉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万永宝的意思, 他什么话也没说向着宿舍狂奔而去。 分开不久后贺嘉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当即吓得来了一个大跳,那些个狱友们竟是全部追着他这边来了。 不过也好, 他马上就能到宿舍了,狱友们全都追过来老万那边也能轻松点。 眼见着就要跑到安全地带了,贺嘉吟抬头一看, 就见林子书此时正站在宿舍的门口, 看着他向这边跑过来时, 林子书对着贺嘉吟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紧接着就当着他的面把大门给拉上了。 卧槽卧槽! 贱人! 贺嘉吟差点没骂出声来,林子书上回在澡堂里被赵奚揍了一顿后腿脚不太灵敏了,但要拦住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这个宿舍暂时肯定是进不去了,贺嘉吟来了一个急转弯,向着另一条路继续狂奔,他绕过狱警休息处向着操场跑过去。 贺嘉吟的左腿在刚才的打斗中被人踹了好几下,剧烈的运动使他的左腿好像针扎一般的疼痛,而狱友们与他的距离也拉得是越来越近,他却丝毫不敢慢下来。 狱警休息处前面对着的是操场,赵奚正在那里跑步,贺嘉吟看到赵奚的身影稍犹豫便做出了决定,他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气后向着赵奚的方向跑了过去,但是他总归对赵奚还是有几分惧怕的,想借着他的气势狐假虎威,又不敢与他离得太近。 澡堂一战将赵奚的名声彻底被打响,以至于那些被他打过的犯人一看到赵奚的那张脸就觉得自己伤处在隐隐作痛,他们远远地看着这两人跑在一起,一时间不敢上前。 贺嘉吟一边跑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赵奚的神色,以便能够在赵奚发怒时第一时间离开,赵奚却好像没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似的,沉默的稳健的绕着操场不停地慢跑着。 那些追赶着贺嘉吟的狱友们见贺嘉吟赖在赵奚的身边一直不离开,他们的耐心逐渐被耗尽,三三两两的不多时便走尽了。 贺嘉吟陪着赵奚跑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狱友们都不在了,他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操场上,大口喘着气。 赵奚看了他一眼,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直接扔到了贺嘉吟的身边,贺嘉吟抱着赵奚的外套呆愣半晌,回过神儿后立马将怀里这件黑色的外套珍而重之地叠放好,要不是怕风卷着尘土落在了衣服上,他都恨不得把这件衣服给顶在头顶上。 他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被万永宝看到了,定要笑他狗腿。 一圈、两圈、三圈……贺嘉吟守着赵奚的衣服坐在原地默默地数着圈,日头逐渐爬到了头顶上,贺嘉吟耷拉个脑袋有了困意。 赵奚停了下来的时候,就看着贺嘉吟的脑袋一点点往下沉去,然后在某一瞬间像是失去了绳索控制的缆车突然迅速下滑直到最低点,几个喘息过后,又缓缓地向上抬起。 赵奚看了两个来回,弯下腰将外套从贺嘉吟的怀里抽了出来,转身离开。 外套从怀里一被拿走,贺嘉吟立马清醒了起来,他看着赵奚远去的身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宿舍跑去。 贺嘉吟是一瘸一拐地回了牢房里,牢房里的万永宝正在换衣服,他之前和贺嘉吟分散后发现没人追自己就知道贺嘉吟要不妙,赶紧回头去找贺嘉吟。 结果找了大半个监狱才发现他正和赵奚两人在操场上慢悠悠地跑步,这个场景不禁让万永宝回忆起了中学时代和女朋友一起练八百米的日子,他料想贺嘉吟跟在赵奚也出不来什么事了,便一个人先回了宿舍。 现在看着他瘸着回来了,万永宝惊讶问道:“被人打瘸了?” 贺嘉吟扶着门框摇头说道:“不是,回来的时候被石头给绊了。” 万永宝听了后吸了一口气,本来想臭骂这倒霉孩子一顿,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骂,无奈只能这口气又给放了出去。 “过来,我给你涂药酒。”万永宝气哼哼地说道,他走到贺嘉吟的床边坐下,把他放下床头的药酒拿出来,招呼着他坐下。 贺嘉吟应了一声,脱了满是尘土和血污的上衣,屁股搭了点床边坐下,语气带着点埋怨,说:“他们今天打得比从前重了,我觉得我可能有内伤了。” “打你还挑重不重?我看你脑子有伤了吧!”万永宝往左手手心里倒了点药酒,对着贺嘉吟遍是青紫的后背重重一拍,嘴里叫道:“不是我说,这群人怎么没完没了啊?要不老贺你哪天让他揍一顿得了。” “老万你可轻点呦——”贺嘉吟拖着嗓子叫道。 “你自己都能把自己绊瘸了,还用得着我轻点?”万永宝嘴上随着这么说的,手上的劲儿还是微微收了收。 赵奚去阅览室里取了两本书,回来的时候看到万永宝坐在贺嘉吟身后给他抹药,这一幕有点眼熟,似曾相识。 万永宝站起身,把药酒扔到贺嘉吟的手里,“行了,前边你自己擦吧。” 贺嘉吟靠在墙上,抱着肚子涂抹了起来,白嫩嫩的肚皮上竟是淤青,他的嘴角疼得一抽一抽的,硬是没叫出声来。 赵奚看着他这副样子竟觉得颇为有趣,就是不知道他下面什么时候会再站起来。 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赵奚却是已经转过身回到沙发前坐下了。 贺嘉吟的脑袋上写满了问号,赵奚他刚才的那个柜咚,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奚坐在沙发上,后背靠着软垫,叫了一声还愣在原地的贺嘉吟:“跳个舞吧。” “哦……哦。”贺嘉吟咽了口唾沫,往赵奚坐着的沙发方向移动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开始了表演。 一旦投入到舞蹈中,贺嘉吟好像被另一个人附身了一般,再没有半点刚才面对赵奚时的惴惴不安,他变得自信起来,强大起来。 他跳得是《西江月》,《西江月》本是女子独舞,后来被他的老师将其中的一系列动作做了的改编,这才有了《西江月》的男子独舞版。 一舞过后,赵奚给了评价,只有两个字:“不错”,但这已经让贺嘉吟非常满足了。 赵奚从沙发起身往门外走去,贺嘉吟在他身后开口叫道:“赵……赵哥。” 赵奚回过头,看向了贺嘉吟。 天知道贺嘉吟叫住赵奚是用了多么大的勇气,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我……我那个能在这里跟你学功夫,可以吗?” “跟我?”赵奚的眉毛向上微微挑了一下。 “如果不行的话……” 贺嘉吟的话没有说完,赵奚开了口,他说道:“看你表现吧。” 贺嘉吟连连道谢,激动得脸上的表情有些崩了。 “还有,叫我赵奚就行了。”这话说完,赵奚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赵奚推开门,便看到郑朗杰正站在电梯口,见他出来了,对着他咧开嘴笑了起来,脸上丝毫没有被撞见时的尴尬神色。 赵奚瞥了郑朗杰一眼,径直走到走到电梯前摁下了三楼,电梯的门开了,在赵奚整个人走进电梯之前,他对郑朗杰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自作聪明。” 郑朗杰歪着头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来,不明白赵奚为什么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赵奚没有再看他,电梯的门很快地合上,将赵奚送去了三楼。 郑朗杰来到健身室的门口,这扇门是关着的,需要刷门卡才能进去,他抬起头将四周的摆件打量了一番,走廊的尽头放了两个纸箱,他棕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圈,皱了皱眉头,便从旁边的楼梯间下去了。 不一会儿,赵奚手里拿了两本书又回到了阅览室的五楼,他在沙发前坐下,翻看着,不远处的贺嘉吟还在练习舞蹈,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的身上,在窗户外面辽阔的蓝色天空中形成一道黑色的、柔软的剪影。 现在已经快到一点,贺嘉吟该去上工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收起了动作,转过身走过去对坐在沙发上赵奚小声道:“我要回去了。” 赵奚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贺嘉吟正要离开,看着茶几上已经空下来的杯子,想到赵奚跟自己说的话,马上摇起小尾巴屁颠屁颠地把杯子拿到饮水机前打满了水,给赵奚送了过来。 他其实也不是非要向赵奚讨教功夫,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而之所以会与赵奚这么说,其实是想向他讨一个庇护罢了。 赵奚说要看他表现,可是现在除了能给赵奚端茶倒水的,一时间还找不到其他的可以讨好赵奚的工作了。 赵奚从书中抬起头,看向贺嘉吟,贺嘉吟此时像是小熊□□捧着蜂蜜罐一般捧着他的水杯,可能是因为刚才大量的运动,他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绯红,鼻尖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赵奚的视线不自觉地变得下流往贺嘉吟腰部以下的位置看去,在察觉到做了什么后,他不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掩饰尴尬,用眼神示意贺嘉吟道:“放那儿吧。” 贺嘉吟应了一声,将水杯放到赵奚指定的地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向赵奚请示道:“那……我走啦?” 赵奚咳了一声:“嗯,走吧。” 贺嘉吟完全没有看出赵奚的异常,在得到了赵奚的允许后,他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没走了几步,却又被赵奚给叫住。 他回过神茫然地看向赵奚,听到赵奚对他说:“对了,你在阅览室里找几本人体的书回去看一看。” 贺嘉吟直到出了阅览室,还不敢相信赵奚刚才对自己说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帝国人体工程学》和《手把手带你了解人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两本书合不合赵奚的要求。 赵奚看来确实并不打算因为慕白莲的事而难为他,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贺嘉吟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只要学会坚持和坚持不要脸,活下去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大。 他带着两本书去了工作间,万永宝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看着贺嘉吟手上的两本书蹙起眉头问他:“老贺,你看这玩意儿干啥呀?” 贺嘉吟笑嘻嘻地回答说:“是赵奚让我看的。” 51.第五十一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舞毕, 贺嘉吟提着裙子乖巧地站好, 额角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眼睛看向赵奚, 好像等着领导发话。 赵奚点点头,对他的舞蹈给予了肯定, “还不错。” 自己的舞蹈得到了肯定, 贺嘉吟的心中也高兴, 他弯下腰把臂环上的长纱往上卷了卷, 走过去问赵奚:“那我把衣服换了?” 赵奚嗯了一声,蓝色的眼睛跟着贺嘉吟裙角上的金色小铃铛一起进了卫生间,等贺嘉吟出来, 赵奚出奇地对他来了一句:“还有不到一个礼拜就要评选了,加油。” 贺嘉吟怔了一下,赵奚竟然对他说“加油”两个字, 他咧着嘴露出两排小白牙, 他试过很多次这样笑起来是最好看的,真诚地向赵奚说:“谢谢。” “要练拳的话去那里面。”