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波系彼女》 第一章 前世羁绊的誓言 下课后,如果被人叫到体育馆后面,通常会怎么想呢? 若对方是熟识的朋友,也许是打算讲什么秘密吧?但当对方是男性,而且又不是熟识的朋友,就可能会透露出一种危险又带有暴力的讯息。 那么,倘若对方是女性,又会如何呢? 尤其是突然被完全不认识的女生叫去,那又会如何呢? 大概没有男生会认为这是危险的事情:相反的,大部份的男生反而会抱着期待的心情,兴高采烈地赶去赴约吧? 关于这一点,柔泽十并没有特别去思考,因为,放在他鞋柜里的信只有写着指定的时间与地点,以及—— 「我有话想对您说。」 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而已。 字很清秀漂亮,会让人认为可能是女生的笔迹,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再说,就算信是女生写的,到时候等在那里的也不一定会是女的。 虽然不理它也没关系,反正下课后闲着也是闲着,十还是往指定的体育馆方向定去。以过去的经验来看,像这样被叫出去的情况下,十之八九会有一大票人等在那里,之所以还在没人的地方见面也是为了方便动手吧!毕竟,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十认为找上门的挑衅就要奉陪到底,这才是不良少年该有的行为。 如果说真有什么要担心的,大概就是对方有多少人、拿着什么武器之类的吧! 但是,十他猜错了。 体育馆后面的大树是一棵树龄超过二百年的樱花树,在这间学校创立以前就存在了。现在树枝上的樱花已经落尽,到明年开花之前恐怕没有人会去注意它吧?而在树下等着他到来的,是一名少女。 远远望去,十对那名少女完全没有印象。 那么,难道是那个吗? 连十也察觉到,被女生用这种形式叫出来见面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他又立刻觉得这实在太蠢了。 竟然会有女生对他有意思,不,应该是他竟然会把这个女生当成对象这件事,真的是太蠢了。不过,也有可能话说得太早。 他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除了少女以外没有其它人。看来不是以她为诱饵,然后其它人躲起来等着看好戏的恶作剧。 不管怎样,十决定先和那位少女聊聊。 发现十的到来,少女像是有点紧张似的挺直了她的脊梁之后,向十走了过来,少女的身高,比修长的十整整矮了两个头,身材也相当的纤细. 她留了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但浏海却异常地长,因此无法窥视少女的表情。从她制服上的领巾颜色来看,可以知道她和十一样都是私立樱雾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与她面对面的十试图探索脑海里的记忆,但还是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先问她的名字吧! 「你」 「您是柔泽十大人吧?」 [恩,是我没错。」 听到少女那么恭敬的口吻,十感到有点别扭。 柔泽十大人? 干嘛叫我大人? 少女对着起了戒心的十继续说着: 「我等您很久了。」 「哦,这样啊」 「我一直很想见到您。」 「那个:你到底是] 话还没说完,少女突然半跪在十的跟前。 在十的认知上,通常这是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做的动作。 难道是因为她太紧张而导致身体不舒服吗? 正当十思考着该不该帮她拍拍背好让她舒坦一点时,少女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抬起头来开口说: [吾身乃汝之领土,吾心乃汝之奴隶,吾王柔泽十大人,吾愿向汝誓言永恒之忠诚。」 接着,少女把脸凑向哑口无言的十脚边,将她的嘴唇贴在鞋尖上。 十想也没想,立刻往后跳开。 只不过才日币九百五十一元的便宜布鞋,这家伙竟然亲下去了? 什么奴隶?什么忠诚?她说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喂,你干嘛?」 「我是十大人的仆人。」 「仆人?什么意思?」 「就是为十大人做事的人。」 「做事要做什么?」 「什么都做。」 她说的是同一种语言,也听得懂她说的话。 不过,十认为再交谈下去并没有任何意义。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名少女的精神波长和自己的根本不搭轧。 于是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背后传来少女呼唤他的声音,但是十假装没听见。 就这样一心一意地跑出校门后,一路向车站奔去。 对柔泽十而言,这么狼狈的逃法还是生平第一次。 隔天,在结束第四堂课的教室里,十打了一个大呵欠。 他早上的课几乎都以睡觉的方式渡过,所以现在可说是精神饱满。 十的座位在教室最角落的窗边。 这个位子从高中二年级的第一学期开始,就自然而然地变成十的固定座位。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班上的人都认为把碍眼的人尽量放到旁边比较好,简单的说就是眼不见为净。 而十对这种待遇也没有什么不满,就欣然地接受了。 虽然俗话说不能靠外表判断一个人,但只要眼睛看得见,难免还是会受到外貌的影响。 以柔泽十这名少年的情形来说,凡是看到他的学生,大部分都会抱着一份警戒心或是厌恶感。 一头染成金色的头发以及粗暴的言行,在在都使人难以接近他。再加上身材又高,体格也不错,脸上总是一副不屑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喜欢打架的模样。 当他第一次到学校时,他的外表立刻招惹了一群学长的注意,并且被带到老师管不到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只有一些幽灵社员的桌球社社办,已经成了聚集不良少年之处。学长命令他加入集团,但对十来说,他只听到学长要他「认输吧」。 意思其实也相距不远。 于是,他就用拳头代替回答,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打斗。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他断了二根肋骨,却也把四名学长打到动弹不得,但这件事并没有传到学校的耳里,大概是因为学长们为了顾及面子,表面上勉强装作没事吧! 然而,纵然学校不知道,这件事却在学生之间传开了。详细的来龙去脉越传越夸张,到最后,十的形象完全走样了。 万一惹到柔泽十,他就会像疯狗一样扑过来乱咬。这是学校师生普遍对他的评价。 于是,他在一年级时就被班上孤立,即使到了二年级,情况仍然没变。 在这段时间内,他又惹出了几次打架风波,更添加传闻的真实性。因此,他恶劣的风评匣成为学生们对他的认知。 所以,班上把他视为瘟神敬而远之,他也能充分了解。 反正他也没打算要和同学嘻嘻哈哈地打闹,也不想参加社团活动。即使受到这种对待,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相反的,被人孤立倒是意外地轻松自在。 班上同学大多去学校餐厅吃饭了,剩下的人待在教室里三五成群地吃着便当聊天。在这样的气氛下,十把视线飘向窗外。 话说回来,昨天是怎么回事? 昨天下课后见到的那名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就算是恶作剧也太乱来了。 这些无法解决的疑问,连在课堂上打瞌睡时也浮现于脑海里的某处。 与其这样,他还宁可遇到的是埋伏,然后大打一场。 算了,把昨天的事情忘了吧。 就当作是碰到怪女人吧! 决定不再深思下去的十从书包里拿出午餐。 「啊——!阿十,又是男子汉便当!」 旁边传来很高的声音,十无奈地转头过去。 「吵死了,不要对别人吃的东西大呼小叫。」 「那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个迷你汉堡肉。] 「不要,你这次又想干嘛?」 「要用腌萝卜来交换唷!」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喜欢腌萝卜呀!」 能够适当地应付十的这名少女是同班的纱月美夜。 她是极少数不介意十的风评,仍然愿意和他来往的人之一。 「你的名字是念(日文不会打)吗?很好记的名字,请多指教喔!阿十]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两人在二年级编到同一班的隔天。 她是唯一一个在这问学校里自称是十的朋友。而对十来说,美夜是很不好应付的对手,因为,其它同学只要被十用斜眼一看,就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可是,美夜却总是用笑睑迎着 [这个腌萝卜真好吃,我很喜欢咬下去脆脆的声音!] [你不要随便吃我的菜。] 「我的迷你汉堡肉也很好吃呀!是我最拿手的料理呢!」 被笑容强迫推销,十拿起美夜递过来的迷你汉堡肉,缓缓地送进嘴里。 味道的确不错,不过,他并不想说出口。美夜似乎也没有期待得到赞美,昕以没对十多说什么。 十的午餐只有饭团而已,因为是自己捏的,所以里面完全没有包任何任何东西,之切了几片腌萝卜摆在旁边当配菜。当美夜第一次看到这种便当时就问:「你每天都吃这个吗?」然后十回答她:「男子汉吃这个就够了」。 从此之后,美夜就把这个便当称为男子汉便当。 虽然感觉有点被瞧不起,但因为她的个性就是这样,所以应该也不是被看轻! 如果说十在班上是最被人排除在外的学生的话,美夜则是完全相反。她和任何人都能爽朗地交谈,因为她那灿烂的笑容,以及天生的活泼个性会让每个人解除戒心。「和班上的同学都是好朋友」这种大言不惭的话若是在形容她,大概也相去不远了。 更何况她人又长得漂亮,据说曾经被许多男生告白过,不过,她现在好像还是没有男朋友,这样的坚强品行与她受欢迎的程度有着密切关系。 十认为她大概很有博爱精神吧! 连像自己这种坏学生也敢毫不介意地靠近。一开始十只感到困惑,不过现在则已经释怀了。也许她是因为看到自己被班上同学排挤而觉得可怜,所以才来接近他。十的个性也没别扭到对她的行为感到困扰,相反的,还带有一点感谢。 如果她没有主动过来找他讲话的话,通常十在学校里一整天都不会开口讲一句话。 「你待在这里不好吧?」 「为什么?」 「不是有很多人想找你一起吃午饭吗?」 今天我想跟阿十一起吃。」 「我是没差啦!」 和纱月美夜一起共进午餐的景象想必会引起周围的反感,果然,班上好几个同学,几乎都是男生,每个人都恶狠狠地瞪着十。 尤其是班长藤岛香奈子,她瞪十的眼神中充满了攻击性,大概在她的眼中,十只是在利用美夜的善良吧!她根本就无法容忍十这种不良少年的存在,所以也可以说是敌视他。而她脸上黑框眼镜后面的双眼,似乎燃烧着憎恨邪恶的使命感。不过,她虽然脑筋顽固又死板,却不是个只知道读死书的书呆子,只有这一点让十觉得她不怎么讨厌。 要瞪就随便他们吧!十两三口把午餐解决掉。 在美夜才把便当吃完三分之二的时候,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哇,阿十,你都不等我。」 「我去厕所。」 轻轻挥一挥手,十走出了教室。 有美夜在他就没办法睡午觉,所以他决定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 屋顶大概有很多人吧!当十正这么想的时候,突然看到走廊另一端走来的人影,使他停下了脚步. 一名矮个子的少女完全无视其它学生的存在,一股脑地直往这边走过来。 她正是昨天下课后遇见的那位少女。 十想都没想地立刻往反方向跑,迅速穿越挤在走廊上的学生,一口气冲下楼梯。他从小就对运动神经很有自信,几乎没有跌倒过,所以,当他以让其它学生讶异的速度全力冲刺跑到一楼之后,就直接跑到体育馆后面。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能去哪里,但他们昨天才在这里碰过面,仔细想想,这也许不是一个好决定。 不过,至少能争取一些时间吧! [那家伙到底想干嘛?」 虽然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但这并不表示那位少女会加害于他。 只是因为他不清楚对方的来历而感到不舒服,再加上十的交友关系几乎等于零,即使在同年级的学生里,也大多是他不认识的面孔,至于那名少女是哪一班的,他更不可能知道。 交友广泛的美夜说不定会知道吧? 等一下再问她 「原来您在这里。」 明明没谈过什么话,但她的声音却不知为何,深深地烙印在十的记忆里。 十一回头,马上看见那名少女正往这边走来。 刚才他是一路全力逃到这里的,没想到她竟然毫不费力地就追上来了. 这种与外貌不符的举动,让十更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是您的仆人,也是您的骑士,跟随着您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多了骑士的称谓是吧?本来还以为昨天她讲的那些话只是开玩笑的,虽然很希望只是玩笑话,但少女似乎是认真的。 缓缓走近的少女身上仿佛散发出异样的压迫戚,让十再度转身逃跑。 于是,午休时间就在东奔西跑之间渡过了。 这一天下课后,十决定早点回家,虽然午休时勉强逃走了,但如果继续留在教室里的话,那名少女恐怕还会找上门来。. 「阿十,你是打扫的值日生耶!」 「抱歉啦!」 十只丢下这句话给美夜,就匆忙地离开教室,一直到出了校门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今天总算成功地摆脱了,那明天呢? 但是那名少女只是怪里怪气,而十也只是感到很困扰而已。 「对了,忘了问美夜」 「美夜是哪一位呢?」 「哇!」 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少女就走在十的旁边。 十不假思索地摆出了打架的姿势,而少女只是恭敬地低着头。 [请恕罪,我不是故意要惊吓十大人的。」 十的警觉心已经比一般人敏锐了,竟然没发现她的气息。 难道这名少女连气息都能隐藏吗? 即使如此,这个结论也不会令人感到太意外。 「为什么你要一直缠着我?」 「因为您是我的主人。」 十心里想,看来要改变询问的方式。 必须问一些能让她正常回答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这只是个非常普通的问题,少女却像是恍然大悟似地拍了一下手. 就好像她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一样! 「真是对不起,我 在今世的姓名是堕花雨。」 「堕花雨?」 姓堕花,名雨。 听都没听过的怪名字。 堕花雨拿出自己的学生证,证明那是她的本名。 [好,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不过,在今世是什么意思?」 「就是今世我的名字的意思。」 虽然十心想这个人的脑筋有问题,但是他不得已地决定配合她的思考模式与她对话。 不然,话题永远无法继续下去。 了呃。所以说,你也有前世的名字椤?」 「是的。」 「你前世的名字是什么?」 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为了让话题持续下去而已。 十想让这名少女多讲一些,也许就能知道她有什么企图。 [很遗憾,我的名字在今世念不出来.] [啊?] [我想是声带的关系,现今的世界改变太多,这是没办法的事.] 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为了继续套话,十也不去追究细节了。 「为什么你要跟着我?讲清楚。」 「就如同刚才禀报的」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用我听得懂的话来解释,如果没办法说清楚的话,就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十用锐利的眼神盯着雨,她却不为所动,只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尽量简洁地说明。」 她整整说了五分钟。 如果这叫简洁的话,要她详细解释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听完她的说明之后,十有二个感想。 第一个是他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第二个是他确定这名少女的脑袋秀逗了。 根据她所说的,十和她在前世是主仆关系。十是伟大的国王,而她则是忠诚的部下,在辽阔的大陆舞台上,十一生波澜万丈,而她总是伴随在他的身边。此外,她还说了几个有关于前世的故事,不过十只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 她所谓的前世是距今几千年之前的古老时代。在那个名字念起来会差点咬到舌头的辽阔大陆上,他们两人活跃的世界里到处充满了剑、魔法与怪物等等的东西。光是听她说的内容就够头痛半天了,而十的脑袋也拒绝接收这类的信息。 别说是理解内容了,就算当成耳边风来听也非常吃力。 讽刺的是,这名叫堕花雨的少女,虽然讲话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却字字清晰入耳。当十在听她说明时,彷佛感觉到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使他不禁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下子有结论了。 这名叫堕花雨的少女神经不正常。 她是那种把脑袋里的妄想完全当成事实,而且还强迫别人也要相信那是事实的类型。这类的人,正是所谓的电波系。 虽然跟她瞎扯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倒也让十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好了,说明完毕。」 结束说明的雨,脸上微略露出满足的表情,但十却冰冷地瞪着她。 「你说的这些妄想就是缠着我的理由吗?」 「不,那都是事实,我可以对神发誓。」 你想对哪里的神发誓啊? 十向少女逼近。 「你给我滚开!」 [难道,十大人还没恢复记忆吗?」 二开始就没有那种东西。」 「真令人吃惊,莫非这是某人的阴谋::」 「你快给我滚!」 十抓住雨胸前的领巾,把她的脸拉到面前。 从浏海的缝隙里,雨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十。 「不要把我牵连到你自己无聊的妄想!别缠着我,别靠近我,也别再让我看到你!」 雨什么话也没说,只看着十的眼睛。 经过数十秒的沉默。 十粗暴地放开手,把雨推了出去。 他看也不看跌坐在地上的少女,大步离去。 这一次,后面没有传来少女的呼喊声。 走进公寓的电梯,十按下九楼的按钮,然后靠在墙边。 电梯在途中停下,门一打开,一名像是家庭主妇的人想搭电梯,却又马上退了出去,大概是看到十一脸不爽的表情而认为很危险吧!最近就算在电梯里发生杀人事件也不算稀奇,还是不搭为妙。 到九楼后,十出了电梯后右转,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取出钥匙打开门,沉默地进到家里。他在漆黑的玄关脱下鞋子之后,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把背包扔到床上,脱掉制服,到洗手台洗脸。因为实在太暗了,于是他打开灯,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之后,对刚才那位主妇的判断深有同感。 原来如此,难怪会吓到人 现在他的表情,就是一副想揍人的样子,虽然他自认为已经很冷静了,但心情总是轻易地表露在脸上,这不知算是他的优点还是缺点。为了除去这股厌烦的情绪,他脱下上衣丢到洗衣机里,裸露着上半身从冰箱拿出一瓶牛奶直接喝了起来,然后拉了一张餐桌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顺手打开电视,电视画面正播映着谈论夏天即将来到的无聊节目。 十把空牛奶瓶放在桌上,让全身放松。 干脆在这里睡一下好了。 反正也没关系。 因为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人会责骂他。 十的父母不知从何时开始就行同陌路了.从十小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这两个人大概只有在他们刚结婚时才是彼此相爱的吧!之后他就经常看到他们两人在他面前争吵的画面,大约是吵到连十都觉得很烦的时候,过没多久父亲就离开家了,父母吵架的原因似乎是他在外面 有女人,不过,其实母亲在外面也有男人。 不管哪一方,都没资格数落对方。 十的父亲是完全不会去关心小孩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不疼爱、也不厌恶:而母亲则是很夸张地喜怒不定,有时极度温柔,有时却严厉到可以说是残酷的程度。十在这样的教育下,还能顺利地成长,他自认为算是很了不起了。因为他不想归咎于家庭环境,所以曾经相当努力地念书,也因此,他才能勉强以候补考上市内还算是中等以上的这问私立高中。 然而,他父母对于这件事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学费有定期缴纳,表示他们知道自己的小孩已经上高中了吧!他和父亲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而母亲也久久才回来一次。 她平常好像是住在情人那边的样子。 「住在那边有那么舒服吗?」 他曾经这么问过母亲一次,那时候,母亲是为了拿衣服或饰品之类的东西才回来的。一般来说,被自己的小孩问到这种问题,多少都会支支吾吾吧!不过,他母亲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嘴角上扬,对他露出像是在笑[这是什么蠢问题」的表情。他母亲在很年轻时就生了他,现在看起来也相当年轻,所以,这种表情更叫人越看越火大。 算了,反正都不重要了. 十总是让这种记忆沉在内心深处,并且用重物压着,以便让它不会再浮起来,而且这个重物的名字就是懒得去想. 他心不在焉地把视线转移到电视上,电视正在播报一连串的社会新闻:有个武装强盗集团攻击珠宝店,把店员全部杀光后逃亡的事件,还有某个打迷幻药的人,持刀进入幼稚园与警方对峙的事件,以及一个被升学压力逼疯的学生,在教室里洒汽油放火的事件,另外,最近几个月来已经杀害好几个人的连续杀人魔事件,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乱了. 十立刻换到别的频 道,随便转了一个综艺节目后便懒洋洋的站起来,从大量买回来存放的快餐食品中选了泡面之后,拿起水壶装水煮沸,他也不是不会自己做菜,在同年纪的男生当中,说不定他还会比其它人更会做菜. 从他小时候起,母亲只有在心血来潮的时侯才会煮饭.以比率来说,大约是四天煮一次,其它的时候,想当然全部都是随便买个超市或便利店商品的便当就打发了.等十吃腻了后,就干脆自己下厨. 最近连做菜都腻了,几乎没在下厨,至于午餐的饭团,只是因为那样比较便宜而已,不过,因为他把饭团的形状都捏的很漂亮,甚至让美夜误以为那是十的母亲做的便当. 父母离家后,他知道失去了很多眼睛看不见的东西,说眼睛看不见这句话实在是很狡猾的,因为他认为任何东西只要是看的见的,就会让人去回忆他的形体,但是如果是看不见的东西,那么,就连回忆本身,以及想去回忆的念头就不会再有了. 当他发现自己好像想要拥有什东西的时候,十就回照平常那样,把这股欲望慎重地,严谨地沉入心底深处. 看着综艺节目,他想起了毫无关系的事情. 想起那位少女,堕花雨的事. 强硬拒绝被无聊的妄想纠缠是理所应当的事,十完全没有一丝罪恶感. 只不过,他有一点意外. 感到意外的足他们沉默相对互看的时候,十认为像她那种人的眼睛,通常不是清澈得诡异,要不然就是很混浊乌黑。 然而,她的双眼却不是这二者中的任何一种。 不但异常地冷静,也没有恐惧的神情,甚至还保持着理性。 有这种眼眸的人却把愚蠢的妄想挂在嘴边,这个落差大到让十对她印象深刻。可是,这并非表示他有可能接受她妄想的余地。 什么魔法、什么前世,对这类奇幻的玩意,十只感到厌恶。 别说去理解了,他连碰都不想去碰。 「算了,不管它] 这时,开水煮沸了,十把开水倒进泡面的碗里。当他吃完泡面时.已经陶醉在电视节目中了,任何事情都不去多想,这就是十对人生的处理方式. 至于理由,当然也不必想太多。 [阿十,你欠我一个人情。] 隔天早上,美夜在上课之前定到十的座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两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气冲冲的模样。 「欠你人情?为什么?」 「昨天你没扫地呀。」 [喔,你是指帮我扫地这件事吗?」 [没错,如果你拿男子汉便当的饭团来交换.我就原谅你。 「那我给你饭团,以后你都可以帮我扫地罗?」 「我才没有那么好打发呢!」 [不是只要一个饭团就好了吗?] [要看时价。] 假装没听到美夜这句含意不明的话,十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应该会知道吧? 因为这家伙似乎真的打算实现她的好朋友百人计划。 「我问你」 话才说到一半,十就发现班上有一半的同学都在瞪着他。 沙月美夜实在太受欢迎了。 所以,她一早和十这种人讲很久的话,也难怪会吸引别人的注意。 确定离朝会还有一段时间之后,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住美夜的手往外走,美夜也没有特别抗拒,便跟着十走到走廊的角落。这时虽然还有人继续瞧着他们,但已所剩无几了。 十开门见山地问: 「你知不知道一个姓堕花的人?她是二年级的女生。」 「堕花?她的名字是不是雨?」 「你果然知道她。」 本来还只是在猜像交友这么广阔的美夜,说不定连整个同年级的人都认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美夜点点头表示知道她。 「不过,我和她不熟耶!因为不同班,也没有直接和她谈过话,只是因为我翻学校通讯簿时注意到她的名字很特别才知道的。关于她的事,我也只问了和堕花同学同班的朋友而已。」 「她是怎样的人?] 「恩——,大部份都是传闻啦!」 「无所谓。」 「咦?阿十为什么会想问堕花同学的事?」 「你没必要知道。」 「哇,真不讲理。」 「别罗嗦,快讲。」 「我是这么随便的女生吗」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美夜开始叙述。 在这问高中,学校会把录取成绩非常优秀的人编在同一班,也就是所谓的升学班。十三个班级里就只有一班而已,而且在每一个新的学年开始时,会依照学生的成绩是否进步或退步来替换当中的学生,堕花雨正是在这样的班级里。升学班距离十的教室很远,楼层也不一样,所以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 那里就像有一扇看不见的大门挡着,不是十会想去靠近的地方。 「堕花同学的脑筋很好唷!」 根据美夜所说,堕花雨的学年成绩好像在前五名以内,但班上同学对她的风评就只有阴沉的资优生而已,除了上课中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以外,她几乎不开口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好朋友,而她本身似乎也没有想结交朋友的意愿。 她就像是把自己封锁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起眼、不妨碍别人,只是单纯地融入班上,非常无趣的一个人,谁都不讨厌她,也没有人喜欢她,她更不会积极主动地找任何人交谈. 综合美夜的形容,大概就是这样感觉! 「另外,她好像没有男朋友唷!恭喜你呀!」 「别乱猜,我只是好奇问一问而已。」 「你对她有兴趣呀?」 「就叫你别乱猜!」 此时,刚好上课钟响了,于是两人结束谈话,一起回到教室里。 把级任导师一成不变的交待注意事项当耳边风的十心里想。 根据美夜的描述,堕花雨是个存在感相当薄弱的人,但跟她前两次给十的印象却有非常大的落差。至少,见过她一次之后,就很难把她忘掉。 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妄想太强烈了。 难道别人都不知道她的这一面吗? 是因为昨天的大吼让她放弃了吗?今天在下课休息时间和午休时堕花雨都没出现. 虽然十觉得有一点扫兴,不过,也庆幸麻烦总算过去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寻仇,他倒不当一回事:但像那种无法理解的事情,还是能避则避。而且一天到晚老是要顾虑某个人,让十有一种内心被侵蚀的不悦感,假如从此之后可以不再碰面,那当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下课前的班会结束后,十决定早点回家。他向来都把课本全部塞在书桌的抽屉里,所以背包又扁又平,而且很轻,他用手指勾着背包,不管美夜制止的呼喊声而走出教室,随着没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们来到鞋柜前换上鞋子,走出了校门。 现在是六月上句,天空还很亮,也看得到些许的蓝天。十一边走向车站,一边漫无目标地望着街景,走马看花地四处乱看,并没有特别把看到的景象记在脑海里。 便利商店的玻璃门上贴着新上市的冰淇淋广告:书店门口摆放的杂志.,有点退流行的糖果店前挤满了一群女学生.,还有边走边讲手机的人,以及正忙着收发手机简讯的家伙。 看着这些人来人往,十把脑袋整个放空。 什么都不想,这种发呆的感觉真好。不去思考,就只是单纯地活着而已,这才是体验生命的瞬间吧!这样不知不 觉地死去应该是很轻松的事,如果可以什么烦恼都没有,两腿一伸就到天堂报到的话,那就太幸福了。 不过,现实中不可能实现吧! 一位巡逻中的警察像看到脏东西似地瞄了十一眼,然后从他面经过,最近重大犯罪案件越来越多,使得警察的威信一落千丈,为了挽回名誉,警方也卯足了劲吧!虽然十的外貌很容易引起警察注意,但他没做什么坏事,所以也不需要特别去介意。 警察伯伯辛苦了,十心里一边这么想,一边打了个大呵欠的同时,不经意地往附近店家的橱窗望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橱窗的反射里,在自己背后二公尺的地方有一个人影。 十整理了一下意识,和记忆做了个比对。 然后,他的呵欠变成了叹气。 [喂。」 他没停下脚步,也没回头,只是低沉地喊了一声。 「是的,十大人有什么吩咐?」 定在后方的少女堕花雨用平静的声调回答。 本来还以为昨天已经给她教训了,但她仍然一样我行我素。 我不是说过,别再让我看到你吗? 你听不懂人话吗? 在十的脑袋里浮出许多骂人的词句,但他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从美夜形容的内容就可以知道,这名少女很不正常。 她绝对是个怪胎。 所以和她说再多的道理,她也一定不会听进去。 因为像她这种人早就自己拟定了一套规则,而她也遵照着这套规则活下去。 这种强人所难的态度,比不良少年有过之而无下及。 「算你厉害,竞然能找到我。」 现在的这个状况,十也不是没有预先想遇。他知道下课后是最危险的时刻,所以他才可意挑在放学最混乱的时间,挤在其它学生之中走出校门. 堕花雨的回答倒很简单. [十大人那闪耀如光辉的头发,我是不会看漏的。] 闪耀如光辉的头发指的是十那一头染成金色的头发吧。 十长得很高,再加上这种颜色的头发,的确很醒目。 虽然樱雾高中的校规并不严格,多数学生也只是把头发染成褐色,但却没有其它人染成金色,这是因为大家怕染成金色后会被十抓去修理. [十大人头上的黄金光辉,正是国王的证明。] 这是染的啊!笨蛋!十很想这么骂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 国王的证明是吗? 回去后该怎么做,十并没有特别去思考,但心里已经做了某个决定. 隔天早上,班上同学看到十的样子,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十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所以他若无其事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其它同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却没人敢上前来直接找他说话,连正在读小说的藤岛香奈子也惊讶到瞪大眼珠,僵在原地。 比平常稍微晚到校的美夜,像是代表全班似地问十。 「你约头发怎么变成这样?」 「很奇怪吗?」 「是不会奇怪!但是,把大家都吓到了,你会不会太突然啊。」 美夜一直盯着十的头发看,嘴里并发出颇有感触的声音。 十的头发现在变成黑色的了。 昨天在回家的途中,他去常光顾的理发厅把头发重新染过。但是看到打从入学以来就是一成不变的金发突然变成黑色,不管是谁都会被吓到吧! 娄他自己今天早上照镜子时,都觉得很不习惯。 「跟踪狂。] 「呃?跟踪狂?」 美夜歪着头表达她的疑问,然后笑了一下。 「我是不太清楚详细情况啦!不过,你留黑发很好看。」 「你的头发才好看。」 [哇,阿十称赞我了。] 「只是客套话而已。一 「我说的可不是客套话.」 美夜好像还有些不满,但这时导师走进了教室,她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 老师见到十时果然也呆掉了。这位担任导师的中沟老师年纪四十多岁,已婚,向来重视学生的自主性。同时也任职学年主任的他,虽然平常会委婉地要十多注意他的态度,不过,基本上他算是相当容忍十的人。 他心想,十把头发染成黑色是好的倾向,过去那个坏学生好不容易有了改过的念头,现在恐怕不适合给太多的刺激,所以,他决定不去碰触这件事,开始向全班交待今天的联络事项. 只不过染回来而已,怎么可能连人的内在都改变? 十乙里这么想,但不打算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 这只是用来对付那位叫堕花雨的策略。昨天回家的时候,她说她把金发当成目标之后,十才想出这个方法。 这么一来,终于可以摆脱她了。 一日一没有什么国王的证明,她搞不好会失望透顶吧! 想起来就痛快. 早上的课结束后,到了午休时间,十狼吞虎咽地快速解决午餐,连美夜的呼喊也不理就走出了教室,他没有特别想去哪里,因为只是要在教室附近随便到处晃荡,应该就能遇到堕花雨.一想到当她看见自己时的反映,十就忍不住想偷笑. 然后,她出现了. 她在走廊转交处看到十之后,便一直线王这边走了过来,而十假装没看到她,把视线朝向窗外. 堕花雨一定到十的身边,就像木偶一样静止不动。 「十大人,请问您在找我吗?」 [我找你?」 「我感应到十大人似乎在找我的样子。」 十也不想追问她是怎么感应?或是感应到什么?因此直接切入本题。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头发。 [这么一来就没有关系了吧?」 「十大人指的是什么?」 「指什么你没看到这个吗?」 「十大人把头发染黑了,很适合十大人。」 「不对,我不是说这个,你看看,我已经没有证明了。」 「证明?」 「国王的证明啊!你昨天不是说过了?」 实在很不想自己把话讲明,但十仍然耐住性子继续说: 「你不是说我的金发是证明吗?所以,现在我就不再是」 「头发的颜色与证明有什么有关系呢?」 [啊?] 「十大人之所以为吾王的证明在于灵魂,您的灵魂拥有崇高的光辉,在我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我太天真了。 十对于自己的天真而感到愕然。 这个叫堕花雨的少女,怪胎的程度比他所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只要情势一不对,她随时都能照她自己的意思修改她的理论。 因为这样、所以一定会那样,这种普通的道理对她根本就没有意义。 「十大人,您的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十已经连逃的力气都没了,结果这一天,他一直被堕花雨缠到家门口前。 「最近看你好像一直都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算有,也没必要告诉你。」 「哇,这种说法很伤人耶!」 「别人的烦恼最好不要多问,你别管我。」 [这样隐瞒心事,莫非是为了我好?」 「随便你怎么想。」 看到十这种草率的反应,美夜也只能耸耸肩。 之后几天,因为那个跟踪狂女人堕花雨总是如影随形地跟在十的后面,所以他连一刻的安宁也没有。不过,她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跟在后面而已。 十到最后干脆对她视而不见,而事实上他也只剩下这个方法了。之前试过否定她的妄想、把头发染黑、大骂把她赶走,但全部都失败了。 总不能去找警察吧! 虽然也可以使用暴力叫她滚蛋,不过十对这个方法很排斥,虽然他并不是主张不打女人的人,但是因为对方并没有加害的企图,她只不过是跟在背后而已,这样就诉诸暴力的话,未免太没有道理了。想到这里,明明自己向来都自认为是不良少年,却没办法坚持到底,十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有点丢脸。 不管怎样,他只想从堕花雨的手中逃走。 要想办法解决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女生才行。 快被逼到精神衰弱的十,脑中开始计划一个阴谋。 当天,他一下课就冲出教室,很稀奇地去找学长们。这几个学长是校内有名的小混混,为首的井原连续留级过二次,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却还在念三年级。这批成员总共有五人,全部都被老师们视为学校的污点。自从十到这问学校之后,曾经和他们打过几次架,目前处于休战状态。 找到他们以后,十邀请学长们一起去唱ktv。听到十要请客,井原得意地笑了,大概是把十这个举动当成赔罪认错吧。他认为最近这个小子把金发染黑,一定也是表示屈服,既然这个嚣张的学弟终于乖乖听话,也如此有礼貌地招待自己,当然欣然地接受了。 感到满意的学长们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把十带到街上。十让学长们去挑选要到哪一家唱,自己则不动声色地留意后方,当他看到堕花雨果然跟在后面时:心中暗自窃喜。 一行人来到与学校反方向的车站前。进入一家ktv的包厢后,十随意地敷衍学长们的问答、也随着学长的歌声节奏拍手。当众人要他为过去的不敬赔罪时,他也乖乖地认错,即使被揍了数拳也忍住不反抗。 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都是为了达成目的。 虽然十他们穿着学生制服,但店家仍然把酒端了上来,一方面大概是因为看到他们各个长相凶恶,而另一方面也觉得在这时代学生喝酒是很正常的事。 十慢慢地喝着啤酒,学长们拿出某种迷幻药给他,但被他婉拒了。这种药只要嗑三粒就会让人在一个小时内飘飘欲仙,在现今的社会连小学生都买得到。 以前十曾经尝过这种药,结果让他后悔极了。 这种药的确能让人沉醉在梦境里忘记一切的烦恼,可是当药效一过,现实中全部的厌恶感就会一口气反扑回来,而且威力更甚以往。 十死也不会再去碰它了。 现实生活里已经有太多讨厌的事够让人抓狂了,他可不想去做那种会让抓狂加倍的蠢事。 「搞什么啊?我给你好东西,你敢不要?」 明明只是高中生,语气却像中年欧吉桑的井原对十大吼大叫。 即使一股酒臭味直喷在脸上,十也堆起满脸的笑脸应对。 「对不起,我不敢吃那个。」 「没种的家伙!」 学长们大声地嘲笑他,他也不当一回事。 一切都是为了之后的目的。 十找借口说要去上厕所而走出包厢,他下了楼梯来到店门口,躲在门边寻找堕花雨的踪影. 不出所料,她还在。 她就像是在等人似地站在店家附近的电线杆旁边。路人经过时难免会对她多看两眼,但她那副样子实在太不起眼了,完全没人有兴趣找她搭讪。 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从早上就阴沉沉的天空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差不多可以了吧! 避开雨的视线之后,十爬上楼梯。 回到包厢时,他开口向已经有点醉的学长们说道: 「其实,我最近被一个跟踪狂缠上了::」 正需要一个有趣话题的学长们立刻被他的话吸引过来。 一个很烦人的女生,一天到晚缠着他不放,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中一位学长拿着装了啤酒的杯子说: 「那还不简单,给她两、三拳不就解决了?」 对于这个意见,其它学长插嘴进来。 「像这种会给人惹麻烦的女人要抓来搞才行,这样她就会学乖了。」 学长们口沫横飞地讨论,十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听。 计划正如预料般进行。 学长五人的意见很快就达成共识了。 身为老大的井原吐着酒气说.. 「好,那个女的就交给我们,看在可爱的学弟份上,我们会好好教她什么是社会的道理!] 在听完十的话之后,学长们借着酒与药所产生的兴奋感,似乎变得更强烈了。 井原嘿嘿地笑着说,有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既能让我们找乐子,又能解决你的困扰,而十也没表示反对,众人把他这个态度视为默许,于是就问了那个跟踪狂女生是怎样的人。 简单地描述堕花雨的特征后,十又补上一句. [她今天也有跟来,现在人就在外面。」 五人互看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开始奸笑,接着全部站起来一起走出了包厢。十沉默地目送他们离开,内心犹豫着要不要待在这里喝酒等事情结束,不过,后来他还是把剩下的啤酒留在桌上,定到柜台付了帐,但没有定出店外。 他很清楚井原这一群人强暴女人像是家常便饭,而且手段熟练到不会留下把柄让警方逮到。堕花雨大概会被他们拉去阴暗的地方,然后遭到轮奸吧? 之后会变成怎样?她会怎么做?十就不知道了。 他也没有兴趣去欣赏那种悲惨的场面。 十坐在柜台旁边等位子的沙发上,因为没事做,所以拿出香烟叼在嘴里。这不是他自己的烟,是学长给他的,但他只是叼着没有点火。十把脑袋靠在墙上,抬头望着肮脏的天花板,柜台里的店员虽然觉得他很碍眼似地看了他一下,但最后打算无视他的存在。 他其实没有抽烟的习惯,叼着烟只是因为这么做看起来比较像不良少年,所以就装装样子而已。而一想到不抽烟的理由,他就觉得胸口有一股闷气涌上来。 他的父母都是老烟枪,所以香烟的味道对他而言只有厌恶的感觉。 柜台边的小电视里正播映着下雨的画面,气象报导表一不台风即将到达。当他和学长们还在包厢里的时候,外面似乎已经下起倾盆大雨了。 那几个学长会把堕花雨带去哪里呢? 这么一来,他就能跟那个烦人的女生说再见了。 如果她被强暴,以后就不会再来纠缠十了吧! 麻烦终于解决了,恢复清静的感觉真好。 嘴里叼的香烟虽然没点上火,但仍然散发出一股独特的烟草味。对十来说,不论哪一种牌子的烟他都一样讨厌。 堕花雨应该有看到我是和学长们一起进包厢的。 那么,当她被学长们强暴了以后,二疋也会想到为什么被强暴吧! 应该会知道原因是和我有关吧! 那个电波女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我背叛了她? 一直强迫别人接受妄想的人会这么想吧? 柜台的店员把电视转到另一个频道,画面里的雨下得更大,跑马灯的宇写着气象局已经发布豪雨特报了。 十认为所谓的背叛,是双方的期待在份量上或性质上有差异时才会发生的悲剧。 不管一方再怎么期待 对方,对方却不当一回事时就会造成这种情形。 受伤的总是期待的那一方。 一直都是如此,一直都是这样。 在小的时候,十总是被人欺负,被附近的小孩欺负,被学校的同学欺负。 他已经不记得理由了,也不想去记. 老师没有帮他,没关系,至少还有爸爸妈妈是站在他这一边。他相信只要爸爸妈妈知道他被欺负,就会生气地为他讨回公道。于是,在某一天很难得地爸妈都不用忙工作,在家吃晚饭的时候,他把忍耐很久的委屈说了出来。 大家都欺负我。 我要怎么做? 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做才好? 这是十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吐露自己的心情。 听完话之后的爸爸妈妈什么话也没说。他们应该都清楚地听到了吧!可是他得到的却不是他期待的反应,而是明显地臭着脸,像是听到小孩无理取闹似的发言而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愕然的他低着头,两手在膝盖上握得紧紧的,不久吃完晚饭收拾干净之后,爸爸妈妈各自站起来消失在不同的房间里。 十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直到半夜,直到他又累又困。 他记得他没有哭。 他只是觉得不甘心,而且感受到莫大的羞辱。虽然爸爸妈妈只有偶尔才会对他付出关心,但他仍然很爱他们,以后也想永远爱着他们、相信他们,但是,这种心情却被背叛了。 于是,他痛恨遭受到背叛的自己,也痛恨自己竟然如此懦弱。 长久下来,可能自己的感觉也麻木了。 被别人背叛不算什么,反正也习惯了。 不过,他不想背叛任何人。 当时自己尝过的痛苦,他不希望也害别人去尝到那种滋味。 那时候的自己应该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想到这里,十吐掉嘴里的香烟。 [我这个笨蛋,到底在干什么?」 他全速冲下楼梯,奔出店外。 不出所料,外面正下着大雨,雨势大到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也让人的心情感觉灰暗,连呼吸都感觉有点困难。他一边跑一边张望四周,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寻找混杂在雨声中的声音。 他很快就找到了。 学长们似乎围着某人,正朝向没人的地方前进。 十一个箭步飞奔过去,顺势把一个学长从后脑勺一脚旸倒。 在众人回过头来看的视线中,十看到了堕花雨也在里面。 虽然她身上的制服有一点凌乱,但应该没事。 「柔泽!你想干嘛!」 井原像野兽一样龇牙咧嘴地对十大声怒喝。 此时,其它三人立刻包围住十。 在一旁的堕花雨像是不知所措似地站在原地。 「回答我,柔泽!」 「刚才说的事当作没发生过吧。」 「什么?」 话还没说完,十已经有了动作。幸好对方四个人都嗑了药也喝醉酒,而十只是浅酌而已,不然一对四对自己太不利了,因此,双方在动作上就有明显的差别。 他先一脚踢中酒足饭饱的学长肚子,趁对方弯下腰时,再一拳往下巴挥去,这样就解决 一个人了。不过,这时另外三个人也分别从左右和后方围过来打算抓住他,在集团战中如果被抓住就完了,所以十随着雨势蹲低身体,从旁跳开,紧接着一拳打中其中一人的心窝、肘击另一人的太阳穴,把他当场打晕。 以打架的经验来说,学长们和十并没有相差多少,但在体能和精神力方面却有很大的差异。十可以非常冷静地运用他与生俱来的优秀体能,所以一日一形成一对一的场面,井原几乎可以确定输定了。 只要是一对一的单挑,十从来没有输过。 也许是药效的影响,十在井原的眼里变成了怪物,吓得他惨叫着后退。 「别、别过来!」 当井原想转身逃跑的瞬间,十抢先冲过去,分别在他的肚子和下巴各打一拳。 这两拳就让井原倒地不起了。 四周全是学长们的呕吐物,但他们的伤并不严重。 当十松了一口气时,突然想起还有一人,也就是最初被踢倒的学长。 「柔泽!] 正准备扑过来的学长背后,出现堕花雨的身影,她挥动提在手上的书包,用书包坚硬的边角,毫不犹豫地打中学长的后脑勺,然后趁对方摇摇欲坠时,又在他的胯下补了一脚。最后一人口吐白沫地昏倒,十连出手都省了。 在五人的呻吟声和雨声混杂之中,他们两人互相对视。 十一把握住雨的手说: 「跟我来。」 「是的。」 一副无所谓的回答。 十在内心苦笑,不过却没有不愉快的感觉。 学长们大概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站起来吧!但经过的路人看到这场打斗,说不定会跑去报警,最近在路上巡逻的警察多了很多,执法的态度也很严格,就算是学生也不会轻易放过。 不想惹麻烦上身的十赶紧在车站前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开往自己居住的公寓。 当然,在车内、到了公寓、上了电梯、一直到进了十家里,两人都默默不语。刚才两人在雨中奔跑时,十已经跑得很快了,但雨一点也不疲惫,看不出来她个子虽然娇小,却有相当不错的体力。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撑伞,所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虽然现在的季节并不让人觉得冷,但湿答答的感觉很不好受。 十先到浴室拿了二条毛巾,把其中一条扔向雨,另一条则盖在自己头上,一边擦去头发的雨水,一边偷看雨的动作。 她正拿着毛巾擦干脸上的雨水。十认为要和她好好地谈一谈,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才行。问题是家里又没有女孩子穿的衣服,虽然母亲房间里有不少衣服,可是他完全不想去碰。 在制服干之前,只好拿自己的衣服勉强凑着用了。 这只是单纯的举例而已,如果对方是纱月美夜的话,至少十还会意识到对方是年轻的异性. 但现在在这里的是那个电波女,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十到房里换上便服后,丢给雨从衣橱里随便挑的一套运动衫和裤子。 「把制服脱掉,穿上那个,我帮你把制服烘干。」 他没有直接拿给她足因为他不想去碰触到这个电波女。 刚才虽然有牵她的手,但那是紧急状况。 十一点也没有松懈掉他对堕花雨的戒心。 「谢谢您。」 雨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当场开始脱衣服。喂喂喂,难道你没有羞耻心吗?还是想说这里除了你自己以外,就只剩我在而已?十转过身不去看她,在算好时间后才回头拿她湿掉的制服,连同自己的一起丢进烘干机里。 接着应该要泡个茶吧!于是十在水壶里装满水,放到瓦斯炉上点了火。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 十对雨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他自己也拉了饭桌前的椅子坐下去。 虽然这个家只有三个人,却有四张椅子。 「你坐啊!」 「不,这样子就可以了。」 十也不想勉强她,所以什么也没说地拿起电视的遥控器。 不过这时候如果打开电视,好像有点在逃避现实的感觉,因此他没按下开关。 十一边玩弄着遥控器,一边打开话匣子: 「你的名字是雨对吧?」 「是的。」 「雨被雨淋,这可好笑了。」 这只是用来稳定情绪,随口乱掰的话。 十尽可能地避开雨的视线,不去看她的眼睛,因为他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 这一次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是因为错完全是在自己。这点自觉他倒还有。 「没受伤吧?」 「没有。」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十把遥控器放在桌上,然后深深地低头向雨致歉。 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低头赔罪了。 [是我叫他们对你出手的,全部都是我的错,你是无辜的,所以,要恨我,骂我都可以,如果你还觉得不够,要打我出气也行,去报警也没关系,我会认罪的,不管你想怎么做,我绝对不会逃避。] 低着头的十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 这番话没有任何虚假,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虽然他出面阻止了事情发生,但并不表示个行动能赎罪。 等待着雨开口的十却听到意外的回答。 「我想不出要对十大人生气的理由。」 难道她没听懂我的意思吗?十抬起头望向雨的脸。 看到雨的那一瞬间,使他忘了原本想说的话。 小在擦拭头发的雨把她那长长的浏海拨开,露出整张脸孔。 在漫画里常有这种桥段吧! 当拿下眼镜,或改变发型之后,本来不起眼的女孩突然变得可爱极了。 十一直认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 的确,现实上是有一点不同。 雨长得并不可爱。与其用可爱来形容她,不如用漂亮会来得更来的适当,她的美会诱惑人想目不转晴地看着她。湿润的发丝所紧贴的肌肤就像是没有血液流动血色,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则是她散发着坚毅眼神的细长双眸,彷佛能透视人心似地坚强又深邃。 十立刻联想到雪女。 这位少女拥有迷惑人心的美丽外表、以及连灵魂都能冻结的威吓戚。 被这副景象震撼到的十,倒吸了一口气。 雨继续说.. 「我不知道十大人因为什么原因而决定这么做,不过,如果这是十大人亲自下的决定,那么,听从十大人的指示是我的希望也是义务。所以今天的事十大人不需要道歉。」 雨的一番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安慰十,也不像是临时编出来的狗屁道理,而是她心里真的这么认为。 平常总是挡住脸的浏海已经拨开,可以看出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也让十明白她所说的是真心话。 明白归明白,却不表示能够接受。 「喂,你知道你刚才就差点被怎样吗?」 「大约可以猜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生气?] [十大人决定的事一定是对的,所以我没有生气的理由。」 「连我自己都承认我做错了啊!」 「十大人赶来救我了。」 「那是因为」 果然还是无法沟通。 不管人长得多漂亮,电波女就是电波女。 仅管如此,十仍然决定要负起责任。 虽然他认为这可能只能算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 「你揍我吧。」 「为什么?」 「不要问,打就对了。」 「这是命令吗?」 「对,是命令!」 「那么,失礼了。」 雨伸出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十的脸上。声音清脆响亮,如果是女生之间的打架,这一耳光就足够把对方打倒了。 比想象中来得痛,不过,也让心里的愧疚减轻了许多。 [这样还不能算是一笔勾消,你希望我怎么补偿,尽管说吧!」 「没有补偿的必要」 「你有什么希望就说出来!这是命令!」 「是。」 雨率直地点头。 被十强迫做的事她却没有一丝的抗拒。 以极其自然的反应表达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十对雨的这一点感到困惑,但是仍然等着雨即将说出的要求。 不替她做点什么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虽然,这也是自我安慰而已。 雨花了大约十秒的时间思考。 她看着十的脸,开口说: [我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希望能够允许让我跟随在十大人身边。」 十接下来的回答,让他后来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 但在这个时候,至少在这一瞬间,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一瞬间心动了。 这家伙是电波女,很难沟通,而且让人感到害怕。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回答。 「随便你。」 听到这个答复后,雨的表情让十有一种做了正确选择的错觉。 没错,那八成足错觉。 人总是在错觉之中不断地活下去。 因为有错觉才能活下去。 这是十遇到堕花雨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的脸上出现微笑。 那是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第二章 困扰的日子 隔天下课后,堕花雨毫不避讳地走进十的班上。 然后她来到座位旁,对正准备回家的十说: 「我来迎接您了。」 [喔!] 把空扁的书包夹在腋下的十向雨点了点头。 见到这个情景的美夜,好奇地歪着头,指指十又指指雨。 「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主仆关系。」 如果让她们交谈太多,可能会惹出不少麻烦,所以十赶快把她们两个拉开。 美夜会觉得不可思议那是一定的,不过他也没打算解释。 再说,要怎么解释才好? 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自然而然?自作自受?还是因果报应? [柔泽!] 班长藤岛香奈子挫挫逼人地向十走过来. 「我还以为你把头发染黑是想改过自新了,没想到你竟然把女人带进教室」 [请等一下。」 十还来不及回嘴,堕花雨便挺身站在藤岛香奈子的面前。 就像是在保护十的样子。 「你是十大人的敌人吗?」 「十大人?敌人?你在说什么?我劝你最好别和这种男人交往,会惹来很多麻烦的。」 「譬如说?」 「还要譬如呀反正,会有很多苦头吃就对了。」 「只要是为了十大人,就算是到地狱我也愿意追随。」 「十大人的喜悦就是我的喜悦:十大人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我是为了十大人而存在的, 因为我和十大人从前世就有着不可分离的羁绊」 再讲下去就不可收拾了,所以十急忙捣住雨的嘴巴,把她拉离现场。 「掰掰藤岛、美夜,明天见。」 在班上同学们好奇的视线下,十带着雨离开了教室。 虽然十答应让雨跟在旁边,不过他并不打算去在意她,对他而言,那只是种既然她想跟就让她跟的感觉而已。 待在他的身边对雨来说,应该是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的事吧! 而且,一定很快就腻了。 腻的不是指他,而是雨,她很快就会知道十这个人有多么无趣。 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在不久的那一天到来之前,就和她当个朋友之类的也无妨。 本来还担心身边带个女生会不会太招摇了,没想到竟然没事。姑且不论在学校内,出了校门之后,根本就没人会注意他们两人,一切都很平静。 既然堕花雨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十原本考虑要不要把头发染回来,但后来还是作罢。因为,为了女生而改变发色似乎是一件很逊的事。 至于井原那些学长们从那一天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大概是把那天的事情当成是十设下的陷阱吧!而且他们也没打算要报仇,只想躲得远远的,这么没出息的举动倒是让十松了一口气。现在就算在学校里或是外面遇到,他们也不敢多看他两眼,早就夹着尾巴逃之天天了。 在定向车站的路上,雨总是默默地跟随在十的斜后方。是因为她本来就不爱讲话?还是单纯地和十没有话题?或是她在等十先开口?还是另有什么企图?光靠美夜对她的形容实在摸不清堕花雨这名少女是什么样的人。 十认为她不是坏人。 但可以确定她足个脑筋不正常的人。 不管怎样,她是很难捉摸的家伙。 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搭上电车,然后在同一个车站下车。 起初,十还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跟到同一个车站,不过没想到她也真的住在附近。从她口中问出来的住址,虽然十不熟,但的确是附近某个宁静的住宅区。 所以她和十都是住在同一个地区。 这样的话,说不定以前曾经在路上遇见过 十仔细回想过去的记忆,但仍然没有印象。十对男生的长相比较容易记住.女生的话,除非是印象特别深刻的,否则往往看过就忘。像现在,除了美夜、雨以及香奈子三人之外,他还足没有办法把其它女同学的姓名和脸搭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知道彼此住的不远,十似乎感觉没那么紧张了。虽然他不想和雨太亲近,但也没必要老是冷漠地对待她,用平常心来看待就好了。 由于季节的关系,太阳还没下山。车站前的商店街有许多小学生正在嬉戏,看到他们一睑天真无邪、毫无烦恼的样子,十多少也记得他当时憧憬的事。 他倒不认为当小孩真好。 小孩也是很辛苦的,他自己当过小孩,所以他很清楚。 人们总是说小孩的世界很小,等到渐渐长大成人之后,世界也会越变越大。虽然是这么说没错。 小孩的世界很小,正因为很小,所以很容易被破坏,一下子就崩溃了。 很快的,他们的世界就会结束。 所以,小孩往往会因为大人眼里微不足道的理由就把自己逼上绝路。这种单纯、天真的心境,在逐渐变成大人的过程中也会慢慢消失。 那么变成大人后又会得到什么呢? 这个无聊的问题在十的心里打转。 眼前这群小学生正彼此追逐玩耍,其中有一位小孩因为没有看前面,所以不小心撞到十的脚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并以一副害怕的表情抬头望向十。 大概以为会被臭骂一顿吧! 十的个子颇高,长相看起来也有点凶,他在小孩反应之前伸手过去,轻轻地把小孩扶起来,然后拍拍小孩的头表示没关系,接着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那个小孩好像有说了些道谢的话,但店家的吵杂声掩盖过他的声音,使他的道谢没传到十的耳朵里。 旁的雨不发一语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十向来自称为不良少年,不过在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如果刚才他当场暴跳如雷,一脚把小孩踹开的话,那就证明自己真的是不良少年了。但他做不出这种事,所以只能算是个半调子。 以前,他也曾经被别人这样说过。 某一天十一大早就到学校,本来是想在上课前在教室里多睡一下,没想到在校门口竟然和一样早起上学的藤岛香奈子碰个正着。 十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原来香奈子也住在他家附近,他们上下学都要经过同一个车站,不过他们上学和下课从来没有遇过,这是因为她刻意避开,为了不和十碰面,她调整了上学和下课回家的时间与路线。 而那一天,他们在很巧的情况下偶遇..香奈子是因为认真上课,而十则是因为闹钟没设定好。他们早起的理由各自不同,却在校门口遇到了。 [真衰,一大早就看到你那张脸,今天一定很倒霉。」 「我以前就在猜了,原来你那么喜欢我啊?」 「谁、谁喜欢你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抱歉,我说错了,原来你那么讨厌我啊?」 「我就是讨厌你!最讨厌的就是你!」 十用刚睡醒的眼睛看着胀红了脸大声斥骂的香奈子。 「你这么反应过度的话,会被误解喔!」 看着十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这么说,香奈子用眼镜后的双眼赏了他一个白眼。 她双手插腰,用平常说教的语气开始数落: [我无法原谅像你这种吊儿郎当的人!天到晚就只会无所事事地浪费生命,抱着做什么事只做到差不多就好的心态,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也没有要你原谅我。」 「不要说一些歪理!」 就像是在责骂不成材的小孩一样,香奈子继续用强硬的态度 说 「柔泽,你有没有梦想?将来的目标是什么?] 「没想过。」 一我有一个梦想,我喜欢看书,所以以后我要当个翻译家,把外国的书翻译给很多人看,让他们体会书里的乐趣;也想要把我们国家的书介绍给外国的朋友。我希望我能在活着的时候,用作品让大家多去接触全世界的故事,然后成为大家生活的动力。这是我的愿望,所以我将来要当个翻译家,一定要成为翻译家。」 那还真不错啊,恭喜你啦。 番奈子本来以为十会这么回答她,不过,她听到的却是不一样的回答。 [你真厉害。」 这不是取笑。只看到十一脸正经地说: 「我不太看书,所以你说的那种读书的乐趣我不太能体会,但一定有很多人会感受到吧!还满让人羡慕的。」 「你,你是说真的吗?」 「我可没那个兴致一大早就开玩笑。」 看起来很困的十又打了一个大呵欠。 「加油啦~~呵,我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 看到苦笑的十,香奈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她略微垂下双眼,试探似地问十: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半调子的?」 「因为我是不良少年啊!」 「笨蛋,既然想当不良少年的话,刚才你应该要揍我一顿才对吧?」 「那么做才是笨蛋。」 「你明明懂道理,又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十记得当香奈子说到这里时,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特别的表情。 那个表情很微妙,像是称赞、又像是贬低他的感觉。 那是十第一次被当面说成是半吊子,大概也因为如此,所以那天的对话,十到现在仍记得一清二楚。那时候的对话,让他发现原来他自称的不良少年,只是吊儿郎当混日子的借口而已。他也思考过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思考到后来的结论,就是麻烦,去思考理由的本身就是个麻烦。 虽然想吊儿郎当地混日子是他当不良少年的借口,不过,他现在却对这一点产生疑问。 「好人和坏人,哪一种人活着比较轻松?」 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直t的期待有一个答案。 只不过一直都不讲话也很无聊,所以他就随便找了个话题。 定在身旁的雨面不改色地回答: 「两种都很辛苦。」 「是吗?我倒觉得当坏人比较轻松。」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所以才当不良少年。 因为这样比较轻松自在。 「要看程度而定。真正的坏人,他一切的行为都必须贯彻恶的信念,要成为这种人非常地困难,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真正的好人也是如此。」 「为什么?」 「因为一切的行为都要贯彻信念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痛苦?] [譬如,要贯彻恶的信念就不能有帮助别人的想法,这样子是很痛苦的,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只能视为敌人,然后一直承受这种痛苦。」 柔泽十在心里试着去勾划出典型的坏人形象。 他想到君临地下世界的黑手党老大。在电影里,这种坏人简直就是邪恶权力的顶端,不过,感觉又和真正的坏人有一些差别。 他们对家人和手下都很好,是善与恶很极端的人,可是,并不是整个心都被邪恶污染了. [贯彻正义的人也一样很困难,要舍去私欲只为正义付出一切,这必须要有牺牲自我的精神,最后的结果就是死,这也可说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行为。」 「恩,这么说也对」 她的分析倒是颇合逻辑。 雨认真说话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很正常。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大概也会把电波系的妄想忘得一乾二净了吧 「无论好人或坏人,要坚持某一方的立场是很困难的事情。」 「那么,要怎样才会比较轻松?」 「不坚持任何一方。」 [不当好人,也不当坏人?] 有时当坏人,视状况和冲动再选择要当哪一方,这样是最轻松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说差不多就好?] 「是的,现今大部份的人也都是这样生活着。] 看看四周的人,购物中的主妇、和她接洽的店员、急着回家的学生、忙着玩耍的小孩、不忌讳别人眼光而黏在一起的情侣、懒洋洋地踩着脚踏车的警察、在丸子店门口闲聊的老人 的确正如雨所百,大家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吧! 人生很辛苦,所以每个人都本能地选择最轻松的方式来过自己的生活。 十可以理解这并不是把人生当儿戏。 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 「对了,你自己又怎么选择?」 「我由十大人来决定。」 「我?」 「十大人要我怎么做,我就会遵从。」 「你没有自主性吗?」 「除了跟随十大人,我别无所求。」 从她的语气听起来,这并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连别人的责任都要承担这一点让十感觉到很厌烦。 自己一个人就够麻烦了,怎么可能还要连别人的责任也担下来? 「我先跟你讲清楚」 [如果有一天,我的存在会造成十大人的负担的话,那时请不用顾虑我,请十大人把我丢弃。」 丁我会这么做的。」 「是。」 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的这一点可以说是果断吧!不知为何,十有点被雨吸引了。 也许那是自己所缺少的个性。 是羡慕吗?或只是感觉稀奇而已? 「这是题外话。听说人类如果想成为恶魔,必须连续做一下件坏事才行。这段期间只要做了一件好事就必须重新计算,听起来似乎简单,但它其实和悟道一样困难。」 她突然岔开话题,大概是因为注意到十内心里的困惑吧! 十倒也没多想就响应了这个话题。 「会有人想成为恶魔吗?」 「有不少人误以为恶魔比人类高级,于是就出现了这种愿望。」 「你懂真多。] 「现学现卖而已,我是从书本上看到的。」 「什么书?」 「刚才说的那些,写在人类堕落绘图第三百零一卷,别册词典中的补充事项。」 [哪问出版社?」 「应该是同人志之类的书籍。那是偶然在旧书摊看到的,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雨还问要不要带来给十看,十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十住的公寓附近。大概是因为和雨闲聊的关系,今天的路程似乎比平常短了许多,注意力很自然地集中在和她的对话上。 原本以为和她走在一起会更无聊、更痛苦才对。 这种心境有点复杂,但感觉也不会太差。 到了公寓门口后,雨对十说.. 「那么今天我就告退了,十大人明天见。」 说完,雨微微鞠躬并恭敬地退下,十不禁一边苦笑一边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从书包取出钥匙,她打开了门。 看到玄关的鞋子,她感觉心情有点沉重。 今天好像在家的样子。 如果不在的话就能马上回去了。 走到厨房一看,他果然在那里,手上拿着菜刀不知道在切什么。 旁边有一个大空碗,看来是准备做色拉。 「唷,你来了。」 「你在煮饭吗?」 「恩,今天比较早下班,反正还有时间,偶尔这样也不错。」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他丢下这句话之后,继续回头煮饭。 锅子在瓦斯炉上不知道在炖什么。 发现她正瞧着锅子,于是他回答: 「我炖了高丽菜卷哦。」 「哦。」 随便怎样都无所谓。她趁饭还没做好的这段时间动手整理房间。 虽然说是整理房间,但房里其实不脏,东西也没有散乱一地,他平常的个性就是一丝不苟,很勤于清扫,但是为了减缓待在这个房间的痛苦,她还是把打开的报纸折起来,放到摆放杂志的架子里. 房间收拾好后,她又从碗柜中拿出两人份的餐具,整齐地排在桌子上.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饭终于做好了,两人面对面就座。 「你在学校也是这样吗?」 「怎么样?」 「老是绷着脸。」 「会吗?」 「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笑的。」 不知道是哪里好笑,他掩着嘴笑了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用机械般的动作把料理送到口中。 吃完饭后,他立刻把餐具拿去洗。 他平常真的很一丝不苟。 接着如同平常一样,两人走到摆放着电视的客厅,肩并肩地坐在沙发上。 这台电视一直都是开着的。 只要他在家里就不会把它关掉。 有一次她把电视关了,他马上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往她的肚子重重地踢了一脚。直到她道歉为止他都不肯罢手,自从有了那次的经验之后,她决定无视于电视的存在. 反正房间里除了他的声音以外,有其它的杂音更好。 他聊了一些关于公司的事,然后像平常那样把手伸到她的大腿上,她只略微抗拒了一下,就默默接受了。 「太晚回去的话,阿姨会担心吧!」 这句话是催促的意思,于是他脱掉她的衣服,双手游移到她的内衣上。 即使在做这些动作时,他仍然偶尔会转头去看电视。 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吧! 平常的他都会忘掉。 她知道这是在等待指令。 他把她压倒在沙发上,身体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她二日不语,任其摆布。 双眼里映着天花板的花纹,她无意义地望着上方,将意识的缰绳放开。 不管是耳边传来他粗鲁的喘气、脸上和身体沾上他的唾液、或身体被挑动的刺激,都让她的心越来越远。 她告诉失去灵魂的自己,变成木偶吧! 她已经很习惯了,因此,也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我是不是很可怜 在半停止的思考角落里她如此地想着. 十的心里对堕花雨的感觉开始逐渐产生变化。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没什么朋友,而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变多当然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就算答应让她跟在身边,一整天下来也会被跟到心烦气燥。当他烦的时候有可能会迁怒于她,也有可能会想故意把她当空气,假装她不存在。 然而,十的顾虑都变成了杞人忧天。 堕花雨这名少女毫无疑问地就是被称为电波系的人。 对十而言,理应要和她保持距离。 但同时,她却也有相当不错的地方。 一些无心之言,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的一些无心之言,她都会回答。当十在烦恼时,她也会提出建议,虽然她用的词语有一点艰涩,但是在听的时候会不知不觉地认同她的说法。 虽然她的意见并非一定正确,而这种时候,她就会很干脆地收回之前说出来的主张。 她会很认真地聆听十的想法,然后点头。 接下来她又会再说些什么,而十也会再跟着回应。 本来以为绝对无法和她沟通,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可以自然而然地与她交谈。原本以为她是会强迫别人接受想法的人,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当然,她还是会讲前世如何如何的妄想(这一点她就不肯让步了). 正如她自称的,是一名很称职的随从。 堕花雨,是个有妄想癖的电波系少女,但脑筋绝对不笨,相反的,虽然有点不甘心,却不可否认她比自己聪明很多。这是十所做出来的结论。 唯有一点,恐怕是她最失败的地方,也就是如此聪明的她,竟然会选上了柔泽十这个人这一点. 「你会煮饭吗?」 「不会。」 「回答这么快喔!我不是重男轻女,不过女生还是会煮饭比较好吧?」 「我不会煮饭是因为我的职责不需要去煮饭,这是神的启示。」 [这是什么理由啊不过,我倒是会做一点菜.] [真不愧是十大人啊.] 听到雨夸张的赞美,十苦笑了一下,突然,他感觉好像有水珠滴在他头上。 雨立刻从书包里拿出一把折迭伞,然后撑在十的头上。 「十大人请用。」 「不必啦,我自己有带。」 怎么能像情侣一样共撑一把伞?因此十伸手到自己的书包里。 里面没有伞。他以为早上有放进去,不过应该是忘记了。 察觉到十的困境的雨又把伞递了过来,但十将它推了回去。 「不用啦,反正很近,跑一下就到了。」 「那么,我陪十大人一起跑。」 「不用了。」 雨应该没特别的意思,但是十很介意男女一起共撑一把伞,如果被别人误会他和雨在交往那就很伤脑筋了 等等,会伤脑筋吗? 被谁看到会伤脑筋? 十在深入思考前就放弃去想,接着,他将书包顶在头上代替伞。 「我走了。」 「十大人明天见。」 十斜眼看着对着他鞠躬的雨,然后往前跑。 十并不清楚习惯和她一起行动的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 虽然不讨厌,可是,之前自己明明喜欢一个人独处,这点让他感到困惑。 这么下去好吗?这样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会腻?什么时候才会从梦里醒来? 什么时候才会从我面前消失? 在毛毛细雨中不断奔跑的十,心里想着这些问题。 十很喜欢睡觉,但却讨厌黑暗. 睡觉就等于什么都不做,这一点让他觉得很帮.不过看,不用听,不用说,不用触碰,不用闻,不用吃,甚至也不用思考.虽然偶尔会做梦来扰人清净,但只要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因此他可以忍受偶尔的做梦,他认为把梦忘记是理所应当的,不然,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里脑筋就必须一直思考,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十想忘记的事情像山一样高,当他有记不清楚的事情时,就尽量放给它忘记,从来不会有可意再去把它想起来,念书当然是例外.因为那是逼不得已去记的. 基本上,要忘记事情并不需要刻意去做。 老人痴呆一定也是这样,人老了以后根本不需要大量的记忆。 所以,就慢慢地淡忘了。 把过去遗忘就是过完这艰苦人生的奖励。 然后就会变得轻松自在了。 这大概是神的考量吧! 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变轻松? 十在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这么想着。 他之所以讨厌黑暗是因为当他在黑暗中时,脑袋就会不自主地开始思考。 他不记得母亲有多久没回家了,以前他还会在月历上标注记号,母亲回来的时候也会对她说一些挖苦的话,但这些举动根本一点效果也没有,所以后来他就不再这么做了。 父母都不在、见不到他们的面、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这样也好。 十天马行空地想象,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从某个地方凭空蹦出来一样。 胡思乱想很有趣,没有形状、没有定律,一切都是混沌不明,那种支离破碎的心境很有趣。当思考扩散开来,让自己逐渐融入的感觉也很有趣。 十张开眼睛,不,他并不确定眼睛刚才是不是闭着的,或许一开始眼睛就是张开的,到现在才恢复意识而已. 窗子传来被水滴击中的声音。 傍晚开始下的雨,看来会持续到明天早上。 激烈的雨声就像是世界在责备自己似的。 没有人来救我,我也不需要别人来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睡眠中流太多汗了,他觉得嘴唇很干燥,喉咙也有点痛. 他对着黑暗中的白色天花板伸出了右手。 无论手指怎么动也只能抓到空气而已,不知道为何,十忽然感觉这样很悲哀,于是,他让伸出去的右手放松力气,无力地垂在床边。 所以我才讨厌黑暗。 害我去想有的没的,而这些有的没的大部分都是讨厌的事. 就是因为不知道讨厌什么事,所以很讨厌;如果知道的话,那又会更讨厌。 我讨厌这种停不住的思考. 停不住、停不住。 谁来救我 垂在床边的右手好像被什么东西轻柔地包住。 十微微地笑了. 啊——原来是梦。 大概是因为在半梦半醒之间,才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吧!这种触感,像是被谁握住一样,好怀念的感觉。在小的时候,当母亲还好好尽着母亲本分的时候,晚上十睡不着时,就经常像这样子被握住手。 原来我也会依依不舍 十不经意地将视线从天花板移向床边。 「晚安,十大人。」 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十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他站在床上,立刻反射性地摆出架势。 十是不相信超自然现象的人。 如果说深夜里有什么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话,他认为不可能是幽灵,反而有可能是强盗之类的. 刚才的触感和声音都不是在做梦。十跳下床,并跑去开房间门口附近灯的开关。他想着当房间恢复光亮的瞬间就要展开一场恶斗了,不过,他却猜错了。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三更半夜,打扰十大人了。」 眼前低头致谦的是堕花雨. 从她端坐在床边的位置来看,刚才应该是她握住十的手,原本还满心怀念的感触瞬间烟消云散,十只感到背脊一片冰冷。 这家伙怎么进来的?她来做什么?她在想什么 在混乱的思考中,十开口问了第一个疑问。 「你怎么进来的?」 此时十仍然摆着架势,因为他对雨仍然有警戒心。 为了以防万一雨突然翻脸冲过来袭击时,他才能做好对付她的准备。 现在的雨就算手上拿着菜刀,十应该也不会感到惊讶吧! 反而只会想,啊——果然是这样! 她趁我不注意时,偷偷打了备份的钥匙? 她从我的书包里偷了钥匙? 原来这才是这个女人的本性? 我本来还以为这家伙人不错,结果竟然是这样子! 感到被背叛的十只觉得空虚更甚于愤怒,这时,雨回答了。 「因为没有锁,所以我就进来了。」 [骗人!我明明有锁!] [不,锁是开着的,应该说,窗户是开着的.] [什么?] 十整理了一下思绪. 等等,在这之前要先问一个问题。 「你从哪里进来的?」 「从那里。」 雨说完就指着房间里的窗户。 的确,这个窗户很大,很容易就能进来。 不过等一下,这里是九楼耶! 她总不可能从公寓外面爬墙进来 但是这个疑问在说出口之前,十就想到了答案。 这间公寓现在正在进行维修外墙的工程,所以整栋大楼的外墙,都架设了工地用的鹰架,如果利用鹰架,要爬到九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过,实在很难相信竟然会有人真的这么做 「你真的是从窗子进来的?」 「是的。」 「爬鹰架进来的?」 [是的.] [爬那个很辛苦吧?] [有一点.] 在灯光下仔细一看,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身旁还带了一个防水的袋子,袋子里大概装了脱下的鞋以及雨伞吧!说不定里面还装了绳子之类的东西. 她的身材虽然娇小,但是运动神经却非常好,称之为出类拔萃也不为过. 但是就算不难,怎么可能会真的爬上来? 一般来说,会正常思考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做. 十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以后不准再从窗户进来.] [是的,那么,明天我开始去学开锁.] [我不是那个意思! 雨一脸迷惑,不知道十为什么生气. 这家伙果然是电波系,讲的话她都听的懂却无法理解. 她大概连自己缺乏常识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十本来打算好好地对她说教一番,但是又觉得满蠢的,所以就作罢.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根据她的回答,不,十已经打消了一大部分对她的好感,不过,他还是形式上问了一下,这时候他虽然放下了准备打架的架势,但警戒心和怀疑的眼神仍盯着她不放。 雨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换了个方向,和十面对面相望。 「我感觉到十大人在呼唤我。」 「我没叫你。」 「应该是心电感应吧。」 「那是幻听。」 「这是前世的羁绊。」 「是你的妄想。」 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被否定,不过对她却没有任何影响。 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两人沉默地望着对方。她那依旧长得夸张的浏海因为湿了而几乎贴住半张脸,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 但是从她的态度看不出有让步的迹象。 她一定认为自己说的是正确的事情吧! 十知道要说服她是自讨苦吃的行为,于是决定让她早点走人。 和她讲什么常识和社会伦理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你出去。」 「是的。」 接到十的命令,她如同以往地点点头。 当她站起身伸手要去攀爬窗户的时候,十又再度叹了一口气。 [从大门出去。」 「是的。」 十送她到大门口,也顺手打开了电灯。 雨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鞋子穿上后,回头望向十。 「干嘛?」 「十大人总是一个人在家吗?」 「那又怎样?」 「十大人的父母 呢?」 [不用你管。」 十发现自己的语气变得又低沉又冷酷,这不是因为她说的这些话让他对自己感到可怜。 只不过,他不喜欢别人提到有关他父母的事。 十像是威吓似地瞪着娇小的雨。 「对,我是只有一个人!不过,我不需要同情!不用同情我!我没懦弱到要别人同情!」 在深夜的静寂中,回荡着十的怒吼,声音传遍了房里的每个角落,而雨只是平静地听着, 看到她这种态度,十更怒不可遏,正想再对她吼骂一次的时候,雨却先开口了。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十大人一点也不懦弱。」 「当然!我很坚强!所以」 「所以也不害怕孤独。」 「对!」 「可是坚强和寂寞是不一样的,十大人。」 [」 「坚强的人也会有寂寞的时候。」 「那又怎么样」 「我就是为了您而存在的。」 不知何时,反而是十的气势被压倒了。 不,也许一开始就是如此。 雨总是保持着坚毅的神情,像是看透了十的心似地。 然后平静地说出奇怪的话。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您感到寂寞。」 [干什么?你想说要我依赖你这类的话吗?」 「我就是为了您而存在的。」 这家伙的执着太不正常了。 也可说是走火入魔。 你只不过是个电波女,凭什么对我说教? 虽然想狠狠地骂她一顿,但后来还是没这么做。 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那样做的话,就像闹脾气的小孩一样逊。 被这么一个个娇小的少女如此看着,他却连一句话都无法完整地表达出来,这点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看到十的视线移向别处,雨微微地鞠躬后打开门,外面狂风暴雨似的雨声与湿气猛然吹入屋内. 雨向门外跨了出去。 她从袋子里取出来的折迭伞,被强风一吹,几乎快要折断了。 [等一下。」 十叫住了正打算静静离开的她。 留下在原地慢慢回头的雨,十走向浴室. 他拿了一条毛巾回到前门,犹豫了一下后,对雨招了招手. 「你过来。」 「是。」 虽然心中存着疑惑,雨还是听从十的指示。 十把毛巾摊开替她擦拭头发。 「十大人不需要这样」 「没关系,你静静的不要动。」 他以前从来没有帮别人擦头发的经验,不过,现在这么一试,感觉倒也不那么讨厌。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想这么做。 大概是想做一点反击吧! 对这个家伙除了困扰以外,并没有参杂其它感情,也不可能会有。 「上次你来我家,也是全身被雨淋湿,今天你来的时候,应该有撑伞吧?」 「是的,但半路就收起来了。」 在爬鹰架时双手应该会空下来,不可能拿着东西。 在下大雨的深夜里,她居然爬着鹰架上来。 「你是笨蛋吗?会感冒的。」 「我的身体还算满健康的,没问题。而且我喜欢水,也很会游泳。」 还是一样的平淡语调,却让十差点笑了出来。 这家伙的名字取得真妙,果然和水脱不了关系。 雨的头发很长,擦拭起来很费功夫,过了一阵子 擦睑而与她面对面时,十竟然看到非常特别的表情。 困惑和害羞。 她低垂着眼帘,在一瞬间,脸颊仿佛微微泛红。 可能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形吧! 「虽然现在是六月,头发湿湿的一样会冷喔!」 十轻轻地敲了雨的头表示擦好了。 这么一敲才发现雨的头发刚好在最适当的高度. 对十来说不管是敲头或摸头,她这个高度刚刚好,但即使如此,也不能真的去摸,接着他从鞋柜里拿出一把伞,若无其事地递给她。 「用这把吧!」 「不,我已经有带了」 「你那把太小了,我家的比较坚固。其实,是我老妈喜欢用这种的。」 「那么,我就暂借了。」 雨接过雨伞,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深夜打扰十大人,失礼了。」 「真是的,你真的很没礼貌,以后要来,要规规矩矩地从门口进来。」 「是,我知道了。」 雨再次行了礼后走出门口。 十把门稍微打开,看着她进入电梯。 等她的人影离去,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窗户对着外面不甚牢固的鹰架看傻了眼。之后十钻进被窝里,很快地睡着了。 是因为累了?还是因为心情变得比较放松了? 池什么都没想就沉沉地睡着了。 「啊、啊——」 午休时间时,美夜指着十带来的午餐惊讶地大叫。 「干嘛啦?你在啊什么?」 「因为你今天不是带男子汉便当呀!」 「用看的就知道了吧?」 十平常的午餐只是几个随便用铝箔纸包起来的饭团,但今天却带了个便当盒到学校来。 [原来如此,堕花同学真厉害。」 「啥?」 「少女的心意呀!」 「少女的心意?」 [阿十,就算便当有点不好吃,你也要跟她说很好吃,谢谢你才行唷!」 「你在说什么鬼话?」 显然美夜误会了。 「呃,那个不是堕花同学做的便当吗?」 「不是,这个是」 说到这里十顿了一下,但他心想反正也没必要隐瞒,于是就继续说下去。 [这是我老妈做的。」 「阿十的妈妈?」 十点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有点苦涩。 今天早上起床后,这个便当就摆在他房间的桌上,便当旁边还贴着一张便条,上面有一个鲜红的唇印以及用毛笔写的妈妈留三个字。似乎是母亲在他睡觉的时候回来过,而且做了便当。接着又一声不响地离开,看来,她好象只是专程回来做便当而已. 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平常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只有在心血来潮时才会想要好好扮演母亲这个角色。 十本来想把这种便当丢掉算了,但最后还是放到书包里。他很不爽像这样偶尔才会突然付出关心的母亲,不爽期待这种关心的自己.不爽打从内心感到高兴的自己,不爽他竟然很喜欢母亲做的便当。 十带着互相矛盾的感情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并打从心底认为亲子的关系真是麻烦。 美夜看起来好像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十完全不予理会便开始吃起便当。 卤南瓜超好吃。 料理里面有没有爱和味道根本没关系,十是这么认为的。 「哦——,原来不是堕花同学做的啊」 美夜也打开自己的便当,一边吃一边说。 「废话!再说她干嘛要做便当给我?」 「因为阿十和堕花同学不是在交往吗?」 [我和她?」 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耍马上澄清才行。于是,十一边用力地摇头一边努力地说明。 「怎么可能!」 [真的?] [永远都不可能,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是违反世界的真理,是对神明不敬。」 「否认成这样,反而更像你在骗人」 「我没有!」 十又否认了一次,美夜不知为何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开心地笑了。 然后她拿着自己的便当走过来霸占十前面的座位。班上有四分之三的人都去学校餐厅吃饭,所以空位很多,虽然有人不喜欢自己的位子被别人占去坐,不过,会对班上最受欢迎的人——纱月美夜抗议的就几乎没有了。 相反的,大部份的人都会大方地让给她坐吧! 「那以后我也可以偶尔像这样和阿十一起吃饭椤?」 「给我一块炸鸡我就会考虑看看。」 「欢迎享用。」 美夜捧起自己的便当递到十的面前。 十闲手拿起炸炸鸡放到口中。 挺好吃的,这句话还没到喉咙又咽了下去,改成问美夜: [你都自己做便当啊?] [看就知道了吧?你看,这里有写madeby美夜.] [才没有.] 这么说起来,十想起一件事。 [雨那家伙说过她不会做饭,所以要她做便当更不可能。」 「连这种个人情报你都知道了呀.」 「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啊!」 「那是只有对你才这样的。」 「你问我之后,我有跑去问其它人,听说堕花同学这个人真的是神秘到家了.就连她班上的同学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兴趣、家里有几个人或是住在哪里呢!而且就算当面问她,她也不会讲的唷。」 [这个吗] 其实这也不意外。 因为十一开始对堕花雨的印象也以为她有这种封闭的人格。 但实际上,与其说是封闭,不如说是迷宫还比较恰当。 虽然迷宫里错综复杂,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出口。 或者只有对十,才有向导来帮他在里面带路? 「阿十和堕花同学很谈得来嘛!」 [普普通通。] 「要怎样才能和她交朋友呢?」 [不知道。」 每一个都是十不想回答的问题,所以他就含糊带过。 美夜虽然嘟着嘴白了十一眼,但没多久就放弃追问下去了。 只要十一有抗拒的意思就不会继续深究这一点,美夜和雨倒是十分相似。 她们这种个性对十而言是再好也不过的。 「啊,对了,藤岛同学很吃惊唷!」 「吃惊什么?」 「因为她听说堕花同学是升学班的。」 「也是啦,我刚知道时也吓到.」 十偷偷转过头去,藤岛香奈子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地一边看着小说、一边吃着便当。用餐时一定是自己一个人吃似乎是她的习惯,因此在午休时间她也总是独自一个人。她是涸依照常理行事的人,电波系的堕花雨成绩竟然比她优秀这个事实,让她很不愿意接受吧! 以前雨来教室时,香奈子还教训过他:最好别和那个男生交往.但最近她的态度却改变为半默认状态.这种态度也许表现出她的心情吧. 不过,只要有发生什么事,她仍然会板着脸大吼「柔泽!」这点倒是没变。 「堕花同学和藤岛同学,好像合不太来的样子耶!」 「因为她们两个都很认真,可惜方向刚好相反。」 [相反?] [一个写实派、一个浪漫派,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虽然没讲过几次话,但美夜似乎还不清楚雨有多不正常,好像只是觉得她有一点奇怪而关于这方面十也不想详细对她说明,只好赶快岔开话题。 「你好像很爱管其它人的交友状况,那你自己呢?」 「我?] 「没有男朋友或喜欢的人吗?」 美夜会受到欢迎的原因之一,就是她的私生活很规炬,虽然经常有男生追她,但不知道是不是家教很严的关系,从来没听说她下课后会到处闲逛,而且她也和十一样没有参加社团,几乎都是直接回家。 「我有点被感动到了。」 「感动啥?」 「我们认识到现在,阿十第一次对我产生兴趣」 美夜的反应也太夸张了,不过,的确正如她所说的。 基本上十欠缺好奇心,完全不会询问其它人的事情。 为什么会问这种事? 十试着简单地分析自己,最近好像很常发生类似的情况,可能是和雨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结果,自然而然地问对方私事的这种举动,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这算是进化?还是退化? 「我纱月美夜没有男朋友,不过,有喜欢的人。」 美夜像是发誓似地举起一只手如此说着。 「怎么不去告白?你一定可以简简单单就告白成功了。] 「恋爱哪有这么简单就成功的。就算成功,也是赢得很辛苦的成功,这才是恋爱。」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既然有喜欢的人,那就不应该跟我在这里吃饭吧!」 [这可说不定!] 一说完,美夜不知什么时候从十的便当里挟起一块萝卜干,放到嘴里轻脆地咬着。 十心里想,这家伙和雨在不同层面上,也一样是莫名其妙的人. 但这种感觉却没有给人不好的印象,这应该是她平时善于待人的关系吧. [阿十,有朋友真好.] [干吗忽然讲这个.] [和朋友在一起很快乐.] [我喜欢一个人.] 「如果那个人是可爱的女生,一定会比和我在一起快乐二百%吧.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自己一个人。」 [喜欢自己?」 「恩反正你没必要知道。」 「像我的话,我就很讨厌自己,所以,我才会想和别人在一起。」 这句话从纱月美夜的口中说出来,倒是颇令人惊讶的。 像她那么开朗活泼、受到大家喜爱的人竟然说她讨厌自己。 十把筷子放在便当盒上,和美夜眼对眼相视。他平常和别人交谈时,不会去看对方的眼睛。因为,人们都说眼睛会说话,他认为既然已经用嘴巴在讲话了,就没必要再用眼睛去传达过多的情报。 不过,偶尔也是有需要这么做的时候。 「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你已经是很棒的人了,至少比我好很多。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谢谢。」 美夜嘻嘻地笑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笑容和平常似乎有一点不同。 像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 [我也要讲,在我认识的人里面,阿十也是很棒的人唷!] [客套话就不用了。] 「我就是欣赏你这一点。] 一副毫不遮掩的样子,反而摸不透美夜心里在想什么。 堕花雨也是如此。 或是,女生全都是这样? [阿十,下次我们去约会吧?] 「你自己去。] [自己一个人怎么约会嘛!」 「别找我。」 [要不然,换成你来找我。] 这种轻松开着玩笑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和雨之间,以后 也会变成这样吗? 那个家伙竟然说我会寂寞。 简直把我看扁了. 想到这里,十把怒气对准了美夜的便当. [啊啊!那是我留下来的最后一颗烧卖] 「少罗嗦。」、 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的美夜,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 就算试着去揣摩,但十仍然猜不透。 算了。 反正,女生的心思不是男生能了解的,他也不想去了解。 十一边咽下烧卖:心里一边这么想着。 下课回家的路上一如以往,堕花雨跟在十的身旁。 十的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她保持距离,但是对方根本就是我行我素,赶也赶不走。十自认为已经是个很不爱动脑的人了,然而雨好像又比他更缺乏思考,还是说,那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行为呢?他搞不清楚,就算问她,她也都照实回答的这种态度,更让人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再说,有人在三更半夜里侵入到自己的房间,而且还来到睡着的他的床边,这就像是把自己的生杀大权交给对方一样。 至少那天晚上就是如此。事后他冷静想一想,别说是感到毛骨悚然了,那天的情况就算要报警也不奇怪,因为十有可能被她的妄想所杀害。 十不难想象雨的手里拿着菜刀,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慢慢逼近而来的景象。 还是趁早和她一刀两断才是上上之策 虽然想这么做,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就算用冷淡的态度去对待她,她也不当一回事,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要用暴力让她退缩,十绝对不会考虑这个方法。 毕竟,他曾经答应让她跟随在身边。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虽然她以前说过当十觉得她会造成他的负担时,可以随时把她丢弃,那么其实十也不用担心什么,只要照做事情就解决了,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说不出口。 简直就像是在考验自己耐力的极限。 走下地下铁的楼梯来到月台以后,或许是这里的空调比较弱的绿故,让人感到空气闷热不堪。刚才在外面被晒到流汗的黏腻感,此时变得更加强烈.十伸手到口袋里想拿手帕,却发现里面只有钱包。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拉一拉制服前的领口,让空气流进去通风,就在这时,旁边一只手递过来一条手帕. 是一条白色的蕾丝手帕.显然是女生用的. [十大人请用.] [不必.] 碰了钉子也看不出失望的样子,雨只是静静地把手帕收了回去。 她的浏海还是一样长,但却显出不受炎热的影响似地宁静表情。从短短的衣袖伸出来的雪白纤细手臂,连一滴汗珠也没有,她的双唇紧闭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在呼吸。然而这么闷热的天气竞对她毫无影响。 她这幅摸样令人联想到傀儡戏里的木偶,如果有人在她的四肢系上丝线,当作木偶来操纵的话,大概也不奇怪吧! 或者应该说,她像个有灵魂附身的木偶。 「你不热吗?」 [还好」 「你喜欢夏天吗?」 「我对季节没有喜不喜欢的问题。」 每次都是这样,和她连这种普通的对话也接不下去。 进了电车后,里面的冷气让人感觉很舒服,除了搭车的学生又多又吵这一点以外,倒还 算舒适。十挑了个车门旁的位子站着,雨也马上站到他旁边。 他们两人的身边就像是有透明的力场包围一样,其它学生都不敢靠过来。柔泽十本来就是校内有名的不良份子,即使头发染黑,大家对他的风评依然没有改变,能避则避,能闪则闪。 车厢里悬挂着许多报纸的广告,其中有一张广告单,刊载着无聊的演艺界新闻与跟踪狂特集的内容。 那是艺人叙述被跟踪狂追逐的经验谈。 这个女生也算是某一种跟踪狂吧 十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视线移到其它的广告上。反正雨只会静静地站在旁边,也不需要特别去顾虑她,一直以来她也从来不会主动找话题来聊。不过,十也有点好奇,像她这样静静地跟在他身边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周刊的广告标题之中,有一个关于连续杀人魔的报导吸引了十的注意。现在这个事件在热门新闻里已经掉到第六名,但受害者仍然不断地出现。不过,电视还是经常邀请一堆学者作心理分析,而最通用的说法则是犯人是个精神异常者。十忘了曾经在哪里看过一个说法,它指出所谓的心理分析,是一种只存在于相信它的人之间的通用规则。 虽然那大概是什么八卦杂志之类的小专栏,但十却相当认同它的意见。人类的精神不能只用像数学那种既定的方程式来判断,他也不希望用这种方式判断。用一定的理论推演至一定的结果,人性哪有这么简单. 他之所以这么想,大概也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自己别人这么分析吧! 「你觉得这个犯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闲着也是闲着,十指指吊在车厢里的广告问雨。 雨读了一会儿之后带着歉意的语气回答. 「我可能说得不准] 「不用太认真,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而已。我想知道你对这个事件有什么看法。」 [这是一个很残忍的事件。」 「那当然,没有理由就被杀死,死也不会瞑目吧!」 「我觉得有理由。」 「啥?你说那些受害者是因为有理由才被杀的?」 「对不起,我没说清楚,有理由的是犯人那一方。」 [杀人是有理由的?」 「是的。」 一你没说错吧?电视也有说,这是随机杀人的事件,虽然行凶的地点好像有固定的范围, 但受害者的性别和年龄都不一样,怎么想都是犯人随便挑人来犯案而已,照我来看,一定是不知道哪个笨蛋脑袋秀逗了,用杀人来泄愤,再说,最近这种心理变态的人不是变多了吗?所以,犯人杀人怎么可能会有理由,一定是他随便找人杀好玩的啦!」 雨沉吟了一下十所说的话,然后静静地回答.. 「杀人的行为会消耗非常大量的体力,而且做太多次,也有极大的风险。」 「所以我才说犯人根本连想都没想就」 「受害者是不是都死了?」 「对,全部都死了。」 「那么,我想犯人应该还是有某种理由。」 「不就是泄愤?什么理由都没有就抓狂,然后看哪个人不顺眼就把他宰了。」 「没有理由的话,是不会生气的。」 「是吗?这种事很常有吧!」 「就算是没有道理的理由也算是理由。生气是一种很累人的情绪反应,没有理由的话,是不可能生气的。」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十一瞬间也同意了她的说法,但马上又想找话来反驳。 不行,怎么可以被她说服。 虽然知道是强词夺理,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不过,演员就有办法做到,他们随时可以把生气演出来。] 「的确,经过训练之后是有办法做到,但在情绪上的负担是不变的。举例来说,哭泣这种情绪如果维持一个小时就会消耗很大的体力,笑也是,当然愤怒也是,都一样很累人,如果照十大人所说的,犯人没有任何理由就生气,然后随便挑选被害人来犯案,而且又做了那么多次,这种行为对犯人来说,会变成一种非常大的负担,再加上会被警方追捕,他累积 下来的压力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不然,你说他会有什么理由?」 「我猜想,恐怕是让他在杀人时不会感受到压力的理由。」 「那犯人是不是精神异常的人?」 「精神异常也有他自己的规则,不可能抱着完全失去自我的心态。」 「那么,你认为犯人是怎样的人?」 「大概是认为自己有某种使命感的人吧!」 「让人想去杀死好几个人的使命感是什么?」 [这个我就] 雨像是不想再说下去似地闭嘴不谈。 十把视线从雨的身上移至窗外,因为他们现在在地下铁里,外面当然是一片漆黑。 讨厌的封闭感笼罩着四周,视觉情报被阻断,思考能力却取而代之开始运转。 就像平常一样,雨的分析仍然很有说服力。 精神异常的人最懂精神异常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大概就是指这个吧! 同样都是精神异常的人,说不定彼此还会产生认同感。 十认为,犯人是以某一种规则来犯案这一点应该没有错。平常看起来没有危险性的人,就像雨一样,外表很正常,但不知何时会突然心平气和地做出吓人的举动,不过,在他们的心态上,却认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样的人就是这个事件的犯人吧! 结论就是,根本没办法从外表判断谁是犯人。 真是浪费口水的讨论。 车窗上映照着雨的身影,此时电车正好转弯,离心力让车里的人都抓紧吊环以免跌倒,她的身高比较矮,要抓到吊环恐怕有点吃力吧。 如果,这家伙就是这个事件的犯人的话。 那么,我就是下一个受害者吗? 或者,这一连串的杀人和对我的效忠是完全不同的心态? 让女杀人魔服侍的不良高中生? 十自嘲似地笑了出来。 不好笑的黑色幽默。 笑完之后,十决定把这个事件思考到这里就好—— 是因为舍命原因让他说出这种事情,现在她也不记得了。 好像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又好像没有。 她想,大概是自然地坏掉了吧! 人类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完成体了,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毁坏。 大家都以为那是成长,可是人生的终点只有死亡,所以根本不是成长。 果然只是慢慢坏掉而已。 在这个世界里身心逐渐地剥落,慢慢地失去它的功用。 「我有一个使命。」 当他一脸正经地这么说的时候,她就确定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曾经那么聪明的他,现在却变成这样。 从他滔滔不绝诉说的内容里,她感受到一股寒意,但她并没有打断他。 他最讨厌自己想做的事情受到阻碍。 他足足讲了二个小时。 反正就是说了长篇大论的借口。 她想回家了,所以催促着他做出结论。 「那么,结果你想做什么?」 「恩,所以我要去完成使命,因为我不能原谅他们。」 听着他兴奋的语气,好像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发怒。 当她明白一切时,是隔天看到新闻的时候。 她知道那是他做的,对于感到快感超越恐惧的自己,她全身发抖。 啊啊!这是无止尽的地狱。 我竟然在死亡的地方生存着。 真是太美了 第三章 叫柔泽红香的女人 从学校回到家的十,一看到玄关的女鞋:心情就沉重起来。 真难得,竟然回来了 他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踏步走进屋里,在途中扔下书包。 目标是那个房间,平常很少打开的那个房间。 他粗暴地打开房门,果然,她在里面。 「喂。」 「唷。] 房里的人只随口应了一声。她顾着在衣柜里翻东西,也不回头看十。 床上已经摆了几件衣服,化妆台上也有数件装饰品。 十在房门口等了一会儿,但她仍没有想回过头来的意思。 还是这种死样子,原本想对便当的事说声谢谢的心情,瞬间就烟消云散。十无可奈何地啧了一声后便走入房内。 「喂,你看我这边啦!」 十用力地扳着她的肩膀,想把她硬转过来的瞬间,却突然失去了平衡。 用力一扳的结果,竟然感觉不到阻力,反而被对方顺着力道甩开,此时,对方的手肘也撞了过来,他的脸狭首当其冲撞个正着,嘴里立刻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但十也不甘示弱,握起他的右拳就往她的脸挥去,可惜挥了个空拳,对方早已弯下身体,顺势又是一记强烈的肘击撞上他的胸口,十摇晃了一下,勉强硬撑了下来. [这么凶,你想吓死我啊!] 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她的脸上却一点吃惊的神情也没有 对了,我差点忘了. 揉着疼痛的胸口,十想起来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我的老妈,这个叫柔泽红香的女人. 她可以心平气和地揍自己的小孩,这和一般的虐待根本不是同次元的事情. 倒也不是因为心情不好,责后是她平常一般情绪的表现. 十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乱来的人. 红香身上包裹着一件酒红色的艳丽套装,像是刻意要炫耀她那婀娜多姿的娇好曲线,她的长相也十分年轻,实在看不出已经有一个念高中的小孩了,如果和十走在一起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姐弟,但从她刚才那幅爱理不理的态度中,看不出她对久为碰面的儿子有任何一丝的关爱. [哼?你那是什么头发?你的金发呢?叛逆精神不见了啊?] 像在嘲笑十似地,红香笑了起来。 她还算是个美人,但这种态度让十听起来份外刺耳。 红香瞇着眼,一脸不屑地继续说道: 「没种,一点用也没有,无聊透顶,你还是一样这么不长进。」 「少罗嗉!] 怒吼的同时,十抓住她胸口的衣领一拳打下去。不需要留情,对这个女人留情根本没用,这点从他小时候就有过惨痛的教训了。 红香不院不忙地向十吐了口口水,唾液喷到十的一只眼里,使他的动作略顿了一下,抓到破绽的红香握住十抓在领口的手轻轻一扭,十的手腕关节像要断掉似地,痛到让他忍不住跪在地上,不过此时她却突然豪迈地松开手。 十正想站起来的时候,下巴突然从侧面传来一阵锐利的剧痛,在他看清楚红香手上握的是玻璃烟灰缸前,又结实地吃了一记,这次是她用膝盖由下往上踢中十的下巴。十应声向后仰倒,红香面无表情地定过来往他的肚子用力一踹。 「咕哇!] 被脚跟用力地一踹,几乎令人晕厥的痛感刺激着十的脑神经。 十哇的一声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按着肚子倒在地上颤抖。 [你真是有够脏的,等一下要擦干净喔!] 红香冷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她对失去战意的十不感兴趣了,于是又继续在衣柜里翻东翻西. 虽然全身痛到发抖,但十只能怀恨地瞪着她的背影. 从以前就是这样。 十在打架方面从来没输过。 虽然不是每次都赢得很轻松,至少没有输过的经验。 不过这只限于对她以外的对手。在和别人打架时,不管对方是使用格斗技、或拿着铁管乱挥乱打,十都能一个一个打倒,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不赢她,总是有一种天生就不如她的感觉。 但也多亏于此,和红香这么长久的交手,也成为让十变得很耐打的原因之一。 「啊,对了,我先把话讲清楚,我不是担心你才回来看你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头依然也不回的她继续说: 「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而已。」 十拼命地调整呼吸,手放在自己呕吐出来的秽物上。 若是平常,一定会嫌它脏吧!但现在根本没空理会这种事。 我对这个家伙,对这个女人,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就算知道她不会回答,可是还是非说不可。 =舌并 坚头且 [喂,臭老太婆。」 「你已经可以动了啊?果然是我生的小孩,不过啊」 烟灰缸突然飞了过来,十勉强把它拨开,但却来不及反应接下来踢过来的一脚。下巴再度被踢中,虽然这次硬撑住没往后摔出去,但十一个不注意,脚踩到秽物而难看地滑了一交,紧接着,红香又是一脚踹向十的肚子。 逆流而上的胃液烧灼着十的喉咙,并且从嘴巴溢出滴在地板上。 眼泪也自然地流了出来。 因为不想被看见眼泪,十赶紧转过身背对着红香。 [我不臭,也不是老太婆,你这个死小孩.] 江香狞住痛苦呻吟的十的耳朵,硬把他的睑扭过来面对自己。 「你真的真的太没用了。像你这种人,随便去找个女人、随便去结婚、随便生几个小孩,然后平凡过完一生就够了,知道了吗?小十.] 十张口想反驳,红香却突然把手指伸进他的嘴里,并且拉住舌头轻轻往外扯. 舌头的剧痛让十睁大了眼睛,身体不停的颤抖,但红香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很有精神是好事,不过你最好认清楚事实小孩一辈子都不可能赢父母,连做梦都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懂吗?小十,你水远都不可能做到。] 这些话就像咒语一样. 从小时候开始,红香就像这样一直在十的精神山加深负担,可悲的是,他也只能屈服。 每次和她这个当母亲的人发生争执时,十一次也没占过上风,无论是单纯的吵架或动粗,反正没有一次赢过。 明白自己的小孩不会再顶嘴之后,红香才满意地放开手。 弄脏的手指则在十的制服上擦干净。 「我要拿的东西找到了,所以我要走了,房间记得给我弄干净。」 十还来不及看她的背影,她就丢下这句话离开了房间。 又是这样 这种感觉,已经是第几次了?十痛恨自己的窝囊,丧气地站起身来,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就在此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在一瞬间他以为是红香按的,不过她不可能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如果是她,一定会做出更惊天动地的事情。 那么,是谁来了? 有可能的人只有一个。 忍着身体的疼痛,十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 在柔泽家的门口,三位女子不期而遇。 一位是打开门后,两手抱胸堵在门口的柔泽红香。 另外一一一柱则是发觉到异样的气氛,站在门外的纱日美夜和堕花雨。 红香目不转晴地上下打量着眼前二位少女,那不是品头论足的眼神,而是像猎人在欣赏猎物一般,在这种视线下的美夜,只感到脚底发 麻、冷汗直流,旁边的堕花雨却是面不改色、无动于衷。至于她是不是故作镇定,还是真的胆识过人,这点美夜就无法判断了。 [哦,钓到很特别的女人嘛!不对,应该是被钓到才对。」 不知道她是指哪一位少女,或者两位都是。 红香颇感兴趣地不断点头,之后脸上浮现出笑容。 [本来想多聊一会儿的,可惜我有急事,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喂,老太婆!」 三人随着声音望去,只看见十手扶着墙壁,勉强撑住的样子。 见到十这个模样,美夜马上把这位陌生女子误认为是强盗了。 「你、你是谁?你对阿十做了什么?」 美夜把书包当盾牌挡在前面,红香仅报以微微一笑。 「先别走!」 十一时之间赶紧用手腕护住,但仍然挡不住攻击过来的冲击力,使他向后一弹撞上了墙壁。 这根本不像是女人的力气。 即使只是比腕力,十也没赢过红香。 「学不乖的死小孩!」 红香伸出手正打算继续追击十时,突然又把手缩了回来。 下一秒,一个书包从她的眼前穿越而过。 红香的视线移向投掷书包的人。 「你干什么!」 承受视线和质问的,是堕花雨。 「不准靠近十大人。」 「十大人?大人是什么意思?」 「我们有三个人,你只有一个人,三对一。」 「喂,先回答问题」 「纱月小姐,你有什么武器?」 突然被这么一问,美夜摇摇头。 [你应该带有圆规之类的东西吧?就用那个.] 「喂!快回答我的问题!」 红香勃然大怒,但雨不为所动,继续对美夜说:. 「攻击时请刺胸部以下的地方,致命伤由我来负责。」 「小妹妹,你不要太过份」 「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柔泽红香!」 [我是堕花雨!] 这成了开战宣告。接着,雨拿起挂在门旁边的雨伞。 她举着雨伞把它当作长枪,将金属制的前端指向红香. 身旁的美夜还搞不清楚状况,慌慌张张地在书包里摸索。 要拿圆规出来吗?还是应该打电话给警察? 不过,仔细一想,应该不止这二个选择。 刚才眼前这个女人也说了。 她的名字是柔泽红香。 那么,也就是说 往美夜讲出她的推测之前,雨向前踏出一步。 这不是威胁,而是充满了真正的杀意,面对着这样的少女,红香的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 [喂,小十,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短短的时间内,她就有杀死初次见面的人的觉悟,她到底是什么人?」 红香得到的回答是十的笑声。 因为肚子的剧痛使他无法笑得很大声,但十仍然尽可能地大笑。 连这个母亲也被电波系的少女搞到抓狂了。 对他而言实在是大快人心。 「够了,可以停手了。」 十说了这句话又用眼神示意,雨随即顺从退下。 即使如此,她仍然没放下雨伞,只是站着不动。 红香竖起眉毛,正想逼近雨时,美夜突然闯进两人之间。 「那个请问你是阿十的姊姊吗?还是亲戚?」 [你又是谁?」 「我叫纱月美夜,是阿十的同班同学,另外,旁边这位堕花同学也是同一所学校的朋友.] 说完,美夜看向雨,小声地提醒她最好赶快说点客套话、道个歉,但雨却假装没听见。 她只是毫无所惧,一脸凛然地站在原地。 只有十才知道,她把雨伞当成剑一样持在手上的用意。 这个矮小的少女正以为她自己是骑士。 [哼,算了。] 红香也不想再和难以理解的雨纠缠不清,一睑不满地穿上鞋子,走向门口。她高挑修长的长腿搭配红色高跟鞋甚是好看。 凝视着红香那轮廓明显又美丽的五官,美夜心里想,这个人大概是模特儿吧 「那么,下次再见啦!二位小妹妹也是。」 红香分别向十、美夜和雨各看一眼后,打开门走到走廊。 虽然有话想找她问个明白,但现在有外人在,十只好作罢。 他不想再丢更大的脸了. 美夜还在发愣的混乱之中,雨却很冷静地伸手挡住要关起来的门。 她挡住门,对着正朝向电梯前进的红香询问: 「你是十大人的朋友?还是敌人?」 「我是他的妈妈!」 江香像是怒吼似地留下这句话之后,便走进了电梯。 雨朝电梯看了一阵子才把门关起来。 至此,屋里的紧张感终于消失了. 但有一件事,十必须向二位少女问清楚。 「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纱月美夜与堕花雨这两人的组合,虽然还不到令人意外的程度,但也很稀奇。 她们两人都是个性强烈的人,不过,彼此之间的关系仍有点微妙。 「阿十,刚才那位是你妈妈吗?」 「对。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好漂亮,看起来也很年轻耶!」 「那女人本来就很年轻。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理由?」 「她几岁呀?」 十没有回答,却把视线移向旁边的雨。 「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在回家的路上偶然遇见纱月小姐,然后她拜托我一件事。」 「拜托你带她来我家?」 「不,她希望我把十大人的住址告诉她。」 十瞄了美夜一眼继续问: 「那你怎么也来了?」 「她的目的暧昧不明,为了十大人的安全,所以我就一起同行了。」 「咦?咦咦咦?堕花同学,这样说太过份了吧」 美夜提高声调想要抗议,但发现十正在瞪她,只好乖乖闭嘴。 这么一说,十想起了他以前从来没告诉过美夜自己住在哪里。 其实不止是她,班上同学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我看,你会来我家大概也只是好奇吧!什么都没想就跑来了。」 [这.这种说法也很过份」 「不然你说个来这里明确的理由。」 [老实说,可能真的是好奇] 「我就知道」 看到十一脸没辄的表情,雨插嘴问: 「要把她赶走吗?」 「算了,不用。」 如果这时十点头同意,雨一定会抓起美夜的手把她硬拖出去吧! 这和是不是同行而来无关,只要是对十有害的人事物,她就会毫不犹豫加以消除,这一点从刚才她和红香的剑拔弩张的模样,就可以深刻体会。 当时如果没有阻止,很可能会演变成流血的惨剧。 关于她的这个部分与其说是可靠,对十来说,不如说是恐怖. 现在他的情绪一放松,身体被秽物弄的不舒服感又苏醒回来. 嘴巴里也破了好几个洞. 麻烦事一大堆,不过,一票人杵在门口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进来再说吧!你也是.] 对着正在犹豫该不该走人的美夜丢下这一句话后,十走向 浴室准备冲个澡. [阿十的家,我要打扰椤——!] [不必勉强制造气氛,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哦.] 简单的冲了个澡,感觉舒坦不少的十把两人带到客厅让她们坐下. 客厅有一个桌脚是用铁制成的强化玻璃桌,还有一组大沙发半围绕着这个桌子,美夜和雨便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十像是要消去母亲留下的痕迹一样把窗户完全打开,让房间里的空气流通,接着再叫想动手帮忙的雨坐好,然后去泡了三人份的茶,分别摆在各人面前. 「谢谢——!] 「多谢大人。」 十的脖子上挂着毛巾,坐在两人正对面的沙发上,按下旁边的电风扇的微风按扭,擦拭着还是湿湿的头发,然后开口说: 「好奇心满足了没?」 「刚洗完澡的阿十有点性感哦!」 「茶喝完就给我回去。」 「我怕烫,要喝很久啃,」 「我替你换成乌龙茶。」 「记得加冰块哦、」 [喂,你忘记我是不良少年了吗?] [哇,糟糕了,堕花同学,阿十要把我们关起来,不让我们离开了.] 「我才不会!」 「所以椤,阿十是好人。] 美夜浅浅地微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这家伙人也不错,十一边边想边瞪了美夜一眼后,站起来。 [十大人,让我来吧!] [你坐好.] 「可是」 [这里是我家,我来就好。」 看着雨听话地坐在美夜旁边后,十走到厨房,从冰箱拿出冰的瓶装乌龙茶。他想既然要倒,干脆就一人一杯吧!于是他又拿出三个玻璃杯把茶倒进去。 像这样招待客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前阵子虽然雨来过二次,但那只能算是意外的事故,对没什么朋友的十来说,有朋友来家里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 坦白说,十不太喜欢别人跑来家里。若是平常,他一定会马上把对方赶走,但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同,因为她们看到了那个老妈,而自己窝囊的样子也被看得一清二楚,如果现在把她们赶走的话,感觉上只会更增加自己的悲惨。 所以只好先招待她们,也就是缓一缓场面。现在就算想掩饰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人类就是一种明知没有用,也还是会装虚荣的动物。 男人也是有自尊的。 这种东西女人一出生就有,但男人要意识到之后才会有。 小时候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他的,一想到这点,十又啧了一声。 冰乌龙茶倒好后,三个人又围着桌子坐下,但彼此都没有交谈。 他们呈现出等其它人开口的状态,彼此之间只用视线交会。 十拿起乌龙茶一口气喝完,然后粗暴地把空杯子放到桌上。 「轮流发言吧!美夜,你先。」 突然被指名,美夜有点尴尬似地看看四周,然后开口: 「阿十的家很大耶!也好漂亮哦!」 「有吗?下一个,换你。」 受到眼神的催促,雨也说话了。 「十大人,您的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下一个,美夜。」 「呃,不是轮到阿十吗?」 「我不必轮。」 [这样不公平」 「不想说就回去吧!」 「我说我说!恩阿十的妈妈好帅气哦。」 「你扣一分。」 「什、什么?扣分?」 [就像股票一样。纱月美夜在我心里面的股票急速下跌了。] [我才扣一分就急速下跌了?] [因为只是中小企业而已.] 「资本是什么?」 「好感度。] 「商品呢?] [微不足道的友情.] 看到苦笑的十,美夜也同样露出笑容. [阿十,你和你妈妈处的不好吗?] [也没什么好不好,从我懂事以来一直就是这样。] 在十脑海里最早的记忆,就是被母亲殴打的景象。那时候,他被母亲用拳头殴打,小小的身体向后弹飞,撞到可能是叠起来的棉被之类的东西后弹回来,接着又被母亲再打一拳,至于是什么原因让母亲生气,他早就不记得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被打到流鼻血。 [你被虐待吗?] 「没那么夸张啦!」 就像是在笑满脸担忧的美夜似地,十爽朗地回答她。 因为某些不讲理的原因,迁怒他人而使用暴力这才算是虐待吧!不过,十认为母亲并不是这种人。虽然母亲有着令人无法理解的人格特质,可是她不是会以虐待小孩为乐的人. 十有着被母亲捉弄的自觉。不管他做任何事,母亲不但不认同他,还嗤之以鼻地看不起他,不断地挑衅他。不过,自己无法面对并加以克服的懦弱,才是最让十自尊心受伤的原因,甚至于,也许母亲这样的行为里隐藏着对儿子的爱情,这种期待的心理也伤了他的自尊心。但他也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成熟。 不过这些事情他不想向别人说明。 「总之,你就把它当成是我家独特的沟通方式吧!」 十如此一说,美夜表情复杂地垂下眼。刚刚才亲眼目睹红香对十使用暴力的她,大概很难接受这样的说词吧! [你会恨你妈妈吗?」 「会不爽,不过我不恨他。」 「是觉得又困扰、又喜欢的意思吗?」 [这个嘛,这一点我不做任何回应,到那个老太婆死之前,我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做任何回应吧![ 美夜拿起乌龙茶喝下,润润喉咙后正面看着十说: [阿十,别怪我多嘴,我觉得这种事情要弄清楚比较好.] [什么事?] [就是喜欢还是讨厌的事呀.] [为什么?] [因为有万一的时候,才不会让自己困惑.] [干吗突然说这个?万一的时候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先弄清楚优先级,在做取舍的时候会不知道怎么选择唷!」 因为不懂美夜话中含意,十不知如何回答,美夜也不予理会继续说: 「烦恼是好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的话就尽量去烦恼,不过一定要找出答案才行。把答案和结论都找出来,这样在有万一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要选择哪一个、放弃哪一个。」 「我不这么认为。」 像是来救十似的,雨插入这个话题。 「就算一直找不到答案,我认为也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这样的话,花在烦恼上的时间就白费了。] 「烦恼本身就代表了答案。」 「不对,没有答案的烦恼根本没有意义!] 「我认为,找出答案或勉强想出一个答案,有时会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会有什么可怕的事? 十心里这么想。美夜也不再开口了。 两人无言地对视着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彼此错开视线. 这两人倒也不是互相看不顺眼,而是她们的本质根本完全不同. 至于自己究竟比较接近哪一边呢?一想到这里,十急忙停止思考. 十每次总在重要的时刻中断思考,是因为嫌麻烦,不过,也许正如雨所说,他也害怕自己真的去想出一个答案。 等到她们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 身上,十故意咳嗽了一声. 「抱歉,这个话题我不太懂。」 于是,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当十站起身来准备送两人到玄关时,雨突然说. 「大人,我帮您清扫。」 [清扫?] [地板应该需要擦拭吧!这是身为仆人的我应尽的责任.] 看来她从十身上制服脏掉的地方,判断出屋里有呕吐物了. 的确,那个还来不及处理,不过,自己呕吐出来的脏东西应该自己清理才对,十没想过让别人去清理那个。 「不用了,你赶快回去。」 [这是命令吗?] [这是男人的志气.] [那么,舒我无法听从,这是女人的志气.] 十一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这个反应也被雨视为默许了。 于是,雨微微一笑地站起身来。 [请问抹布在哪里?」 [吊在洗脸台那边,随便拿去用吧!」 「是。」 「啊,阿十,那我也要帮忙。」 「你回家去。」 [这是差别待遇!」 「我不懂你的意思。」 「要不然这样好了,我替你做今天的晚饭。」 美夜说完这句话后偷偷看了雨一眼,大概是想起曾经听十说过雨不会做菜的事吧!不过雨却完全无动于衷。见到她这个样子,美夜不知为何燃起了熊熊斗志。 十已经不想管了,只好叹一口气。 [随便你。」 「那我就随便椤!」 于是,雨定向洗脸台、美夜走向厨房,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十跟着到厨房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这时打开冰箱的美夜小声地问十: 「对了,有一个问题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想问。」 「什么问题?」 「为什么堕花同学要叫你十大人啊?」 「我哪知。」 丢下这句回答后,十决定改变壬意,改成去帮雨的忙。 六月中旬,学校也开始忙着准备期末考,虽然十对成绩几乎是呈现放弃的心态,但其它学生就不是如此了。雨和美夜也变得很忙碌,尤其是念升学班的雨几乎每天下课后,还有课后辅导. 十捡到这个便宜,乐得一个人下课回家,与其说是高兴,倒不如说是自在。 当他回到家脱下无趣的制服换上便服后,就跑出门四处闲晃了。 这一阵子他每天都过得很平静,只要没人来挑衅找麻烦.他也没兴趣主动找人打架. 开始他被雨纠缠的时候感觉很不安,但在不知不觉之间,这 种不安感也小时了,大概是习惯了吧!人类的适应力很强,什么都可以习惯,不过,一旦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走在街上时,还是觉得一个人比较好,虽然有人陪也不错,但是还是一个人比较自由自在,女生很可爱,但是也很麻烦,麻烦是他最讨厌的,所以还是自由最好. 侧眼看着路边经过的情侣们,十心里这么想着。 才六月而已就已经热得像夏天,太阳也变得很晚才下山,即使是傍晚时分,天色仍然很亮,刚好适合下课后到处去逛。 十决定搭电车到离这里约二十分钟车程的闹区走一走,于是他走向车站。 他避开全是购物回家煮饭的主妇的道路而钻进小巷子。这种夜晚充斥着烤肉店与居酒屋的巷子比大街道肮脏许多,但平常会经过这里的人少之又少,只有野狗聚集在散落的垃圾堆旁,如果不怕野狗的话,这种小巷子倒是个很方便的快捷方式。当然,野狗对十完全不造成任何或胁,他不理会它们的低吼,大摇大摆地走在小巷子里,然后打了一个大呵欠。 就在此时,因呵欠的泪水而模糊的眼里映入一样东西。 那是一道从旁边窜出来的人影挡在十的面前,那道人影堵住狭窄的巷道,大剌剌地往这边自由来。十本来以为是流浪汉要来找碴,所以摆出了打架的姿势,但仔细一看才发现猜错了。 对方看起来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虽然穿着便服,看装扮应该是高中生,在女生里个子算满高的,应该有一百七十公分以上,长发绑成马尾,手脚结实地恰到好处,表现出很有活 力的样子,连她的长相也可爱到足以吸引人们的注目。 不过,十对她完全没有印象。 十回头望了一下,背后除了一只野狗之外并没有其它人在。 这么说这位少女是针对自己而跑来拦路的。 少女用稚气未脱的睑瞪着十。 「你是柔泽十!」 那不是质问或确认的口气,而是像宣告一样。 对着还不知道该怎么响应的十,少女突然有了动作。 [一决胜负吧!] 如同她健康外表的运动能力,她迅速地踢出一脚,这一击的威力连普通的大人也难以招架,但十上半身向后一仰闪掉了这一踢后,随即立刻防备下一个攻击. 下一击也是脚踢,如奔雷而来的长腿划破风声直达耳模.她的目标是十的侧头部,十向后一跳才勉强躲过,巷子的空间太狭窄了,要闪躲只能往后退,不过,十不想再继续退了。接下来的攻击果然还是踢,这名少女可能练过空手道,她的前踢一直命中十的下腹部,痛是很痛,但十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所以还能忍住,接着,少女又一拳打中十略微前倾的脸狭,这一拳带上了身体的重量,打到十的头有点发麻,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期之中,因此同样可以硬撑下来。 这是和母亲经常交手的成果,十基本上是很耐打的, 十继续防备下一波的攻击,但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少女开始向后退开。 这种只挨打不还手的举动,似乎使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惊讶与后悔. 十对于这类的麻烦早就有一定程度的习惯,循着她的视线一看,她好象对十嘴角流下的血颇为介意,有一种打伤了人而觉得内疚的感觉 她果然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和那些喜欢暴力的人不同,十从她的身上嗅到了她是正常一般人的味道,一般的人就算是一时冲动,而于人发生冲突时也会有所节制,绝对不会出现失去自我而杀红了眼,所以十才会只挨打不还手,对方一看到他受伤之后,自然就会恢复冷静而停手.十认为这名少女虽然突然袭击他,但看起来却不像疯狂的人,因此故意被她踢中几脚是为了让她恢复理智的行为. 以十过去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做法比起采取防御,或一味闪躲的效果都来的好. 拍了拍衣服上被她踢脏的地方,十开口说: [满意了没?] [什么?] [我不管你是想比试还是抢劫,反正我要走了.] 十手挥了挥,正准备通过的时候,少女慌张地叫住了他. [等,等一下,坏蛋!] 十回头瞪着少女,少女显的有点害怕,但仍然不服输地继续骂: 「不良!畜牲!变态!笨蛋!碎纳豆!」 [最后那个是什么?」 「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看来,只是随便说出来凑数的。 少女虽然一连串骂了一堆,不过用词却不恶毒。 十心想:这也表示这位少女的心地很善良吧! 和她聊一下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干嘛要告诉敌人!」 「敌人所以,你和我有仇了。可以告诉我,我和你有什么仇吗?」 「别装作不知道!你明明骗了我姊姊!」 [你姊姊?」 相对于少女的理直气壮,十这边却是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 姊姊?这么说的话,这位少女就是妹妹了。 那么,她的姊姊又是谁? 「你该不会是纱月美夜的妹妹吧?」 [那是谁啊?」 显然猜错了。 如果是美夜的妹妹,她们给人的感觉倒挺接近的。 「不然你是谁的妹妹?不是我自夸,但我的朋友超少,没认识几个人。」 少女怀疑地瞪着十:心想他是不是在装傻,不过,十面不改色的模样让她开始感到有点不安. 她唯唯诺诺地小声问道.. [那个,你是柔泽十吧?」 「对。」 「樱雾高中二年级吗?」 「对。」 「那我没找错人嘛!果然是你!]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堕花雨拉!] 要理解它的意思又多花了十秒左右,然后十终于有了反应。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用眼睛看就知道了吧!」 根本就看不出来。 如果是姊妹的话,应该要更像才对吧! 她们两个无论足长相还是气质完全不同,论身高的话,矮小的雨反而像是妹妹。 不过,就算她说的是真的,那又和今天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像是要拉回十迟钝的反应似地,少女逼前一步继续兴师问罪。 「你欺骗我姊姊、玩弄我姊姊!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说完后,少女就威风凛凛地唰地一声指着十的鼻尖。 若是平常,十会把她的手拨开,可是这位少女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恶意。 虽然她本人斗志满满,但可惜的是她可爱的脸蛋让整个气势漏风了。 结果反而让十看了更想笑。 就像是见到小孩子生气的感觉。 「我先声明,我没对你姊姊做过什么喔!」 [骗人!] 「是真的,我绝对没对你姊姊做过任何事。」 「骗人!你一定在骗人!」 [你也拜托一下,我怎么可能会对那个疯女人有兴趣。」 啪!清脆的声音在宁静的巷子里回响着。 少女的巴掌着实地打在十的右脸上。 平常应该可以轻易就闪开的,但十却一动也不动。 大概是因为他看到少女的眼眶里流出了泪水。 「不准不准你这样说姊姊!」 抽抽噎噎的少女呜咽地说: 「姊姊那么温柔,头脑又好,她是了不起的人!以前我迷路的时候,大家都放弃找我了,只有姊姊一直找一直找才找到我!我被欺负的时候也是,姊姊都会来救我!晚上我怕黑,不敢睡觉时,姊姊也会陪我聊天!我心情不好时,姊姊都会听我说心事、给我很多意见!姊姊是很了不起的人!真的很了不起!所以、所以」 在十眼中,眼前的少女彷佛突然变小了。 像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而拼命说明它有多重要的小女孩一样. [所以,不许你那样说姐姐!] [抱歉.] 十深深的鞠了个躬. 这是他很少会在别人勉强必恭必敬地表达歉意的赔罪大礼. 「抱歉,我刚才说得太过分了,我道歉。」 十如此率直的态度大概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吧! 少女怔怔地望着对自己道歉的十。 「你的姊姊有一点奇怪,但我不应该那样说她。基本上,我这种人也没资格批评她,所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十拾起头看着少女的眼睛说了这番话,少女狼狈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似乎觉得有点羞愧,不敢直视十望过来的视线。大概是想起刚才说得那么激动,现在突然觉得丢脸吧!幸好,巷子里没有其它人。 后面在垃圾堆里找食物的野狗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姊姊只是爱做梦而已,她一点也不奇隆。] 爱做梦?你也真敢说。十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来。 他等着少女继续讲下去。 [如果你没出现,如果你一开始就否定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否定什么?] [前世的事情!」 「喔」 不愧是当妹妹的人,连姊姊妄想的内容也很清楚。 「你糟蹋了姊姊的善良,还利用姊姊的幻想玩弄她,我绝对不原谅你!」 「喂,等等,我觉得是我被她利用了才对吧!」 「不管啦!反正一定都是男生的错!」 真棒的理由。 这种气魄让十也只好认了。 不过事情不能就这样作罢,总是要说清楚才行。 毕竟一切都是她的误解。 十正要反驳时,少女却抢先开口,使他没机会说话。 「部是因为你的关系,害姊姊以为她的幻想是真的,你想毁掉姊姊的人生吗?」 她的意思大概是指十的存在加强了雨的妄想吧! 这个解释对十来说就像晴天霹雳一样,不过,倒也不是无法理解。 站在妹妹的立场,这个的确会造成她的困扰。 「啊,可是,我也很那个」 突瞧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坏人,十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看到十这样的态度,少女咬定他一定是心里有鬼,正想再骂几句时,无意间瞄到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然后尖叫一声。 「啊!糟糕!惨了,迟到了!」 [什么?」 「我和朋友有约,现在快迟到了啦!」 「等一下,话才讲一半」 [今天的事总有一天我会找你算清楚!你记住喔,不准再靠近我姊姊,你这个臭不良少年!」 在十回话之前,少女迅速地向车站奔去,很快就不见人影。 看来她并不是事先就埋伏在这里。八成是去找朋友时,路上碰巧看见十,一时按捺不住就跑来骂人,顺便出手教训一下这个她口中的坏蛋。 像是暴风雨一般的少女。 在不同的方面来说,她也和姊姊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十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蠢样,不禁叹了一口气。 另外,他还想到一个问题。 这从一般的角度来看,他和雨的关系的确是很奇怪. 不过,奇怪和不容许是同意字吗? 隔天,十刻意待教室里等者雨来问个明白,但偏偏在这时候,她反而不见人影. 等半天等不到人,十也等烦了只好站起来,走出教室主动去升学班找她,但没想到竟在途中看到了意外的情景. 在走廊的另一端,堕花雨和藤岛香奈子怒目对视. 说怒目对视其实不太正确,香奈子的眼睛的确像要帽出火来似的,一副在恐吓人的摸样,不过,雨的表情仍然和平常一样平淡. 气氛很凝重,十不知道该不该介入. 在犹豫之前,即使不是故意,但还是不小心听到两人的谈话. [这样绝对没有好处!] [我自己有能力判断利害得失,不过,只有这件事和那个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只要一意孤行就可以了吗?] [否则还需要什么?] [我还以为念升学班的人会比较聪明] [我也没想到你 是这么固执的人.] [别说的好象把人都看透了一样!] 香奈子两手叉腰,准备和平常一样开始说教时,十抓准时机,故意扯开喉咙大声地打招呼并向她们走过去. [呦!两个女生在这里聊些什么?在这种地方很显眼哦!] 其实周围没多少人,并不像十说的那样显眼,但香奈子的脸却涨成朱红,瞪圆了双眼看着十. [你刚才我们说的话] [放心,我没听到.] 十举起双手摇摆表示没听到,香奈子安心地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目送香奈子匆匆离去的背影之后,十问雨: [真希奇,你也会和别人吵架?] [她是来给我忠告的.] [忠告什么?] [和以往一样.] [和我往来一定没好事这类的事吗?如果只是讲这个,她的脸未免也太认真了吧!] 雨沉默不语。 如果继续追问下去的话,她大概会照实回答,不过十不想这么做。 因为女生之间的谈话,男生还是不要牵涉进去比较好。 「先不管这个,其实,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十想起原本的目的,把话题转了开来。 昨天的事还是暂时先保留别说好了。 「你是不是有妹妹?」 「是的,有一个妹妹。」 「果然有」 「怎么了呢?」 「你妹妹和你长得像不像?」 雨微微地歪着头,用手指按着轮廓很漂亮的下巴。 [这个嘛,被说不像的次数比被说像的次数还多。」 为了预防万一,十又再问清楚长相,果然没有错。 雨的妹妹小她二岁,现在是国中一一一年级,名字是堕花光。 「我和妹妹走在一起时,别人经常以为我才是妹妹。] 「很戏剧性的碰面。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有把我的事告诉你妹妹吗?」 「是的,说过了。」 根据雨所说,光曾经在偶然的机会下,看到雨和十一起放学走在一起的样子。 姊姊,那个男生是谁? 刚回到家的雨立刻受到光的臂一问。 「你怎么回答?」 「我说,十大人是我的主人。」 [还有呢?」 「我要当十大人的奴隶。」 难怪,妹妹不生气才怪。 十只感到一阵无力,很想抱住头。 仆人、骑士、奴隶、随从,雨用过很多这类的词汇,十一直认为这些称谓并没有特别的含意,而是雨看当天的心情随便挑一个来讲而已。 向妹妹说明时,应该有比较正常的说法吧 不过,仔细地想想,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会比较好。 自己和雨的关系那么诡异,好像没有一种说明,足以说服别人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 朋友?这大概是最笼统的说法吧! 「发生什么事了吗?」 见到默不作声的十,雨担忧地询问。 [没事.] 如果透过雨,或许可丛让光对他的误会解开,不过,也有可能越解释越糟. 假如光下次又跑来堵他,到时再和她谈一谈吧!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完整地解释清楚. 另外,为了不再增加误会,十认为应该暂时避免和雨一起行动才对. 幸好期末考试将近,念升学班的她随着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放学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你们班在期末考结束前,下课后是不是都要留下来课后辅导?」 [是的.] 「恩,这样啊!」 「如果十大人不要我去,我可以晓课不去。」 「苯蛋,课后辅导就该好好去上。」 「是的,那我就听从十大人的吩咐。」 全校成绩第五名的少女逃学不念书,只为了和男生一起放学.这种事要是传开一定会成大新闻吧. 于是,十决定在未来一段期间里自己一个人行动,他也不排斥这种结果,反正他本来就认为一个人是最轻松、最自由自在的。 不过,这大概是错觉吧! 第四章 悄悄接近的疯狂 当梅雨季节正式来临时,天空总是乌云密布? 每年一到这个时期,她都会因为湿气太重而沉闷郁卒,但今年有特别的娱乐,让她的心情还不错。 他的手法,真的很干净利落, 简单到令人觉得有趣又不会有想发笑的惊吓呆滞.然后完成『任务」。 但对于这种刺激的过程,她也开始觉得有点腻了.不过,今天不太一样. 没想到,那个人会成为『猎物」。 她的嘴角浮出笑容,轻轻地骂了自己一句「我真残忍」,然后拿着相机靠近[猎物」的身边.至于他,反正只要说这是报告需要的摄影记录,他就会乖乖地让开? 先拍一张, 因为刺眼的闪光灯而撇开头的[猎物],注意到她之后,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 这个表情好棒呀! 再拍一张。 这次『猎物」没有把头撇开,而是正面看着闪光灯的光芒。 好像在说些什么似的。 反正一定是一些不值得回答?无聊的内容. 即使如此,『猎物]还是不断地叫嚷.以为她会有所回应. 跟白痴一样? 这副白痴的脸也收录到镜头里了。 [猎物」还在讲个不停。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因为好玩呀!笨蛋. 「又下雨了」 一走出隔壁城镇的电玩店,迎面就是从变暗的天空降下来的倾盆大雨。看来在十四处乱逛?打混杀时间的这段期间里,天气已经从原本的乌云密布,转变成最糟糕的状况了。 虽然十并不认为晴空万里的天气最好,不过,十比较讨厌下雨?因为下雨之后?视线会受到限制,那种闭塞感令他非常厌恶?朦朦胧胧看久了,他觉得连意识也会跟着迷糊起来?一切好像都变得暧昧不明。 十只好在便利商店买一把雨伞准备回家,然后恨恨地看着雨无情地滴下来。 人在沉默的时候思绪会转个不停,而在说话时则会把心里想的事情泄露出去,这二者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点。虽然它们会不断地重复,但是总而言之,人一定会思考着某些东西,它可能是一个道理、可能是过去的回忆、可能是想过就忘的妄想、也可能是音乐之类什么的? 至于十的情况,他大多是属于想过就忘的妄想?虽然他会去思考过去或是以后的自己,但他还是认为,只要现在的自己好就好了。过去和未来随便怎样都无所谓,反正时间一样在过,人一样会老,这种事情想或不想部一样,既然如此,那他就选择比较轻松的方式? 快乐是什么? 就是实现愿望。 轻松又是什么? 就是不要有愿望? 以前十和雨曾经讨论过这种无意义的问答,雨总是口口声声地把跟随十的这件事当成使命,但她的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哪里快乐,可是即使如此,她仍然不厌其烦地跟随着十。 对那家伙而言,快乐到匠是什么? 望着打在伞面上的雨珠,十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并不是想知道答案,然后替她实现,这只是无聊之余打发时间的思考而已。虽然十看起来好像很爱到处玩,伹池的人际关系其实非常狭隘,基本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找他出云玩,尽管有几个认识很久的朋友,但也称不上 交情很深,而他也没交过女朋友。就算他有和平常人一样的欲望,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样就能交到什么好朋友? 大概是他并不想要值得信赖的朋友吧!就算真的有让十想成为他的好朋友的对象出现,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对于简简单单就能交到新朋友的美夜那种个性,他甚至觉得有点羡慕? 精神科医生会如何诊断这个连亲生父母都无法完全相信的十的心理呢? 搞不好?我和那家伙其实没差多少, 十自嘲地笑了起来。这么一想,堕花雨之所以会找上自己.说不定是因为她从十的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令人厌恶的想象」 这种同病相怜的念头让十打了个冷颤。 覆盖着天空的乌云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散去,今晚大概会一直下雨吧!某处传来巡逻车的譬笛声,又发生案件了?像这种日子只能在家里随便看看电视,然后上床睡觉而已? 下了电车的十,决定顺路到车站附近的录影带出租店。这家店采用了会员可以利用租片的红利点数再用来租新片的制度?为了确认自己累积了多少点数,十把手伸到口袋里寻找他的会员卡。 就在此时,他看到通往出租店的小巷子里,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个人的身体左侧倚靠在墙边,连雨伞也没撑,从制服来判断,应该是和十念同一间学校的女学生。这条连车子也开不进来的小巷子,是只有熟悉这附近的人才会用来当成捷径的通道,因此,四周除了十和那个女学生以外就没有其它人了,而附近能听得到的,也只有下 得猛烈的雨声。 她身体不舒服吗? 正当十这么想时,女学生靠着墙壁的身体缓缓地向前倒了下去?她手也不撑直接以脸撞到地面,看到这情况的十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别多管闲事」的想法虽然在脑中一闪而过,但他仍然没停下脚步,没多久他就跑到女学生的身旁。 这种时候应该要叫救护车吧。 伸手到口袋里要拿手机的十,却突然停住了他的动作? 因为这个倒在地上的女学生的背影,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喂,你怎么了?] 十一边喊一边摇晃女学生的肩随。 没有反应。 半张脸泡在积水里的女学生一动也不动? 看到地上的积水中混杂着某种红色的液体,十吓了一跳,他扔开雨伞,粗暴地抱起女学生的身体,她的手脚虚软蜒力,头也软趴趴地向后垂落? 「喂!」 原本以为她只是昏倒而已?但十扶在女学生后脑勺的指尖,感觉到某种滑溜溜的东西,虽然他很快就知道那是血,但是从指尖传来的异样触憾令他毛骨悚然?那种像气球泄了气似的皱巴巴的感觉,绝对不是正常人后脑勺的触感。 「振作一点!喂,振作一点!] 十像是要把生命力灌输给她似地,不断大声叫喊,并且凑近女学生的脸. 没什么路灯的小巷子里很暗,不过靠近之后总算得比较看清楚了。 大约有五秒钟的时间,十的视觉情报变成一片错乱。 她的嘴角裂开、鼻子扭曲、一只眼睛破烂得不成样子.一半以上的睑变成青黑色.但十却知道这个女学生的名字。 「藤岛] 她就是和十同班、同时也是班长的藤岛香奈子。 那个厌恶不良少年、总是瞧不起十的少女,在她已经失去光泽的瞳孔里,映着十的身影. 张开的双唇之间只见黑色的空洞,门牙似乎被拔得一颗也不剩,脸颊变形得就像是捏坏的粘土,若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把脸强压在玻璃板上,再从对面看过来的那个样子,另外,从鼻子和嘴里流下来的血,画出数道血迹延伸至下巴,即使已经被雨水冲淡了许多,但她的制服依然被染成一片通红? 从眼珠破雨水滴到也毫无反应的这一点来看,明额地表示她已经死了 听说尸体很冰冷,可是却感觉不出来。 抱着她让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的十?心里这么想着。 在停止的思考恢复正常之前,十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香奈子的脸.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 有人把这 家伙、把薛岛香奈子杀死了! 是谁? 这种从心里涌出来的情感是什么?十并不知道。 是正义感吗?应该不是。还是愤怒或悲伤?好像也都不对? 他和藤岛香亲子一直处得不好,这种关系将来也不可能会改善。香奈子永远都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自己也把她当成空气,就只是这样而已。高中毕业后大概不会有碰面的机会,也不会回想到她的存在,所以十认为自己不会为了她的死而感到哀恸。 现在眼眶堆着泪水、眼前一片模糊,一定是因为事清发生得太突然才会这样。 如果真要说明这种情感,也许,说是不愉快感比较适合——对于自己认识的人被不知名的某人所杀害的不愉快感。 她的确足个很罗嗦、令人很不爽的女生,和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交情,但即使如此她绝对不是那种坏到必须被这么残酷杀害的恶人,相反的,她应该是属于比自己更好的好人才对。 是谁杀了她? 像是要抑制十快要失控的感情似地,雨势又变得更大了。 雨声大列连耳朵也隐隐作痛。 自己和藤岛香奈子仿佛被雨的监牢包围起来,一股闭塞感油然而生. 十瞪着黑暗的天空、就像是那里有着可恨的敌人一样。 不会吧! 隔天,报纸刊登了藤岛香亲子死亡的报导? 以一个连续杀人魔事件里斩的受害者的身份被报导出来 「上次那个女生,那个叫藤岛香条子的是和我同校的学生耶!] 「哦,是喔?」 他不理会她责备的眼神,只轻轻地点了头。 已经结束的事隋引不起他的任何睥趣了吧! 就像小孩子玩腻了玩具后,马上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一样。 因为知道他是这样的个性,所以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并不是责怪他杀死藤岛香亲子的事,反正藤岛香亲子对她而言又不是特别重要的人,就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没有任何关系、 若要从优先顺序来看的话,藤岛香条子还排不到前面? 只是她认为认识的人被杀了,多少也要谴责一下,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态度,所以才稍微提一下而已。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有认识的人因「指令]而成为牺牲品?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让别人看到她生气的一面,她的人性就得到满足了. 这样一来,良心就不会不安了! 啊,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藤岛香奈子的表情实在很棒。 「我们来吧!」 他从后面拥抱她,但她却挣脱开来. 「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 「期末考试到了。」 (你真用功,和以前一样。」 (要是成绩退步的话,我妈会担心、」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你要好好念书才对?] 他自顾自个儿地同意后,就碰的一声坐到沙发上看起杂志. 她冷冷地看着他:心里想着? 柔泽十对藤岛香条子的死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 藤岛香奈子的葬礼在火葬场的附设设施里庄严地举行, 包括十在内的同班同学大郭份都有出席,在仪式上各自向她的遗体道别? 四周有好几名穿着便服的刑警不怀好意地盯着十?但并没有过来罗嗦什么.这就是表示虽然十有嫌疑?却没有足够证据的意思吧! 发现藤岛香奈子尸体的那一天,报警的人不是十,而是其它路过的行人。那位路人是个将近六十岁的上班族,他没向十询问发生什么事就二话不说报警了,大概是因为他看到一名少年抱着满身是血的少女,那一动也不动的样子看了就觉得很可疑吧?这时的十早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其实,他也没有余力去管那么多? 随后赶来的警察带走了十并列为重要关系人? 接下来的侦讯对十来说是痛苦的时间? 「你和她的交情好不好?」 [普通。] [普通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也不坏。] 刑警对十的冷静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因此整整侦讯了三个小时,连无关紧要的小事也问得一清二楚,不管是日常生活的习惯、交友关系、学校的成绩、喜欢的女性类型、甚至连常看的电视节目也不放过?后来警方也询问了校方,得知他在学校的表现亲行不良,但没有前 科、也没有被辅导的经历,所以,虽然单独一个人行动的十没有不在场证明,最后还是将他释放了 似乎是因为从他身上找不到凶器?以及他没有从案发现场逃走这二个原因? 即使如此,他这是会被列在名单里,成为连续杀人魔的嫌疑犯之一吧! 直到侦讯的刑警问话之前,十并没有把藤岛香奈子的死和杀人魔联想在一起。对于杀人魔的事件?他只有在新间媒体看过,现在竟然会有认识的人遭遇到这种现实的灾祸,这是十连做梦也没想过的事。 警方当然也联络了十的家人、不过十的父亲以上作繁忙为理由,母亲也推说没空.结果没有人来接十回家。 这种事早在意科之中,十知道后也不惊讶,平静地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藤岛香奈子同学在班上担任班长为同学服务,深受同学的信赖] 级任导师中沟拿着手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念着悼文? 班上有好几位同学部哭了,美夜也哭了,香奈子的父母吏是哭到崩溃. 十没有哭,他只是绷紧着脸地烧完香,向中沟老师简单说明在警局的事后.马上离开了会场。 葬礼那种非常态的持有气氛让十无法忍受? 就像是刻意让十知道,总有一天不可否认地自己也会死去的这个事实. 明明同学死了?我竟然只想到自己。 十对自己的自私感到十分吃惊,他突然很稀奇地想去找母亲.如果是她,如果是柔泽红香一定会打他几拳、骂他几句吧!不过,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找她.更何况?十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那么,该怎么办呢?十仰头望向多云的天空. 最近的火葬场已经没有从烟囱冒出烟的景象了?在火化遗体时所产生的烟,会特别处理成不让人的肉眼看见。这是一种关怀,大概也算是改善吧! 看到燃烧的烟会产生死者灵魂升天的错觉,但现在连烟都看不到了,那么该如何解释去世的人的灵魂去哪里了呢? 根本就没灵魂升天这回事,这么想就好了吗? 灵魂终归于虚无,这么想就好了吗? 只要忘记就算了,这么想就好了吗? 在如此胡思乱想之中,十的心里有一个想法慢慢地成型。 隔天,十在上学的路上,到车站的书报摊买了几本周刊杂志? 每室下课的休息时间,周围的同学几乎清一色在讨论考试的事,只有十翻开了杂志。 不管是什么情报都好?杀死藤岛香奈子的是怎样的人?他又是怎么杀人的?十现在很后悔以前只是把新闻随便听过就算了。翻遍了杂志,篇幅虽小但还是有关于连续杀人魔的报导,受害者的年龄从老人到国中生部有,而男女的比例也差不多各半,是没有特定对象的随 机犯案。从受害者的财物并没有被拿走这一点来看,犯人的目的纯粹只是为了杀人的可能性很高。看完报导之后,能了解的情报就只有这些而已. 已经有十人以上的受害者出现,却只占了小篇幅的报导 ,这可以说是充份表现出社会的乱象吧!重大的案件在现今的社会上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最近的热门话题是有人专门绑架幼稚固儿童,挖去他们的双眼才释放的「挖眼魔].不杀死受害者,但却夺取重要器官再放人的残酷手段,受到了新闻媒体的高度瞩目,受害者也已经超过三十人以上了。有一篇报导表示,由于受害者没有一个是戴眼镜的,所以产生一种 「戴眼镜的小孩不会被绑架」的说法,因此帮自己的小孩配戴眼镜的父母急速增加。另外还有一篇特别报导,刊登了有人在信箱里投入装有小型炸弹的信封,当受害者一打开信箱的瞬间就会爆炸的随机连续杀人事件,这个事件也已经出现近二十人的死伤,关于犯人的线索至今仍未明,报导甚至详细描述一则发生在餐桌上的爆炸,把一家四口全部炸死的案例?报导内容描写得临场感十足。 对于追求耸动新闻的嗜血煤体来说,像藤岛吾奈子被卷入的这类事件.可能只会被当作其它众多悬案之一?虽然这种危机感少到可怕,但是十自己也没认真想过认识的人竟会变成案件的受害者? 电视上经常呼吁大家不要以为自己止别人特别?觉得不会被犯人找上门就疏于防范。十从来没想过自己比别人特别,如果真的有人会脸皮厚到认为自己比别人特别的话,十只想得到自己的母亲。不过听了电视的呼吁,似乎大部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心态吧! 会认真去思考像这样的案件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人,在现今的社会里有多少呢? 不管多惨的事都是别人的事. 这可以说是和平痴呆症吗? 当十在思考这些事情时,美夜突然从旁边凑过来看杂志。 「真难得,阿十也会看这个。」 虽然也没想刻意遮掩,不过十故意翻页翻到特种营业专栏. 要赶走女生,这招最有效? 「最近的美层有够辣,都快和艺人差不多了?」 「对呀!啊,你觉得她怎么样?腰好细哦!真羡慕.] 看来这招对美夜照效。 她反而兴致勃勃地盯着满页的裸女照片看? 没办法?十只好把杂志合上。 [这是给我们男人关起门来享受的东西.女生走开.] 「阿十,你是不是在调查那件事?] [这样也给你看到了?」 [为什么要调查?」 「只是吃饱太闲而已。」 「阿十很闲的时候,不是都趴着睡觉吗 「睡腻了不行喔?」 「我觉得藤岛同学喜欢阿十唷!」 美夜冷不防地突然冒出这句话? 十虽然装作很平静,但还是有点吃惊地笑了. 「无聊?」 「她的心情,我可以感觉得出来唷!] 「那家伙把我当成眼中钉吧?」 「她一直很在意你的事。] 「那只是监视而已。」 「讨厌一个人只要不理他就可以了.但不是讨厌的话?就会一直注意那个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阿十的事.] 「够了,到此为止.] 十把杂志塞进抽屉里,并打断这个话题。 「什么事都没有。我没兴趣,和我也没关系,我才不管那件事会怎样.」 十的这个态度,美夜只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就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了. 于是她竖起右手食指笑着说: [有什么烦恼的话要告诉我呦!] [告诉你能干嘛?」 「到时候就敬请期待了?」 「什么啊」 十虽然不太笑得出来,不过他还是说出感谢的话。 「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反正先说声谢了?」 下课放学后,十没有马上回家。 他只向美夜说声再见后就跑去校内到处乱逛,慢慢地往某间教室逛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去升学班的教室。 从教室的窗户看过去,只见到一整排的学生安静地在桌上振笔? 要是这时打开教室的门可能会引起骚动,所以十在外面静静地等候。 大约等了二十分撞,敦室的门开了,先走出来的是老师,当他看到走廊上的十时?脸上浮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倒也没说什么?这也是十尽量让自己的脸色表现温和所努力得来的成果。接着学生陆续出来,十就移动到楼梯上以避开人潮,同时寻找他得要找的人。 眼中出现一个浏海长得烦人、身材矮小、动作敏捷的身影. 「喂?] 一听到十的声音?那个身影果然立刻做出反应。 堕花雨发现十之后,随即靠上前去。 「十人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要不要一起回去?」 「和我?」 「我就是来找你的。」 「我很乐意,请让我与您一同回家?] 雨的嘴角微微一笑,高兴地点了点头? 这个情景惹来四捉同学不怀好意的眼光,但雨完全不介意, 对十来说?现在也没空去介意这些事、 「那我们走吧!」 「是的。」 十带着雨走出了学校。 由于大部份的学生都已经放学了,回去的路上显得空空荡荡: 夕阳西下,阳光在柏油路上拉出两人长长的影子。十右手拿着书包,左腋抱着今天买来的周刊杂志,这么明显地抱着一堆书是为了故意让雨看到?接着就能自然而然地引出那个话题. 果然,这个方法奏效了。 「有十人人感兴趣的报导吗?] 看到周刊杂志的雨很难得地主动开口询问? 十出招了? 「有,连续杀人魔的事件。」 十用余光偷看雨的反应,但她睑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他停下脚步,雨也一样停下站在他的旁边, 周围只有几个用手机讲电话的上班族,以及刚购物准备回家的主妇,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十和雨。 要在这里吗? 现在要不要在这个地方把那个也许能结束一切的疑问问个明白? 简单地把问答在脑海中跑过一遍之后?十做好了觉悟? 他调整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静静地说: 「我有事要问你。」 [十大人请说.] 「你是不是杀了藤岛香奈子?」 咬字很清晰,应该可以听得很清楚.但雨却像是没听到似地完全没有反应. 十又说了一遍。 [你是不是杀了藤岛香奈子?] 难道犯人是堕花雨? 这个怀疑的念头是十抱着藤岛香奈子的尸体,被大雨打在身上的时候所产生的. 其实十完全没有讲据,只是单纯地浮现出这个想法而已 如果是她、如果是堕花雨也许就有这个可能性. 雨说不定认为藤岛香奈子阻碍了自己相十之间的关系。 然后,会不会就想要消灭这个阻碍? 十无法确定雨一开始是不是就对香奈子怀有杀机,或许刚开始只是争吵,后来说不定就变成想致对方于死地。茫得以前也曾绑看过她们两人在走廊互瞪,如果那时不是在学校内,而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那么按下来的发展就可以想象得到了?除此之外,那时在十的家 里?她和红香对上的那种杀意也成了这个猜测的根据? 她主张的那 个什么前世的羁绊被藤岛香奈子否定了,因此演变成雨恼羞成怒而杀害对方的剧情. 这会不会是因为她的妄想牵动行动理念所造成的悲剧? 当然,否定的理由也有很多。 其中最大的一个理由是,从香奈子破杀害的手法来看.这应该是连续杀人魔做的. 而按照警方和媒体的推测,这个案件的犯人是男性。 不过,关于这一点,十又产生一个疑问。 也就是堕花雨和这个连续杀人魔案件可能有所关联的疑问。 主嫌犯是男性?另外还有一名女性的帮凶。 实际动手杀人的是男性,而聪明的雨则从旁协助。 这也非常有可能吧? 因为证据被里灭才抓不到犯人,如果是堕花雨的话就有可能办到。 在某个地方有个和她的妄想产生共鸣的男性,然后一起共谋把案的可能性. 用妄想把罪恶感正当化,然后若无其事地过日常生活的可能性? 说不定跟随在十的身边,也是为了将来做好杀害准备的可能性. 这种想象让人很不舒服?但只要想到就一直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所以十才决定要直接质问雨? 与其拐弯抹角地对这位少女套话,不如单刀直人间个清楚还来得有用? 此时刚好有一群主妇经过?博来阵阵开朗的笑声,她们聊着一些无聊的笑话,藉此消除生活上的压力? 等那些主妇走远后.像雕像般动也不动的雨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杀她。」 首先是否定吗? 十不打算接受这个回答。 「真的吗?不过,你为什么回答得这么慢?] 对思考向来很敏捷的她,这样的反应未免太迟钝了. 明明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花了那么多时间思考。 难道她心里有鬼? 「十大人问的问题很意外,我有一点惊讶。」 「哪里很意外?是因为我怀疑你吗?i 「我惊讶的是十大人调查藤岛香宗子的死因这件事。] 这句话似乎有一种想把话题带开的感觉,让十更加怀疑了. 「你不会觉得藤岛很碍眼吗?」 「不会。」 「咦?] 这倒是出乎十的意料之外. 「她并不会这成什么阻碍。] 「为什么?」 [因为十大人是这么认为的.」 他原本以为这是敷衍的说词,但雨的语调相表情完全看不出有动摇的迹象. 她维持一贯的平稳语气继积说: 「十大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如果不是十大人的敌人?也就不是我的敌人,而且] 「而且什么」 「我和十大人的羁绊不是其它人可以随便介入的.] 雨带着无意义的坚定神情,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把这些话左耳听右耳出地听完后,十又继续询问: 「那先扣除掉我的因素,就你个人而言,你觉得藤岛怎么样?」 「很固执吧!」 「咦?等等,我想一想,我记得前几天你和藤岛在走廊对峙对吧?那时候,你们说了什么?」 女生之间的谈话,原本是不应该问的,但十还是问了。 毕竟?一方的当事人藤岛香奈子已经死了,现在问的话也不会感到内疚?更何况那段对话还可能和她本人的死因有关。 雨并没有逃避十的质问?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她叫我不要和十大人来往。」 「就这样?」 「她还说和十大人来往的话,对我不会有好处.] [她这样说倒也没错。」 「不过,她不是因为担心我才说这些话的。] 「什么意思?」 「她担心的是十大人——她可能觉得我在旁边跟随会给十大人带来困扰。] 这个观察也的确和事实差不了多少,不过?十沉默地听下去. 「另外,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是我想她可能有一点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我陪在十大人身边.] 「你怎么会想成这样」 「在我看来?她很希望能和十大人多说一些话,可是,她的信念?或者该说是世俗的眼光让她无法这么做,所以在她的眼里,我这样的存在并不是她乐于见列的,而且我和十大人之间的前世羁绊,她也似乎不能理解」 一本正经的香奈子当然不可能接受雨的那种说法吧! 十拼命地让脑细胞动起来,努力整理他刚刚得到的情报。 [你真的不会觉得藤岛很碍眼?」 「不会?」 「你也不会觉得她很烦、或想把她除掉之类的吗?」 「不会。」 雨的态度一点部不像有做过亏心事的感觉。 「虽然现在说了也无济于事,但对我个人来说她并不是个讨厌的人.] 她的态度到底是真的?还是演出来的? 就算但看穿当中的真伪,但却不是十的能力办得到的。 「你真的没有杀藤岛?] [没有,我没杀她?」 十相信雨的否认? 这个家伙、这个堕花雨虽然是电波系的女生,但不知为何她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谎。虽然她会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妄想,尽管只是妄想而已,但自己也决定相信她。 「真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十像虚脱似地松了口气并垂下头?然后又无言地仰头望向天空? 看来是真的? 搞不好真的的真的的真的?这家伙才是犯人。 不过即使是那样,自己也不会报警把她抓起来,这点他自己很清楚. 至于理由嘛?虽然心里也有一点底,但实在不太愿意去多想。 [十大人」 「恩?] [等一下您有空吗?」 「要做什么?」 「如果有空,要不要来我家?」 自从遇到她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提出邀约. 她的私生活一直足个谜,十也只知道她有个妹妹而已 虽然很好奇,不过不晓得她有什么企图? 「去你家要干嘛?」 「有一些关于连续杀人魔的东西想让十大人看.」 「是什么东西?] 「等十大人来我家看了就会明白。] 是装模作样?还是在这个地方不方便说? 十接下来其实没预定要做什么。 所以答应去她家也可以?但总觉得心里忐忑不安。 要给我看东西,该不会是杀人的证据吧? 要是她突然拿尸体给我看该怎么办? 要是那个男共犯在家里偷偷埋伏,那又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变成被她带去家里,结果等待着他的是一个陷阱吧? 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答应了?对于这个案件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做个了结,如果雨能提供什么情报,听听倒也无妨。 万一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事?就到那时候再说。 「好,就去你家。] 「欢迎之更。」 雨露出微笑,像是为十带路般地走了起来,十缩着背跟在她后面,然后把杂志全部丢在路上看到的垃圾桶。 堕花雨的家,位于距离十居住的公寓约五百公尺远的住宅区,根据雨的描述,那是房龄还不到十年的透天房屋,三 年前雨的父亲买了这栋房子后,一家人就搬来这个地方了。 正如雨所形容的,十的面前出现一栋还很新的二层透天房屋?正门的入口非常华体?看起来就像是里面有养狗的感觉?但事实上并没有. 因为房子比想象中大,让十有一点怯场。 堕在家似乎不像是到处都有的普通小康家庭. 不过到这里才要打退堂鼓,那就太难看了. [你该不会是千金大小姐吧?」 [十大人说笑了。] 说了这句不知是谦虚还足敷衍的回答后,雨把正门推开,跟在后面走的十瞄了一眼贴在门柱上写着堕花的门牌。他们踩着略微倾斜的石板路前进,一直到屋子的大门前。 雨从书包取出钥匙,打开大门。 「我回来了。] 她喊的音量有点大,大概是因为房子太大的关系吧! 雨开了门口的灯,请十把鞋子脱下来,两人正在换穿室内拖鞋的时候.一位像母亲的女子从屋内走出来。 从那名女子的外表看不出来她的年龄,但气质颇为高稚. [你回来了,雨这位是?] 「我来介绍,他是柔泽十同学,是我在学校的朋友?」 「哎呀,是这样呀!」 女子的手轻掩着嘴,有点夸张地表示惊讶,这不是演技,而是自然而然的动作吧! 她的眼睛和雨有点相似,但神情很稳重大方. 接着女了露出温柔的笑容,和蔼地打招呼. [我是雨的妈妈熏子,我们家女儿一定经常受到你的照顾.真是谢谢你] [哪、哪里,我才是。」 配合着熏子的低头行礼,十也紧张地赶快回敬一个礼。 同时心里也在嘀咕这样的感觉好奇怪。 「我们学校不是快要考试了吗?所以,我找他来家里想一起讨论功课。」 熏子是不怀疑地聆听着雨的说明?是因为相信女儿?还是原本就是这种个性?或者是她对十的第一印象并不坏? 这下子根本就被当成是雨的男朋友看待了 会被那样误会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想解释清楚,不过现在先交给雨处理好了. 她这种和母亲互动的态度,从相遇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正常. 根本就是一股常见的家教很好的女高中生? 熏子很快就接受了雨的说明,然后她表示等一下会拿茶水和点心过来,接着就回到屋子里面去了。 「十大人,我的房间在二楼,请往这边走。」 母亲一离开,雨的态度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十跟在雨的后面走上楼梯并问她: 「你在你妈妈面前怎么变得完全不一样?」 「那是为了隐藏在世间的伪装?] 在雨的认知里?表现在十面前的这个模样似于才是真实的自己? 如果她妈妈知道自己女儿的真实面貌,会做何感想? 十边想着这个问题边走上二楼,被她带领到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 「请进。」 受到雨的敦促,十踏入房间之中。 这个房间比十的房间大上一倍,在差不多五坪左右的空间里有电视.床?书桌、衣柜和大书柜,连录放影机和dvd播放器也一应具全。 房间内收拾得整整齐齐,很有堕花雨的风格?十并不清楚一般女高中生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但可以想象得到雨的房间大概和她们差很多吧!不但完全没有女生喜欢的可爱饰品或流行玩意儿,而且朴素又单调,连房间的配色都找不到任何一处是粉红色的色系,而且,覆盖在床上的白色床单一点皱痕都没有,正可以表现出她丝不苟的个性。 [书包请随便放,不用客气?」 「恩。] 十把书包搁在墙边.自己也在附近坐了下来,背靠着墙盘腿坐在地板上,有点不安地东张西望?现在他才想到.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同年代的女生房间里。以前曾经想过,这种机会应该是在女朋友的房里.没想到他的第一次竟然会是在满口前世的电波系少女的房间,人生真是难以预料。 在十感慨万千的时候,雨打开窗户让房间的空气流通。 嫣红的夕阳余晖伴随着不需要再开冷气的凉风,一起吹进房里. 雨打开壁橱的门,搬出一张折叠式的桌子? 然后开始在上面摆放参考书和铅笔盒? [恩?你做什么?] 「找在做念书的准备,十大人也请准备您的读书用具.] 「喂,刚才那个只是骗你妈妈的,干嘛真的] 雨稍微歪着头问: [我是想装个样子而己,还是要假戏真作?真的来讨论功课?」 十一脸尴尬地回答: 「你不知道我的成绩吗?要我和你起念,程度差太多了啦!」 「学校的成绩并不需要在意。] 雨用并非是安慰,而是坚定的语气这么说? 「十大人的价值不足用那种事情可以衡量的.] 「那要用什么?」 「当然是心。」 听到雨毫不害臊地说出这句话,十一时讲不出话来,只好照着她的意思做了。 反正,难得这里有一位升学班的才女。 而且就像地听说的,既可以伪装也可以多少念一点书? 如果连课本都没打开?光一直聊天的样了被她妈妈看见的话,误会可能会变得更大?因此十也打开自己的书包,想把笔记课本拿出来时,才想起那些东西都放在学校。这种平常的习惯?即使考试将近也一点没变、 「那么,请用我的吧!] 在十发牢骚之前,察觉到情况的雨连十的文具也准备好了. 于是,形式上由十向雨请教的考前温习就这样开始了。 这算哪门子的伪装?这样的不满和抱怨在五分钟后塞满了十的脑袋. 不过,那些抱怨也在十分钟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一直认为学校的上课只有一种模式,不管哪个老师来教都一样,普通好、普通烂,总之上课就是这么一回事,没什么好说的。然而,这个想法现在改观了。 堕花雨教他的方式简直是异常地巧妙?虽然口吻和平常一样,但不知为何听了很舒服,她所说的内容也毫不费力地就记到脑海里,看着她的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滑动,流畅地写着字和数学公式的模样,让十几乎看到忘我? 当初被叫去体育馆后面时的那封信,那时候就发现她的字迹很漂亮。 就这样?凡是十在课业上有不懂的地方,雨总是不厌其烦地详细说明.讨论功课也很顺利地进行下去, 这家伙脑袋真的很好? 看着雨的测脸,十在内心里感叹。 或者,只是因为自己太缺乏知识才会这么认为吧? 这时候的她简直就像是忘了电波系的事,变得再正常也不过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面貌?十连这种蠢到个行的疑问都想不透。 「十大人,您有在听吗?] [啊,抱歉。」 「那么,我从头再说明一次?」 既不生气也不失望,雨仍然用着她平静的语调继续解说?或许是受到她这种气氛的影响.十连自己都感到吃惊地一直用功下去。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雨宣布暂时休息. 为了拿母亲所准备的茶水和点心,雨离开座位前往一楼. 剩下自己一个人在房里的十,耸了耸肩并松了口气. 「 好像做得太过头了] 如果不是因为妄想的关系,她应该会过着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生吧!恐怕,连这辈子都不会讲过一句话,而且彼此也不会认识? 这么一想?还真是奇怪的缘份。 [不过,毕竟也只是妄想的缘份吧!] 看着打开的笔记本,对于竟然能如此用功的自己感到有点佩服?假如考试成绩有进步,再加上之前把头发染黑的事,导师中沟一定会真的以为十改过自新了吧!虽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总觉得不太甘心,不甘心这一切是因为堕花雨的影响才造成的。这么一来,简直就表示被堕花雨纠缠反而对柔泽十有正面影响。 半发呆随意乱看的十把视线停留在书柜上,那里摆着少说有超过五百本以上的书,十一看到那些书的书背就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 有少女漫画倒还好?但在漫画书里还混放着一大堆什么亚特兰提斯?失落的姆文明之类的专刊杂志、厚得要死的心灵现象研究学、超能力入门、宇宙人图监、世界奇异杀人大全集、以及动漫画杂志书籍的种类紧多?却全是奇奇怪怪的诡异玩意儿. 十拿出其中一本,只看了一眼封面上那不知道是啥的动漫画图案,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个封面上用红色的字写着「集合吧!因前世羁绊而结合的战士们」。 就是这种东西在她的脑袋里根深蒂固的吗? 再看看其它的录影带?dvd和软体好像也都是卡通动画。 彷佛发现了她的妄想根源,十感觉背脊有点发寒, [那家伙到现在还在看卡通这些东西啊!」 无论动画或漫画,十在小学毕业后就不再接触了,电视他只看综艺节目,书也不太碰,所以对于她这种念到了高中还持续保有的嗜好完全无法理解。 有种像是偷窥到堕花雨不可思议的另一面似地,十觉得有些吃惊又点蠢,不过这种感觉却和厌恶感搭不上线。 大概是因为平时就和她经常相处在一起的关系吧! 这时突然传来有人走上楼梯的声音,十迅速地将书放回书柜上。 趁主人不在乱碰房间里的东西,十总觉得有点心虚。 再问的门一开,装作没事抬头一望的十,想部没想唰地一声立刻站起来. 门口站着的是一名像是有斗气缠绕在身,如恶灵一般充满压迫感的少女. 她的发型还是和之前遇到时一样绑着马尾。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堕花雨的妹妹堕花光,恶狠狠地瞪着十。 [你不但学不乖,还继续纠缠姊姊,而且竟敢厚着脸皮跑到我家来,你的胆子可真大呐] [好久不见了?光?] 「别叫得那么亲密!i 和怒喝声同时飞过来的回旋踢被十弯身躲过? 从头上通过的风压可以知道光是认真的? 「你冷静一下,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讨论功课而已.] 十一边说一边指着摊开在桌上的课本相笔记本,但光的态度并没有软化。 「那只是借口!你的企图我早就看穿了,反正你的目的一定是想占有姊姊的身体吧!这一定是你想趁机和姊姊变成那种关系的手段!啊啊,你好卑鄙!利用姊姊单纯的感情,你这个恶魔!」 又是一脚踢来,十这次不闪也不躲,只用手掌挡住攻击,把冲击力化解之后,十直接握住她的脚。 变成单脚站立的光当场惊慌了起来。 [你、你干嘛!连我都想占有吗?开什么玩笑!姊姊的贞操和我的贞操,才不会被你这种臭男生夺走!」 见到满脸通红?拼命压着裙子的光,十不禁苦笑? 十松手把脚放开,光一站稳后立刻摆出架势? 看她还穿着制服的样子,大概是刚从学校回来,然后发现门口有陌生男子的鞋子后,就直接跑来这个房间吧!那个热诚和行动力?以及对某种信念的激烈程度,姊妹俩的确都是一个样、 但不管是哪一个人.对十来说都是困扰. 「你」 [干?干嘛?」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姊姊为什么会挑上我来当她妄想对象的原因?」 听到这个问题的光,脸上出现有点吃惊的表情,然后丧气似地解除架势. 不傀是亲妹妹,即使在冲动时,恢复思考的速度也很快? 连反问都不用,一下子就明白十在说什么了? 「你的姊姊不是很聪明吗?所以,找认为应该挑一个和她更兴趣相投的人才对吧!但她为什么会挑上我?」 就算口口竖声说前世什么的,大概也不会完全没人相信吧! 一定会有人比自己更适合堕花雨才对。 以她的聪明才智竟然会挑上自己的这一点,十觉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即使问她本人,她也只会回答:这是命运。 对于姊姊的这种做法相判断,身为妹妹的光又会如何解读呢? 就像是突然退烧似地,光用冷静的表情说: [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姊姊会选上你的原因,」 「所以说,她不是只有受到漫画、动画和那些超自然现象杂志的影响罗?」 「废话!那样的话就只是普通的电波系而已了!」 其实十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讲出来只会火上加油.所以还是忍住别说为妙.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找?] 「我不知道!」 光一甩头,嘟起了嘴。 「像你这种人想破头最好,活该。] 对光嚣张的态度,十并不感到生气。虽然他平常讲话的口气不太好,但其实很少发怒. 纱月美夜和堕花雨可能早就看穿这一点了,因为那才是柔泽十的本性. 见到拒绝回答、态度又坚决的光,十放弃了继续追问? 「好吧,那只好问她本人了?」 「姊姊不会讲的,应该说她不可能会讲,毕竟姊姊也是女孩子。」 [女孩子?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反正你只要赶快从姊姊面前消失就行了!前世的事把它否定掉?这样就没事了!] 「我已经否定过好几次了?」 「那是因为你否定得太不干脆了!要用力地否定,全力地否定!你一定要很强势地拒绝.说弄错人了,一直讲到姊姊听进去为止!再说你也不喜欢姊姊,反而觉得她很烦吧?那么你就尽管拒绝就对了!」 [这」 已经来不及了。 十在心里嘀咕,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他对堕花雨的印象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最初只感觉困扰,现在虽然一样困扰,但还有其它的。 「小光,你在做什么?」 像门神一样站在房门前的光?背后出现雨的声音。 雨的手上端着放了茶水与蛋糕的盘子,惊讶地看着两人。 「姊、姊姊!我不是讲过好几次在家里别这样无声无息的吗?] 「我知道?] 雨静静地从光旁边经过,走进房内把盘子放在桌上. [对了,十大人和小光以前也曾经见过面,对吗?] 「碰巧在街上遇到。」 十只有暧昧地微笑,没有说出被攻击的事。 对着赌气闹别扭的妹妹,姊姊说: 「小光,活泼没有关系,但不可以对十大人无礼哦!」 「姊姊!对这家伙干嘛说他是大人!像他这种不良少年」 「小光。] 十听起来只是普通地念了一声名字?但妹妹听到的似乎就完全不一样了? 光的脸色变得很苍白,踌躇了一下便勉为其难地点头? [我、我知道了啦!」 十心里这么想着:这对姊妹的上下关系还真容易分辨啊。 如果只看身高的话,高个子的光看起来比较强势,但实际上在姊姊面前似乎抬不起头来的样子。在这一点,身为独子的自己虽然无法体会这种姊妹的羁绊,不过十还是有些羡慕。 光不再违抗,只好离开房间,但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她警告十: [你要是敢碰姊姊一根汗毛,我就会念经拜佛祝你早日切腹自杀!] 「你在说什么啊?」 把光的恐吓当耳边风,十轻轻地挥了挥手。 「我妹妹有给十大人添麻烦吗?」 [没什么,她很好玩。」 十是真的这么认为。不管光对他说了什么,他都很难有讨厌的感觉。 他欣赏活泼的女生。在欣赏女性的这一点上来说,堕花雨根本就出局了.而且可以归入棘手的类型, 那么?为什么两人的距离会变得这么近呢? 「我妹妹在学校里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 一边把盘子里的茶水和蛋糕放到桌上,雨一边这么说? 十喝了一口茶,在品尝着茶的甘涩的同时也笑了? 「看起来的确会很受欢迎,她应该收过很多情书吧?」 「是的?书包里满满的都是情书,我除了在漫画里看过之外,还是第一次见到?] 「真厉害,不过,倒也不难想象、] 即使是以客观的角度来看,也可以断定堕花光是个很可爱的少女吧! 强势的性格很适合她的外型,虽然还在念国中,但发育状况相当好,而且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少许的稚气,同年龄的男生不可能视而不见. 「找妹妹的性格很讨人喜欢?遗传了我妈妈美丽的外貌,朋友又多,也很会煮饭,不像我这样一窍不通。连社团活动也参加了好几个,虽然有学空手道,但她本性爱好和平,真的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啊,把她说得这么好是我这个当姊姊的私心了。] 真是失礼了,雨又补上这一句。 会这么说的你也很不错。 十心里这么想着,不过当然没说出口? 只要把那个长得夸张的浏诲修剪一下,换成时髦的发型.看到她的男生对她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吧!阴沉优等生的这种标签立刻就撕下了. 十拿起叉子把蛋糕切开,然后假装不经意地说: 「你那个发型没打算换一换吗?」 「发型?] 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头发,雨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 「十大人不喜欢这个发型吗?i 「我的感觉不重要,我只是想你这样会不会亏大了。你长得也不错,让脸多露出来透透气应该也满好的。美夜曾说过你很可爱,把脸藏起来太可惜了?」 其贾美夜没说过这些话。把自己的意见装成是第三者的发言说出来,这种做法十并不欣赏,不过?如果把它和微不足道的自尊放在天秤上秤的话,自尊赢了一点点. 因为是十在说话,所以雨很用心地听,但对于发型她似乎兴趣缺缺的样子。 基本上,或许是她本来就对打扮不怎么在意。 利用与生俱来的美貌来让生活更好过,这类的想法她大概不曾有过吧! 「不会.这不是我经过努力而得到的东西,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去夸耀或难过的.] 这个就是堕花雨对自己长相的态度? 而现在的十已想不出足以改变她这种想法的说词。 可能是不甘心的表情显露在十的脸上,雨又赶忙补充了一句. 「如果十大人要我换发型的话,明天我就去换] [不用啦,就保持这样吧!」 她真实的身份,虽然这么形容有点夸张,不过,那个真实的身份只有自己才知道.维持这样也不坏?于是,十决定这么想? 那是占有欲吗? 闲聊到此结束,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继续讨论功课, 完全被雨牵着走的十在不知不觉中,也把精神集中在课业上?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过了六点半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回去,因为,原本的目的还没谈到。 好不容易把应付考试的对策拟定完成的十,切入了主题。 [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了吧!你要给我看什么?] 「那么,我现在来准备。] 「准备?] 在十揉捏着脖子的期间,雨把笔记本和课本挪到桌子边缘,清出一个空间,然后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台笔记型电脑。 [你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个?」 该不会是想故意炫耀吧?十心里正这么想的时候,雨打开电脑,将整理在桌子旁边的缆线连接起来。 十对电脑几乎没有概念?问了之后才知道那是连接在电话线上。 没在使用的东西雨好像都会收在书桌里?难怪房里的东西虽多,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杂乱,这全多亏了她的收纳技巧。 [请等一会儿。] 雨开启电脑,开始移动鼠标. 手上闲着没事的十拿起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清凉的甘涩味喝起来让喉咙很舒服。正当十纳闷着电脑有啥妤玩的时候,雨的操作结束了. [请看这个?」 说完就把萤幕转向十。 一开始十还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那是一张照片,焦距对得很准.画面非常清晰。十先看看整张图再看看细部.然后,终于看出照片里是们么了。 在那一瞬间,寒意直窜脑门,冷汗也流了下来。 「尸体?」 雨无言地点头,画面正是惨死的尸体。尸体横躺在地上,下巴像捏坏的黏土一样歪斜.整个睑部丑陋地肿胀起来,但某些地方却凹陷下去,双眼和鼻子也不完整。 那张照片只有拍摄到上半身,不过从服装来看可以知道那是女性。 这种画面让人不想多看,甚至能忘掉内容最好? 为什么雨要给我看这种东西? [这是两周前发生的连续杀人魔事件当中的受害者.] 「你说什么?] 十虽然不太清楚,但也知道这种案件的照片通常是不会公布出来的.公开这么惨不忍睹的照片.家属不可能坐视不管。 「根据资料,这位女性二十二岁,在某间出版社工作。] (等一下?你从哪里找到这张照片的?」 「网路上下载的?」 按照雨的说法,网路上有一个给玩家贴图的纲站.那里贴的大部份部是偷拍的照片.时候也会出现社会案件和意外事件的尸体照。 连[挖眼魔]的受害者幼稚圆儿童的照片也曾经被贴上去过。 两眼被挖去的幼稚园儿童照片,听说在贴图网站里造成很大的矗动。 十完全不懂看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但如此看来,雨似乎很常去那种网站逛。 「那里是臭味相投的人物以类聚的地方,这我懂了,不过,你怎么能肯定那张照片是事件的受害者?」 画面中的尸体己经被伤言到连家属也难以分辨的状态了? 「我从头开始说明?」 雨说的内容简单整理之后是这样子的 她很早以前就开始注意 连续杀人魔的事件,不过好奇的程度也只是和其它杀人事件一样而已、上次在电车内被十询问之前,她早就对犯人的身份做了许多推测.然后某一天,她在经常浏览的贴图网站里碰巧看到这张照片? 经过调查后她确定了那的确是事件的受害者。 「等等,所以我才问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你是怎么调查的?] 又不是电影?总不可能以骇客的身份入侵到警方的资料库里吧! 雨继续操作电脑,让半信半疑的十看了另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在同一天也被贴出来。」 在某个意义上,这张比刚才那张照片更让人看不下去。十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了嘴,闭住气无法呼吸,一种近乎于怒气的感觉从肚子里升了上来。 照片里拍的是一位女子穿着随处可见的粉领族打扮,身上没有外伤,衣服也很整齐. 不过?那是最凄惨的画面. 该如何形容才好? 充满在她脸上的绝望和发狂化成泪水与唾液溢流出来、 镜头不偏不倚,清晰地捕捉到她的正面: 也就是说犯人把拼命求饶的她拍了起来。 那种令人不忍看下去、人类绝对不愿意表露出来的丑态,正呈现在照片里? 如果知道会被杀死、如果知道绝对无法活命的话,无论是谁都会变成这样吧! 她一足曾经拼命地、卑微地、竭尽全力地恳求(放过我). 一定不止一次、不断地这么求饶过, 而犯人把她这个模样拍成照片后就把她杀死了、 然后还把尸体拍了起来。 光是想象这些情景,十就想呕吐了。 「真是唾心的兴趣] 相对的,雨仍然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继续说明? 「受害者生前的照片曾经在杂志上出现过,所以我才确定那个是她.] 说完,她拿出从杂志上剪下的剪报给十看。 那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对已经看过当事人尸体的十来说. 而他也对于雨始终面无表情持续说明的态度感到很奇怪?这张剪报看了也不怎么舒服.而她也对雨始终面无表情持续说明的态度感到很奇怪. [看这种东西,你都没事吗?」 「没事是指?」 「就是觉得恶心或生气之类的。」 「那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在前世我经历过许多战场,见过许多难以想象的地狱景象?像堆积如山的尸体、被秃鹫争食而支离破碎的尸体,还见过饥饿的人们互相杀死对方来啃食的丑陋恶斗」 「够了?我库、我懂?别再说了。] 雨的思绪像是飞去了别的世界,十赶快从中打断。 两所要表达的大概是说和战场比起来?这种照片根本不算什么. 该说是这种精神构造真方便、还是妄想力果然了得?只要靠幻想就能克服不愉快的感觉和恐怖了吗?或者,她本来就定一直在幻想着那些东西? 自从看到藤岛香亲子的尸体之后,十的胸口里所涌出来的不愉快感到现在还没消退、 [这种东西有没有办法从贴图的地方查出是谁贴的?」 [很困难,任何人只要去公司或学校?甚至是能使用磁片的网吧就可以把资料上传过去了.我想,犯人也不可能粗心到在自己的家里上传这些照片?」 [我有个疑问,就当作可以理解犯人拍这种照片好了,不过为什么要把它们放到网路上?这样的举动不是会对犯人造成危险吗?」 「依我的看法?犯人可能是收集狂。」 「收集什么?」 「收集这种『纪念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容易想象犯人会把受害者拍成照片的心态了? 电影里也常有这种桥段。 看着那些所谓的[纪念照」?男子就能感受到杀人的快感。 犯人应该就是这种精神错乱的变态吧! 「收集狂的心埋并不止有收集的欲望而已,还混杂着想展现给别人看与不想给别人看见的矛盾心理,如果全部都被别人看光那就没意思了,所以只给别人看一小部份,好让别人羡慕,大概就是想操纵别人的好奇心和兴趣的这种感觉吧!让别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有秘密的收藏品?但又摸不清收藏的内容是什么,然后丢出一点甜头刺激对方的欲望,藉以满足自己的优越感。据说,收集狂就是有这种心态。」 十并没有特地收集某种东西的习惯。以前他曾经收集过形状怿异的石头,但也早就扔掉了,不过两说的话这是能够理解。 秘密的收藏品,听起来就有很大的诱惑力? 我有这么棒的东西喔! 但是不会给你们看光光。 感觉很像小孩子在炫耀,可是好像也不无可能。 由于贴图网站也许会因为警方插手处理而产生关闭的危机.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但网站上对这些照片的回响很大?因此犯人也会感到满足吧! 实在令人作蒙? 一边操作着电脑,雨一边描述着她对犯人的推测。 「从杀害的手法来看,犯人应该是男性。受害者的脸和胸部?甚至腹部和后脑部受到重击,其中,还有人是脖子被类似钢丝的东西勒死的,因此我认为犯人可能使用了某种钝器当武器,而且力量相当大,所以可以假设是一个骨架很宽、身材高大的人,有可能是平常从事 体力劳动的工作、要不然就是拥有格斗的经验。但有一点很奇怪,也就是钢丝的问题,这和使用蛮力殴打致死的单纯方式有一点出入,而使用钢丝也表示绝对不能留下活口的意思。因此,依照我的推论.犯人可能有两个人,一个使用蛮力杀死受害者,万一受害者没断气,另 一人再下手杀害,各自负责这样的任务,只不过,警方似乎认定犯人是单独一人犯案,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们大概不会想到会有两人一组,并进行一连串毫无利益的杀人行动吧!」 说到这里雨顿了一下,把视线从屏幕移到十的身上. 「关于搜查犯人方面恐怕没办法期待警方?」 「为什么?」 「因为案件太多了。」 几乎只看综艺节目的十也明白雨的意思? 在新闻时段时,总是连日播报着接连不断发生的社会案件。 有双手双脚被斩断?在尸体胸口用鲜血写上「祝你当选」,然后被放在竞选服务处的杀人事件;有被绑架的女性的头被砍下来,还用快递送去死者父母家中的绑架杀人事件;还有在小孩之间颇为流行,像游戏一样可以累积得分的流浪汉连续杀人事件。 甚至有一件不同于其它风格的案件:一家五口看起来像上吊自杀,经过调查后才发现全是披毒杀,然后再把尸体吊起来的杀人事件: 每一个地方都不断发生连续作案的事件,最受瞩目的就是只针对幼稚园儿童的[挖眼魔].除此之外,还有用土制手枪射杀?或喷洒剧毒、骑机车追撞等千奇百怪的手法? 从给予社会冲击度的观点来看,和其它案件比起来,藤岛香奈子被卷入的杀人魔事件就只能被列入比较平凡的分类了吧! 警方并不是置之不管,但也不会动员全部的警力投入搜查?连新闻媒体也早就没兴趣继续追踪报导这个事件了,而是把注音力的焦点转移到其它更新鲜的耸动社会案件。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个社会真是疯了,虽然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就是了.] 「十大人,您想抓到犯人吗?」 [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我看十大人好像对这个事件很有兴趣的样子。」 「那是难免的,毕竟同班同学被杀了。不过你说我想抓犯人,那是你想太多了.] 「是吗」 看着雨的脸上那分不出是认同或是失望的表情,十在心里暗暗称奇。 我的想法部被看出来了。 堕花雨虽然一脚踩在妄想的领域里,但对十的事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那是她任意捏造的妄想,不过却也不是完全看错? 从浏海之间投射过来的锐利眼神,仿佛能看穿十的内心。 那也表示着她能体会十的心情吗? 「对了,上次你对美夜说过,找出结论并不一定是好事之类的,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受不了被她一直那样盯着看,十改变了话题。 或许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雨用平常的语调回答。 「结论,指的是什么?」 [就是答案吧!」 「那么,答案是什么?」 「别跟我玩佛家问禅的游戏啦!] 「我不是因为达观才这么想的.我认为人生是烦恼,所以人在活着的时候只能算是过程.没有结论也没有答案。] 十歪着头思索,雨又继续说: 「譬如,自杀的人为什么会想死?」 「因为觉得现实很痛苦吧!」 「是的,为了逃避现实的痛苦,所以他们选择死,他们找出了这样的答案,也找出了这样的结论、当找出答案或结论之后.前方就没有阻碍,也就没有烦恼了?」 记得雨在那个时候曾经对美夜说了这么一句话。 找出答案有时会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找出答案的人就没有犹豫,他只能往前走.而他的这个选择和正不正确完全没有关系.因为?他已经找出答案了。」 「那你呢?你又怎么样?」 「我也已经伐出答案了。」 追随柔泽十,这就是堕花雨的答案吗? 十是不是能相信她? 自己说已经找出答案,但又表示那样做有时会发生可怕的事,这样不就矛盾了吗?不过,十没有指责出来,因为他觉得向来总是半调子的自己还想要指责别人,那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至少,堕花雨应该比自己想得更多、烦恼更多吧! 感觉好像有点碰触到了她的内心,可是却不觉得讨厌? 「你曾经想要杀人吗?我先声明,我有。」 「只要是十大人的敌人i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堕花雨个人的想法.] 「我还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心情,但是」 [嗯?」 「万一十大人被谁杀了,我会想杀死那个人.] 她冷静地回答,十心里很清楚那不是说谎。 十很讨厌她的这个部份,不过也有点感动? 这个想法先暂时保留。 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十决定在被邀请留下吃晚饭之前先闪人回家.要是变成和雨的父亲碰面那就麻烦了? 「多谢你了,你真的很会教?」 见到拿着书包站起身的十,雨迅速地操作电脑。 当操作结束时,她直视着十的眼睛。 「刚才我以为十大人打算去抓犯人,现在知道不是我就放心了.] 「我不会啦!麻烦死了.」 「十大人英明,应该避免无谓的危险,」 雨不希望十遭遇危险,因为她认为随从的义务就是要让主人远离险地?所以她谨慎言行.尽量不让十和事件产生太多的牵连,然而,她也相信了从十口中听到的否定意思,因此.基本上不会对十隐瞒的她,决定把最后的情报公开。 「我一直很犹豫该不该把这个给十大人看」 雨让十看了另一张照片。 在电脑画面上,是一个表情痉挛、睑上流着泪水和鼻水的少女. 是藤岛香奈子。 第五章 悄悄接近的疯狂 期末考快要到了,这种清况对十来说刚刚好。这段时间学生不太会出去乱跑,在路上遇到认识的人的可能性较低,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盘问。 放学回家之后,十换了轻便的服装来到街上? 他不是要到某个地方,上街也不是为了办事,而是要找在街上徘徊的男人? 十决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那天在堕花雨的家中看到那张照片后,让他原本模糊不清的想法变得更加明确. 在雨知道十不打算和那件案子有所瓜葛之后,放下心来给他看的最后一张照片。 那是藤岛香条子临死之前的脸。 照片里的表情不是连续剧中的演技,而是真正的悲痛。 她不顾形象地哭喊着、痛苦着,那求饶的表情不堪入目。 自己认识的人被逼到做出这种表情的绝路?而且最后还遭到杀害? 十无法原谅将那副模样拍摄下来,做为自己收藏品的凶手? 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他。 十一定要将他找出来,然后把这股怒气宣泄在他身上!他觉得这不只是为了藤岛香奈子,也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的心情上能接受?当然,这件事他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连雨那边也下了重令,要她这阵子不要缠着自己?当她问起理由时,他只说要和一位女孩见面?然后以「我要约会,所以别来烦我?]为借口拒绝了雨,虽然雨露出狐疑的表情,但仍点头答应了? 十仍然对她有些许的怀疑,因为她的书柜里,在动画杂志和超自然现象杂志之中夹杂了本「杀人技术大全]. 或许堕花雨是共犯,让十看那些照片是为了多少可以牵制他的行动。 也或许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和这件事纠缠不清吧? 像这类的疑惑仍在十的体内发酵着,脑袋里装的事情太多,感觉乱糟槽的. 他觉得要是这件事解决的话,自己的心情和人际关系都能有个了结。 十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夜晚的街上。 十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没有任何的情报来源,也找不到其它人来帮忙。 他很清楚自己能够办到的,只有门外汉式的单独搜查行动,成果实在很有限?即使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只能依赖偶然和运气,但十还是没有放弃。 但是,由于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十边走边思考着是否还有什么事遗漏掉了。他知道几个可能会发生意外的地点,也知道有几个人可能会犯下案子,但是不管是哪个地点或是哪个人?似乎都和这次的案件无关。 凶手是怎样的家伙?杀人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一边回想雨之前说过的话,十试着做推理:凶手应该具有某种使命感吧?凶手是不是有某个不为任何利益而持续杀人的理由呢?如果是的话,那又是什么样的使命感,使他非得杀人不可?十不可能了解精神异常者的想法,所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平常他会在此时停 上思考下去,但这次不一样。 十持续思考着。即使知道于事无补?他仍尝试着追寻凶手的心路历程. 这是在十连着几天寻找凶手找到深夜而感到疲劳不堪时,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芳邻餐厅里喘口气时想到的。在喝第三杯咖啡的时候,他想到自从在雨她家念书之后,就没有再为考试而念书,因此他的心情不禁沉重了起来.为了排解这份情绪,他将目光投向窗外,看见无 数的雨滴就像生物一样沿着玻璃滑落。 梅雨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结束吧!两天前也下着豪雨,而且发生了连续杀人魔事件。 但是那个地点和十所调查的场所方位完全不同,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再次体会到,自己或许在白费力气的这个早就知道的事实? 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放弃? 有个无路可退,像坚持一样的东西存在他心里的某处。 上课时,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有一个已经没有人坐的位子。听说这个学期结束之前,藤岛香奈子的位子部不会有所变动,学校方面大概是考虑到,人死之后马上就把位子撤走有些无情吧?由于她的位子在教室的正中央一带,即使不想看,还是很容易看得到,这会让人 有种不论喜欢与否,都必须被迫体认到她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会这么想的或许只有十了?其它同学看起来并没有非常在意的样子,而美夜在心情上似乎也已经调适过来,因此应该没有其它想要找出将杀害她的凶手的人了吧。 环视着店里的客人?十的心中有个想法。 由于凶手拍摄了受害者的照片,那么便可推论拥有相机的人有嫌疑,但是,现在像十这样没有相机的人似乎算是少数。他问过美夜,结果她普通的相机和数位相机都有,而她也告诉十其它大部分的同学们也部有,因此相机并不构成用来寻找凶手的线索? 有没有能分办出谁是凶手的方法?有没有能够看穿犯人行为模式的方法。 窗户外面,可看到没带伞的人们快步通过,也有几台鸣着警笛的巡逻车经过.发生什么案件了吗?案件会持续增加,或许是这个世界在构造上有什么致命缺啖的关系吧.还是说?有缺陷的其实是人类呢? 十恍恍惚惚地盯着外面,他品尝着咖啡的苦涩,然后想起一件奇妙的事? 小时候他一直深信着?雨是依照神的旨意而降下来的,这当中必定带有某种含义?他会在平淡无奇的自然现象中,不管前后有没有矛盾而硬加上自己的妄想 ,也不管道理上行不行得通,只顾着单纯地舒展想象力的翅膀。 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找出意义,在平凡的小事中制定出规则。 十那时创造出几个专属于自己的规则,并加以遵守。 看到小水洼就必须跳过;漱口要漱二次:穿鞋子从左脚开始 并不是有人逼着自己这么做,而是自己定出专属于自己的规则. 随着时间的经过而逐渐被遗忘的规则。 在他喝光杯子里的咖啡,咖啡的苦涩感正要从嘴里消失的时候,十自然而然地感觉到自己正专心地思考着?最后连那种感觉也逐渐变得模糊,变得只剩下思考而已,不是十自己在思考,而是思考将自己吞噬? 两天前的那个案件是在雨天发生的? 藤岛香奈子被杀的那天也是雨天。 这是偶然吗?如果不是偶然,那又是什么理由呢? 的确,下雨的日子比较不容易听到尖叫声,所以适合在路上杀害陌生人?但是理由应该不是只有这样。 在堕花雨的意见当中,有一个要素叫做使命感。 雨天和使命感;自然现象和自己随意制定的规则。 拥有在下雨的日子必须杀人的使命感的这个解释合理吗?比方说,将普通的雨解释成神所下达的命令,这种精神异常和事件的残暴性有没有关联呢? 想到这里,十暂时停止思考并离开了餐厅。这个推论如果正确,今晚应该会有某个人被杀害,他要在那之前找出凶手。 但是,天空就像要在十的那股冲劲上浇冷水似地,没过多久雨就停了. 之后,月亮从云层缝隙里露出脸来? 十一边用带着怨恨的眼神看着头上的月亮,一边走回家。 隔天,十放学回家后,马上跑到家附近的区立图书龙,翻阅这一个多月的新闻,确定了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连续杀人魔事件发生的日子,几乎全部都是雨天。「几乎全部」这一点留下一抹的不安,但应该算是线索吧,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犯人在下雨的日子杀人的可能性很高。 接下来几天一直没有下雨,使他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了? 雨天,这一点让他很在意。该不会和堕花雨有关系吧?他觉得这个疑惑变得更浓厚了. 在学校里即使碰到雨,十也变得很冷淡?也不和她一起放学回家。 而只要一桩问及理由?他便会说因为他相女孩子有约。 只要这么说,雨便会干脆得有点下可思议地退下。 十无法理解这时雨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阿十,你有没有认真地准备考试呀?」 「没有.」 「讲得那么理直气壮」 「别管我,你顾好你自己就好了、」 对美夜也是这样随便地应付掉。十持续在深夜里寻找犯人. 可是,在知道案件和雨天有关联之后已经经过了五天,而再过两天就要期未考了,状况还是没有改变。这五天当中只有一天下雨,而那天虽然真的有凶杀案发生,但却不是在十搜索的地方?因为他靠的几乎只有偶然而已?所以找不到犯案现场也是理所当然的。 仔细一想,警察也应该早就发现雨天和凶杀案之间的关联性了。 但是把人还是没被抓到。是警方太怠惰了?还是搞不好案情已经有了重大的发展?又或者是十的行动根本就没有任问意义? 在十切身感受到一个人的极限时,胡末考前的最后一天终于到了. 「十大人,今天您也是一样啊?」 「嗯,我跟人有约。」 放学后,面对来教室接他的雨,十尽量冷淡地将她打发掉? 美夜那带着责难的视线虽然剌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十对雨的怀疑还没完全去除。 十就像在逃避她们两个似地离开学校,在家里换好衣服后,一如往常地朝街上走去。 明天就是期末考了,期末考结束后再过没几天,就要放暑假了? 十对暑假期间要不要继续搜索一事感到迷惘。要放弃是很简单,但这样真的好吗?虽然这行动一开始只为了让自己好过点,但要是现在放弃:心态上的句点似乎无法就此划下,最后又变成半途而废了。 「结果这些日子以来?找只是在街上闲晃而已啊] 仰头望向天空,只看到些许的云,根本不可能会下雨.虽然气象报导中说有60%的降雨机率而让十期待了一下,但他似乎被运气抛弃了. 忍住想耍叹气的冲动,十丧着气地继续走在街头? 他的睑上露出苦笑,心想单从靠着毫无根据的使命感一点来看,或许自己和犯人还满像的嘛. 过了晚上十点,街头完全换上夜晚的模样。 十认为这时段比白天时更有活力。晚上一方面是夜深人净的时候,另一方面却又挑逗着人们的情绪,就连空气的成分在白天和晚上也有所差异,白天的空气会带给身体活力,夜晚的空气则会渗进内心深处。 穿越热闹的区域,十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周围的人群。人们大多成双成对地行动。上了年纪的上班族和女高中生、黑人和女大学生?身旁陪伴着好几个女人的巨汉、一眼就能看出干哪一行的男人,带着五个将无知写在脸上的国中女生。这些人当中应该有几个人是真的犯 了罪吧。 或许里面也有杀过人的家伙吧。把那些人摆在一边,坚持要找出连续杀人魔的自己也算是我行我素,相其它人并没什么不同? 其中有几个人用凶狠的视线瞪着十,但十并不加理会. 巡逻中的员警到底有多提心吊胆呢?据说随着重大案件的增加,员警的死亡率也呈等比例上升,就算把枪挂在腰上,他们还是无法安心吧. 就在十想着「身为人民的公仆也真辛苦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萤幕上并没有对方的来电显示,不是用公共电话就是对方设定成不显示。还是先接看看吧、 「喂?] 电话的那一头博来混杂着剠耳杂音的声音。 [ㄍㄨㄥㄩㄢ"] 「啊?你说什么?」 [ㄍㄨㄥㄩㄢ"] 相同的话不断地重复,而且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用了变声器一样怪异。 相信诅咒或幽灵的人可能此时会感到害伯?但是十对那类的灵异现象完全没有兴趣? 电话的另一头一定是人类? 「喂?你谁啊?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号码?你说的ㄍㄨㄥㄩㄢ"指的是什么?] 对方并没有回答十的疑问就把电话挂掉了。 十歪着头盯着手机。 知道十电话号码的人并不算少数。在他刚进到学校和学长那群人斗争时,曾经主动地带着我爱干架、随时骄意接受挑战的意思四处散布自己的手机号码,或是将号码粗鲁地写在黑板上。后来打来的不单只有找他挑战的电话,还有一堆恶作剧的电话,可是嫌麻烦的十还是 没有将号码换掉,因此要拿到他的电话号码应该很简单吧。警方在找他做笔录时也告诉过他?藤岛香条子的手机里面也有输入十的电话号码。 可是,就算十再怎么对案件进行调查,藤岛香奈子也不可能从那个世界打电话给他。 刚刚那通电话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吗? 按照常理来判断的话,也只能那样认定了,可是有个地方让他很在意。 [ㄍㄨㄥㄩㄢ"]可指的应该是公园吧. 这是什么意思呢? 像是想起什么的十往小巷里看去,他想起这附近有一个相当大的公园,那里枝叶过于茂盛,使得视线不是很好?是个用来动用私刑再好也不过的地方。也或许因为这样,一般人晚上不太会接近那里。 十带着疑惑的心情走进小巷子里。 柬京都有好几个没什么路灯的地方,十之前会定期地巡视,而他擭得的成果也只有赶跑打算拿药卖给小学生的药头而已。这类地方很不可思议地不会完全消失在这世界上,这点恐怕与人心里的黑暗面无法完全清除是一样的吧? 公园的入口处立着一块肮脏的牌子,上面写着:「遇到色狼要大声喊叫]立这种牌子到底有什么效果呢?想到这跟在著名的自杀地点放置「爱惜生命」的牌子一样毫无用处这一点,让十笑了出来。 也顺便嘲笑一下自己,竟然把电话里的只字片语当成提示,真的跑来这里。 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啦。 可是在那一瞬间?他听到自己笑声以外的声音?十闭上嘴,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蝉之类的昆虫鸣叫声、猫叫蟹?路上经过的车声?吹过这里的风声,以及混在这些声音之中微弱的人声。十迅速地环视四周,察觉到声音是从公园里传来的、 他想起那块牌子?色狼和强奸犯常在这一带出没吧。 虽然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但十有着无法将这种事放着不管的个性? 他放轻自己的脚步进到公图内,走同树丛并拨开枝叶往里面前进? 之所以会如此谨慎地接近,是为了在强暴处于进行式的时候,从犯人背后将他打倒? 与其将那种家伙赶走倒不如打他一顿,这也算是为了犯人好。 他一边寻找声音的源头一边前进,结果来到一个草皮遭到践踏后制造出来的一个稍微广阔的空间。 那里有一个人影. 咦? 对那光景与预期不同而感到迷惘的十,在下一瞬间,顿时瞪大了双眼。 不是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公园的路灯透过树木的间隙射入微弱的光线,那里的景象只被照出一小部分而已。还有一个貌似上班族的年长男性,他的脸整片被染红,一动也 不动地倒在地上。这样的场景让人做不出「那或许是个恶劣的玩笑,红色的部分其实是油漆一类的东西」之类的乐观联想。 十迅速地移动视线观察犯人,他的身高跟自己差不多,体重则是对方占优势,而且身上大多是肌肉不是脂肪。戴在他两手手指上的金属发着黯淡的光泽,那应该是叫做金属指套的东西吧。 也就是说,对方凭借着体格的优势,靠着臂力将对方殴打致死吗? 十笑了一下? 难道这家伙是凶手? 多么单纯的人物啊! 这样一看就知道是犯人的家伙,是连续杀人魔事件的凶手吗? 藤岛香奈子就是披这个家伙杀害的吗? 凡事正经?在意常识?个性极度认真的她?是破这种家伙杀害的吗? 没有意义,这种事实真的很没有意义? 虽然可以二话不说地打过去,但十决定先问他看看? 他的心碰碰地跳着?吵得不得了. 他很担心过度的兴奋会不会让声音发不出来,幸好他顺利地说出口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用担心了。」 「咦?」 虽然他的回答也很令人意外,但让十惊讶的是,这名男子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冷静。 即使被撞见自己行凶的现场,他的内心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动摇。 倒不如说这名男子看起来很骄傲吧? 「你是一般百姓吧?任务已经圆满达成了,所以不用担心了.] 由于男子靠了过来,十摆出了打架的姿势, 看到他这么做,男子露出了苦笑。 「你看来似乎很困惑?抱歉,让我为你详细说明?」 他们稍微换了个地方,那里有了路灯的光,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见男子的脸。 他的年龄大约快三十岁,脸形看起来很轻爽、干净,可说是位美男子。如果穿上西装打个领带,看起来应该像个菁英上班族吧。 他给人一种钱和女人他都不缺的感觉。 这家伙是犯人,没错吧? 到刚刚为止都对此深信不疑的十.心中开始动摇了。 男子将手伸向先前脱掉放在脚边的上衣,从里面拿出某个东西.然后轻轻地将那东西抛给十? 十接下的那东西,是一本黑皮制的记事本。 「我是政府的秘密情报员,刚刚正好完成一桩任务。老实说这是机密,不过被看到的话就必须详细说明。里面记载着我的身份,你确认一下,这样就能化解你的误会了?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知道吗?」 「呃、好」 十含糊地点头?看了看记事本和男子的脸。 他的紧张感似乎缓和了下来-男子的冷静看起来不像演戏,这么一来,他和那件案子就没关系了吧?这样的话,那边倒在地上的上班族尸体又该怎么解释呢? 那其实不是尸体,而是个木偶罢了。这是某种恶作剧吗?还是电视、电影的拍摄现场? 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焦急。虽然政府的秘密情报员一事有点令人难以置信,但那似乎也不是对方当场掰出来的借口。 总之先照着那男子的话去做.将记事本翻开来看看. 十迅速地将记事本翻过一遍. 可是,里面全都是空白的。 「请问,这i 十的话只说到一半?他的头部立刻遭受到一阵撞击而稍微失衡了一下,在感觉转换成疼痛之前,十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往后跳。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他的鼻尖,风压让他的前发飘起,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一股杀气袭向仍在踉呛后退的十,在它朝十的脸迫近时,他反射性地举起了左臂。 「唔!」 随着体内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和痛楚,脑中分泌出的肾上腺素让十的直识更加清醒。 在地上翻滚一圈后,十离开了树丛,地面的触感由柔软转为坚硬,这一带有路灯照耀着四周。 变广的视野让十稳住阵脚?按着左臂站了起来 「可恶!伤到骨头了」 男子跟在十的后面,从树丛里走出来,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对刚才攻击成功而感到的兴奋。 他将上衣披在肩膀上,手里拿着十刚刚弄掉的记事本,然后用极为平常的脚步走列十的面前。从充足的照明下,可以看出男子的胸口和嘴角沾染上的红色污垢,其实是飞溅出来的血。因为十在以往的打架经验中看过好几次,所以非常清楚?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将掉在地上的记事本放进上衣口袋,男人随口说道。 「我就是被政府雇用,专门来消灭你这种人类公敌的情报员-」 听着男子的话,十一边沉淀意识,尽量不去感觉左手臂的疼痛.一边调整呼吸. 他是在将目光移到记事本时,被对方抓到破绽而被袭击的、 那哪是用来证明身份的记事本,根本就是用来奇袭的道具嘛! 一想到自己竟然会蠢到中这种计,十就感到怒火中烧? 「我无法允许像你们这种企图使人类灭亡的邪恶存在,你就当做这是神的制裁吧,我是为了大家的幸福而战的。」 那种眼神、口气、气氛以及思想,让十大致上理解这名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是个疯子。 能够说出有条有理的谎言,将妄想说成事实,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矛盾之处,他就是这种类型的人。 对他而言,记事本想必也是一个事实吧。 在他的跟里,那些普通的白纸就表示政府认证的身分证吧。 他的眼睛闪烁着纯洁到近似诡异的光芒,将十看成人类的公敌。 他的字典里没有所谓的罪恶感,不管杀了多少人,他都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他用既骄傲又深信不疑的口气说他是为了正义而杀人。 这种家伙就是凶手。 十不由得对他唾弃起来。 [你和刚才那个男的是同伴吧?遇到我只能算你倒霉.乖乖地接受惩罚吧!] 藤岛吾奈子就是因为这家伙的妄想而极杀害。 被这样的家伙,被这样无可救药的家伙杀害? 呼吸恢复正常的十,感觉到情绪的激昂渐渐地传遍全身上下. 然后又一次地呼吸急促。 这次是他刻意的,因为他紧接着就要爆发了? [你已经杀过很多人了吧?你知道人死了代表什么事吗?] 「你这是在求饶吗?还是在争取时间,原来只要被逼上绝路,大家做的事都是一样的啊!] 无视男子的苦笑,十继续说下去? [所谓的死,就是从这世上消失,不存在这世上任何地方,你了解这意思吗?真的了解吗?就算拥有这世上所有的财富和权力,人死了以后就回不来了,绝对无法再回来了。你了解这意思吗?你懂吗?] 十觉得很后悔? 要是当初能多跟藤岛香奈子讲一些话就好了. 我还满喜欢那个说不喜欢半调子的我的她。 她说的道理,那超级认真的样子我都很喜欢. 要是当初能跟她讲更多、更多的话就好了? 死掉的话?就不能再和她彼此抱怨了? 你那头发的颜色就不能想点办法吗。 柔泽,今天轮到你打扫,不准落跑! 你怎么会这么邋遢啊! 那个老是在抱怨的声音还留在耳边.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是她?她啊 ,藤呜她可是梦想要成为一个翻译家啊!] 「你干嘛那么兴奋啊?」 和情绪激昂的十相反,男子非常地冷静. [我给予你们惩罚是因为任务,这是为了正义,为了人类。」 [喔,是这样吗?」 要他谢罪是不可能的,质问他杀人的是非对错也没用? 十豁出去了?逃走?大声呼救或是报警之类的想法都没有出现在他脑中。 左手动不了没关系? 最初的偷袭划破他的额头,现在还会流一点血,不过也没关系。 在他开始行动之前,必须先确认一件事? 「喂,雨!你在吗?] 十吼叫着?试着让声音传递整个公园。 要是盲不相干的人听列这声音过来的话.事情会很麻烦,但现在不是在意那些事情的时候. 「雨,如果你在旁边的话就出来啊!出现在我面前吧!] 周围并没有出现新的人影? 公园再度恢复安静无声? 和她没关系吗? 这样子,他的顾虑就少了一个了. 「你刚才在干嘛啊?雨怎么了?」 「你认识堕花雨吗?一 「ㄉㄨㄛ"ㄏㄨㄚㄩ?」 对着面露困惑的男子,十贼贼地笑了. 「你说你是政府的秘密情报员?那我也告诉你我的真面目好了,其实我前世是个国王,是那种驰骋于大陆之上,征战世界各地的霸王。炫吧?我在那个天空中交错飞舞着剑与魔法、地上四处横行着怪物的那个世界,狠狠地闹了一场.虽然现在如你所见,我的身份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但总有一天我会跟前世一样,征服这个世界,也就是要重掌过去的光荣。堕花雨是跟随在我身边的人?一路与我同行,尽全力为我达成霸业的骑土?上吧,政府的秘密情报员先生,试着阻止我吧。我站在这里等你,放马过来吧!」 男子摇摇头,表示他无法理解。 他看着十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些怜悯。 [真可怜,你已经疯了?] 「大家都疯了!就是都疯了才没发现,没发现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扭曲!i 十的意识开始和嘴巴分离。意识集中到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上,嘴巴则是将情感纺织成言语。他的双脚正颤抖着,与杀人魔面对峙带来的恐惧,和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到的兴奋,同时带给他身体强烈的刺激。刚才力电话过来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这类的问题早就被赶到脑内的某个角落,那些细技末节的事之后再想就行了。 男子丢掉上衣,摆好姿势-他的上半身锻练得非常结实,下半身重心十分安稳.同时还具有轻快的步法,握拳护住脸部的姿势是拳击式的风格。 从刚才的攻击可以知道,这名男子在格斗技方面不是门外汉? 相对地,十没有格斗技的经验,摆出来的姿势也是街头的打架风格。 十一口气冲了过去,因为他已经等不及了。 一分一秒也好,他想早点打倒这家伙。 男子以拳头迎击由正前方逼进的十?左直拳挡下十的动作,右直拳贯穿他的下颚,接着右边的侧身攻击深深地挖进十的腹部,一次漂亮的连续技,可是十没有倒下。痛苦中无意识挥出的一拳被闪过,再次结结实实地吃下一计右直拳,他感到眼睛深处冒出了金星,十踉呛 地以小步伐后退,拉开与男子间的距离?本来以为他会乘胜追击,但男子很冷静地观察着十的样子? 臼齿断了一颗,内脏没事,下巴虽然会痛,但还没伤到骨头。 分析着自己伤势的同时,十狠狠地盯着男子, 他不是普通地强?因为十的打架经验相当丰富,所以非常清楚男子有多强。体格上的天生优势?经由缎练而学会的动作、再加上这家伙没有任何的犹豫? 只要是人,不营是谁都会在下意识控制力道,但他不会。 对杀人魔的他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正打算把我杀了。 在不断增加受害者的过程中,男子的杀人技巧也自然而然地变得更高明吧.他已经习惯了不浪费任何力气,就能有效率地将人殴打致死的方式? 从男子那里挨到的攻击?每一击都能致人于死地?借着金属指套打出来的一击比想象中更痛,感觉上就像是被铁槌砸中一样。若被打的是一般的高中生,应该早就挂了吧?在最初被偷袭的时候就被了结了。 可是?十天生就很耐打,而且是属于很快就能恢复的类型。和母亲以外的人打架从来没有打输过,虽然他也曾被一大群人围殴过,但他却反过来将对方全数打倒? 母亲曾经说过:你的韧性应该是遗传自我吧。 管他什么理由,十对自己坚强的身体说了声谢谢。 一边在舌头上翻玩那颗断掉的臼齿,十一边将所有的意识投注在男子身上,开始不管其它的事物.耳里听见的,只剩自己和对方的呼吸,以及心脏的声音而已。不去注意公园的景象,将一切的焦点策中在男子的动作上。那令他想吐的头部以及腹部的疼痛也部被赶出意识 之外? 他再被击中三次搞不好就会丧失意识,然后被杀掉,那时一切就结束了。男子没有进行追击,恐怕是已把杀死十的所有过程都计算好了吧。论臂力、技术都是对手占了上风.而且还带着凶器以及丰富的杀人经验。 此时,十不再思考了? 接下来就将一切交给本能吧!发生什么事都不后悔? 十深深地吸一口气到腹部深处后,冉次全力冲向男子. 然后,将那口气朝已做好迎战姿态的男子脸上喷过去. 连带喷出他那颗断掉的臼齿: 牙齿很幸运地击中他的右眼。虽然只有产生一瞬间的破绽,但那已经足够了。十竭尽所能地弯曲他的膝盖将腰放低?然后把蓄积起来的弹力一次爆发,十的头朝男子的下颚狠狠一撞,使尽全身力气带来的威力让男子的身体微微浮空,但是他并未倒地。 他的耐力就如外表所见。看到男子按着下颚呻吟的样子,十迅速取下手表,卷绕在右拳上. 这是母亲以前买给他的。 手表的制造商听部没听过,虽然看起来很俗.但是坚固的程度实在没话说. 几乎是用整块纲铁做出来的手表? 十大大地扭转上半身,将缠绕手表的右拳击向男子的脸部。若是平常?这种门外漠的拳头应该是打不中男子的吧。但只有这一刻,只有在男子下颚剧痛的这一刻有机可趁。喀喀的声音,从十的拳头博了出来。 从击中的地方来看,他的鼻梁和门牙应该已经断了? 「吾阿阿间阿阿!] 男子的嘴巴随着惨叫大大地张开?十朝那里再补上一拳。 他的牙齿再度碎掉,十的拳头有一半塞进男子的嘴里。 牵着血丝把拳头收回来时,有几根断掉的牙齿还插在手背上。 [嘎、呜、呕呜] 看着男子按着脸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十再次举起了拳头,但却没有再次挥下? 或许按照常理来看,应该让他遭受到相受害者们相同的命运。可是,不晓得什么原因让他放弃这么做?这家伙就算死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披逮捕之后反正也是死刑,但他就是下不了手. 虽然对自己做不出觉悟一事感到不快,但他还是没办法下手。 没办法之下,十拿出手机。或许应该打电话报警,将之后的处分交给警方去处理吧.要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感觉上挺难的,还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吧。 十拿着手机,注 意力从男子身上移开了几秒。而在那几秒之中,燃着熊熊怒火的男子目光捕捉到十,拳头也早已挥紧,朝着将手机放在耳边的十释放他的疯狂? 察觉到男子动作的十瞪大了双眼,就在那一瞬间,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敲击声,男子摊倒了下去,他的脸重重地撞击到地面,再也爬不起来了? 看着男子在地上痉挛的动作,十慢慢地将视线往上移: 站在那里的,足用两手抓着一块水泥块的堕花雨。 「你、你」 「十大人?您是否平安无事?」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因为前世的羁绊.] 带着微笑回答后?雨将混凝土块放在地上,使劲地踹了男子一下,让他面朝天空,再用手指硬拉开他的眼睑,确认他的瞳孔? [他还没死,应该是所谓的晕过去吧。] 在男子要袭向十的时候,她在背后用水泥块朝他的后脑勺一击打下去. 雨毫不犹豫地挥出打死人都不足为奇的一击,她的行动力依然惊人。 她对十的敌人绝不手下留情. 看着有一点染红的水泥块,十不由得倒吞了一下口水? 「这是我在树丛附近捡来的,或许是某个人用于某种用途后,将它放在那里的吧?现在的社会真不安全呢。] 雨用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表情对水泥块做了说明,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看来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尼龙绳,熟练地将男子的手脚五花大绑。 那样纯熟的手法,在十看来,一方面很让人感到放心?另一方面又令人觉得可伯。 [这条绳子是?]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在将男子牢固地绑好之后,雨确认过他的意识尚未恢复才离开、 [这条绳子基本上是无法以人的臂力扯断的,请放心。」 「谢谢你救了我,可是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神出鬼没也该有个限度吧。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马上向您说明?」 雨其实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十说他不理会这件案子的说词. 她察觉到十想疏离她,为的是要自己一个人追查案子? 所以她决定故意装仿浑然不知,然后暗中给予协助? 然后今天她听到十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时,便现身相助? 「那么你就每天都偷偷跟在我后面吗?」 十的精神都放在寻找犯人上,的确不太去注意自己的背后. 如果有人隔着一段距离跟踪他的话,真的很难发现? 「不,不是每天。我只挑可能性高的日子] 「可能性?」 「我只跳案件发生可能性比较高的日子。] 她似乎也用自己的方法,试着对犯人的行为模式进行推理? 而她的推理相十的有着些微的出入。 [案件发生可能性较高的日子,就是有下雨的日子对吧?」 今天没有下雨,可是案件却发生了。 而且,堕花两现在人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 但她还是用和平日一样的沉着口吻进行说明。 「我一开始也认为犯案与天气有关,看着资料便能如此推想,可是,他在没有下雨的日子仍然会犯案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透。」 [这只是碰巧的吧。既然这家伙精神异常,那就不会有什么坚持吧. 「这名男子精神异常是无庸置疑的,可是他有相当一贯的行动理念.即使人格扭曲,他还是会有他的规则。」 想了许久之后,雨最后将目光放在气象报导上? 有什么东西是气象报导一定会播报的? 答案是,降雨机率? 「降雨机率?] [是的,犯人都是在降雨机率超过五十%的日子犯案的。」 [意思是说,只要降雨机率超过五十%,他那天就会杀人?] 「资料上来看,几乎没有错误。」 「为什么要这样」 「这只是我的想象,恐怕是少数服从多数吧.] 「少数服从多数?」 「他将降雨机率视为投票表决,然后只在超过半数的日子里杀人吧.] 「怎么可能有这么白痴的」 虽然有种胡搞瞎搞的感觉,但十多少能够接受这个说法。 这名男子一直深信自己是政府的秘密情报员。 举个例子来说,虽然这个例子有点蠢,他要是误以为政府是透过电视上的气象报导来对自己下达指令的话,会怎么样呢? 男子带着认真的表情,盯着气象报导的降雨机率,并期待它超过五十%。 光是想象那一幕,就让十感到微微的寒意。 今天的降雨机率是六十%,可是实际上并没有下雨。 但凶案却发生了? 如此想来,或许重点真的是降雨机率也说不定。 雨的推论虽然有些特别,但也不是没有说服力。 「可是等一下,那如果五十%的时候会怎样?降雨机率50%也很常见吧.] 「从资料上来看,有时杀人有时不杀?] [还蛮随性的嘛.] 「跟踪十大人是为了小心起见,但关于那点我也很疑惑。另外也有好几个问题刚好现在在这里,我们就来逼供吧,」 雨这么说完后,便跨坐在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上,抓住他的胸领说: 「喂,快给我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她用和十对话时完全不同的口气说着,那是冰冷的质问语气。 见到雨开始用蛮力前后摇晃男子,十慌张地制止了她。 「算了啦?也不是说有兴趣到那种地步?] [是这样吗?] 雨带着些微婉惜的表情将手放开。 老实说,十也想从男子口中问得更详细一点. 可是就算听了也于事无补。 藤岛香奈子和至今遭受杀害的受害者也不可能因此而复生. 能从男子口中听到的,只有听了也不会愉快的事实罢了? 既然如此,他决定把剩下的事交给警方? [对了,那通电话是你打的吗?」 「电话?」 「我接到一通引导我到这里来的电话不是你吗?」 「不是我?」 堕花雨不会对十说谎。 那么,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算了,就先不管吧。接下来干嘛?] 如果我们联络警方之后,要怎么说明呢恩?你在干吗?] 雨手上拿着男子之前丢在一旁的上衣,似乎在找什么的样子? [有什么不妙的东西吗?] 这名男子就算身上带着毒品之类的东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雨摇摇头: [不,似乎没有那一类的东西。」 [这样啊,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天生精神异常罗!] 十决定马上打电话报警。 雨还在翻他上衣里面的东西,但过了一会儿之后便放弃了? 她歪着头,把上衣放回原来的位置, 「好了,搂下来只要将这家伙交给警方就大功告成了!」 想要按下手机的按钮时,十想起自己的左手刚刚断掉了。 要是被雨发现,她一定会大惊小怪的,因此他决定暂时先忍一下. 「十大人?您的伤势如何?] 「没什么大 不了的?用不着你来操心——] 「真的?」 「要相信主人的话?」 「我知道了十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你求我?」 真稀奇,这是两人认识以来,雨第一次提出请求,十凝视着雨的脸。 是我看错了吗?她看起来好像有点害羞的样子。 「反正刚刚你在危急之际救了我,我欠你一笔。好,你说吧!」 「嗯」 听了雨的话之后,十又开始伤脑筋了。 按照她的说法,今晚出门时被父母问及出门的原因、结果她说要到十的家里准备考试. 总归一句话,是希望十帮忙串供就对了。 无法顺利地从家里溜出,被父母亲抓包是雨的失策? 雨的母亲不拘小节,对小孩总是有些放任?但她的父亲似乎是一位相当严厉的人。 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他根本不会接受。 [这样啊,好啊,如果你爸妈打电话过来,我会随便帮你掰一下的?」 「如果可以的话,找是说如果,待会儿可以麻烦您和我一起回家吗?」 「今晚?待会?你爸爸该不会在家吧?」 「是的?」 「啊,这样啊,是这么一回事啊,这样子的话就没办法罗。」 看着有点落魄地说着这些话的十,雨很抱歉似地低下头。 老实说,刚刚本来想跑掉的。可是十心想,毕竟他欠雨一份人情,如果这时候逃跑的话,实在太没有男子气慨了。 什么是男子气概啊? 这种事去问你喜欢的女人? 想起当初给十这个答案的人是母亲,十脸上露出的笑容不知该说是自嘲,还是苦笑 突然,他想起男子的记事本。 「你看得到那个家伙的记事本上写什么吗?] 雨从男子的上衣里取出有着黑色外皮的记事本并翻过一遍?然后歪着头说。 「好像全部是白纸] 「是啊。」 妄想这种东西仅局限在一个人身上吗? 还是说,想传染给别人的话,与波长有关? 十对这一点不是很清楚,但当雨告诉他在男子的记事本上看不到任何东西时.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堕花雨确实是个电波系女孩,不过和这名男子不一样。 十想不太出来要怎么跟警方说明,后来他决定蒙混过去。 他很不幸地遇到杀人魔,运气很好地获胜了,就这样. 只是,要如何说明他和雨在一起行动呢? 果然,还是只能说是在约会了。 接下来?他得在雨的父母亲面前道歉吧.然后光大概又会踹他几脚吧. 被校方知道的话,还会被美夜揶揄吧。 他的烦恼一口气掉回日常生活的等级了. 总而言之,事件落幕了。 十这么想着. 他曾这么想着. 第六章 表白 宣告最后一堂课下课的钟声一响,从敦室各个地方一同传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那是种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解放感。今天是这个学校的最后一掌课,之后只剩十明天的结业式而已,然后就是期待已久的暑假了。 要如何利用多达一个月以上的假朗呢?光是考虑这件事就令人相当开心。正因为假期很少,所以才会心怀感谢,觉得放假是件很快乐的事吧!但如果每天都放假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珍惜了。而在那样的情况下,或许会觉得平日的上课时间反而更珍贵了吧。 一边想着这些事情,十一边将教科书和文具塞进书包里后就趴在桌上。 各式各样的话题在四周沸沸扬扬,十也听到有人碎碎念着关于明天会发下来的成绩单,但他对那些没什么兴趣。父母最俊一次对他学校的成绩发表意见,是在他刚上国中的时候。 [你跟普通人差不多笨嘛。] 看了成绩单之后,母亲的反映只有如此。父母的放任主义让他觉得轻松却也感受到寂寞. 十一边忍住叼欠,一边用指尖擦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就在此时,级任导师中沟来到班上.开始向大家叮咛明天结业式的各个注意事项。 将中沟讲的话当作耳边风,十回想这阵子发生的事情。 故事发展得相当惊心动魄,与其说是紧凑不如说是眼花撩乱,总之每天都很忙就对了。 从与杀人犯对决的隔天开始就是期末考期间,那一阵子他每天都一手抱着佛脚,一手包着石膏准备考试,真的很累人。 考卷发下来的结果让他忧喜参半,之后又紧接着马上开始上课,当十回过神来时,再隔一天就是结业式了。 拜雨所赐,考试的成绩是他入学以来最高的一次,整体来看他虽然还是在平均分数以下,可是级任导师中沟似乎已经很感动了,从要他继续加油的温和语气中来看,老师大概以为十已经彻底改过自新了吧? 这让他的心情有点复杂,但既然没什么坏处,十只好嗳昧地点了头。 至于说到雨的话,好像每一科她的排名都很前面,真不愧是升学班的.即使前一天晚上发生那样的事情,但对她的注意力似乎没有影响? 还是该说这是她平时努力的成果呢? 后天开始就要放暑假了,十决定整理那个许久不曾动过的抽屉。 左手的石膏在一个礼拜前拆掉了,现在已经差不多能跟之前一样自由地活动?虽然伤势复原的速度让医生吓了一跳,但对十而言却是家常便饭,因为以前就算被母亲打得很凄惨,他都只要睡一晚就能复原了。 就算是那种母亲,还是得对她将自己生得这么强壮这一点来感谢她。 十将平常累积的讲义叠成堆塞进书包后,书包变得比平常还要厚三倍。虽然十有考虑要不要将教科书放在学校,但后来还是决定全部带回家。 要是藤岛香奈子还活着,一定又会被她骂吧。 桌子里面还积着一些体育报纸。十一边躲着仍然在说着各点注意事项的中沟的视线,一边将报纸简单地瞄过一遍?最旧的那一份报纸的日期,是十和雨逮到杀人魔的隔一天。连续杀人魔遭到逮捕的报导并没有占太大的篇幅,因为那份报纸一整面都是日本球员在大联盟 中?两打席连续击出全垒打的报导,杀人魔遭逮捕的版面,甚至比人气搞笑艺人订婚的消息还小。报导只叙述了据说逮捕杀人犯的是一般民众而已,十和雨并未留下可以让人找出自己身份的线索,也没有出面接受采访的打算。 那一天,逮到杀人犯的那个晚上,他们两人虽然报了警,却在警方到达之前先离开了现场。 对十而言,虽然对警方说明事情原委也没什么大小了的,但却被雨制止,理由是如果全盘托出的话,就算没有什么做贼心虚的地方,恐伯警察也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看。 雨还说警方甚至有可能将十视为共犯?确实如她所说,十自己也这么觉得,为了既不是挚友也不是女朋友的同班同学,徘徊在夜晚街头寻找杀人魔的行踪,然后在碰巧发现后顺便将他痛扁了一顿这样的说词警方应该不会轻易相信,就算最后证明十的清白,应该也会有一阵子必须不停地接受侦讯吧!那并不是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雨主张将自己说成善意的第三者。既不想从警方手中擭得表扬奖状,也不想得到周遭朋友赞美的十也赞成这个意见?为了防止犯人恢复意识后逃走,两人再一次将犯人五花大绑,把他的脚踝和附近的路灯绑在一起之后才报警?然后只在电话中简单描述公园的位置以及告诉抓到杀人魔的消息而已。 附近的树丛有上班族的遗体,犯人身上也沾了不少溅出来的血.两人认为警方看到这种情况应该会自己判断吧! 之后两人快速地离开现场,并前往雨的家里。 [让她陪找念书念到这么晚,实在非常抱歉.] 一抵达雨的家?她的父母马上出来迎接,而十也道了个虚假的歉,见十低下头,雨也跟着低下了头,说会这么晚回来都是她的错,因为十说会送她回家,结果一放心之下就不小心聊得太晚了。虽然光在一旁用极其怨恨的眼神看着两人,但雨的父母似乎认为他们还算有诚 意,便不再追究,也没有责怪,还笑着请十今后也要好好地与女儿相处。 雨的父亲虽然看起来很严格?但其实性格还满圆融的。听着他低沉、稳重的声音,十很反常地紧张,又低头道歉了好几次? 不知不觉中,十在心中将自己的父亲拿来比较了一下,父亲不管对自己或对别人都很严格,而且非常不服输,即使对象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记得年幼时,有一次十说出了一个从朋友那里听到的小知识,而这刚好是父亲不知道的事,父亲因此大发雷霆。虽然他偶尔也 有温柔的时候,但他似乎只是把这种行为当成身为父亲不得已而尽的义务,十从来没有看过父亲笑过。以身为一个生意人来说,他或许很有能力;但是以身为一个父亲来说,他所欠缺的东西可不少。不久后?父亲开始不将目光收在有缺陷的事实上,也就是说,他开始不去重 视十的存在。 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关系与其说是亲子,不如说是同居在一起比较恰当。 十觉得他会让人在精神上有距离感,就算自己想努力缩矫与他之间的距离,父亲也会给人一种以加倍速度拉开距离的空虚感?十虽然不太会与身为母亲的红香相处,可是对父亲的话,可说是相处部还谈不上,甚至到了要用何种心态去面对他都不知道的程度. 相较之十,他觉得堕花雨能在这个家庭成长,可以说是非常幸运的。 就在他决要回想起当时的心情之前,十切换了自己的思考。 体育报纸上的报导也己载着杀人犯的来历 犯人的名宁是贺来罗清,二十九岁,单身.未曾结婚,职业为上班族,在算得上大企业的公司上班。 当然,也不是什么政府的秘密情报员。 再隔天的报纸虽然报导的篇幅更小了,但还有追踪报导? 上大学之后离开乡下的贺来罗清,是个颇受邻居好评的好青年,在公司也特别受到女性同僚的欢迎?学生时代参加了拳击社,到了现在还是个一周会去健身房锻练两次的健康青年。而他虽然拥有看似很有异性缘的外表,其实交友圈相当狭窄,但也不是说他专心埋首于工作,据说他有时也有准时回家之类的朴实一面。 十基于有种类似义务感的感觉持续买着体育报纸,追踪案件的发展。 电视新闻在犯人被逮捕后就几乎没有续报了,脱口秀中也只被讨论过一次?除了体育报纸之外, 十没有其它可以获得情报的方式了。 在听到贺来罗清遭到逮捕的消息之后,附近的居民都大吃一惊,但因为这是正常的反应,十并没有特别在意。即使是与他曾经实际接触过的十,都会在一瞬间对贺来罗清是犯人一事怀疑,就算周遭的人部没发现这件事也不奇怪。 侦讯一开始本来一口气进展了许多,但之后就迟迟没有发展.贺来罗清承认一连串的连续杀人案件都是自己犯下的?但也衍生了问题点? 他的杀人动机不明。 正确来说,是没有人听得懂他说的话。他似乎将在十面前说过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讲给警察听,理所当然地,对方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说词? 说自己是政府的秘密情报员,目前为止杀了好几个人部是为了任务之类的话。 你的任务是? 保卫地球。 防止谁的侵略? 为了防止异次元人侵略地球,他们披着人类的外皮,假装成人类行动,只有我能加以分辨,因为我受过特殊的训练,所以这个任务只有我才办得到。 据说贺来罗清对负责侦讯的警官说了这些话时,与其说他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如说是抱着向无知的人类述说真理一股的态度? 他会当一个上班族,是为了瞒过某国敌对组织而选的假身份。 我是政府的秘密情报员,怀疑的话,去问总理大臣吧! 警方最后判断,光明正大地如此自述的贺来罗清,究竟是精神异常还是在演戏,有必要交由专家来做诊断。 [最近流行感冒,要小心保重自己的身体。好了,起立!] 听列中沟的声音,学生们站了起来,十也跟着大家站了起来,他一边想列起立和规律的发音一样.一边向中沟敬礼,随着敬礼结束的同时,教室开始吵杂了起来,学生们也陆续走出教室。 十坐回座位上,继续看着最后一份体育报纸。 小小的标体写着「街头连续杀人魔事件的嫌犯在狱中自杀]。和精神科医师结束短暂问答的那一晚,贺来罗清咬舌自尽,死因是失血过多,以及被咬断的舌头堵住喉咙所导致窒息。 嫌犯在审判前自杀,让事件在一团迷雾中宣告终结。 为什么贺来罗清会自杀呢?十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是因为察觉到事实吗?还是因为认为逮捕自己的不是警方,而是敌对组织,因而决定自杀也说不定? 搞不好,是因为他终于受到良心的谴责吧? 然而,却永远不会有确认事情真相的机会了. 也不清楚那一夜打电话给自己的人是谁。 结果,最后一堆事情十都不清楚。 十将所有的体育报纸丢进教室角落里的垃圾筒. [案件的事就忘了吧!想一想暑假要做什么还比较有意义。」 十扛起北平常重上数陪的书包,同样也准备回家的美夜来到他身边. [唔哇?好厚的书包喔!] 「因为我平日表现良好啊。]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嗯,那个阿十,明天放学后有没有空?」 「你说结业式之俊吗?」 「没错?」 「没有什么特别的计画,怎么了吗?] 「恩,有件事觉得要找你谈一谈.] 「现在在这里谈啊?」 「场合是很重要的!」 美夜摆出双手合掌低头一拜,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不过心不甘情不愿是演出来的,被美夜邀约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期末考的第一天,因为没时间看医生的关系,美夜看到十自己在左手枕了一块木板并用绷带包起来时?并没有追问细节,只是仔细地重新帮他绑一次绷带? 并且露出担心的表情问道。 「还好吗?」 听她这么一问,十笑着回答: 「我是右撇子.] 不去追问发生什么事,是美夜的一种体贴吧 她的好奇心虽强,但还是有所节制的, 不过,她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明天放学之后,下午一点到视听教室来喔!美夜留下这一句话。 看着她带着微笑回家的身影,十思考了一下。 思考到一半他就放弃了。 「嗯,算了-」 案件处理完了,考试也结束了,麻烦的事大部分都过去了.跟普通学生一样好好去玩吧。不过,在那之前要先去看个牙医。 用舌头舔了舔断掉臼齿的位置,十走出了教室。 走到鞋柜时,雨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十对着这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景像苦笑,接着抬起头看了一下微微阴暗的天空. 即使已经七月下旬了,梅雨还是没结束,这样的天气很常见? 明天的结业式会是晴天吧。 十在半睡半醒间听着校长在体育馆的训话,然后从中沟手中接过成绩单,第一学期最后的义务差不多结束了。 在明天开始就是暑假的亢奋情绪中,教室里的每位学生都显得心浮气躁,惟独十呆呆地打了一个呵欠。就算心中明白大部分的学生心不在焉,中构还是认真地说着暑假时应该谨记的事项? 最后一次期待暑假的到来足什么时候呢? 那时候他期待的是什么呢? 到了暑假就可以睡到高兴为止,可以去喜欢的地方,还有。 发现到自己实在没什么好点子,十一边沉吟一边交叉起双手。 往外面一看,是一片不输给昨天的昏暗天空.简直就像快要下雨似的. 雨啊?雨啊。 暑假期间堕花雨会做此什么呢? 仍会缠着我不放吗?还是她只有在暑假期间会以自己的计画为优先呢?十不清楚身边有雨陪着是好事还是碍事。就像以前雨曾说过,世上有很多事情做出结论之后会很可怕。 特别是人际关系这种东西,是不能失败过后重新再来的? 人必须背负着那样的失败,过完他的一生。 所以人会变得嘻慎,但会变得胆小? [起立!」 第一举朝最后的班会结束后,学生们听从中沟的口号站了起来. 站在自己的位子,十如此想着。虽然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样的口号.可是这口号原本是由班长喊的,应该是第二学期才会决定谁来继任藤岛香奈子的位置吧.到那个时候也会重新更换座位,藤岛香奈子的位子应该会消失吧, 能够思考死亡一事的,也只有在活着的时候, 想着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的同时,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先冻结起感伤的心情,将它收进心灵的仓库里,有空的时候再拿出来. 他想起美夜放学后有话要跟他说的事,便看了她一眼?她正和朋友众在一起,似乎在讨论放假时的计画。 十将书包吊在桌子旁边的吊勾上,两脚一伸,斜斜地坐在椅子上? 因为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所以十决定小睡片刻。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睡得很久,但醒来时教室里已径有一半以上的学生不见了,而且也找不到美夜。 时间则是稍微超过他和美夜约好的下午一点? 「什么嘛!把我叫起来不就好了。」 十一边抱怨一边拿起书包。走出教室。在走廊上,可以看见还有些教室的级任导师话还没说完。十推算雨在的那班升学班也应该还没结束,这样对十来说正好,因为他和美夜有约. 他们约好在视听教室见面。那间教室相上美术、音乐,以及科学的软吏在同 一排,平常没有什么人会过去,因此很多不良少年会聚集在那里,也当能在那里看到烟屁股?但是,再怎么说今天才刚放假,那些家伙也不见人影?大概是认为与其刻意留在校内,不如早点回去 随兴去玩还比较好吧。 