赵奚指着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对贺嘉吟说。 “好的。”贺嘉吟转身向那个房间走去,要进门前他又回头对赵奚说:“对了, 上回你忘在食堂的外套我给你洗好了, 放在宿舍的桌子上了” 赵奚点了下头, 好像是笑了一下,于是贺嘉吟心满意足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的主要色调是蓝白色, 墙边挂了几个沙袋, 墙角堆着可以用来对打的木偶人, 房间最里面则放着3d模拟仪供赵奚平日打拳使用,以贺嘉吟现在的水平还用不着后面这两样东西,他舒展了两下四肢,走到了沙袋前。 赵奚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贺嘉吟正在对着沙袋一拳紧接着一拳,许是今天上午看到死人受了刺激,他练拳的时候气势就比之前足了很多。 贺嘉吟见赵奚进来就停下了动作,转身对着赵奚,等待着他的指示。 “把之前的那套拳法打一遍。”赵奚说。 贺嘉吟往旁边撤了两步,伸展了一下四肢测量了一下四周的空间,然后两脚分开,微微下蹲,喝了一声,开始出拳。 “停。”赵奚突然叫道。 贺嘉吟的左腿还踢在外面没有收回来,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 赵奚走过去抬手在贺嘉吟的大腿上拍了一下,沉声道:“腿再抬高一点。” 贺嘉吟赶紧将小腿往上抬了抬。 “好了一点,保持这个动作不要动。”赵奚将贺嘉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蓝色的眸子里映着他仍有些笨拙的身影,又纠正了他几处不合格的地方,转身向着3d模拟仪走过去。 贺嘉吟腿崩得笔直,稳稳地单脚立在原地,他起初还不觉得费劲,但随着时间渐渐溜走,贺嘉吟慢慢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赵奚将模拟仪打开,与模拟仪中出现的幻影打斗了起来,忽然听到身后有的贺嘉吟诶了一声,闻声回头一看,贺嘉吟两条腿已经全部着陆了,赵奚嘴角下压了些,问:“怎么了?” “坚持不住了……”贺嘉吟望着赵奚嗫嚅着。 赵奚一手搭在3d模拟仪上,身子微微倾斜,抬起手对着模拟仪中的幻影就是一拳,边说:“我以为你学舞蹈的该比别人坚持得久一点。” 贺嘉吟低着头,脸上带着羞愧,抿着唇不说话。 赵奚也没有再难为贺嘉吟,一拳把右边的幻影黑衣人打到在地,对贺嘉吟说:“行了,你继续做你的吧。” 贺嘉吟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做起了刚才的动作,咬着牙默默坚持着。 赵奚打完拳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四点钟了,他身上白色的背心已经湿透了,等他从房间出来后,贺嘉吟找了条毛巾递给他,又跑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赵奚看着像个小太监一样忙前忙后的贺嘉吟,叫住他:“坐一会儿吧。” 贺嘉吟有些拘谨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犹豫了好久,对赵奚说了句:“谢谢你。” 赵奚抬起头,看着贺嘉吟,没来由地笑了一声,问:“谢我什么?” 贺嘉吟捧着水杯,低垂着眸子,盯着茶几上的纹理,说道:“你救过我三次,我都记着。” 赵奚没有说话。 贺嘉吟抿了抿唇,鼓足了勇气,接着问道:“其实我一直想知道,第一次我来阅览室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留下我,我那时候以为你会把我赶出去的。” “你很有趣。”许久之后,赵奚说了这四个字。 “啊?”这话让贺嘉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哪里能让赵奚起了兴趣 赵奚却只笑不语。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万永宝已经在床上躺了有一会儿了,一看见贺嘉吟出现在他视线里,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招呼贺嘉吟说:“老贺啊,上回我给你故事讲到哪里了啊?” 贺嘉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蹲在万永宝的床前,“还记着呢老万?咱好好睡觉行不?” 万永宝很坚决地拒绝了贺嘉吟的提议:“不行不行,说好了我要是不给你讲了我这万字就倒过来写。” “你别讲了,我贺字倒过来写行不?” “我上回到底给你讲到哪儿来着……”看得出来万永宝并不想看贺字倒过来写,他挠了挠头上剩下的几颗毛,叹道:“算了,真的想不起来了。” 贺嘉吟刚松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又听万永宝说:“我今天给你换个故事,你知道咱现在住这个地方十几年前是谁的坟吗?听说过鬼新娘吗?” “万哥万祖宗——”贺嘉吟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抱着万永宝的大腿叫道。 “没用滴,小朋友,乖乖听故事吧。”万永宝抬起手拍了拍贺嘉吟的脑袋,开始了他的故事:“话说当年这村子里有一户姓李的人家,李家只有一个独苗苗,二十多岁,整天病病殃殃的,李家老太太为了给儿子冲喜就娶了村西头屠户家的小女儿……” 贺嘉吟死死地捂着耳朵,可是万永宝的声音还是钻了进去,他用阴森森的语气描述着新娘子是怎么在新婚夜暴毙,而李家又接二连三的开始死人,一个月的时间没到,李家的人就全部死光了。 赵奚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两人,他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是对贺嘉吟的反应比较好奇,他似乎看到了贺嘉吟单薄布料下开始的某物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牢房的灯突然全部熄灭,贺嘉吟腾地一下跳起来,压在万永宝的身上,叫了一声:“老万啊老万,我做鬼要缠着你。” 哪知万永宝非但不害怕,还对贺嘉吟进行了反击,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语气森森说道:“做鬼你就能和鬼新娘面对面接触了,刺不刺激?” 贺嘉吟赶紧跳回了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不想再搭理万永宝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贺嘉吟听着哒哒的脚步声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赵奚往这边走来,在贺嘉吟的床前停下身,弯下腰对着靠在墙角的贺嘉吟笑了一声:“你啊……” 贺嘉吟不知道赵奚的那声轻笑是什么意思,他打着哆嗦,脑子里只剩下了那血淋淋的鬼新娘。 ———— 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贺嘉吟顶着两个黑眼圈跟在万永宝的身后去了食堂,刚一到食堂,一个娃娃脸的小青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贺嘉吟冲了过来,口中叫道:“银子银子,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你!” 贺嘉吟被娃娃脸抱住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 这条小命今天可能能保下了,贺嘉吟混沌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起来,不过他此时虽是略微定了心神,但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脏并没有完全就此落下,他赶紧后退了半步,如果不是手腕还被赵奚攥在手里,他一定会逃得更远,结结巴巴地向赵奚道歉:“对……对不起。” 赵奚的目光仍停留在贺嘉吟的下半身,看起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的左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把那坚硬的物什取下来研究研究,贺嘉吟被自己的想法惊起了一身冷汗。 而此时从身后这些狱友们的角度来看,贺嘉吟先是撞到了一个高大赤|裸的男人怀里,然后两人浓情蜜意地拉扯了好一段时间,丝毫没有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我记得他!上回就是他把我跟秃头强给打了。”突然有位老兄在后面叫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他,肯定跟那个强|奸犯是一伙的。” “兄弟们,揍他丫的!” …… 咒骂声、潺潺水流声、肉体碰撞声混在一起,犯人们随手拿起身边的脸盆牙刷浴巾等武器向着赵奚冲过来,湿润的空气中栀子花香的味道愈加的浓烈,贺嘉吟眨了眨眼睛,透过眼前白色的雾气,他看不真切赵奚的面容。 赵奚松开了贺嘉吟的手腕,手腕刚才被赵奚攥带手里的时候还也不觉得疼痛,现在被他松开了,贺嘉吟只觉得整个右手都要废掉了,他低下头看去,见手腕上面赫然是一圈鲜艳的红痕。 赵奚抬起头看向了对面冲向自己的狱友们,眉头轻蹙,将手里的毛巾浴筐一股脑地全部扔到了贺嘉吟的身上,贺嘉吟一愣,随即明白了赵奚的意思,抱着怀里的这一堆东西退到一边去了。 52.第五十二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赵奚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拿着支钢笔在书上涂涂写写着,似乎在计算一道十分困难的数学题。 大约过了能有半个小时, 赵奚总算又一次地抬起头, 他看了一眼贺嘉吟, 点着头评价说:“今天做得还可以,比之前好很多了。” 贺嘉吟身后的小尾巴是又要翘起来了, 万永宝听到这话也凑过来,在贺嘉吟身旁绕了一圈,摸着下巴感叹说:“我觉得也是,老贺看不出来你还会看人下菜啊,我教你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用功啊。” 贺嘉吟拒不承认, 摇着头说道:“哪有哪有。” “嘿, ”万永宝指着贺嘉吟,“你还不承认, 你在我面前你那马步扎得什么样心里没有数吗?” “那不是之前吗?”贺嘉吟扬了扬下巴, 带着点小骄傲说:“我这是量变引发了质变,跟人没关系啊。” 赵奚点了头, 说:“那就努力质变得更彻底一点吧。” “我努力,我努力……” 贺嘉吟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这时慕听风在一旁插话弱弱地问道,“赵奚哥, 你看我这样可以吗?” 赵奚回头看了一眼,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 慕听风也学着贺嘉吟扎起马步。 说起来慕听风的动作可比贺嘉吟一开始的标准多了, 他扎得是四平马步, 两膝弯曲半段,上半身挺直,脸上的表情既骄傲又腼腆,贺嘉吟以为在自己的对比下,赵奚可能夸慕听风一两句,哪知赵奚竟然沉着一张脸,冷淡地说了句:“不要来恶心我。” “赵奚哥……”慕听风呆呆地看着赵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话。 赵奚忽然又变了脸色,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问道:“你应该没有郑朗杰抗揍吧?” “什么?”慕听风问。 赵奚合上手中的书,将其放到桌上,身子向前倾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对慕听风道:“收起你们的那些小心思,想活的久一点的话,都老实点。” 慕听风的脸色当即就绿了下来,他现在都要恨死郑朗杰了,说什么赵奚看到他这张脸,再加上他伪造出来的身份一定会多关照他一些的,就是这么关照的? 贺嘉吟噗的一声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刚才维持好的姿势就有点垮下去了,两条腿也软了,再没有刚才的气势。 