十顺道上了厕所,然后悠哉地沿着走廊前进。 话说回来,美夜那家伙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 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的话,比方说。 [恩?」 途中经过楼梯时,楼梯间有两个人影映人他的眼帘. 好像是和他同一届的男生和女生。十不认识他们两人,可是因为感到尴尬而躲了起来,并消悄地竖起耳朵,才知道他们两个似乎在进行告白那一码子事、女方那边不晓得说了什么,男方虽然显得困扰,但还是吱吱唔唔地回应着-两个人都满脸通红,那种清纯的感觉让在旁边偷看的十都害羞了起来。 最后受不了这种气氛的十决定离开那里。 虽然他有点在意后来的发展,但结局怎么发展都与他无关. 告白啊。 一边等着微微泛红的脸颊冷却下来,十一边想着。 搞不好、搞不好美夜那家伙对我。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接受还是拒绝?喜欢还是讨厌?做恋人还是做朋友? 烦恼之间,他已走到视听教室的前面。这一带充满着让人不觉得这里是学校的静谧?这个没有半个人影的空间,是用来告白的绝佳秘密场听吧。 为了将心中的期待与不安镇静下来,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本来想敲个门,可是感觉好像很蠢而作罢,直接将手放在门上将门轻轻地推开? 那家伙特地跑去借了视听教室的钥匙啊! 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打开门进入致室时,十梢微想了一下。 敦室里没开灯而略显昏暗, 由于是阴天,从窗户外射进来的光不强,但勉强能辨识出人的脸。 十马上就看出来背对他看着窗外的女学生是美夜。 「呦,我来了。」 「恩,等你很久了,」 美夜转过头来,她的夫清比平常更为认真,让十的心里小鹿撞了一下? 认真的表情,认真的语话,难道说真的是。 十一边拼命地隐藏内心的动摇,一边定向美夜? 美夜将放在她旁边的罐装茶递给他? 「阿十刚刚睡了下,应该很渴吧?」 [你不是才喝到一半吗?」 「间接接吻罗!」 [这个词没人在用了。」 口渴的十从美夜手中接过罐子,虽然没有很冰,可是茶的苦涩让他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虽然对美夜有点不好意思,十将剩下一半以上的茶一饮而尽,但她还是笑笑地看着他喝. 将喝完的罐子放在旁边的桌上,十吐了一口气? 教室里只有十和美夜两个人。从开着的窗子传进来的蝉鸣声有点烦人,如果有重要的事要说,还是尽量靠近一点比较好吧,这么想着的十和美夜肩并肩,坐在窗沿上。 此时的气氛和平日不同。虽然美夜处在他伸手可及的位置不是第一次,但四下无人的状况却不曾有过。四下无人,就代表没有人会来阻止. 十斜眼瞄了一下美夜的样子? 这家伙还真是不设防哪!她的人气在同届学生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这样的美夜却和自己这样的人独处在这种地方,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她觉得我不会对她怎样吗?还是相反呢?如果是相反的话,是那一回事吗? 因为美夜一直不开口的关系,十只有努力思考. 「你今天有其它约会吗?」 「没有啊。」 「可是,喏,像这种机会,有些男生不是有话跟你说吗?刚好要放暑假了,就很多方面来说现在正是时候吧!」 十自己都觉得这真是一种既绕远路又讨人厌的问话方式,可是正式上场时就是无法简简单单地间出口。这种会让别人以为自己在嫉妒似的问法,感觉上还蛮逊的? 也不知美夜了不了解十心中的痒处,她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地说道: 「老实说,是有人约说放学后想要见个面。有武蜂学长、中内同学还有熊谷同学三人。] 十不太认识他们,但至少还知道这三人都是女生之间最受欢迎的男生。待在教室时,常能从女同学们的对话中听到这些名字。这些男生人长得帅、成绩好又擅长运动,而且也很会待人处事,完全符合受女生欢迎的条件。 十开始想想自己的德行,却突然感觉很空虚而做罢? 「那还是快把要讲的话说一说吧,你之后要和他们见面吧?」 「不,我全部拒绝了?」 「三个人都拒绝?为什么」 「你不懂吗?」 被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美夜反过来一问,十词穷了。 「你不懂吗?」 美夜的视线盯着十不放,又重复说了一次, 虽然不晓得该不该将视线移开,但十只能注视回去而已. 她的眼睛好漂亮啊!眉毛很好看,鼻子我也喜欢,而且嘴唇看起来好薄、好软喔!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惯美夜的长相了,重新再端倪一次还是觉得很可爱? 他清楚感觉到:心脏以倍速以上的速度在跳动,自己的血液正冲向脑部。 「阿十,你喜欢我吗?」 看似害羞的脸颊染上一片红晕的美夜说道。 她将轻轻握拳的手按在自己的嘴边,这动作让人感觉她正表达出内心的不安、 要怎么回答呢? 激烈的心跳扰乱着十思绪,让他的想法无法成型。 咦,刚刚美夜说的那个,我被告白了没错吧? 美夜问喜不喜欢她。 嗯答案是我的感觉是, 看着不发一语的十,美夜犹豫地说道: [你讨厌找吧?」 没那回事。 我对你很有好感?可以的话想要更。 他本来打算这么说,可是实际上从十的口中发出的,只有无声的空气而已. 因为我太过紧张而发不出声音吗? 为了冷静下来,十试着将空气吸到腹部深处,然后慢慢地吐出来。 十冒出汗来?是冷汗。 教室里是有点热,即使是这样,冒这么多汗还是很奇怪。 为了缓和一下场面,十勉强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可是脸部肌肉无法依照他的想法动作? 他觉得自己露出笑容了,便勉强地回答美夜。 「那?那、那个?啊啊啊就就就我我而?而言」 他的话无法连贯在一起。 舌头动起来怪怪的? 明明才刚喝过茶,喉咙却渴得不得了. 怎么了,怪怪的,这到底是。 「好像已经可以了.] 听到这开朗的声音之后,十磅地一声被美夜推倒在地。 十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抵抗,很干脆地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十想站起来直视美夜.问她为何要这么做,但这些动作却无法顺利进行-手的感觉好钝,脚使不出力气来,心脏的悸动停不下来。 那种蒙胧的感觉,就像在熟睡中突然被挖起来一样? 那种疲劳感,仿佛像是全速狂奔后耗尽一切体力似的? 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十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身体不适感到困惑. 耳边则传来美夜明朗 的声音。 「阿十,你往这里看一下。」 顺着这句话,十像求助似地将脸转向她? 就在那瞬间,一股力道僙击而来?震撼了他的脑部。 虽然侵袭着十的痛苦让他大脑深处嗡嗡效响,再加上想吐的感觉对着十侵袭而来,十还是勉强将手硬撑在地上不倒下,. 「嘎唔!] 从口中流出的不再是言语,而是变成呻吟和唾液? 由于事先毫无预警,十还没办法迅速地进入状况, 刚刚我被某个人打了?为什么? 寻找犯人的视线最后停在俯视着自己的美夜身上。 美夜单手持着金属球棒,嘴角浮现冷笑。 「阿十,没事吧?你还活着吧?恩,看起来没事的样子,太好了!」 刚刚打我的是美夜?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 十无法询问美夜为何要这么做,麻掉的舌头无法照自己的想法动作; 「药效好像发挥作用了,这是我用网路购物买的啃!我不是很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听说是速效型的迷药。这个本来是用来对女孩子恶作剧的,大概是和酒混在一起让对方喝下去的吧。」 迷药? 十能想到的,就只有刚刚喝的那罐茶了, 他当场就用手指去挖喉咙,想要把茶吐出来,但在那之前又来了一次冲击. 美夜将金属球棒柱上一举,朝着十的右手重重地打下去? [唔啊啊啊啊!」 那种痛苦仿佛将所有脑神经抓过一遍,让十发出哀号。 这次他再也忍受不住,在地上翻来覆去, 身体撞到摆在周围的桌椅,十疼痛地颤抖了起来。 「阿十好像是右撇子嘛!」 美夜还是持续用她那开朗的声音说着? 「喂,你的右手有断掉吗?还没的话,那就要再来一次罗!] 看着美夜再次举超金属球棒,十双手交叉环抱着身体。 看到他害怕的模样,美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你还能动啊?那么,再来一次!] 美夜用力地挥舞着球棒。 「看起来还能动耶!那么?再来一次!」 美夜用力地挥舞着球捧。 [哇,还在动啊?好厉害喔!再来一次!i 第四次的打击?让十右手的骨头完全碎掉。 接近让他晕眩的痛楚打乱思考和呼吸,十只能不停地颤抖。 「恩,接下来这边也得先打断一下。i 维持高举着金属球棒的姿势,美夜不知道想了什么而停下?不久后球棒再度挥下.,往十的右脚使劲地打下去? 她刚刚好像只是在考虑要打左脚还是右脚而已。 美夜无视十的惨叫,重新做了一次确认. 「恩断了吗?断了没有呢?」 为了确实打断右腿,她又挥下五次的球棒.打完之后?美夜终于满足了. 「这样大概也跑不掉了,暂时结束。」 一边说着「流了好多汗喔!]一边用手帕拧去额头的汗水,美夜观察了一下十的情况? 或许是已经失去在地上翻滚的力气了,十微微地颤抖着,嘴里不断发出呻吟声? 「顺便提一下,这根金属球棒是棒球社的东西喔!他们社办里摆了很多根,找借了一根过来,你放心,之后会拿去还的-我们学校棒球社的管理好糟糕哦,所以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美夜声音的语调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说起话来既不兴奋也不悲壮,就和平常一样地开朗?听着那样的声音.虽然让十产生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的错觉,可是痛楚将他拉回了现实? 将左手撑在地板上支撑起身体,十咬着牙转向美夜的方向。 因药物的影响和身体的疼痛让他陷入混乱?而身体的机能也已经无法正常运作了. 十痛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即使是这样,十还是一直看着她。 从十认识她以来,这是第一次像干架似地瞪着她。 「你、你你] [你想要听我的事对不对?」 [为为什要这」 [想听的话就要安静下来喔。」 [为为为什么] 美夜再次将金属球棒全力一挥,朝着十的脸狠狠地打下去。 十再次倒在地板上,血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吐出来的唾液也被染成红色? 「阿十,现在这里最大的人,是你面前的我。我是最伟大的,所以不听我的话是不行的喔.知道吗?知道的话,就要安静下来唷!」 说完之后,美夜踩过十的身体往教室的入口走去. 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能有人来打扰。 美夜先将前门镇起来。 接下来,在她的手要碰到后门的时候.后门自己打开了 站在走廊上将门打开的人,是堕花雨. 「堕花同学」 「纱月同学好,这学期承蒙你的照顾,下学期也请多关照。」 手上拿着书包,准备要回家的雨说话口气和平常一样? 「你在这里做什么?」 美夜迅速地将球棒藏在雨的视线死角内,露出来的笑脸让人丝毫看不出她内心有任何的动摇. 与情绪无关,她随时都能露出笑睑 「十大人有到这里来吗?」 「阿十吗?] 「是的,我问了几个人,他们说他之前朝这方向走过来.] 雨似乎到十的教室去接他的样子。知道人不在那里后.她开始在校舍内寻找.最后,来到了这间教室。 听到两人谈话的十想试着向雨求救,但不论使出多少力气,还是只能发出很小的声音. 虽然想爬过去或是将附近的桌椅弄倒,但身上的痛楚和麻痹让他无法这么做? 教室内很昏暗,待在走廊的雨应该看不到他。 美夜握着球棒的那只手藏在门的后面,将球棒握得更紧以做好随时都能挥棒的准备。 「阿十他刚才还在这里唷!」 「那么,现在在哪里呢?」 「已经回去了吧?鞋柜里的鞋子还在吗?」 「已经不在了?」 美夜似乎趁十在睡觉的时候,先将他的鞋子藏了起来. 金属球棒、迷药、以及视听教室的钥匙,由此看来,她准备得相当周到。 「那么他应该是已经回去了吧?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因此向老师借了这里的钥匙。] 「那你和十大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你不能说出去唷!」 「好?」 「我跟阿十告白了 [十大人的回复是?」 「他答应了。] [这样啊i 十觉得那声音中带有一点点的失落,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雨沉默不语了一会儿. [真是恭禧你了。] 说完后,雨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谢谢你,堕花同学。」 「那么我先告辞了。现在赶一下路的话,或许还能追上十大人。」 说完后,雨便离开了. 目送她离去的美夜,再次确认走廊上没有任何的人后,便将门锁了起来? 然后和刚才一样踩过十的身体回到窗边,微风和嘈杂的蝉鸣声从窗户流入教室内-就算十放大声音呼喊?外面应该也听不太到,而且,现在留在学校的学生数量也不多。 「堕花同学回 去了耶!阿十会不会很失望?] 微笑低头看着只能用眼睛瞪她的十,美夜平静地说着? 「我啊,有杀过人喔!总共五个人?像这样,将铁丝绕在对方的脖子上,然后用力地把对方绞死。这很简单唷!这样的话,就算是女孩子也可以杀掉块头大的男人喔!恩,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让对方没有抵抗能力才行。铁丝也是用网路购物买的,很方便吧?最近什么东西在网路上都买得到,我等一下再拿出来?顺便用给你看。如果不戴上手套的话?在手上留下痕迹就糟了?可是,能够百分之百杀掉对方啃,恩] 说到这里,美夜将食指点在额头上,看起来很伤脑筋地苦笑, [明明都决定好从什么地方先讲了,实际上场的时候总是没那么顺利.,还是会紧张的,我按照顺序慢慢讲,让阿十你听得懂。」 清清喉咙之后?美夜开始述说? 「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家附近啊,搬来一位念大学的哥哥,他是从乡下来的,是一个很朴实的人唷!我们之所以会变成好朋友,是因为有一次我骑脚踏车跌倒,在哭的时候哥哥刚好经过,他用手帕帮我擦眼泪,问我要不要紧?那时他对我非常地温柔,我觉得他真是个好人。之后啊,我便常常和哥哥碰面,应该说是我问他住在哪里后就常常跑去找他玩。不过啊,哥哥在学校好像都交不到什么朋友,看起来很寂寞。所以我和他的感情很快地变得很好,成为他的头号朋友。之俊啊?我们玩了很多游戏,也去了很多地方。哥哥啊,虽然什么 运动都会,不过不晓得为什么,就是不会游泳。即使如此,当我约他去游泳的时候,他还是一定会陪我去,有一次我溺水了,哥哥明明自己不会游泳,他还是马上跳下来救我,最后是附近的大人把我相哥哥救起来的,真的好恐怖喔!然后啊,在我国中一年级的时候,我被哥哥强暴了。那个时候,我好喜欢跟我同届的一个男孩子,他跑步跑得很快,每天都很有精神,我好喜欢他喔!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以前的我啊,比现在还要怕生一百倍喔! 别说是告白了,光是和那个男孩子好好地讲话我都办不到,所以我去找哥哥商量这件事?跟爸爸或妈妈说这种事有点丢人,问哥哥的话应该会告诉我很多事情吧。结果,去找他谈了之后,就被强暴了?那时候非常地恐怖,又很痛,我一直哭一直哭,但是哥哥还是没有停下来。后来问他原因,他才说他在刚进去的那家公司碰到一些很讨厌的事情,然后整个人就变得闷闷不乐了。所以?我其实是讨厌他的,非常讨厌他,但还是没办法?我真的这么想喔!这种事真是无可奈何呀!」 说到这里,美夜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的表现和平常几乎没什么两样.这代表她的这一连串行动并不是临时起意,也可以说是她已经下定决心的证据吧? 十一边想挣脱身体的麻痹,一边听着美夜的故事。如果能出点声音也好,但从嘴里发出来的只有杂乱的呼吸声,根本无法转化成有意义的句子。 手上的球棒铿铿地敲着地板,美夜仿佛在探究着自己的记忆似地,静静地继续讲下去? 「哥哥他啊,最讨厌反省啊后悔之类的事了!他说一个人只要拘泥于过去就完了,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失败他都能马上言记、他真的是一个会将所有讨厌的事情忘光光的人,马上就忘光光唷!就连他打过我、踢过我、抓着我的头发拖来拖去、强暴我这些事情,他都会忘记唷。有一次啊,他看着被打到流鼻血的我,还问我,美夜,是谁打你的?」嘴里还念着好可怜喔好可怜喔,是谁这么过份?他会自己先打我,然后再来安慰我唷!很怪吧。我因为觉得这样很奇怪,所以就笑了出来,可是,我自己也很奇怪,我觉得自己在笑,可是我的脸没有笑喔!就好像脑中的线路被烧断一样。我不晓得这种毛病该怎么治疗,所以就放着它不管,结果情况越来越严重、有一次哥哥又打我了,我跟他说要是瘀青会被妈蚂骂的,结果就换肚子被踢得很渗很瘩,尤其生理期的时候特别痛?哥哥说他讨厌避孕,只要一跟哥哥提到这 个,他就会踢我,然后再来安慰我,后来我又有某个地方坏掉了,但是不晓得该如伺治疗,就一直放着不管] 美夜的视线固定在空中,她脸上的笑容没有间断过。 她用一定的节奏拿球棒敲着地板,故事也仿佛配合那节奏一般说得很缓慢。是因为没有融入感情吗?还是只凭着情感在说话?身为听众的十并无法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也不了解内容真伪的程度,对于美夜想表达什么他也不清楚? 钟声响了。 广播开始呼吁还留在校内的学生要尽快回家。 如此一来,除了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几乎所有人都离开学校了。 随着校内人数逐渐变少,他觉得教室变得更阴暗了。 仿佛要跟这阴暗对抗似地,十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持续和体内的麻痹战斗。 [然后啊,恩,这是今年的事情?哥哥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其实,我是政府的秘密情报员.他身上背负着机密任务,收到指令后他必须绝对服从、当然,虽然我不相信,但还是问了他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说出这些事情。然后哥哥就说,我突然想起来的!我一直以为他在开玩笑,哥哥开的玩笑通常都不好笑?但我马上知道真相了,隔天的新闻有一则报导说发生了一名高中女生遭到杀害的杀人事件,那时哥哥指着电视画面对我说:她啊,乍看之下是普通的人类,不过其实是异次元人喔,美夜?他还很得意地说:将她除掉的人是我]. 然后我终于完全了解了,我们认识的时间很长,所以很多事都能了解唷!就这一点来说,阿十和我认识得还不算久呢!」 面对征求他同意的美夜,十只能无声地以视线给予回应. 再次确认了十的无力症状后,美夜继续说下去。 「我不晓得他是因为什么理由而那样做,还是从很久以前就很想那样做,可是我知道哥哥杀了人?而且为了将行为正当化?他开始创造出说服自己的假象,虽然是假象,但对哥哥来说却不是假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哥哥就变成政府的秘密情报员。被哥哥杀掉的人类,也就成了异次元人、如果他讨厌这件事,他应该会忘掉才对,所以对哥哥而言,杀人并不是那么讨厌的一件事吧!杀人是不对的,我当时本来想阻止他,不过用蛮力阻止那件事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决定跟踪哥哥。找本来打算报警,将哥哥以现行犯的身份逮捕,我的手机附有相 机功能,所以也能拍照做为证据.可是.接下来事情的进展却很不可思议唷] 美夜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笑了. 她用一只手遮着自己的嘴巴,愉快地笑了。 那种视线仍然固定在空中的笑法?在一旁看着的十觉得那景像微致带着寒意。 现在美夜这个他从未见过的表情,是她的另一面吗? 「那一天哥哥想杀的,是某个地方的五十多岁的上班族,大概是在他下班回家的路上吧。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得乱七八糟了,鼻子整个塌掉,而且还流着鼻水,超惨的?他说了很多话唷!救命啊、我给你钱、要我做什么合可以?神啊之类的。堂堂一个大 人?边哭边说着那些话,他说了好多好多次,最后运抱着哥哥的脚不停地哭喊唷!用他那混浊的声音哇哇地哭喊着?我看了他那样之后,不晓得为什么突然觉得好兴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背脊爬上来,然后直接贯穿我的头喷出去,之后再洒回我全身上下。那感觉好棒!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就像着迷似地不停拍照,拍到记忆体都满了,可是这样还是拍得不够,再用我为了以防万一带来 的即可拍继续拍?我拍了好多照片喔!因为那实在太棒了!这可说是一个人内心世界的表露吧?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东西,全部显露出来了!一切的一切,都曝露出来了唷!那真是太棒了,所以那个上班族死去之前,我不停地对他拍照?然后啊,我心里在想,我还想再看,我想看到更多这种场面!想要多看一些,所以就只好请哥哥多加点油了。] 听到这里,十的脑中终于有些头绪了。 但是就算道理串得起来,他的情感却无法接受? 看见十的脸上浮现出的迷惘,美夜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对,就是这种表情?我就是想看更多这种平常绝对不会颠露出来的表情唷!所以我决定助哥哥一臂之力?哥哥他啊,虽然很会打架,可是却不擅长杀人喔!偶尔也会有没杀死的时候,不过哥哥只要觉得自己杀死对方了,他就会离开,不做任何确认?这时候没办法,我只好帮他补下手了?像这样,在脖子上缠上铁丝,然后用力绞死对方。不可以慢慢地,要一口气绞死他。这样的话就能马上杀死人。真的很简单啃!然后再收拾一下现场,不要留下任何可能会成为证据的东西,因为哥哥虽然有点神经质,可是在做喜欢的事情时,他的眼中除了那件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真是需要人家照顾的人呀!有时候事情明明是他起头的,却会做到一半就说不想做了。没办法,我只好帮他多想一些,让他可以持续下去?」 [天气吗] 十的呢喃声让美夜瞪大了眼睛? 接着啪啪啪地拍起手来。 「好棒喔!阿十猜中了耶!哥哥的行动模式被你知道了。那个是我想出来的啃!为的是让哥哥老实地将杀人当做他的义务。竟然会被你猜中,阿十你也很厉害喔,当初你得到我的提示之后,也是马上就采取行动了呢?] 看见十讶异的表情,美夜笑着跟他说一件事. 「那天晚上,你接到一通电话对吧?那是我打的唷!] 设计公园那场死斗的人,是美夜. 「阿十当初好像在调查那个案子.看起来又很辛苦,所以我就想说帮际一下罗!因为再这那样下去,你难得的暑假就会泡汤.那太可怜了,不过阿十,你虽然往对的方向想,可是只有气象报导是不行的唷!光靠那个基本上是遇不到哥哥的。不是下雨天他就会杀人,那样子太无聊了,规则有稍微改过唷!」 「降雨机率] 好像热度急速下降似地,美夜睑上的笑容消失了 接着用平坦的口吻说道? [咦,你知道了啊?原来有人猜到了啊!阿十你很聪明呢?] [不是我是她」 美夜马上理解到,十口中的她指的是堕花雨。 她不愉快地皱起眉头。 [喔这好像让我有点不甘心,或者说是吃了一惊?被堕花雨猜到了,对我而言一切都不对劲了?竟然被她那种怪人看出我的行动,好像我也是怪人一样,感觉好差喔,烂透了!] 劈哩啪啦说完俊,美夜举起了球棒. 看到十的身体反射性地做出反应,她笑说: 「哈哈,放心啦!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不会打你.] 「你真的和贺来罗」 美夜用球棒狠狠地朝十的脸打下去? 「不要随便开口说话,我刚刚说过了,这里最大的人是我,是我喔!」 美夜再次强调似地说着那些话,她一边低头看着呻吟不已的十,一边继续说下去。 「对,当然是和清哥哥罗,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可是我还是吓了一跳,想不到阿十竟然在寻找犯人,找还以为你对这种事没兴趣呢?让我有点意外。原因是那件事吧?藤岛同学死了,就这样?你的理由竟然会是同班同学死掉,好单纯喔!] 十用锐利的眼神抬头看着哈哈大笑的美夜。 他心里在想,搞不好美夜在说的是另一件事情.他希望如此. 然而她本人否定了这个希望? 美夜说的住在附近的哥哥,就是那个贺来罗清. 如同雨所研究判定的,另外还有共犯。和那个靠着义务感与强迫观念杀人的男人一起行动,冷静地处理善后的女搭档。 「藤岛同学吓了一大跳喔!她对我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你会这么做?她对我说了这些话晴?藤岛同学还真是苯啊,当然是因为觉得好玩才做的啊!然后啊,在我跟她说清楚讲明白之后,这次换成向我求饶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拜托你拜托你拜托你救救 我。她的表情很棒呢?因为太棒了?我就把照片博到网路上去,在网路上能找到很多了解那种照片价值的人唷!大家都看得很开心,这代表了大家内心深处其实都想看那种东西吧!] 十想起他在雨的家中看到的照片。 当时藤岛香奈子的表情表现出来的.不只是濒临生命绝境时的绝望而已。 还有被亲近的人背叛所带来的震惊——在知道了同班同学和杀人魔是共犯,而且想要杀害自己的事实之后,她一定大受打击吧? 事到如今也无法确认了,或许她当时流下的泪水中,夹带着对美夜的怜悯。 [那天,让哥哥和阿十在公园见面的那一天,就连我也犹豫了一下。虽然我想让你们两个见面看看,可是到了最后一刻,我还是无法决定该怎么做?要我当个彻底的旁观者任凭事态发展是没问题啦?可是这样就太不负责任了。因为把你们两个人放上天平的人是我啊!我躲在旁边看的时候一直在想,很认真地想:要帮哥哥呢?还是帮阿十?杀掉哪一个?留下哪一个好呢?想了一下,阿十的优先顺序稍微高了一点,所以我决定舍弃哥哥-虽然觉得有点可惜?可是玩也玩够了,而且这种事做久了有可能会破抓?哥哥他完全不懂得那方面的拿捏,所以优先顺序比阿十还要低。」 之前美夜在十家里说的优先顺序,指的就是这件事吧。 如果不先弄清楚优先顺序,在做舍取的时候会不知这怎么选择唷!美夜是这么说的? 美夜舍弃了贺来罗清,选择了柔泽十。 「现在再想看看,我会舍弃哥哥,或许是不想看到阿十被杀也说不定.或许是想象这样借着自己的手将阿十逼上绝路?虽然让哥哥执行这件事会比较轻松,可是.我现在这么做了之后,开始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唷!这样的场合多么俸啊!多么罗曼蒂克!阿十你不这么认为吗?」 虽然看见美夜对他一笑,现在的十却无法对她露出苦笑. 好几次他试着要站起来,可是手脚的感觉仍然很迟钝。 像是嘲笑他的努力一般,美夜一面看着他一面说下去: 「阿十好强喔?后来竟然赢了哥哥耶!让我吓了一跳,不用我帮忙你就赢了。这是因为你妈妈很强的关系吗?啊,堕花同学会跑出来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啃?她还真是神出鬼没呢!] 美夜将球棒扛在肩膀上,开始翻起放在她脚边的运动包包? 她从里面取出数位相机,一边单手操作一边说? 「话说回来?哥哥最后做的实在太好了,死得让我不用担心.幸好以前有先跟他说过好几次:『要是被警察逮住,一切就完了?」没有说出我的事情就死去,真是太好了,嗯嗯,这样就行了。」 左手拿着数位相机的美夜,脸上带着笑脸面对十. 「那么,我们差不多该开始罗。」 在听不懂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的十面前,美夜举起了球棒. 彷佛要阻止十缩起身子似地,她从下面朝着他的脸挥了棒? 「晤啊!」 从口鼻溢出的血流到下巴,十变成 仰躺在地上。 [不行喔,不好好把脸露出来的话就不能拍照罗!] 拖着沾满血的球棒?美夜走近十. 「来来,脸朝这边,把脸露出来!」 十呆呆地看着美夜,甚至忘了要摸塌掉的鼻子。 或许因为他那表情透过镜头看起来似乎更有趣.美夜的笑容变得更深,嘴角的微笑也拉到了极限。 「恩,果然相我想得一样?阿十很棒唷.非常地棒。因为你平常酷酷的,所以这种被打倒的模样好漂亮呦!我的猜想并没有错呢!] 「猜想?」 [一开始啊,我本来不是刻意的。和你编到同一班时,四周的人都说你很可伯,可是在我看来你是个很寂寞的人?所以就试着和你说一下话?一开始我真的只有那种程度的兴趣而已。虽然自以为是不良少年,但是其实你很乖的,只有这样?不过,跟你说过几次话之后我就在意起来了,老是绷着脸的阿十,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表情呢?笑的时候是怎么样子?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开始想要看阿十的各种表情。可是啊,最想看到的就是现在这个表情,对眼前的现实感到困惑,不晓得如何是好的表情?接下来会崩溃到什么地步呢?会让我看到什么隐藏的模样呢?我很期待呦!] 十想起刚认识美夜的时候.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就显得很亲切、很蛮横、很鸡婆,可是美夜身上却带百一种感觉, 让人想允许她那么做的感觉?虽然觉得这家伙脸皮很厚,但不知为何却无法对她生气? 十本身也已经察觉到了那个理由。 所以他今天才会来到这里。 没有任伺的怀疑就过来了。 「阿十,你应该喜欢我吧?」 像是很瞧不起人似地,美夜叼呵地笑了? [阿十,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以为我对你抱持的是恋爱的感觉?以为我爱上了你?若是这样,我的演技就太厉害了。虽然我心中想着有一天一定要拍到阿十的照片,可是也早就知道一股的做法会行不通的。阿十很顽固,即使披哥哥折磨成那样,还是抵抗到最后:所 以我考虑过了,为了带给阿十最棒的震撼,只有先跟你走近一点。想破坏,就得从创造开始-如果阿十喜欢我的话就算大功告成了!嗯.辛苦是有代价的。」 看到十愕然的表情,美夜似乎觉得好笑得不得了,因而笑了出来. 就算她是笑着,数位相机仍然紧紧捉着十的表情不放? 和贺来罗清共同犯罪的过程中,她养成这个习惯了吧。 闪光灯一直喀喳客喳地闪着?记录下十的模样? [会将摄影地点选在学校,是因为我和阿十的回忆只存在于学校里?虽然之前去过你家一次,但那次不算,因为那时有人在旁边碍事。啊,还有,喜欢看穿着制服的阿十也算一个理由吧.] 一边效微地改变着角度,美夜继续她的拍摄? 「你不觉得开始和结束都在同一个地方,是件很美的事吗?只是画一笔的话?就只是单纯的线,但若起点和终点是同一点?那就可以圈起一些什么。圈起来的是回忆,是我和阿十的回忆。」 多次的白色闪光让教室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十因为刺眼的闪光而眯着眼,同时他的身体也颤抖着. 脚在抖?肩在抖,指尖在抖,嘴唇也在抖? 为了释放体内过度升高的压力,他的嘴张得大大地吐气。 「恩?你好像想说话嘛?好啊,说吧?我不会打你的,你要说什么都可以唷?] 会冒出什么样的怨毒语言呢?还是会破口大骂呢?美夜兴奋地等待着. 为了绝对不漏听十任何一句求饶的话语,她竖起耳朵并拿好相机? 仿佛要将美夜充满期待的视线融化一般,十回瞪了回去。 他将体内几乎让血液沸腾的感情转化成语言而吐了出来。 [你这白痴!] 那阵怒吼让整间教室的窗户随之一震。体内的麻痹还没有完全解除. ,他也仍然站不起来,在这样的状况下,只有舌头终于眼从了十的意志? 十将自己的想法?朝着因愤怒而瞪大双眼的美夜宣泄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说?要说什么?」 「如果你有困难,觉得痛苦,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跟我讲!在你变成那样之前,把话说出来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不是吗!会有其它办法的,用不着你一个人闷在心里!可是,为什么你都不说出来!」 [算了吧。就算我把事情告诉你,又能怎么样?我又不是白痴!」 「你就是白痴!」 美夜被十的怒吼和视线震慑,瞬间颤抖了一下。 「不跟我说也没关系!要是你有跟别人讲就好了!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说、说了也于事无补啊!跟谁说都一样!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我爸每天都在工作.根本不关心家里,我妈又非常懦弱,只懂得顺从别人的意思!所以,就算我把事情说出来.还是不会有办法的啊!] 「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i 「那只是表面上而已!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认真地听我说出我的烦恼!] 「那你可以跟我说啊!」 「就算跟阿十说了,对事情也没帮助呀!] [不要自己随便放弃!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 [那你又能怎么样?如果我把一切告诉你,你又有什么办法?」 「会有的!」 [怎么做?你说你这种人.能做什么事?」 [我可以救你啊!」 「怎么救!」 「我可以听你说话,和你一起想办法!我可以增加你的选择!] [选择那种东西根本不曾有过!」 「那是因为你已经放弃了!」 「那么你是说我只要求救就好了?只要那样就行了?」 [没错!] 十还是一直冒冷汗,麻痹也还没缓和,喉咙渴得不得了. 可是十还是继续说下去? 即使呼吸急捉、不断地咳嗽,十还是用他最大的力气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发誓!如果你当初向找求救,我早就帮你了!] [笨蛋。你又不是无所不能。] 「对啊,我是笨蛋!可是,笨蛋也有笨蛋的做法?这是能为你做些什么事!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啊!如果你很痛苦,如果你有困难,我一定会想要为你做些什么的!」 「什么嘛」 「你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住我的心思了,但还是什么都不懂!不只是我!虽然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大家都喜欢你!就算只是演戏也没关系,你深受大家的喜爱!或许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救你的!」 [什么嘛事到如今那种话」 美夜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她的表情充满了扭曲。 那是一种想要笑出来,想要生气,可是却都失败的表情。 这种表情正好能表达出地现在的心情吧? [其实你也希望有人能听你说话吧!所以?你才会做这样的事.对我说那些话吧!] 十一直觉得?美夜的告白带有一种追求忏晦、赎罪的想法。 那大概是十自己期望之下的观察吧! 但是,应该也不算完全猜错。 这是他的想法,也是他的期望? [或或许你认为已经太迟了,没救了,你已经放弃了,但是根本没那回事!再怎么说.你也才十七岁而已!干嘛自暴自弃啊,混帐! ] [别一直骂我笨,我也有在思考] 「那就再多想一点!好好想想!思考一下!想想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你真的想做这种事吗!」 十继续说着,不留给对方插嘴的余地,那既非有所图谋,也不是认为自己所说的可以打动美夜的心,他只是觉得非说不可罢了。 美夜的右眼流着眼泪,左眼瞪着十,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到快渗出血的地步。 她用那只原本拿着相机的手覆盖住自己的脸,只有鼻子仍重复着急促的呼吸。 「说得真好,阿十?」 美夜的声音很小声,就像从牙齿的缝隙钻出来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让我在不知不觉间感到迷惑.不晓得要不要放过你唷!你求饶的方式真是高明!」 [你说我在向谁求饶啊!」 「向我啊!」 彷佛要将十刚刚的话压过似地,美夜大声地吼着. 「我从以前就能很快更换心情喔!就算碰到讨厌的事,我也跟哥哥一样可以马上将它抛到脑外。我的心里有一个垃圾筒,垃圾分类也做得很好!我把它们分为想要烧掉的记忆,想要埋藏的记忆,还有能再添油加醋,回收后再利用的记忆。阿十的话我会把它当做非常棒的 『求饶说辞」记起来。啊,要是刚才有录下来就好了?夏可惜,我搞砸了?」 将覆盖睑的手拿间以后,出现的是美夜已经恢复平静的表情: 就像她所说的,她已经更换好情绪了吧? 刚刚被十的话影响的那个情绪,已经被她加以分类丢进垃圾筒了. 「阿十,你能说那么多话,表示你已经能动了吗?」 美夜尝试性地举起球棒,但十似乎仍然无法动弹。 光是要撑起身体就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了,想要站起来更不可能. 为了保险起见?美夜的球棒还是力了下去。 十脑门挨了一下?他勉强撑过强烈的昏眩感? 他的头痛到好像要裂开似地,现在似乎只剩下他高亢的情绪支撑着他的肉体。 「恩,应该没问题了。那么也差不多该道别了。你要是抱持着无谓的期望会很可怜的,所以我先跟你讲好,我要请阿十死去,请你在这里死去?不用担心,我很有经验的,杀人技巧比一般的女高中生还要厉害,不会有杀不死的情形。但是我杀你的时候?会让你痛苦再痛 苦,在这世界和那个世界的分界线上来来去去的。要好好地痛苦唷!阿十。] 「这样子做,很快乐吗?」 「恩.] 她轻松地回答着,美夜将球棒靠在墙壁上.两手戴上手套?那皮制的手套是在操作锐利的铁丝时所使用的,接着她从运动包包里拿出 捆铁丝放在桌子上? 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响起了雷声? 细碎的雨滴开始落在窗上,宣告着天气正式转坏? 美夜稍微将视线往外头看了一下,碎碎念着要是有带伞出门就好了。 十脑袋里想的,既不是逃跑也不是抵抗?唯一的想法只有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她而已。要这么做就得想尽办法站起来,但是不管花多少力气,脚就是不听话?仿佛根本没有神经通过似地,连碰到地板的感觉都模模糊糊的。冷汗流过额头跑到眼睛里去,但手一直发抖,连想 伸手将汗水擦掉都没办法。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做? 美夜根本不会等十做好心理准备 [嘿咻!」 美夜戴着皮制手套的手,紧紧握住金属球棒. 她差不多抓到诀窍了,架起球棒的动作相当流畅. 将十的头当成球,使尽全力一挥。 「唔!」 眼前瞬间一黑,十知道自己左耳的鼓膜破了。他的后脑勺撞到地板,重复着断断续续的呼吸,但他还是拼命地保持清醒? 再怎么强壮,被球棒这样一直殴打也承受不了. 十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背脊流过一阵寒意. 恐怕美夜根本没有考虑过之后的事。 她的计画只到杀死十为止,她根本不在乎在那之后自己会变成怎么样. 这是完全的自暴自弃,完全的自杀行为,所以她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十已经做好死亡的觉悟了。 「再一次!」 美夜低头看着十胆怯的模样.他注视着被举起的球棒,然后,两个人听到一个新的声音传来。 「打扰了。」 两人视线的彼端,是堕花雨脚踩着窗框,轻盈地从外面爬进来的模样。在美夜说出或做出任何行动之前,雨像一枝箭一样朝她撞了过去,体格上来说雨比较瘦小,但是这么出其不意的一撞让美夜失去了平衡,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倒在地上. 「你这家伙!」 和被人打扰,带着憎恨情绪吼叫的美夜不同,雨只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情感. 她用手肘肘击了美夜的脸颊,然后对着腹部补上一记回旋踢。 看到美夜倒在地上后,雨马上跑到十的身边。 [十大人,非常抱歉这么晚才过来、我花了一些时间寻找入侵的路线.] 十没有问她是如何从窗户爬进来的。 他非常清楚雨有那样的技术和体力,不,应该说是有着那样的行动力. 再怎么说她都是有前科的人。 雨一定是先去找没有上锁的教室?从那里的窗户爬到外面,然后再贴着校舍的墙壁移动过来。外面没有工地用的鹰架,而且下着倾盆大雨,再怎么会爬,往位于校舍最旁边的视听教室移动真的很辛苦?但她漂亮地达成任务了。 「真亏你知道我人在这里?」 「因为我们有前世的羁绊。」 说完之后,雨再补充了一句? 「另外还有一点,纱月美夜既然做出了爱的告白,而且成功?但是她却没有和十大人放学回家这一点让我相当在意?我认为十大人是不会那样做的,纱月美夜也不是那样的人.] 「这样你就能推论出我还留在这间教室?] 「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点,对于贺来罗清是否有其它共犯的疑问?在我心里一直挥之不去。那个共犯恐怕是背叛了他,并且打电话给十大人通报做案现场.而且我觉得,对方这样的行动以及打的算盘应该不只是要利用十大人而巳,我本来以为自己想太多了,但似乎不是这样。只是没想到她就是那名共犯而已。」 逮到贺来罗清的时候,雨曾经调查过他身上的东西,然后,在那里面没有发现相机这一点,让她觉得很可疑.报导中也完全没提到受害人的相片,这是因为即使搜索了他的住所?还是没有找到这类东西的关系。如果不是贺来罗清事前就将照片都处理掉,那么便很自然地 显示出他另有共犯。后来又听到十提及那通令人想不透的电话?让雨更加地确定这项推理? 十本想搭着雨的肩膀站起来,但在看到美夜缓缓地撑起身体后,便打消那个念头。 「你去找人过来。我来拖住她。」 「不,请交给我吧?」 桌子翻倒的激烈声响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美夜一边不停舞动拳头的同时,一边狠狠地瞪着他们两个。 她不用手将嘴唇流出来的血擦掉,反而用舌头将它舔掉后说 [为什么要妨碍我?我和阿十好不容易可以独处在一起?然后好好地结束,结果都泡汤了!」 「你是在考虑了什么?想过什么、选择什么?为何而悲伤、为何而痛苦、想要追求什么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对那些过程也不是没有兴趣,不过那不能和十大人的人身安全相比。纱月美夜?我要除掉你?」 「被除掉的人,是你!] 面对为了保护十而挡在他面前的雨,美夜拔出藏在制服底下的小刀?那小刀整支都做得比平常的小,但要将刀刀剌到内脏则是绰绰有余?美夜很疼惜似地,用手指滑过那接受过无数次的仔细研磨,散发着光芒的刀身, 在十还釆不及阻止及没有任问信号的情况下,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美夜挥舞着白刀,牵制企图以敏捷动作接近的雨. 在她手中挥舞的刀刀,两次、三次地擦过雨的身体,划破她的制服。 但雨巧妙地利用桌椅之类的障碍物,持续闪避着几乎碰到她肌肤的刀刀。 「虽然你拿刀的方式还不错,可是你还没用那把刀杀过人吧?] 「那又怎么样!」 彷佛在逗弄眼睛布满血丝的美夜一般,雨在她周围移动的同时也寻找着她的破绽? 雨的房间里,夹杂在超自然现象.动画之类的书本中,还有杀人术和格斗技巧的书. 地不可能不曾熟读过那些书。 「很烦耶!你真的很烦耶!] 看着美夜脸上已经浮现焦躁的模样,雨突然踏了地板一下. 她以令人叹为观止的敏捷度一口气踩着椅子冲上桌子,身体一跃眺至空中,然后直接着由那样的冲力,飞踢击中反应不过来的美夜。胸口挨了雨加诸全身重量的一击,美夜往后飞去.撞翻了一堆桌椅、雨也倒在她的附近,但因为做了保护的动作?所以她的下一个行动也 准备得很迅速,她瞬间伸出的手臂,接触到美夜的身体? 在听到滋滋声的同时,美夜的身体在地板上夸张地抖动。 雨暂且维持那样的姿势不动?过了十多秒后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个是?] 像是要回答十的问题似地,雨将握在手掌中的黑色长方形物体给他看. [这个是电击器,虽然是小型的,但威力足以让人轻度昏迷?」 「亏你会有这种东西。」 「以前生日时家父送我的,他要我随身带着用来防身。」 十在心里想着,若是她那严格的父亲,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刚刚轻盈的动作也好,她备放在身上的电击器也好.都可以看出雨的危机处理能力比十高上好几倍。搞不好,她平常就有接受训练。 堕花雨,直到现在仍然是个深不可测的女孩。 看了美夜一眼,她仍倒在地上没有动静,十对雨伸出了手, 「抱歉,帮我个忙.」 「荣幸之至。] 就在两要握住十的手的时候,她像感觉到什么而回头一看。 原本应该在地上时美夜,已经站在那里了? 即使看见她的手依然握着小刀,雨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怎么可能」 雨估计她还不会那么快醒来?但仿佛是嘲笑她的估计一样,美夜缓缓地踏出一步。 然后说了一句话。 「不?准?动!」 这句话彷佛施有魔力一股,雨当场动弹不得。 美夜那撑开到最大极限的眼睛、形状呈现出「笑」的嘴巴、还有那仿佛每一步都加诸全身重量的步伐,这一切的一切以及她的执着,在气势上压倒了雨。已经舍去一切,脑中只想着杀人这件事,并且要将它付诸行动的美夜,已经超越了雨的理解范筹?仿佛被那疯狂逼近的氛围包覆,雨即使看到美夜将小刀平举至腰际,还是动弹不得。 想要闪避的意念,无法从大脑博到身体。 就连她的呼吸也在无意识间停止,而冒出来的冷汗更是驱逐了她的意识。 即使看见美夜冲了过来,雨还是动弹不得, 已经萎缩的身体?毫无防备地被放置在那把凶刀面前。 那声呼喊有如闪光贯穿了她的章识,在下一瞬间,雨的身体被撞到一旁. 在倒地的同时她回过神来,抬头之后所看到的景象让雨倒吸了一口气. 美夜的凶刀深深地剌进十的下腹部?美夜的手被伤口喷出来的血染成鲜艳的血色.她却继续将刀子往更深处剌去。美夜不知道现在她的对手不是雨?而是瞬间跳进来为雨挨一刀的十,因此她只管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刀子向前推。 仿佛她在对时至今日为止的一切,对她所憎恨的一切复仇一样。 「呼,哈,呼,哈,呼,哈。」 美夜的头低低的,像是在确认呼吸应有的方式似地,大口大口地吸气.大口大口地吐气?她的牙齿因为兴奋而喀喀做响,而那震动直接传递了全身。 她成功了吗?她不小心成功了吗?幸好她成功了?还是她不应该成功?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视线像是寻投答案似地往上移去,看到的是十的睑。 即使十不断地冒着冷汗,他硬是以意志力压仰着自己的痛苦。那就是他的表情. [满意了吗?」 [阿十] 「笨蛋!」 说了这句话以后,十露出微笑? 美夜仿佛大梦初醒地将小刀放掉. 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她开始颤抖起来,脸部完全扭曲。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这样,阿十,不是这样的?不对.这个,相信我,我?我、其实是] 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她的背后传来滋滋的声响.美夜翻了白眼后,身体摊软地倒在地上。雨丢下电击器,抱住十的身体。 [十大人!」 或许是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十只有用毫无血色的脸无力地笑着? 雨让十的身体乎躺在地上后,马上脱去他的制服?开始检查伤势。 虽然小刀还插在他身上,但是也不能马上拔掉。十在他蒙胧的视野中动也不动地盯着拼了命不晓得在干嘛,或许是在进行急救的雨? 他感觉到雨的手在颤抖? 平常总是那么冷静的堕花雨,竟然会慌张到这种地步。 竟然会如此焦急。 「没事的!一定会获救的!十大人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这些话似乎也是雨说给自己听的,对于自己那已经不痛,而且没有任何感觉的身体,十都觉得没救了,但她似乎还没完全放弃的样子。 一边拨开汗湿在前面的浏海?一边拼命地持续进行急救。 拼死命地想要救回十. 「不可以死,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今后总算能在一起了!十大人,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 雨似乎在哭。 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意外地看起来很像小孩了,感觉比平常更容易亲近。 看着雨失声痛哭的样子,十突然间觉得她很可爱. 第七章 羁绊 他做了一个梦。 那大概是他小学四年级时候的事情。 和平常一样被欺负的十,和乎常一样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和平常一样地逃走,然后又和平常一样一个人哭泣。 就算回家,母亲看到他在哭也只会嗤之以鼻而已。 所以十决定,在这不甘心的感觉淡化之前,他要继续待在外面. 路过的人一直瞧着他那小小的哭脸。 因为他觉得很丢脸,所以决定小跑步跑到公图去洗脸? 所幸公园里几乎没什么人,而他需要的水龙头也没人在用。 十打开水龙头,将两手掏起的流水泼在脸上。 水龙头的水很冷,而他的泪温温的。 十心想,这就是感情的温度吗? 他想要找手帕来擦脸,却发现自己没带,于是便擦在衣服上? 十一边克制着自己的想法让眼泪不要再流出来,一边在公圆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想要想点快乐的事情,可是一直想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悲哀,结果眼泪又快流出来了,因此慌慌张张地想耍想点别的事。 有什么别的事?有什么别的事情呢? 东张西望转动他那小眼睛的时候,他看到有人生在公园的长椅上? 如果对方是他的同班同学的话他就要逃跑,可是坐在那里的是一位小女孩? 小女孩若是没有那个红色的书包,可能会让人以为她在念幼稚园,看起来她大概是一年级的学生吧? 那位小女孩在哭? 掉下来的眼泪沾湿她的手背.揉了太多次的眼睛变得红红肿肿的,脸上流满了鼻水和口水. 十不晓得为什么,想要接近那位小女孩。 悄悄靠近的十坐在她的旁边,不多加思考地伸出手. 这是他第一次摸小孩子的头。 十一直希望有人能对他好. 可是看到有小孩子哭得比自己还伤心.他就想对那位孩子温柔一点. 他不晓得理由是什么。 这也一定不需要什么理由? 被十摸摸头的小女孩,虽然小小的身躯抖了一下,但当她看到那只温柔手掌的主人后.她觉得很神奇,像是要确认这是做梦这是真的一愫,眨了好几次眼睛。 十小小地吓了一跳。 虽然那位小女孩的浏海看起来有些碍眼.但仔细一看她长得还满很可爱的,尤其是她的眼睛更让人印象深刻。 被泪水沾湿的双眼眉起来很漂亮: 被小女孩一直盯着看后,十感到害羞并想掩饰地笑了。 很自然地笑了。 之后发生的事,印象就很模糊了. 女孩吞吞吐吐地说着一些事情?他已经不记得那是抱怨还是丧气话,但十很认真地听着。 他打算陪她直到她不再哭泣为止,于是说了很多话、 包括当时流行的卡通和漫画、还有一些在学校发生的少许快乐的事. 女孩用很认真的表清看着说话的十, 十对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回应她的视线而感到很喜外? 过没多久,真心的微笑就回到两人年幼的脸上。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细节的部分一片蒙胧,是他后来随便补上的 这个记忆大概被归类为「快乐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做过那样的梦? 梦醒之后一切就会忘记吧。 到哪里为止是梦呢?还是全部都是梦? 无论如何,至少这是一个纯真的梦。 睁开眼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天花板。 他从那独特的味道得知自己人在医院,也了解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他被放置在一张干净但无病菌的病床上,虽然他想移动身体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无奈之下,只好用眼睛探索四周。 在他视线看过去的方向,他的母亲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嚣张地跷着二郎腿,嘴里还衔着一根香烟? [病房内应该是禁止吸烟吧?」 「你当我是谁啊?」 说完这句话后吐出一口烟,柔泽红香对儿子露出一个微笑。 [恭禧你生还?」 「我没想到你会在我旁边、」 「没办法啊,你是儿子,我是母亲罗!」 [我睡了多久?」 一天又两个小时十五分左右吧?」 看着手表做出回答,红香苦着一张脸将烟吐出。 「你啊?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哪!不然把你生下来的我就跟白痴一样。」 「我要是死了,你会哭吗?」 「你觉得我不会吗?] 被她一脸认真地反问,十不知该说什么? [就算你这小于再怎么不成材,你仍然是继承了我基因的唯一一个儿子,没有任何人能取代,绝无仅有的柔泽十,别把这件事忘了?我也不会忘的?」 [别自顾自地说那种话?」 十能回的也只有这一句而已? 柔泽红香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人。是个任性的前所未有、像个孩子王的女人。 只是她刚好生下了一个孩子,刚好变成一个母亲罢了,他小时候曾经瞳憬过别人的母亲,也想在红香身上寻找那样的影子,可是他现在不会再这么想了。 虽然很不甘心?十就算苦于应付这个我行我素的母亲,但却不讨厌她。 她能这样待在自己的身边,老实说他很高兴? 当然,这件事就算扒开他的嘴巴,他也不会在她本人面前说出口? 应该是多少顾虑到十吧,红香小心地不把烟吐到他的身上?她愉快地说道: 「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和一件满有趣的事扯在一起嘛!竟然因为感情以外的因素被班上的女同学剌了一刀,这经验真宝贵!」 [她怎么了?」 [你说的是纱月美夜吗?」 看了十点头回应后,红香答道: 「死了。」 「咦?」 「虽然她搞错了,但她以为已经把你杀死了,所以就跟着自杀,有点殉情而死的味道。」 红香显得很意外地盯着十逐渐变僵的表情,然后马上更正自己的说法。 「恩,刚刚是开玩笑的。表情不要那么恐怖啦。] 「这玩笑太过份了。」 「我承认?」 红香开玩笑似地耸耸肩,将香烟灰弹在携带式烟灰缸内。 「纱月美夜在警察那里。听说剌伤你之后,她向警方自首了.] [这样啊!] 虽然不晓得那是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在想象得到的选择当中还算可以吧. 梢梢松了一口气的十?察觉到他还少注意一件事。 「那她咧?」 [这次又是哪个『她」,不要太懒,叫名字啦!」 虽然有点受不了地这么说,红香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叫堕花雨吧?现在睡在走廊那里的沙发上。] 红香露出苦笑,用手指着病房的门.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哪!说什么保护你是她自己的使命?一直不愿意离开你身边,让医生和护士小姐们都伤透了脑筋。我来的时候,还被她搜身,检查我身上是否带有凶器,她好像在怀疑我来这里是为了要给你最后的致命一击?虽然有一个像是她妹妹的人过来接她,不过对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两个多小时前,我才用掺了安眠药的咖啡让她睡着?她虽然娇小?内心其实是名豪杰呢!那样的女人你在 哪里找到的啊?」 「听说我们前世就认识了.] 「哈哈,这么猛!] 红香淡淡地笑了一下,将香烟灰抖落? 「说起来我应该要向她道谢吧。要是没有她的急救,我现在大概在办丧事的手续了吧。」 此时,十突然发现红香的眼睛下方有些微的黑眼圈,这对强悍的她来说,可是相当稀奇的疲劳证据? 难道说,她一直没睡陪在我旁边吗? 不过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老实回答吧。 虽然也不算是为了补偿她,但是十还是说出他上次没说出口的话? 他觉得如果足现在的话,就说得出口了, 「便当?] 「恩?」 「之前的便当很好吃。」 「喔哦?那个啊」 红香不置可否地说道,并吐了一口烟。 一阵舒服的风自窗外吹来,也吹动了窗帘?季节因素让风中带有一丝丝的暖意.不过空气仍然很新鲜,天空飘着一大片淡淡的芒,在云的底下可以看到医院特有的种植树.自然的味道让心情沉淀下来? 十有种好像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缓慢的感觉?有种怀念的感觉。 他有几年没有像这样,和母亲面对面闲话家常了呢? 或许红香也有这种感觉吧、 但是她并不打算沉浸其中, 将抽完的烟扔进携带式烟灰缸中,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医生说完全复原要两个月,但有三个礼拜就够了吧!谁叫你是我儿子呢.] 一时之间,十不晓得要不要请她留下,但后来还是决定目送她离去。 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忘记要怎么向母亲撒娇了。 「啊,对了?」 手碰触到门的时候,红香转过头来。 「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你有看到什么吗?」 「看到什么?」 「你这二天徘徊在生死关头,所以好歹也有看见那个世界的入口吧?我再怎么厉害也还没看过那个。你有看到什么吗?有审判者吗?还是阎罗王?」 「什么大批没看见耶!我好像走到一半就被赶回来了.] 「什么嘛,真无聊。」 红香看似心里很婉惜地叹了一口气后打开了门。 「那应该就是要你继续活下去吧.] 「应该是要我继续受苦吧。] 「活着很痛苦吗?那就表示你还太嫩了.什么都不懂.] 留下这句话后,红香便离开了病房。 留下的香烟味残留在空气中. 平常今他不快的烟味,今天他并不是那么地讨厌。 似乎对那逐渐消失的味道感到依依不舍,十深深地吸一口气后再次睡着。 这一次,他没有做梦。 红香猜得没错、十的伤势在暑假结束前就完全恢复了。 虽然医生也大吃一惊?但也没快到像超人一样?现在十的下腹部留了条疤,在他死了化成灰之前?那条疤都不会消失。 以后只要看到那条疤他都会想起这件事吧?想起美夜的嘶吼、呜咽.痛苦、憎恨,以及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到的无力呼? 向警方自首的美夜存经过侦讯之后,被视为贺来罗清的共犯。 她累积的那些相片,也都被作为证据保留。 据说美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淡淡地告诉警方时,她的表情就像已恢复正常一样,可是,却带有一种确实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被问到为什么要拍摄?搜集受害音临死之际的照片时,她做出以下的回答: [第一次被哥哥强暴的时候,我哭了,我哭喊着,我向他求饶。不要,救我,放过我?我说了很多次。哥哥那时的脸就像鬼一样,很可怕?我的视线便从他身上移走,然后,那里放着一面我偶尔也会使用的大镜子,当时,我的脸就映在镜子里。那是一张彷佛不像是我自己的?很凄惨的脸,自己身上竟然藏有这样的脸,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因而产生了混淆。我很讨厌那张脸,那些受害者们在临死之前的表情也是那样子的,表情非常地糟糕。我有种错觉,如果可以从受害者一方,变成加害的一方,变成将最糟糕的表情.逼出来的一方,就会有什么东西因此改变吧,一定是这样的,我就这么想着、想着」 十不知道那是她后来编出来的理由,还是真正的理由? 美夜的母亲一直以为女儿身上的瘀血?是在学校被别人欺负而造成的?也以为女儿常常往贺来罗清那里跑,是为了找他商量学校的事,美夜在家的时候?和在学校时完全不同,是个安静内向到会造成误会的少女。她的母亲对她完全的信任?这种讲法说起来好听,总而言 之,她的个性让她不敢间太深入的问题,就连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也是尽量避免干涉她的事。 这位总是对美夜的事视而不见的母亲在听了警方的说明后,当场哭到崩溃。 十不知道美夜的罪有多重,也不知道她必须要付出多大的补偿,更不想去知道?在报纸上十看到与那件事有关的新闻也刻意略过不读? 就算平静不下来也于事无补。 若判死刑则另当别论,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在某处遇到吧、 抑或,这一辈子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空留了一堆悔恨。但人生这码子事,似乎就得背负着那些事活下去. 新学期开始后,班上的气氛为之一变? 藤岛香奈子的桌子不见了,纱月美夜的桌子也在放假期间被撤掉。 或许是认为同时出了杀人事件的受害者和加害者是学校之耻吧!校长在开学典礼中完全没提及这个事件,只是反复劝大家要更认真地生活。 以前和美夜感情很好的女孩子们,似乎想早日将事件,将纱月美夜这个人忘记,因此一直表现出过度开朗的样子。 而之前或许对美夜有好感的男生们在听了整件事后,也像是突然失去兴趣一般,避开和她有关的话题。 那个时候,十对美夜说过,她身边应该有很多可以让她获救的方式。 事实上,那些方法并不存在吗? 事实上美夜才是对的,其实她没有其它的选择吗? 十的想法不过是个天真的理想,美夜才是真正了解现实的人吗? 看着那些快乐地吵闹的女孩们,十的心情有点郁闷。 在老师和学生之间,也有人对被卷人事件里的十表示同情?但他只随意地应付一下而已?虽然说他被卷入事件之中,但感觉上自己在本质上仍是个局外人。 我根本就无能为力? 失去了为数已少的碰友,十在班上变得越来越孤立,但他也不想去在意,只希望能够埋首于日常生活之中? 要说有什么没变?大概就只有堕花雨了吧, 暑假期间她也牺牲奉献地持续为他看护,受了不少护土们的揶抡榆. 结果在十出院的那一天.雨喜极而泣地哭了出来。 即使到现在,十仍不是很清楚她对自己而言,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可是,他真正搞不清楚的,或许是堕花雨这名少女也说不定? 现在他只能这么想了,这当中包含了一半放弃的心理。 九月的天空晴朗到能够一扫他郁闷的心情。天空万里无云,呈现出一片天蓝色? 不知不觉让十兴起了一种,这片天空其实联结着全世界.之类不符合他个性的想法. 星期六的下午,一如往常和雨一起放学的十,在强烈的日光下眯着眼睛问她: 「你比较喜欢晴天还是雨天?」 十虽然认为她会说都还好,不过雨像是陷入沉思一般,沉默了一下后才看着天空说: 「以前我喜欢雨天。因为会有一种好像是象征自己的感觉,光是听气象报导就能让我高兴半天了?不过,当我知道那是一场误会,原本那种不知如何处理的兴奋感到最后只会消失时,我就觉得很想哭。」 十第一次听到她说自己小时候的事。虽然她现在也很娇小,不过或许那时候她更娇小.更爱哭吧。 十不晓得为什么,很容易就笼想象得到那模样? 坚强的双眸被泪水沾湿的年幼少女。 「所以即使是现在,雨大还是让我有点五味杂陈] 看见雨露出有点寂寞的微笑,十的手自然伸向她那边.像是对待损坏物品似地,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雨很稀奇地露出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十的脸? 看着她的视线,十说道。 「喂,堕花雨.] 「是?」 「我没有什么野心,目前也没什么梦想。胸中既无大志,也没什么期望-觉得只要能过着一般普通的生活就好?这就是我,柔泽十。你清楚吗?] [是。] 「我今后大概也会过着让你失望的人生?可能会为了小小的幸福,而放过很大的机会?] 「是。」 「所以,跟着我的话没什么好事、什么部没有,怎么样?幻想破灭了吗?] [不?」 [?笨蛋啊你。头脑那么聪明,却是个笨蛋。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 「有很多。」 看着雨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十也跟着变得想笑。 我被一个奇怪的女人缠住了? 不过,现在对此事已不会感到不愉快的我,也算是个怪胎吧。 [恩,算了。你就待在我身边待到你腻了为止?在那之前我也会陪着你的。」 「是?] 「好,那要去哪里?」 「啊?」 「什么啊,我不是说要陪你吗?反正今天我有空,就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想去哪里?] [不、不行的,请不要顾虑我] 「没关系啦?说说看。」 十温柔地催促着夸张地摇着头,仍在表示客气的雨. 对不必很刻意就能这么做的自己,十觉得有点骄傲。 [呃、是?那么那个去涩谷?] 「要去看衣服吗?」 「不,那个那里有二手书店卖漫画书的」 「好,就陪你去吧。」 看见雨露出有点害羞又很高兴的微笑,十也高兴了起来. 这也是错觉吧? 是我自己自以为是所产生的错觉吧? 我们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总是有好有坏。 但是我们希望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最后.在最后的时候能往好的方向走. 十昂首踏出步伐,雨则跟随在他梢悄后面的地方? 不良少年和自视为骑士的少女.意气轩昂地迈向车站。 [注]」电波系:对拥有妄想症状,或是鲜少与他人沟通的人所使用的歧视用语。源自1981年日本深川所发生之连续杀人事件,犯人自称受到不明电波的影响才做出一连串的犯罪行为。同时在80年代后期,研究发现电磁波会对人体——尤其是脑部造成伤害,因此,有一部分的人便将拥有妄想症状者归类于受到电波影响,故称他们为电波系。「系」则有一类的人之意,是目前日本青少年的流行用语。 电波女:意指难以沟通,我行我素的女性,同样为日本男性对女性所使用之歧视用语.此类型的女性当地的兴致一来,做事可以轻松达到比预想还好的成果,但有时又会突然陷入郁郁寡欢的情境当中,常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 [注2」起立和规律的日文发音一样. 后记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片山宪太郎。 这次因为擭选为日本集英社superdash小说新人奖的佳作,而得到了出版作品的机会。真想不刭自己会有获得这种机会的一天,让我切身感受到活着的喜悦?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的故事创作是在国小二年级的时候。 上国语课时,老师出了一道题目,要我们为教科书上的小说写一篇续集,我因此创作了有生以来第一篇的故事,在那之前我只享受过看故事的乐趣,而不曾有自己创作故事的经验,所以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虽然我想到的故事很短,但是我还是将它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抱着笔记本走到老师的位置。 老师在阅读故事的时候,我一直观察着老师视线的定向.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碰碰地眺个不停。 看完我的笔记本之后,老师看着我这么说: 「片山同学。」 [是:」 「这一篇很有趣喔!」 「真、真的吗?」 「不过你没用到半个汉字,全部都是平假名。」 [] 「片山同学,明天之前把汉字都写出来,然后交给我。] 「是的。」 想不到这样子的我也有作品被出版的一天,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议? 说到不可思议,人类为什么要创作故事这一点世很不可思议: 我对这种在脑中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能力,是在什么样的进化过程中萌芽的问题很有兴趣- 我认为,这应该一开始是源自于人类的愿望吧? 在现实中绝对无法实现的事情。 但是绝对不愿意放弃的事情。 或许那愿望是希望得到原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或许那愿望是想要和已经死去的人再见一次面;或许那愿望是想要驰骋于天际。 或许实现这些愿望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脑中创造出一个故事吧? 人类从以前开始,就会在脑中以创作故事的方式,实现那些其它生物会放弃,会遗忘的事情? 所以人类比其它的生物还要有救一点. 离绝望稍微远一点。 或许,得到神的宠爱稍微多一点. 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创作出来的故事,若是能让各位读者在阅读时莞尔一笑,或是帮助读者暂时逃脱现实的话,我就会深感荣幸?逃脱现实也是很重要的,因为那是和现实战斗时不可或缺的行为? 最后,我要向在完成这部作品上,给了我很多明确建议的责任编辑藤田先生、为我画出如此漂亮插画的山本先生、以及编集部的大家、还有阅读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我的感谢之意. 真的很谢谢大家!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片山宪太郎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片山宪太郎。 这次因为擭选为日本集英社superdash小说新人奖的佳作,而得到了出版作品的机会。真想不刭自己会有获得这种机会的一天,让我切身感受到活着的喜悦?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的故事创作是在国小二年级的时候。 上国语课时,老师出了一道题目,要我们为教科书上的小说写一篇续集,我因此创作了有生以来第一篇的故事,在那之前我只享受过看故事的乐趣,而不曾有自己创作故事的经验,所以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虽然我想到的故事很短,但是我还是将它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抱着笔记本走到老师的位置。 老师在阅读故事的时候,我一直观察着老师视线的定向.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碰碰地眺个不停。 看完我的笔记本之后,老师看着我这么说: 「片山同学。」 [是:」 「这一篇很有趣喔!」 「真、真的吗?」 「不过你没用到半个汉字,全部都是平假名。」 [] 「片山同学,明天之前把汉字都写出来,然后交给我。] 「是的。」 想不到这样子的我也有作品被出版的一天,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议? 说到不可思议,人类为什么要创作故事这一点世很不可思议: 我对这种在脑中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能力,是在什么样的进化过程中萌芽的问题很有兴趣- 我认为,这应该一开始是源自于人类的愿望吧? 在现实中绝对无法实现的事情。 但是绝对不愿意放弃的事情。 或许那愿望是希望得到原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或许那愿望是想要和已经死去的人再见一次面;或许那愿望是想要驰骋于天际。 或许实现这些愿望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脑中创造出一个故事吧? 人类从以前开始,就会在脑中以创作故事的方式,实现那些其它生物会放弃,会遗忘的事情? 所以人类比其它的生物还要有救一点. 离绝望稍微远一点。 或许,得到神的宠爱稍微多一点. 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创作出来的故事,若是能让各位读者在阅读时莞尔一笑,或是帮助读者暂时逃脱现实的话,我就会深感荣幸?逃脱现实也是很重要的,因为那是和现实战斗时不可或缺的行为? 最后,我要向在完成这部作品上,给了我很多明确建议的责任编辑藤田先生、为我画出如此漂亮插画的山本先生、以及编集部的大家、还有阅读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我的感谢之意. 真的很谢谢大家!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片山宪太郎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片山宪太郎。 这次因为擭选为日本集英社superdash小说新人奖的佳作,而得到了出版作品的机会。真想不刭自己会有获得这种机会的一天,让我切身感受到活着的喜悦?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的故事创作是在国小二年级的时候。 上国语课时,老师出了一道题目,要我们为教科书上的小说写一篇续集,我因此创作了有生以来第一篇的故事,在那之前我只享受过看故事的乐趣,而不曾有自己创作故事的经验,所以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虽然我想到的故事很短,但是我还是将它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抱着笔记本走到老师的位置。 老师在阅读故事的时候,我一直观察着老师视线的定向.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碰碰地眺个不停。 看完我的笔记本之后,老师看着我这么说: 「片山同学。」 [是:」 「这一篇很有趣喔!」 「真、真的吗?」 「不过你没用到半个汉字,全部都是平假名。」 [] 「片山同学,明天之前把汉字都写出来,然后交给我。] 「是的。」 想不到这样子的我也有作品被出版的一天,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议? 说到不可思议,人类为什么要创作故事这一点世很不可思议: 我对这种在脑中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能力,是在什么样的进化过程中萌芽的问题很有兴趣- 我认为,这应该一开始是源自于人类的愿望吧? 在现实中绝对无法实现的事情。 但是绝对不愿意放弃的事情。 或许那愿望是希望得到原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或许那愿望是想要和已经死去的人再见一次面;或许那愿望是想要驰骋于天际。 或许实现这些愿望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脑中创造出一个故事吧? 人类从以前开始,就会在脑中以创作故事的方式,实现那些其它生物会放弃,会遗忘的事情? 所以人类比其它的生物还要有救一点. 离绝望稍微远一点。 或许,得到神的宠爱稍微多一点. 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创作出来的故事,若是能让各位读者在阅读时莞尔一笑,或是帮助读者暂时逃脱现实的话,我就会深感荣幸?逃脱现实也是很重要的,因为那是和现实战斗时不可或缺的行为? 最后,我要向在完成这部作品上,给了我很多明确建议的责任编辑藤田先生、为我画出如此漂亮插画的山本先生、以及编集部的大家、还有阅读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我的感谢之意. 真的很谢谢大家!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片山宪太郎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片山宪太郎。 这次因为擭选为日本集英社superdash小说新人奖的佳作,而得到了出版作品的机会。真想不刭自己会有获得这种机会的一天,让我切身感受到活着的喜悦?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的故事创作是在国小二年级的时候。 上国语课时,老师出了一道题目,要我们为教科书上的小说写一篇续集,我因此创作了有生以来第一篇的故事,在那之前我只享受过看故事的乐趣,而不曾有自己创作故事的经验,所以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虽然我想到的故事很短,但是我还是将它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抱着笔记本走到老师的位置。 老师在阅读故事的时候,我一直观察着老师视线的定向.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碰碰地眺个不停。 看完我的笔记本之后,老师看着我这么说: 「片山同学。」 [是:」 「这一篇很有趣喔!」 「真、真的吗?」 「不过你没用到半个汉字,全部都是平假名。」 [] 「片山同学,明天之前把汉字都写出来,然后交给我。] 「是的。」 想不到这样子的我也有作品被出版的一天,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议? 说到不可思议,人类为什么要创作故事这一点世很不可思议: 我对这种在脑中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能力,是在什么样的进化过程中萌芽的问题很有兴趣- 我认为,这应该一开始是源自于人类的愿望吧? 在现实中绝对无法实现的事情。 但是绝对不愿意放弃的事情。 或许那愿望是希望得到原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或许那愿望是想要和已经死去的人再见一次面;或许那愿望是想要驰骋于天际。 或许实现这些愿望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脑中创造出一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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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要向在完成这部作品上,给了我很多明确建议的责任编辑藤田先生、为我画出如此漂亮插画的山本先生、以及编集部的大家、还有阅读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我的感谢之意. 真的很谢谢大家!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片山宪太郎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片山宪太郎。 这次因为擭选为日本集英社superdash小说新人奖的佳作,而得到了出版作品的机会。真想不刭自己会有获得这种机会的一天,让我切身感受到活着的喜悦?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的故事创作是在国小二年级的时候。 上国语课时,老师出了一道题目,要我们为教科书上的小说写一篇续集,我因此创作了有生以来第一篇的故事,在那之前我只享受过看故事的乐趣,而不曾有自己创作故事的经验,所以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虽然我想到的故事很短,但是我还是将它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抱着笔记本走到老师的位置。 老师在阅读故事的时候,我一直观察着老师视线的定向.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碰碰地眺个不停。 看完我的笔记本之后,老师看着我这么说: 「片山同学。」 [是:」 「这一篇很有趣喔!」 「真、真的吗?」 「不过你没用到半个汉字,全部都是平假名。」 [] 「片山同学,明天之前把汉字都写出来,然后交给我。] 「是的。」 想不到这样子的我也有作品被出版的一天,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议? 说到不可思议,人类为什么要创作故事这一点世很不可思议: 我对这种在脑中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能力,是在什么样的进化过程中萌芽的问题很有兴趣- 我认为,这应该一开始是源自于人类的愿望吧? 在现实中绝对无法实现的事情。 但是绝对不愿意放弃的事情。 或许那愿望是希望得到原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或许那愿望是想要和已经死去的人再见一次面;或许那愿望是想要驰骋于天际。 或许实现这些愿望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脑中创造出一个故事吧? 人类从以前开始,就会在脑中以创作故事的方式,实现那些其它生物会放弃,会遗忘的事情? 所以人类比其它的生物还要有救一点. 离绝望稍微远一点。 或许,得到神的宠爱稍微多一点. 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创作出来的故事,若是能让各位读者在阅读时莞尔一笑,或是帮助读者暂时逃脱现实的话,我就会深感荣幸?逃脱现实也是很重要的,因为那是和现实战斗时不可或缺的行为? 最后,我要向在完成这部作品上,给了我很多明确建议的责任编辑藤田先生、为我画出如此漂亮插画的山本先生、以及编集部的大家、还有阅读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我的感谢之意. 真的很谢谢大家!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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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的故事创作是在国小二年级的时候。 上国语课时,老师出了一道题目,要我们为教科书上的小说写一篇续集,我因此创作了有生以来第一篇的故事,在那之前我只享受过看故事的乐趣,而不曾有自己创作故事的经验,所以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虽然我想到的故事很短,但是我还是将它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抱着笔记本走到老师的位置。 老师在阅读故事的时候,我一直观察着老师视线的定向.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碰碰地眺个不停。 看完我的笔记本之后,老师看着我这么说: 「片山同学。」 [是:」 「这一篇很有趣喔!」 「真、真的吗?」 「不过你没用到半个汉字,全部都是平假名。」 [] 「片山同学,明天之前把汉字都写出来,然后交给我。] 「是的。」 想不到这样子的我也有作品被出版的一天,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议? 说到不可思议,人类为什么要创作故事这一点世很不可思议: 我对这种在脑中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能力,是在什么样的进化过程中萌芽的问题很有兴趣- 我认为,这应该一开始是源自于人类的愿望吧? 在现实中绝对无法实现的事情。 但是绝对不愿意放弃的事情。 或许那愿望是希望得到原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或许那愿望是想要和已经死去的人再见一次面;或许那愿望是想要驰骋于天际。 或许实现这些愿望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脑中创造出一个故事吧? 人类从以前开始,就会在脑中以创作故事的方式,实现那些其它生物会放弃,会遗忘的事情? 所以人类比其它的生物还要有救一点. 离绝望稍微远一点。 或许,得到神的宠爱稍微多一点. 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创作出来的故事,若是能让各位读者在阅读时莞尔一笑,或是帮助读者暂时逃脱现实的话,我就会深感荣幸?逃脱现实也是很重要的,因为那是和现实战斗时不可或缺的行为? 最后,我要向在完成这部作品上,给了我很多明确建议的责任编辑藤田先生、为我画出如此漂亮插画的山本先生、以及编集部的大家、还有阅读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我的感谢之意. 真的很谢谢大家!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片山宪太郎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片山宪太郎。 这次因为擭选为日本集英社superdash小说新人奖的佳作,而得到了出版作品的机会。真想不刭自己会有获得这种机会的一天,让我切身感受到活着的喜悦?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的故事创作是在国小二年级的时候。 上国语课时,老师出了一道题目,要我们为教科书上的小说写一篇续集,我因此创作了有生以来第一篇的故事,在那之前我只享受过看故事的乐趣,而不曾有自己创作故事的经验,所以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虽然我想到的故事很短,但是我还是将它写在笔记本上,然后抱着笔记本走到老师的位置。 老师在阅读故事的时候,我一直观察着老师视线的定向.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碰碰地眺个不停。 看完我的笔记本之后,老师看着我这么说: 「片山同学。」 [是:」 「这一篇很有趣喔!」 「真、真的吗?」 「不过你没用到半个汉字,全部都是平假名。」 [] 「片山同学,明天之前把汉字都写出来,然后交给我。] 「是的。」 想不到这样子的我也有作品被出版的一天,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议? 说到不可思议,人类为什么要创作故事这一点世很不可思议: 我对这种在脑中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能力,是在什么样的进化过程中萌芽的问题很有兴趣- 我认为,这应该一开始是源自于人类的愿望吧? 在现实中绝对无法实现的事情。 但是绝对不愿意放弃的事情。 或许那愿望是希望得到原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或许那愿望是想要和已经死去的人再见一次面;或许那愿望是想要驰骋于天际。 或许实现这些愿望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脑中创造出一个故事吧? 人类从以前开始,就会在脑中以创作故事的方式,实现那些其它生物会放弃,会遗忘的事情? 所以人类比其它的生物还要有救一点. 离绝望稍微远一点。 或许,得到神的宠爱稍微多一点. 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创作出来的故事,若是能让各位读者在阅读时莞尔一笑,或是帮助读者暂时逃脱现实的话,我就会深感荣幸?逃脱现实也是很重要的,因为那是和现实战斗时不可或缺的行为? 最后,我要向在完成这部作品上,给了我很多明确建议的责任编辑藤田先生、为我画出如此漂亮插画的山本先生、以及编集部的大家、还有阅读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我的感谢之意. 真的很谢谢大家!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片山宪太郎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0/150/110145/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150/110145/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150/110145/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150/110145/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150/110145/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150/110145/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150/110145/7.jpg" 第一章 今天是晴空万里 [姐天亮罗!] 等了一会儿里头没有反应,光便打开房门,踏进姐姐的房间. 进入吹著适度冷气的阴暗房间里,她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让像是保证今天绝对会晴空万里的晨光照射进来,使房间充满光亮。 光望向床铺,果不其然,姐姐仍然静静地在床上沉睡著。 与早睡早起的光不同,雨虽然习惯早睡.却很晚起床。即使如此,雨的房里却见不到任何一个闹钟。因为不管闹钟铃声再怎么大声,也没办法让她醒来。这大概就是她所谓的「没有感情的声音传不到心里」的缘故,如果放著不管她,说不定雨会一睡不起。 如此一来,叫她起床的工作自然就落到母亲及光的头上了.虽然雨对闹钟的铃声迟钝到恐怖的程度,但只要有人叫就还能勉强醒来.因为这已经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了,所以光也不以为苦。她把脸凑近姐姐的耳朵旁准备叫醒她,但途中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因为雨那蜷曲在薄床单里的睡姿,正诱惑著她好好地欣赏一番。两那头黑色长发披散在床上,沉静安眠的模样让人感受到一股高雅的气质,彷佛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公主,有著一张纯洁无垢的天真脸庞。光心中赞叹姐姐真美啊.以前她曾想把姐姐的这副睡姿拍成相片,不过直到现在都没有实际付诸行动。这是因为她觉得这么做的话,不就变成脸姐癖了吗!自己想想之後也觉得丢脸.最後就放弃了。 好不容易抑止住继续欣赏下去的冲动.光在雨的耳边轻声说道: 「姐姐,天亮罗!该起床了。」 「嗯.」 雨慢慢地睁开眼睛,让世界映入眼帘。光离开床边,看著雨缓缓地坐起身,半裹著床单左右张望。现在的她和平常不同,还没清醒过来的的表情中似乎隐藏著不安,而且有些慌张地观察著自己四周的环境。 简直就像是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的样子。 也像是突然被人从别的世界拉入这个世界的异乡人一样。 雨用著略带胆怯的神情.拼命地、慢慢地回想起自己所处的状况. 这种情景光也已经司空见惯了,她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等待. 雨大约花了三十秒弄清楚状况,然後对著自己的妹妹道了声早。 [早,小光.] 「早,姐姐,醒了吗?] [恩。」 有如幼儿似地,雨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再加上她穿著稍微大了一号的睡衣,看起来就比实际年龄更幼小了. 「我做了早饭,一起吃吧。] 「恩.] 看著光走到房间外,雨也慢慢地从床上起身. 然俊拖著瞒珊的脚步,一股脑地直直往前走. [姐姐,那里是墙壁、」 [嗯,是墙壁:」 [真拿你没办法.]光牵著雨的手,体贴地在前面带路.光配合著雨缓缓前进,而雨仿佛婴儿学走路般东倒西歪、步伐艰辛地尾随其後.经过楼梯时,更紧紧握住光的手,一阶一阶地慢慢走下去。 雨的运动神经,平常灵巧得连光都咋舌不已,但不知为何.到了早上却像是完全退化了一样。 简直就像受限於不习惯的规则之中,而无法适应的样子、 从别人的眼光来看,可能会觉得奇怪吧:不过,打从光懂事以来雨就是这副模样了.以现在也不认为有什么好惊讶的。 平常可靠的姐姐,早上却要仰赖自己这件事反而让她感到高兴。 「哎哟,姐姐,不可以揉眼睛啦!] 「嗯,对不起。」 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姐妹的关系就像是颠倒过来一样,这样的乐趣也让光乐在其中. 好不容易走到一楼的两人朝向饭桌前进。这时饭厅的窗帘已经拉开.刺眼的阳光正宣示著早晨的来临,可是母亲却仍然在卧室里呼呼大睡。雨在早上爬不起来,大概就是遗传自母亲吧?不过考虑到今天是礼拜天,时间又才七点半这两个因素,还在睡也是理所当然的.顺带一提,她们的父亲由於出差所以不在家. 饭桌上有光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包含荷包蛋.生菜沙拉以及优格,菜色虽然简单,但每一道菜光都很用心地摆设整齐。光先让雨坐在饭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再坐到对面的位置,然後伸手拿起摇控器把电视机打开,切换到气象预报的频道後,拿了两片土司放进烤面包机里。趁著土司还在烤的时候,光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问道: 「姐姐,你要喝牛奶还是苹果汁?」 「甜的那个。] 光倒好牛奶,跟著也倒了一怀苹果汁放在雨的面前.接著去看土司烤好了没有. 雨用两手捧著杯子轻啜果汁. 由於被长发遮住,让人不易分辨她的视线,不过她大概是在看气象预报吧? 今天明明是礼拜天,两姐妹却都这么早起.当然是有原因的。 光是因为她要去参加空手这的练习。 而雨则是和人有约。 光把烤成焦黄色的土司拿出来涂上奶油,然後放在雨的盘子上. [谢谢。」 点头道谢後,雨像蚕宝宝一样小口小口地吃着土司。 微笑地看著姐姐的样子,光也在自己的土司涂上奶油。 「太好了,气象报导说今天一整天都是晴天.] 「嗯」 「虽然我相信姐姐不会有事,不过,最近外面很乱,还是要小心一点才行喔!] 「好。」 看到乖乖点头的姐姐,光脸上露出微笑。 她咬了一口土司,从装著蔬菜沙拉的盘子里拣了一粒小蕃茄後,转头望向电视. 电视画面从气象预报切换到新闻,开始播报昨天发生的事件。头条是吸毒者挟持公车的案件.由于乘客的机警,犯人很快就被逮捕了,但这个犯人竟然只是个国中生。有学者说,毒品泛滥越来越低年龄化,恐伯再过不久,连小学里都会开始贩卖毒品了。接著,首相也发表感叹这些事态严重的评论。除了这则新闻以外,还播报了本年度自杀人数有超越去年的倾向、以及由外国人组成的强盗集团犯下了数起案件等等,尽是一些负面新闻。 一大早就看到这种东西,光觉得很不是滋味,但雨却面不改色地观看下去.看著这样的身为妹妹的心里实在有点五味杂陈。 对了,刚才我看过信箱,上次那个叫草加的人他又写信来了.] 「是吗。」 「姐姐有看过他的信吗?」 「看了一下」 感觉像是没什么兴趣似地.雨仍然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 [算了,反正不重要.姐姐,要不要再吃一片土司?] 「好。] 光把土司放进烤面包机,当喝著冰凉的牛奶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以若无其事的口吻试探性地问道: 「今天和姐姐有约的那个人,该不会是那家伙吧?」 「那家伙?」 雨不知道她指的是谁,满脸疑惑地看著光。 不得已,光只好把那个专有名词讲出来了。 「就是柔泽十嘛!今天姐姐要和那家伙见面吗?」 这个名字对雨来说就如同魔法的咒语一般,彷佛让全身的细胞都在一瞬间活化了起来. 她挺直身子,用充满魅力的优雅神情静静地点点头. 「恩。] 如果声音有颜色的话,雨的这声回答,大概是闪耀著彩虹的光辉吧? 一脸幸福模样的脸颊上,甚至泛出了微微的红潮、 不甘心的光看著这切,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 如果遇到绝对要把他整得惨兮兮.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十回想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暑假结束後的第二学期首日,雨为了照顾自己而把宝贯的暑假都浪费掉了,十心想必须还她这个人情,就决定暂时多陪陪雨:毕竟她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多少也应该满足一下她的要求,於是便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结果雨回答说想去二手书店。如此这般,两人就结伴涩谷的大型二手书店去了。那间店的规模和藏书与十印象中的二手书店完全不同,虽然十被那间漫画专卖店里的庞大藏书量吓到,并对雨熟稔地在陈列著无数书柜的空间里穿梭的样子感到吃惊.却也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 雨的嗜好和在闹区逛街看衣服或首饰、在游乐园玩、或看流行电影等一般女高中生的嗜好完全不同,但这点十倒还能接受.如果雨希望一面舔著冰淇淋一面逛街的话,虽然这对普通的女高中生是很正常的事,但对十来说反而很难勉强自己去配合她. 对陪她一起逛书店这件事,十并没有特意去问雨心里作何感想,不过,看得出来她是很开心的.雨拿著漫画不断地向十介绍书中的内容,坦白说十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只是听听的话倒也不讨厌。 这样的感觉也不错,十在心里这么想著。 然後在回家路上,当他把雨送到她家刚近时,意外地遇见了光。 「你到底要缠姐姐到什么时候!」 「」 「别以为姐姐老实又可爱就得寸进尺了!」 「」 「你这个不良少年!邪魔歪道!卑劣的烂人!废物!] 「」 [喂,你干嘛都不讲话?」 「」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的骂法还能变多少花样出来.] 「别注意那种无聊的地方!」 「听一个人骂人的内容,就能知道那个人的品格了。」 [呜。] 「已经想不出东西可以骂了吗?] 「下流!笨蛋!色狼!变态!香港脚!] 「最後那个是在说谁?」 「你不要自己乱掰!」 「乱掰的是你才对吧!」 虽然发生了这段插曲,後来也总算平息下来了,在和雨分别之前,十问她下次放假有没有什么计划, 她摇摇头表示没有预定行程。 「看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再陪你去。」 「不,承蒙十大人的慈悲.我已经感到十万分感激了。今天对我来说就像是美梦成真一样,让我非常受宠若惊」 说到这里,雨停住不再说下去. 只见她把手按住胸口,闭上了眼睛. 说不定是在回味著和十共同渡过的时间. 原本应该只是随从的身份,却让十反过来陪伴自己,这对她而言似乎是无限感激的大事. 碍於路人的眼光,当十正想著是否该制止她的时候,雨终於开口继续说了。 「就算现在我死了,只要有这份回忆.我也能相地狱里的鬼战斗,并且战胜它们.] 「竟然还能打赢喔。] [当然。」 不管已经呆掉的十,雨用力地点头. 「然後再从地狱回到人间,成为十大人的守护灵.终生保护大人。」 拜托你不要吧!十的心里这么想,但没说出口.而是把话题拉回正题. [所以,你没有预定要做什么吗?] 「是的,请不用顾虑我,照著您的意思去做就好.任何地方我都会跟随大人.] 一说完,雨用力握紧了她小小的拳头。 看著她那坚定的决心,十不免苦笑起来,然後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向来都是得过且过的自己,已经很久没计划放假时想去做什么了;虽然一个人过也没差,但又不想就此辜负了雨的心意. 思考了一阵子,十终於想到了可以做的事。 「那么,下个礼拜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是,这是我的荣幸。] 於是,到了礼拜天,也就是今天,十才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的天气很好,充满透明感的空气让广阔的青空一望无际,光是眺望著这个景象.就能忘却平日的烦恼。温暖的阳光像是能照射到内心深处,使人感觉颇为舒服。虽然气温有点低,但清风轻拂在皮肤上也有种凉爽的快意.以九月的礼拜天而言,可以说是无所挑剔的天气了吧.这是最适合全家出游的日子,可以到附近的公园.游乐园.或者海边走一走,和朋友一起去玩也不错,当然也可以相情人约会。总之在这么好的天气里,无论做什么应该都会很快乐。 十认真地如此想著,同时回想起到目前为止的记忆. 「喂.小哥,借我过一下吧。」 俊方的男子要求让路,十向旁边挪了挪,把路让了出来.那个戴著墨镜、留著黑人短卷发的男子缩著肩膀走到里面去。因为站在这里会挡住别人的路,所以十只好靠在墙边.站在这个地方可以把店面看得一清二楚:说店面可能也不太正确,因为这里根本没有招牌或标示价格的牌子,而是一个位於地下二楼的仓库,上方从天花板垂下的电灯泡,照映著几乎能用来打棒球的广大空间;而下方则排列了无数个打开的纸箱,里面装著要贩卖的商品。店里有许多一边讲手机.一边按计算机的男子大声吆喝著,那应该就是店员了吧?贩卖的商品有电脑、dvd播放器、以及摄影机与数位相机等等,其它还有一些零件,但十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照雨的说法这里似乎也算是电器行。 这个礼拜天,十带著雨来到球叶原,目的是要买录放影机,因为最近他家里的旧机型已经卡住出租店的片子好几次,也是该换一台新的的时候了。所以他问雨知不知道哪里有便宜的店,结果雨很有自信地点头说[请交给我」,於是他就姑且信之并跟著雨一路走下去。穿越电器街之後,渐渐地离人群越来越远。正当十想问雨是不是带错路的时候,雨终於在一栋大楼前停下脚步.这栋看起来就像公司连夜潜逃后的空大楼,让十感到有点疑惑,不过雨却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钻人只开了三分之一的铁卷门,通过一个感觉像停车场的黑漆漆的地方.又走下一段长阶梯,最後才来到一个广大的空间,也就是这问利用仓库改造而成的店. 雨说:「这里是隐密的商店.」 也不用隐密到这种地步吧。十在心里想著. 不管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普通的商店-顾客大多是外国人,就算有日本人,也不像普通的上班族或学生,总之尽是些古里古怪的人。当十指出这里很明显地有一种见不得光的气氛时,雨却这么回答: [请放心,这里没有手枪.毒品、爆炸物等违禁品.那些东西会在其它的店交易。这里卖的全是正当的商品,不归便宜,而且还可以杀价,保全也做得很确实,纠纷比一般的商店少很多,可以让顾客慢慢寻找需要的商品。虽然缺点是照明不够亮.但我还是觉得这家店很有良心。」 如果这番话是出自於其他人的口中,十绝对会认为那个人是开玩笑的,但雨的态度却十分认真。 她大概是判断这间店是最佳选择吧! 既然说要交给她处理,十现在也不能多说什么,因为他对录放影机的机种并不熟。他只把想要的机能和预算告诉雨,她便开始寻找适合的商品了。但是这里的商品没有价目表,该怎么判断卖多少钱?雨对十说明,价钱是按照纸箱放置的位置来决定的。雨挤进一群魁梧有如美式足球选手的外国壮汉里选好商品,随即找来店员询问。那个店员是个脸 带伤疤、眼神凶很的男子,就算怀里藏著小刀也不奇怪。他颇不以为然地瞧著这小不隆咚的女孩子,但雨也不介意.面不改色地开始杀价。 这种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十的疑问很快就得到答案了。 原来她杀价的技巧很高明,店员的态度虽然强硬,但很快就开始软化了. 「看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谈妥。十大人,请您在外面稍候片刻.」 雨看出十不喜欢店里的气氛,於是暂时停止杀价,对十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我去外面等.」 地下室的闭塞感的确让十不太舒坦。反正人在死了以后,都要埋在黑暗的地下,那么至少在还活著的时候,总该在地面上多待一会儿。 因此十踏上楼梯,钻过铁卷门走出了店外。 天空还是一样万里无云,十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缓缓吐出。数只乌鸦像是被街道的喧闹赶出来一般,栖息在大楼之上,嘎嘎的叫声又吵又刺耳。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比地下的仓库好多了. 十看看手表,现在还不到中午,等这件事解决,也该找个地方吃午餐了。如果真的能用比预算更便宜的价格买到,为了答谢她,是应该要请雨吃顿饭才对,而且他根本不想再回到假日里人挤人的电器街. 话说回来,她是从哪里知道这种店的? 而且似乎很熟悉的样子,难道她经常一个人来? 一边思考著这些事情,十打了一个呵欠。突然,十听到自动贩卖机的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转头一看,一名男子正拉著一个像是还在念幼稚园的小女孩向她说些什么.小女孩表达了拒绝的意思,但男子像没听见般,依旧死缠烂打地说个不停.如果只是一般的搭讪,十也不会多管,但这种情况就不能坐视不理了.虽然那名男子不像意图性侵的恋童癖,不过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当十看到男了伸手到口袋中取出一瓶诡异的药瓶时,十立刻走向前,握住男子的手腕一扭。 「你、你干嘛?别来找我麻烦!」 「滚!] 十只说了这一个字,然後就恶狈狠地瞪著男子。被这么锐利的眼神一瞪,男子露出惊恐的表情发抖著。看来昨天在回家时,跑去理发厅把头发染回以前的金色也产生了效果. 十把手松开之後,男子头也不回地马上拔腿就跑.原本想追上去补踢一脚的,但想想还是算了.那只是没有意义的暴力;如果对方是用嘴巴讲不听的家伙,就算扁上一顿也是不会听进去的。 十转头看向小女孩,她睁著圆滚滚的大眼望著十.小女孩肩上垂挂著红色背袋,穿著可爱的裙子,令人感觉稚气十足。 「以後在路上遇到奇怪的家伙找你讲话的话,不可以理他喔!」 十以长辈的身份,告诫了小女孩一番。但小女孩只是仰头望著他,然後说: 「金色的.』 [嗯?啊,你是说我的头发?」 「大哥哥是外国人?」 「不,我是道地的日本人。] 十从来没见过任何一名亲戚,也没看过族谱,不过应该是这样没错吧?更伺况所有的课程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英语. 小女孩弯腰行了个礼。 「谢谢。」 「以後要小心一点啊!」 十的个子很高,只能一直仰头看他的小女孩的样子似乎有点辛苦.为了配合她的视线.十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 「你是不是在找把把和马麻?」 「是爸爸和妈妈啦!」 我才不用这么幼稚的说法呢。小女孩一睑正经地纠正了十. 「对不起喔.」十苦笑著向她道歉。 「所以,你迷路了吗?」 「不对,我只是和爸爸妈妈走散了而已.] 「那就叫迷路吧。]. 「明年我就念小学一年级了,」 她大概是想说,她已经长大了,所以已经不会迷路了. 大概是到了不想被当成小孩的年龄了吧? 「大哥哥是谁?] 「我吗?我叫柔泽十。] 「十?是这个十吗?] 小女孩张开小小的双手.比出十的数字. 「对,就是那个。」 「好怪的名字。」 「我也这么觉得。」 [我叫镜味樱.」 不知是平常就带在身上,还是父母为了怕她走丢而放在她的背袋里,她从背袋里拿出名牌.那应该是在幼椎园别在身上的名牌吧?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著镜味樱三个大字。 「很好听的名字,很素雅.」 「很素雅?] 「就是可爱的意思.] 大概被称赞了而感到很高兴,樱露出牙齿笑了起来。那个长大後就不会再出现的纯真笑容.让十感到有些怀念。 问过她之後才知道.原来樱和父母一起来秋叶原买东西,途中却走散了而烦恼不已.因此樱试著回溯走过的路线,尽可能地找过一次。像她这样不哭不闹地一个人去找父母,以一个六岁的孩童而言,实在很了不起。十虽然暗目赞赏,但事实上他也知道这样是难以成功的.更何况今天是礼拜天,不但人潮拥挤,而且到处都是带著小孩的父母-後来,找累了的樱就离开人群走了一阵子,然後在不知不觉之中来到这里:她这种不太喜欢人群的性格,和十倒有几分相似。 樱说她渴了想喝东西.於是十挑了一台自动贩卖机准备买果汁给她,不过樱却指定要喝乌龙茶. 「我在减肥。] 小孩还减什么肥?十心里不免好笑,但还是照她的希望买了一罐乌龙茶给她。樱说声谢谢之后伸手收下,然後把手指勾在易开罐的拉环上,但她那小小的手指怎么拉都拉不开。 看不下去的十把易开罐拿回来,樱[啊」的一声,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十只是把易开罐的拉环拉开,随即又递回去给她.樱满脸不好意思地接下递回来的乌龙茶。 她喝了一口之後皱起了眉头. 「好苦.」 现在的她还不到对茶类饮料感到美味的年纪吧?十在小时候也只喜欢甜的东西,与其说味觉尚未发达,不如说是反应很直接.小孩子对於食物美不美味的分界很清楚.不像大人还要讲究什么艰涩的道理或深度. 十在樱的身旁坐下.打开自己的果汁喝了一口,但看到樱欲言又止地望著自己手上这罐「有果肉的柳丁汁」後,就顺手递给了她,正当十心想不知道她会不会讨厌别人喝过的东西时,樱似乎完全不介意,反而高兴地喝了起来。 「好喝吗?」 「有一粒一粒的。」 看著她那两只小手捧著易开罐喝的样子,十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 对小孩贵在很没折。十并非特别喜欢小孩,但像这种幼小、不成熟又脆弱的「小孩」总是没办法扳起脸孔来对待.大概是因为在做出伤害小孩幼小心灵的言语举动的同时,也伤害到自己心中某个重要的部份吧? 樱从背装拿出一包零食递给十. 这是果汁的回礼嚼?正当十这么想的时候, 「十,帮找开.] 她的语气有点没大没小,而且还直呼长辈的名字.不过十还是把包装打开再还给樱.樱吃了两块饼乾后将袋口对著十说: [请你吃.」 [谢谢.」 十把手伸到袋里,拿出一块饼乾放在嘴里.吃起来是小孩子会喜欢的廉价味道. [十.你是正义使者吗?] 「恩?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刚才救了我.」 [那很普通吧,谁 都会那样做,」 樱望著十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後像是感到害羞似地把视线别开. [十比健助还帅.」 「健助?] 「他是和我同班的男生。他很坏哦!每次都欺负人家。可是妈妈说,那是因为他喜欢我的关系.」 [这样啊-」 「为什么他喜欢我,还要欺负我昵?」 「我想应该是想和喜欢的人说很多话吧?而且,他也希望能让你多注意到他啊.] [多注意到他?」 「大概是吧.] 十只能暧昧地回答她,那是因为十对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念幼稚固时的记忆虽然模糊,不过,他没有持别亲近的朋友、或者喜欢的人的印象。但是因为不想和母亲红香分开.每天早上都很难过的事情倒是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发生过抓著她的衣角哭喊著不想上学的糗事,他也没忘记。如果现在红香拿这件事来嘲笑他,十也没办法反驳, 突然,站在附近电线上的乌鸦大声聒噪了起来,把樱吓了一跳。她慌张地抓住十的衣服,躲到他的身後. 然後瞪向吓到自己的可恨乌鸦。 「乌鸦好讨厌。」 「你讨厌乌鸦?] 「因为它们黑黑的。我讨厌黑,喜欢亮亮的地方。] 十在小时候,也毫无理由地害怕黑暗。小孩的想像力可以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看到东西。 等乌鸦飞走後,樱才放下心来,但仍然不肯离开十的身边。 樱继续抓著十的衣服问道: 「十,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嘛。」 这个问题,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思考的事情. 樱对这种含糊的回答有点不满,但十硬是把话题转开。 「你是在什么地方和爸爸妈妈走散的?」 「在有电视的地方。」 樱似乎是被电器商店前摆设的大型液晶电视所吸引,然後就和父母失散了。 「原来是因为你走路的时候东张西望啊。」 [因为那时候在播[美丽双子星』嘛!」 「美丽双子星?」 [就是这个啦.」樱让十看了印在背袋上的图案。上面印刷著分别身穿黑白服装的两名少女摆出帅气姿势的模样,这大概是针对儿童而制作的卡通吧?如果有大画面播放自己喜欢的卡通,也难怪小孩的注意力会从父母身上离开. 「很好看唷!我最喜欢的是白公主,她好可爱,而且又很会画画] 看来樱是因为太喜欢那部动画,结果自己也受到动画里的主角影响而开始画图.她从背袋取出一本小画册,拿给十欣赏. 十打开画册浏览了一下,以六岁的孩童来说,她的画算是意外得好。上面有用蜡笔画的睡在围墙上的猫.空中飘著一朵冰淇淋状的云.以及她就读的幼稚图等等,特别是开满樱花的大樱花树,配色运用得相当灵巧. 「眼你说啃,这棵樱花树就种在爷爷家的院子里面,长得好高好大,春天的时候会开很多花.然后啪~~的落下一大堆花瓣,非常非常漂亮唷!』 如果是那么大棵的樱花树.想必树龄也相当久.一定是她的家人爱护有加吧. 这小女孩的名字说不定正是由此而来. 十沉默不语,樱也精静地望著他的脸. 像是在等待什么似地。 十发觉到这点,於是就对她说: 「你画得很漂亮.」 「真的?」 「恩。」 十并没有绘画的才能.也没有监赏画的兴趣,但这是他心里率直的感想。 樱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 [我教你唷,蜡笔要这样拿才行.手指呢,要这样」 「哦,原来如此.」 这样的赞叹可能不太妥。冷不防地. 「十.我帮你画一张.] 樱突然蹦出了这一句. 「不用啦。」 「我要帮你画!」 看来就算拒绝,她也听不进去。 此时对不知该如何应付的十伸出援手的是他的随从。雨从半开的铁卷门钻了出来.走到十的面前.看她那略带无力感的步伐,似乎杀价并不如预期中满意。 雨满心愧疚地向十深深鞠躬. 「真的很对不起,最多只能杀到五折就再也杀不下去了,没想到店家的态度竟然会那么强硬」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坚持」 「但请您放心.还有其它的隐密商店.我们到下一个地方吧!』 雨瞬间就恢复了精神,十也不忍在这个时候泼她冷水,只好准备跟著走了. 樱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两人对话的样子. 「大姐姐,你是谁?」 「我叫堕花雨,是十大人的奴隶。」 「奴隶?」 「奴隶的意思就是主人的私有财产] 十惊觉雨又要开始乱七八糟的解释.因此慌张地赶紧加以制止,并且把如何遇到楼的经过,简单地向雨说明. 「那么,我们要去别家店了。你呢?] 十站起身来低头看著樱,樱把画册收到背袋里,然後从两人的身边退开。 她把喝完的易开罐丢到垃圾桶,接著用大人的口吻说道: 「我要去找爸爸妈妈.」 「要不要我们帮你一起找?」 「不用。』 樱拒绝的理由,大概是自尊心吧?不想借助别人的力量,而想靠自己一个人来处理的自尊.小孩子也是有尊严的。而不知该说是幸或不幸,十至今仍未忘却这份感觉,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一个人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十向雨问清楚派出所的位置,然後尽可能简单地向樱说明. 「记住了吗?」 「嗯。」 「去派出所找警察伯伯,他们会帮你的.」 「他们是不是正义使者?] 「不是,不过也很接近了。」 樱歪著头似懂非懂,但听到十很认真地这么说,最後还是点了点头. [下次我再帮你画。」 「不用了,那个就」 「打勾勾。」 一说完,她举起左手的小指,十只好也伸出小指勾住。 大概是满足了,樱很有精神地迈步离开。 其实,彼此再相遇的机会可说是极为渺茫,但还是做了这样的约定。十想起在小时候也曾经做过很多约定,当时这种所谓的「约定」,不知道为何总有一股不可言喻的魅力。 至於理由,随著年龄增长就逐渐遗忘了。 是因为不再需要了吗?还是说那是成长下的一种牺牲品呢。 等樱离开了一小段距离,十和雨也向电器街走去。 「十大人真了不起.」 「什么?」 「不管用再怎么友善的方式去对待小孩,如果抱持著厌恶感或警戒心,他们的本能就会查觉出来。大人是以『思考』来行动,小孩却是凭藉著『感觉』.刚才那个孩子.很认真地听十大人您说的话,那就表示她的本能已经接受了十大人。」 「也就是说,我跟小孩子差不多吧。」 「您太谦虚了。」 雨浅浅地微笑,故意视而不见的十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万里无云。至少,现在是如此。 到了假日就会成为行人步道区的电器街,一到中午时分,人潮就更拥挤了。到处都是父母带著小孩,要不然就是情侣,甚至小学生的群体也不在少数.十原本想目送 樱直到她抵达派出所为止,但仔细想想好像有点多管闲事,因此作罢。万一被她发现,一定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吧!而且,她的父母应该早就发现小孩走失,说不定现在已经慌成一团,然後拜托警察帮忙找人,那么一来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了。 十决定不再多想,而把注意力转移到雨所说的下一个隐密商店. 「话说回来,你对这附近可真熟。」 「当我想买同人志或中古dvd时,经常会来这里.] [电器街也有卖同人志?」 「是的。』 这么一说,十才发现附近的确有好几间这类的商店。对雨来说,这里是最能让她满足兴趣的地方。店门口的喇叭正大声播放著动画歌曲之类的音乐,再混杂著摆设在店头的游戏机传出的音效,形成了相当吵杂的噪音. 这些充斥於行人步道区的喧闹让十感到有点不悦,他向来就对吵吵闹闹感到棘手。从以前开始,每当学校热闹地办活动时,就只有他一个人提不起劲。对於无法融入这种气氛的自己,他也觉得有些讨厌。 雨带他去的下一个地方和刚才那一家的气氛类似,若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在通往仓库的铁卷门旁边有守门的人站在那里监视外面.当十要进入时,守门人立刻产生戒心瞄了他几眼,但在判断出是客人之後,二话不说就放他通过.这次的交易很快就成交了.雨的口吻如同以往的平淡,对店家步步进逼,最後终於达到预定的价格.把钱付了以後拿到的并不是商品,而是收据之类的东西.这里的规矩似乎是要拿著那张纸到大街上的某家店,以兑换的方式来领取商品. 十一面赞叹著雨杀价的技巧一面回到大街上。那栋兑换商品的大楼,坐落在中古游戏店和卖许多怪东西的商店之中.一楼只是一间空荡荡的香烟店,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有在营业,而二楼才是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整体的气氛,有一种来到小钢珠的奖品兑换处的感觉。十本来想自己上去拿,但雨说希望能交给她处理,所以十就任由她去了.对於能帮上十的忙,她好像也感到很高兴。 十坐在店外的栏杆上,无聊地朝著行人步道区随意乱看。他发现路上有很多和他同年代的情侣,如果从第三者的眼光来看,他和雨大概也会被认为是情侣吧?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不过,朋友和情人到底有什么差别?应该不是肉体关系的有无,因为小孩子也会交男女朋友,所以问题并非那么单纯。那么,重要的应该是有没有把对方当成异性来看待吧? 柔泽十有没有把堕花雨当作女人?这点他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有那个可能性,就连现在的这种主仆关系,究竟会持续到何时他也不确定。 十看看手表,雨进去店中才过了三分钟而已。 对了,不知道刚才那个小女孩找到父母了没?每个人都经历过迷路时的恐惧,十自己也不例外。十小时候有一次迷路,当昆到红香时而当场哭了出来的丢脸记忆,至今仍然记得一清二楚. 记忆留在脑海里的优先顺序,到底和自己的意识有多少牵连呢? 思考到这里,十又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才过了五分钟. 「不管看多少次,时间也不会变快唷.」 突然,旁边有人向十说了这句话。 那是一名泰未谋面的少女,她就坐在十身旁的栏杆上. 十大吃一惊,吃惊的理由有二个。理由之一,自己丝毫没有察觉这名少女是何时坐到身边的;另一个理由,则是少女身上的奇怪穿著. 「时间的概念只有人类才有;换句话说,能操纵得了时间的,可能也只有人类才办得到吧!] 说完後,少女嫣然一笑. 「你好。] 对於少女的问候,十只能以生硬的笑容回应.这是因为少女的年纪虽然和十相彷,但她身上穿的却是时代剧里的武士服,额头还缠上写著「严流岛」的头带,而脚下穿的是木屐。唯有她用来绑住头上长发的白色缎带,和她全身的装扮格格不入。 注意到十的视线,少女笑著说: 「胸围是八十四唷!」 「啊?」 「因为你一直盯著我看呀.] 「我不是在看那个」 「臀围八十三,安产型,这点我很有信心.] 「不是,我」 「啊腰围不能说,这个我就有点没自信了。] 其实她的身材根本和肥胖两字无缘,不过少女还是难为情地笑了笑. 『今天这附近有一场小型的摄影会,我是去参加那个的。」 「摄影会?」 「对,cosy的摄影会。顺道一提,我这次扮演的是『鬼道战士钢武者』的主角基.马士塔克的伙伴莱拉.罗宾森。在加州出生的莱拉,是一个很憧憬日本古文化的女孩子,不过感觉上好像有点微妙的偏差.在我的认知上,日本人对日本武士的印象是『侍』,但外国人的印象却偏重在[武士』.关於这点,你有什么看法?」 这名少女很适合这身日本武士的装扮,而十虽然对这种人没有偏见,不过也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 然而他现在又不能离开这里. 「你有在听我说的话吗?」 「没有.] 「哈哈哈,你可真老实.』 对於十视之不理的反应,少女倒是不介意的样子. 「没想到日式装扮还满通风的。像今天这种天气,穿起来真舒服.] 「我说,你干嘛要在这里?」 十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少女的眼睛一亮,随即愉快地点了点头说: 「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这是很哲学的问题,我以前也没想过耶!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从我的成长过程讲起了,会很长喔!」 十不理她,继续表明他的意思. 「我是在这里等人的」 「其实我也是来这里等人的,所以我们可以一起等吧?」 被这么一问,十也不方便拒绝了。 获得同意的少女.从怀里取出手机打给某个人. 「恩,摄影会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人在外面。因为比在里面等舒服嘛,而且今天的天气好好喔!日式装扮很棒喔,这才叫日本人的正式服装。真是的,别那么生气嘛!我看看喔,我现在的位置是』 看来是打给和她约好的那个人。 每一个经过附近的路人,一定会有几秒钟把目光停留在少女身上,但一看见十坐在旁边,马上就把视线转开了. 大概是因为十会照平常的习惯反射性地瞪回去的关系吧? 结果,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搭讪. 我该不会是被这个女的利用来躲搭讪吧? 当十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少女刚好讲完电话,立刻就看到有人从路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肩上背著运动背包.身高几乎和十不相上下的少女。她留著一头大胆削短了的头发,长相中性,修长的腿和牛仔裤很合衬.她走路的动作气势十足,如果不是因为胸部丰满,很容易会被误以为是男的。而她的年龄大约和十差不多吧。 高个子少女戴著耳机,似乎在听cd随身听。当她发现十的视线时,脸上马上浮现厌恶的表情.少女和十彼此对望了一阵子,等走近了以后,才把耳机拿开,并把视线移到旁边的cosy少女身上。 「这人是谁?又是来搭讪的?」 「不是啦,就是那个男的呀!我偶然在这里遇到的.] 「那个男的?] 「就是金头发、老绷著脸的柔泽同学嘛.上次不是看过照片了吗?] 「啊啊,原来就是他啊 。」 这两个人是谁啊? 十的心里起了戒心,同时本能也发出警讯. 因为,刚才十并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 [你们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听到十充满警戒的问题,cosy少女笑了起来,那是觉得十的反应很有趣的笑法。不喜欢被捉弄的十感到有点不爽,但这时cosy少女朝著站在旁边的高个子少女瞄了一眼. 「柔泽同学和照片里的印象果然一模一样,对吧?」 「正好,来试试他吧。] [哦,还是要上吗?」 「趁这机会把他解决了也没关系,这也是为了她好.」 「那我排第二个,当然要看他有没有办法撑到那时候了 这是什么意思?照片是指什么照片?但十还来不及问,只见cosy少女向後退了一步,同时高个子少女也向前走了过来。 才在猜想对方的意图时,少女的右脚突然踢向十的侧头部,幸好十保持著警戒,勉强用手腕把它挡住、然而上半身仍然因为这一击而摇晃,手腕也麻了,这一踢在平生受过的攻击里,威力算得上是前三名。 「喂,你们想干嘛?突然」 无视於十的抗议,少女又展开速攻,搂长的腿像鞭子一样,朝向十侵袭而来,虽然十因为暑假期间住院的关系手脚有些迟钝,但手腕麻痛的刺激让十提高了集中力,心无杂念地自然而动,连续闪躲过来自下段、中段.上段的踢击.看少女背著运动背包接二连三迅速踢来,而她的平衡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这种技巧简直令人不寒而栗.除了防御以外,实在想不出其它对应的手段. 「运动神经很好嘛.」 像是在确认似的,少女喃喃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後右脚由下而上使劲一踢,十迅速交叉双手挡了下来,但这一脚的冲击竟使他的身体微微浮空,这一脚已经足以和那个破称为十的天敌、母亲红香匹敌,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种人存在. 「看来不算软弱。] 十保持戒备的姿势,预防接下来的追击、但少女不知为何突然後退,而在一旁观战的cosy少女,像是换手似地踏上前来. 「这次换我了,幸好有带那个来。圆,帮我把那个拿出来。」 高个子少女打开运动背包,取出某样东西扔了过来。cosy少女单手接住它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神情与紧绷的气息,整个人也都完全变得冷冰冰的。 她手上握著的是一把小刀,刀长大约十公分,上面什么装饰也没有。cosy少女双手下垂,用冷峻的眼神盯向十,那异常的压迫感使十不加思索地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们到底是」 「别讲话。」 没有感情的声音.少女以流畅的动作靠近过来之後,握刀的手倏地前伸,刀尖贴上猛然後退的十的前发,削断了数根头发,少女缓慢的动作像是在跳舞似地,只不过她手中握著的是真正的刀子.十几乎是凭著直觉闪过了这一刀,并向後眺开了一大步。与死神擦身而过的十感到鼻尖似乎被刀尖擦过,不禁背脊一凉. 少女的攻击简直不像是穿著木屐行动,不但流利又迅速,甚至踩在柏油路上也不会发出声响. 和一般只是靠蛮力拿著小刀乱挥的外行人比起来,她的层次完全不同. 「原来如此,还不错,那我要开始认真了.』 少女面无表情地做了这样的宣告。穿著木屐却能在柏油路上不发出声音,难道她练过真正的步法吗? 空手要如何对付这等角色? 满心焦虑的十的意识角落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用害怕,一眨眼就结束了.」 少女逐渐逼近,她纤细的手腕以超越十的动态视力的速度直刺而来。 不过,十却动也不动.他并不是怕到不敢动,也不是不知所措而无法动弹,更不是因自暴自弃丽放弃了抵抗,而是他自己选择不动。 少女的小刀在即将刺到十的咽喉前硬生生地停住. 维持著将刺未刺的姿势,少女问道: [为什么你知道我会停手?是我的杀气还不够吗?」 「我只是认为,你不像是会在大白天的街上上演血案的笨蛋.」 此时在三人的四周,已经围满了误以为这是宣传表演的路人。刚才那一连串未经排练的攻防看来颇具可看性,甚至还有人拿著相机拍个不停。之所以没被认为是打架的理由,恐怕是这两名少女出众的容姿与打扮吧?从她们清秀的长相看来,要不是明星便是模特儿,而那柄小刀也只会被当作是模型玩具。 环视著四周的旁观者,少女喃喃地说: 「的确太惹人注意了』 「你们找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到底想干什么?」 「游戏?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我就是知道.」 从这两人的动作里,十感觉到有种奇妙的余裕.虽然还不到完全放水的程度,但对方的确未尽全力,这是他经历过众多的打架而磨练出来的直觉. 「嗯.我还以为你会更迟钝的,看来并非如此。」 少女在指尖上流畅地将小刀转来转去.脸上露出了赞许的表情.而站在 旁边的高个子少女似乎也略有同感。 围绕在四周的观众们,好像还在期待接下来的表演.十恶狠狠地瞪了一圈,示意要他们离开,而旁观的人也不敢反抗.很快地,三人的周围就恢复了平静。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了吧?」 「别急,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玩一玩」 cosy少女对十的问题避而不答。 高个子少女突然从cosy少女的手中把小刀抽走. 「啊,还我啦!」 瞬间,cosy少女又变回普通人了.高个子少女高举握著小刀的手,而想抢回来的cosy少女拼命在旁边跳来跳去,可惜她的手完全够不到。此时仔细一看,原来木屐底下贴了橡胶,难怪踏在地上也不会发出声音.发现到这个事实的十,突然感觉全身有一点脱力。 cosy少女像小孩子一样不停挥舞著拳头,用全身来抗议高个子少女的暴行。 「还我还我!] 「不行,这个交给我保管,你也该去换衣服了.」 「可是可是,人家还没」 「不行.」 高个子少女一副「不准抗议」的表情,cosy少女失望得像是泄了气一样. 「呜莱拉和我明明都是用小刀的,这个打扮不拿武器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嘛。柔泽同学,你也想和我多玩一下对不对?」 [一点也不.] 「哇,好冷淡喔。太冷淡的男生会被讨厌哦!我们女孩子反正迟早都要被男生抱,所以都会挑温暖的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为了阻止少女自顾自的一直喋喋不休下去,十只好强硬地提出质问. 少女顿了一顿,怯怯地瞧著十的脸。 [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我是在生气.」 「那我不告诉你。」 十的脸抽搐了一下,但他勉强忍了下来. 「我没生气,你说吧.」 [真的?」 「恩。」 「那你要温柔地说 「.] 『乖喔,我没有生气』,像哄女朋友那样。」 [] 「哇哇哇,你的眼神好可怕。』 「快给我回答。」 「好啦好啦,我现在告诉你,我们是」 就在此时,少女朝十的背後挥手,并且「喂」的喊了一声.十回头一看,看见雨正走下楼梯往这边走了过来。两的右手,提著一个绑著塑胶提手的纸箱. 雨好像对十身边那两名少女感到惊讶,不过她还是先对十行了一个礼. 「十大人,让您久等了。」 「辛苦你了。」 得到十的慰问,雨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然後雨才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两名少女,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我去参加小型摄影会,准备回家时碰巧遇到坐在这里的柔泽同学.」 「我是陪她来的,顺便帮她拿行李.因为我等得很无聊,就跑去外面买东西了.] 「原来如此.」 雨很快就了解了现况,但十可还没问完. 「你认识她们?」 「是的,这两人是我的朋友。」 「朋友?」 你竟然也会有朋友?这句话十虽然硬吞回肚子里,但还是感到十分意外。 其实真要说起来,像十这种交友关系已经狭隘到不可思议的人反而比较稀奇. 雨有自己的朋友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若是如此,刚才那一连串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情发展就说得通了。 既然是堕花雨的朋友,那就有充份的合理性. 「你们在这里正好,我帮你们介绍。」 雨站到十的身旁,用像是夸耀重要的宝物一般的口吻说: 「这位是我侍奉的主人,柔泽十大人。」 这样子介绍好吗?十用眼神问雨,而雨点头表示没关系. 「她们两人都是想法很灵活的人,不会作无谓的追究.」 不追究的人才有问题吧?十在心里嘟哝,但没打算说出口。 算了,就随她去吧! 虽然对於已经习惯这样的雨的自己,感觉有一点讨厌就是了。 两名少女也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首先从清咳一声的cosy少女开始说起。 「我叫斩岛雪姬.简单的说,我的姓是再靠近就斩了你们这群恶徒的[斩].加上报告船长这里是传说中埋藏了大量黄金的东洋岛国的『岛』.名字是希望东京能举办像札幌雪祭那样的活动,但因降雪量太少只好放弃的『雪』,加上可怜的仙度蕾拉公主(灰姑娘)钓到了王子这个金龟婿就能代表她得到真正幸福了吗的『姬』」 「解释成这样反而更难懂吧。」 「觉得难念的话,可以叫我雪雪唷!」 「不要.」 「要不然叫雪妹妹。」 「那个也不要。」 「哇,柔泽同学反应好快!和我很合得来耶!我们快来融合!] 但十完全无视大喊赶快把两手的手指伸出来和她配合的雪姬. 不满的雪姬把嘴嘟得半天高,催促旁边的少女也去打声招呼. 「圆堂圆。」 高个子少女连看都不看一眼十,只冷淡地讲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雨有朋友让人很意外,但对象是这两人的话,那就不难理解了。这两人都有点微妙的与众不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当十正这么想著的时候,雪姬凑上脸来对他耳提面命。 「柔泽同学,刚才的事情就拜托你保密罗!」 「你的意思是别告诉她吗?」 为了配合她,十也放低了声音。 「不告诉她也行,不过你要说明为什么要那样做.] 「那是因为在这么偶然的机会下遇到了那位传闻中的主人柔泽十,所以就一时兴起了。因为以前我们只有看过一次照片,多少都会好奇的嘛、而且呢,如果只是普通的互相介绍那就太无聊了,所以我们就决定加上一点动作场面.如何,满足了吗?」 「满意你个头。」 「哎哟,这时候大家就各退一步嘛。我原谅你,所以你也原谅我.这样大家就扯平啦. 雪姬一面说著,一面在十的背後重重地拍了几下. 雨一脸诧异地看著两人,但十决定默不作声. 「好了。雨和柔泽同学,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雨把视线投射过来,眼神像是在请求下一步指示,於是十就回答她们: [去吃午饭.」 「那我和圆也参一脚吧!」 当十正想开口拒绝的时候,雪姬却突然说: 「啊,这样的话,我们会不会变成你们约会的电灯泡啊?」 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十为了向她们否定两人是在约会,结果就演变四个人一起去吃饭的局面了。 不过十还是没忘记先补上要求雪姬换回正常衣服的附加条件. 「遵命。那么,我先去换一下衣服。」 从圆手上接过装了替换服装的运动背包,但雪姬并没有马上去更衣,而是伸手到袋子里摸索. 「你想干嘛?] 该不会又要拿什么武器出来吧?十在心中暗自警戒. [嗯在哪里呢啊,找到了.」 雪姬从背包中抽出一本书,笑咪咪地把它递给十。 「这是我刚才买的,就当作是我们友谊的第一步吧!] 十反射性地顺手收下,但低头一看封面就呆在原地,因为那是一本封面画著泪珠盈眶,貌似小学生的半裸少女的同人志. 「谁要这种东西!」 手上拿著被他粗鲁地塞了回来的同人志,雪姬歪著头「咦?]了一声. 「现在很流行萝莉控耶!难道柔泽同学是巨乳派?」 「不是那种问题!我为何要接受女生送的a书!」 「哇,男女不平等。」 看到十瞪了过来,雪姬只好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这是很有名的同人团体出的本子的说』 「雪姬,请不要再捉弄十大人了.] 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两从旁伸出援手. 「十大人拥有高洁的情操,不需要那种东西.」 「对,我不需要.」 其实家里还是有藏了几本全裸的写真集,但这是男人的秘密. 是喔?雪姬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你是自然派的?」 「听不懂你说什么.」 唉,真是前途黯淡的相遇. 十在心里面暗暗地叹了一口长气. 等雪姬换回平常的便服,四人就走进附近的芳邻餐厅.由於现在是用餐时间,店里挤的水泄不通,但过没多久窗边便有四个座位空了出来,於是他们就决定坐在那里了。十和雨并排而坐,另一边是雪姬和圆.凉爽的空调驱走了体内的热气,十也渐渐地稳下心情.等四人都各自点完餐以後,雪姬喝了一口女服务生端来的冰水,然接连珠炮似的开口说话: [今天能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那天雨突然说『找到自己应当侍奉的主人』的时候,简直把我吓死了。不过我是没想过要阻止她啦。反正两这个人顽固得要命,事情决定以後就是一直线地往前冲,而且她的判断也从来没错过,所以我和圆就暂时静观其变了.不过话说回来,最近雨和我们有点疏远了.我们本来预定暑假要一起去玩的,多亏了你,害我们的计划全部泡汤。」 [抱歉.] 「对,你是坏蛋,因为你把雨从我们手中抢走了.」 真是可恨啊!虽然嘴上这么讲, 但雪姬却是边说边笑,圆则是依旧不愿正面对十看上一眼。而雨只是静静地坐在十的身边。 他们三人在国中时就认识了.虽然高中念不同的学校,但现在仍然会偶尔出来见面.至於她们的交情之所以如此深厚,原因是三人都非常喜欢动漫画。 在十的想像里,说不定雪姬和圆的房间也和雨的差不了多少吧. 对於能熟中於某样东西的她们,十倒也有点羡慕. 雪姬把手靠在桌上托著脸颊,一脸不坏好意地笑著说: 「趁著这个机会,我可以间柔泽同学几个问题吗?」 「你问吧.」 「你喜不喜欢处女?」 「啥?」 「说说看嘛,这是最基本的。」 [这算哪门子基本啊.」 「喜欢吗?还是讨厌?」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这个女生真是乱来,让人无法和她正经谈话。 十脸带不悦地沉默下来,但雪姬视而不见,自顾自地提出了新的问题。 「那我问别的。柔泽同学你到目前为止,想死的次数和想杀人的次数哪一种比较多?」 「我不懂你干嘛间这个。」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要确认一下你是配得上雨的人吗?还是普通的废物而已。」 「如果是废物的话,你会怎么样?」 「你觉得呢?] 雪姬的笑容依然不怀好意。 这家伙的城府绝对很深。十在心里下了如此的判断。她会透过各种刺激性的言语,冷静观察对方的反应,并且以此为乐。 「不必这么害怕,我现在还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能维持多久,那就] 「雪姬。」 「什么事?」 从过长的浏海空隙之间,雨的锐利目光射向雪姬,而雪姬仍然不动声色。 「你如果与十大人为敌,我也会成为你的敌人.」 这等於是跟自己宣战,但雪姬依旧不失笑容. 「喔喔,这也满有意思的。新的选择出现了耶!未来的可能性增加罗.」 雪姬的声音和态度完全感觉不出一丝紧张。不过,十却感受到一种窒息的压迫感,简直就像是突然掉入敌人的领域范围里一样. 坦白说,十很想立刻离开现场,但他反而镇定地把自己稳住. 怎么可以被她看扁了. 他双手抱胸做了一个深呼吸,当他感觉到血液平稳地流动时,就把视线固定在雪姬身上. 「哦在瞪我了.」 雪姬依然保持著微笑,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在雪姬的头上敲了一下。敲她的人是始终望著窗外的圆. 「很,很痛耶!圆!」 「玩笑开到这边就好,就算他的反应再好玩,你也不要玩过头了.』 「可是」 「你那种对越喜欢的人,就越要捉弄的坏毛病也该想办法改一下了。』 圆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转向十。 「抱歉,雪姬以前就是这样,很喜欢这样试探人。」 「试探?』 「她对人的好恶很强烈,所以只要出现欣赏的人,她就会一直试探对方,甚至故意扮黑脸也无所谓.不过其实她很笨拙,经常不知道节制,所以偶尔才需要像我刚才那样阻止她.」 那也不用敲我的脑袋吧?雪姬一面揉著头一面抗议. 大概是那一下真的很痛,她的眼眶泛出了少许泪光. 「我顺便把话说清楚,我并不喜欢你,但那不是针对你本身.我最讨厌男人跟花椰菜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别太在意.] 说完之渔,圆又把视线转回窗外去了. 雪姬恨恨地白了圆一眼,调整情绪後开口说: 「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对吧?」 「所以呢?』 「所以,我和柔泽同学以後就是好朋友了.」 「我说你喔」 「好不好嘛?」 雪姬摆出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寻求十的同意,他只好举自旗投降了。正确来说,十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一类的人.或许,雪姬给人的感觉和那个纱月美夜有点相似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 坐在十身旁的雨好像呆住了似地不发一语。大概是因为虽然她很清楚雪姬的为人,但一旦和十牵扯上开系,自己还是忍不住脱口讲了那些话, 十心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在雪姬的算计之内,那她就太厉害了. 「对了,柔泽同学,你喜欢处女吗?」 [怎么又回到那个问题了?」 [因为你刚才没回答呀!顺便偷偷跟你讲喔,嘻嘻,我们三人里面有三个处女.那么,处女到底是谁呢?」 「这算哪门子问题!」 此时女服务生也把餐点端了上来,於是四人就开始用餐。 用餐当中四个人聊到了圆和光在同一间空手道场练习。而圆在国中时本来是留长发,後来由於经常被男生搭讪而感到厌烦,因此在进高中的同时就把头发剪短了。至於雪姬,她在国中和高中都想创立动画研究社,可惜都失败了。其它还聊了许多话题,只不过主要都是雪姬在说个不停就是了. 十心里想,现在的他是去买东西的回程途中,和同年的少女们一起吃著午餐。这种在不久前根本完全无法想像的状况算是幸福吗?在变化与停滞之中,自己想要的应该是停滞,但是十开始觉得有点不太确定了 用餐到最後,圆用一种基於礼貌而不得不如此的感觉转头和十视线相对. 「我虽然不想遇到你,但既然遇上了就一定有某种意义吧!你和雨的相遇.和雪姬的相遇.也应该有某种意义才对。」 「应该没有吧。」 「你真是个无聊男子。最好认为有才好,要不然就太可悲了.] 十并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所谓的宿命。不过,自从遇到雨之後身边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让他偶尔也会想这会不会代表著什么意义. 哪会有什么意义。 没有的话,去找出来就好了。 在十的内心深处彷佛有人这样说著. 或许在说话的,就是平常都在沉睡的那个乐观的自己吧? 第二章 失去的东西 下课钟声一响,本学期被选出来的新班长一位名叫鸿上的男学生喊出起立的口令。 十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跟著站起来,然後目送第六堂课敦古典文学的老师离开教室。 随著新的学期开始,座位也跟著来了个大搬风,但十的位置仍然没有变,还是那个靠窗边最後排的位子.虽然他这阵子很安份,不过班上同学对十的反应并没有太多的改变.而且在暑假前的那件事中让他失去了宝贵的交谈对象之後,他开始过著在学校里闷不吭声的日子;而十认为这样也好,反正也没有多痛苦。 适当地听完导师中沟所讲的话,等到班会结束之後,十拿起书包走出了敦室.相以前不同的是,现在他的书包并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放了教科书和笔记本;这是对前任班长藤岛香奈子最起码的敬意。过去老是被她念东念西的,不过要是被她看到现在才在放马後炮的自己,大概还是免不了挨一顿骂吧. 十如同往常先到置鞋柜和雨会合,然後再一起放学回家. 昨天雨才帮他把整台录影机搬回家,但现在却看不出疲累的样子。 明明个子那么小,皮肤又白,而且手脚又细,可是这名少女其实有著与其纤细的外表相反的充满力量的内在。 夏天都已经过去了,天气还是热得要命。即使到了下午,热气也不见减弱. 这种异常气象早就已经成为每年的惯例了。 在略为斜照的强烈夕阳下,十和雨并肩而行。 「人类会渴望救赎一点都不奇怪.比起不求救赎又无法自己解决,结果只能自取灭亡的结果要好得多了.所谓的心灵安宁,看法人人不同,没有规定一定要如何做才能让每个人都可以心安。所以宗教提供教义使信徒忘却苦恼,藉此拯救不特定的多数人,我认为还是有其存在的价值,这是一种非常完善的系统.」 以上就是雨对於宗教的见解.十只是随口提了一下昨晚电视上播映的,实录!宗教战争二十四小时节目,结果雨就很认真地回答自己的感想。 对她的这种个性,十颇有好感。 「那么,你不相信世界上有神吗?」 「我相信.」 对著表情讶异的十,雨继续说道. 「因为只有人类才会相信世上有神.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有的话,神就太可怜.] [原来如此。」 这应该说是很有雨的风格的理论吧。 像这样听雨讲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十最近也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 透过她的话语,似乎可以把脑袋里模糊的东西勾勒出一个形状来。 并非强迫人接受,而是像询问对方意见似地,谨慎而小心地表达。 这样的感觉,让人内心感到颇为舒坦. 而且,如果不聊这些话题,说不定她又会拿前世什么之类的出来讲.所以现在这样跟她闲聊,说不定只能算是一种转移她的注意力的手段. 电器商店门口的大电视上正播报著前几天发生的案件新闻。被某高中勒令退学的数名男学生,由於心生不满就持枪占领了学校,并且造成学生六人.警察二人死伤的惨案.犯案的那几名男学生,当知道自己被完全包围了以後,很乾脆地投降了,而且似乎完全没有罪恶感,还嘻嘻哈哈的朝摄影机做出胜利宣言。许多以保护少年为己任的律师为了保护那几名少年而开始集结,宣称必将全力维护他们的权益等等.十也知道电视正在播报的这则新闻。 那几个男学生拿的手枪,据说是透过网路购物从国外买的。卖家把枪拆开,再把拆卸下来的零件装成数个包裹之後分别寄出,买家再照著同捆的说明书组装.其价格连一万日币也不到,连小孩子都买得起。 一群背著书包的小学生走过了两人身边。他们手上拿著掌上型游戏机,开心地聊著漫画里的内容,看起来和十小时候没什么不同;不过,实际上又是如何呢?在如今日渐恶化的这个现代社会,恐怕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都已经变质了吧! 「你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吗?」 「喜欢.] 「就算犯罪越来越多了也是吗?」 不止是青少年犯罪:心理变态造成的社会案件也是有增无减。对被暑假前的那件事牵扯进去的十来说.总是不免对社会风气的败坏感到在意.最近发生的新闻,好像又发生了多起失踪的案件.而雨竟然说她喜欢这个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不知何时何地会被卷入可怕的犯罪案件之中的社会。 [善恶和个人好恶并没有关系。就算是连一个犯罪都没有的社会,也一定有某个人会看那个社会不顺眼、」 「你喜欢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 「有很多.但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有十大人在.] 她回答得太过自然,让十顿时哑口无言. 十心里想,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使她产生这种想法啊? 总之十先把话题岔开。 「我就不太喜欢这个世界了。] 「您讨厌这个世界吗?」 「小时候喜欢,我总觉得以前比现在好多了。」 「过去的美好时光因为只会出现在回忆里,所以才显得美丽.] 也许是吧,十在心里喃喃自语. 和她在回家的路上一起聊天的这段时间,将来也会成为美丽的回忆吗? 但到了那时候,聆听自己诉说回忆的对象又会是谁呢? [对了,你不认为昨天那个叫雪姬的女生很怪吗?」 「您指的是?」 「她手上一有刀,整个人就变了。』 [您看见。那个了?十大人,您有没有受伤?」 「幸好没有.」 「真是非常对不起。下次我会严重地警告她,只要她敢害十大人少了一根寒毛,我就取她性命.」 「不,我提这件事不是为了这个。」 雨的脸上满是歉疚,十有点不知所措地搔了搔头. 「她以前就是那个样子了吗?」 「是的。」 「是双重人格吗?」 「解释成猫遇到木天蓼可能比较恰当.因为雪姬是刀刀的爱好者.」 就雨的描述,雪姬好像对刀刃极为喜爱,大至斧头或日本刀.小至剪刀或剃刀都无一不爱。国中时期就曾经因为这种嗜好而引起一阵大骚动,但雨并没有详述其内容,十也不打算过问。虽然那个女生看起来本性不坏,不过最好还是别和她有什么瓜葛,会造成麻烦的因素还是越少越好,毕竟现在已经有一个怪人在身边了。反正以後大概也没机会再遇见那个叫雪姬的人了吧。 骑著脚踏车巡逻的警察边骑边看著他们两人,然後从旁边通过.也许在他的眼里,看到的是一对无忧无虑的高中生情侣吧? 十心想:一般的情侣在这个季节都会做些什么? 虽然自己和她并不是那种关系,但如果只是假设下的话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既然天气还这么炎热,那么到海边应该不错。 「你去过海边吗?」 「有的,小时候曾经和家人一起去看过.」 「看过通常不都是去游泳的吗?」 「要游泳的话,在游泳池就可以游了,而且当时又正值冬天。海就算只是用看的也一番风味.」 十试著想像雨穿著泳装在沙滩上玩耍嬉戏的模样,但结果还是想像不出来. 再怎么想,都觉得她只会撑著阳伞,然後一声不吭地站著不动。 「你没有在夏天去过海边吗?」 「没有。」 「我也只有小时候去过而已。夏天的海边很棒喔!蓝色的海 、白色的沙滩,近距离看的话保证会让你惊讶。」 「是这样吗?如果是白色的海.蓝色的沙滩的话,那的确很了不起。]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仔细想想,说不定自己和雨都不太适合一般的休闲地点. 不知如何享受青春的年轻人,大概就是指他们这种人吧。 但是,他认为那并不是不幸。 至少现在,他就认为自己并不觉得如此。 在公寓大楼前和雨道别後的十,趁著等待电梯的空档,顺便听了一下附近主妇之间的对话。从「挖眼脏」和「杀人鬼」等等的字眼来判断,显然她们聊的是治安方面的话题.当中一名妇人感叹警察的无能,并说如果想在这个社会永保平安的话,那就只有信教了。接著,她便拿出一张广告单给其他人传阅。基本上,公寓内是禁止传教的,但新兴宗教简直无孔不入,那名妇人说不定也是上当的其中一人.不过就像雨所说的,信赖什么东西来获得心灵的安定是个人的自由,所以就随她们去吧! 一面如此想著,十一面搭上电梯直达九楼。 拿出钥匙把门一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开朗到不行的声音. 「欢迎回家!」 穿著围裙的红香对儿子绽放出极为灿烂的笑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呢?妈妈好担心你唷!」 [你的脑袋终於烧坏了吗?」 [我在玩好妈妈游戏啦!] 红香在原地转了几个圆圈.但看十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她马上就恢复成平常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 「无聊的家伙,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红香脱下围裙卷成一团,再从口袋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正要点火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对十说: 「对了,你回来的正好.我肚子饿了,你去煮点什么来吃吧。」 「有空玩无聊的家家酒的话,不会自己去做啊!」 「快点去弄喔!」 完全不理会十的抗议,红香转身向浴室走去.看来她打算趁著十煮饭的时候先去洗澡 看著红香的背影,十了解再多说也没用,只好放弃抗争,自从暑假在医院里见过一面之後,也很久没看到她了。很少在家的母亲回来家里,到底应该高兴还是悲哀呢?十的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虽然不甘心被她差遣,反正自己也饿了,今天就妥协一下吧。 十洗了把脸,换上便服,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他把昨天吃剩下的咖哩加热,再洗米煮饭,然後从冰箱拿出莴苣和蕃茄,做了简单的生菜沙拉。在热锅子的时候,他打开电视转了几个频道,但找不到好看的节目,最後转到一个直击美国!惊异事件超特集的节目,心想至少比看猜谜节目要好一点。 当十把煮好的白饭盛到盘子里的时候,红香仿佛算准了时间,刚好在此时出现。她只用一件浴巾包住冒著热气的身体,润湿的头发也不用吹风机吹乾,而是放任它自然乾,这种做法和以前一点都没变。她身上遗残留著水珠的肌肤,滑腻到令人思心:那张刚出浴、卸妆後的脸,看起来比平常更年轻.对大部份的男人来说.她应该很有魅力吧!但在十的眼中却只看到一个我行我素的自私女人,连她只用一件浴巾裹住身体这点,也只是她自己懒惰的坏习惯而已. 红香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喝了一口,然後瞄了一眼饭桌上的咖哩和生菜沙拉,不满地哼了一声. 「不爽就别吃.」 十抢先撂下话,於是红香无言地向他伸出手掌,意思大概是叫他把汤匙递过去。十把汤匙给她,红香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开始自顾自地吃起来了.十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开始用餐。电视里,有几个学者正在热烈地讨论关於美国最近流行的新毒品. 「你还在和那名女生交往吗?」 十停止拿汤匙舀饭的动作,把视线从电视移到红香身上。 「那个女生?」 「堕花雨呀。」 [不行哦?」 「当然可以啊!是吗.原来你们还没分手啊。] 「我先声明,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们没上过床?」 [] 不理哑口无言的十,红香咬著汤匙伸手拿起电视的摇控器,把频道切换到新闻台。 然後一面看著电视,一面用一副把人看扁的口气说: 「还这么年轻,就提不起性趣来了喔。」 十也不打算和她吵,只是默默地吃著晚餐。当盘子里的咖哩吃到剩下一半时,十站起来想去倒杯冰水来喝。等他拿著冰水回来,把杯子放到桌上时,红香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喝下. 「喂!那是我的 「别吵。』 十发现红香盯著电视画面的脸.露出了不常见的不快表情,因此他也转向电视一探究竟.原来新闻主播正在播报的是从数年前开始,就多次发生诱拐小孩再挖掉眼睛之後放人的案件。不夺取性命,但是会拿走被害者身上的重要器官的残忍手段引起新闻娱体大肆报导, 杂志也制作过无数次的特刊.不知道是谁把还没抓到的犯人取了一个「挖眼魔」的名字,而那个挖眼魔好像又犯下了新的案子,总之是十不太感兴趣的新闻。 十从红香手中抢回杯子,并且把剩下的冰水喝光,但红香仍然盯著新闻不放。她是很喜欢看灾难事件的人,无论是爆炸或枪战的画面,她都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唯独小孩被伤害的新闻她不喜欢. 十站起身来想再去倒一杯冰水。 就在此时,画面上的字映入他的眼里. 这个名宁好像在哪里听过。 十慌张地把摇控器拿到手中,把电视机的音量放大. 新闻主播用平板的口吻,重覆念了一次新闻内容。 挖眼魔的最新被害者. 镜味樱,六岁. 隔天的午休,十来到了雨上课的升学班教室。柔泽十的恶名在校内已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因此虽然教室内的学生几乎都对他投以厌恶的眼光,但十也不加理会,只朝向坐在讲桌正上方的位子上正要打开便当盒的雨喊了一声。 「喂,你有没有空?] 「十大人」 「我有话要跟你说,你等一下可以边吃边听,先跟我来吧.」 十在午休时向来都是独自一人吃饭,吃完就趴下去睡。这让没预料到他竟然会来找自己的雨有点吃惊,不过她当然不可能拒绝,因此她用手帕把便当盒重新包起来,然後跟在十的後面走出教室。 为了找个能好好谈话的地方,两人便走向顶楼.那里虽然平常很吵杂,但今天湿气颇重,使得空气闷热不堪,再加上头上又顶著一大片乌云,所以只有少数人在顶楼吃午饭,於是两人便在铁丝网旁边坐了下来. 「那个便当是你做的?」 「是小光做的。』 光似乎每天都会傲自己和雨的便当,而且菜色还不是前一晚的剩饭剩菜,而是早起後再亲自下厨的,实在是一个勤奋的妹妹。 「今天的主菜是炸鸡和墩南瓜。鸡肉虽不错,但南瓜更营养。南瓜从以前就被当成维他命a的补给源,不但能强化血管壁、皮肤和黏膜,对於动脉硬化、眼睛疲劳、感冒与肺炎的预防和治疗,都具备很好的效果.」 雨请十尝一尝,但十慎重地婉拒了. 今天不是为了这种事而来的. 十打开在上学途中买的报纸.把挖眼魔的报导拿给雨看. 「你看过这个没有?」 「没有。」 「那 你先看一看。] 十把报纸递给雨,然後咬了一口从福利社买来的面包.平常他都会自己带便当来,但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做便当。他望著乌云密布的阴暗天空,回想报导的内容,想像当中的情景. 案件是前天发生的,地点在秋叶原的电器街.当时,被害者一家三口正在享受购物之乐的时候,被害者的父母突然发现女儿不见踪影。虽然赶紧回头去找,但由於人潮太过於拥挤,始终找不到人,因此便求助於当地的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官虽然陪同被害者父母一直搜索到傍晚,但一样没有下落,最後被害者父母只好提出正式的搜索要求。年幼的孩童如果失踪,可以想出许多种可能性.也许是卷入了什么事故,也许是走累了而在某处睡著而已,当然也有可能被绑架.警方虽然立刻动员搜查,不过樱并没有正当晚被找到. 隔天,束手无策的父母接到警方的通知,说樱在一座小公园的电话亭里被发现了。数名彻夜饮酒作乐的学生,在要去公园里的公厕路上,碰巧发现了已经失去意识的樱.看到她脸上包裹著白色绷带,双眼的部份渗出血迹,发现她的学生们马上吓到酒醒,随即就通报了警方。樱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双眼都已经被挖掉了。从手法来判断,警方认定是「挖眼魔」的犯行,同时镜味樱也被列为第三十四名被害者. 镜味樱,年龄六岁。 再怎么想,十也只能想到前天中午时遇见的那个小女孩。 十感到一股令人难受的情绪混杂著口中的易开罐果汁,过阵子才总算吞进了肚子里. 等雨读完报导一抬起头时,十就开口询问. 「你认为呢?』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真,但也只能这么问了. 「恐怕是那时候的小妹妹没错。」 「也就是说,她和我们分开了以后] [这不是十大人的责任。」 「不,我应该要陪在她身边才对,至少也应该要陪她一起去派出所。如果那时候我有这么做的话,她就不会」 「这不是十大人的责任.」 雨冷静地又重复了一次. 「请大人不要太责怪自己。] 「可是,我太欠缺思考了.把那么小的小孩一个人丢在那么乱的街上,这会造成什么後果.明明只要想一下就知道了.但是我竟然连想都没想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那边,然後就把她的事忘了,只优先想到自己.如果我更』 「这不是十大人的责任.」 「不然你说这是谁的责任!』 十握紧拳头往铁丝网上打了一拳。两只是不发一语。 在一阵沉默之後,雨一边寻找适当的用诃一边说道: 「十大人,这件事请不要想太多,只会让您心情不愉快的.] 她的口吻听起来很温柔,像是在哄著无理取闹的小孩。 不过,十并不喜欢。 「你的意思是说,想再多也没用?」 「不是的」 「算了.抱歉,让你陪我那么久.] 「十大人.] 无视雨的呼唤,十站起身离开了顶楼。他走下楼梯,一边把已经喝光的果汁罐用力捏扁,一边回想起昨天红香所说的话。 昨晚看到电视的新闻後,十整个人都呆住了。接著想也不想地就把事情的经过,包括案发前是如何遇见走失的樱,以及後来是如何分手的,一五一十全说给身旁的红香听。 对意想不到的意外震惊不已的十实在无法就此默不作声. 等到把话说完,他仍然坐立难安。见到在房里不断绕圈子踱步的十,红香对他说: 「喂,十,你过来.」 她招手叫十过去。 十虽然不明究理,但还是乖乖过去了. 「你的伤痕现在怎样了?」 「什么?」 红香叼著香烟说道. 「就是暑假前,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就是你被她刺到的那个伤痕。」 「干嘛要问那个」 「你别管,先给我看看.」 现在脑袋还一片混乱的十也没多想什么,就听话地把衣服掀开,露出下腹部的伤痕.一大块残留著粉红色的肌肉,那是一辈子部无法褪去的伤痕。 红香把香烟点燃、确认好伤痕的位置. 「是这里吗?] 然後冷不防一记手刀刺了下去. 「咕啊!」 红香的指甲刺到伤痕上,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剧痛让十当场跪倒在地.那个伤口虽然已经完全愈合了,但毕竟是严重到要住院的伤,即使现在恢复了大半,也不会对日常生活和运动造成影响,不过受到这种重击是不可能没事的. 「你干什么!」 儿子恶狠狠地向上直瞪,母亲却满不在乎地瞪了回去。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澡深吸了一口烟。 「你很笨耶.真的是笨蛋,简直笨到笑死人.] 「你!」 「你该不会是想去做些什么吧?」 「我] 「你该不会在想,有哪些事情是你可以做到的吧?」 「是又怎么样!』 十按著下腹部站起来,但红香却朝他的脸吐了一口烟. 就在十被烟熏到眼睛的瞬间,碰地一声,红香的前踢也跟著到了。她的脚尖深陷他的胸口,这股冲击使他的身体浮起了大约二十公分,同时又再一次造成窒息。上次吃了圆堂圆一脚,当时以为那个威力足以和红香匹敌,现在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果然还是红香厉害多了,力道与敏锐度的层次完全不同。 十以手拄在地上勉强不让身体倒下,但呼吸还是无法恢复顺畅。 看著拼命喘著气的十,红香静静地说道: 「你忘了吗?暑假前你做了什么蠢事,最後得到什么结果?」 就算想忘,也不可能忘记得了。 每次看到那个伤痕就会想起那个事件、那个悲痛、那个懊悔。 「你做到了哪些事?」 十什么都没做到. 「这就叫作教训。你啊,从上次的失败中还没学乖吗?」 「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 好不容易恢复呼吸的十,即使无法一口气把话说完,也坚持要反驳。 因为他不想向她认输。 「真是笨蛋。」 母亲开始惇惇教诲不听话的儿子: 「像你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只会失败.後侮、失败.後悔的一直重复下去,然後人生永远都在挫折中度过.所以啊,十,你就适当地混日子吧.别去管多余的事,乖乖地过完你的人生就好了。这就叫认清楚自己的份量,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有本事能去改变什么。像上次那个女生的事.结果你根本什么也做不到,不如待在家里写作业好了。对了,你也可以和那个叫堕花雨的女生去亲热,那样子就不错啊,这才叫青春嘛!」 十默不作声,从正面一拳挥向红香。但红香轻松闪开,顺手捉住十的手腕轻轻一扭,十的身体立刻腾空,翻了一圈之授重重地摔在饭桌上,把桌上的碗盘全部撞碎.红香却连看都不看因这股冲击而发出痛苦呻吟的十. 「你就好好认清楚自己有多弱小吧!」 说完,红香打了一个大呵欠後就回卧房去了。 十的身上沾满碗盘的碎屑及咖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她离开。 这是母亲的警告。 他也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无力. 当他回过神时,午休结束的钟声已经响起. 十把果汁罐扔进垃圾桶,一边按著下腹部的伤痕一边 想: 原来如此,红香和雨都是聪明人,只有我是笨蛋. 只有感觉到自己有责任,然後想去做事後弥补的我才是笨蛋. 会为了这种事而烦恼的我是个笨蛋。 是啊,反正我就是笨。 「可恶!」 十把垃圾桶踢得老远.附近的女学生满脸惊恐,战战兢兢地从他旁边通过. 这一天,十翘掉了下午的课.就算成绩再怎么不好,但出席率还不错的十竟然会翘课,这让班上同学吓了一跳,不过并没有人多说什么.当十抓起书包冲出教室後,随即前往车站,搭上电车来到秋叶原.现在是平日的午後,人潮并不多.十回想著当初走过的路线,又重新走了一遍。那天樱和自己分手後就被绑架,然後眼睛也被夺去。一想起这件事,他心中就燃起一股令全身沸腾的怒火,同时也感受到同样沉痛的悲愤. 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这些根本都是胡说八道。安份守己的人,还不是一样会被恶人欺凌;而做了坏事的人,恐怕也不会遭到什么天谴.所谓的老天有眼,只是人类自己编出来的想像,根本就是完全没有能力抵抗恶势力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妄想。 为了压抑无所宣泄的情绪,十站在路边闭上眼睛。 这里是一片完全被黑暗笼罩的世界.这时他才发现,汽车急驶时发出的轰隆声、商店播放的多种音乐声、走过身边的路人踩在柏油路上的脚步声.谈话声,形成一种没有规律的声浪.一开始他还能辨认其中的差别,但渐渐就混浊起来而认不清了,连平日习以为常的空气味道和感觉也变得不同。汽车排出的废气和湿气混杂在一起,让十感到一阵作呕。 他试著往前踏出一步,却被脚底传来的振动所吓阻,因柏油路面粗糙的触感而感到不安.他慢慢地向前走,每跨一步都必须集中精神,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记得刚才确认过在走了三公尺之后有一个转角,但现在已经失去了距离感。伸手向旁一摸,却摸不到原本应该在身边的墙壁,明明是打算走直线的,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竟然走歪了。如果要走回原来的路线,应该如何修正才好?现在已经不知道走了几步,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不安使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正当慌张的时候,他冷不防和正面走过来的路人撞个正著,至此十放弃了,他终於把眼睛打开。那个手上提著纸袋的路人疑惑地看了十一眼後就继续往前走、看著路人离去的背影,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孩子,以後只能生活在这种世界里了。 一个虽然和十在同一个世界,却也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只不过是从看得见东西变成看不见,世界就如此轻易地变成另一种模样。 而这一切,全是挖眼魔造成的。 虽然不知道挖眼魔是谁?为了什么目的?但这种人的存在令十无法忍受.无法原谅. 不过,现在的我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可是,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 如果是那个人,总觉得是会知道的. 看看手表,那个人差不多该回到家里了。 於是,十决定去雨的家找她. 暑假前发生的那件把同班同学藤岛香奈子、以及纱月美夜卷入的那个令人伤心的惨剧,只靠十自己无法处理的那个事件,最後之所以能勉强解决,全都多亏了雨,连自己的命都是她救的。她的思考力和行动力都相当值得信赖,与其十自己一个人思考、一个人行动,不如找她商量来得有效率。虽然今天中午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但如果是那个堕花雨,只要十亲自去拜托她,她一定会二话不说地答应吧? 打定主意的十,凭著记忆摸索前去的道路。这是第二次去她家,上次是让她带路,这次则是自己一个人去。 当十到了能看见雨的家的地方,突然发现有人站在她家门口,那是一名不认识的男子. 那名男子按了门铃之後没多久就进了大门,然後玄关的门也随之打开,有一个人出来了。 是雨。十放眼望去,只见到雨和男子不知谈著什么,还传来谈笑声.笑的人是那名男子,接著雨又说了一些话.就这样在玄关交谈了一阵子後,两人便走进屋子里了.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看得出来男子很高兴,简直就像是面对喜欢的女孩一样。雨的表情看不清楚,不过她让男子进去她家了. 这件事在自己的心里作何感受,连十自己也不知道。 竟然有男人把堕花雨、把那家伙当做女人来对待是这样子的吗? 雨让那个男的进她家了. 原来,她有亲密到能到家里来玩的男生啊的这种惊讶。 干嘛让那种男人到家里呢的这种愤怒。 又没有规定她只能找我去她家的这种放弃、 想找雨帮忙的念头瞬间就消失了。如果现在跑去按门铃,不就变成去打扰他们了吗?十不想这么做,毕竟她也有属於她自己的生活空间,他不想去干涉。就算雨真的和别人交往,那也与他无关。虽然一直看不出来雨有这种迹象,但那可能只是十自己没注意到而已。乾脆就随便她好了,反正自己和雨又不是情侣,只不过是算不上朋友的不正常关系而已.认识的起因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前世羁绊,换来才会渐渐发展成现在的关系,就算要解释给其他人听,别人大概也听不懂吧! 十不自觉地移动双脚,离开原先站的地方,走到前面的转角处望著雨的家.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竟然如此轻易地接受了如此不自然的关系,而且在不知不觉中把它当成理所当然的事,他认为这样的自己非常可耻。 我在自作多情什么? 为什么会自以为她会很乐意地帮助我? 而且,像现在这样看著她家、介意著那个男的何时才离开她家,想像他们两人在屋里做些什么事的自己,简直就和跟踪狂没两样。 「我果然是笨蛋。] 正打算转身走人的十,忽然感觉背後的门打开了,同时也传来有人走出来的脚步声。 难道是? 会不会是雨发现自己来了?正当十这么想著的时候,一回头却只看见门口站著她的妹妹。光用可疑的眼神瞪著十,肩上背著大运动袋,大步朝著十走了过来。 「变态!我要叫警察了喔!』 「不,我只是」 「只是刚好经过附近,然後刚好站在这里看我家,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对。」 十撇开视线不敢看她,光目不转睛地盯了十一会,然後装作不经意地说: 「草加先生和姐姐聊得好像很开心喔!] 草加?是那个男的? 看到十的这个反应,光露出不屑的表情。 「真恶心,你真的是变态耶!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才到.」 「骗人,你应该有看到草加先生进来我家吧?草加先生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分钟以前的事了.」 十看看手表,知道光说的是事实。 原来他站在这里,已经远超过自己意识到的时间了. 「跟踪狂。」 面对这项指责,十无从反驳。 「那个叫草加的,是怎样的人?」 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怎么会问这么逊的问题呢?太差劲了. 「和你没关系吧?」 一点也没错,十心里想著。 「这次我就放过你,你以後别再来了.」 光轻轻挥了一下运动袋,意思是要把十赶走. 「我] 「你还不走?」 光伸手推了十一把,然後投以冷冷 的视线. 虽然十回望了过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时也了解无话可说的自己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於是他只好转身离开,并因仍然感受得到光的视线正不断地投射在自己背後,而无法回头再多看一眼、 天色已黑,完全不想回家的十还在街上四处闲晃。他的脑袋依旧一片混乱,同样的路线也不知走了多少趟。即使无意识地走进了电玩店,还被人找了几次碴,他也没有心情理会。 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明明走了那么远的路,却感觉不到疲倦,似乎还能继续再走下去。现在的他,意识相身体都是一团乱,也不晓得该如何整理,於是他做了一次深呼吸,边走边重新思考。 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想借助她的力量,本来就是错误的决定. 仔细一想,雨应该早就知道镜味樱的事了.不管从电视或网路,她应该早就看过相关的新闻,只是还没读过报纸上的报导而已,但事件的经过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即使如此,她却可以依然故我,这就是名叫堕花两的少女的处世之道,和柔泽十完全不同.十竟然想去寻求她的帮助和认同的自己,实在是滑稽之至。 何必要靠别人?自己一个人去想,一个人去解决就好了。 这么决定之後,他的心情总算稍微轻松了一点。十想起从中午过後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突然就感觉肚子饿了起来。这种时间也懒得回家做饭了,乾脆找个地方随便填饱肚子再回去吧。他看看四周,想找找看附近有没有餐厅时,却发现不远处有种不寻常的气氛.那里有几名男子正围著某个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今晚闷热无比,这群人大概也是被热气闷到心浮气燥了吧?不过被那三名恶形恶状的男子包围的,好像是一名女孩子.不但听得见她拒绝的声音,还能看到绑在她头发上的白色缎带。男子们一边发出卑劣的笑声,一边伸手去抓女孩子的手,正打算把她拉进停在旁边的车子里. 十一面往那边走一面想:算这几个家伙倒楣,竟然被我遇上. 现在的我,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正好找你们来消气. 这是绝佳的机会,反正那是一群无可救药的人渣. 十对准其中一个男子,从背後飞踢他一脚。乘著体重的一击把那名男子远远地踢飞,撞到墙壁之後昏了过去. 「你干什么!」 另一个男子对突然冲过来的十破口大骂。就外貌来看,这群男子的年纪大约是二十岁上下,比十大了一些.一个肩上刺著刺青,一个戴著鼻环,两人眼中都带著血丝,神情显得异常兴奋,大概刚嗑过迷幻药之类的毒品. 「看我宰了你,小鬼!」 就算被恐吓,十也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和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讲,於是他将言语化为行动.十轻踏一步闪过刺青男从正面打来的一拳,空著肚子反而让身体更轻了。於是他一口气往前踏并回打一拳,碰地一声正中对方的鼻子,再趁对方发出哀号时,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右手一拳又一拳冷酷地打下去.接著闪开另一名男子从背後抓来的手,然俊用肩膀用力撞对方.双方的体格虽然接近,但平衡感和敏锐度还是十更胜一筹。趁著对方站下住脚,十稳住重心,利用腰部旋转的力道,回身猛力一拳打向对方的鼻子,十的手感觉得到他的鼻骨已经碎裂.就算嗑了药让痛觉迟钝,但鼻子受伤仍然会让呼吸困难.这在打架的时候可是致命伤. 最初被踢倒的男子,这时甩了甩头後站起身,从背後疾冲了过来。十轻松地移动一下身体,然後瞄准擦身而过的对方的後颈,一记强烈的手刀斩了下去。男子的脸朝著地面重重倒下後便失去了意识。剩下的两人看到这个景象,骇然地拔腿就逃。 十的强悍,尽管并非出於自愿,但也要归功於从小和红香过於激烈的交手所赐。 在她的拳头下长大的十,自然也跟著变强了。 听到打架的骚动,远处有警察赶了过来,十也迅速地离开现场.微热的风吹在脸上,更加深了身上因打架而流污的不快感。这时他的心里只想著:我怎么那么蠢啊.竟然做这种无聊事,真是自暴自弃.还把气发在别人身上,实在差劲到极点了。 跑了一阵子之後,十看到旁边有一间便利商店。他停下脚步,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下。回头一望,警察没追来,不过却有另一个人跟在他身後. 那是一名头发上绑著白色缎带的少女,也就是方才被那群男子围著的女孩。 「你好厉害唷!柔泽同学,你好强喔,简直就和白马王子一样.」 这个啪啪帕啪地拍手叫好的女孩,是雨的朋友。 「你是」 「你好,我是斩岛雪姬.」 才在想那条白色缎带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没想到会这么凑巧. 雪姬穿著制服,手上抱著学生书包。 「谢谢你哪才帮我解围.刚刚真是太帅了,我正在伤脑筋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真的是太谢谢你啦!』 一面说话,雪姬一面拿著手帕擦汗。十刚才是用全力逃离现场的,但她居然有办法一路跟上来,可见得她的脚力并不简单。 话说回来 「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干什么?」 「柔泽同学呢?你不也是半夜还跑出来玩的坏小孩吗?」 「我我没关系,因为我是不良少年.」 「哦,原来是火爆男孩呀!」 原来如此,雪姬点了点头。 「我把五十二集全看完了。] 「啥?」 「饼好馅子老师的。少女水潞传』.在月刊爱情漫画里连载的作品。」 [」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有一间收集到五十三集的漫画店,结果就突然有种不看不行的感觉,所以一放学就立即实行啦.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的确,这附近有几座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漫画店招牌的霓虹灯不停闪烁著,十虽然没进去过,但应该有在放学後就跑去窝在里面看漫画的人吧!只不过,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半,也就是说雪姬已经埋在漫画堆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像是要证明她的所言不假,雪姬打了一个大呵欠。 「就在我的脑袋里面还有三分之二左右还处於奇幻状态,感觉有一点轻飘飘的时候,刚才那些人就找上我了。还说什么『这个世界好无聊喔]之类的,所以我就说:无聊的不是世界而是你们吧!] 讲到这里,雪姬不知为何开始大笑起来。 「不管怎样,总之谢谢你救了我,柔泽同学。」 雪姬伸手要和十握手,但十不理她。 「你快回家去.] 「我肚子饿了耶!我们找地方吃东西吧!」 「明天你还要上课吧?] 「为了答谢你救我,这顿我来请。] 「你快点回去睡觉啦.] 「啊,我们去那边吃吧.』 雪姬指著附近的速食店,强行拉起十的手就往那儿走了过去。这女生怎么这么任性?十虽然这么想,但还是随她去了。之所以不想抵抗,大概是因为自己也累了吧。 深夜时分,店内也没什么客人,只有甜蜜地拥抱在一起的情侣、为了等最後一班电车而在此杀时间的上班族、以及几个学生而已.十和雪姬坐在二楼深处的位子,十选的是普通的汉堡套餐,雪姬则挑了松饼套餐.付帐的时候,雪姬坚持一定要让她来请,十也不和她争。 十把吸管放到乌龙茶的杯子里,喝了一口,然梭呼了一口气。 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和雪姬相遇完全是意料之外。虽然并不觉得高兴,但他也的确想找个人来讲讲话 。 「话说回来,柔泽同学你很强耶!而且很高明喔.一开始就打鼻子,先让对手失去战意, 技巧很棒唷!」 在那种状况下还有时间看这么仔细喔。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後说: 「你经常在这么晚的时间还到街上乱晃吗?」 「我没有像圆那样参加社团活动,最近也没有特别沉迷的游戏,所以闲著无聊,就随便东晃西晃地混日子了。』 雪姬满不在乎地说著,看来也不像是刻意眨低自己的样子,大概可以说是开朗到可以大而化之的程度吧?看她叼著吸管,津津有味地喝草莓果汁的模样,简直就像个小孩. 「柔泽同学,你是不是和雨吵架了?」 「为什么这么说?」 十的心里一惊,但表情还是故作镇静. 「这次看到你,感觉比上次消沉了一些,所以我就猜想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对不对?」 「不关你的事吧?」 「也对。」 雪姬爽快地不再追问下去,继续喝著她的草莓果汁. 只剩少数几名客人的店内,让人有一种空虚感.窗外夜幕低垂,只有店里的萤光灯还在微弱地抵抗著、 「我们来聊天吧!要不然好无聊喔。』 「你要我说什么?」 「初体验是什么时候?」 「我揍你喔.」 「啊,还没有吗?和我一样。」 真令人期待啊雪姬笑著打趣地对他说。十移开视线,转头看向其它的桌子,上面摆著今天早上的运动报纸。他再把视线挪开望向窗外,然後抓起乌龙茶的杯子喝了一口,苦味比刚才又浓了些。那个小女孩也曾经说过乌龙茶好苦。今晚的夜空没有月亮,整个天空都是黑沉沉的.这么盯了一会儿,勾起了他许多回忆。夜晚的黑暗,仿佛电影院的银幕一样,将藏在心里的事情一件一件播映出来,随即又消逝远去.镜味樱的事、雨的事、红香所说的事,光所说的事、以及去找雨的那个男人的事. [斩岛,你知道挖眼魔吗?] 「知道呀!不过,请叫我雪姬.] 十会提出这个话题,大概是因为这件事给自己的打击比想像中更大吧?或许,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强. 十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雪姬。那天和雪姬与圆相遇之前再更早一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走失的小女孩的事,後来把她丢下不管离开的事.以及她被挖眼魔绑架,最后眼睛被挖走的事。 雪姬停下原先准备吃松饼的动作,认真地把话听完。 接著,她说了一句话。 「你俊悔了吗?」 「对.」 一点也没错,十非常後悔。 雪姬双手抱胸,望著天花板. 「恩我不太懂耶,为什么你要後悔呢?因为这和你没关系呀!] 「当初我如果陪她去,她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那个小女孩,叫小樱是吗?她有拜托你陪她一起去吗?」 「没有」 「那不就好了吗.这是她的命运,想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十哑口无言,但雪姬却笑嘻嘻地凑上脸来。 「先别管这个。我问你唷,等一下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因为我一个人住,所以不用在意爸妈.你要不要来我家?虽然我家不大,不过有很多游戏和漫画唷,还是你想玩其他东西?啊,你在期待色色的事情对不对?那个还不行唷,要照顺序来才可以,一下子就发展到那个阶段就没气氛了,我还是喜欢以後能细细回味的那种感觉。总之,等一下我们去找个地方玩吧!明天翘课也没关系,怎么样?你说好不好?」 十突然觉得自己像笨蛋一样. 这家伙没救了,我干嘛和她这种人说那么多,实在是太愚蠢了. 空腹感也没了,十把动都没动过的汉堡留在桌上,无言地站起身离开. 「等一下,柔泽。] 正准备走向楼梯的十停下了脚步. 雪姬的声音变成另一种声调。回头一看,她的左手握著塑胶制的小刀,那是附在松饼套蟹里的餐具. 「别急。再怎么急,人生的终点都是一样,我和你最後也只能去同一个地方.既然如此,那就慢慢地前进吧!」 雪姬的口吻突然产生一种威严,刚才的开朗完全被冷酷取代,甚至连周围的空气也紧绷了起来. 简直就像拿著出鞘的刀指向对方的压迫感. 雪姬举趋小刀,以尖端指向座位。 「坐下吧!话还没说完。』 [你」 「坐下。」 不由分说的魄力逼得十只好回到座位上。 雪姬把塑胶小刀在指小尖转来转去,感慨地说: 「果然还是刀子好,思考也变敏锐了.』 猫遇到木天蓼这是雨给予的形容,但又岂止只是这种程度的变化而已. 根本就是按到了切换某种模式的开关. 「我和你已经无话可说了吧。」 「我倒是还有一些话想间你。」 拿著小刀的雪姬优雅地轻划几下,瞬间就把松饼分解成数块,然後用叉子挑起其中一块,放入口中静静咀嚼。这些举动比刚才老成了好几倍。 「我知道你在後侮,然後呢?你想要我来安慰你吗?」 「谁要你来安慰。」 「那么,你是想知道怎么做才能停止愤怒罗?你想抓挖眼魔吗?] 「这」 对,只有这样了。如果能成功抓住挖眼魔的话,就可以对樱表达一点赎罪的诚意了. 「我想逮住挖眼魔。」 「你想破这个案件?」 「对.」 「愚蠢。」 雪姬用一句话就否定了十。 「你只是个外行人。」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 「我来确认一下.」 雪姬目不转睛地盯著十的眼晴,这是种不容许对方逃离视线,带著一种奇异的压迫感的眼神. 「你是不是无法原谅挖眼魔?」 「我不会原谅他.」 「即使被害者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和我不是没有关系。] 像是要看穿十的内心想法似地,雪姬眯起了眼睛. 不准说谎、不准敷衍了事,她的眼神无言地发出警告. 十忍耐著这种威迫感足足三十秒之久. 雪姬的眼神,突然出现了一丝柔和。 [有意思,你是真的生气了。不是一时意气用事,而是认真的发怒.」 雪姬把松饼送入口中,静静地咀嚼。 她的动作只发出最低限度的声音,与其说是高雅,倒不如说像是机械。 「人类分成两种,一种是会把人类分类的,另一种不会。我是属於会把人类拿来分类的那一种。而我的分类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喜欢,另一种是无所谓。在这个分类里,很稀奇地你是属於比较喜欢的那一类。一个明知道自己是外行人,却还想逮捕犯人的笨蛋我倒是不讨厌.这个世界对笨蛋并不友善,但正因如此我才不会讨厌这种人.」 「你的人类观点我没兴趣。」 「的确,这是多余的闲话。真难得,我很久没说这么多废话了.」 雪姬停止吃松饼的动作继续说道: 「柔泽,我再问你一次.你无论如何都想这么做吗?」 「没错。」 「就算成功的机率几乎是零也要做?」 「我才不 管数字.」 「好,我明白了,我就帮你吧!] 十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之後愣了一下。但雪姬不管他,一面吃一面继续说.. 「偶尔当个笨蛋也好。」 「抱歉,我拒绝.」 「为什么?」 「有很多原因,总之我对女人的示好会莫名的抗拒。」 雪姬停止手上的动作,并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对她而言,刚才十所说的话看来完全出乎於她的意料之外. [原来如此,也有这种理解方法吗?不,说不定那才是事实,在无意识里混杂了这种要素的可能性也不能否定。若是如此,这就更难放弃了,这是新的选项吗?』 趁著雪姬喃喃自语,手停在半空中不动的时候,十从她手中把小刀抽了出来。 瞬间雪姬嘟起嘴来,原本严肃的表情也瓦解了。 [啊,还我啦!』 十把小刀高一局举起,不让她的手接触到。 拿著小刀的雪姬太具备紧张感,要应付她实在太累人了。 比较起来,现在这个雪姬就好对付得多. 「没有那个就不能吃松饼了!不能吃了!不能吃了!」 雪姬啪答啪答地跺著脚发出抗议。 「松饼已经切好了,你用叉子吃就行了吧。」 「柔泽同学,你可以『啊~』要我把嘴张开,然後喂我吃吗?喂的话我就答应。」 「想都别想。」 「神啊,这里有恶鬼,一个金发的恶鬼。请赐给他惩罚吧!就罚他十天不能便便好了』 「别许这种怪愿望!」 真是乱七八糟.和她在一起,精神年龄好像也会跟著降低,再加上刚才那种人格表现的落差,实在让人松懈不得。 十藉由递出自己的汉堡让雪姬的心情好转,雪姬也开心地吃了起来。但是看到她吃得像小孩一样把嘴角沾得到处都是,十的警戒心也减弱了许多。 十用吸管搅动冰块,喝了一口有点淡掉的乌龙茶. 「反正我决定一个人处理,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真的要这么意气用事吗?」 「什么?」 [因为你坚持无聊的自尊,而舍弃了效率不是吗?」 这个女生毫不介意地就把别人的痛处说出来了. 而且还是笑著讲,杀伤的威力更大. 「你有什么企图?」 「刚才我也说过了,最近我很闲。至於有多闲呢?就是放著不管的话,我会无聊到想去写恋爱小说,而且是乱伦的美少年兄弟,再加上美少女的妹妹,最后连母亲也加进来一起胡搞瞎搞的那种,想不想看?」 「绝对不要。」 「那么你就帮帮我嘛,别让我变得那么闲。] 雪姬一面大嚼汉堡一面嘻嘻微笑著。十比了比手势,表示她的嘴边沾著蕃茄酱。雪姬害羞地用舌尖把它舔掉,然後又继续微笑.这副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两人是同年龄.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总觉得令人不太能信任. 「正经的回答我,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嗯。」 雪姬把汉堡的包装纸仔细地折叠起来,放在托盘上。 「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目的那么夸张,我只是想和你变成好朋友而已。这不只是因为雨把你当成她重要的人,也是为了我斩岛雪姬个人的情感,所以我才会想帮你。」 一说完,雪姬又做出像是做了恶作剧,然後自首的表情继续说: 「然後呀,我想这是一个可以很快增加好感的好机会。透过出生入死的查案过程,最後两人陷入爱河,连续剧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 十用一副快听不下去的表情把剩下的乌龙茶喝光。冰块已经溶化,茶里有一半以上都是开水的味道。 「你和我变成好朋友以後想干什么?」. 「不知道。」 「」 「我真的不知道理由啦!不过,没有理由不是也满浪漫的吗?」 十抓了抓头发,看看手表,现在已经接近半夜二点了,明天去学校大概会很困吧!然後,他又再度把视线转回雪姬。 「不行,我还是一个人来就好.」 「你有想到具体的作法吗?你要从哪里开始调查?情报从哪来?光看杂志和报纸的话,会很辛苦晴!』 一针见血的发言.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那时候但是如此,没头没脑的胡乱行动,结果只是白忙一场. 「我想我能帮到你唷!] 「这不是女生能做的事情。] 「哇,旧时代的观念。」 「太危险了,这可不是在玩游戏。」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很强的。] 十沉吟了一会儿.一旦发现了挖眼魔,要当场制服他的话,自己该怎么做?犯人不见得只有一人,万一是两人以上,甚至是组织的话,光凭自己一个人又该怎么行动?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他也认为和其他人一起行动是正确的做法:而那个人假如是多少有点头脑.能力也不错的女生,即使不能说是最佳选择,至少比一个人独自行动来得好. 「好了.今天时间也晚了,正式的搜查就从明天开始吧!] 「咦?」 「我们要约在哪里碰面?」 「别自己就随便决定了!」 「你是想要多一点时间考虑吗?」 「没错.」 「那不叫考虑,只会让你更犹豫而已唷!] 又一次戳到了痛处.当十沉默不语的时候,雪姬继续说下去: 「情报的收集就交给我吧!我想我应该有办法解决的.麻烦的是後面,大概要走上不少路吧!嗯算了,当作减肥就好。用刑警游戏来减肥,这可是划时代的创举呢!] 十在心里感到颇不是滋味,被雪姬牵著鼻子走的自己虽然丢脸,但她所说的却也不得不赞同。 拒绝她帮助自己的理由,的确只是因为无聊的自尊心. 不过,有一件事他绝对不退让。 「我有条件.」 「嗯,什么条件?」 [别跟那家伙说.」 不让雨知道,这就是十的条件。 「你和雨真的吵架啦?」 「和你没关系。」 这也是无聊的自尊问题。 「恩这么说是没错啦。那我就不问了。」 雪姬两手一拍,做出了决定。 「这个条件我接受。不过呢,要不让雨知道很困难啃!要是她问起来的话,我要怎么跟她解释啊?」 「你就说」 十思考了一下,最後想到的理由虽然很单纯,但应该有效。 两人约好隔天碰面的地点之後就各自解散回家了。 第三章 愚者的足迹 「您是说和雪姬吗?」 「恩.」 放学後,一如往常地在置鞋柜和雨碰面的十,一开口就把昨天想到的理由说了出来。 说他正在和雪姬交往. 当然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 接著十又补上一句,说等一下要去和雪姬约会。 要能和雪姬一起行动,又不被雨怀疑的话,十认为这是最恰当的办法,而这个判断似乎是正确的. 听完十的说词之後,雨虽然吃惊,但似乎没有质疑,也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大概是她认为自己身为随从,没有权力干涉主人的恋情吧?她那种一厢情愿的思考方式,在这种时候倒是满有用的. 「所以说以後放学後和放假的时间,我会比较常和她在一起.你也不用陪我了,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是。] 「对於雪姬和我交往的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虽然这个问题混杂著自己的好奇心以及一些坏心眼,但雨很冷静地,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改变地回答: 「雪姬虽然有些让人困扰的地方,不过本性其实很善良.只要十大人喜欢的话,我并不会反对.」 「是喔?顺便问一下,你喜欢哪一种男生?」 这也是有点坏心眼的问题.从昨天开始,十就有点变成这种心态了。 他很在意昨天那个叫草加的到底和雨谈些什么,也在意光看见十丢脸的样子後有没有向雨打小报告.这两件事一直让他耿耿於怀,可是却不好意思开口问,问了也只是让自己难堪而已. 之所以会这么想,都足因为自己无聊的自尊心在作祟的关系. 十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赶出脑袋。 不要再想了,现在自己应该做的事和想做的事,和那些都没关系。 雨默默不语,看起来不像在烦恼,而是为了生平第一次遭逢的问题而困惑著. 「我没想过。] 这种回答虽然无法令人满意,但也很像她会做出的回答。 「这样啊。」 十的回应也自然变得轻描淡写。 我在期待她什么样的回答呢? 她也在期待我些什么吗? 这两个疑问,十完全不知道答案为何。 这一天,两人在公寓附近分别的时候,雨望著十的时间好像比平常稍长。她一如往常地用两手提著书包伫立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过,这可能只是十的错觉吧? 十回到家里之後先洗把睑转换心情,再换上方便行动的便服之後就出门了。 时间是下午五点。明明夏天都已经结束,天气却仍然热得要死,新闻也说气温是历年以来最高温.温室效应这个每年都出现的名词早就听烦了。如果换成是冰河时期,就会有一种全世界的生物即将灭亡的感觉。但温室效应呢?不是应该相反吗?还是说生物灭亡和热量之间根本没有关系?不过,尸体都一样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尸体是死了以後还反而变热.但如果星球把热量燃烧光就算死了的话,那么星球就不算是生物.可是很多人经常会形容地球是活著的,关於这点,我们又该如何加以解释? 一面想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十一面在夕阳余晖下的道路上慢慢走著.今早他仔细看了新闻,电视并没有播报太多关於挖眼魔的消息.被害者的家属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采访,也没有记者会白痴到去对失去双眼的小孩作突击访问。虽然这是个骇人听闻的案件,但媒体的报导好像有点马虎,可能有一些十不知道的规定在操作著吧?今天早上的头条新闻是一个前自卫队队员打算在地下铁散布在退伍时偷偷带出来的瓦斯武器,但是却被乘客发现而发生打斗,最後他眺下月台去撞正在进站的电车自杀死了.而关於挖眼魔的案件,只要没出现新的受害者,恐怕很难透过新闻媒体找到可用的情报。所以如果雪姬真的有办法弄到情报的话,那就靠她吧,别再坚持什么无聊的自尊了. 十照著约定的时间,来到昨晚那间速食店,然後寻找雪姬的人影。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可能会以为他是来约会的,不过十根本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在跟昨天同样的座位上,有个人正对著自己挥手,仔细一看果然是雪姬。 「嗨.」 雪姬好像已经先叫了饮料。她把十的饮料推了过来,一看之下又是乌龙茶。 坐到椅子上之後,十重新端详了一下雪姬的穿著. 「我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 「不好看吗?」 「看来很适合活动。] 今天的雪姬头上戴著棒球帽,身上穿著尺码有点大的衬衫,再配上一件穿上去会显得曲线苗条的牛仔裤。棒球帽上面印著「saber」的字样,从衬衫的胸口部分可看出她丰满有致,让人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摆;不过一想到眼前事态的严重性,现在也没空去介意了.而长发上仍然绑著白色锻带这一点大概是她的坚持吧。 「因为考虑到行动的方便性,所以我就不穿裙子了,」 「正确的决定。」 「啊,莫非柔泽同学比较喜欢我穿裙子?想看我的腿吗?」 「我先问你,你身上没带刀子吧?」 「咦?为什么问这个?」 「你不是喜欢刀子吗?」 「喜欢是喜欢,可是又不能经常带在身上,要不然我会变得想割很多东西。」 很多东西是指什么?十也不作多想,准备进入正题.他先喝几口乌龙茶,补充在路上因为流汗而失去的水份,在吐了一口气之後才开始说话.店里的客人比昨天多了不少,但没有人注意他们。 现今的社会上,无论是店员或客人,别人的隐私都是不可侵犯的.坐在正情话绵绵的情侣隔壁桌的学生却在商量堵人时的细节,再隔壁一桌有一群小孩兴高采烈地聊著电玩,这就是现代社会。 十把乌龙茶放到托盘上,放低声音说: 「昨天你说要收集情报,有结果吗?」 「我带来了.』 雪姬从牛仔裤俊面的口袋拿出一张折成小块的影印纸。原本以为雪姬只会带过期杂志来的十满脸怀疑地打开纸张,然後表情转变成惊讶。 「这东西你从哪里拿到的?」 这张纸上记载著挖眼魔案件的每一位被害者的姓名与照片.案件发生的日期时间舆地点、以及从失踪到发现为止的经过等等,甚至连被害者的地址和电话都有.而最后一栏上,则印著镜味樱的名字和照片,果然正是那天的小女孩。 这么详细的资料就连电视或杂志都不曾公开过。 「我拜托圆去找的.」 「圆堂?」 「恩,不过是怎么找来的就是秘密了.』 「她爸妈该不会是警方的高层之类的吧?」 「想知道得更详细吗?」 「不,只要说她有人脉就够了。」 「」 「怎么了?」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都会追问下去,可是你都不问。』 「那是不问不行的事吗?」 「倒也不是」 「那就无所谓了.」 他并不想知道太多别人的私事,大概是因为他缺乏好奇心,也可以说自己不喜欢被这样对待。如果有人间他关於红香或父亲的事,他也会很不高兴.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这个人际关系的基本道理,十在小时候曾经被红香教导过.虽然不可能一辈子都能遵守,但至少在还能做到的时候,就应该坚持下去。 十的反应让雪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露出欢喜的微笑. 「你这个人果然很不错.」 [什么不错?」 「我可能会爱上你唷!」 「别乱开玩笑,赶快办正事。」 问题是,要如何去运用这个资料。 有这么详细的资料是件好事,但具体的行动却还没有定案. 当十正在思考的时候,雪姬提出建议. 「要不要先去案发现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样也好。」 十表示赞同.於是两人离开速食店,搭上电车朝资料上写的地址移动。 挖眼魔案件的第一个牺牲者名叫草加惠理,当时四岁,正在上大鸠幼稚园小班的女孩。 照片里,她给人一种很听话的感觉,像是会静静坐在幼稚图教室的角落里,一个人玩著积木. 惨案是距今至少二年以上的冬天,从幼稚园回家的途中发生的。惠理上下学都是搭公车,当然身边跟着大人. 那天的天气很差,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下著倾盆大雨.行人们大多带著雨伞,再加上天寒地冻的缘故,公车里的乘客都穿得很厚,车内显得更加拥挤.而且路上又塞车.公车走走停停的,乘客里开始有人站到不耐烦,也有人累到站著就睡著了。在这种状况下,要一直牵著小孩子的手恐怕不太容易吧?小孩子的耐性不如大人,一下子就撑不住了,随行的大人看惠理昏昏欲睡的样子,一找到空位就让她坐下.在这种情形下让小孩子坐在座位上睡觉,也算是妥善的做法若说有过失的话,就是那位随行的大人后来也累到睡着了. 那个随行的大人抓著吊环打了一下瞌睡,不久後被车子的振动吓醒.他睁开眼往惠理的方向看,确定一个穿著黄色雨衣的小身影还坐在那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数分钟後,公车到达自家附近的公车站,随行的大人正想要叫醒睡著的惠理时,他立即吓得脸色惨白.因为坐在那里的不是惠理,而是个虽然一样穿黄色雨衣,却完全不认识的小女孩。由於那个小女孩和惠理的年纪差不多,又穿著类似的雨衣,因此让他认错人了。那天随行的大人正好刚去配了新的眼镜,所以当时戴的是度数不合的旧眼镜,这也是害他认错人的原因之一.随行的大人立刻在公车里寻找.不过还是找不到惠理的踪影, 头一个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她被绑架了。家属在一个小时後报警,希望警方展开搜索。 然而光是处理重大刑案就忙昏头的警方并没有认真地看待这件事,即使如此,家属也只能交给警方处理了。等到警方正式受理这件事为失踪案件时,已经是当天晚上了,而找到草加惠理的时间是隔天的清晨。一个等待首班电车的酒醉上班族,发现了在车站前的花坛里睡著的年幼女童.一看到女童脸上包裹的绷带渗出的血迹,上班族大吃一惊,随即便跑去附近的派出所报警。 以上,就是挖眼魔第一次犯案的过程. 虽然想去案发现场,但人是在公车里不见的,所以十和雪姬去的地方,是草加惠理上课的幼稚园。他们两人从门外眺望空无一人的幼稚园内部. 其实不止挖眼魔,最近还有其他专找幼儿下手的变态,因此幼稚园放学的时间也提早了.太阳已下山的现在,园内就连一盏灯光都没有,看来职员也全都走光了。 「到底是谁发明溜滑梯和荡秋千的呢?」 雪姬带著一脸怀念的表情,望著学童玩耍的游乐区. 十低头看手上的资料,将就著路灯微弱的灯光来读其中的内容. 有几名声称目击到犯人的情报,但每一个的可信度都很低,案情算是陷入了找不到赚犯的困境.一开始警方漠视的处理态度,可以说是造成事态恶化的因素之一. 就连警方也料想不到.这个案件竟然会成为之後数十件相同惨案的起点。 被害者的人数,至今已经多达三十四人.受害者全是四岁到六岁的幼童,男童十三人,女童二十一人,看来是以年龄为基准来选择的,但意图不明,欲走眼珠的理由也不明.不过犯人并非使用蛮力来挖走眼珠,而是具备了相当程度的医学技术,取走眼珠之後还会做止血的处理,所以犯人的目的应该只在於眼珠,对幼童的性命似乎没有兴趣。由於被害者全是年幼而且又失明的孩童,根本无法把案情发生的经过说清楚,也因此警方对犯人的手法完全一无所知.毕竟对於这些小孩子来说,比起自己是如何被拐走、犯人是什么样的人的种种问题,要去习惯突然到访眼前的一片黑暗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即使是大人,万一遇到那样残忍的对待也难保不会精神错乱吧?所以小孩子会这样也是无可厚非. 从过去的例子来看,像这种连续犯案的事件,大多会固定在同一个地区发生。但挖眼魔的案件却不符合这种模式。按照雪姬给的资料,案件有三分之二发生在市内,其余则在郊区,从这一点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有一些是距离很远,没办法当日来回的地方。如果要全部都去看过一次恐怕不太可能,不过十还是决定要尽可能地走一遍. 「柔泽同学,我刚才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啃!」 「什么事?」 「幼稚园,和中国人的名字一样,都是三个字耶!」 [] 「托儿所,也和中国人的名字一样,都是三个字耶!」 「我揍你喔!」 「不要啊!」 两人从大门开始移动,在幼稚园的周围走了一圈.这附近大部份是住宅,晚上很安静,看不到有什么人在外面走动。 走在十身旁的雪姬,双手随意乱摆,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看,简直像个过动儿似的定不下来. 「感觉好刺激,或者该说是兴奋吗?说不定我意外地喜欢黑漆漆的地方呢.」 「小声一点,已经很晚了.」 「哇,好像老妈子一样.」 真是讨人厌的比喻。十向正在笑的雪姬瞪了一眼,好让她闭嘴. 「给我正经一点.」 「好嘛好嘛,嗯,简单来说,当时犯人也应该在那个叫做草加惠理的小妹妹搭的公车里面吧!」 「应该吧.那个带她一起放学的舅舅,叫草加圣司的人,好像也曾经被当作是嫌疑犯,但很快就被释放了。所以犯人应该混在其他的乘客里面.』 「草加圣司?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雪姬沉吟了一下,然後双手一拍. 「啊,我想起来了,搞不好是那个草加先生。」 「你认识?」 「可能是同名同姓,不过我想应该是同一个人,雨也认识他唷!」 雨也认识? 然後十也想起来了。 那一天,在雨的家见到的男子好像就叫草加。 资料里的草加圣司是那个男的吗? 「他是怎样的人?] 「我想想喔。」 雪姬抬头望著夜空,追溯著记忆回答。 「那是去年年匠的事了。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每年夏天和冬天的某几天有一个大型的活动,是会大量聚集喜欢动漫画的人的祭典,我和雨、圆也有去。然後,在那个活动的最後一天,我们在回家的路上因为肚子饿了,想说吃点东西再回去,所以我们就到闹区随便找间餐厅吃饭.可是因为正好是年底,街上到处都是人,每一间餐厅都客满了,不跟别人并桌的话.根本就找不到位子坐.没办法,我们就只好和别人并桌了。不过,啊,我想起来了。这时候圆就不高兴了,说她会在意别人的目光,所以死都不肯把刚买的同人志拿出来。真是的,不知道应该说是她的羞耻心在作祟,还是说她的觉悟还不够] 「不重要的部份跳过,直接讲重 点。」 「好啦好啦,后来」 那时,和雪姬她们并桌的就是草加圣司.草加一面抽著香烟,一面喝著咖啡和别人讲手机讲个不停。雪姬她们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聊刚才的活动和同人志。过了一会,就发现草加直盯著她们看. 「他就像这样一直盯著我们看唷!我还以恕他想干嘛,结果他突然就安静一点!的吼出来了.我本来想说反正店里已经那么吵闹了,所以没关系,可是吵到别人讲电话就不太好意思了.所以正当我想跟他道歉时,被雨抢先一步这样说了」 打扰到您,真是对不起。 雨向草加微微鞠躬,接著又继续说: 不好意思,这里是禁烟席。 草加像呆住了一样凝视著雨的脸,雨则是面不改色地看回去。就这样双方不发一语,足足互瞪了几分钟;在一旁的雪姬捏了一把冷汗,圆则是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草加终於承认自己的错,并且向我们道歉。 「然後我们就和草加先生聊起来了。」 简单的做完自我介绍後,草加聊了很多话题.起初雪姬还能跟他说上几句,後来话题尽是一些宗教或现代犯罪学之类的内容,雪姬就跟不上了,最後只剩雨和草加在对话:至於讨厌男人的圆本来就没在听草加说话,从头到尾都默默地看同人志. 「我觉得草加先生一开始就只想找雨聊吧.」 雨看起来并不想多聊.完全只是礼貌性的应答而已。不过,草加却非常认真的样子.每当听完雨的回答,就一副佩服的模样. 两人的对谈一直到草加的手机响起才总算告一段落。 「那时候是草加先生替我们付帐的,所以当时我觉得他人还不错,不过] 过了不久,草加竟然打电话到雨的家里了。看来是透过雨的名字,进而调查出她家的地址和电话. 在这个时代,个人情报是可以利用金钱来轻易取得的。 「草加先生好像对雨很中意的样子.上次听小光说,他现在偶尔还会写信给她唷!」 「信的内容是什么?」 「我不知道。」 「雨觉得那个草加怎么样?」 「不晓得,这种事情,你自己去问她不就好了?」 能间的话早就问了。 「你对他没好感吗?」 「才不呢,他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雪姬好像对草加完全没兴趣。在这方面,她的好恶就表现得很明显。 十不再继续问下去,开始仔细看他的资料。 草加圣司,二十四岁,在大药厂上班。家人和友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人品端正,没有前科,在邻居之间的评价很好,惠理也很黏他,因此这样的他很快就从嫌疑犯的名单上排除了.而且後来发生的第二个案件,被害者和草加圣司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也是理由之一。 的确,草加圣司没有对连自己的外甥女在内的三十四名幼童下手的理由。 脑袋里还是一片混乱,十放下手上的资料让大脑喘口气. 雪姬把双手枕在後脑勺,斜眼看著十. 「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再做一次自我介绍?」 「为什么?」 「因为不知道彼此的底细的话会不太放心吧?万一在危急关头被对方背叛的话就是一大危机啦.」 「到时候再说.」 「真是年轻喔,真好.」 「」 「其实我也有好多事想问你.譬如说,被雨叫『十大人』的时候,你有怎么样的感觉?有快感吗?] 「和你没关系吧?」 「那我们来制造关系吧。」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当然可以.」 「看不出来.』 「真没礼貌。别小看我,我也有被住在家附近的欧巴桑称赞过说,雪姬好认真哦!] 「那是什么时候?」 「我五岁的时候。」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那又怎样?人类可不会这么容易改变的.」 和这家伙合作.可能是一大失策。 不过算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它方法可想。 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十的复杂心情,雪姬依然自顾自地继续说: 「没关系,关系可以慢慢加深,现在就先暂时回到正题吧。柔泽同学,你认为犯人是怎样的人?] 关於这点,十也多少心里有数.在遇见镜味樱的那天,她正被一个男的缠著不放,那个男子到底企图对她做什么呢?早知道後来会发生惨剧,当初就应该把他抓起来交给警察才对。但现在就算後悔也来不及了。虽然不能确定他就是犯人,不过至少可以肯定那家伙绝对心怀不轨。 「犯人应该是变态,或者是心理不正常的人。」 「恩,有可能.] 「但如果只是普通的变态,绑架的手法也未免太热练了吧。」 「绑架很简单吧!」 「会吗?」 雪姬才一点头,就同时出手抓住十的右手畹,身形一闪,瞬间就绕到他的背後,然後把右手腕向上一扭,再用左手捣住十的口鼻。一眨眼的工夫,就制住了十的行动能力. 「你看,很简单吧!之後只要拉进停在附近的车子里就完工了.车里只要有三个人左右,就算是体力很好的男生也逃不掉。或者是用电击棒,还是吸一两口就会昏睡的迷药之类的手段也可以。其实绑架比想像中的还要简单,如果对象是小孩子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雪姬放开十,若无其事地开始详细解说. 「原来如此。」 一面搓揉被扭疼的手腕,十同意了雪姬的说法.雪姬的腕力只有一般人的水准,但要是遭到如此出其不意的攻击的话,就连十都没有反抗的能力。雪姬是正确的,要让六岁大的小孩连喊出声都来不及就被绑走并不困难. 「你对这种事还真熟。] 「柔泽同学,你知道一年之内被强暴的女生有多少人吗?如果不懂一点犯人的手法的话,就没办法保护自己了。对住在都市里的女孩子来说,这算是常识唷!特别是我一个人住,当然就要更注意了。』 十表示赞同。 「绑架不难,这点我同意。不过你不会觉得人数未免太多了吗?有三十四件耶!怎么可能作案这么多次都没有目击者?」 「恩这么说也对。」 雪姬逐一伸出右手的手指。 「可能性有四种。第一种,犯人的运气超级好,每一次都让他幸运得手。第二种,犯人的脑筋超级好,而且会在做好了完善的计划之後再执行。第三种,犯人使用了某种超能力.第四种呢」 雪姬说到这里突然停止不说。十等了半天,仍然等不到答案. 「第四种是什么?」 「啊我忘记了.」 抱歉抱歉,雪姬伸伸舌头道歉。 「我实在不擅长思考太复杂的事情。」 「总之第三种绝对不可能。」 「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是能使用超能力来抢走别人的眼珠的人,老早就被一些特殊组织拉拢走了,不可能放著没人管。」 十所说的『不可能』并不是指这种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加以纠正:毕竟雪姬是雨的友人,脑袋里八成也装满了天马行空的东西吧? 「第一种也不可能。按照常理来判断,应该是第二种.」 假如光靠某种街动来重复犯案,那这个人未免太走狗屎运了。 犯人应该是头脑相当精明,而且脑袋也秀逗得很厉害的人. 也就是会 把疯狂的行为正当化的家伙。 「反正,多半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一肚子混浊的负面感情的那种神经病吧。] 「我倒觉得,感情没有所谓正面或负面的分别耶!」 「是吗?」 「人可能会因为希望而失去一些东西,或者从绝望里得到一些东西。如果把感情用二分法来一概而论的话,是一种很危险的想法唷!」 原本令人看不出是否认真的雪姬的这番话倒颇发人省思。而且,也和雨的思考方式有少许类似的感觉,也许这部份正是她们能一直维持朋友关系的原因吧! 「你认为犯人的目的是什么?警方似乎是判断可能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干的。」 「恩会是什么呢?」 十想起了暑假前的事件。 那时候犯人的行动原理也让人难以理解. 他遵循著以气象预报为基准来犯案这个自定的规则。 那挖眼魔也是如此吗? 他会不会也是遵循著某种规则来行动的呢? 诱拐年幼的孩童,再挖去他们的眼睛.无论有任何理由,十都不会原谅犯人,这种蠢事怎么可以原谅。 於是,一步一脚印的搜索行动就这么开始了。 又是无聊的数学课.平常十都会从头睡到尾,但今天却是集中精神,让脑筋全力运转。 不过他思考的内容却和上课完全无关。为了整理思绪,他试著将想到的东西写在没有做过笔记的空白笔记本上. 挖眼魔挖走了小孩的眼睛。 为什么这么做? 犯人的目的是什么? 写到这里,十抬头看著快退休的数学老师,原子笔在手指上转来转去。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反射在老师的白头发上,显得有点刺眼. 挖眼魔应该不是以此为乐的心理变态吧?因为感觉不太像是如此.虽然也有可能是他有看到小孩失去眼睛就会感到快乐这种低级兴趣,不过,他冒险连续做了这么多次的案件,理由又是什么? 三十四个人,人数未免太多了,到底要怎么说明他的动机呢? 想想还真是恶心。 对於如此认真想著挖小孩眼睛的理由的自己,十突然感觉一阵作呕。 暑假结束时,当十治好伤准备出院的时候,雨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当你看著黑暗,黑暗也同样在看著你,这是古代贤者的名言.它的意思是说,想去了解黑暗的话,如果不能确实掌握自己所处的位置,自己就有可能会被黑暗同化。这是一个警告.所以请十大人务必注意,一定要经常确认自己的立场到底在哪里。」 这女人真是杞人忧天当时虽然十这样想,不过现在倒是有点心领神会了。原来如此,不断地揣摩犯罪者的心理,久而久之或许就可以了解对方的想法,但那同时也会侵蚀自己的思考,最後成为自己的一部份. 据说在研究犯罪心理的学者当中,有人和重刑犯长久接触之後,在探讨对方的思考模式的过程里,最後竟然表示认同了。也曾经有学者向社会宣称,他要为一名强奸并掐死了一百个女人的男子辩护,以保障该男子的人权。这些例子,都是学者在进行研究时,以为只要和研究对象保持距离,再把立场分清楚就行了:但久了之後,彼此的距离越来越靠近,然後终於融合为一体. 这时十注意到老师正朝著他的方向看,似乎想要叫人起来回答黑板上的问题.於是十赶快避开他的目光. 结果隔壁座位的学生被叫到黑板前面去了。 十再度让视线落在笔记本上。犯人要的是「小孩的眼睛」?还是「挖走小孩眼睛的行为」?如果那些被挖走的眼睛有什么功用的话,那会用来做什么? 是要在某种宗教的仪式上使用吗?总觉得像是会在恐怖片里出现的情节.犯人会不会是受到那种东西影响的异常狂热者,而想要依样画葫芦呢?还是说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疯狂的宗教存在呢? 也有可能是收集狂干的.就像恐怖电影里的情节,一打开犯人家里的冰箱之後,里面满满排列著孩子们被挖走的眼珠。 犯人有没有可能不止一人?光靠一个变态就能犯下这么多案子,手法未免太高明了.如果有同伙的话,就可以更有计画地进行绑走小孩以及释放的步骤了吧?不过变态们有可能会联手吗? 从资料看来,到目前为止好像已经有不少人被当成嫌疑犯,而且也被彻底调查过,但後来全部都证明他们是清白的,也得不到有力的证词。也就是说,仍然没有和犯人有关的任何线索.连犯案的间隔时间和地点都找不到规则性,也找不到一定的模式。 犯人到底是谁?他又是怎么做案的? 把小孩绑走,挖掉眼睛,再把他们放走。 这些事情在一天之内就能全部完成的犯人,或犯人们。 不管怎么想,犯了这么多案子却没被警方逮到,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柔泽,你来解第七题.」 被数学老师指名回答的十慢慢站起来,彷佛自言自语地说: 「我不懂。] 「算了,你坐下.」 老师的语气不太高兴,但十似乎没听到,又喃喃自语了一次。 「我不懂。」 犯人在想什么?他用了什么方法,才能一直不断犯案而不被发现? 到了午休时间,匆匆吃完午饭的十跑去一个他自入学以来从未进去过的地方,也就是图书馆.他走下二楼,通过走廊,来到校舍的另一端。 一踏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寂静。学生们敏感地对开门的声音作出反应,所有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在十身上,当发现来者是柔泽十之後,又同时把视线转开来。 午休时间待在图书馆里的人,比想像中还多。对那些喜欢看书.和十这种人完全无缘的学生而言,十的到来不外乎是一种打扰. 十走到柜台对女图书委员说: 「喂。」 「是、是。」 她吓得後退了两步。 你这种野蛮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别过来!别找上我!她的眼神正透露出她的心思。 对这间学校里的学生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不会害怕十的,大概只有雨而已。 十努力挤出生硬的笑容,尽可能地用缓和的语气说: 「我想找一本书,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 「哦.好.」 虽然非出自本愿,但她仍然克尽她的职责。图书委员在桌上的键盘上敲了几下,作出搜寻书本位置的准备. 「书名是什么?」 「随便,只要是推理的就可以了。」 「只说随便的话,我也没办法」 「我想看关於不可能的犯罪之类的东西。有没有那种字少简单又容易了解的?拜托你。] 面对这么繁琐的要求,她可说是竭尽心力地来应对:大概是怕万一处理得不好,会惹得十当场发怒吧.她并不是依赖电脑,而是动员脑中的记忆,从书柜里抽出二本推理小说,然後拿到十的面前。 「我想这个应该可以.] 「简单吗?」 「连小学生都看得懂,」 虽然这句话可能是在挖苦他,不过十还是向她道了声谢,拿起那二本书走到学生们正在看书的桌子边坐下. 虽然四周的学生一脸嫌恶地朝十的方向注视,但十完全不理他们,自顾自地打开书本开始阅读。首先看到剧情大纲上面的汉字都有标上读音,果然很容易读.当他看完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後,马上翻到最後去看解说篇.这种看法完全失去推理小说 的本意,不过十根本不管规则,用同样的方式又看完了第二本。 这是他第一次看推理小说,他也不懂好不好看.只知道一开始会先发生不可能的犯罪,接著担任侦探的角色去调查,最後找到犯人然後结束,基本的流程就是这样。 十想了解的是到底有哪些不可能的犯罪,以及怎么做才能破案。书里写的犯罪,每一种都是异想天开、超出想像的手法。而担任侦探的角色会漂亮地把它们解决。 看完後,他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犯罪有多完美,最後一定可以破案.从这点来想,在所受的限制又远远多於虚构世界的现实世界中发生的犯罪,想破案也就不是不可能了。毕竟现实中不会有宇宙人或超能力者这些超自然的力量牵扯进来。 加害者是人类,被害者也是人类. 既然如此,人类没理由解决不了这个案件. 道理很简单,现在想不出解答只是因为自己想的还不够多. 从推理小说中得到勇气的十,带著书走到柜台,又向图书委员道了一次谢。 「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不.不客气」 从十的手中收下书,她睁大著眼睛惊讶不已。 她大概感到很意外.连恶名昭彰的学长们都畏惧三分、号称校内第一不良少年的十竟然会有这么老实的一面? 「没想到柔泽同学你] [嗯?」 「没.没事,欢迎下次再来.」 他还是搞不懂女生们的想法. 十认为这八成是因为自己和暑假前的那个杀人事件牵扯上关系,结果给人的印象变得更差了吧?走在学生们自动让给他过的通道上,十一打开图书馆的门就看到堕花雨站在面前。 「十大人.」 「呃.啊啊,真巧,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 雨抱著一本书,看来是来还书的。 书名是『食人之恋』,大概是小说之类的吧。 「十大人会来这里还真是难得.」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找点书来看而已。」 「找到您想看的书了吗?」 「没有,这里的书果然还是不适合我看。」 十藉由看手表把视线从两身上移开,确认午休时间只剩下十分钟. 「就这样,我要回教室了。」 十迈开大步准备离开,但雨叫住了他。 「十大人。] 虽然可以不理她,但十仍然老实地停下脚步.真恨这样的自己。 「什么事?」 「您和雪姬交往得还顺利吗?』 「还好,普普通通.」 「是吗?」 会不会是错觉? 雨的声音好像比平常少了一点活力,感觉不太有精神。 「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 雨摇摇头。 该不会和上次我说跟雪姬交往的事情有关吧? 怎么可能?十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会吧,我相这家伙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下次你如果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书的话,就拿来念给我听吧。」 十心里感到不忍,所以就对她说了这样的话. 「十大人不自己看吗?」 「你很会说故事,听你用讲的比我自己看要轻松多了。」 很任性的理由,但雨好像没有感到不高兴的样子. 相反的,她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恢复了精神. [好的.有机会的话,请您务必赏光.」 「嗯,就交给你了。」 十向雨道别後便走回自己的教室去。 照著资料来展开行动的第二天. 十和雪姬来到住宅街里的一座公园里.周围建了许多民宅,也就是所谓的住宅区。居民多代表小孩的数量也多。有学者发出警讯,说因为出生率降低的缘故,日本人已经开始缓慢地步向衰亡了.但就十来看,要到那种阶段还早得很。 小孩们开心地在傍晚的公园中跑来跑去,几个认识的大人聚在一起聊天,但眼光仍然跟著自己的小孩,免得他们跑太远;不过其中也有因聊得太起劲,而完全没去注意小孩的人. 「喂柔泽同学!快过来嘛!」 坐在荡秋千上的雪姬对十招手. 十只好往她的方向走去,同时注意四周的环境。 这里就是发生第二次案件的现场. 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当时,在公匾里有很多购物回来的主妇和小孩. 而在这些人当中有一名小孩失踪了,到隔天才在住宅区的停车场里被发现。 当然,眼珠也已经被挖走了。 根据这份资料所述,在那个时间带里虽然有很多人声称看到可疑的人,不过大部份都是正要回家的上班族或宅配业者,没有一个人有嫌疑.这是犯人趁父母不注意时做的案,但照这状况来看,也算不上是不可能吧?这么多人里突然少了一个小孩,恐怕也没办法马上发现. 十坐到雪姬旁边的秋千上,默默地踢著地面. 雪姬愉快地荡著秋千,然後说: 「你知道吗?根据统计,有小孩而且夫妻没离婚的家庭,在美国还占不到三成耶!』 「那还真惨。」 「如果这是先进国家的命运的话,那日本也差不多快了吧?」 「我家早已经是这样了。」 「柔泽同学的爸妈离婚了吗?」 「我不知道。」 「你爸爸是怎样的人?」 「不清楚。] 「妈妈呢?] 「是一个怪老太婆.」 「你讨厌她吗?] 「不是那种单纯的感觉:」 「哦哦,烦恼多多的青春期喔.」 即使和雪姬说话,十的视线仍然不停地移动,不过并没发现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这里有线索,应该早就被警方找到了吧?虽然到案发现场观察不见得没有用,但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意义。 在观察的过程中,要说有什么发现的话,就是那些正在嬉戏的小孩里面,有几个小孩好像很难过地戴著眼镜的样子,显然是还不太习惯戴眼镜.大概是他们的父母相信杂志曾经报导过的挖眼魔不会对戴眼镜的小孩下手这种说法,因此才强迫自己的小孩戴的吧?但由於这种说法的可信度并不高,所以信以为真的人只占了少数、 有没有戴眼镜真的是挖眼魔挑选对象的基准吗? 的确.到目前为止,成为被书者的小孩全部都没有戴眼镜。 难道犯人有什么理由吗? 「你很没精神喔!明明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两人独处耶。」 「已经六点了吗?』 「哇,竟然不理我。」 十往地面一蹬,让秋千高高地荡起来,变成和雪姬同一个高度。 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好舒服。 有一点被唤醒了小时候的回忆。 「柔泽同学,有想到什么了吗?』 [完全没有。」 「是吗?不过,我认为你做这些事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唷!] 「不用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啦.因为我们做这些事情,至少也能预防事件再次发生呀!像我们这样到处巡的话,就算犯人真的出现,他也不敢乱来吧。」 「哪有可能在同一个地点再犯一次案?』 「好像大家都这么认为耶!」 雪姬望向前方,那里有几名聊得正起劲的主妇 . 「所以警觉心就放松下来,小孩也丢著不管了。」 在这里发生的事件已经过了二年以上,也没办法责怪她们说当时的危机感为什么荡然无存,大部分当妈妈的人都是这样吧 公园没有被关闭,而危机感也随时间而消逝,现在只有这片和平的景象. 一直保持危机感的话,对身心都是很大的折磨,所以这也是自然而然形成的结果吗? 「堕落真好。』 「你啊」 十正想对雪姬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小孩们不知何时已经聚集在秋千的周围。不晓得是对高中生玩荡秋千的样子觉得稀奇,还是重要的游乐设施被抢走而心生不满,一群小孩子全都盯著十和雪姬两人猛瞧。 十用脚踩在地面上停下秋缰,并随口问了那群小孩: 「你们知不知道挖眼魔?」 小孩们看了看彼此。 「知道啊.」 「那是妖怪!」 「他会挖人眼睛!」 「他超强的喔!」 对小孩子而舌,挖眼魔这个名词,大概和以前的裂嘴女或人面犬差不多吧!其实以挖眼魔的犯行而言,即使被当成鬼故事也不奇怪;对父母来说,与其告诉他们那是变态,不如骗说是妖怪还比较快。 其中一个仰著脖子看著苦笑的十的幼童突然冒出一句: 「大哥哥,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小孩就是会把电视或漫画里看到的单字拿来乱用。 十顿时愣住不知如何回应,一旁的雪姬就回答说: 「是呀!我们是男女朋友。」 十瞪了过去,但雪姬一脸不在乎地荡著秋千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们会不会结婚?」 「会呀!』 「会你个头!」 「太过份了!柔泽同学,那我肚子里的小孩怎么办?』 「不要乱讲!」 听到十这么一吼,小孩们也跟著大喊「离婚、离婚』的开始起哄. 最近的小鬼实在是。 不,自己在他们这种年纪的时候说不定也是这样. 那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自己呢? [大姐姐,怎样才能生小孩啊?」 「那要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在棉被里」 「别乱教一些有的没的!」 「咦?这很重要耶!」 在夕阳染红的公园里,一面看著雪姬和小孩们笑成一团,十一面在心里想: 再这样下去好吗? 开始和雪姬一起搜查後的第一个礼拜天。 两人这次去的地方位於东京都内的某间百货公司顶楼.这天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人潮多到几乎要满了出来.游客大部份都是一家人或情侣,总之到处充满了活力。然而,在四处都是享受愉快假日的笑脸之中,只有十不同於其他人,他表情严肃地注意周围的环境. 「柔泽同学,乌龙面要烂了唷!」 坐在十对面的雪姬,从碗里挟起乌龙面呼噜噜地吸到嘴中. 「面要趁热的时候赶快吃才行。」 「喔。」 不得已,十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在用餐上. 当他们抵达百货公司时.正好是吃午餐的时间,所以两人使决定先填饱肚子.十原本打算随便吃个热狗就好,但雪姬却说她想吃鸟龙面.她指著乌龙面店前的人龙,坚持要和十一起排队买。经过大约十五分钟,两人终於排到柜台前买了乌龙面,然後找到空位坐下用餐、 不愧是要排那么久的队才买得到的鸟龙面,味道确实不差,不过十却高兴不起来. 他心里想,现在哪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但他同时也告诉自己急也没有用。 总之只能一步一步地进行,而且本来就没期待一开始就有很大的成果,只能做多少算多少.或许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做的白工,但即使如此,也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一面这么想著,十一面端起保丽龙碗,咕嘟咕嘟地把乌龙面的汤喝得一滴不剩。 催十快点吃面的雪姬反而还没吃完,因为她叫的是大碗的。 把碗扔到垃圾桶後,十看著雪姬吃面的模样。虽然不算粗鲁,但吃法有如小孩子一般充满稚气。虽然外表一副天真烂漫,不过这只是她的其中一面;这个叫斩岛雪姬的少女,实际上似乎并不简单。 「你喜欢吃东西?」 「喜欢呀!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任何东西都变得好吃了。」 十到现在仍然搞不清楚雪姬究竟认真到什么程度.自从暑假前的那件事之後,十就会对别人的善意产生怀疑,所以遇上像这类的事自然就会保持警戒了. [呼好好吃,我吃饱了.』 说完後,雪姬在胸前双掌合十,接著把碗丢进垃圾桶。 十本来想立刻动身,但到处都是人挤人,看不到有能钻出去的空隙,因此只好先暂时坐在椅子上等. 在这里也有遭到挖眼魔毒手的小孩。时间是某个礼拜天的正午,刚好就如同现在一片混乱的时候,一个小孩消失了.然後眼睛被挖走,再被释放。 在这种满满都是人的环境下,和父母失散的小孩应该有很多吧?恐怕多到连店员也疲於应付.而现在,广播也正在播送寻找走失小孩的消息。目光所及,有些小孩牵著父母的手、有些走得摇摇晃晃、有些到处跑来跑去、有些赖在游乐区里睡倒、有些在玩躲猫猫。就算其中有人突然失踪,似乎也不无可能。就算有人假装是父母亲把睡著的小孩抱走,其他人会连想到这是犯罪吗?不随便千涉别人是这个城市里的规则:即使发现有异也会假装没看见,反正顾好自己就好了。这就是现代的社会。 「好怀念喔!」 雪姬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向远方眺望。十也朝著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群小孩聚集在舞台前,他们的父母也站在背後。看来那里好像要开始什么表演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从扩音器传来轻快的音乐,小孩们便随著音乐开始哼起歌来. 甚至连雪姬也跟著哼了起来,十诧异地看著她. 「这是爆笑战队笑话人的主题曲啦!不止是战斗,还要用搞笑拯救世界,这种创意很有意思唷!演员也很帅,很受家庭主妇欢迎的,特别是演蓝队员的人还是个美男子呢!」 「这是给小孩看的吧?」 「女孩子不管到了几岁都是女孩子嘛!」 雪姬嘻嘻一笑,高兴地把歌唱了一逼。虽然是没听过的曲子,但十发现雪姬其实还满会唱歌的. 表演开始.舞台上出现了穿著怪兽戏服的人,正挥动著巨大钳子很卖力地吓唬小孩.小孩们的反应有很多种,有的大笑,有的大哭.他们的父母则是在背後欣赏自己小孩的一举一动.对表演没兴趣的家庭也不少,可是扩音器传出来的音量实在太大,就算不想听,仍然吸引了小孩的注意.有些父母直接把小孩带下楼,也有些父母因为小孩耍性子赖著不走,乾脆硬抱起来快步离开. 诱拐小孩的机会原来出乎意料地多.大多数的人都还相信日本的治安很好,即使现在犯罪率有增无减,大家仍然对这个概念深信不疑,说是全民的价值观也不为过。 十并不排斥这种和平痴呆症,但这到底是好是坏,他就没有自信了. 在舞台上,英雄们穿著五颜六色的戏服登场了,并且和怪兽开始进行战斗。小孩们也大声呐喊加油,顶楼的气氛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以前我真的以为世界上有正义使者呢!相信他们会为了保护大家,把坏蛋都打倒.] 「那是因为你还小吧!」 「不过等长大以後 ,就知道那不是真的了.知道了这个世界虽然有坏人,但是却没有所谓的正义使者的现实。』 「这就表示你长大了.」 雪姬望著因为英雄表演而兴奋不已的孩童们说道: 「真奇怪,为什么要让小孩去相信不存在的东西呢?又为什么要让小孩相信真的有正义使者的存在呢?」 这个问题,十也答不出来 是为了孩子们的教育吗? 让小孩相信正义使者的存在,是为了他们好吗? 英雄这种东西,只不过是玩具厂商用来卖商品的招牌,想在当中寻找什么重要的意义简直是愚蠢的行为. 那么,正义使者是愚蠢的吗? 明明真的有坏人.明明他们会伤害人们。 明明会挖走小孩的眼睛。 正义使者是愚蠢的吗? 十并不认为。 以前他在路边看到几个混混围著行动不便的老人,并抢走老人的钱包时,十想都没想就出手打跑了那些人. 会这么做,是因为深植於内心的正义感促使自己的吗? 还是受到小时候看过的英雄节目的影响呢? 「这么说起来,以前我问过我家的老太婆」 [妈妈,真的有正义使者吗?』 那是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年幼的十向红香问的问题. 『笨~蛋,怎么可能会有。』 红香叼著香烟这么回答,不过可能是看到儿子听完後的样子有点不忍吧?她又补充说: 『你记住,十。这个世界没有正义使者,不过这样才好,没有正义使者才是对的.或者应该说,不可以有正义使者。』 [为什么?』 『因为如果有正义使者的话,大家就都只会依赖他们吧.那样的话,人类就会变得没用了。所以我们不需要正义使者.就是因为没有正义使者,我们才会痛恨邪恶,深爱正义,然後努力奋斗下去。』 红香这番话的含意,当时的十连一半都听不懂,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妈妈真了不起。」 「如果你遇到她本人的话保证会幻灭。她这个人很乱来,已经麻烦到没药医了.而且每次都只会想到她自己,根本就完全没考虑到我的心情你干嘛?」 雪姬把手肘靠在桌上,撐著脸颊笑咪咪地看著十. 「柔泽同学在谈到你妈妈的时候表情好像小孩,好可爱唷!] 开什么玩笑,十赶紧用手掌把脸抹了又抹. 雪姬浅浅地笑著说: 「柔泽同学就是太认真了。虽然还满有魅力的,不过那也是一种缺点.」 「我认真?」 「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像这次的事件也是一样,这会让问题变得有些麻烦。」 「什么意思?] 「那就要靠你自己体会罗!」 雪姬嫣然一笑,让十独自去伤脑筋。 和她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可以知道她的个性很难捉摸。既温和又有严苛之处,看起来蠢蠢的却意外地聪明.会让对方自然而然地如此认为,也是她深藏不露的地方. 难怪会成为那个堕花雨的好友。从许多角度来看,她都不像是普通的女孩. 扩音器又传来主题曲的音乐.表演好像已经结束了,但小孩们并没有故去的意思,反而开始在舞台前排起队来。 队伍前头站著穿著红色戏服的英雄。 「柔泽同学,我们也去吧!难得有这种机会耶。」 「那是要干嘛?」 「握手会。」 「我死也不去。」 「等一下啦;!」无视苦苦哀求的雪姬,十快步离开了顶楼. 走出百货公司的十从口袋取出资料,雪姬则是因为阳光太刺眼,而把棒球帽脱掉再重新戴好。 「下一个地方距离这里有点远.] 从这里要移动到资料上的地址,搭电车要一个小时左右,而且还必须再走一段路. 反正现在太阳还是高挂在天上,时间还早。 走向车站的两人马上就被人潮吞没了.百货公司前有政客在宣传车上演讲,虽然名字忘了,但十记得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他。由於四周挤满了政客的支持者以及一大堆看热闹的路人,让他们难以继续前进。有很多逛街买东西的游客也被挤到进退不得,只能站在原地乾著急: 在这种情况下,十只好走地下道.地下道因为有空调所以比较凉,感觉没那么热。这里的行人也不像外面那么多,可以很顺利地前进。十走了没多久之後,忽然被一副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有一对被都市人特有的快速步调排除在外,在路边用极缓慢的速度移动的人。其中一名是男的,另一人则是年幼的小女孩。十先看向那个小女孩,发现她的手中拿著一根白色的手杖.她先用手杖的前端在地面上轻轻敲打,确认路面高低和墙壁的位置後,再慢慢跨出脚来前进。从她闭著双眼的情形看来,可以知道她的双眼失明.而身旁那个像是保护人的男子,则是默默地看著她行走. 那名男子的脸,十似曾相识. 是草加圣司。由於那天的距离太远,只记得是个戴著细框眼镜,长相有点神经质的男子,身高大概和十差不多吧? 回想资料里的照片,和草加身边那个小女孩一对照,果然没错。那个小女孩正是草加惠理,也就是第一个被挖眼魔挖走眼睛的小孩.案发当时是四岁,现在应该是六岁吧? 十的心跳开始急促起来,呼吸也变得紊乱。 雪姬轻拍十的背。 「柔泽同学,放轻松一点。」 「我知道.」 十镇定下来俊,再把视线移到草加身上。 这么一来,就可以确定资料里的草加圣司,和在雨的家前面见到的男子是同一个人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正当十还在犹豫时,雪姬突然有了动作. 「嗨;草加先生,好久不见。] 「你是」 草加看了看十和雪姬,然後浮出笑脸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了,斩岛小姐。] 「你怎么都只写信给雨,不写给我呢?」 「啊,那是因为』 听到两人的交谈,惠理用像是问著「谁?」的表情,仰头望向草加。 「是舅舅的朋友。」 惠理听了这句解释之後就乖乖地在一旁等候, 「那边那位应该就是柔泽小弟吧?」 草加抢在还在思考应该如何打招呼的十之前先开了口。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从堕花小姐那边听到不少关於你的事.」 「从她那边?」 草加没有回答十的问题,继续又对雪姬说: 「没想到我顾小孩的样子会被你看到,真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这位是你的外甥女吗?」 看过资料的雪姬应该早就知道了,但她仍装作一无所知地询问。 「是的,她是我的外甥女惠理。今天我姐姐去探亲戚的病,所以我就陪她出来散步了.」 惠理一言不发,静静地站著。 正如资料上的照片给人的印象,惠理是很听话的孩子。看她安静地待在一旁不吵大人讲话,就知道她很懂事. 哪像我小时候,每次听大人们在头上七嘴八舌的聊天,就烦到受不了。 当十正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快步跑过去的路人擦到惠理的肩膀,使得她小手握著的手杖掉在地上. 「啊」 不知道是因为太慌了,还是想捡手 杖,惠理失去平衡向前跌倒,幸好十即时伸出手把她扶住,才没真的摔倒在地上。十庆幸著自己拥有那么好的反射神经,同时也瞪向在一旁袖手旁观的草加. 「喂,你干嘛不扶她?你不是她的保护人吗?」 「你叫我『喂』?我可不想和对长辈这么没礼貌的人说话.」 察觉到因为自己而使气氛闹僵的惠理开始不知所措.为了安抚她,雪姬蹲在惠理的面前.把脸凑到她失明的眼睛前方. 「嗨,我叫雪姬.」 听到开朗而温柔的声音,惠理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下来。 [是个小美人呢,惠理妹妹今年几岁?」 [七岁.」 「喜不喜欢糖糖?」 「咦?』 [这是什么呢?」 雪姬从口袋拿出糖果,放在惠理的小手上。惠理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很快就知道那是糖果,然後便露出小孩子该有的笑容。接著,雪姬牵著含著糖果的惠理,把她带去不会挡到路人的地方,在那里继续哄逗她。 十用眼角看著这一切,心中对雪姬表示感谢。 感谢她制造出能和草加一对一交谈的状况。 「她很有当保母的才能呢。」 草加只说了这句话,就把视线从雪姬移开,转到十的睑上. 「好了,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问你,为什么你刚才不帮助她?」 「不为什么,没有特别的理由.」 语气自然,这是草加的真心话。 正因为如此,让十更加火大了. [你没资格当她的保护人。」 「就凭你这末成年的小鬼也敢说我?] 「也有不成熟的小鬼才会懂的事。」 「那我问你,你知道堕花小姐的价值所在吗?」 「那家伙的价值?」 完全意料外的问遥,十以前从来没想过。 看到十困惑的表情,草加大笑: 「就凭你这种凡人根本不可能会懂的!」 「你是想找我干架吗!」 「怎么?以为大声吼我就会害怕啊?」 十握起拳头,草加也摆出架势. 两人接下来的动作被惠理的哭声打断了.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惠理放声大哭了起来,雪姬再怎么安抚,也无法让她停止哭泣.草加耸了耸肩,十则是把一肚子的火气硬吞下去,然後走到惠理的身边。 「抱歉,吓到你了.」 被抚抚自己的小脑袋瓜时,惠理刚开始还很害怕,但没过多久就稳定下来了。接著换雪姬摸著她的头,柔声向她道歉。 草加冷眼看著这些过程,然後说: 「不久前,惠理遇到一个意外,在那以後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要遇到一点小事就哭半天,麻烦死了。」 听到草加这种完全不带同情怜悯的口吻,十虽然想反唇相讥,但想不出该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十的心情,雪姬就代为开口了: 「是不是挖眼魔?」 名为雪姬的少女把别人难以开口的事毫不犹豫地讲出来. 草加的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是那件事没错,那又怎样?」 「其实,我们正在找挖眼魔。」 「你们?」 草加先是愣了一愣,接著放声大笑。 「惠理啊,这个大哥哥说要去找那个把你的眼睛抢走的犯人耶!你要帮他们加油喔!] 这家伙真的很欠扁. 十正想再握起拳头时,却听到惠理抽抽噎噎地说: 「真的?」 声音很小,可是充满了真诚. 「真的在找他吗?] 「没错.」 十点了点头,但猛然想起她的眼睛看不见,於是握住她的小手. 「是真的。」 「那、那,如果找到他的话,帮我跟他说」 从紧闭的眼角流下两行眼泪,惠理说出她内心的愿望. [请他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她心里明白。她知道自己是第一个,後来还发生了很多次同样的事件.知道仍然有人受害,也知道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的小孩。 「我知道了。」 十双手紧紧握著惠理小小的手。 「如果找到他,我会帮你这样告诉他,一定会.」 惠理的脸上稍微恢复了笑容,十也欣慰地笑了。 但高兴的心情,让背後草加的嘲讽打碎了。 「你们就努力地找吧!」 说完之後,草加一把从十的手中拉开惠理,然後无视十的存在,只简单地向雪姬致意之後,就住地下道的前方走去,混入人群之中,很快地失去了踪影. 十握紧了拳头,这不堡仅是愤怒,更注入了坚定的决心。 我就找给你看! 在恢复了干劲,大步向前迈进的十旁边,雪姬微笑著跟了上去。 第四章 妄想之茧 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很庆幸的是十的行动似乎还没被雨看穿.不管在学校、回家的路上.或在雨的面前,十都表现得若无其事.完全不提起有关挖眼魔案件的话题。 坦白说,对雨好像有一点罪恶感。 对把她当作是局外人这件事心中有愧。虽然自己没有恶意,但这和有没有恶意又似乎无关。之所以会避开她,那个草加也是原因之一;每当想起这件事,十就觉得自己实在是窝囊到不行。一察觉到那个懦弱到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部份,就会让十觉得绑手绑脚。 真是丢脸,原来自己这么没用。 「十大人.」 听见雨的声音之後转头望去,十才想起自己还在学校里,而且是在上完厕所回教室的途中,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走廊上. 刚才趁午休时间还没结束,原本想找个地方杀时间,结果想著想著就发起呆来了。 [是你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刚去了图书馆,正要回教室去。」 「你还真是喜欢看书呢。」 [因为我喜欢书简单而完整的形式。」 雨抱在胸前的书的封面上写著『爱你爱到杀死你.,大概又是小说之类的吧? 注意到走廊上其他学生的眼光,十走到比较没人的楼梯旁,雨也跟随其後,然後站在十的身边. 「如果出现你没办法解决的问题的话,你会怎么做?」 虽然是很唐突的问题,不过这名少女依然马上做出反应. [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吗?] 「对,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譬如说考数学好了。假如考试时出了这样的问题,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其实指的是挖眼魔案件。 会这么问,是期待或许能从她的回答当中得到关於挖眼魔案件的提示。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式的间法,但目前还是妥协一下吧! 雨不加思索地回答: 「我会怀疑,这真的是问题吗?」 「怀疑?」 「不是去找答案,而是先怀疑它算不算是一个问题.」 对听不懂意思的十,雨用比较浅显易懂的方式重说一逼. 「如果只是随便把一些数字和符号排在一起,那么它们就没有任何意义和公式可寻了.因为这样一来问题并不成立,当然也不可能有解答。所以不管再怎么思考,也无法找出答案。] 一瞬间十还以为她是不是在讽刺调查事件的自己.不过她是不可能说这种话的,因为在柔泽十的面前,堕花雨始终都很诚实. 不是去思考,而是去怀疑? 什么意思?我的思考方式错了吗? 十的脑中好像快抓到些什么似地,此时耳边却传来午休时间结束的钟响。 被这么一干扰,仿佛有点成形的思绪立刻烟消云散。 为了不想被雨看到自己失望的模样,十立刻转过身背对著她,不过雨又静静地说了: 「十大人,如果您有烦心的事情,请把您的痛苦分给我一起承担,我会全心全意成为您的助力.」 十无言地挥挥手向前走去。 为了隐藏自己因雨的这些话而感到高兴的表情,现在更不能回头了. 礼拜六中午放学後,十和雪姬在路边买了热狗,把它当成午餐边走边,两人谈到了最近新闻都没有挖眼魔的消息.调查也没有任何进展的事情. 「挖眼魔魔不出现,我想他一定是伯了我们吧!」 [怎么可能?」 残暑的酷热仍然没有减弱,不过出门享受风和日丽的人们,一样把街上挤得很热闹。十和雪姬不管这些喧闹,走过了有电影院和药局的大街,钻过了高速公路底下,逐渐远离闹区。不久之後,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两人来到了一处宁静的住宅区,这里四处都是住宅大楼和老旧的公寓.大型超级市场旁边有一座公园,除了正在喷水池周围喧闹玩耍的小孩之外,还有睡在长椅上的流浪汉,以及像是宅配业者的人在休息吃午饭。 「柔泽同学,你看那个,新上市的耶!」 雪姬指著超市前的便利商店. 玻璃窗上贴著「泡菜冰淇淋新发售」的海报。 「买来吃看看好不好?」 「你不是才刚吃完热狗吗?」 「可是,那个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买来吃嘛!」 就像吵著要买玩具的小孩,雪姬拉住十的手不停央求.以为他们是情侣的主妇们带著微笑看著两人. 受不了旁人眼光的十只好去买冰淇淋。十开始觉得只要和雪姬待在一起,自己就会因被她牵著鼻子走而越变越软弱。 当十买完冰淇淋回来时,雪姬正坐在栏杆上不晓得和谁在讲手机。 「嗯,对呀!今天也是和柔泽同学一起。我想想~这次要去的地方是] 十坐到雪姬旁边,等她讲完电话。 发现十回来的雪姬,简短地将对话结束. 「抱歉,刚才圆打电话来了。』 「没差。拿去,趁还没溶掉前赶快吃。] 十把冰淇淋递给雪姬,雪姬感激得像是眼睛里闪烁著光芒。 「谢谢。我亲一下你的脸当谢礼好了。」 「不要。」 雪姬拿起免洗汤匙,开始挖起冰淇淋高兴地吃了起来,十不耐烦地看著她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你真的很爱吃耶.」 「嗯,最喜欢了。」 「也很会做菜吗?」 「啊哈哈,不会耶!」 雪姬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切东西我很拿手.但其它方面就不行罗!不过我觉得呀,不会做菜也是有意义的.」 「什么意义?」 「譬如说,这样我就能交会做菜的男朋友了。」 说到这里,雪姬停下挖冰淇淋的手望向十. [对了,柔泽同学,你会不会做菜?」 「还可以.」 「你看吧,果然没错。」 什么果然没错?十的心里这么想,但没有反驳。 别去当真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在公园里玩耍的其中一个小孩走到雪姬面前,痴痴地望著她手上的冰淇淋. 雪姬发现他之後笑著问: 「想不想吃?」 小孩点头。於是雪姬舀起一匙冰淇淋,送到小孩的嘴边. 「来,啊」 小孩张嘴把冰淇淋含到口中後,雪姬发现十正在看著这一幕,因此她又照样舀起一匙冰淇淋。 「来,柔泽同学也啊~」 「别闹了。」 「哇,害羞罗!」 因为不想陪她胡搞下去,十别开脸望向公园那方。 有几个小孩跳进去喷水池里玩. 尽管看著他们快乐玩耍的样子,他还是不禁想起了案件。 「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j 「弄错什么?」 「我可是认真地想抓到挖眼魔喔。」 「那轻松地吃冰淇淋的女生有妨碍到你吗?』 「有.] 「柔泽同学,你才弄错了唷!」 「什么意思?』 「问题不在於认不认真。」 把吃完的冰淇淋盒丢进便利商店前的垃圾桶後,雪姬轻舔了一下嘴唇. 「我问你喔.假设有一个问题让两个人去解答,其中一个人很努力,简直是拼了老命去找答案;另外一个人则是用半好玩的态度去解答。最後比较有可能找出正确答案的人, 你认伪是谁?」 [前者吧.」 「噗噗,不正确。」 雪姬伸出食指摇晃,同时也摇摇头。 「能找出正确答案的是脑筋好的人,和寻找答案的心情或态度一点关系也没有。有些人根本不当一回事,随随便便就发现了真理:也有些人花了一辈子,想破了头却连边边都沾不上,道理就在这里。] 「你所说的我无法同意,努力却得不到回报,这太奇怪了吧?」 「付出努力就一定有回报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对现实不满了。」 「就、就算是那样,不过,我总觉得这种说法实在是」 雪姬噗嗤一笑. 「你真的是一个好人耶。』 「你是在讽刺我吗?」 十投以锐利的眼神,但雪姬用笑容化解了开来。 十站起身来像是想从这种柔和的气氛中逃开一般. 他看看从口袋拿出的资料。到目前为止已经调查过将近四分之一的地方了,但是,任何和挖眼魔有关的线索却仍然一无所获. 从公园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两人来到目的地的房屋前面. 这是二层建筑的民宅,外观很普通.从墙壁上的污斑和裂痕看来,只会让人感觉它是间屋龄很久的老房子,空间好像也不大.十心想,在里头养六个小孩一定很挤吧? 被害者是六兄弟中的老么,一名五岁的小男孩。 事件发生的时间是平日的傍晚。小孩一个接一个放学回家,母亲不但要忙著照顾他们,还要准备晚饭.这时小男孩一个人在家门口玩,母亲也曾经抽空出来确认过;但等忙到一个段落再出来看的时候,就发现小男孩不见了.她连忙去问附近的小孩,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小男孩很怕生,在幼稚园也没什么朋友,平常总是待在家门口玩也是因为他害怕寂寞. 心想这样的他不可能一个人跑去太远的地方,因此母亲先在附近找了一圈.天一黑就跑去派出所报警。当时挖眼魔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案件,因此警方也迅速展开了搜索,不过仍然找不到小男孩的踪影。 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晨,小男孩就躺在冷清的月台的长椅上.由於那是一个旧车站,并没有装置监视器,所以也无法得知是谁把他放在那里的。 仰头望著房屋,雪姬说: 「挖眼魔是用什么标准来挑选小孩的呢?你认为那些被选作目标的小孩子们有没有什么共通点?』 [共通点吗。」 十检查小孩们在资料上的照片. 外观上并没有共通点,若要说有的话,就是如同某些杂志里写过的、戴眼镜的小孩不会披挖眼魔绑架,他们都没有戴眼镜。不过这应该不具任何意义。 「好像找不到有什么特别的。就算真的有,我们也看不出来吧?」 「如果能弄清楚的话,说不定就能想出对策了。」 因为怕在这里待太久可能会遇到那个被害者小孩,於是两人决定暂时离开,先在四周走一走. 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按照资料看过很多地方了,但是现在仍然毫无头绪. 犯人的动机.作案的手法,全部只能单凭想像。 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开始发觉整个挖眼魔案件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哪里不对。挖眼魔的存在,还有他的行动,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所做的绝对是坏事.这点无庸置疑。不过,还是感觉不对劲. 就好像叫人捏著鼻子吃饭,不管怎么看就是怪得可以。 因为无论吃得再多也尝不出料理的美味。 「对了,小光做的菜很好吃唷!」 「干嘛突然说这个?」 「刚才柔泽同学不是间我做菜的事吗?小光的手艺很好唷,我在国中的时候,就让她招待过好几次了.]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喔。] 「你和小光之间怎么了吗?」 「没什么。] 「那你和雨怎么了?」 「你很烦耶!」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反而觉得不满?」 「」 「人际关系这种东西,其实很难拿捏呢。明明自己的内心事都处理不完了,还非要去顾及其他人的心情不可,虽然只要能掌握到要领就很简单了。像柔泽同学你明明讨厌麻烦,可是却有责任感,大概是不懂得该怎么做出取舍吧?因为不想舍弃别人吗?这会不会反映了自己不希望被别人舍弃的心情呢?像这次你没办法不管挖眼魔的事,难道也是这种心理作用吗?」 「我说你啊,不要随便进入别人的内心世界好不好。] 「人家至少有穿拖鞋啊。」 雪姬给人的感觉和纱月美夜有一点相似,不过和与人保持适当距离的美夜不同,雪姬简直可以说是为所欲为加上毫无顾忌.只要被她找到一点空隙就会马上逼近过去,就算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但实在很让人难以应付。 十皱起眉头正想回嘴的时候,雪姬突然伸出食指竖在唇上. 然後她用眼神对十示意「安静」,接著开始东张西望. 十也跟著留意四周,果然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是有点含糊不清的声音。 虽然能听到的只有这些,但两人还是立刻朝声音的方向急奔而去。跑过几栋大楼,并且避开停在路边的车。中途两人放慢速度从跑步改成快步走,并四周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雪姬拍拍十的肩膀,用姆指比向附近大楼的背巷.由於巷子很窄,所以由十带头走前面,雪姬则尾随其後。走了一小段距离後,眼前果然出现他们预期的景象. 有一个男子正意图对小女孩不轨。 女孩还很小,顶多只有小学二年级左右,男子则大约快四十岁。那个男子用胶带贴住小女孩的嘴,粗重地喘著气正想把她的手脚也绑起来.或许是由於男子手中握著小刀,还一副恶形恶状的模样,小女孩害怕得完全不敢抵抗.人们平常都以为遇到危险时,只要大叫救命就会有人来救,但实际遇到这种状况时,恐怕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就沦为牺牲者了。 看见小女孩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十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不过他并没有轻率地冲过去,这是考虑到小女孩的安全起见。 「喂!你在干什么!』 被带著无法抑制的怒气的吼声一吓,男子回头望向十。他身躯肥胖臃肿,背上背著登山袋,眼神理看不到一丝理性。 