赵奚看到后叫了他一声:“贺嘉吟你给我站直了。” 贺嘉吟诶了一声,挺了挺胸,屁股往下压了压。 赵奚看着他的姿势不太满意,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有些无奈地说道:“算了,今天晚上就这样吧。” “好哦。”贺嘉吟是一点也不客气,立马收了动作,活动了下四肢,去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温水,自己喝了一杯,另一杯则颠颠地给送到赵奚的面前,他在赵奚的旁边弯下腰,殷勤地询问道:“我前几天看到超市里有从多弗拉星球进口的咖啡,要喝吗?” 赵奚喝了口水,回绝道:“不用了。” 另一边的慕听风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骂了一声狗腿,也更加觉得自己是受了郑朗杰的蒙蔽。贺嘉吟曾经差点猥|亵了慕白莲,要是赵奚真对慕白莲有那个意思,不把贺嘉吟提起来揍一顿都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跟他有说有笑的。 慕听风心里又草了一声,早知道他就整成贺嘉吟这个模样进来了。 万永宝倒是没什么反应,若是在平时他听见贺嘉吟刚才与赵奚的对话,肯定要逼问贺嘉吟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不巧他现在正在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待人太苛刻了,也就没听清贺嘉吟刚才和赵奚说了什么。 之前来了一个郑朗杰,他对郑朗杰看不上眼,现在来了一个慕听风,他又对这个慕听风还是看不上眼,万永宝想了好一会儿,脑子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猛地抬起头,对一副惫懒模样的慕听风道:“对了,明天记得收拾卫生间啊。” 慕听风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收拾卫生间的,他叫了起来问道:“为什么是我收拾啊?” 万永宝瞬间觉得自己稀罕贺嘉吟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贺嘉吟的那双眼睛像他的女朋友,也没有慕听风他们这么多事。 他抠了抠耳朵,对慕听风说:“你新来的啊,这是传统,不知道吗?你要是不想干也可以,跟我出去打一场,打赢了就不用你收拾。” 慕听风看了看万永宝的那个身板,哦了一声,又看向了赵奚似乎想要像他寻求个帮助,然而赵奚这个时候正在盯着贺嘉吟,手指在书中不断地比划着,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翌日一早,贺嘉吟从宿舍刚一出来,目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远处路旁的银杏、黑松等植物枝叶上像是披着新织的围巾,雾凇沆砀,天地一白。 有几只麻雀在花坛上来回跳跃着,企图在这层层积雪下找出一点吃食。 犯人们今天不去工作间做工了,拿着铁锹扫帚来到外面,三四个牢房分成一组,狱警给每组划了一块地,把这块地收拾干净了便可以提前回宿舍休息去。 贺嘉吟上回扫雪还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他们班里的男女生比例极度不协调,每次扫完雪的时候他们几个男生总要被一人扣上一定红色的圣诞帽,一群人便在学院办公楼前边的空地上尬舞起来。 其他学院的学生很快被他们吸引过来,贺嘉吟长得好看,算是他们学院的院草,女生们围成一圈手里举着围巾帽子什么的,高声叫着贺嘉吟的名字。 “死人啦——死人啦——” 贺嘉吟正回忆着往昔的峥嵘岁月,旁边突然有人尖叫了起来,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铁锹差点秃噜了出去。 他拔腿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跑了过去,这里已经围了不少的犯人,贺嘉吟站在万永宝的身后,探着脑袋向里面看了一眼,那雪地下面是一具已经冻得僵硬了的尸体, 尸体的胸口上插着一根树枝,鲜红色血液已经凝固成了紫色,死者的死状极为凄惨,双耳被割去,眼珠凸起,双手被绑在身后,表情扭曲,十分可怖。 贺嘉吟看了一眼便觉得遍体生寒,他倒退了两步,掌心里瞬间湿了一片,这是他第一次在牛头山监狱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 周围的犯人们似乎已经见惯了生死,正对着这具尸体纷纷议论着,猜测着凶手是谁,贺嘉吟抬手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握着铁锹的手 “好看吗?” “啊?”贺嘉吟哆嗦了一下回过头。 赵奚不知什么时候从阅览室里走了出来,他站在贺嘉吟的身后,看了一眼人群中央的那具尸体,对贺嘉吟说:“知道里面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贺嘉吟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赵奚退出了人群,贺嘉吟跟在了赵奚的身后,他没想到赵奚也会讲这种冷笑话。 赵奚接着说:“你那拳打得要是还像从前那么软绵绵的,下回躺在这儿的……” 贺嘉吟转头愣愣地看着赵奚,他动了动唇,什么话说不出来。 赵奚说的对,他根本就没有彻底逃过剧情,即使活过了两个月,他还要在这所监狱里待上二十年呢,赵奚的确救了他几次,却不可能在每一次都救下他。 万永宝明年就要离开牛头山监狱,赵奚说不好什么时候也会离开1062,没有人能够永远地陪在他身边,他必须更努力地奋斗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见贺嘉吟不说话了,赵奚笑了一声,问:“怎么?被吓到了?” “有点。”贺嘉吟小声说。 赵奚的视线又飘到了贺嘉吟的下半身:“说谎。” 万永宝往自己的手心里倒了些药酒,看着贺嘉吟后背上青青紫紫地印子,没控制住火气,直接一巴掌拍了上去。 然后他听见贺嘉吟倒吸了一口凉气,万永宝抿了抿唇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手上的劲儿轻了些,和着药酒在他的后背上涂抹着,嘴里还是不饶人:“你还知道疼啊?” 贺嘉吟心说这打在我身上我能不知道吗? 这话他没说出来,嘴里只是不断地嚎着:“万哥你轻点轻点。” “你这后背还挺白。”万永宝啧了一声,给他抹了一会儿药酒后心血来潮说:“你明天做完工跟着我练拳吧。” “啊?”贺嘉吟也忘了嚎了,这怎么突然拐到打拳上去了。 万永宝在他后背上好不容易找了块没受伤的地方拍了一下,对他说:“啊什么啊,明天就跟着我练拳去,你这个小身板活该让人欺负。” 贺嘉吟那颗小心脏就被万永宝这么给触了一下,他垂眸,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说:“谢谢万哥了。” 能在监狱里遇见万永宝算是贺嘉吟在出了事后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好运气,只是这份好运气不知道能跟他走多久。 推门声在这时响了起来,万永宝偏头看了一眼,进来的是赵奚,他踩着双灰色的拖鞋,身上穿着件深蓝色的衬衫,右手里拿着一本深红色封皮的金融相关的书籍,头发上还向下滴着水珠,应该是刚在澡堂洗完澡回来的。 现在入秋了,天气逐渐变凉,像万永宝他们这些不拘小节的总是要一个礼拜才去一次澡堂,而贺嘉吟虽然有点小洁癖,但每次去澡堂里他总会受到各种目光的注视,这让他非常不自在,所以他经常是两三天去一次,特殊情况下还会将这个时间进行延长。 赵奚是个讲究人,来了监狱两天,去了两次澡堂,并且将这个良好生活习惯一直保持到了他出狱。 赵奚与万永宝对视了一眼但马上就移开了目光,他的视线掠过贺嘉吟的青青紫紫的后背,像往常一样什么话也没有说,走到了桌子旁坐下,桌子上还放着贺嘉吟写了一半的思想报告,他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翻开手中的金融书,专心地阅读起来。 53.第五十三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贺嘉吟端着两只小拳头, 在原地蹦了一下, 点了点头:“好了。” 然后,赵奚一拳打过来正中了贺嘉吟的肚子,贺嘉吟倒退了两步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咧着嘴捂着肚子,虽然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但还是觉得自己屁股后面的尾巴骨都快要断了。 赵奚垂着眸子看着贺嘉吟那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问道:“怎么样?” 贺嘉吟摇摇头, 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甩了甩有些晕乎的脑袋,对赵奚说:“没事, 不疼。” 赵奚知道自己的手劲的, 他虽然已经收了七分的力气,但不疼肯定是不可能的,按贺嘉吟那个娇气劲儿, 接下来多半是打不下去了。 而且他是没想到贺嘉吟会这么脆弱,连一拳也挡不下来。 “还来吗?”赵奚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但此时已经打算离开了。 出乎赵奚意料的,贺嘉吟却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应道:“来。” 赵奚心中有些错愕, 但表情上没有露出分毫, 等到贺嘉吟站好后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 但这一拳被贺嘉吟巧妙地避开了, 可还没等贺嘉吟为自己刚才那一招游龙戏水喝声彩, 就被赵奚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贺嘉吟诶呦了一声,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续将投入到被赵奚单方面碾压的战斗当中。 他叫归叫,却从始至终没有主动喊过停,赵奚起初虽然是只用了三成的力,但还是给贺嘉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到后来可能是心中不忍了,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对着都是贺嘉吟点到为止。 这一打就打了两个多小时,贺嘉吟从最初的一拳就倒坚持到现在至少能挡住赵奚个五六招,算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淤青,有的地方甚至还磕破了皮,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这青紫色就更加的显眼,在赵奚说了可以停了后,他直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条死鱼一样,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宣示着这条死鱼还有一口气。 赵奚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贺嘉吟,踹了踹他的拦在门口的小腿,轻声说道:“收一收。” 贺嘉吟闻言赶紧收了腿,赵奚推开门走了出去,拿着毛巾去了浴室。 好半晌,贺嘉吟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刚从房间里出来,便看到赵奚裸着上半身正站在沙发前吹着头发。 贺嘉吟挠了挠头发,拿了一本书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坐下,借着光专心地开始学习起来。 赵奚吹完了头发也没穿衣服就走了过来,他站在贺嘉吟的身后,低头看了一眼贺嘉吟书本上的文字,什么话也没有说,满意地离开了。 自从高中以后,贺嘉吟就再也没有过学习到废寝忘食的时候,等他从书中抬起头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从地上爬起身,回头一看,赵奚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玩着一款帝国新出的游戏。 