十曾经见过他的脸,他就是那天纠缠镜味樱的男子。 十往前一步,男子随即放开小女孩,把手中的胶带卷朝十丢过去.当十把它拨开的下一瞬间,男子又把小刀丢了过来。不知道是偶然或者故意瞄准自己,十伸出拳头把直直飞向脸上的小刀格开,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之所以不闪躲的原因,是因为雪姬就在身後,若是闪躲的话,小刀有可能会刺中她。 男子丢出小刀後也不看有没有命中目标,马上拔腿逃走.雪姬制止了正想要追上去的十,然後把贴在小女孩嘴上的胶带撕下,再从口袋拿出一张卡片,塞进快哭出来的小女孩手里.小女孩看著手中的卡片,表情总算比较稳定下来了。 「快追!」 十催促著雪姬,尾随男子街出了巷子. 人不见了。原本看他应该跑得不快,以为可以很快追上,难道刚才那么一耽搁,就让他逃走了吗? 不同於焦急的十,雪姬冷静地观察四周,最後把视线停在一台车上. [那台车有点怪.] 「嗯?」 「那个男的不是想绑走小妹妹 吗?你认为他会用抬的把人带走吗?] 停在附近的车子,只有眼前的这一台.於是两人走近那辆车,想看里面有没有坐人,不过躲在车内的男子透过照後镜看见他们靠近,就猛踩油门冲了出去.两人立刻放开步伐全速在後面追赶在柏油路上留下几道黑线的车子,幸好这附近的巷道错综复杂,有不少转角,汽车在直线不多的道路上无法加速,路边的行人以诧异的表情看著全力急追的两人. 十原本想丢下雪姬自己一个人去追就好,但她轻轻松松地就跟了上来. 你跑我追的戏码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车子突然紧急煞车,男子跳下车钻进了旁边的一栋公寓. 这是一栋被许多高大树木围绕,有七层楼高的公寓. 「他会不会是住那里?在家附近做坏事,该说他笨还是胆子够大呢」 雪姬边跑边评论.十也不置可否,跟著跑进了那栋公寓的一楼大厅,刚好看见电梯的门开了起来. 雪姬叫住正要跑上楼梯的十,静静观察电梯的显示灯,最俊确认了电梯停在五楼。 「快走!」 「等一下。] 雪姬在一楼柜台旁的住户信箱数了数,确定五楼有多少房间後,又透过信箱的空隙,偷看里面的信件。 十心急如焚,但雪姬仔细地检查了一会儿之後就说找到了. 「大概是这间,五o五号房,房客的名字是桥元正巳。」 「你怎么确定是这间?」 「因为我在他的信箱里面有看到会报。] 雪姬所说的是十八禁电脑游戏的制作公司寄给会员的会报.那家公司制作的游戏,内容都是极其残酷,登场的角色也全是年幼的女童。 「虽然萝莉控并不等於会去做性犯罪的事,不过这次应该没错。』 「是五o五号房吗?」 两人搭上电梯,按下五楼的按钮. 在上升的电梯之中,十调整著自己的呼吸。刚才在大太阳底下跑了那么一大段路,身上自然是汗流浃背。电梯天花板的风扇吹来微凉的风,雪姬虽然也有流汗,但呼吸已经恢复了平静。 看著楼层的显示灯,十说: 「刚才的卡片是什么东西?」 「我刚才给那个小妹妹的那张吗?是『美丽双子星』的道具卡啦,这是小朋友都爱看的卡通唷。我给她的是女主角使用的道具,发行数量很少,不好买,算是稀有卡吧!」 十对於雪姬的细心感到有一点佩服.是因为她本身就像个小孩吗?她对哄小孩也意外地很有一套. 那个小女孩一辈子都会记得刚才的事情吗?能忘掉的话最好.小孩的精神很有柔软性,有著在成长的过程中把那种恐惧忘记的可能性. 在衷心如此期盼的十面前,电梯的门打开了. 公寓的设计是亡字型,有一边的走廊是对外敞开的。两人走在通道上,开始寻找五o五号房。他们毫不费力地找到後,十按下门口的对讲机。 没有反应,不管按几次都一样,十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人家了。但雪姬透过门板上的投信孔往里面一瞧,发现玄关有一双鞋子,确定了这正是那名男子穿的鞋。刚才十只忙着看对方的脸和凶器,但雪姬好像连小地方都注意到了。 「柔泽同学,你认为他会是挖眼魔吗?」 「我不知道,不过是有那种可能.而且我最恨这种人渣。」 [我也有同感。」 「问题是要怎么打开这扇门」 如果卯起来敲门,对方会不会装死不理?假如大声嚷嚷叫他强暴犯,他也许会放弃反抗,只不过那样子十和雪姬也会引人注目. 十心想乾脆去找管理员把整件事情说明白时,雪姬说: 「柔泽同学,你一定要进去吗?」 「因为我不想放过他.」 「非进去不可?」 「对。』 「好吧,让我来。』 雪姬从腰带抽出一件东西.那是刚才男子丢向十的小刀,看来被雪姬顺手捡起来了。 「虽是便宜货,还能用就是了。』 雪姬面无表情地喃喃说道,接著拿起小刀,对准门锁猛然刺下。之後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音,许多碎片掉落在脚边。大约刺了十几下之後,门锁就完全被破坏了.雪姬一脸惋惜地看了看刀尖折断的小刀,接著握住门把轻易地把门打开。 「走吧。] 「你在干什么?」 「私闯民宅.」 雪姬这个大胆的举动让十不禁愣在原地,虽然觉得应该要对她说个教还是什么的,却又想不出该说什么. 这女的就是这种人,或许在十的心中某处早已如此下了定论了. 万一弄错房间的话大概会被警察抓吧?一面想著这些,十一面把雪拉到後面,自己先走进玄关. 屋内一片黑暗.原本十还担心男子会不会突然扑过来而警戒著,但结果似乎是杞人忧天,整个屋子里静得让人觉得气氛诡异。 「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给我出来!」 在电灯没开、窗帘也紧闭著的漆黑空间之中,只有十的怒吼在回荡. 没人回应.两人脱下鞋子,踏上玄关进入屋内。屋子里没多少房间,所以很快就知道男子躲在哪儿了。 紧紧关上门的只有一间.握著门把转看看,门是上了锁的。 十站在房门前又再次大吼. [出来!』 踢了门一脚,里面没有反应. 十把心一横,正打算用蛮力破门而入的时候,雪姬又用同样的方式把门锁破坏掉了. 十推开门率先踏入房间。 男子果然在这里。 在窗帘一样紧闭,电灯也没开的阴暗房间内,只有电脑屏幕闪烁著光芒。而这个光,映照在男子满是汗水的脸上。 男子好像察觉不到十和雪姬的存在般,只一股脑地盯著电脑萤幕不放。画面里,显示著许多偷拍来的女幼童照。他右手握著滑鼠,咬著左手姆指的指甲,口中不断念念有词: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被这种病态的气氛弄得眉头紧皱的十,眼睛渐渐习惯了房里的黑暗. 房间的每一面墙壁都满满地贴满了海报。海报的种类很多,有偶像明星,也有动画,简直就像是一个被海报包起来的空间.地上也到处丢著速食品或是零食的空容器、空易开罐、保特瓶、杂志以及漫画,东西堆到都快没有地方能站了。而摆在穑边书架上的模型,全部都是小女孩的造型,但仔细看会发现那些模型的脸很怪异.它们每一个都是眼晴的部份深陷,看起来像是用起子之类的工具挖出来的凹洞,偏偏外型又做得很可爱,每一个都是笑嘻嘻的表情,看起来就更加毛骨悚然了。 十让雪姬站在身後,然後开口质问: 「喂,你是不是挖眼魔?」 男子不回答,眼睛也没离开萤幕. 指头已经被咬出血了,但男子仍然继续咬著指甲. 嘴角滴下来的血,把他的膝盖染上了点点朱红。 「回答我,你是不是挖眼魔?」 「不公平。」 「什么?」 男子的眼睛一面盯著萤幕不放一面说。 简直就像在自言自语. 「太、太不公平了,这样根本不公平,根本就是犯规嘛.挖眼魔都可以随便做,为什么只有我不行,不公平,这样太卑鄙了] 男子把脸朝向十的方向,嘴角的血也不擦掉就喷著口水叫了起来: 「我、我要找警察!你们会被警察判死刑!」 「你到底是不是挖眼魔?」 「把你们判死刑!全部的人都给我去死!」 十伸出手,从墙上唰的一声撕下海报.虽然揍这个男的一顿也没关系,但还有事情非得先问清楚不可。 海报一被撕破,男子痛苦地发出怪叫. 说不定是认为包裹著自己世界的壳被打破了吧? 「快说!你到底是不是挖眼魔!] 男子的身体开始颤抖,继而开始咬起大姆指的肉.他的牙齿咬破了皮肤,指头流出大量的鲜血。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乾脆把他硬拖出去算了。 当十正想靠近他而向前踏出一步时,男子的右手向旁一挥,伸出手中隐藏著的警棒。 「不要过来——!」 迎击尖叫著扑过来的男子的,不是十也不是雪姬。 男子身後突然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窗帘被屋外灌进来的风吹得飞舞飘扬。 受到惊吓的男子举起警棒朝窗帘打下去,但却是空空如也。随著窗帘一阵眼花撩乱的卷动之中,一个小小的人影飞了进来.人影一记手刀斩在男子的手腕上并击落了警棒後,接著朝他腹部一击,下巴再一击,男子被这些连续攻击打倒在地. 站在床上默默看著痛苦抽搐的男子的,是一个眼睛被浏海遮住的娇小少女.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因为这是前世的羁绊.」 堕花雨用一如平常的语调回答. 从打破的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把她映照得耀眼夺目. 十原本以为是雪姬叫她来的,不过雪姬也好像因为雨的出现而惊讶不已. 这么说是雨自己跑来,而且说不定还是从公寓外墙爬进来的.虽然十知道她是有可能会做这种事的人,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自己就能习惯她这么做。 [这里周围的树很高,利用它们侵入会比较简单.」 像是察觉到十心中的疑问,雨早一步说出了答案。果然,她真的是从外墙爬进来的。 她的肩膀上背著一个小袋子,里面可能放了绳索之类的东西吧? 「我说你啊,别再做这种」 「请您放心,我想应该没有路人看见。」 「不是那个问题』 [请十大人晚一点再责备我,我先处理掉这个男人。」 十还来不及阻止她,雨已经向男子逼近.男子惨叫一声向後退去,但后面的墙壁让他无路可退.靠在墙上还想向後逃的男子拼命地抓墙壁,海报被他抓得支离破碎。涂上指尖流出的血的墙壁,看起来就像前卫艺术。 「喂,等一下,他可能是挖眼魔啊。所以让我」 雨静静地抬起手,不让十再继续说下去。十只好默默地站在原地注视事态的发展,雪姬也握著小刀静观其变。 雨俯视著男子,然後说: 「你不是挖眼魔。」 「对、对啊!才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 雨如此下了断言. 雪姬低声在想抗议的十耳边说:「让她处理」。 「不是我,我不是挖眼魔,我什么都还没做啊!我是有这么想过,不过我真的什么都还没有做。」 「我知道,你只不过是想模仿挖眼魔的失败者。可是你对小孩子做出不轨的行为依然是事实,所以我要你去向那个小妹妹,还有她的父母自首认错,并且发誓永远不会再犯。」 「可.可是我」 雨向房间的书架瞥了一眼,随即把视线移回男子身上. 「乖乖自首的话,罪也比较轻吧?就算被对方的父母控告,被法院判有罪,然後再入狱服刑,我想到明年一月你就能出来了。」 「咦?』 「无用的反抗只会令罪更重。那样的话,明年夏天可能就来不及了.难道你想在那个时候还待在又湿又冷的监牢里吗?」 「啊,唔」 男子看起来很狼狈,但似乎犹豫不决,眼神游移不定。 雨冷静地继续说下去. 「你真的无所谓吗?」 「我、我听你的就是了。」 男子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十防备著他的举动,但男子只是无力地站著,除此以外什么动作也没有. 「去找警察吧.」 男子老实地点了点头,听从雨的指示走出门口。 丈二金钢摸不著头脑的十和雪姬一起跟随其後,四人离开了房间.即使走到公寓外头. 男子仍然乖得像猫一样.他并没有被绑著,但也不打算逃走,看来像是完全放弃挣扎了、 四人向附近的派出所前进。为了预防万一,十和雪姬分别走在男子的两侧,雨则走在后面。十其实很想向雨间个明白,但现在只能暂时忍耐了。 到了派出所後雨向警察报案,说有一个小女孩被性骚扰,并提供小女孩的姓名.电话号码、以及作案时间等等。由於男子坦承把行,警察便立刻联络小女孩的父母,等确认真有其事後,随即逮捕了男子。十等人表明自己只是路过而已,和男子并没有关系,然後就离开了派出所。 当走到距离派出所一百公尺以外的地方,十终於忍不住向雨询问: 「解释一下,那家伙为什么突然变听话了?」 「因为明年的一月有重要的事,明年的夏天也是.」 「重要的事?」 「我看到他房间的书架上放有大量的dvd。那是在三年前播放,被称为杰作的sf机器人作品的全集。导演前所未有的个性化演出,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话题,我自己也是每周都会准时收看。」 「那又怎样?」 「那部作品的续集将会在明年一月开始播放。从他的dvd全部都是初回限定版看来,那个男的既然是这部作品的忠实观众,当然绝对不想错过它。」 「不会吧就为了这种理由?那不是动画而已吗?」 「虽然只是动画,但也有把它当作生活动力的支持者。其实很多人在搬家的时候,比起在意屋龄几年、房租多少或交通方不方便,反而会先看接收地方电视台或卫星电视的设备好不好来选择房子.] [那明年的夏天呢?」 「被称为日本动画界权威的导演的新作预定在明年夏季公开」 十听到一半就不想再听下去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竟然会为了那种东西认罪,真是让人难以了解的精神构造。 听完雨的说明之後就二话不说地接受的雪姬也是令人难以理解。 「那么,换我发问。」 雨站到十和雪姬的面前,视线扫过两人,然後开口说: 「你们是认真地想找出挖眼魔吗?」 十和雪姬互望一眼,同时点头. 雨轻叹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里?难道你又跟踪我了吗?] 十现在才想起来,雨是跟踪的高手. 在暑假前,他曾经被雨跟踪了好几天却一点都没发觉. 「我是昨天才从圆的口中得知十大人您在追查挖眼魔的.至於跟踪则是从今天才开始。」 本来雨是相信十和雪姬交往的那番话。不过後来发现到十似乎越来越郁郁寡欢,心想如果原因和雪姬之间的交往有关,就必须设法排解.之所以没有直接询问十或雪姬,也许是她的顾虑,或者是慎重吧. 於是雨找上了圆,想问出十和雪姬之间发生了何事.由於雪姬没有特别交待圆对雨隐瞒,所以圆就一下子全部招出来了。 其实圆会说的这么乾脆,其中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她本来就对十和雪姬所做的事不满吧?另外,虽然不能说是上次雪姬拜托圆帮忙找资料的条件,但她每天都会告诉圆陪十去哪里搜查,雨知道後便立刻采取行动了。 「那你干嘛要跟踪?和我们一起行动不就好了?」 「这十大人您说的对。」 说完这句话,雨深深地低头道歉。 她是基於什么样的心情才没有和十会合的呢? 十试著去猜想了一下,但还是想不出所以然. 他只知道,当自己和雪妪去追男子以後,雨还不忘去找那个小女孩问姓名和电话号码,她的手脚实在太利落了。 雨拾起头,把视线移往雪姬。 「雪姬,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没有.』 雪姬拿著小刀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承认了自己的错。 「隐瞒你这么久是我不对.」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这件事就算了。」 「我和柔泽交往的这件事也是假的.不过最近这几天我一直都和他在一起。如何?有没有嫉妒啊?」 「那把小刀不是证物吗?] 「哦?想岔开话题?这可真是稀奇。」 「你会对别人产生好感,这才稀奇。」 「没办法,谁叫他真的很有意思。」 「因为他是我的主人。」 「很了不起吗?」 「我觉得很骄傲。」 雨和雪姬双方都丝毫不退让地注视著对方。看起来好像针锋相对,但正因为彼此都太熟悉了,所以才不用去理会没有必要的顾忌。 不过十还是有一点感到很意外.雨既然已经发现了他的行动,却没有来阻止自己.她一直都不希望十卷入危险的风波里,那么一旦知道他是在寻找挖眼魔,按理来说她应该不是跟踪他,而是直接出手阻止他才对。然而这次雨却没有立即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十大人.请您停手吧,做这种事情没有意义的。」 「你说这种事情」 「那只是白费时间而已。」 「不是因为危险吗?] 「那不成问题。除了今天这种偶发的情形,否则是不会有危险的。」 「不危险?你说找挖眼魔不会危险?」 「是的,没有危险.」 「为什么?」 「因为十大人遇到挖眼魔的机率几乎等於零.」 「就算我根据资料作推理来行动也是?」 「是的.」 「你给我解释清楚。」 平常只要十这么一说,她马上就会对他说明了。 但今天却没有那样做. 雨低下头,像是在犹豫著如何回答, 「雪姬,你可以先回去吗?」 「没差,反正我已经霸占柔泽很久了,现在就还给你吧。」 雪姬爽快地转过身,举起手道了别之後就走了。 看著她离去的背影,十对雨开始产生怀疑。 她知道些什么? 她该不会和挖眼魔有关系吧? 但十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绝对不可能。这家伙虽然很怪,不过她不是那种会以挖小孩眼睛为乐的变态。就算认识她还不到半年,可是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快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说出来。] 十催促著雨,然而雨仍然闭紧双唇. 他耐心等待著雨的答案.虽然有路人对僵持中的两人投以奇异的眼光,但被十瞪了一眼後就迅速走开了。 晴空万里.空气因烈日照耀更显得闷热,残暑仍在持续当中。 此起彼落的蝉鸣声四处响起. 雨终於抬起头对十说: 「十大人,这件事不可以插手.」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解决。」 「无法解决?」 「是的。」 「为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可以想像得出来.这件事是解决不了的,它不属於能解决的范围。如果插手去管的话,只会让自己心情不愉快而已.」 「你指的到底是什么?快说!」 耐不住性子的十声音暴躁了想来,但雨不为所动. 对这个少女用恐吓的方式本来就行不通。 「十大人,请您再仔细地考虑一次.」 「现在你还要我考虑什么?』 「如果十大人真的如此希望的话,那么我想应该可以让这件事结束.」 无法解决,但可以让它结束. 越来越搞不懂了。 十只觉得脑筋一片混乱,这时雨又严肃地重覆一次。 「请您仔细考虑清楚吧,十大人] 第五章 挖眼魔的见解 当天晚上,一面想著如何答覆雨,一面准备晚饭的十,看见电视新闻後一阵愕然. 又出现挖眼魔事件的新牺牲者了。这是第三十五人,被害者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电视里出现的是感叹警方无能的新闻主播,还有像是在说口头禅般不断指责社会的风气败坏的评论家。 十坐在饭桌前,呆呆地望著电视画面. 还会继续下去,这个案件不会结束,挖眼魔也不会收手。 无论警方如何搜索,无论父母如何警戒,挖眼魔都还是会把小孩绑走,然後挖走他们的眼睛. 为什么抓不到犯人? 难道挖眼魔真的会使用超能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让人摸不著头绪. 我不可能解决得了连警方也没办法解决的事。 和雪姬去调查了那么多地方,有得到什么收获吗? 就连和挖眼魔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没有用的,我就算再怎么隔靴搔痒,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真的是举双手投降了. 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可以让一切变轻松的辞句。 算了,放弃吧! 已经够了。干嘛要让自己那么累,轻轻松松的不是很好? 别再去找挖眼魔了,放手去大玩特玩吧! 不要多管闲事,让自己轻松一点,随便混日子就好,别再去多想了。 红香不也是这么说吗?叫我平凡地过完一辈子. 没错,就算我什么都不去管,也没人会怪我柔泽十. 我又没做错事,那我又何必自责. 「够了,我累了,不玩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这样好吗? 这样真的好吗? 心里的某个声音在抗议.好,既然这样,那就彻底来一场辩论吧! 十回到自己的房里躺在床上,把思考完全解放开来。 在关掉电灯的房间里.黑暗与寂静包拢著全身,思绪源源不绝地涌出。 当时间流逝的感觉也开始丧失时,他的眼睛彷佛看到了什么东西。 两个小小的人影无言地伫立在房间内。 这两个人影都不陌生,是镜味樱和草加惠理。她们两人都面对著十,但原本眼睛的位置只剩下空洞.那是很黑很黑,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两个空洞。而她们正以脸上的洞,一动也不动地看著十。再仔细一瞧,原来房里不止她们两人,还有其他相同的小孩子也站在身旁.他们全是挖眼魔的牺牲者。每一个人都默默地睁著二个黑色的空洞看著十。 他们像在生气,像在悲伤,像是有话想说。 十并没有被吓到,因为他并不觉得恐怖。 这只是睡眠不足才产生的幻觉,是由十的罪恶感所产生的。 没什么好害怕的。 只是好悲哀,好不甘心,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无地自容。 这样的小孩以後还会继续增加,黑色的空洞还会一直增加下去. [我不能就这样放著不管。」 天亮了,当看见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时,十终於下定了决心。他打开窗帘,直视眼前耀眼的太阳. 镜味樱已经看不见了。曾经说过害怕黑暗的她,永远都看不见早晨的太阳了。草加惠理也是,还有其他小孩子也是。 全是挖眼魔害的。 而且,如果不想办法让挖眼魔住手,以後受害的孩子还会越来越多。 红香说过,别去做多余的事。 雨也说过,不要插手管这件事. 这是正确的。毕竟自己只是普通的外行人,安份一点才是正确答案。 最初的动机是什么? 只是想对樱赎罪而已。 不过现在不止如此了,现在十是真的痛恨挖眼魔. 更何况自己和草加惠理也做过了约定,约好了要阻止挖眼魔的。 痛下决心的十,隔天,也就是周日,朝向雨的家前进。 雨对於这个案件像是有所保留,十打算要把她知道的事全部问出来。然而,一来到雨的家门前,他却突然萌生怯意。 那天被光赶走的那种自我厌恶感又苏醒了过来.虽然只要打电话过去把雨叫出来碰面就好了,不过十并不知道雨家里的电话和手机号码. 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要主动联络对方. 在门口犹豫了几分钟,十终於提起勇气按下对讲机的按钮. 「请问是哪一位?」 那是一道温腕又高雅的声音。 这应该是雨的妈妈吧?十紧张地回答: 「我叫柔泽十,是雨同学的朋友。」 因为很少这么拘束,十有点支支吾吾,但雨的母亲很快就听出来了。 「啊,是上次那位有点狂野的男同学吧?」 原来我的评价是这样啊?十按捺住内心的感想,尽可能有礼貌地回答: 「是的,请问雨同学在家吗?] 雨的母亲说了一句「请梢等一下」,接著又补上一句「请进」. 十打开门,踩著石板铺成的小径走到玄关前面。庭院里看得到许多精致的园艺,似乎是有专人定期来修剪的. 突然想到自己这头金发会不会有问题? 上次来时头发是黑的,但现在又染成金色,雨的妈妈见了会不会觉得奇怪?应该不会为了这个原因就不让雨出来见他吧? 当十正在忐忑不安时,玄关的门打开了。 反射性地准备行礼打招呼的十的表情突然僵住。 出来的人是光. 「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筋有问题?我都那样警告过你了,你还受不够教训敢跑来我家,脸皮厚也要适可而止呀。你赶快给我离开啦.」 光说话还是一样那么恶毒,不过十不能在这时候退缩. 「我今天是有事来找你姐姐的。」 「姐姐没有事找你.」 「可是我有,是很重要的事.」 「终於要谈分手了吗?」 这好像是光期待的答案,但十只能用苦笑回应。 「反正是很重要的事就对了.」 「你先说是什么事,我可以视情况让你进去。」 「干嘛还要先经过你的许可?」 「因为我是堕花光啊.」 「我是柔泽十呀。] 「那又怎样!」 「我才想这么说咧!」 「你这种人,根本就是」 「小光.」 一听到背後博来姐姐的声音,光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直。 她战战兢兢地缓缓转过头来,像是窥探姐姐的心情似地,脸上强装出笑容。 「我、我是因为很久没见到柔泽学长了,所以想和他聊一聊」 「不准对十大人无礼,以前我也告诉过你了吧?」 「可、可是,他上次好像踪踪狂一样」 「小光。」 「对不起.」 光一下子就输了。她恶狠狠地瞪了十一眼,然後乖乖走人。 临走之前,还不忘记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不过这举动只引得十发出苦笑。实在是个让人没办法对她动怒的女孩. 「我妹妹太失礼了。」 「不要紧,而且这次是我不对.」 雨一脸讶异,但没问为什么. 「十大人请进。」 「在门口说就好了.」 「是有关挖眼魔的事吗?」 「没错。虽然昨天我想了一整晚,但决定还是不变。你说这件事无法解决,但可以让它结 束,我想知道是什么方法。」 「我明白了。」 或许是看见了十坚定的意志,雨很快就答应了. 「那么,我们换个地方吧。至於地点就由对方来决定.」 「对方?] 「就是草加先生.」 「草加?」 「另外,我也想把雪姬和圆叫来.」 「为什么?] 「这是为了预防万一,等一下我会解释。」 为何需要预防万一? 十虽然觉得奇怪,但心想反正那两人也不会碍事,於是就不再多问了。雨的行事向来都比自己还要合理,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吧? 为了避免被雨的母亲碰见,十趁雨在打电话的期间自己到玄开外面等著.才一到外面,玄关的门忽然打开,光又出现了. 「喂,你要带我姐姐去哪里?」 「放心吧,不是只有我和她,雪姬也会一起去.」 「雪、雪姬还叫得这么亲热!你什么时候又勾搭上雪姬学姐了!」 「是你姐姐介绍给我的。」 「脚,脚踏两条船!一边是姐姐,一边是雪姬学姐!」 「不对,完全不是这样。」 「你竟然玩弄二个少女,而且还左拥右抱,简直是既肮脏又龌龊!」 「你的想像才龌龊咧!」 十的抗议像是没传到光的耳朵里,只听她自言自语地说:「难怪姐姐最近老是很没精神的样子.」 「她很没精神?」 这么说起来,之前好像真的有那种感觉。 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的样子。 十的这个反应惹来光不屑的眼神. 「你实在很差劲耶.在一起那么久了,居然连一点点都没发现,死木头.」 「没发现什么?」 「少女心啦!」 十还是搞不懂光的意思。 「为什么连雪姬学姐也被这种家伙拐走了。世界上比这种混混更好的男生明明多得像山一样啊.』 [譬如那个叫草加的吗?』 这一下攻其不备奏效了。光瞬间收起对十的不满,恢复了平常的冷静。这种快速的心情变换,和她姐姐倒是颇为相似。 光冷冷地回答: 「他喔?他和你是半斤八两。」 这个答案令人出乎意料。上次听光的口吻,好像对他还满欣赏的样子,看来那只是为了把十赶走才故意说成那样. 「和我一样讨人厌?」 「你是表面和内在都让人不爽:他是表面看起来普通,可是内在会让人超级不爽.」 当光说到这点时露出了极为厌恶的表情,可见得她是真的很讨厌草加吧? 「你干嘛那么讨厌他?」 光脸上露出像是颇伤脑筋似的表情想了一会,最後放弃似地叹了一口气。 「原因嘛,我也说不太上来。不过我就是感觉那个人很糟糕,和你是完全不同层面的糟糕。如果要拿我讨厌的东西来比喻的话,你是牙医,他大概就是蟑螂吧!」 真是令人难以反应的举例. 当两人正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雨好像已经打完电话了。 光慌慌张张地赶紧跑走,但中途突然回头,又向十作了个鬼脸。 十笑著对她挥了挥手. 打完电话的雨要十再等她一下之後,不知为何又回去房间,然後再度回到玄关来。 「怎么了?」 「我去拿了一些东西。」 「拿什么?」 [一点武器.」 真是慎重的家伙。十苦笑著跟雨一起走出她家。 「对了,你和草加约好了吗?」 「是的,见面的地点也确定了.」 「那就好、所以照你的想法,他可能知道有关於挖眼魔的事了?」 「十之八九。」 「哦.」 草加惠理是第一个牺牲者。 自己的外甥女遭到挖眼魔的毒手後,草加应该也有私下做过什么调查的可能性。 雨这次约他出来,说不定是想问草加调查出什么结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雨看起来好像变得有精神多了。 是因为好久没像这样,能为十做事而感到开心的缘故吗? 无论如何,十决定把一切都交给雨了。 和草加约定的地点是位於新宿闹区的某家咖啡厅。 搭上电车抵达目的地的车站之後,十在月台上停下了脚步.雨也跟著停下来,仰头望向十的脸. 「请问怎么了吗?」 「去见那家伙之前,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是.」 「听说他打过好几次电话,还写过很多信给你?」 「是的。」 「什么内容?」 「他想找我约会.」 十为了要开口说出这些问题,不知道鼓足了多少勇气.而雨的回答却是简单明了。 [.然後呢?你对那家伙没有任何感觉吗?」 「没有.』 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了十。 「因为我已经决定把我的人生奉献给十大人了.」 她的神情表露出坚毅不摇的意志。 当中也包含著忠贞到可怕程度的信念, 「虽然我不明白原因,但草加先生似乎对我有某种执著。我拒绝了很多次他也不肯放弃,最近甚至还会主动到我家来.」 草加不请自来,雨也只好让他进屋内试著说服他.但不管花了多少时间,草加仍然无动於衷。 「对方一直单方面的纠缠我,实在很令人困扰。」 你还敢说人家咧!十在心里嘀咕,不过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总算放下了。 一切终於真相大白。 草加会对十做出那种态度的原因,这样就不难理解了. 说不定草加是在嫉妒十. 十走下楼梯,前往剪票口。路上十刻意放慢了脚步以配合雨的速度。这种不自觉表现出来的体贴,也是因为心情变轻松了的关系吧. 草加指定的店门口正面对著大街.约定的时间还没到,雪姬和圆也还没来,不过两人决定先到店里面去等。 门一打开,迎客铃响起,女服务生上前要来招呼他们。两人示意不用带位之後,随即就发现草加已经在里面了.虽然草加也发现了他们,但他叼著香烟,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表情参杂著吃惊和不悦. 等十和雨靠近过来,草加吐出一口烟说: [这是怎么回事?堕花小姐,为什么他也会来?」 看来雨和草加约定见面时,并没有详述细节. 草加想说的,大概是原本应该要两人单独见面,没想到半途却杀出了十这么一个程咬金,因而感到不满吧? 「因为十大人想阻止挖眼魔。』 真可谓单刀直入。对雨开门见山的说话,草加愣了一下,但立刻恢复轻松的神情,接著啜了一口咖啡。 「不觉得可耻吗?柔泽小弟.上次是斩岛小姐,今天是堕花小姐,难道你是没有女人就什么都做不了的男人吗?」 「她只是陪我来的.」 十阻止了正想出言反驳的雨,亲自对上草加。 「你知道有关挖眼魔的情报吧?我来就是想问你这个.」 令人超级不爽.这是光对他的评价,现在十也有同感了。 草加把喝完的咖啡怀放在桌上,拿起公事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换个地方谈吧。] 草加付 了帐走出店外,十和雨也只好跟著出去. 草加把香烟扔到路上用鞋子踩熄,接著又拿出另一根叼在嘴里。 「附近有一间很适合慢慢聊的店,我带你们过去。」 「那里是什么地方?」 「你怕了吗?」 像是要故意针对充满戒心的十,草加挑衅似地笑了起来。 「那里是适合大人谈事情的地方。」 草加只丢下这句话,随即迈步前进,十和雨紧跟在後面。 看到雨拿出手机,十马上低声阻止了她。 「别叫她们过来.」 「可是」 「听我的就对了。」 换了谈话的地点,雪姬和圆就没办法来会合了。 不过要是连雪姬和圆都来了的话,草加一定会更看不起十吧? 这是自尊心的问题,十自己也知道这是极其无聊的坚持. 雨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十故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 「放心,反正又不是去打架。」 「可是,为了预防万一」 「不是还有你在吗?」 虽然十只是刻意想表示轻松,但雨似乎会错意了。 雨望著十的侧脸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接著露出感动的微笑. 「请交给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保护十大人的。」 然後雨又补上一句:「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看来好像是点燃了她的斗志。 见到这样的她,十刚才的不悦感与紧张感很不可思议地慢慢淡化了,连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下来,这是令人感到幸福的错觉.不过,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堕花雨,毫无疑问地正在自己身边。 草加要去的店位於闹区的深处.十和雨跟在草加後面,刻意和他拉开一小段距离.这一带到处都是醉汉以及随地而卧的游民,连貌似流氓的人和长相凶恶的外国人也很多。如果不是在大白天,就算是十都要再三考虑才敢进来这里. 这附近的派出所以警察常因巡逻不在而闻名。在这一个地区,光是执行盘查勤务,员警被枪击或被刀砍的次数就数不清了.反正只要不出人命,警察乾脆也睁只眼闭只眼.用巡逻当藉口来避免麻烦上门的用意是再清楚不过了。 走在这种弥漫著紧张气息的地方,十侧眼偷瞧了雨一眼.只见她仍然面不改色,对路旁轻佻的外国人投射过来的挑衅眼光完全视而不见。垃圾堆上有许多乌鸦聚集成群,附近散落一地酸馊厨余,恶臭满布四周。大群的乌鸦嘎嘎乱叫低空回旋,令十望之生厌。不远处有一名酒女摸样的女子从计程车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哇的一声当场呕吐一地,把旁边的野狗吓得远远逃开. 十实在不喜欢这么混乱的环境。 单是自己内心的混乱就够受了。 「自宇宙而起,万物的属性皆为混沌,也可以说,无法长保秩序乃是自然。」 十也同意雨的这番话.人类虽然以身为灵长类为傲,不过终究还是没办法抗拒原始的本能吧?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到底该为什么而生?」 雨一脸困惑,显然不明白问题的意思,十只好继续解释。 「你想想,很多人都说『找不到人生目标:那个目标,到底指的是什么?』 「我想那大概是」 这时草加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两人便中止了交谈。 「就是这里。] 草加所指的是柏青哥店旁边的一栋金融大楼。在大楼後面有一个没插电的小招牌,上面写著『查拉图斯特拉』。 「查拉图斯特拉?」 「是引用自尼采的名著呢。』 雨很快的回答了十的疑问。 跟在草加後面踏进入口之後,只见到一条急降而下的阶梯。他们凭藉著老旧萤光灯微弱的光线,顺著阶梯向下走去, 十突然想起秋叶原的那间地下商店. 「有背景的人好像很喜欢待在地下,这是什么原因啊?」 「可能是他们在潜意识中想逃避上天,或者是渴望沉眠在地底下的东西,大概是这二个理由其中之一吧?』 长长的一段阶梯.一直走到几乎有地下四楼之深,才终於出现一扇厚重的木门. 草加握住门把,把门推开. 店内的空间意外的大,总共摆设了十三张桌子,如果包括柜台的座位在内,大约可以坐六十人左右.像是要摆脱身处於地底下的黑暗般,天花板装设了无数盏电灯,但其中有许多灯泡坏了,因而产生的稀薄阴暗让墙壁的污黑肮脏浮现出来. 大概是因为还是白天,店里只有两个店员。这两人都是黑人,一人在柜台里抽烟,另一人正用拖把擦地。至於客人也仅有一对日本人的年轻情侣,和一个喝醉了酒,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像是上班族的中年男子. 「我是这间店的熟客,气氛不错吧?」 [很脏的店.」 十这么回答他,雨则保持沉默。 草加坐在就近的沙发上,十和两也坐到他的对面.桌椅被香烟的焦油熏得黏答答地,感觉非常不乾净. 「你们随便叫点喝的吧,我请客。很不巧地这里没有提供儿童餐,不过至少还有果汁,而且店员也懂日文,所以不用怕.」 草加招了招手,黑人店员脚步沉稳地走过来.他的体格有如职业摔角手一般.光是站在面前就让人有很大的压迫感。 草加点了一杯白兰地。 十考虑到等一下要谈的内容,慎重地点了炭酸饮料. 至於身旁的雨则淡淡地说: 「我要伏特加。」 「伏特加吗?」 店员用有点不标准的发音回问,雨大大地点头表示确定. 「麻烦你拿一整瓶过来。] 这个小不隆咚的少女竟然说出这种话,让店员颇感意外地睁大了眼,不过他仍然恭敬地低著头退下。 「你很会喝酒吗?」 「我可以喝到十七度.」 十心下怀疑这该不会只是指自己的年纪吧?然而草加却笑了。 「堕花小姐还是这么出人意料。」 雨不发一语,静静喝著店员送上来的冰水。 店内的有线电视正小声播放著外国流行歌曲的排行榜.毕竟是身处於地下,完全听不见外面的杂音.虽然空调不好,空气并不是很新鲜,不过还不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草加叼著香烟,点上火,开始切入正题. [好了,你们想问我什么?」 雨向十望了一眼,开口说道: 「十大人想要阻止挖眼魔.」 「柔泽先生和斩岛小姐在调查这件事,我上次听他们说过了.但没想到连你也会来淌这混水,这种事应该交给警方去处理就好」 「听说你的外甥女惠理在案件发生之前,好像有戴眼镜吧?」 草加拿著香烟的手,蓦地颤了一下. 「你听谁说的?」 「我有一个朋友和警方很熟。」 「哎呀呀」 草加深深抽了一口烟,然後把烟吐出来. 在烟雾还没散去之前,他接著又说: [那么,这和今天要谈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可能有关。」 「这倒有意思了。堕花小姐,我基於自身的好奇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挖眼魔的案件有何看法?」 「我认为那并不是案件] 「要不然是什么?」 「是交易.」 和大吃一惊的十不同,草加一脸忍住笑的表情。 店员走上前,把三人点的饮料放到桌上,而雨所点的伏特加,也果真拿了一大瓶过来.可是雨瞧也不瞧一眼,只继续说道: 「起初我看到第一次案发的新闻,本以为是有古怪癖好的犯人所为.不过,后来案件不断重覆,我才发现到奇怪之处.因为这种案件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你说不可能发生,但是,事实上不是真的发生了吗?』 「十大人,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不是案件。」 她到底在说什么? 十的脑筋越来越混乱,於是雨详细地解释。 「先别管新闻报导过挖眼魔作了多少次案,您不觉得那些被害者的小孩子未免太容易被绑架了吗?」 「这可是,绑架并没有想像中困难,而且只要父母没注意」 「的确,在某个程度上,这样的说法可以适用。不过现在已经有三十四件了,连昨天的在内是三十五件.这么多人成为被害者,却连一个目击者也没有,也完全找不到犯人的线索,这是不可能的,而且疑点也太多了,但这么奇怪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根本不是案件。」 「要不然那是什么?』 「是交易。』 草加的笑声响做整间店。 附近座位上的情侣一脸困惑地望向这里,但草加丝毫不介意,继续哈哈大笑。 「堕花小姐果然不同凡响,这个推理太有意思了。」 [这只是合理的解释而已。」 「那你这个合理的解释,我可不可以再听详细一些?」 草加好像很期待雨再继续说下去. 十也用眼神催促著她,於是雨接著说: 「虽然我发现了这不是案件,但我并不知道设计这一切的人是谁。坦白说,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既然阻止挖眼魔是十大人的冀望,所以我就去找朋友要了资料,开始仔细思考整件事。」 原来雨早就猜到十的决心不会动摇,因此早在昨天就对案件进行分析了。 年轻的情侣站起身,从店里走出去。 包括酒醉的男子在内,现在店内的客人只剩下四人. 「草加先生,听说你的外甥女惠理只有在家里才会戴眼镜吧。有些小孩子怕戴眼镜会被朋友嘲笑,所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戴眼镜的惠理的眼睛被挖眼魔夺去了.在那些被挖眼魔挖去眼睛的小孩子里,除了惠理以外,其他人全部都没有戴眼镜,不管是在家或在外面都一样.也就是说,有些杂志报导戴眼镜的小孩很安全的说法,基本上是正确的。那么为什么只有惠理明明有戴眼镜却还披当成目标?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受害者,而当时挖眼魔还没有这种标准吗?或者只是单纯的凑巧?要不然,是因为挖眼魔不知道惠理只有在家里才戴眼镜吗?我做过很多假设,最後得到的结论是这样严格来说,挖眼魔案件的被害者只有惠理一个人.] 严格来说,被害者只有草加惠理? 十努力地想去了解雨所说的话,但脑袋里还是混乱不已. 「戴眼镜的小孩不会被当成目标,那是因为挖眼魔不想要视力不好的眼睛而已。而就算惠理的视力不好也被夺去眼睛的理由是——她是第一个人,作为实验品的意味比较重.」 [堕花小姐,你到底知道多少?」 草加的表情,已经开始失去刚才的气定神闲了。 他眼镜深处的双眼正丝毫不敢大意地观察著雨. 「我没有理由知道,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想像,然後再假设一下而已。犯人的目标只有视力良好的眼睛:绑架可以很轻易地成功,而且连续做了三十五次都没被警方逮到.以上的这些条件,在什么状况下有可能成立?答案就是交易.假设一连串的犯案都是为了交易,那么最有可能做这些事的人,就是惠理的亲人之中的某人.」 「为什么会是亲人?」 「因为最亲近,所以最容易试验.」 [难道你在怀疑我?] 「是的.」 雨淡然地肯定. 「今天你看到我和十大人一起来,就知道自己被怀疑了,而且也应该有一点焦急。』 「我并没有」 「如果你是清白的,又何必特意改变谈话的地点?会把我们带来这间没人的店,就表示你心里有鬼。」 「」 「有必要的话,要不要我请朋友去调查你的银行帐户?我猜想其中恐怕有些户头是为了交易才设立的,里面的存款应该也不少才对.」 [你果然很聪明,堕花小姐,难怪我会看中你。」 草加耸耸肩,像是表示投降了。 放著听得一头雾水的十不管,两人继续交谈。 「去年年底,在我和你第一次碰面的那间店附近,挖眼魔出现了.时间是遇到你之後的两个星期。那一天,你是去观察作案现场吗?」 「差不多就是那样。」 「金额多少?] 「基本上是六千万。」 「全套?」 「当然是全套.」 「你们两个到底在讲什么!」 十粗暴地猛力拍了一下桌面,打断两人的谈话。 「雨,用我听得懂的话说明给我听!」 「是.十大人,这不是案件,是交易,也就是买卖行为。」 「买卖行为?买卖什么东西?」 「那是」 「我来说明好了.」 草加从公事包里面,拿出一台轻薄细小的笔记型电脑,看起来是最新型的机种.他打开电脑轻轻按了几个键,然後把画面转向十。 「看这个比较快。看了以後,你那颗低能的脑袋应该也会懂吧?」 当十正准备注视画面时,却被雨阻止了。 「不可以.十大人,这个不能看。] 「你已经看过了吗?」 「没有。但是我可以想像出那是什么。」 草加嘿嘿冷笑。 「堕花小姐果然聪明,那你呢,柔泽小弟?我不会勉强你,你不敢看的话也没关系喔。」 画面上到底有什么? 和挖眼魔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刚才雨说的那些分析十几乎都听不懂。 如果想懂的话,就必须看那个画面。 虽然因雨的话而有少许犹豫,但十还是决定要看。 画面上显示的是一张表格. 有许多细小的数字,他知道那表示金额。 但这些个位数代表什么? 旁边的名字又是什么? 还有日期? 卷动画画,按了一下滑鼠。 同意书? 看了一会儿,在十的脑里渐渐明白了这个表格代表的意思,他的额头也开始冒出冷汗. 十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十欠人!] 雨扶住几乎要从椅子上跌落的十,并且温柔地轻抚他的背。如果是平常,十一定会怒叱她别多管闲事,但现在幸亏有她这么做,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即将崩溃的精神. 「真是太脆弱了.看你外表一副很凶的样子,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啊?」 对草加的嘲笑,十现在连回嘴都做不到了。 十深吸一口气,又再看一次表格。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 万一这是真的,那所有的人都疯了。 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每一个都疯了。 十望向雨,眼神寻求著最後一丝希望。 「这是骗人的吧?全部都是假的吧?」 「我想 是真的。」 「你真没礼貌,柔泽小弟。我都把内部资料拿给你看了。」 草加把抽完的香烟在烟灰缸上拈熄,拿出另一根叼上。 「那些内容都是货真价实的.是记录了眼珠的进货状况,还有价格的资料.」 「那你是」 十的声音开始发抖. 「你就是挖眼魔吗?」 「设计这个买卖的人是我。虽然不是我一个人完成全部的作业,不过要说我是挖眼魔应该也可以吧!」 像是毫无罪恶感般地,草加大方承认了. 这家伙,草加圣司,就是十一直在找寻的挖眼魔. 夺走了三十五个小孩的眼睛的凶狠犯人. 而挖走小孩眼睛的理由、得手後又不断再犯的理由,就在这些资料里。 十简直不敢相信. 「你把小孩的眼睛卖了?」 「没错。」 「全部都经过他们父母的同意吗?」 「当然。」 草加吐出一口烟,坦然点头. 「不信的话,要不要连收据也给你看?」 十用颤抖的手抓住电脑,凝视著萤幂. 上面记有小孩的姓名与年龄。 还有小孩眼珠的价格,也就是支付给父母的金额. 以及参与交易的父母的同意书。 十终於明白挖眼魔案件是怎么回事了。 正如雨的分析,这并不是案件. 而是买卖行为,一种交易。 小孩简单地被带走,而且连目击者都没有,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连小孩的父母也协助了这桩犯罪。 如果是父母,要骗自己的孩子吃下安眠药之类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对警方的说词,恐怕大部分都是捏造的. 所有人都是共犯. 那一天,镜味樱会和父母在街上走散也不是偶然。而是为了容易绑架,父母才故意让她迷路的. 假如小孩的眼睛突然没了,周围的人难免会怀疑:不过,如果设计成案件的被害者的话,反而还能得到同情.这么做可说是一种掩饰. 「为什么他们要卖掉自己小孩的眼睛?」 [因为有经济上的理由吧?」 雨满心关怀地看著十,继续说道: 「昨天我请圆调查过镜味樱小妹妹的家庭状况,最近她父亲老家经营的公司倒闭,欠了很多钱。其他被害者的家庭也都有大量的负债.」 「可是那也太奇怪了吧!就算再穷,他们怎么可以拿自己小孩的眼睛来卖?」 「你显然是生活过得太舒服了。」 草加那令人不悦的笑声嫌恶地抚摸著十的耳膜. 「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宁可把自己的小孩卖掉也不想过穷日子的父母。这并不表示他们不爱小孩,他们也不是想拿那些钱来吃喝玩乐,而是为了活下去.也有为了不让家人饿死, 不得已才只好这么做的父母.这就是现实。」 [镜味樱的父母也把她的眼睛卖给你了?」 「对,卖给我了。她爸爸老家的父母亲好像都住院了,看来非常苦恼的样子。因为实在太可怜了,我还多加了一些钱给他们。」 草加圣司轻描淡写地说道。 在十的心里,有种种观念正在动摇。 伦理、道德、法律、常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分不清楚了。 和雪姬东跑西跑地到案发现场调查,根本就没有意义。 没想到,结果竟是这么令人恶心的事实。 草加招了招手,叫店员再拿一杯白兰地过来.他摇晃著玻璃杯里的冰块,撞击出轻脆的声音,以那声音混合著香气享受白兰地的味道. 十很混乱,很痛苦。而在身旁是支撑著十内心的雨. 草加瞧著他们,嘴角浮出浅笑,然後开口说: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的起点应该是我的外甥女惠理吧?那个孩子脑袋不好,眼睛倒是很漂亮,看起来好像会闪闪发光样。不是有人形容小孩的眼睛很纯洁吗,我也有同感.有一次,我从惠埋的眼睛里发现到了这种美,就被它迷住了。」 到目前为止,都还不算什么。 不过,这种心境後来成为改变草加的命运的重大要素. 在一家大药厂上班的草加表现优良,非常受上司青睐,因此上司也经常带他去拜访各阶层的人士:上司的用意是希望透过这种剌激,可以让草加有更上一层楼的上进心。起初.草加也老实照著上司的意思去做。直到某一天,一名男子对草加透露出一个重大的机密. 那名男子是贩卖人工器官的公司的人,对移植肾脏和心脏方面的事所知甚详-他看中草加是前途无量的优秀人才,於是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在酒席上这么对他说了: 「你知道吗?草加老弟,眼球的移植手术早就已经行之有年了。] 这是他头一次听说。全世界都认为还做不到的技术,竟然已经有人在做了。 草加追问为何不曾听过医学报告,男子这么回答: 「因为价格太贵了,不但手术费高,移植用的眼球也贵到吓人、特别是要用来移植的眼球,必须讲究年轻、新鲜,当然也要健康才行、这种东西不是能简单弄到手的,所以只有少部份的有钱人才能施这个手术。偷偷告诉你,在这个业界,大部分的客人那是黑社会的人, 也许是会经常受伤吧?这些人根本不会在意这点钱.」 一般人听了这些话,通常只会感到困惑,等酒席结束后,自然就忘得一乾二净了。 但草加不同,草加圣司这个人相别人不一样: 他想到了商机, 这是新的财源. 他想到去找穷苦的家庭商量, 问他们:要不要卖你家小孩的眼睛? 拿自己的器官去卖钱虽然违法,但也不是那么稀奇的事,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人正在这么做.至于眼球也如法泡制就行了.而且它和内脏不同,即使失去了也不会对生命造成任何威胁. 如果去找人家商量,他们说不定会碍於伦理道德的观念,而无法轻易接受. 不过,全部的父母都是如此吗? 全部的父母都会拒绝吗? 在他们之中.会不会有父母肯接受呢? 草加立刻就展开行动了。他果然很优秀.在短时间内就和买卖器官的商人搭上线,并且用自己思考的赚钱计划说服了他们。 可是这一切的计划都只是纸上谈兵。如果没有实际的样本,生意根本就谈不下去,必须让对方看到成功的实例才行.但临时又拔不到愿意出价的父母.期限也迫在眼前了.於是草加就决定先把样本拿到手再说。 家里就有不错的样本了.外甥女惠理是想都不想就把给她的糖果和果汁放进嘴里的蠢材,丝毫没怀疑过里面可能掺了安眠药.虽然她的脑筋不好,但眼睛很漂亮,更棒的是又非常年轻。於是草加下手了,也成功了。草加拿他的成果给器官商人看,顺利签下合作的契约。虽然刚开始只限定於亚洲人,但这是将来有可能把市场推广到全世界的好生意。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紧张死了.虽然齐集了取出眼球所必须的人员,但毕竟是第一次嘛!那次多花了很多时间,切除的方式也很粗糙.後来虽然经过检讨在慢慢改进了,不过也发现最适合移植的就是那个年龄。』 草加的语气像是在对人发牢骚. 简直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的罪恶感。 此时,十终於了解了。 他了解到为何草加会轻易 坦承的理由. 这家伙完全不认为自己做的是坏事,连一点点自觉都没有. 所以他被雨揭穿之後.虽然因吓了一跳而觉得不甘心,但他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然後就开始讲他的丰功伟业了。这不是在忏悔自己的罪状,而是炫耀。草加只想把他自己有多了不起,夸耀给其他人看。 「惠理的眼睛最後没卖出去。因为视力太差了,没有商品价值。不过丢掉也很可惜,所以我就做成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当幸运符。] 革加从口袋拿出钥匙圈,上面系著两颗会被人认为是人工仿制品的眼球,但那其实是用惠理的眼睛去做特殊加工,再用铁链系起来,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钥匙圈. 草加用手指轻推了一下,惠理的眼球转啊转地。 等转动停止,二颗眼珠不偏不倚地与十相觑。 惠理的眼珠。 眼珠失去了灵魂,变成了普通的有机物. 十想起那天拿著手杖拼命想往前走的惠理。旁边一睑不耐烦的舅舅,正是夺走自己眼睛的罪魁祸首,现在还这么玩弄著她被夺走的眼晴.这一切的一切,那个小女孩都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惠理当时说过的话又在脑中响起。那时,她紧闭的双眼流著泪,拜托十在找到挖眼魔之後,替她说出她的愿望。 『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十拼命压抑著急促的呼吸怒视草加。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爆炸了。 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憎恨一个人。 「你完全没感觉吗?就这么把她的眼睛挖走」 「没感觉.」 「你!」 「怎么?你好像快哭出来了喔!」 「她不是你的外甥女吗?你居然对她做这种事!」 「有没有血缘,我觉得没什么关系。] 「你也有听到她说过什么话吧?她不是说别再做那种事吗?不只是为了自己,她还为其他的小孩子担心,难过,但你竟然」 「对小孩子说的话别太认真啊,蠢死了。] 「你这个人渣。」 「我看你根本搞错了。」 草加像是困扰般地露出苦笑. 「你该不会以为我做这些事,是为了我个人的乐趣吧?这是工作啊!不是做好玩的。当然啦,我也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不过我的个性是属於向前看的那种,任何工作都有办法乐在其中。如果你问我做这种事情是快乐或痛苦,我的回答是感觉还不错.把小孩的眼睛挖出来,这种过程一上手就欲罢不能了,把那些弱小.被社会保护的东西破坏掉,会让人有一种心灵上的满足感。当然我没办法否认这充其量只是一种主观的认定,反正这些想法是我个人的感受,从别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可能会变成无法理解的野蛮行为吧!」 草加又拿出另一根香烟。 点上火,再喝了一口白兰地。 「趁这机会我向你坦白,我讨厌小孩,不过倒很喜欢他们的眼睛,那种清澈的美很棒。但对小孩本身就很反感了,不但任性无知又愚蠢,还一天到晚惹事找麻烦,这些小动物我最讨厌了。一想到我以前也和他们一样,我就觉得恶心想吐。我想大概是天性不合吧!当然原因是在他们身上,谁叫他们要比我晚出生。」 说到这里,他又喝了一口白兰地. 可能是太兴奋的缘故,他喝得有点多。 「你们不喝吗?」 他向十和雨各看一眼,两人都没反应。 草加也不以为意,接著又喝了一口。 「说到底,你这么做只是为了钱?」 草加用苦笑回应十的怒视,然後回答: 「我将来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因为我很优秀,所以一定会成功。为了这点,所以我需要钱。那些做地下投资的人,出手真的比外界想像的大方多了,果然是赚钱的好地方。」 一切都是为了钱。不是疯狂的思想也不是娱乐,而是单纯为了钱. 「我的说明大概就到此为止吧!我的确就是挖眼魔,不过我不认为我需要被怨恨,因为我是在帮有困难的人」 突然匡啷一声,装著炭酸饮料的玻璃杯碎了。 打碎它的,是十的拳头。 玻璃碎片刺进拳头,伤口流出血来,但十并不感觉痛。 他痛的是心. 雨迅速取出手帕,把十的拳头包裹起来,暂时先止住了血. 看到十的反应,草加愉快地笑了起来。 「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气成这样?我又没杀你的家人、情人或朋友,也没伤害他们。和这件事情完全,一点,任何关系都没有的你干嘛要生气?」 「因为你挖走了小孩的眼睛啊!」 「你以为你是正义使者吗?」 「世界上没有那种人.就是因为没有,我才要生气!」 十紧紧握住拳头,手帕上染红的血迹扩散开来,伤口也裂开了.但这并不重要,他只知道现在心中的怒气不吐不快. 「就算那些父母同意把小孩的眼睛卖给你,但小孩呢?那些小孩有答应把自己的眼睛卖给你吗?』 「没差吧!反正他们的父母已经答应了.」 「小孩不是属於父母的东西!」 「小孩是属於父母的喔!难道你不知道?那种软弱的生物,丢著不管很快就会死了。那种小动物,只要你一个不爽随便抓起来拿去河边丢掉也可以。是因为不得已所以才养起来,这只是基於血缘关系上的同情而已.要是父母不在,小孩就活不下去了;只有靠父母来扶养,小孩才能生存.生杀大权全部都握在父母手上,这不就表示小孩是属於父母的吗?」 像是在教导无知的年轻人常识似地,草加接著又说: 「的确,也有在成交之後才感到後悔的父母吧?那些失去双眼的小孩也会很痛苦吧?不过这都不关我的事。」 [闭嘴.」 「要不然我问你,你希望看他们全家都去上吊吗?比起全家一起死,只让一个小孩受一点点伤就能解决,你不认为这样好太多了吗?] 「你给我闭嘴。」 「喂喂] 「再不闭嘴我就宰了你!」 或许是被这股气势所震惊,草加呆愣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手指挟著的香烟的烟灰掉落在桌面上。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不止是你,还有那些小孩的父母,你们全部都错了.你们每一个人都错了。这和有没有理由无关,一点关系也没有。那种事情绝对不能做,绝对」 「我做的可是正当的交易喔.」 「你没听见我叫你闭嘴吗?藉由伤害小孩害他们痛苦,害他们难过而得来的金钱,怎么可能会是正当的!不管你用任何藉口,那都是错的!错的事情就是错的啊,混蛋东西!」 草加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摇了摇头,然後转头问雨: 「这就是你选中的人?] 「这就是我选中的人.」 雨自傲地回答。 草加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把白兰地一口喝乾. 他把空杯放到桌上,静静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抓我去见警察吗?我想你也明白,如果我被警察抓了,我会把一切都供出来喔!当然我是指父母拿小孩的眼睛去卖钱的事。这会让小孩很伤心吧?然後一辈子怨恨父母,那整个家就完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就算这样我也一定要让这整件事结束!」 「堕花小姐,你也赞成他的想法吗?」 「我尊重十大人的决定。」 草加叹了一口气,把笔记型电脑收到公事包里.原本以为他是打算逃走,但草加似乎并无此意。 十拿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手机接收不到讯号。 「真可惜,在这间店里手机是打不通的.」 草加把抽完的烟屁股丢到烟灰缸里,不慌不忙地说: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的日本一年之内有多少人失踪吗?约有十万人啊。这些人都是突然不见了的.」 十不明白为何草加会忽然提出这个问题。 「你们两人,看起来好像没有先告诉家人要去哪里然後再出门吧.」 这家伙,难道。 他想解决我们两个? 十紧张了起来.但仔细一想,自己和雨的身手都不错,而且这里是在店中。 凭草加一个人,想来也没有多大的作为。 不过十发现店内安静得有些诡异。播放的音乐已经关掉了,体格魁梧的店员走到入口处把门锁上:另一个身材瘦长的店员也从柜台走出来,但手上握著一柄冰钻。魁梧的店员面无表情,瘦长的店员则是嚼著口香糖,目不转晴地观察十和雨。 「这家店的副业是杀手,在附近一带还算满有名的喔!只要付钱给他们,他们就会帮你把碍眼的人杀掉,连尸体都会处理得很乾净.」 把猎物诱到店里,再加以杀害。 原来草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所以才会那么乾脆就坦承了一切。 或者,这只是他在虚张声势? 当十正在思考这种可能性时,突然听到一阵用雍懒的呻吟。 那个醉倒的中年男子在此时醒了过来。看他的动作迟钝,似乎醉意还没完全消失.他在店内东张西望,随即发觉了异样的气氛。 「嗝,你们在做什」 话只说到一半,瘦长的店员一瞬间就靠近中年男子身边,举起冰钻刺入他的胸瞠.冰钻准确地贯穿了心脏,中年男子呆呆地看著冰钻从自己的胸口拔出,还摸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鲜血染红他的胸部,随之身躯向前倾倒,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他张大了嘴按著胸口,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显然这是致命伤,短短数十秒内,中年男子再也不动了。 瘦长的店员随手拿起餐巾,擦去沾在冰钻上的血。 看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嚼著口香糖,正表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算他倒楣,好死不死在这时候跑出来。」 草加不以为意地轻笑。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冷汗沿著十的脖子流下。 那种像电影一样的画面现实中也会有吗? 现实中也会有人轻松地杀人,旁边的人还边笑边欣赏吗? 应该有吧?毕竟自己认为的现实,只存在於自己所知的范围中。 墙壁上的污黑斑点,看来也是在这里被杀害的人的血所染成的.在这间位於地下的店中,就算如何惨叫外面也听不到。既然是杀手,想必也有搬运尸体的门路吧?可能扔到海里,或找个地方埋掉就一了百了. 现在这种时代,两各男女高中生的失踪事件,恐怕普通到连新闻版面都上不了。 万一真是如此,假如我真的在这里死了,红香会怎么想? 她会为了我这个不听劝告而丧命的儿子感到悲伤吗? 早知道会有这种事,就应该听从雨的意见,把雪姬和圆一起叫来才对. 我真的是太嫩,太不成熟了. 为什么我总是和红香唱反调,总是不验意乖乖地听雨的建议呢? 即使被焦虑感所埋没,十还是做了这样的思考. 逐渐靠近的两名店员,以及在十相雨面前态度仍然从容不迫的草加。店员的身手乾净利落,看得出很习惯做这种事情,杀人时也看不出有一丝犹豫。从包括草加在内的三名对手面前逃走,爬上那条长阶梯再街到店外,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再怎么思考,十都不认为两人能全身而退。 「堕花小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次和我交往的事?」 「我拒绝。」 「请不要再固执下去了,你也不希望柔泽先生受伤吧?如果你愿意来我身边,我可以考虑放过他喔,」 雨该不会真的相信他的话吧? 十的心里有点担心,转头向两望了一眼。 一瞬间,两人眼神交会。 就在这么一眨眼之间,十完全明了了雨的心意。 如果这是错觉,那么在这个时候,两人的错觉就是一致的。 当草加开口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十对准草加猛力把面前的桌子踢翻过去。草加被桌子撞到,整个人连同沙发向後倒。十牵制住他身後还来不及反应的两名店员,雨趁此机会移动到草加旁边,朝著好不容易才把桌子挪开的草加的头,举起手中的伏特加酒瓶用力砸了下去。酒瓶当场碎裂,瓶中的酒把草加浇得一身湿.草加按著头怒不可遏,却只看见雨在草加沾满酒精的鼻尖前点起了百圆打火机的火焰。 「freeze!] 这不止是对草加,同时也是雨对两名店员的警告. 「堕花小姐,你想烧死我吗?」 「这要由你来决定。」 雨当初之所以点伏特加的用意就在於此,她的恐怖之处是,特别选择了酒精成分极高的伏特加。这一点连十也是刚刚才发现. 如果是她,一定会做这样的打算. 「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不被常识束缚的优秀人材,和我一模一样。所以你更应该和我在一起才对。」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是以效忠主人为生存意义的有常识的人.」 对於草加的劝诱,雨丝毫没有动心. 「投降吧,草加圣司。」 「很遗憾,这家店的杀手费是先付款後服务的.这个意思你应该懂吧?」 也就是说,两名店员会不管雇主草加的安危,照常执行工作。 「别动喔,堕花小姐。你要是一动,说不定我就会藉机逃走了。」 草加表情愉悦地看著两的反应。 十听著背後发生的这一切对峙,心下做了决定。他脱下手表,卷在雨帮他用手帕包裹的拳头上,再用力握紧.接著调整呼吸,回想过去红香曾经教过他的,当对付实力比自己强的对手时应该如何作战的打斗技巧. 他不想死在这里,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做,还有很多事情未曾经历,还有很多事情还未发现。还有好多事在等著自己呢. 魁梧的店员握拳摆出架势.看他那身厚实的肌肉,外行人的攻击恐怕对他没什么用. 而旁边的瘦店员拿著冰钻的手正左右摇晃。从刚才的手法就能知道,他的动作极快,而且会瞄准要害攻过来.这两人都是职业的杀手. 胜算很小,但即使如此也绝不能退缩。 要先把这两人击倒,然後再把草加狠狠地痛扁一顿。 「来吧!] 十招一招手向他们挑衅,魁梧的店员立刻有了反应,伴随著给予对方的压力接近十,然而雨却抢先一步闯入准备应战的十面前。 对她而言,最优先的不是制伏犯人,而是确保十的安全。 雨两手做出防御的姿势,迎向两名店员。 「十大人,请您快逃!」 「笨蛋,我怎么能逃!」 十的心里完全没想过丢下雨自己逃走的念头. 「你让开。」 十踏前一步强行把两拉到身後.在职业杀手的两名店员眼中,可能觉得眼前的情景滑稽可笑吧?反正两人都要死,只是谁先谁後的问题罢了。 这两名店员都很冷静。不交谈、不威吓.也不焦急,就只是默默地前进,逐渐缩短和十与雨之间的距离。 十挡在雨的前面保护著她,身体却微微颤栗。是愤怒?恐怖?亦或兴奋?其实现在怎样都无所谓. 就快逮到挖眼魔了,一切都要在今天让它结束. 「喂,两个都杀了没关系,不过别弄坏了那女人的眼睛.」 在旁边轻松观战的草加,对店员下达指示。 眼睛? 草加对惊愕地望向自己的十说明: 「我最初被她吸引的原因就是那对眼睛,简直是一见锺情。那实在很漂亮,一点都没有岁月造成的混浊,还闪烁著深沉的光辉,真的是最棒的眼睛。我看过多不胜数的眼睛,所以我的眼光绝对没错.如果能让那对眼睛一直看著我,感觉一定很好,所以我就开始追求她了。」 「原来你缠著她,就只是为了得到她的眼睛] 草加第一次遇见雨时,曾经凝视她长达数分钟之久,其实是为了监定. 之前草加提过雨的价值,指的是眼睛吗? 「不对不对,当然我也想和她认真地交往哟。她的思考方式很与众不同,我本来还想,若她有能够接受我的做法的气度,搞不好还能够成为我的好助手.不过既然结果这么让人失望,那只好改变计划.反正都要杀了,那么我就顺便拿走那对眼睛吧!」 草加把用惠理的眼睛做成的钥匙图摇晃了两下. 「有了更好的,这个就可以不要了.」 一说完,草加把钥匙圈丢到地板上,拾起脚踩了下去.惠理的眼睛在他的鞋底下被踩得稀烂。 十彷佛听到了惠理的惨叫声。 「堕花小姐的眼睛一定可以做成很美的幸运符,然後为我带来好运气吧!请放心,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很抱歉.我全身上下,就算是一根头发以至於一滴血,也都是属於十大人的.」 在这种状况下,雨那仍然不失平静的声音,很神奇地激起了十的勇气。 他轻捶颤抖的双脚,放松全身的力气,接著再让心跳加速起来。 两名店员又向前两步,十也踏前一步。 正当现场的紧张感即将爆发的时候,店门口的木门突然一阵剧烈晃动。 五人的视线,全部朝向入口望去。 魁梧的店员走到木门前,粗暴地用英语大吼了几句, 木门又晃了一下。在门的另一边,不断传出某种硬物互相碰撞的撞击声. 有人在破坏门锁? 接著啪喇一声大响,门锁似乎完全坏了.在警戒的壮汉面前,木门缓缓开启.当他正想确认门外是何方神圣时,脸上已经重重吃了从打开的门缝里突然猛力踹进来的一脚。 巨大的冲击力令魁梧的店员立刻应声向後仰,他捣著碎裂的鼻子痛苦地呻吟。雨趁此破绽身影一闪,从十的背後一个箭步街上前,一记使上了全身力道的右肘打中壮汉的下颚。面对随之发出惨烈哀号的壮汉,雨的动作仍未停歇,她从口袋掏出电击棒,给予最後一击.巨大的身躯撞倒了四周的桌子,然後就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这支因以前的教训而改良过的电击棒,让巨汉完全失去了意识。 「莫名其妙突然出现一张恶心的脸,害我不小心就踹过去,还好没踢错.」 把魁梧店员踢倒的止是圆堂圆。 跟在推开门进来的她後面的是斩岛雪姬. 「你们两个还活著吗?」 雪姬扔掉刚才用来破坏门锁的小刀,拿出另一把随处可见的美工刀,喀嚏喀嚏地几声把刀片推出来。 不知她是没看见危险的凶器,还是看见了却不当一回事,雪姬用再自然不过的步伐,走近手持冰钻的店员。然後以有如恶魔的速度,举起美工刀戳进发愣的店员鼻孔里,简直就像变魔术一样,刀片完全没入鼻孔之中。远大於疼痛的恐怖让店员脸上冷汗直流. 雪姬歪著头,面无表情地间: 「你想死吗?」 店员手里握著的冰钻,正抵住雪姬的胸口,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刺进去.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情形,但表情仍然丝毫不变。 她有两败俱伤的觉悟,以及一瞬间就能做出如此判断的精神力。 店员应该也察觉到对方是出乎常轨的对手了吧? 当看到雪姬眉角微挑,他就像是哀求似地低声说了几句话。 「抱歉,我听不懂英文。] 就在她正准备把刀片往里面刺时,店员发出微弱的惨叫。 「他说他投降了。」 「什么嘛,不早讲。』 听见雨的翻译,雪姬一脸无趣地拔出美工刀。刀片上一滴血也没有,可见得力道运用得恰到好处。 店员按著自己安然无事的鼻子,丢下同伴以及草加往店後的通道逃走了。雪姬看著他的背影,把美工刀用手指转来转去. 「不愧是职业的,知道赢不了就不勉强。」 「雪姬,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好心来救你,你也不先说声谢谢吗?」 对於十的疑问,雪姬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回答了. 「我们揍了几个附近的流氓问出来的。还好你和雨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醒目.] 原来雪姬和圆到了约好见面的咖啡厅俊见不到十和雨,电话又打不通,不得已只好到处问人,而且大概有一半是靠蛮力。 手上有刀子的雪姬会做出这些事,这一点十倒也不怀疑。 不过刚才的打斗简直快得来不及反应. 感受最深刻的,大概是原本以为稳操胜算的草加吧? [真是失策。堕花小姐,是你叫她们来的?」 「这是为了保险起见.」 十擦著冷汗,走到雨的身边,雪姬和圆也移动到草加的背後,以防他逃走。 不知是不是认栽了,草加垂著头说: 「要把我交给警察吗?」 「因为这是十大人的意思.」 四面楚歌的他已经逃不掉了. 不过,草加拾起头,脸上仍然挂著冷笑。 「堕花小姐,你刚才的分析很正确.严格来说,挖眼魔的被害者只有惠理,因为我并没有付钱给惠理的父母,也就是我姐姐和她老公。」 「那又怎样?」 草加把视线移向想动手来痛扁自己一顿的十. 「至於其他小孩的案子,我想我和小孩的父母应该会被当做是共犯吧.不过我并没有把小孩杀死.所以也不算太重的罪。」 「你到底想说什么?」 「柔泽小弟,你打算几时结婚?」 「什么?」 「新娘是堕花小姐吗?还是斩岛小姐?总之不管是哪一个,反正你迟早都会结婚,然後生小孩吧?] 对听得一头雾水的十,草加说出如同恶魔般的话语: 「我会挖走喔!」 挖眼魔得意地说: 「我的刑期最多也才十几年,而且我又有钱,可以请很多优秀的律师帮我缩减刑期,所以我很快就能重擭自由了。等我出来以後又可以东山再起,挖眼魔也会重出江湖。柔泽小弟,我会把你那可爱小孩的眼睛挖出来卖个好价钱。当然也会付钱给你,你想汇到哪个银行户头,我马上就帮你汇进去。」 草加的嘴角浮出浅浅的微笑,而十却铁青著脸。 草加八成会说到做到. 等他刑期结束,这家伙一定会照他刚才说的那么做。 他会把十的小孩的眼晴挖走. 虽然十现在还没 想过结婚的事,但如果将来真的照他所说,和某人结婚生了小孩,到时候十能确保小孩不受到挖眼魔的伤害吗? 有办法能保住小孩,从草加圣司的魔掌中逃走吗? 就算现在把他抓起来,挖眼魔迟早还是会复活. 草加在十的未来埋下了一颗恶意的种子。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差喔,柔泽小弟.你在担心你那个还没出生的小孩吗?没有用的,不管你再如何小心,要绑走小孩的方法太多了,我绝对、一定会把它们挖出来!把你小孩的眼睛挖出来!看你要怎么办,活该。」 「你不要太过份了!」 被十用力揪住胸口的草加,一边微笑一边把手伸到背後.然後把藏在後腰皮带里侧的小型手枪拔了出来. 「去死吧,单纯的笨蛋。」 当枪口抵住十的腹部时,发生了想像不到的偶然。 草加的脚,他被伏特加弄湿的鞋尖碰到地板上的某个物品。 那是刚才草加抽完的烟蒂。 在那上面还留有一丁点火星. 而这一点点的火星点燃了伏特加. 火舌瞬间爬上草加的脚,侵蚀他的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草加张大著嘴巴拼命惨叫。 「十大人!] 雨迅速冲向呆住的十,把他从已经被火焰淹没的草加身边拉开。 在四人眼前,草加扑倒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管在地上怎么滚,火都无法熄灭,简直就像是他曾经残害过的小孩们正在对他进行复仇一样. 火不断地燃烧。 侵袭而来的灼热感,以及伴随其中的剧痛。 火炎烧著皮肤、烧著头发.烧著眼珠,连发出惨叫的嘴里也烧了起来。不久後,皮肤开始变色,店里飘散出肉被烧焦的异臭。 「快、快灭火!快救我!快点来救我啊!」 草加大叫.大喊、大哭. 他在地上不断滚动,拼命求人救他。 十想靠近去灭火.腰部却被雨的两手抱住. 「喂,放开!快放开!」 雨两手紧抱住十,死也不肯放开. 不知道是不是喉咙也被挠坏,已经听不见草加叫喊的声音了,当他身上的农服也烧得差不多时,火势终於渐渐变小。 站在飘满异臭的店里,十愕然俯视著草加的模样。 烧焦的皮肤黏著少许衣服的黑屑,全身冒著白烟.头发已经烧尽,脸的轮廓也变型了,现在倒在地上的这个人,再也看不出是那个草加圣司.. [雨,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我!」 「因为他手上还拿著手枪,如果十大人贸然接近他,可能会有危险。] 草加的手虽然烧焦成咖啡色,但的确仍然紧握著手枪不放。 「就因为这样,你」 「柔泽,你如果要发脾气的话就找错对象了喔。雨说的没错,她以你的安全为优先考量,这个判断很正确。」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怎么,你想让这家伙活下去啊?」 雪姬甚感意外地问道。 「我看这家伙是不会悔改的.等他出狱以後,一定会继续干同一件勾当,他是那种言出必行的大坏蛋.」 「』 「你很恨挖眼魔吧?你不是说不会原谅他的吗?既然他现在都已经遭报应了,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种人死了最好,十的确这么认为。 可是。 「我」 「你们等等,说那些话还太早了.」 不知何时来到草加的身边的圆,正在检查地上冒烟的身体,确认他的脉搏。 「他还有气,看样子应该还有救.」 圆拿出手机想叫救护车,但一看液晶显示,立刻知道手机在店内收不到讯号,於是叹了一口气. [真麻烦,只好到外面打电话了。」 雨环视了一下店里的惨状然後说: 「圆,这次的人情我会找机会还你.」 「那你把整套少女水浒传借我。我不像雪姬那么喜欢去漫画店,比较想待在家里慢慢看.」 「我会用快递送去给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後,圆走上阶梯,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十轻握著拳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雪姬,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发现真相了?」 雪姬承认有发现一部份。 「我只有想到,这些案件会不会是经过双方同意後才去做的.直到雨在电话中详细告诉我之前,我也还不敢确定.在来这里的路上对圆说明时,她也吓了一跳。」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陪我?」 「因为我很无聊,而且跟你在一起也很好玩。」 「真是抱歉了,让你陪我去做那种没意义的事。」 「哪会没意义,结果不是救到了吗?昨天那个小妹妹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後果一定不堪设想,所以你可是立了件大功喔。」 十闭上眼睛,手抵著额头,努力挤出声音间道: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又不能告诉那些小孩说他们的父母也是共犯.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雪姬用冷淡的表情听完之後,轻叹一口气,然後把手放在十的肩膀上,像是在安慰他似的说: 「柔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想再多也没用,没有必要去想的事情也很多.像这种时候就别去多想了,只会浪费时间和力气而已。不管你怎么去想,也不会有结果。」 「你的意思是叫我放弃吗?」 「没错。一直伤脑筋去管这种事情,是不能在社会上活下去的。」 大概不,雪姬所说的无疑是正确的. 那才是聪明人的处世法,十自己也明白. 不过,他不想认同.他想抗拒这种做法,即使白费力气也没关系. 「我们好好地想一想吧。」 雨轻轻握住满肚子怨气,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十的手. 那是一双非常柔软的小手. 「如果十大人有心的话,那就去想吧,」 [可能只是白费力气喔。」 「我会陪著您的。] 十虽然想说些什么来对这句话表示谢意,但最後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在这种时候竟然还逞强,连自己都觉得讨厌.不过,十有一种雨似乎完全感受到他的心情的感觉. 或许,那也是错觉吧! 第六章 早晨 关於案件的後续,十只知道电视和报纸上报导的消息。案件因主犯草加遭到逮捕而终结,成为各家媒体的头条新闻;後来也揪出相当多的共犯,进而发展成大规模的逮捕行动。 一时之间.煤体把相关新闻炒得火热,连杂志也开始制作追究真相的特刊. 至於草加本人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从此却失明了,这也算是遭到了报应吧?在这种时候,就会让人比较愿意相信有神明这回事。 结果报导的内容只有说草加是挖眼魔、以及他夺走小孩的眼睛去卖而已,小孩的父母牵涉其中的事情完全没谈到。和草加有往来的一些人之中,也有几人被拘提到案,但真相全部都被封锁,仅仅对外宣称是一名男子异想天开想到这种不正常的赚钱手段,才犯下这些案子的。 十并不知道是政治上的判断?还是伦理上的判断? 有什么样的力量在运作才能形成这种结论. 是靠了圆的後台吗?十他们的事情也没被报导出去。 十只能感到,原来真相是可以这样让它石沉大海的。 不过他并没有不满. 电视上每一个带著孩子的父母们,都开心地笑著接受采访. 实在太好了,从此以後,就可以让孩子在外面自由地玩要了. 孩子们的脸上也恢复了笑容。 看著画面中的母亲把小孩放在膝上笑得开怀,十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的确,伤害小孩们的挖眼魔消失了. 危机已经解除,大家都得救了. 可是,那些已经成为被害者的小孩呢? 那些孩子们该怎么办?. 就算贩卖眼球的组织被瓦解,相关的人也一个一个拘捕到案,但这样的结果又能补偿那些孩子什么? 事件後,草加的姐姐和父母受到了媒体的强烈批判。各方指责犯人为了赚钱,居然会残忍到把自己外甥女的眼睛挖走,家属应该为教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人负责等等.十开始觉得看这种报导很痛苦,从此就渐渐不再接触挖眼魔的新闻了. 草加惠理要是得知这个案件的来龙去脉的话,心里会作何感想?会恨草加吗?十虽然很想知道,但他认为这种好奇心很要不得,所以就不去过问了。 更何况,十还有另一个想见的孩子。. 十和雨两人来到市内的某间大学附设医院。十原本是想自己一个人来,而雨则是理所当然地跟来了。不过两似乎没有把今天的事情通知雪姬,也许这是她对雪姬的一种报复吧. 两人在医院附近买了一束花.虽然十不知道买花给她有没有意义,但雨还是帮忙挑了一束味道很香的花. 在柜台问清楚病房的位置後,两人沿著走廊前往电梯. 十感觉自己的脚步很沉重,於是间身旁的雨: 「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没问题的。] 事件发生当天,我碰巧遇到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后来听说她发生很惨的事,把我吓了一大跳。本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去看她,刚好这时犯人也抓到了,所以想说趁这个机会为她探病,请伯父伯母同意让我见见你们的女儿.以上,就是十对镜味樱的父母所说的理由.对方当场就答应了,这让十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感到一阵心痛。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这次的事件该如何在自己的心里调适,他仍然摸不著头绪。 「眼睛看不见也一样能做梦吗?」 「我曾听说过,如果是天生就失明的话,做的梦里面只会有声音或气息。至於後天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个小妹妹最後看到的东西是什么呢」在等待电梯时,十突然想起来。雨完全没称呼过这次的事情是[案件』.雨一开始只有说最好不要和这牛事扯上关系.当初十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用意。现在的这种结果,这种不愉快的结果.这种只会令人痛心的结果,她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而且也对十提出忠告。但十并没有注意到雨对他的体贴.[这阵子真是抱歉了.」「十大人」「我很笨,真的太笨了。」「没有这回事.」「从头到尾我什么都没注意到,只会生气而已.」「十大人,我认为这样才好。」为什么?十投以疑惑的眼神,雨则静静地回答:「如果一下子就会注意到这种事,那是很不正常的.这和聪不聪明无关,十大人不必因此而看轻自己。』[可是,我一点忙都没能帮上.』看看右手,当时打破玻璃杯时造成的伤痕遗留在拳头上.十甚至没能用这只手痛打草加一顿。「十大人,您想要有很活跃的表现吗?」雨直视著十的脸,从她那长长的浏海之间投射过来的锐利眼神,十从正面承受下来。她并没有责备十的意思。她只是想了解十真正的心情.所以,十也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原本只是希望能为那个小妹妹做些什么而已。可是,结果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不对。」「哪里不对?」「基本上,如果不是因为十大人插手管这件事的话,我也不会感兴趣,而雪姬和圆也不会介入。那么一来,挖眼魔现在应该还在继续犯案,也会有更多的小孩继续牺牲。所以阻止惨剧一再发生的契机就是十大人.」她的这番话听起来像是一种安慰,十默默地听了进去。如果不先稳住心情,就没办法去见那个小女孩了.电梯的门开敌,两人先让里面坐著轮椅的病人出来再走进电悌。门关闭之後,电梯开始缓缓上升,接著他们在八楼出了电梯,来到柜台所说的病房前. 名牌上写著[镜味樱』。 十敲了敲门,接著便从里面传出回应.得到进门的许可后,十伸手开门。这扇侧开式的门看起来很重,但其实设计得很好,连虚弱的老人都有办法推开,因此单手经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病房之中,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满布每个角落。 里面有一个像是母亲的女子,十和雨向她打过招呼之役,告知自己的姓名。 「真是谢谢你们特地来看她。」 镜味樱的母亲看起有点憔悴,但很年轻,似乎还不到三十岁。 十把花交给她,把视线移向病床。 穿著睡衣的樱半坐在床头上,护士刚好在帮她更换包裹在眼睛上的绷带.樱此时正在耍脾气,一直嚷著不想绑绷带。被她闹得束手无策的护士看见有访客来探病,於是丢下一句「我等一下再来」,接著就走出病房了。 绷带拆掉後可能感觉比较轻松了吧,樱不断用手掌摩擦著眼睛四周。 母亲叹著气责怪女儿: 「樱,不要这么任性」 「妈妈你很罗唆耶.] 樱嘟起了嘴,随即发现病房有其他人在。 [妈妈,是谁来了?] 「是柔泽哥哥和堕花姐姐啊,他们来看你了。」 樱一脸疑惑,母亲只好为难地试著说明。 「你不是有告诉妈妈,说你在迷路那天有遇到一个长得很高,人很好的大哥哥吗?就是那个柔泽哥哥啊。] 「柔泽?」 十靠近病床,把自己的脸凑到樱的脸旁边。 「忘记我了啊?』 正在努力回想的樱,一听到声音立刻开口大喊。 「十!] 「记性真好.」 受到十的称赞,樱高兴地笑了开来. 雨在一旁静静地看著,而樱的母亲正准备把花束放到花瓶里。 此时,雨淡淡地说: 「伯母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办法,因为很多事情要忙」 「睡不著吗?」 「是呀,最近都睡不太好。」 「我想也是,以後大概都很难睡得安稳吧?」 在这个瞬间,樱的母亲脸上 露出的惊恐表情,让十在日後也久久无法忘怀。 她瞪著雨的那张丑陋嘴脸,想忘也忘不掉. 那张混杂著後侮、悲伤、责备、愤怒.屈辱的嘴脸,不但是挖眼魔的被害者母亲,同时也是挖眼魔的共犯者的表情。 当草加被警方逮捕後,那些同意把小孩眼睛卖掉的父母们,起初一定都过得心惊胆战吧!他们都相信,自己同样也逃不出被逮捕的命运。 然而,随著时间慢慢过去,警察却没找上门来,媒体的报导也逐渐退烧,最後自己的罪行并没有曝光. 这是让他们欣喜若狂的好运吗?不,或许现在还在担心受怕吧? 什么时候警察会来?什么时候会被揭穿? 所以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才会引起她如此敏感的反应.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在樱的母亲这种焦虑的眼神下,雨语调平静地接著说: [为了小樱妹妹,还请您多保重身体.」 一句很普通的客套话。 听到这句话,樱的母亲释怀了.原来是自己想太多. 於是她重新挤出笑容对他们说: 「我去换花瓶的水。」 然後就快步走出了病房。 目送著她离开,十心里想: 从此以後她都要过这种日子吧? 一生都得不到心灵上的安宁,这就是自己犯下的罪行的报应. 「十,我要抱抱。」 「好。」 十把樱从病床上抱起来。 或许是因为在医院住久了,她的体重非常轻.在樱的脸上,除了双眼紧闭这一点之外,其余和以前并没有改变,没有明显外伤,脸色也不差. 从樱紧紧抱住十的小手,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渴望著别人能给予她温暖。