贺嘉吟走过去同赵奚说了一声,就下楼回宿舍去了。 夜色深沉,北风呜咽,将树的枝丫吹着摇摇欲坠,路旁的那个长着胡萝卜鼻子的大雪人笑嘻嘻地望着贺嘉吟,贺嘉吟的脸上不禁染上了几许笑意。 从阅览室出来没走几步,孟洛奇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跑到贺嘉吟的身边,口中叫道:“银子银子银子,我送你回去吧。” 贺嘉吟被孟洛奇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满头的问号,问眼前的孟洛奇:“你怎么过来了?” 孟洛奇跟在贺嘉吟的身后,仰着脸笑着回答说:“我不放心你啊,我跟你讲我们牢房里其他三个都是傻逼,整天说你坏话,还说有人说了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跟他们打了一架,他们现在就不敢说这些屁话了。” 贺嘉吟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青年,叮嘱他道:“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的。”孟洛奇嘻嘻笑了一声,几步跑到贺嘉吟的前边,对着他做了一个大力士的姿势,说:“我可厉害了,我高中的时候还是我们市的中学生跆拳道冠军!” 跆拳道冠军听起来挺厉害的,但是牛头山监狱里这些犯人个个都是在生死场里爬出来的,没几个是好惹的,孟洛奇应该多加注意的,贺嘉吟一遍遍地嘱咐着:“那也要小心,” 孟洛奇脸上的笑容愈加的明艳,应道:“知道啦,谢谢银子!” 赵奚从阅览室出来,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身影跟在贺嘉吟的身边,正和他一起往宿舍走去。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做,提着浴筐去了澡堂。 快要走到宿舍的时候,贺嘉吟犹豫许久终于开口劝道:“你这次出狱后就不要再回来了,监狱这种地方还是不要来的好。” 孟洛奇摇头拒绝说:“我不放心你啊银子,我不在这儿他们肯定会欺负你的,我要保护你。” 贺嘉吟正了正脸色,平生第一次像个老师一样教育起别人来,他道:“你要是真是我的粉丝,真喜欢我,就听我的话,出去以后就不要回来了,不然我自己拉黑你。” 孟洛奇似是没想到贺嘉吟能出这么一招,他望着贺嘉吟小声叫道:“银子……” 贺嘉吟恍惚间竟觉得是一条大型犬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捂着嘴咳了一声,“听话。” 孟洛奇身后尾巴耷拉了下来,失落地应道:“好吧。” 贺嘉吟回了宿舍没多久,孟洛奇提着两瓶药酒在他们牢房外面敲门,招呼道:“银子银子,我看你胳膊受伤了,这是我从外面拿进来的药膏,特别好用,你试一试?” 犯人们是不许去其他牢房里的,贺嘉吟打开牢房的门出去站在门边,对孟洛奇道:“不用了,我里面有药酒。” “药酒哪有这个好用,你就拿着吧。”说着,孟洛奇将手中的药膏硬塞进了贺嘉吟的手中,嘴里还问道:“要我帮你涂吗?” 贺嘉吟连忙摇手说:“不,不用了,谢谢你啊。” 赵奚从澡堂回来又看见贺嘉吟和那个与他一起回去的青年在1062的门口拉拉扯扯的,实在有伤风化。 他走过去,对着贺嘉吟沉声道:“让一下。” 贺嘉吟一愣,他的位置其实并没有挡着门,但还是连哦了两声,向一旁又退了一步。 赵奚推开门刚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回头问贺嘉吟:“还不进去吗?” “啊,这就回。”贺嘉吟感觉赵奚好像是有点生气,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先进去了,你早点回去吧,晚安。” 孟洛奇点了点头,对他挥挥手,道:“晚安,记得要涂啊!” 关上门后,赵奚偏头看了眼贺嘉吟手上的药膏,似笑非笑的,吓得贺嘉吟硬是没敢当着赵奚的面打开孟洛奇送给他的药膏。 元旦节目评选的日子很快就来到了,赵奚之前说的上台表演的犯人都会有自己的服装,而现在事实告诉贺嘉吟,这些犯人的服装都是囚服。 他提着个大裙子在后台备受瞩目,头上还戴着古风女式的头套,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活脱脱一个古装美女。 贺嘉吟隐约听见身旁有犯人议论道:“完了,我不想再去打他了,我想跟他交朋友。” 贺嘉吟:“……” 外面的舞台下方,赵奚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地等着美人的出场。 而其他的犯人们此时也做好了把贺嘉吟轰下台的准备。 这天晚上熄灯前万永宝抱着日历猛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枕头,叫道:“诶我去,差点忘了,又特么要元旦了!” “元旦怎么了?”贺嘉吟问。 万永宝露出烦闷的模样,跟贺嘉吟解释说:“牛头山监狱每次到了元旦都要搞一次文艺联欢会,还要我们出节目,麻烦死了。” 贺嘉吟诧异道:“监狱也搞联欢会?” “搞,怎么不搞?”说起这事万永宝就生气,去年1062牢房只住了他一个人,他当时在联欢会前的评选上唱了一首《我最光荣》,没有一句词是在调上的,被整个牛头山监狱里的犯人们嘲笑了整整一个月。 万永宝又继续说起这联欢会,根据从前的传统,每个牢房都要精心准备一个节目,还会有评委对节目进行筛选打分,挑选出最好的二十个作为联欢会上的表演节目,而其他落选的则都会失去元旦后的三天假期。 说完万永宝指着贺嘉吟说:“那个对了,你不是学舞蹈的吗?今年联欢会就你上了。” 三天的假期啊,这压力有点大,贺嘉吟无奈道:“哥哥诶,我都快一年没跳过了。” 万永宝不在意地挥挥手,“练练就熟悉了,而且他们的节目也不咋地,相信自己,老贺。” 看着贺嘉吟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万永宝又提道:“要不,你让郑朗杰上?” 郑朗杰听到万永宝提到他的名字,连忙摆手说:“我可什么都不会。” “那你让……”万永宝没有叫出赵奚的名字,只是用眼神示意。 “……”贺嘉吟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后,贺嘉吟提出了新的问题:“那我也没地方练习啊老万。” “咱宿舍这地方不够吗?”万永宝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中央,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 54.第五十四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舞毕, 贺嘉吟提着裙子乖巧地站好, 额角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眼睛看向赵奚, 好像等着领导发话。 赵奚点点头,对他的舞蹈给予了肯定,“还不错。” 自己的舞蹈得到了肯定,贺嘉吟的心中也高兴,他弯下腰把臂环上的长纱往上卷了卷, 走过去问赵奚:“那我把衣服换了?” 赵奚嗯了一声, 蓝色的眼睛跟着贺嘉吟裙角上的金色小铃铛一起进了卫生间,等贺嘉吟出来,赵奚出奇地对他来了一句:“还有不到一个礼拜就要评选了, 加油。” 贺嘉吟怔了一下,赵奚竟然对他说“加油”两个字,他咧着嘴露出两排小白牙,他试过很多次这样笑起来是最好看的, 真诚地向赵奚说:“谢谢。” “要练拳的话去那里面。”赵奚指着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对贺嘉吟说。 “好的。”贺嘉吟转身向那个房间走去,要进门前他又回头对赵奚说:“对了,上回你忘在食堂的外套我给你洗好了,放在宿舍的桌子上了” 赵奚点了下头, 好像是笑了一下, 于是贺嘉吟心满意足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的主要色调是蓝白色, 墙边挂了几个沙袋, 墙角堆着可以用来对打的木偶人, 房间最里面则放着3d模拟仪供赵奚平日打拳使用,以贺嘉吟现在的水平还用不着后面这两样东西,他舒展了两下四肢,走到了沙袋前。 赵奚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贺嘉吟正在对着沙袋一拳紧接着一拳,许是今天上午看到死人受了刺激,他练拳的时候气势就比之前足了很多。 贺嘉吟见赵奚进来就停下了动作,转身对着赵奚,等待着他的指示。 “把之前的那套拳法打一遍。”赵奚说。 贺嘉吟往旁边撤了两步,伸展了一下四肢测量了一下四周的空间,然后两脚分开,微微下蹲,喝了一声,开始出拳。 “停。”赵奚突然叫道。 贺嘉吟的左腿还踢在外面没有收回来,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 赵奚走过去抬手在贺嘉吟的大腿上拍了一下,沉声道:“腿再抬高一点。” 贺嘉吟赶紧将小腿往上抬了抬。 “好了一点,保持这个动作不要动。”赵奚将贺嘉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蓝色的眸子里映着他仍有些笨拙的身影,又纠正了他几处不合格的地方,转身向着3d模拟仪走过去。 贺嘉吟腿崩得笔直,稳稳地单脚立在原地,他起初还不觉得费劲,但随着时间渐渐溜走,贺嘉吟慢慢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赵奚将模拟仪打开,与模拟仪中出现的幻影打斗了起来,忽然听到身后有的贺嘉吟诶了一声,闻声回头一看,贺嘉吟两条腿已经全部着陆了,赵奚嘴角下压了些,问:“怎么了?” “坚持不住了……”贺嘉吟望着赵奚嗫嚅着。 赵奚一手搭在3d模拟仪上,身子微微倾斜,抬起手对着模拟仪中的幻影就是一拳,边说:“我以为你学舞蹈的该比别人坚持得久一点。” 贺嘉吟低着头,脸上带着羞愧,抿着唇不说话。 赵奚也没有再难为贺嘉吟,一拳把右边的幻影黑衣人打到在地,对贺嘉吟说:“行了,你继续做你的吧。” 贺嘉吟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做起了刚才的动作,咬着牙默默坚持着。 赵奚打完拳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四点钟了,他身上白色的背心已经湿透了,等他从房间出来后,贺嘉吟找了条毛巾递给他,又跑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赵奚看着像个小太监一样忙前忙后的贺嘉吟,叫住他:“坐一会儿吧。” 贺嘉吟有些拘谨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犹豫了好久,对赵奚说了句:“谢谢你。” 赵奚抬起头,看着贺嘉吟,没来由地笑了一声,问:“谢我什么?” 贺嘉吟捧着水杯,低垂着眸子,盯着茶几上的纹理,说道:“你救过我三次,我都记着。” 赵奚没有说话。 贺嘉吟抿了抿唇,鼓足了勇气,接着问道:“其实我一直想知道,第一次我来阅览室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留下我,我那时候以为你会把我赶出去的。” “你很有趣。”许久之后,赵奚说了这四个字。 “啊?”这话让贺嘉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哪里能让赵奚起了兴趣 赵奚却只笑不语。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万永宝已经在床上躺了有一会儿了,一看见贺嘉吟出现在他视线里,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招呼贺嘉吟说:“老贺啊,上回我给你故事讲到哪里了啊?” 贺嘉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蹲在万永宝的床前,“还记着呢老万?咱好好睡觉行不?” 万永宝很坚决地拒绝了贺嘉吟的提议:“不行不行,说好了我要是不给你讲了我这万字就倒过来写。” “你别讲了,我贺字倒过来写行不?” “我上回到底给你讲到哪儿来着……”看得出来万永宝并不想看贺字倒过来写,他挠了挠头上剩下的几颗毛,叹道:“算了,真的想不起来了。” 贺嘉吟刚松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又听万永宝说:“我今天给你换个故事,你知道咱现在住这个地方十几年前是谁的坟吗?听说过鬼新娘吗?” “万哥万祖宗——”贺嘉吟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抱着万永宝的大腿叫道。 “没用滴,小朋友,乖乖听故事吧。”万永宝抬起手拍了拍贺嘉吟的脑袋,开始了他的故事:“话说当年这村子里有一户姓李的人家,李家只有一个独苗苗,二十多岁,整天病病殃殃的,李家老太太为了给儿子冲喜就娶了村西头屠户家的小女儿……” 贺嘉吟死死地捂着耳朵,可是万永宝的声音还是钻了进去,他用阴森森的语气描述着新娘子是怎么在新婚夜暴毙,而李家又接二连三的开始死人,一个月的时间没到,李家的人就全部死光了。 赵奚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两人,他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是对贺嘉吟的反应比较好奇,他似乎看到了贺嘉吟单薄布料下开始的某物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牢房的灯突然全部熄灭,贺嘉吟腾地一下跳起来,压在万永宝的身上,叫了一声:“老万啊老万,我做鬼要缠着你。” 哪知万永宝非但不害怕,还对贺嘉吟进行了反击,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语气森森说道:“做鬼你就能和鬼新娘面对面接触了,刺不刺激?” 贺嘉吟赶紧跳回了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不想再搭理万永宝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贺嘉吟听着哒哒的脚步声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赵奚往这边走来,在贺嘉吟的床前停下身,弯下腰对着靠在墙角的贺嘉吟笑了一声:“你啊……” 贺嘉吟不知道赵奚的那声轻笑是什么意思,他打着哆嗦,脑子里只剩下了那血淋淋的鬼新娘。 ———— 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贺嘉吟顶着两个黑眼圈跟在万永宝的身后去了食堂,刚一到食堂,一个娃娃脸的小青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贺嘉吟冲了过来,口中叫道:“银子银子,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你!” 贺嘉吟被娃娃脸抱住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 贺嘉吟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后,拿起筷子刚要吃饭,万永宝便拽着他的胳膊,嘴里喊道:“走,回宿舍去。” 贺嘉吟夹着一个丸子赶紧送到嘴里,叫道:“别拽别拽,我这饭还没吃完呢!” 万永宝的力气可比贺嘉吟的大多了,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吃什么吃?回去看戏去。” “看什么戏?”贺嘉吟不解。 “看小人遭报应啊。”万永宝咬着牙说道。 贺嘉吟跟着万永宝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跑到赵奚刚才坐过的地方,将他忘在椅子上的外套给拿了起来,万永宝白了他一眼:“狗腿。” 贺嘉吟和万永宝回到1062的时候,正看到郑朗杰正被赵奚摁在地上摩擦,他弯着嘴角,口中笑问道:“五千万一条命,你这条命还挺值钱啊。” 五千万是轩辕傲文给郑朗杰开的价钱,说是只要他弄死了赵奚和贺嘉吟,五千万立马到账,郑朗杰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瞪着眼睛死死看着赵奚,嘴中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赵奚没有说话,他抬手将桌子旁的椅子拖了过来,与在食堂里对冯九乾做的一样,对着郑朗杰的左腿狠狠砸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叫,鲜血从郑朗杰的左腿膝盖处渗了出来。 如果不到外面救治,只靠牛头山监狱这“颇具古风”的治疗水平的话,郑朗杰的这条腿多半是要废了。 郑朗杰抱着腿盯着赵奚,毒蛇一般的眼睛里的恨意仿佛要化出实质,他是排行榜上有名的杀手,轩辕傲文开价五千万让他杀死赵奚,另外再将贺嘉吟折磨得生不如死,现在他不仅一件都没有做成,还折了一条腿进去。 赵奚将手中的椅子扔下,拍了拍两只手上的灰尘,抬起头神色冷淡地对站在门口贺嘉吟说:“去叫狱警过来。” 贺嘉吟咽了口唾沫,将外套往下拽了拽,挡住了下面有些凸起来的地方,转身向门外跑去。 55.第五十五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听到了一声嗤笑,贺嘉吟涨红着一张脸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知道刚才赵奚像只盯裆猫一样盯着自己的下面看了好一会儿, 难道他过来就是故意来看自己的糗态的。 但是他堂堂一个反派boss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呢? 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 赵奚却是已经转过身回到沙发前坐下了。 贺嘉吟的脑袋上写满了问号, 赵奚他刚才的那个柜咚, 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奚坐在沙发上, 后背靠着软垫,叫了一声还愣在原地的贺嘉吟:“跳个舞吧。” “哦……哦。”贺嘉吟咽了口唾沫,往赵奚坐着的沙发方向移动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 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开始了表演。 一旦投入到舞蹈中,贺嘉吟好像被另一个人附身了一般, 再没有半点刚才面对赵奚时的惴惴不安, 他变得自信起来,强大起来。 他跳得是《西江月》,《西江月》本是女子独舞, 后来被他的老师将其中的一系列动作做了的改编, 这才有了《西江月》的男子独舞版。 一舞过后,赵奚给了评价,只有两个字:“不错”,但这已经让贺嘉吟非常满足了。 赵奚从沙发起身往门外走去, 贺嘉吟在他身后开口叫道:“赵……赵哥。” 赵奚回过头, 看向了贺嘉吟。 天知道贺嘉吟叫住赵奚是用了多么大的勇气,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我……我那个能在这里跟你学功夫, 可以吗?” “跟我?”赵奚的眉毛向上微微挑了一下。 “如果不行的话……” 贺嘉吟的话没有说完,赵奚开了口,他说道:“看你表现吧。” 贺嘉吟连连道谢,激动得脸上的表情有些崩了。 “还有,叫我赵奚就行了。”这话说完,赵奚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赵奚推开门,便看到郑朗杰正站在电梯口,见他出来了,对着他咧开嘴笑了起来,脸上丝毫没有被撞见时的尴尬神色。 赵奚瞥了郑朗杰一眼,径直走到走到电梯前摁下了三楼,电梯的门开了,在赵奚整个人走进电梯之前,他对郑朗杰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自作聪明。” 郑朗杰歪着头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来,不明白赵奚为什么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赵奚没有再看他,电梯的门很快地合上,将赵奚送去了三楼。 郑朗杰来到健身室的门口,这扇门是关着的,需要刷门卡才能进去,他抬起头将四周的摆件打量了一番,走廊的尽头放了两个纸箱,他棕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圈,皱了皱眉头,便从旁边的楼梯间下去了。 不一会儿,赵奚手里拿了两本书又回到了阅览室的五楼,他在沙发前坐下,翻看着,不远处的贺嘉吟还在练习舞蹈,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的身上,在窗户外面辽阔的蓝色天空中形成一道黑色的、柔软的剪影。 现在已经快到一点,贺嘉吟该去上工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收起了动作,转过身走过去对坐在沙发上赵奚小声道:“我要回去了。” 赵奚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贺嘉吟正要离开,看着茶几上已经空下来的杯子,想到赵奚跟自己说的话,马上摇起小尾巴屁颠屁颠地把杯子拿到饮水机前打满了水,给赵奚送了过来。 他其实也不是非要向赵奚讨教功夫,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而之所以会与赵奚这么说,其实是想向他讨一个庇护罢了。 赵奚说要看他表现,可是现在除了能给赵奚端茶倒水的,一时间还找不到其他的可以讨好赵奚的工作了。 赵奚从书中抬起头,看向贺嘉吟,贺嘉吟此时像是小熊□□捧着蜂蜜罐一般捧着他的水杯,可能是因为刚才大量的运动,他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绯红,鼻尖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赵奚的视线不自觉地变得下流往贺嘉吟腰部以下的位置看去,在察觉到做了什么后,他不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掩饰尴尬,用眼神示意贺嘉吟道:“放那儿吧。” 贺嘉吟应了一声,将水杯放到赵奚指定的地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向赵奚请示道:“那……我走啦?” 赵奚咳了一声:“嗯,走吧。” 贺嘉吟完全没有看出赵奚的异常,在得到了赵奚的允许后,他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没走了几步,却又被赵奚给叫住。 他回过神茫然地看向赵奚,听到赵奚对他说:“对了,你在阅览室里找几本人体的书回去看一看。” 贺嘉吟直到出了阅览室,还不敢相信赵奚刚才对自己说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帝国人体工程学》和《手把手带你了解人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两本书合不合赵奚的要求。 赵奚看来确实并不打算因为慕白莲的事而难为他,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贺嘉吟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只要学会坚持和坚持不要脸,活下去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大。 他带着两本书去了工作间,万永宝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看着贺嘉吟手上的两本书蹙起眉头问他:“老贺,你看这玩意儿干啥呀?” 贺嘉吟笑嘻嘻地回答说:“是赵奚让我看的。” “啊?” 贺嘉吟趴在万永宝的耳旁小声对他说:“我今天向赵奚讨教功夫,他推荐我先看看与人体有关的书。” 万永宝一听是赵奚推荐的,顿时也起了兴致,将贺嘉吟借来的两本书翻了一通,“行啊老贺,晚上分我一本。” “行行行。”贺嘉吟点着头应道。 犯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地都进来了,铃声一响起来,贺嘉吟低头开始工作,他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里的零件,这时狱警在门口突然叫道:“386号,有人来看你了。” 贺嘉吟听到自己的编号,猛地抬起头来,他眨了眨眼睛向着门口走过去,脑子里此时已经有了人选,能在这个时候过来看他的怕是只有崔远鸿了。 果不其然,探望室里,一个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风衣的年轻人正坐在玻璃窗的那一头,粉红色的短发为这个以白灰色调为主的探望室里增添了一分暖意,这位兄弟就是与贺嘉吟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学毕业后忽悠着贺嘉吟跟他一起开麻辣串店的崔远鸿。 崔远鸿看着贺嘉吟过来了,赶紧招呼道:“先坐着别动,我给你拍张照,回去给老头看。” 贺嘉吟在椅子上板板正正地做好,脸上自然地流露出笑容,看着玻璃窗那头的崔远鸿。 “红红,”等崔远鸿拍完了照片,贺嘉吟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我爸怎么样?” 崔远鸿将拍照的手表戴回了手腕上,贺嘉吟说道:“老头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常常跟我念叨你什么时候能回去,我说还得过两年,老头有点不高兴。” 贺嘉吟的眼睛上很快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抿着唇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崔远鸿继续说道:“老头问我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怎么连远程视频都做不到。” 贺嘉吟眼中的泪水瞬间落下,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红红啊,你说我是不是该告诉我爸我其实是进了监狱了,让他不至于这么挂念着我。” 崔远鸿轻叹了一口气,“银子啊,你太弱了,你别怪哥哥说话难听,你知道牛头山监狱每年犯人的重伤率是多少吗?” “啊?”贺嘉吟不明白崔远鸿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百分之二十二点三。” “我……” 贺嘉吟的话还没有开头就被崔远鸿打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也就是说每年每十个犯人里就要有两个人会因为意外或人为重伤。”崔远鸿叹了一口气,“即使老头能接受你进了这里,你如果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呢,到时候我们……到时候老头岂不是要更挂念你?” “等你在这里适应一段时间,我再考虑将这件事告诉老头,好不好?银子,争点气,在这儿好好活下去。” 赵奚点点头,对他的舞蹈给予了肯定,“还不错。” 自己的舞蹈得到了肯定,贺嘉吟的心中也高兴,他弯下腰把臂环上的长纱往上卷了卷,走过去问赵奚:“那我把衣服换了?” 赵奚嗯了一声,蓝色的眼睛跟着贺嘉吟裙角上的金色小铃铛一起进了卫生间,等贺嘉吟出来,赵奚出奇地对他来了一句:“还有不到一个礼拜就要评选了,加油。” 贺嘉吟怔了一下,赵奚竟然对他说“加油”两个字,他咧着嘴露出两排小白牙,他试过很多次这样笑起来是最好看的,真诚地向赵奚说:“谢谢。” “要练拳的话去那里面。”赵奚指着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对贺嘉吟说。 “好的。”贺嘉吟转身向那个房间走去,要进门前他又回头对赵奚说:“对了,上回你忘在食堂的外套我给你洗好了,放在宿舍的桌子上了” 56.第五十六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万永宝也不强求, 转身先一步,贺嘉吟忙转过身跟上去,眼睛的余光里却看到赵奚站在一边低着头, 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他想上去打声招呼, 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再平白被赵奚厌恶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贺嘉吟犹豫了一下就马上跟上了万永宝的脚步,与他并肩沿着这条路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万永宝盯着贺嘉吟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举着两只手挠了挠下巴,突然开口对贺嘉吟说:“老贺,你这裙子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这裙子有点眼熟,像澡堂里的窗帘。” 贺嘉吟吐了一口气, 转头看了万永宝一眼, 幽幽说道:“老万, 咱不说这个还能做朋友。” 万永宝一脚将脚下的石头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呵,谁跟你是朋友。” 贺嘉吟:“……” 赵奚一直跟在这两人的身后, 他一手提着浴筐,而另一只手则插在衣服口袋里,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蓝色的眸子在幽暗的环境中深邃得仿佛是一片静海。 他听到万永宝的话时, 借着路灯将贺嘉吟的背影打量了一番, 蓝色的窗帘紧紧地将贺嘉吟的身体包裹住,像是一条廉价的贴身连衣裙,不过贺嘉吟的身材不错,硬是将二十块钱的地摊货穿出了四十块钱卖家秀的感觉。 赵奚的脸上不自觉地染了些笑意。 冷色的月光倾泻而下,白色圆顶的阅览室在月光下仿佛一座欧式的城堡,晚风拂过,树影婆娑,枯黄色的叶子在枝头沙沙作响,贺嘉吟哆嗦了一阵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出来,万永宝出声问他:“这么冷吗?” 贺嘉吟把身上的床单往上拽了拽,呵呵笑了一声,反问道:“要不老万你试试洗完澡披着条窗帘出来?” “那是挺冷的哈。”说完万永宝就用绑在一起的两只手笨拙地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拉链拉到了下巴底下,还对贺嘉吟炫耀说:“这么不就好多了吗?” 面对如此冷漠的牢友贺嘉吟心都要碎了,他仰头望着漫天星辰,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唱道:“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你说的话像是冰锥刺入我心底,爸爸——” 贺嘉吟的这首歌还没唱完便被万永宝举着两只手给爆了头,他嗷的一下叫起来,两只手赶紧抬起护着头部,一时忘了身上的窗帘随时可能掉下,以至于差点来了个户外裸|奔。 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的赵奚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来,随后又咳了一声以掩饰笑声。 不过万永宝的骂声盖过了赵奚的笑声和咳嗽:“找揍吧老贺!” 王永宝的两只手还被麻绳绑在一起,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贺嘉吟进行肉体上制裁,锤了贺嘉吟的狗头后,又抬起脚对着他的屁股就来了一下,这一脚踹得并不重,贺嘉吟却装出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扭头对万永宝喊道:“你轻点轻点,这踹坏了我就得裸奔回去了。” “那裸着吧。”万永宝丝毫不顾牢友情谊,无情地说道。 贺嘉吟听后嘤嘤嘤了两声,万永宝听不惯这个声音,抬腿又踹了他一脚,不过贺嘉吟这回躲得快,他没踹中。 两人打打闹闹地回了宿舍。 等他们回到1062的时候,便看到郑朗杰正坐在赵奚经常坐的椅子上,手里摆弄着一个水杯,看到他们回来了脸上立马溢出笑容来,做出十分欢喜的样子,还贴心地倒了为他们几个人倒了杯水。 此时是八点,犯人们还没有下晚课,也就是说今天晚上郑朗杰并没有去大讲堂。贺嘉吟特意找了这个时间去洗澡,就是想要避开那些想要捅他的狱友们,结果不仅没能躲过,而且这些狱友们好像提前知道此事商量了好了一般,来了澡堂堵他,还带了工具将柜子撬开,把他的衣服全都藏起来。 知道他要在今天晚上去澡堂这件事的只有1062这四个人,他和王永宝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而赵奚救了他,也可以排除嫌疑,这样的话怀疑的对象就只剩下了一个郑朗杰。 可是他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是郑朗杰主导了这件事,况且就算是郑朗杰动的手,他也拿对方没有办法,能做的只能多避开着点这个人。 郑朗杰笑吟吟地在赵奚的对面坐下,看着拿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的赵奚,举着下巴同赵奚套着近乎,向他询问道:“我在阅览室里没有找到这本书,你看完后能借我看看吗?” 赵奚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淡淡回道:“不能。” 郑朗杰接下来的话被赵奚的拒绝噎在了嗓子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了口:“我们现在已经是狱友了,我认为我们或许可以多进行一些交流,你觉得呢?” 赵奚听了这话后抬起头看向郑朗杰,许久后,他露出了一个似轻蔑,又似看穿一切的笑容,而郑朗杰为了向赵奚显示自己的坦诚,他的视线直直与赵奚对上,并扬起嘴角,真诚地微笑。 贺嘉吟打扫完卫生间出来后便看到这二人眼对眼地彼此微笑,他不懂这二人在进行什么互动,转身把手上的水迹擦干净,脱下鞋爬到床上趴着。 今晚实在太刺激了,他必须要好好地休息。 第二天贺嘉吟正在工作的时候被狱警给叫了出去,问他澡堂里的窗帘是不是他拽下来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贺嘉吟都不可能跟这些狱警们说窗帘是被赵奚拽下来的,他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狱警也没难为贺嘉吟,让他将窗帘给洗好挂回去,然后罚他加班一个礼拜。 转眼间就来到了十二月份,贺嘉吟二十三岁的这个已经过去的秋天里除了万永宝这个朋友,再没有得到任何其他收获。 早晨食堂的广播里播报着最新的娱乐新闻,有入围金乌电影节影片名单,还有慕白莲为雅尔兰代言最新产品,智勇双全的年轻记者曝光黑心商家等等。 这天是周日,大部分的犯人都很珍惜这一天的自由时光,比起一大早来食堂吃早饭他们更喜欢趴在被窝里睡个懒觉,所以食堂比起平常冷清了许多。 贺嘉吟吃完了包子,突然对万永宝感慨说:“说起来,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记者来着,后来高考的时候分数没够,就去学舞蹈了。” 万永宝听了后大吃一惊,打量了贺嘉吟一番,戏谑着说道:“呦呵,还是个学舞蹈的,来来来,给哥哥我跳一段。” 贺嘉吟连忙摆手,说道:“不跳了不跳了,老胳膊老腿抬不动了” 万永宝也不难为贺嘉吟,放下手里的筷子,“那行,吃完饭回宿舍扎一个小时马步吧。” 贺嘉吟马上苦着一张脸,求饶道:“今天还扎马步啊老万?” 万永宝做了个扩胸运动,手指在餐桌上点了点,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话听过没?” 贺嘉吟老实地摇摇头:“没听过。” “现在听过了,走,跟我回去扎马步去。”说罢,万永宝站起身,端着餐盘先走一步。 贺嘉吟像个小媳妇一样唯唯诺诺地跟在万永宝的身后回了1062,面朝着床铺的方向扎起了马步。 赵奚今天也没有去阅览室,而是留在了牢房里,他靠着个枕头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外语小说。 万永宝在牢房里待得无聊便想出去放个风,出去前对贺嘉吟的姿势调整了一番,并要求他一定要保持住。 贺嘉吟咬牙撑了四十多分钟,后来就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下,嘴里的牙齿一致不住地开始打颤,随时好像要倒下的样子。 赵奚放下手中的书正想休息一下眼睛,一偏头就看到地上蹲得跟个青蛙似的贺嘉吟,贺嘉吟这个马步扎得实在有点难看,赵奚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大腿放平,与地面平行,膝盖不要超过脚尖。” 赵奚的声音一出来,贺嘉吟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起来,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能让赵奚满意。 赵奚一看,得了,现在这青蛙蹲得更难看了。 隐约中,贺嘉吟好像听见赵奚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看到赵奚拿着书从床上爬了下来,他上来直接摁住贺嘉吟的肩膀,将他姿势纠正了一番:“站稳,不许晃。” 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贺嘉吟的那些小把戏现在在这些狱友中完全起不了作用了,他们用更重的拳头在贺嘉吟的身上发泄自己的愤怒。 另一边的万永宝情况比他好上一些,只有四位狱友围着他殴打,虽然应付起来有点勉强,但至少脸上的彩没有再多了。 贺嘉吟的脑袋挨了一拳,只觉得里面的水咣当一下都要出来了,耳朵里好像有只虫子在嗡嗡地振翅,金色的星星在眼前不断地乱晃,鼻腔里竟也隐隐出现了血腥味。 他甩了甩脑袋,再这么硬拼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他必须想个法子带着万永宝从这片小树林里跑出去。 看着不远处建筑物的拐角处,贺嘉吟的脸上刹那露出惊喜的表情来,对着远方高喊了一声,“赵奚!在这边——” 贺嘉吟的话音刚落下,围殴他的狱友们下意识地向后转头搜寻赵奚的身影,那回在澡堂赵奚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刻了,贺嘉吟若是叫的别人这些狱友们可能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57.第五十七天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万永宝见没了热闹可看, 溜溜达达地拖着把铁锹回来了, 他凑到贺嘉吟身边, 问他:“老贺,知道死的人是谁吗?” 贺嘉吟一边铲雪一边摇着头说:“不认识啊。” 万永宝照着贺嘉吟的脑袋拍了一下,骂他:“诶你这个脑子啊, 属鱼的吧?” “啊?”贺嘉吟扭头看着向万永宝, 脑中不由地闪过刚才死者的画面,凸起的褐色眼珠让贺嘉吟不禁又打了一个哆嗦。 万永宝拄着铁锹提醒他说:“上回把你追到操场西头的几个犯人里面不是有一个穿的外套前面有只唐老鸭的吗?死的就是他。” 上回追击事件是发生在晚上的, 当时他和万永宝差点被人给堵在了死角里围殴一顿,贺嘉吟实在想不起来追着自己的几个人都是穿着什么样的衣服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感叹说:“是他啊……” “我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的,死得也太惨了点,应该是被人插了心脏毙命的, 血淋淋的, 耳朵也都没了……”万永宝细致地向贺嘉吟描绘着那人的死状, 最后发出对渴求真理的疑问,“也不知道是谁下得手。” 这大冷的天, 贺嘉吟的脖子后面硬是冒出了一层冷汗出来,他求饶道:“老万老万, 你可别说了。” “咋了?害怕了?怕晚上过来找你?”万永宝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手臂搭在贺嘉吟的肩膀上, “咱监狱这地方阴气重啊, 你踩得这个地方说不好几十年就是个坟圈子, 对了,你来监狱那天我给你将得鬼故事还没讲完呢,今天晚上我给你讲了。” 贺嘉吟赶紧往旁边蹦了一步,边蹦边对万永宝道:“万哥万祖宗,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万永宝指着贺嘉吟笑道:“你等着啊老贺,我今天晚上回去不给你好好讲几个故事我就把万字倒过来写!” “老万,都是兄弟啊,不至于这么绝吧?”贺嘉吟一想到他在听了鬼故事后很可能一个晚上下面都是立着的,瞬间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万永宝呵呵笑了一声,对着贺嘉吟挑了挑眉毛。 北风呼啸,树上的细雪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紧接着又一次被狂风卷起,这些细小的颗粒如白色浪花一般的在灰色的地面上翻涌着。 日光透过暗色的天空变得浑浊混沌,灰色建筑物上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犯人们还在讨论着刚才那位狱友的死因,猜测着凶手会是谁,贺嘉吟正拽着万永宝的袖子,请他大发慈悲饶了自己。 一旁的狱友看不惯他们俩这么闹腾,出声叫道:“赶紧干活,早点收拾完早点回去。” “诶,好好好。”贺嘉吟松了手,拿着铁锹又忙活了起来。 万永宝拿着大笤帚将地面上刚落的细雪扫成一堆,再让贺嘉吟给铲到另一边的雪堆上,他们的动作还算快,十二点刚过了一些,这些雪便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犯人们已经走了一波了,贺嘉吟他们交了工具也打算去食堂吃饭去了,正走在阅览室的后面,万永宝突然抬手指着大讲堂的侧面,对贺嘉吟道:“你看那两个。” 贺嘉吟抬起头,顺着万永宝的指头看过去,便看到郑朗杰和慕听风站在大讲堂的北侧墙角不知是在商量着什么。 慕听风通红着一张脸,不知是冻的还是被气的,指着郑朗杰不停地说叨着什么。 贺嘉吟对此并不敢兴趣,慕听风好心跟郑朗杰换了房间,两人有点交集是很正常的事,他肚子咕咕叫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只想赶紧去食堂吃点东西,万永宝却是拽着他的袖子往大讲堂的方向走。 “走,咱俩过去看看。” 贺嘉吟停在原地,苦着一张脸把万永宝往后拽:“算了算了,有什么好看的?” 万永宝气势冲冲说道:“我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一百岁吗?”贺嘉吟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明的爷爷活了一百岁?”万永宝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感慨说:“卧槽厉害了,竟然活了一百岁,不过想想也应该的,我小学的时候做数学题就经常看到小明的爷爷跟小芳的奶奶出去约会,每次约会都得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小明爷爷还要提前走个十分二十分钟的。” “……”贺嘉吟剩下的半句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也使劲拉着万永宝的袖子往食堂走,嘴里念叨着:“哥哥诶,赶紧走吧,我肚子都叫了半天了,再晚一会儿丸子和炸鱼可都没有了。” “少吃一顿能饿死你不?”万永宝问。 “能啊。”贺嘉吟在后面小跑着推着万永宝向食堂走,“走吧走吧,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看的。” 贺嘉吟是连拖带拽的,总算把万永宝给弄到了食堂门口,万永宝上了门口的台阶后把贺嘉吟从自己身边给扯下去:“行了行了,别拉了别拉了,不过去就是了。” 贺嘉吟嘿嘿笑了一声,跟着万永宝的身后进了食堂后,吃完饭他很自觉跑去了阅览室。 阅览室里赵奚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见着贺嘉吟进来了,指着茶几上的一个深红色盒子,对他说:“试一下衣服吧。” “好哦。”贺嘉吟走过去弯腰把盒子拿了起来,里面装得是他表演的服装,他抱着盒子去了卫生间。 贺嘉吟最后决定跳的是《思梅郎》,所以服装稍微女性化了一些,一条蓝色渐变的长裙上钉着许多亮闪闪的亮片,裙角坠着金色的小铃铛,两只银色的臂环上缠着长纱。 贺嘉吟换好了衣服,提着裙子小心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赵奚将打量了一看,点了点头:“还不错,比你之前穿得窗帘好看。” 贺嘉吟害羞地笑笑,又听赵奚问自己说:“现在这样能跳吗?” “应该可以的。”贺嘉吟回答。 赵奚:“跳一下吧。” 贺嘉吟点头:“好啊。” 赵奚问:“需要音乐吗?” “都可以的。” 赵奚从沙发上站起,去一旁的电视柜上拿了遥控,随意摆弄了几下,健身室内便响起了《思梅郎》的曲子。 贺嘉吟随着音乐声抬起手臂,柔软的腰肢轻轻摇摆了起来,白色的裙摆左右摇曳,迤逦升辉,他黑色的眸子上渐渐布满了哀愁,两手交握在脸侧又马上打开。 “赵奚哥赵奚哥!”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赵奚哥救救我吧!” 贺嘉吟停下了动作,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像是长在山沟沟里的蓝色小蘑菇,眼睛眨了眨,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该继续下去。 赵奚微微蹙起眉头,对他说:“不用管。” 贺嘉吟嗯了一声,刚要抬手又听见了一声尖叫。 “啊——” 慕听风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将屋子里的音乐声全部盖住。 赵奚紧皱着眉头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前,他将门打开,对着门外瞪着一双大眼睛的慕听风问:“想死?” “赵奚哥你救救我吧,后面……后面他们……”慕听风咽了口唾沫,语无伦次地说着。 赵奚打断了慕听风的话,声音低而沉,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说:“你再喊一句试试。” “赵——” 赵奚没说话,只冷冷地注视着眼前慕听风,慕听风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咚的一声,赵奚将门关上,然后转过身对着贺嘉吟说道:“可以继续了。” 赵奚对贺嘉吟的态度不太满意,将他的后背掰直后,又把他刚才压过一遍的的大腿往下拍了两下,可是纠正了好一会儿得到的成果还是不能够让赵奚满意,蓝色的眸子带着一丝困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朽木成精的吧。” “……” 是是是,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贺嘉吟:“可能吧。” 赵奚在听了这话后居然轻笑了一声,破天荒的耐着性子继续纠正贺嘉吟的错误。 正在床上看书的郑朗杰此时听到下面两人的对话,也探出个脑袋盯着贺嘉吟看,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贺嘉吟,万永宝哪儿去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郑朗杰的这话一说完,那本又厚又沉的《波斯图简史》从他的手中脱落,他惊呼了一声,然后就看到这本书飞过来直接砸在了贺嘉吟的脑袋上。 贺嘉吟的马步扎得本来就已经很勉强了,现在被这么一砸,竟是直直向后倒在了赵奚的身上。 赵奚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了贺嘉吟,然后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贺嘉吟此时可能还没意识到都发生了什么,一副呆愣住的模样,幸而他五官长得不错,做出这副表情来倒也不是十分的难看。当然了,若不是有一张好看的脸当初他也不能进了娱乐圈那个尽是美人的地方。 贺嘉吟的皮肤很白,不是那种病态的白,而是像象牙一般瓷白,这种肤色在牛头山监狱很少见,锁骨下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不过就在刚才,他的两只黑色眼睛瞪了起来,像是只青蛙似的,将所有的美感都给破坏了。 赵奚蓝色的眼睛与他黑色的眸子对视了片刻,稍作犹豫后便松开了手,又向后退了半步。 只听duang的一声,贺嘉吟摔倒在了地上,地上的小颗粒们被他的这一摔震得跳了几跳,刚才郑朗杰扔下来的那本书正好咯在贺嘉吟的后背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叫出声来。 贺嘉吟被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裂成四瓣了,还有后背上的尖锐疼痛使他整个人都迟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清楚地意识到刚才的整个过程中都发生了什么,他抬起头在四周搜寻起赵奚的身影,但只看到了个赵奚去往卫生间的高大背影。 郑朗杰此时正在床上向贺嘉吟不断地道歉,贺嘉吟摆着手同他说没事,不过依旧没从地上站起来。 就在这时,万永宝推门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贺嘉吟,啧了一声,走过去抬起脚在小腿上轻轻踹了两下,问道:“老贺不是我说你,我让你扎马步你就给我扎到地上了?” 58.第五十八章 比例不够哦小可爱(づ ̄ ? ̄)づ  “真没事?”万永宝挑着眉毛又问了一遍。 “真没事。” 看贺嘉吟的脸上也确实没有挂彩, 万永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四周正在工作的其他犯人,压低了声音跟他分析说:“你现在的形势很严峻,我觉得你的训练量需要再加大,不如晚课也别上了吧。” “啊?”贺嘉吟拿着零件的右手一顿。 耳边机器工作的嗡嗡声响个不停,万永宝摸着下巴,提出建议:“晚课那些玩意儿听着也没意思, 这么的吧, 你隔一天请一天假, 前一天的晚课上你把后一天的两篇思想报告给写完,第二天晚上就跟我到外面操场训练去。” “两篇?”贺嘉吟偏头看万永宝。 “当然两篇啦, 我不得陪你一起出去练吗?” 还没等贺嘉吟点头,万永宝便替他做了决定, 将他脸推到另一侧, 躲开他的视线,语调欢快地说道:“就这么决定了,报告你今天晚上就开始写吧。” 贺嘉吟是非常反对万永宝这种霸权主义的,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 他是没有反对的权利的。 因为那几个犯人现在被处罚每天加班两个小时, 与贺嘉吟下班的时间也就错开了,但是危险并没有彻底解除, 牛头山监狱里的犯人三百多号犯人, 这十几个人只是瞧不上贺嘉吟的人中的一小部分。 关于贺嘉吟和慕白莲的谣言也是愈演愈烈, 不知道是哪个富有文学天赋的狱友就此编出了许多风花雪月的故事来, 故事的女主便是慕白莲,而男主自然不会是贺嘉吟这个强|奸犯,这一个个故事里无一例外均将贺嘉吟描述成一个色魔,祸害了一群年轻的小姑娘。 现在贺嘉吟在牛头上监狱里的名声那叫一个臭不可闻,日常被人诅咒恶骂也就算了,甚至还有人跑到他眼前向他询问慕白莲上起来是什么滋味的。 什么滋味,呵呵,那你得去问轩辕傲文他们去了。 晚课的时候贺嘉吟和万永宝一起来到了空旷的操场上,夜空中寥寥的几颗寒星闪烁,远方的棕榈树伸展着自己宽大的叶片,像是海底变异了的黑珊瑚,大片大片墨色泼在牛头山上,那是比夜色更浓烈的黑,在银色的月光下留下一道深沉的剪影。 贺嘉吟这两天马步扎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万永宝趁着他扎马步的工夫在旁边打了一套拳,打完又失望地摇了摇头,比起那天他看到的赵奚他这套拳法在气势上还是差了些。 他站在一旁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又问贺嘉吟:“老贺,你说赵奚每天都干什么呀?狱警怎么从来都不管他啊?” “可能是来头太大,不敢管吧。”贺嘉吟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讲堂最上面挂着的电子钟表,腿肚已经开始打战儿。 万永宝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对贺嘉吟此时的痛苦视而不见,他嘴里叼了根树枝,感叹说:“都这么厉害也被送监狱来了?” 贺嘉吟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剧情,书的后半部分中写到赵奚原本都已经要扳倒轩辕傲文了,但是慕白莲来他公司找他趁他不注意拷贝了他电脑里的文件送去给轩辕傲文,轩辕傲文根据这些东西文件发现了赵奚从前很多的犯罪证据,然后赵奚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也是够倒霉的。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谁让他不是主角呢,那些言情小说里百分之九十的反派是干不过主角的,剩下的那百分之十费尽心血把主角干倒了,结果下一章主角不是穿越就是重生了,照样能把反派一顿虐。 但他也不用可怜人家赵奚,他自己也不过就是个炮灰罢了,贺嘉吟略伤感地答道:“那可能是被比他更厉害的送进来了。” “也是。” 万永宝的话音刚落下,贺嘉吟就看到大讲堂上面挂着的电子钟表终于走到了九点,还没等他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群犯人向着他和万永宝这边冲过来,嘴里好像还喊着他的名字。 这种袭击贺嘉吟在短短的几天内已经遭遇过好几回了,因此锻炼出了他异于常人的反应能力。他像只兔子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万永宝先是怔了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跟着贺嘉吟一起往宿舍那边撒丫子狂奔。 贺嘉吟听见身边万永宝沉重的呼吸声,一边跑一边偏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旁边跟他一起往宿舍跑的万永宝,大口喘着气问道:“万哥,你怎么也跑了?” 万永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向他们追来,骂道:“废话,你不看看身后多少人!我一个人能打得过吗?” 贺嘉吟没工夫转头,他又加了一把劲儿,两条倒腾地更快了,嘴里回万永宝说:“可是他们是来打我的,不是打你的啊。” “我草!”万永宝好像是刚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没停下来,依旧陪着贺嘉吟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后面追赶着他们的狱友们嘴里飚着各种各样的脏话,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腥味,晚风将贺嘉吟的后背的外套吹着鼓鼓囊囊的像个气球,路旁银杏的叶子落了金灿灿的一地,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昏黄色的路灯下招摇着,像一个个瘦骨嶙峋的老妪,站在路旁等着儿女们回家。 这个秋天马上就要终结,贺嘉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家中的老父亲,他还要熬过很多很多个这样的秋天,才能回去见到他。 再抬头时远远地就看着两个狱友堵在宿舍的门口,万永宝当即就做了决定,同贺嘉吟说了一句:“你一个我一个。” 贺嘉吟这自从跟万永宝学了打拳还从来没有实践过,他不安地道:“我有点怕啊,老万。” “怕鸡毛啊!”万永宝已经先跑上去一步,吼道:“是男人就干!” 贺嘉吟咽了口唾沫,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觉得还是有点悬。 万永宝这时候已经冲上去对着左边的那位狱友来了一拳,两人迅速地扭打成一团,而另一位狱友则狞笑着向贺嘉吟走来。 贺嘉吟的拳法速成的,根本比不了万永宝,力道也不够,软绵绵的,打在人的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后面的大批追兵也即将赶到,贺嘉吟现在已经挨了好几拳了,而旁边的万永宝还在和那位狱友打得难舍难分,贺嘉吟害怕等会儿他们两个一个也逃不了,赶紧开口说:“老万,你赶紧进去!” “进去个屁!”万永宝刚骂了一句,就被人一拳打到了肚子上,他捂着肚子向后踉跄了两步,擦了擦破了皮的嘴角,直起腰准备再干一场的时候,赵奚从阅览室回来了。 看门的这两位狱友不知怎的突然脑子一抽,认为赵奚是和贺嘉吟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一时想不开地想把赵奚也给拦下来。 赵奚低头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犯人,什么话也没问,抬手抓住这位狱友的胳膊,向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拉,贺嘉吟也没看清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法,只听见嘎嘣的一声,不知道是这位狱友胳膊上的哪块骨头遭了罪。 而另一位狱友见此也红了眼,也不管万永宝了,攥着拳头向赵奚扑过去,然后——被赵奚一脚给踹到了台阶下面。 贺嘉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上一回万永宝看到赵奚教训林子书的时候会那么激动了。 实在是太帅了,贺嘉吟在这一瞬间才发觉自己词汇的匮乏,他真的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赵奚刚才那一段行云流水般的打斗,脑子里只剩下了卧槽!卧槽!卧卧槽! 赵奚轻轻松松地kill掉这两位狱友后,若无其事地向宿舍里走去,贺嘉吟和万永宝连忙跟了上去,脸上表情看起来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贺嘉吟他们进了1062房间就算彻底安全了,那些追上来的犯人们也只能在1062牢房外面瞪着眼,什么也做不了。 赵奚进了牢房后将外套脱下随意地扔到桌旁的椅子上,贺嘉吟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将外套捡起来,抖了两下给挂在床头的架子上,赵奚看了一眼,没说话,在桌子旁坐下,同往日一样开始了他睡前学习时间。 过了一会儿,郑朗杰也回来了,他推开门后眼睛在贺嘉吟和万永宝身上转了一圈,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脸这么红?跟人打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嘉吟看郑朗杰已经戴上了有色眼镜,还是其他的原因,他总感觉郑朗杰这话幸灾乐祸。 郑朗杰没听到贺嘉吟他们的回答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送到赵奚的面前。 贺嘉吟看得出来,郑朗杰最近似乎是变着法的想要讨好赵奚,他完全可以理解郑朗杰的行为,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书中的剧情,且与慕白莲有些旧怨,他也一定会抓着赵奚这条大腿不放的。 然而一直到熄灯,赵奚都没有动过郑朗杰为他倒的那杯水,这不禁让贺嘉吟想到在阅览室里的时候他也给赵奚倒过水,那时赵奚可是喝了的。 一想到这个,贺嘉吟就忍不住要笑起来,他屁股后面要是有条尾巴,现在指定是高高竖起来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贺嘉吟夹着一个丸子赶紧送到嘴里,叫道:“别拽别拽,我这饭还没吃完呢!” 万永宝的力气可比贺嘉吟的大多了,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吃什么吃?回去看戏去。” “看什么戏?”贺嘉吟不解。 “看小人遭报应啊。”万永宝咬着牙说道。 贺嘉吟跟着万永宝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跑到赵奚刚才坐过的地方,将他忘在椅子上的外套给拿了起来,万永宝白了他一眼:“狗腿。” 贺嘉吟和万永宝回到1062的时候,正看到郑朗杰正被赵奚摁在地上摩擦,他弯着嘴角,口中笑问道:“五千万一条命,你这条命还挺值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