虽然她表现得很开朗,但那种突然被丢人黑暗中的不安感,又岂能简单克服。毕竟她才六岁而已。 感受到十的温柔正包拢著自己,樱露出幸福的微笑。 「十,你好温暖喔。』 「是吗?」 十努力地用开朗的语调回答。 即使她完全看不见,十的脸上也拼命堆满笑容。 「坏人是不是抓到了?」 「是啊.」 「果然还是有正义使者,对不对?」 「对。] 案件的经过.年幼的她到底知道多少?别人可能只有告诉她「犯人抓到了」而已吧?因为樱可能还记得被绑架时的一些细节,十并不希望让她回想起那些不愉快,所以并没有多说下去。 樱张开她的小手,像是在探索东西似地在十的脸上东摸西摸,并且不断地把自己的脸凑上来. 「怎么了?」 「还是看不到。」 樱用手掌摩擦著眼皮,颇为不满地抱怨。 「妈妈说只要我乖乖的眼睛就会治好,可是根本就看不到。」 这时十的表情已经僵住了,但樱丝毫没有发觉,又继续说道: [一直都是晚上,天都不会亮,不能快点治好吗?」 镜味樱紧闭的双眼,再也打不开了. 草加对於将要成为商品的眼球会处理得非常细心,但对小孩却只有施以最低限度的处置。那个把健康的眼球硬拔出来的摘除手术,造成了眼睛周围的神经严重损伤,如今连要动眼皮都没办法了. 樱的眼球已经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目前警方正在追查它们的下落。 不过,就算好运地找到了,要想再移植给樱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记不记得我们约好的事?」 樱伸出左手的小指头。 「嗯。」 「对不起喔,要等治好才能帮你画了。等我治好,我一定会帮你画一张。」 「嗯,我等你。』 我真是一个大骗子。 十没办法再看著樱的脸,他闭上双眼,紧咬牙关强迫自己忍住眼泪。 从窗外吹进一阵凉风,拂动两人的头发。 「十,今天是不是好天气?] [恩,天气很好.』 「天空蓝不蓝?」 「很蓝。」 「我想看.」 十睁开眼睛回应樱的要求,把她抱到窗边。 天空一片云也没有,晴空万里。 剠眼的阳光照得十眯起眼来,但樱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等天气变冷、再变暖,到了春天的时候,樱花会开花吧?」 「恩,对。」 「然後我就一年级了.] 「是啊。」 「我要去上的小学,也有一棵像爷爷家一样的大樱花树唷!」 [是吗?」 「不过,还是爷爷家的樱花最漂亮。下次我带十去看,爷爷家的樱花真的好漂亮,你看了一定会吓一跳唷!」 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的樱又说道: 「等我治好,我们一起去看。] 十张著嘴却发不出声音,因为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樱仰起头向上望,但不管怎么做,仍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她只好寂寞地喃喃自语. 「好想赶快治好喔」 樱的小手像是想要搂住十,紧紧揪住了十的衣服。 [一直黑黑的,好讨厌。」 十的嘴唇和肩膀颤抖,舌头也打结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拼命压住了快从喉咙窜出的呜咽声,但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她的父母和医生是如何对年幼的樱说明她的状况呢?将来又打算如何解释呢?这些十都不知道,所以十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讲。 十咬牙忍住,不让樱听见他的哽咽声。这时,雨的手轻轻放到十的背上。 热泪盈眶的十回头望向雨,雨静静地点点头. 十把樱交给雨,走到角落,把额头靠在病房的墙壁上。 然後,低声啜泣。 听到细微呜咽声的樱很疑惑地问雨。 「十怎么了?」 「大哥哥在祈祷啊。」 「祈祷?』 「向神祈祷,天能够快点亮起来』 第七章 今天,又是晴空万里 这里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请排队:!请排队:!」 「快来喔!今天有新刊发售喔!』 「队列的末尾不是这边!请去对面排队!」 「影印本一本一百圆,恕不找零,请自备零钱!] 地点是秋叶原的电器街附近的某栋大楼里.在七楼的这个到处充满精力的空间里,十茫然地站在人群之中。 照著纸上写的地址走,最後到达的地方竟然是这里. 会场里整齐排列著无数张长桌,上面摆放著的是各种动画或漫画的同人志。这里就是所谓的同人志展售会吧? 这种知识好歹十也知道,以前曾经在电视上看过。 只不过,干嘛要约在这种地方呢? 在拿到画有地图的便条纸,还附了一本小册子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了。没想到那是门票兼商品目录,而且也没想到居然是约在会场里面。 说到为什么十会跑来这里的原因,那是因为前几天他接到一通雪姬打来的电话,她劈头就说:[一起出来玩吧!」 十一口拒绝,但雪姬死缠著他不放。 「有很好玩的东西可以看唷!」 「没兴趣。」 「我保证你看到一定会吓一跳.」 「你很烦耶。」 「绝对会让你吓一跳的啦,我敢用我的处女跟你赌.」 「不要用那个来赌.] 「反正你来就对了啦.不来的话,以後我每天晚上都去你家闹你喔。」 是雪姬的话搞不好真的会这么做。 再仔细间她详情,她说也约了雨和圆一起去。特别是雨,她说如果十愿意去的话她才去,所以就看十怎么决定了。 没办法,十只好答应了。毕竞自己也欠了她们一个人情,就当作是还她们人情也好。 只不过地点就完全在预料之外了。 云姬故意约在这种地方,她安的是什么心? 本来想说乾脆回去好了。但就算要闪人,也得先找到她们说些什么话再走. 於是十决定先找人。平常都会陪在十身边的雨,现在应该已经先去和雪姬她们会合了. 理由也不难想像,因为这种动漫画的活动对她们来说可以算是最大的娱乐吧! 忍住想叹气的街动,十开始环顾会场内的环境。这个租下了大楼一整层的活动场地大约只有体育馆那么大,找人应该不会太困难才对。因此十一面避开一波接一波的人群,一面往会场里头挤进去。 望眼所及,每个人都手上抱著同人志,兴奋异常地和身旁的人交谈。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充斥著一种独特的活力。 十觉得自己和这里完全格格不入。 对一点兴趣也没有的自己来说,却也感到有点羡慕。 在会场里找了一阵子,十发现墙边有一群人挤在一起、那里站著几个穿著cosy服装的人,好像是在办小型的摄影会.每个都是打扮成十完全没看过的动漫画角色,当中还有一些穿得很曝露的女孩子,吸引四周拿起相机猛拍个不停的人的热情目光. 以前曾经听雪姬说过,在活动中cosy的人,通常不会介意被别人拍照,只要先跟对方说一声,就随时可以拍了,这也是活动的一种常规。而且据雪姬所说,在镜头下会变得相当有快感,要满足变身的愿望,观众的存在是不可缺少的。 相机的闪光灯不断闪烁,观众们持续专心地拍照。 不过,这一样是十无法融入的世界. 「喂.」 听到後面突然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圆.她肩上背著大运动袋,脸上仍然是爱理不理的表情. 「圆堂,你没有和她们在一起吗?」 圆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不耐烦地瞄了一下十,然後淡淡地说: 「原来如此,还真是一副没劲的样子。」 「咦?」 十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决定先把上次忘记讲的话说出来. 「抱歉,之前给你添了麻烦,多谢你了」 「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离雨远一点。] 「」 「开玩笑的。那是你和她之间的私事,我才懒得管呢。] 圆的嘴角微微上扬,算是笑了一下。 「她们在这边。」 说完,圆也不叫十跟上,就一个人迳自往前走了。十只好赶快跟上去。 圆所去的地方,是在会场内的角落。那里有一块足以容纳一大群人的场地,现在好像正在举办摄影会的样子。 「她们就在那边。」 圆指向人群的中央. 「她们在那个地方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某人而做的,你要好好看著啊。」 虽然完全不懂她在讲什么,但圆似乎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了。於是十只好钻进人群里,设法挤到前面。 这么说起来,雪姬曾经玩过cosy。 一想起这件事.十大概心里也有个底了. 不过,结果却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 相机镜头集中的焦点,是两个女仆。 二名穿著像是自己手工制作的女仆服的少女,其中一名头发绑著白色缎带.头上戴著猫耳朵,手中握著一把竹扫帚;另一名则是绑著红色缎带,虽然没有戴猫耳朵,但手上端著银色的盘子。 四周的人把视线牢牢钉在她们身上,十也是,但意思完全不同。 「她、她们是」 摇晃著白色缎带,握著扫帚笑得十分灿斓的女仆是雪姬. 「请看这边!」 「好!」 「还有我们这边!」 「没问题!」 雪姬一面对镜头,马上就摆出各种姿势,她果然很有满足观众的服务精神。当她用单手旋转起扫帚,周围的人立刻拍手叫好.她那天真无邪的魅力,令拿著相机猛拍照的人更加热情。到目前为止,都还在十的预料范围内. 问题是她旁边的那个人。 站在雪姬身边的另一名女仆.怎么看都像是雨. 雨和雪姬几乎成为对比。她仿佛木偶一般面无表情,当然也没有摆姿势出来,她只是端著银色盘子,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不过她额头上的修长浏晦整齐地分到两旁,平常难得一见的脸蛋整个露了出来,给人相当不同的印象。只不过做了这么一点小改变,以前的灰暗感竟然奇异地转变成容光焕发。即使她只是站著而已,看上去却简直像一幅画。 如果把雪姬比作是连自己的失败都不介意地拿来跟你聊开的开朗女仆,那么雨就是会完全听从主人指示的一本正经的女仆。虽然闪光灯照在雪姬身上的次数比较多,不过对雨拍照的人,也像是著了魔一般手指不断地按著快门。 一个站在十身边附近的女孩子,一面注视著雨一面羡慕地感叹著.这也难怪,连平常司空见惯的十,都忍不住看得投入了。 雪姬所说的好玩东西,指的就是这个啊。 往旁边一瞄,发现圆正站在距离观众和拍照的人有点远的地方,看来她完全是负责做幕後工作的。十正想走去她那里时,他的身影被雪姬发现了。 「啊!是柔泽同学!」 可恶的雪姬,大声嚷嚷也就算了,居然还在众目暌暌之下指了过来.瞬间,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满妒嫉的眼神像集中炮火一样射在十的身上。虽然十很想马上闪人,但他看到雨注意到他已经来了,让他想走也没办法走.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因此,十只好挺起胸瞠,光 明正大地走向她们两人。 「柔泽同学,好看吗?这次我们扮演的是魔法女仆系列里的角色。我是迷糊女仆库佳,雨是库佳的对手蕾洁儿,她们的真实身份部是魔法少女唷!而且两个人都爱上了主人,有很多恋爱的剧情喔!」 「这些衣服是你做的吗?」 「圆和雨、还有小光也有帮忙.对了,柔泽同学,有没有什么感想要说的啊?」 「很好看.」 「喔,今天很老实嘛!那这边的呢?」 雪姬在雨的背後推了一把,把她推到十的面前. 十再一次端详雨的模样。 静静站著的雨,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紧张表情. 再配上那套衣服,简直就和等待被主人责骂的女仆没什么两样. 「是不是很奇怪?」 「不,还不错。」 十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结果只讲出了这么一句。 不过,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赞美,还是让雨整张脸红到了耳根,像是害羞、也像是高兴地垂下了头。 看到她这种反应,十也突然感到尴尬起来,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结果两个人就彼此面对著面,不发一语地站在那里. 两人这副青涩的样子被雪姬悄悄拿出相机拍了下来。十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活动结束以後的事了。 等雨和雪姬去更衣室换回便服,四人在会场附近找了一间餐厅坐下,顺便也聊了一点案件的事情。在那天之後,十就没再见过镜味樱了.樱一出院她家就马上搬到乡下去了,理由听说是为了养伤。 雪姬一听完,立刻表示不满. 「什么嘛!这根本就是畏罪潜逃。」 她果然还是没变:心里想到什么就毫不避讳地说出口. 圆似乎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十没再继续说下去,两也保持沉默. 走出餐厅外,炎热的太阳仍然高挂在天上。 身旁的雨又恢复成原来的发型,虽然不用刻意去整理,但十也不讨厌.cosy原本就不是雨的兴趣,这次只是应雪姬的要求而已,今天好像是她第一次尝试. 为什么突然要做这种尝试? 十想起了圆所说的话。听她话中的涵意,简直就像在说她们两个人是为了十才会特地去cosy的. 难道说她们是为了帮我打气吗? 坦白说,自己在那个案件中表现得那么无能,的确在心里留下相当惨痛的记忆。现在的自己,如果被说是一撅不振,也没有办法否认。 所以她们就看不下去这样的我了吧? 反正那种无聊的提案十之八九是雪姬想出来的,不过雨还真的信了吗? 喂,你被她拐了啦! 十对雨这种意外的单纯感到有点愕然.但并没有讨厌的感觉。 虽然有点不甘心,可是她们的作战似乎成功了。 是不是应该要向她说几句感谢的话呢? 「你』 「是,十大人有何吩咐?」 雨一本正经地望过来,结果害十只好临时改变话题。 [那个,你刚才打扮成那样被别人拍照不会觉得讨厌吗?」 「有什么问题吗?』 「呃,这该怎么说才好,在那种地方拍下的照片,也就是说,不就和被那种眼光看是一样的了吗?」 「那种眼光?」 「柔泽同学想说的是,你不怕你的照片被那些男生拿去用来自慰吗?] 雪姬对一脸茫然的雨毫不在乎地直接把话讲明白。 十也暧昧地同意了. [啊就是那个意思啦.」 [我明白了.」 对这种话题很迟钝的雨终於懂了. 「你不怕吗?」 「没关系的,因为他们几乎都只有拍雪姬而已.」 「不,我觉得也有很多人在拍你」 「是这样吗?没想到有人的兴趣这么特别。」 雨平淡地表示,十对她的反应感到讶异,但也认为这确实是她会说的话. 「为了那种目的来拍我的照片,我不会感受到任何压力,因为那些人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现实中的我,只能靠照片来幻想.既然如此,那就随他们去吧,就当是在可隣他们好了.」 能说出这种歪理的也只有堕花雨了。打从认识她以来,这点就丝毫没有改变。 她大概以後也都会如此吧?不知为何,十如此相信著。 接下来,雪姬说要去某家提前偷跑的店买漫画,圆也有事必须到她常光顾的店露个面,於是四人就在车站前准备道别了。 圆背起装了cosy服装的运动袋对雨说道: 「雨,『少女水浒传』已经寄到我家了。每一本都乾净得像新买的一样,全部都是初版吧。而且第一集还有作者的签名,你真的确定要借我吗?它们应该很珍贵吧?」 「没关系,因为我已经有了真正珍贵的东西了。」 [是吗。」 圆看了十一眼.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是好意,或者是恶意,一时之间很难分辨出来。圆大概还是不认同十和雨的关系吧?在她眼里,十这样的人可能只是一个总会带来坏事的麻烦人物而已。 十心里觉得她一点都没错。 十或许不是一个对雨有帮助的人。 十自己也有自觉,但他决定不去多想. 这个问题就暂时先摆著不管好了。 看起来虽然好像是在逃避,但人生又不是只能正面挑战。 「柔泽同学,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雪姬用眼角偷看到雨和圆在谈话,然後小声地对十这么说。 「不是奇怪的事情就可以.] 「很简单的啦,你能不能往那边看一下?」 雪姬往右手边的便利商店指了指. 那边有什么? 十不明究理,但仍然转头看向右方. 突然,他的脸颊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碰触了一下。 十慌张地把头转回正面,这时雪姬已经退开了。 「不要跟雨说唷!」 雪姬竖起食指比在嘴唇上,闭上一只眼睛露出调皮的表情. 然後像是捉弄完狼狈的十,她脸上露出微笑,随即转过身去. 「88,下次再找你出来玩。」 「你为什么」 彷佛故意要避开十的追间,雪姬踩著轻快的步伐跑走了。 看她的背影也知道,那家伙一定在偷笑。 她到底想干嘛。 忽然,十的脑海里出现一种想法。 如果天使会引导人走向成功,那恶魔就是会让人坠入失败. 堕花雨和斩岛雪姬,哪一个是天使?哪一个是恶魔? 真是穷极无聊的妄想。 过了一会儿,圆只向雨道了别之後,就朝著雪姬反方向的路走了.她跨著大步前进的模样真可说是威风凛凛。 「你的朋友都是好人呢。] 「我认为她们两人也已经把十大人当成朋友了.」 「是吗?』 这应该算是值得高兴的事吧? 十和雨买好车票,通过剪票口後.踏上电扶梯上了月台,恰巧这时电车也来了。走进车厢之後,又运气很好地找到两个空座位,於是两人把行李放到车厢上方的置物架里,并肩坐了下来. 在电车缓慢开动产生的摇晃中,十突然想起一件事。 想起一个他们尚未讨论完毕的话题. 「对了,我们的人生目标到底在哪里 啊?] 经过多次的失败,挫折,後侮,才能得到微不足道的成功,说不定那也只是空欢喜一场。在这种不断重覆的过程里,我们的目的地到底在那里? 「我的想法,可能不是正确的答案」 「没关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雨点点头。 「我们最後的目的地,是自己。』 「自己?] 「是的。我们从出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开始,就不断向自己前进.越活得久就越接近自己,越活得久就认识自己越多,越活得久就理解自己越多。我想,这就是人生.」 「照你这么讲,我们不就才了解十七年分的自己而已吗?」 「是的,因此我们还很不成熟。」 [的确是很不成熟.」 十喜欢雨的这个答案。 重点不在於是不是正确答案,而是喜不喜欢.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十自己还不太清楚. 去承认自己不成熟的事实,并坦率地肯定它吧,这应该不是一件坏事。 或许是因为心情上比较乐观了,连电车的摇晃都感觉比平常还稳定许多。 车窗外的景色很普通,但这对视觉反而不会造成负担. 十好久没像现在这样放空脑袋来望著窗外蔚蓝的天空了。 电车的速度加快,彷佛要追赶云朵似地. 「我来讲些故事吧.] 突然,雨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天在图书馆相遇时,十不经意随口说说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只要是十所说的话,雨是不会忘记的。 「有怎么样的故事?」 「如果是小说的话,有单凭一人就空手杀死一亿人的冒险动作小说『vs地球』、描写主角们受饥饿所苦的[呼唤幸福的核战』、完全没有台词的喜剧[吾与我],另外还有一出生就已经衰老的婴儿的故事[再见q人类]等等。」 「拜托你尽量讲轻松一点的。」 「好的,那么」 雨以不受到电车的杂音干扰,又不会造成别人困扰的音量的清晰声音,开始说起书的内容.那是描述一个爱哭的骑士虽然不断受到伤害,却仍然一直拯救人们的故事。十心里猜想,这大概是外国的童话吧?但即使如此,他还是静静地听。 他想起以前的事.小时候,红香曾经念著绘本哄他. 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那不但是娱乐,也同时是一种慰藉. 当时的自己,现在恐怕还留在心灵的某一处. 那个非常害怕世界的自己。 时而天亮.时而天黑、时而下雨.时而下雪、时而打雷、时而吹风.时而变热.时而变冷,地面偶尔还会摇晃,这么吵闹的世界真是可怕. 小孩子会放开喉咙大声哭泣,是因为想让别人知道。 他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多悲伤、多寂寞。 即使是现在,还是一样会害怕这个世界吗? 虽然还不清楚,但总有办法可想的。 他觉得自己可以活下去. 他决定如此相信. 陈述著故事的雨,看起来心情十分愉快。快乐就像会传染似地,十的睑上也浮出了笑容。那是无意识中发出的微笑,如果意识到的话,这个微笑就会消失了。 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拂动了发丝,电车行驶时发出的震动摇晃著身体,她平静的声音摇晃著内心,十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十细心聆听雨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语。 后记 出第二集了,但作者本人反而是最吃惊的一个. 从来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得到写续集的机会。 心里充满了高兴、痛苦.不安、以及期待。 为了回报各位读者的支持,我会努力的。 虽然有点突然,最近我经历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某一天,我搭电车想去看电影。随著电车的晃动,我开始打瞌睡当我一回过神来,却发现我已经站在电影院前面了。 而且我正在排队买票。 我应该还正电车里才对啊. 咦? 当我还在莫名其妙时,排队的队伍开始往前走.等轮到我买票时打开钱包一看,在一堆硬币里面竟然夹著一张电车的车票,再仔细瞧瞧上面的日期,正是我今天上车前买的那张没错。 既然车票在我钱包里的话,意思是说我没有经过剪票口就离开车站了。 可是我完全没有记忆。 下电车的记亿和走到电影院的记忆都没有,连一点点片段也不记得. 感觉有点可怕. 後来我向朋友提起这件事,我朋友这样说: 「那一定是妖精做的.他们看你累成那样觉得可怜,所以就把你拾过去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好心的妖精,谢谢你们。 以後有空的话,也欢迎你们顺道来帮我一下下. 不过我胆子很小,请不要忽然[哇」地一声跳出来吓我. 最後,对慢吞吞的我那么有耐心的编辑藤田先生.绘制出完全符合角色特色的精美插画的山本先生.编辑部的各位大哥大姐们、还有阅读这本书的各位读者们,我由衷地感谢您们,谢谢。 片山宪太郎 出第二集了,但作者本人反而是最吃惊的一个. 从来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得到写续集的机会。 心里充满了高兴、痛苦.不安、以及期待。 为了回报各位读者的支持,我会努力的。 虽然有点突然,最近我经历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某一天,我搭电车想去看电影。随著电车的晃动,我开始打瞌睡当我一回过神来,却发现我已经站在电影院前面了。 而且我正在排队买票。 我应该还正电车里才对啊. 咦? 当我还在莫名其妙时,排队的队伍开始往前走.等轮到我买票时打开钱包一看,在一堆硬币里面竟然夹著一张电车的车票,再仔细瞧瞧上面的日期,正是我今天上车前买的那张没错。 既然车票在我钱包里的话,意思是说我没有经过剪票口就离开车站了。 可是我完全没有记忆。 下电车的记亿和走到电影院的记忆都没有,连一点点片段也不记得. 感觉有点可怕. 後来我向朋友提起这件事,我朋友这样说: 「那一定是妖精做的.他们看你累成那样觉得可怜,所以就把你拾过去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好心的妖精,谢谢你们。 以後有空的话,也欢迎你们顺道来帮我一下下. 不过我胆子很小,请不要忽然[哇」地一声跳出来吓我. 最後,对慢吞吞的我那么有耐心的编辑藤田先生.绘制出完全符合角色特色的精美插画的山本先生.编辑部的各位大哥大姐们、还有阅读这本书的各位读者们,我由衷地感谢您们,谢谢。 片山宪太郎 出第二集了,但作者本人反而是最吃惊的一个. 从来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得到写续集的机会。 心里充满了高兴、痛苦.不安、以及期待。 为了回报各位读者的支持,我会努力的。 虽然有点突然,最近我经历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某一天,我搭电车想去看电影。随著电车的晃动,我开始打瞌睡当我一回过神来,却发现我已经站在电影院前面了。 而且我正在排队买票。 我应该还正电车里才对啊. 咦? 当我还在莫名其妙时,排队的队伍开始往前走.等轮到我买票时打开钱包一看,在一堆硬币里面竟然夹著一张电车的车票,再仔细瞧瞧上面的日期,正是我今天上车前买的那张没错。 既然车票在我钱包里的话,意思是说我没有经过剪票口就离开车站了。 可是我完全没有记忆。 下电车的记亿和走到电影院的记忆都没有,连一点点片段也不记得. 感觉有点可怕. 後来我向朋友提起这件事,我朋友这样说: 「那一定是妖精做的.他们看你累成那样觉得可怜,所以就把你拾过去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好心的妖精,谢谢你们。 以後有空的话,也欢迎你们顺道来帮我一下下. 不过我胆子很小,请不要忽然[哇」地一声跳出来吓我. 最後,对慢吞吞的我那么有耐心的编辑藤田先生.绘制出完全符合角色特色的精美插画的山本先生.编辑部的各位大哥大姐们、还有阅读这本书的各位读者们,我由衷地感谢您们,谢谢。 片山宪太郎 出第二集了,但作者本人反而是最吃惊的一个. 从来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得到写续集的机会。 心里充满了高兴、痛苦.不安、以及期待。 为了回报各位读者的支持,我会努力的。 虽然有点突然,最近我经历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某一天,我搭电车想去看电影。随著电车的晃动,我开始打瞌睡当我一回过神来,却发现我已经站在电影院前面了。 而且我正在排队买票。 我应该还正电车里才对啊. 咦? 当我还在莫名其妙时,排队的队伍开始往前走.等轮到我买票时打开钱包一看,在一堆硬币里面竟然夹著一张电车的车票,再仔细瞧瞧上面的日期,正是我今天上车前买的那张没错。 既然车票在我钱包里的话,意思是说我没有经过剪票口就离开车站了。 可是我完全没有记忆。 下电车的记亿和走到电影院的记忆都没有,连一点点片段也不记得. 感觉有点可怕. 後来我向朋友提起这件事,我朋友这样说: 「那一定是妖精做的.他们看你累成那样觉得可怜,所以就把你拾过去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好心的妖精,谢谢你们。 以後有空的话,也欢迎你们顺道来帮我一下下. 不过我胆子很小,请不要忽然[哇」地一声跳出来吓我. 最後,对慢吞吞的我那么有耐心的编辑藤田先生.绘制出完全符合角色特色的精美插画的山本先生.编辑部的各位大哥大姐们、还有阅读这本书的各位读者们,我由衷地感谢您们,谢谢。 片山宪太郎 出第二集了,但作者本人反而是最吃惊的一个. 从来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得到写续集的机会。 心里充满了高兴、痛苦.不安、以及期待。 为了回报各位读者的支持,我会努力的。 虽然有点突然,最近我经历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某一天,我搭电车想去看电影。随著电车的晃动,我开始打瞌睡当我一回过神来,却发现我已经站在电影院前面了。 而且我正在排队买票。 我应该还正电车里才对啊.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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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想知道究竟何者应为轻?何者应为重?那就非要等到死前的那一刻不可了。 平心静气地死去,和痛苦不堪地死去的人,究竟哪一种人比较多呢? 以前堕花雨曾经对自己说过: 「人在面临死亡之前,会用『死并不可怕』这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以克服面对死亡的恐惧。任何人都会这么做,这是拥有优秀思考能力的人类必定会经历的宿命。」 可是十却想: 应该也有来不及的情况吧?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人死去时的表情,可能和死亡时的心境有关系。 先接受将要死亡的事实,然后含笑辞世的人。 还有无法相信自己大限将近,在恐惧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人。 那么,自己又是属于哪一种人呢? 礼拜天的傍晚,十在挤满乘客的电车樫一边随着车厢的摇晃,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之所以会想这些事,是因为受到雨和雪姬推荐给自己看的电影影响。 雨对那部电影的评价是: 「这部电影充满了将失序的妄想用画面原封不动地表现出来的震撼力,我认为很有一看的价值。」 而雪姬则是滔滔不绝地说: 「总之是部很刺激的暴力动作片,但是基本上它的主题是在讲浪漫的爱情,然后在充满戏剧化的戏剧性发展的剧情背后,主角为了追查谜团的真相而进行一连串冒险的探险,直到结局都让人紧张不已唷!」 雪姬的感想用了许多重复的字眼来描述,大概是想耍强调内容的趣味性吧?这是十心中乐观的看法,因此今天他就抱持着少许兴趣,抱着无聊没事、杀杀时间也好的心情到电影院去看了。 十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先查出这部电影竟然是动画片,算了,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十就认命地走进去电影院。 电影的片名叫『奇k儿』,是叙述一名高龄九十岁的老绅士无意间打开了古代遗迹的门,然后在恐龙与机器人疯狂捣乱的魔法王国里大展身手的动作片,随着故事发展,老绅士得知他和担任女主角的魔法王国公主有一段超越时空的羁绊,而且他的前世竟然是一名勇者,或许就是这些地方合雨的口味吧。剧情的确如雪姬所说的让人紧张不已,但是与其说是因为有趣,倒不如说是由不安所造成的紧张感,因为到了尾声,原先的剧情突然打住,应该早就断气的主角眼睛一睁开,发现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而已,这种手法以每两分钟重复一次的频率进行了十数次,而每重覆一次,主角就变年轻一次,直到最后回归到像是母亲的女性体内之后,影片就结束了,整部电影感觉就像一场恶梦,会让人不禁去思考什么是人生的虚无,这点大概算是意外的收获。 此时电车行驶到一个大幅度的弯道,车厢也随之摇晃。十一面保持身体的平衡,一面打了个呵欠,一股浓浓的睡意侵袭而来,如果身边有空位,他很想立刻坐下去好好地大睡一觉,但是看眼前的状况,恐怕很难实现,由于现在是假日的傍晚,车里的拥挤程度和早上的上班巅峰时段简直不相上下,站在他右边的年轻人戴着耳机,用大到连十都听得到的音量听音乐,左边的中年男子不快地看着折叠起来的报纸,而站在前面的三名女高中生正拿着手机喋喋不休地聊天。大概是因为最近的天气变冷,有人把套头大衣罩在头上,连脸都看不见;也有人戴起毛帽和围巾,总之只要是能保暖的衣物全部出笼,结果让空间有限的车厢更加挤迫和闷热。十在心里暗发牢骚:拜托来个人去把窗户打开吧! 如果是年幼的小孩,在这种环境下大概一下子就会哭出来了,十不禁深感所谓的长大就是学会忍耐,他轻吁一口气,一边忍着睡意,一边强打起精神等待到站,这种时候最好什么都别去想,让脑袋放弃思考是很简单的事,反正他也常这么做。 十的目光不经意地停留在左侧男子正阅读的报纸的一则报导上,内容是说今年的自杀人数比去年多出了20%。死了这么多人虽然让人感到惊讶,但是十也不是无法了解他们的心情,每个人多少部有心烦的事,如果能忘掉的话最好,做不到的话,心就会被那种烦恼的情绪吞噬掉,到了整颗心都被吞没的时候,人就很有可能会选择走上死路了。十并不认为这种人是弱者,因为自杀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任何人都有做出相同事的可能性,不管是谁,应该都有过想要了结生命的一瞬间吧。他非这么想不可,因为要面对只有自己在受苦的现实,实在太令人难以忍受了。 对十而言,所谓的痛苦是什么? 举最近的例子来说,大概就是暑假前的事件和后来的挖眼魔事件吧。不过那些事并不是只有带给十痛苦而已,正因为如此,才让十更苦不堪言,十继续用眼角余光观看报导的内容,里头写着学生自杀的理由中最多的是被欺负,第二是学业成绩不振,这两种经验十都有过,只不过被人欺负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式,但是功课不好却是现在进行式。 不过,十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反正自己又不会成为有出息的人,连个梦想也没有,未来恐怕也是一事无成,然后可能就此老死吧。不,说不定在变老之前就会先客死他乡,落得没人照顾,就此结束一生的悲惨 下场。看吧,简直活该。 『喂,不要以为故意闹别扭就会有人对你好喔!』 红香的话突然在脑海里浮现,记得这句话好像是十还在念小学时说的。 真是没用,原来从那时起,一点进步都没有吗? 正当十苦笑着这么想的时候,面前的少女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 少女尖锐的叫声,几乎可以用震破耳膜来形容,在不禁用手捣住耳朵的十面前,那名少女转过身来指着十的脸。 接着她怒气冲冲地大喊: 「色狼!这个人是色狼!」 什么跟什么啊? 十心里想:我就知道,简直活该啊我。 虽然总算从车厢内的闷热中解放出来,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在乘客往来络绎不绝的月台上彼人左右开弓架着,分别抓住十的手腕的是两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年轻人,他们正以自以为正义感十足的表情,向经过的乘客们挥洒灿烂的笑容。 就像是在说:大家快来看,我抓到坏人了。 虽然只要十使出全力便能挣脱,要逃离现场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忍住这个冲动,耐着性子把刚才已经说过几十次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没做。」 「每个做坏事的人都这么说。」 少女的回答,从刚才到现在也完全部没改变。 而和她 一起的另外两名少女也依旧跟着点头附和。 这三个女的,现在已经是十的敌人了。 在电车里突然被当成色狼的十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随即被四周的乘客抓住,并且在下一个停靠站被拖了出去,或许因为受害者是年轻女孩的关系,两名年轻男子自告奋勇执行带走犯人的任务,十就这样被架到车站的站务人员办公室里等候发落,不过里面并没有站务人员,理由很快就在车站广播中得知了,原来在距离这里前三个月台上有人跳轨自杀,因此站务人员都去处理那边的事务,大半的乘客也跟着跑去看热闹, 看自杀的报导时被当成色狼,连在下车的车站也遇到自杀,这种偶然让人感觉有点不是滋味,不过仔细一想,世上原本就是讨厌的偶然居多。 十并不晓得等自己被交给站务人员后会被如何处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会有什么愉快的结果,基本上,十并没有做出色狼的行为,虽然睡意让他有点恍惚,可是他的手并没有碰触到任何人。没有比为了欲加之罪而被追究更加令人不爽的事情,况且现在又没人相信他是无辜的,十的表情很自然地越来越凝重。 对着一脸得意不屑地看着他的少女,十狠狠的瞪了回去。 「我再说一次,不是我,我没有摸你。」 「每个做坏事的人都这么说。」 「我是说真的,不是我!」 「明明就是你摸了我的屁股!」 少女指着自己被摸的地方。她的脸上虽然化着浓妆,五官长得还算端正,并露出一副男人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又不喜欢你这种货色!十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是此时要是说出口,恐怕只会火上加油而已,所以十忍了下来,无论如何,现在要先设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行。 与其和这些家伙斗嘴,不如解释给站务人员听可能还比较有用。 或许是十的心愿成真了,一个发现骚动的站务人员跑了过来。 「你们有什么事吗?」 十正想开口,站在两旁的年轻人却突然把他的手畹用力一扭,使他差点跪倒在地,十气得朝两人怒骂: 「你们干嘛!」 「犯人不要擅自说话!」 右边的年轻人猛力往十的脸上打了一拳。听着站务人员暍止的声音以及少女们大喊「打他、打他!」的叫嚣,十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不过,在十展开反击之前,左边的年轻人抓住十的手腕的关节使劲一扭,把他压倒在月台的地板上,另一人随即跨到十的背上,举拳打向十的后脑勺。 「你给我安分一点!」 十的脸撞到地上,口腔因此有点擦破,血腥味在舌尖扩散开来,地板上有被踩扁的烟蒂和口香糖,还有一沱尚未全干的痰,其中一名年轻人拉住十的头发向上扯,把他的脸往地板连续撞了数次,这么一来,口中的血腥味变得更浓了。仔细想想,今天从中午之后就什么都还没吃,肚子也饿了,可是血的味道并不是很好,搞不懂为什么吸血鬼会喜欢。对了,今晚要吃什么呢? 当十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他的脸仍然持续撞着地板,嘴唇已经破了好几个地方,连下巴都沾满了血。 血沾到衣服很难洗耶!你们都是自己动手洗衣服的吗? 虽然十想这么质问他们,但是年轻人却毫无停手的意思,是少女们的鼓噪声激励了他吗?反正对做坏事的恶人给予惩罚是天经地义的,所以怎么对待他都可以,顺便还可以发泄一下日常生活中积下的怨气。 或许是听到了少女们的喊叫,四周开始聚集看热闹的群众,每个人的睑上都带着笑容,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不幸之上,反正只要事不关己就好,十所受的痛苦在他们眼中变成 一种余兴节目,所有的人部笑咪咪地看着好戏上演。 这时少女们向错过了阻止的时机,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站务人员告状: 「这个人摸了我的屁股!后来他想逃走,所以我们才把他抓起来的。你看他竟然还想反抗,像这种人绝对是惯犯!请你判这个人死刑!」 「对呀,这种人渣一定要判他死刑才对!」 「去死啦!」 其中一名少女往十的头上踹了一下,被皮制的靴子这么一踢,十痛得眼冒金星,会痛就表示这不是在做梦,如果能像电影那样,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的话该有乡好。 十舔掉嘴角上的血,忽然想起了今天看的电影。 站务人员似乎相信了少女的话,看来十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认定是犯人了。 「我明白了。那么,这个男的就交给我们站方处理。」 「站务先生,拜托你一定要判他死刑喔!」 「我现在就叫警察来。」 他根本就不想听十解释,只打算等警察把人逮捕之后草草了事。 原来如此,眼前的横蛮无理就是现实吗? 既然这样,干脆卯起来把压住自己的那两个小子揍死,然后把那三个女的也一起解决,接着再揍扁那个白目的站务人员,顺便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痛打一顿,谁敢插手就踹得他哭爹喊娘,等到所有敌人都打趴之后,再逃到别的地方去吧! 这个念头只在十的脑袋里闪过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有必要作到这种程度,我跟这些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说不定等一下警察会愿意听我解释,然后很快就故人了一时之间,十还乐观地如此朗待着,不过 「你这个色狼现行犯,不要以为辩解会有用!」 压在身上的年轻人亲切地提醒了十, 我看还是大闹一场好了。 应该无所谓吧,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失去的。 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在场的每个人全部海扁一顿再说。 黑暗的想法正在十的内心深处蠹蠢欲动,现在就让它解放吧! 当十打算豁出去,准备把想法化为行动的时候,一个强而有力的声音把这股冲动吹得烟 消云散。 「请等一下!」 一名少女推开看热闹的人群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她有着略带稚气的脸庞,还有透露出坚定意志的双眼,以及绑成马尾的发型,肌肉分布均匀的四肢,显示出她平时锻链的成果。 十知道这名少女的名字。 是堕花光。 「他是清白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正想问她这个问题的十被光狠狠地瞪了一眼。 光的出现和主张让站务人员不知该如何处理,那几个少女也同声抗议。 「你是谁呀?」 「闪边凉快啦!」 「这和你又没有关系!」 这些抗议几乎和怒骂一样,但是光不为所动, 「谁说没有关系,我是他的女朋友。」 光令人意外的回答,让那几个少女顿时哑口无言,连站务人员和其他人也呆住了。 「这个人不是色狼,请你们放开他。」 压住十的年轻人随即顺从地把十放开,大概是被光的气势折服了吧? 擭得自由的十立刻站起身,光走到他的身旁,拿出手帕擦拭他嘴角的血迹。 光的举动,让十感觉到是光在暗示他不要说话。 「好了,我们走吧。」 光带着十准备离开,却被站务人员慌慌张张地叫住。 「请、请你等一下!他是色狼现行犯啊!」 回过神来的少女们也拉开嗓门大声嚷嚷: 「对呀!他摸了我的屁股耶!」 「你凭什么可以 带他走!」 「不要多管闲事啦!」 光只把这些叫嚣当成噪音充耳不闻,斩钉截铁地坚持自己的主张。 「他不是色狼,绝对不可能。」 不愧是雨的妹妹,那种临危不乱的气度,连十都看得目瞪口呆,即使受到四周充满敌意的视线所注视,光仍然坚守自己的立场,不妥协也不让步。 光藉着如此坚毅的态度,证明自己说的话是正确的。 「可是,虽然你这么说」 对着为难的站务人员,光又再一次强调: 「他是不可能当色狼的,因为我已经充分地满足他了。」 听到这些话的站务人员、年轻人。甚至看热闹的男性们无不满脸通红。他们会有这种表情,是因为他们注意到光是个全身上下都充满着健康美的「女性」,从这样的她的口中听见这番话,只要是男人,难免都会做出暧昧的想像,很自然地,群众的视线开始在光和少女之间交互打量,少女明白他们是在比较自己和光的长相,而且也自知比不上光,因此她气到面容都扭曲了。 「你、你开什么玩笑!这太奇怪了吧!哪有这么巧,刚好女朋友会跑到这里来!你一定是在说谎!」 对此,光采取了最有效果,在视觉上最具说服力的方法。 她捧住十的脸,对着那片欲言又止的嘴唇吻了上去。 现场约被静寂笼罩了十几秒。 等光的脸离开十之后,她望了望愣在当场的少女们,然后向站务人员说: 「色狼这件事只是她们的误会,但是我的男朋友会遭到人家误解,有可能是我还不够用心对待他,回去以后我会反省,然后设法努力改善这种情况。这样子可以了吗?」 站务人员点点头,不过并不是因为光说的话,只是单纯地被光的存在感所压倒而傻儍地做出反应而已。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光拉起十的手,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大步向前迈进。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两人通行。至此,事情就这么落幕了。 经历了一连串剧烈的事态变化,让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默默地跟着光前进,同时,他的心里也颇有感触: 在过去的人生里,恐怕在将来的人生中也一样,有一个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体认到且牢不可破的真理。 那就是女人真可怕。 光走上楼梯,通过走道,一直走到车站角落的某闾商店旁边才停下脚步,并且放开十的手,十回头看看四周,确认那些少女和站务人员没有追上来,显然是成功地逃离麻烦了。 十想对光这个救命恩人说些感谢的话,但是光却一直面向墙壁,说什么也不转过身来。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看来她相当生气,也对,光会这么生气也是当然的。 十干咳一声,然后向背对自己的光说道: 「谢谢你帮我解围,刚才真的很危险。」 光没有回头。 「如果你没来的话,我大概会当场被逮捕,不然就是动手大干一场了吧虽然不管是哪一种,最后都会被警察带走。」 光仍然没有回头。 「被当成色狼逮捕对男人来说是最丢脸的事,所以你真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今天的你看起来简直就像女神一样,虽然你姊姊很了不起,不过说真的,你也很不赖。」 光还是没有回头。 看到光一直没有反应,十不禁担心了起来,于是伸手拍了一下光的肩膀,没想到光竟然 像足失去力气般地当场瘫软蹲下。 「喂、喂」 「完了,一切都完了。」 「咦?」 光抬头望向十,她的脸已经被泪水沾湿了。 「你怎么哭了」 「人家完蛋了啦!」 光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开始嚎啕大哭。这么说来,十小的时候好像也看过这种哭法的女孩。虽然光哭泣的模样唤起了十的记忆,但是他并没有时间多想,因为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响遍整个车站。 「我、我的韧吻居然被这个金发烂人夺走了,这下子我的人生全都完蛋了啦!以后这家伙一定会用这件事作威胁,然后强迫我一辈子都要在他的手下替他赚钱,再逼我去做特种行业,逼我生小孩,最后再把我卖到国外去的啦!我一直守身如玉,努力地守身如玉,拼命地守身如玉,没想到竟然会失身给这种烂人,实在太没天理了!神啊!为什么呢?我才十五岁而已,难道一辈子都要被这个烂人玩弄吗?难道我就这么万劫不复了吗?神啊,求求您亲口诉我吧」 你当我是流氓喔? 十原本想这么说,但是眼前有另一件要优先处理的事,因为光的哭声已经开始吸引路人注意了,虽然在旁人的眼里,可能会以为这只是情侣在打情骂俏,但是不尽快安抚她的话,搞不好等一下又会有一大群人围过来看热闹。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 十非常害怕女生在他的面前哭泣,身为最亲近他的女性,母亲红香就连眼泪都未曾让十看过,这也是造成他无法马上反应的原因之一,所以十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就在十束手无策之际,光的哭声已经聚集越来越多的视线,在十焦急的脑袋中,突然回想起往事;在自己的经验里,只要他被这样对待,他就一定会停止哭泣。 十在光的面前蹲下来,然后缓缓向她伸出双手,当十的手绕到光的背后时,光的身体震了一下,但是十仍然微微用力地把她搂在怀里,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物品般慎重而小心。十藉着以自己这个存在包容对方般的感觉,轻轻地拥抱低头啜泣的光,怜惜地轻拍她的背, 咚、咚、咚的节拍像是在诉说着:别怕,没事了,放心吧。 小时候的十只要被红香这么拍着背,马上就会止住哭泣。十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如何,不过别去多想或许才是上策。 这么轻拍一阵子之后,光的哭声总算渐渐停歇了下来。 「冷静下来了吗?」 「喂。」 「嗯?」 光瞪着十的眼中仍然泛着泪光,十尽可能地保持笑容,可是这个笑容随即在光的手中瓦解了。 「你这个寡廉鲜耻的金发混蛋好大的胆子,竟敢趁机吃我豆腐!」 光一记用尽全力的直拳,碰的一声猛然打中十的脸颊,力道大到让十应声向后倒。 这一下虽然很痛,但是十还是忍了下来。 光一面整理身上的衣服,一面站起身抽抽噎噎地说: 「你太差劲了,烂人!竟然趁着花样少女软弱的时候,不但乱抱而且又乱亲人家,你以为你是谁啊!」 「等等,明明是你亲我」 「你。说,什。么?」 「啊不,抱歉,都是我不对。」 「没错,全部都是你害的!」 大概是情绪太激昂的关系,光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孩子气,因此十也不想去忤逆她,不知为何,十对这名叫堕花光的少女总是无法真的动怒,或许是因为她直肠子的性格,看在个性别扭的十眼里颇有好感的缘故吧。特别是这次的起因在于自己,那么多少容忍一下她的任性也无妨。 十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经颇受旁人注目了,有口中嘀嘀咕咕。感叹世俗风气低下的老人,也有拿着手机向朋友报告有情侣在吵架的女生,甚至还有以充满期待的眼神等着看后续发展的小孩。 光本来就是个容易引人注意的女孩,不过十的金发也很醒目,两人如果吵起来,让人想不觉得好奇也很难。 十正想提醒光周围有人在看时,不过她 却突然伸出手 「干嘛?」 「钱拿来。」 「啥?」 「我口渴了,钱拿来,快点。」 为什么是我出钱?十心里虽然这么想,还是掏出了几个硬币给光,她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一瓶饮料,一口气全部暍完之后才冷静下来,接着她把空瓶丢到垃圾桶里。转头对十说: 「把它忘了。」 「啊?」 「我们今天没有见过面,所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懂了吗?」 「这」 「懂了没有!」 「是。」 「很好。」 光大大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我决定了,将来我要从政,然后无论是要我修改法律还是修改什么,也要设法让这一天从世界上永远消失。就算要颠覆日本,我也在所不惜。」 有讨厌到这种程度吗? 那时候十的确感到相当震撼,但是现在却异样地冷静。 反正自己并不会因此而抱持不必要的期待,况且与光又只是刚好认识而已。 这么一想,也就自然而然地释怀了。 只不过,不去深入思考很容易被人当成没有干劲。 然而精力旺盛的光和十不同,她表现出了平常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你给我听好罗,今天发生的事不、准、和、任、何、人、说,只能当成你和我两人之间的秘密。」 「你刚刚不是要我把它忘了」 「知不知道?明不明白?」 「好啦。」 被光凌厉的眼神一瞪,十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 「两人的秘密是吗」 还真是有够少女式的思考,十忍不住露出苦笑,此时光怒眉一挑: 「你该不会在想什么下三滥的事吧?」 「才没有。」 「一定有!看你那副嘴脸就知道!你刚才明明就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你少乱讲!」 「要不然你说啊,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没有在想什么啊」 「你看,说不出来了吧!真是的,对你这种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 算了,至少她恢复了精神,算是皆大欢喜吧。 在那之后,从两人再次搭上电车一直到在车站前解散为止,光再三叮咛十千万不可以把今天的事泄漏出去。 由于此时天色也暗了,于是十问光需不需要送她回家,但是光却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说: 「你还想对我打什么坏主意?」 所以十也就不再说话刺激她,目送着她离去。 不过,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很感激她出手帮忙,可是她为什么要帮我? 十把这个疑问抛在脑后,然后就回家了。 但是到了隔天,十才知道眼前的安心戚只是暂时性的。 十很早就到了学校,当他一打开教室的门,立刻发现班上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虽然 班上同学平常就没有人会向十打招呼,不过今天不知为何,几乎全班都向着他行注目礼,这当然不代表是要对他打招呼。所有人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十而已,而且在视线之中,好像还混杂着一点鄙视的感觉,特别是女生射过来的视线更为强烈。 怎么回事? 十把书包挂在桌边,拉了椅子坐下,然而众人的视线依旧不断地投射过来,同学们表面上假装在闲聊,其实注意力的焦点全集中在十的身上,十试着瞪回去,结果大家脸色立刻大变,然后急忙把视线移开,过了一阵子就又恢复成原先的状态。 几个在教室后面玩牌的人,比起关心自己手上的牌,对十还比较好奇,他们不时地交头 接耳,还不断低声窃笑。 显然自己是被他们看扁了。 难道说到了第二学期,这些人才想到要排挤柔泽十吗? 虽然可以不理他们,但是十多少还是有点介意。 于是十走向玩脾的那些人,揪住其中一名体形壮硕的人的脖子,此人剪了一个三分头,名字虽然忘了,不过十依稀记得他好像有练过柔道之类的运动,好像逦听过他自夸曾经在都 大会中得过奖的事迹。 「喂。」 「干、干嘛?」 他试着把十的手甩开,可惜只是徒劳无功,虽然十从来没有锻链过肌肉,可是他有自信腕力不会输给这些体育社团的人。 这大概是来自母亲的遗传吧。 「你叫什么名字?」 打从编到同一班以来,十就极少主动找班上同学谈话,在充满了紧张感的教室之中,十 又问了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 「竹、竹野」 「那么竹野,你跟我来一下。」 十仍然揪着竹野的脖子,硬生生地把他拖到教室外面,两人的体格虽然相差不多,但是气势上就相差了一大截,因此竹野只能畏畏缩缩地跟着十走出去。 到了走廊上再继续走一段路,直到远离教室之后十才把手放开。 「抱歉,对你动粗。」 竹野不发一语,表情像是叫十有话快说,同时也盼望着会不会有老师出来帮他解围。 这种反应十早就司空见惯,因此也不以为意,接着他就开口问了: 「今天早上发生过什么事?」 「我、我向你道歉,道歉就可以了吧!抱歉,我不该笑你的」 「我不是要问这个」 「对、对不起,请你饶了我!」 竹野惊恐地抱着头,甚至连双脚也开始发起抖来,他大概以为自己让连高年级的不良集团都不敢招惹的柔泽十生气,这条小命可能不保了吧,十认为抱持敬畏之念不是不好,只是也要有个限度才对。 因此十只好尽可能地保持温和的语气继续间: 「刚刚班上的人一直看我吧?那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十的努力奏效了,竹野的表情渐渐地不再那么畏惧,不过他仍然维持着警戒心回答道: 「因,因为,我们听说你警察当成色狼抓走了」 「我被当成色狼抓走了!?」 十不自觉地大吼出来,结果害竹野又吓得再度抱住头。 「不,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再仔细问他详情,似乎是昨天看热闹的人群里有同校的学生,而谣言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我听别人说,柔泽你那时为了想脱身,于是打电话叫你的女朋友过去,还故意在众人面前热吻,后来又和她联手把警察和站务人员打倒,还因此造成电车停开这、这些都不是我讲的喔!我真的只是听来的!」 竹野看到十的表情起了变化,连忙赶紧抱住头以免挨揍,但是真正想抱头苦恼的人是十才对。 谣言果然可畏,竟然可以加油添醋到这种地步。 十不耐烦地搔着脑袋,闭起双眼思考。 如果真的被警察当成色狼抓走,现在哪有可能来上学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大家都无法理解啊? 还是他们以为色狼的罪名很轻,隔天就可以被释放了? 无论如何,知道他们轻易地相信柔泽十是有可能做这种事的人,还是让十感到相当震惊。被当作坏学生或是爱使用暴力的人还没什么关系,只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认为是对女人性骚扰,只为逃走还攻击警察的差劲男人。 十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 不过此时上课钟声响了,他只好和竹野一起回到教室,看到竹野平安无事地回来,班上同学都松了一口气,然而众人对十的轻蔑眼神仍然没变,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去理会来自周围的视线。 如果要澄清或者辩解,最好是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不过十并不想这么做。 不论事由为何,身为本校第一问题学生的十说出来的话,可以得到信任的可能性几乎是零:而且说不定还会更让人觉得自己没出息,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沉默等谣言消失才是最好的办法。 看见十默不作声的模样,班上的同学们似乎更加认定谣言属实,投射过来的视线也变得更为严厉,不过十已经决定视若无睹。 反正这种事从老早以前就习惯了。 到了午休时间,十拿着便当走出教室,毕竟待在教室里只会让他感到此处无立身之地,也提不起心情吃午饭,从女生们眼神中的凶险程度来看,她们似乎不止把十看成色狼,或许还把他想像成是强暴犯。所谓的谣言,当然是内容越夸张,大家越喜欢。 走在走廊上,十仍然不时感受到类似教室中的那种视线,看来谣言已经传开了,照这样下去,不久之后柔泽十就会变成不但是喜欢打架的坏学生,而且还是个色情狂了。 十自然地走向升学班的敦室,或许这正是他心中的软弱吧?十有些拘谨地向教室内窥视,很快就发现了他想找的人,就像是察觉到十的气息似地,堕花雨也随即回过头来。 「十大人,」 雨从座位上站起来,踩着仿佛计算过的整齐步伐走到十的身边。 「请问十大人有何吩咐?」 「啊,那个你现在有空吗?」 「我正准备用餐,不过要是十大人有事找我的话,延后一些也无妨。」 因为四周射来的好奇视线有点不好受,于是十便开门见山地说: 「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很乐意。」 雨点了点头,接着走回座位拿起便当盒,跟在十的后面走出教室,十思考着要去哪里,结果他突然想到外头透透气,于是决定到顶楼吃饭。 两人走上通往顶楼的楼梯,一打开门,一阵冷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出去之后一看,没想到在顶楼的人比想像中还少,在这个漫长的残暑已经结束,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的时节里,气温也出乎意料地寒冷,因此大部分的人还是宁可待在教室里吃便当,或是到学生餐厅去,当然,对现在的十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状况。 十带着雨走到顶楼的角落坐了下来,雨也跟着坐在他身旁。 铁丝网的另一边是一成不变的街景。 「抱歉要你来陪我。」 「请别这么说,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请大人千万别介意。」 雨好像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像这样找雨一起吃午饭,这是第二次了。上次是为了讨论挖眼晓的事,但是谈到一半, 十就发脾气先行离开了,其实当时和现在,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比起以前,十似乎对这名叫做堕花雨的少女多了一点点了解:反过来看,雨究竟了解柔泽十这个人多少,这点就让人猜不透了,十总觉得这个女孩打从初次见面起,就已经完全摸清自己的底细,如果向她本人询问,她很有可能真的会如此回答,而假如真是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所以十从来没有向雨提过这个问题。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暗,不过幸好没什么湿气,只要不去介意吹袭而来的寒风,天气倒还算舒服,其他学生也各自悠闲地谈天说地,虽然偶尔有人会看向这边,但是只要十稍微瞄他们一眼,对方马上就转过头去了。 将饭团塞进嘴里咀嚼,不经意地瞅了一眼雨的便当,大概是因应季节的关系,便当里装的是栗子饭,可以看得出料理者的用心。 「是光做的吗?」 「是的。」 在昨天那件事之后十本来还有点担心,不过看起来光似乎是没事了。 欠了她这么一个人情,十心想下次有机会的话,应该买些点心来答谢她才对。 「我也想试着自己做便当,可是我现在做得出的料理,大概就只有意大利面而已。」 「因为那个很简单吧。」 「虽然我没做过,不过我想应该很简单才对,因为只要将面条泡在热水里就行了。」 「用热水泡?」 照这样看来,雨是真的不会做料理,果然证明了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这句话,不过从雨的样子来看,她应该还没听过谣言,大概是还没传到升学班那里吧?这让十安心了不少;那种丢脸的事情,实在是不想让雨知道。 十咬了一口腌萝卜,心想像这样找雨一起吃饭,会不会是一种逃避现实呢?现在的自己,好像比以前更软弱了:或许只要人身边有了同伴,就会变得软弱起来,十拿起吸管戳进铝箔包里,暍了一口地瓜汁,因为以前雪姬向他大力推荐过,所以他在上学途中到路上的便利商店买来尝试看看,不过一点都不好暍,地瓜颗粒不但会卡到喉咙,而且味道又甜又腻,感觉难过死了。 大概是发现十的表情有异状,雨把自己的乌龙茶递了过来。 「虽然我已经暍了几口,十大人不介意的话请用。」 「谢了。」 十接了过来,用茶水冲淡喉咙的不适,看着雨用筷子细心地把迷你汉堡肉分成两块,十随口问道: 「你有讨厌吃的东西吗?」 「在食物方面我没有特别的坚持,基本上我什么都吃。」 看来她在食物喜好上的接受范围相当广泛。 「有些素食主义者会对吃肉这件事做出严厉的批评,但是在我看来,那是很滑稽的事。」 雨用筷子挟起其中一块迷你汉堡肉。 「譬如这个汉堡肉。假如我不吃它,它就能恢复成原来的生物的话,那当然另当别论:既然已经做成料理,那么除了好好地品尝其美味以外,就没有其它选择了。」 雨优雅地把汉堡肉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 「虽说如此,能够有多样化的价值观,也是我们身处于富裕时代的一种证明。」 「富裕和价值观有关系吗?」 「我想应该有的。在过去贫穷的时代里,价值观是『非得即失』:但是到了现代,价值观就转变成『享不享受』了,所以,就算以前被认为是「失」的杀人,在现今的价值观中,就有人认为那是一种享受,并付诸实行。」 「原来如此。」 虽然十不是很明白,不过他还是应了一声。 雨的优点就是不论多无趣的疑问,她都会认真回答。 因此,平时难以启齿的问题,十也能轻易说出口。 像这样和她一来一往地交谈,就能够让自己的心情变好。 坦白说,十觉得好像是在利用她一样,但是雨本人似乎也乐在其中,那就不成问题了, 这对接受了雨的自己来说也是一样。 此时,十觉得思绪好像快要陷入恶性循环,于是他又开始思考有关谣言的事。 虽然原因完全不同,不过在班上感受到的那种厌恶感,十以前也曾经有过。当十年纪还小的时候,经常被那种气氛弄哭:会被气氛弄哭,可见得小孩的感受性有多敏感,那时候周的每个人都对他很不友善,每当看到动不动就哭的十就特别喜欢捉弄他,不是打他就是踢他,要不然就是排挤他,而知道这些情况的母亲竟然也不出手帮忙,在十当时的幼小心灵里,只觉得这个世上果然没有爱的存在。 那么,爱到底是什么? 这个 名词明明在电视、电影、以及小说里面经常出现,现实中好像也实际存在,可是那到底是什么? 十吞下口中的饭团,随口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问你,你认为爱是什么?」 「是五十音的前两个字(注1)」 「」 「失礼了。」 说完,雨低头鞠了一个躬,她竟然会说笑话,看来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明明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和十共同用餐,也许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吧。十并不是很懂这种感觉。 雨把筷子摆在便当盒上,静静地说道: 「这只是我个人的主观解释,您要听吗?」 「你说吧。」 雨顿了一下之后开始回答: 「所谓的爱,是希望除了自己以外的某人能够幸福的一种心态,这恐怕是只有人类才能体会的心情,也只有人类才拥有这种情操。它是一种超越世上所有的理论,就连生物本能也无法与之抗衡的强烈情感,虽然有人主张人类应该灭亡,但是我并不这么认为,单就人类拥有爱这种感情来说,我认为人类还是有生存的价值。」 「希望自己以外的某人能够幸福」 十并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仔细一想,他好象从来没有萌生过这种感觉,所以他开始感到静不下心。 没有那种感情的自己,难道就没有身为人类的价值吗? 「我好像没有那种感情」 「没这回事。」 雨立刻加以否定。 「像是现在,我就能确实地感受到。」 只不过是邀她一起吃午饭,她竟然会想得这么深远 正当十的内心无所适从的时候,装设于校园内的广播器传来一阵清脆的木琴声,这是校内广播前的预备音,由于并不稀奇,所以平常大家都不会多加留意,十也没有仔细听,然而广播的内容却不是和十无关。 「二年十三班的柔泽十同学,二年十三班的柔泽十同学,请尽速至学生会室报到。」 广播器只传来这几句话,然后就没声音了。 「有什么事情吗?」 雨一脸疑惑地望着十,但是十只露出了僵硬的表情。 恐怕事情会变得比想像中还要麻烦。 樱雾高中的学生会室位于五楼校舍的最里面,那里是一般学生很少会靠近的地方。甚至有不少人连学生会在哪里也不知道,十也是其中之一,他先把吃剩的饭团收拾好,然后站起身来,向雨问清楚学生会的位置之后准备动身前往,而雨则是理所当然似地打算跟去。 她用手帕把没吃完的便当盒包里起来拎在手中,静静地走在十的身旁。 「他们只有叫我一个人去耶。」 「我来为您带路。」 其实距离并没有远到需要带路的程度,但是雨不管那些,十也就不再坚持下去了。学生会的位置就在从顶楼走下楼梯后,再从走廊上走一会儿就可以到的地方。 所谓的学生会是由学生所组成,被授与一定程度的自治权的团体。像十这种坏学生,就算被他们当成眼中钉也不奇怪,可能十被认为是个彼此无法好好沟通的对象吧?双方至今都不曾有过接触,因此十也是第一次被学生会点名。 他试想一下可能被学生会叫去的理由。 十最近并没有做出会引发校内问题的举动,应该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向他追究暑假前的那个事件才对,这么一来,十能想到的理由就只剩一个,也就是那个谣言已经传到学生会的耳里,所以他们才会采取行动的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 十偷偷瞄了身旁的雨一眼,她好像并不打算中途离开,要说服她似乎也不太可能,虽然只要十一声令下她就会听从,可是如果硬是叫她先回去,看起来就会像是想要保住自己无聊的面子一样,其实不去理学生会也没关系,不过十就是不想在雨的面前做出这种选择,真是无聊,不过面子原本就是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吧? 就在十还在烦恼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学生会室的门前了,只见走廊上站着数名学生,像是正在等待十的到来,他们一看到十出现,其中一人便进入房间报告,而其余的人则是把路让开给十通过,然而当他们看见雨也想跟着进去时,随即叫住她说: 「喂,站住!只有柔泽十才能进去,无关的人不准进入。」 雨的表情平静,但是态度强硬地反驳道: 「我们并非没有关系。我和十大人的羁绊,比地底王国阿格哈塔的最底部还深,其坚固的程度就连圣剑也无法切断,硬度更远远地超过超金属奥利哈尔根。」 「你、你在说什么跟什么啊?」 刚刚的停顿,大概是因为他听不懂雨所说的内容吧? 听不懂才是正常的。十对他们感到有点同情,于是说道: 「呃不用在意她啦,我会叫她在外面等。」 「不,十大人,我必须跟您一起进去。」 「可是他们只有叫我而已啊。」 「既然他们传唤十大人的理由不明,那我就必须加以警戒,因为说不定这是想谋害十大人性命的陷阱。」 十并不认为会有人想要他的命,但是雨却不作此想,对她而言,十是自己从前世便侍奉着的主人,也是最重要的人:管它是学生会还是什么,只要有一点点危害十的可能性,就必须保护十的安全,因为这就是她的使命。 十自己也很清楚,有她在身边的话可以安心不少,不过有时因为她太过可靠,反而令人觉得事情会变得更麻烦,可能的话,他想要自己处理这件事,但是能说服雨置身事外的说词,是没有这么容易就想得到的。 当十还在困惑的时候,从门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柔泽同学,快点进来吧。」 既然都被这样催促了,没办法。 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十打开门,带着雨走了进去。 里头只有数人围在会议用的桌子旁,坐在最里面的女学生大概就是中心人物了吧?从领巾的颜色来看,她和十同样是二年级。 好漂亮的人,这是十对她的第一印象。如果化一点妆,就算她装成大学生恐怕也没有人会怀疑。 这名女学生看见跟着十进来的雨,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只有请柔泽同学来而已喔。」 「为了预防万一,因此我要求陪同出席。」 「预防万一?」 女学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你是和我同班的堕花雨同学吧?」 「是的,绫濑一子同学。」 看来这个女学生的名字是绫濑一子,既然和雨念同一班,那么她也是升学班的罗! 「堕花同学,你刚才说的预防万一是什么意思?」 「由于你们要求十大人出面的理由不明,所以我必须对你们保持戒心。」 「十大人?」 她马上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就放弃理解了。 十心想:这是聪明的判断。 「你不知道我们请柔泽同学来的理由吗?」 「不知道。」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我们怀疑柔泽十同学昨天在电车里做出了不轨的行为。」 「不轨的行为?」 受到雨的眼光凝视,十慌张地双手乱挥。 「不是的,我没有」 一子继续说明: 「他为了从现场脱身,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的女朋友做出淫秽的勾当。」 「女朋友?」 雨又望了过 来。十虽然想否认,但是声音却发不出来,毕竟当中有一部分属实。 「不,那个,应该说其实过程有点不太一样,大致是那样没错,可是细节完全不对」 十的背上开始流下冷汗。 我干嘛非得要解释这些有的没的啊。 「至于我们会请柔泽同学过来,是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万一刚才我说的那些内容是事实,基于学生会必须维持风纪的立场,我们不能视若无睹。」 「所以你们打算根据当事人的陈述,来判断事实的真伪是吗?」 「正是如此。」 一子向雨点了点头,然后请两人坐下,她同意让雨留下,大概是认为她不会造成妨碍吧?于是十也示意要雨保持安静。 一子坐到十和雨的正对面,然后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先做自我介绍,我叫绫濑一子,和堕花同学同班,目前担任学生会的副会长。」 说话的只有一子而已,其他人则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从没有人表现出不满的眼神这点看来,她在这里占有相当程度的地位。 「柔泽同学,从刚才的反应来看,那个传闻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你果然就是那个色狼吧?」 「不是我做的。」 「既然不是,那你后来又何必和女朋友双双逃走呢?为什么不当场解释自己是无辜的?」 「我解释过了,但是没人相信,再说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十说到这里,语气开始变得支支吾吾。如果说出光的名字,恐怕事情会越变越麻烦,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怎么看都是你性骚扰那个女生,然后再畏罪潜逃,假如你没做,那你又何必逃呢?」 「我说过了,我没做!」 「你有证据吗?」 「这」 「你有办法证明不是你做的吗?」 面对一子的质问,十不知该如何反驳,这时,他的随从开始反击了。 「要证明自己没做某件事,远比证明有做要困难太多了,这正是所谓的恶魔的证明:绫濑同学刚才提出的质问即为如此。」 「你说得太夸张了堕花同学,我并不是在询问你唷。」 「十大人不可能是色狼。」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是柔泽十大人。」 这根本不成理由嘛一子似乎想这样说,但是雨对她视而不见,自信满满地继续说道: 「单凭这点就非常足够了。」 十转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并没有体验过,但是现在他就像被溺爱孩子的妈妈袒护的小孩的心情一样。 一子观察了雨一阵子,然后嘴角微微上扬。 「真是了不起。」 一子低声笑了一笑,接着说: 「柔泽同学,看来你把她管教得很好呢。」 「你说什么?」 「昨天那位是真命天女,而堕花同学是备胎吗?」 「喂,你」 「虽然堕花同学在班上不太起眼,我和她也没说过几次话,不过她的脑筋绝对不差,而你居然能让她这么听话,看来我必须对你重新评估才行了对了,这么说来」 一子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侮蔑。 「听说你和纱月美夜的交情很不错是吗?说不定你们也」 像是想把桌子敲破一般,十往桌上用力一拍,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要走了。」 「哎呀?这样就生气啦?」 十不理会她,只叫雨站起来,然后把她往门的方向推,自己也向前走去。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搞得自己都没心情再和她谈下去了。 「等一下。」 一子身影一晃,一把抓住了十的手腕。 反观其他学生,不知是否对十有所畏惧,在一旁踌躇不前。 「柔泽同学,我不准你擅自离开。」 一子的眼神中带有不让十逃走的意志。 「放手!」 十粗暴地把她的手甩开,使得一子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随之往后摔倒。这一摔好像让她撞到桌角,只见她用手按住额头。 做得太过火了吗? 十啐了一声,弯下腰想要扶她起来,但是当十看见她的表情时,他不禁愣住了。 因为一子正在笑。 她的血从额头上流到眼睛里,可是她却笑了。 「这可不得了了。你不但对学生会的人使用暴力,还害得对方受伤,而且那还是因为被追究当色狼的事情时恼羞成怒所造成的。」 满脸是血的一子,微笑着拾起头望向十。 「这下子你该怎么办呢?柔泽同学。」 十脑中一片混乱,只能无言以对。 第六节课结束后,班导师中沟叫十去学生辅导室报到, 午休时,受了伤的一子放走了十,不过这并不代表整件事就此结束,因为学校里马上就产生了新的谣言,内容是当十被追究色狼的事时,突然对学生会的副会长使用暴力,并且把她打伤,这个谣言究竟是一子放出去的,或者是当时在场的其他学生所传出的,十就不得而知了,不论如何,四周看着十的眼神变得比过去更加险恶。 而这次则是换成被叫去学生辅导室。 十做好了被勒令退学的觉悟。自己竟然能在这间学校安安稳稳地念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可思议了,即使现在被退学,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至少他感觉不到难过之类的哀愁情绪。 对柔泽十来说,学校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存在。 如果被退学,雨可能会伤心吧。 那红香呢? 是嘲笑自己?还是会先揍一顿再说?十想像不出被她知道以后,自己的下场为何。 算了,反正无所谓,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十走进学生辅导室,里头已经有三个人等在那儿了。除了中沟和头上裹着绷带的绫濑一子以外,还有另一个人。那是一名拥有和眼镜很相配的知性脸庞,嘴角挂着柔和笑容的少女,十注视着这名自称是白石香里的少女一会儿之后,才想起她是三年级的学姐,目前担任学生会长,十以前在朝会时,曾经看过她上台向全校学生发表演说。 班导师和学生会长,再加上副会长。 要审核一个坏学生的退学资格,这样的阵容已经非常充分了。 十被叫来这里的理由有二,即有关色狼的嫌疑还未澄清一事,以及对绫濑一子做出的暴力行为。 这两件事都很难辩解,因此十已经打算彻底放弃抵抗了。不过,事情却发生了与预期不同发展。 在进入主题之前,香里先向十致歉,因为把十叫去学生会问话的这件事,似乎是一子个人的独断独行,为此,身为学生会长的香里向十表达了歉意。 「真的很对不起,柔泽同学。」 「呃,嗯」 十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含糊地回应,但是没想到预期外的发展还在继续上演。 关于十被怀疑是色狼的事,香里并不认同一子一口咬定的态度,她认为十既然否认有做,而谣言中所谓的目击者也无法确认是谁,那么这个话题就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意义。 「既然柔泽同学不是现行犯,现在也是自由之身,那不就表示没证据了吗?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我想不管柔泽同学再怎么狡辩,应该逃不掉才对,再怎么说,警察也不可能那么不明事理吧。」 先冷静地分析状况,再稳重地处理事件,这似乎是香里的处事态度,她先听完十与中沟的意见,再沉着地作出判断,驳回了 一子的控诉。她的行事风格不知该说是宽大,还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统合群众的想法上,虽然强势的一子能得到狂热者的支持,不过香里的做法更能赢得人心。 不傀是当学生会长的人正当十如此赞叹时,讨论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也就是十害一子受伤的事。 坦白说,在十的眼里看来,一子摔倒的姿势很不自然,但是起因毕竟是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也不打算逃避责任。 分别听完双方的说词之后,香里两手抱胸,思考了片刻。 「柔泽同学,总之你得先向绫濑同学道歉。」 「抱歉。」 看着十道完歉后,香里又继续说: 「我问过校医了,他说这个伤要一个礼拜才能完全治好。虽然受伤的地方是头部,也流了不少血,不过幸好不会留下疤痕,所以我想只要道个歉应该就可以了。」 对于香里的判断,中沟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一子当然不服气。 一子认为虽然只是小伤,但是问题并不在此,而是不应该允许十这种不良学生待在学校里,因此她坚持要让十退学。 「退学吗」 香里叹了一口气。 叹气似乎是她的习惯,看得出乎常她承受了许多辛劳。 「这件事也算是绫濑同学私自的判断和行动才造成的。不明不白地被传唤,而且还单方面遭到追究,任何人都会感到不高兴吧。当然,暴力是不可原谅的,柔泽同学也要反省才行,不过呢,既然受伤的程度只有这样,再说绫濑同学本身也有疏忽,所以双方就各退一步吧,好吗?」 当一子叫十去学生会时,好像是以香里的名义通知其他学生会的成员集合,她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比较容易动员人力吧?关于这一点,一子就没有推卸责任的余地了,因此她只好默默接受香里的决定。 「我知道了。」 在香里注视下的一子,意外地轻易让步了,与其说她是倌服,倒不如说是既然无法达到目的,也就没有必要再固执下去:简单来说,就是见好就收。 谈论至此,事情也已经有了结论,于是众人当场解散了,一子向中沟和香里道别后先行离开,中沟也一脸倦容地走了,当十也正准备回家时,突然被香里叫住。 「柔泽同学。」 香里的表情比刚才严肃了许多。 「这次我们就暂且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不过,万一下次你又出了什么事,可能就真的会 退学了喔!」 「要是看我不顺眼的话,干脆直接叫我退学不就好了?」 「你是为了被退学才来学校的吗?」 「我」 看到语塞的十,香里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下来。 「你给人的感觉有点不一样呢。以前的你就像是把所有的人都当成敌人,可是现在就不同了。」 十又再一次无言以对,而香里继续说道: 「老实说,差点被学校赶出去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以前我也曾经尝过这种滋味。」 「你?」 看到十的眼神带着怀疑,香里微微一笑。 「那是我国中时发生的事。」 「你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我杀了人。」 「咦?」 「这个嘛,总之有很多原因啦」 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有着无限感伤,随后又开朗地说道: 「不过你看,现在我已经重新做人,甚至还当上了学生会长,所以我也希望能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我认为像你这样的人,才更需要学校的教育,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每天来学校上课,好吗?」 「喔」 「如果你有任何困难的话,欢迎你来找我商量,反正学生会长本来就和申诉单位的总监差不多吗。」 香里似乎是累惨了,她一面苦笑,一面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捶了几下。 这个举动惹得十也不禁跟着苦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不过看来应该不是坏人。 至少记住她的名字好了。 「白石学姐!」 几名学生跑到香里面前,一起低头行了个礼,那是中午和一子在一起的人,他们专程来解释他们误以为那是香里的指示才会照做的,而香里只回答他们一句「没关系」,接着转头问十: 「柔泽同学,你不会怪他们吧?」 「这个嘛」 其实心里还足有点不爽,不过眼前还是妥协好了。 「各位,柔泽同学以后会认真做人,请大家为他加油喔!」 那些学生虽然满脸疑惑,但是仍然点头说好,同时对香里投以尊敬的眼神。 也许方才的情景,看起来就像是学生会长在对学校最凶狠的坏学生说教吧? 十想想算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自己并没有出什么力,总之问题算是解决了。 十先回教室拿书包,再前往置鞋柜,早巳做好回家准备的雨正站在那里等着十。 「你在等我吗?」 「是的。」 真是守规矩的家伙。 十随手轻轻拍了拍雨的脑袋,然后带着她离开学校。 刚跨出脚步,雨就向十低头道歉: 「十大人,今天实在太对不起您了。」 「为什么?」 「我不但没守护好十大人,还反而让那种无谓的丑闻变得更大」 「你不用放在心上啦。」 在中午回教室之前,雨曾经提议寻找对抗的对策,但是十拒绝了,只吩咐雨别多管闲事,因为十不希望她受到这件事波及,更何况这次的事,他认为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为了让满心愧疚的雨提振起精神,十把学生辅导室发生的情形描述给雨听。 雨虽然有点惊讶,但是当她听到了白石香里的名字后,就马上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白石学姐吗?」 「没想到她的人还满好的。」 「虽然我不认识她,不过我从未听过她有不好的传闻。」 就雨的描述,香里是自入学以来就每科都保持全学年第一名的秀才,升上二年级后就被选为学生会长,颇受大家的爱戴,很多人如果有了困难,也会去找她商量。 至于一子的优秀程度也不输给香里,然而不知道是否由于她的性格高傲,比较让人难以接近,所以人气不如香里,但是她的成绩比雨还好,可是就十来看,堕花雨究竟在课业上花了多少心思,这也是一个疑问。 如果十哪天命令她: 「下次考试,每一科都拿满分给我看。」 搞不好雨真的会全部都考满分。 可能是自己高估了雨,不过她的确让十有这种感觉,十不禁有些羡慕深不可测的她。 因为自己是个很肤浅的人。 由于这次的事件,十又被加上了不少限制。 万一下次又发生什么问题,恐怕就会像香里所警告的马上被退学吧? 看来要安分一阵子才行了。 「我问你,你真的不认为我是色狼吗?」 这可能是毫无意义,也可能很重要的问题。 只见雨平静地摇头回答: 「不认为。」 为什么她不会怀疑?理由也不必多想,因为她相信十。 那是打从心底发出的完全信任。 不过她连一丝怀疑的念头部没有,反而让人感觉有点无趣。 就连自己都觉得这真是个任性的感想。 「十大人,关于谣言方面,我们要不要想个方法反制?」 雨提出了建议。虽然交给她办的话就可以放心,只不过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安全。 因为她做事一向很有道理,所采取的做法却往往毫不留情。 「算了,谣言这种东西过阵子就会被遗忘了,别管它就好。」 十觉得无谓的干涉只会造成反效果,但是雨好像仍有点担心,默默地在一旁若有所思。 迎面吹来的风又凉又舒服,虽然十喜欢暖烘烘的夏天,但是也喜欢慢慢变凉的秋天,如果把夏天当成是生物的活动期、而冬天是停滞期的话,那么介于两者之间的秋天那种懒洋洋的感觉也很棒,只要闲闲没事,就会不由自主地想打瞌睡。虽然春天是生物开始活动的时期,可惜十对那种万物蠢动的气氛并不喜欢,因为他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令他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路边有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正嘻嘻哈哈地逗着绑在电线干上的小狗。小狗也乖乖地任其摆布,看起来很可爱。 十从来没想过要养宠物。小时候虽然很喜欢小动物,却从没想过要养,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小动物比自己还要老实可爱,因此而感到不甘心吧?如果家里养了什么小猫小拘,说不定红香就会只顾着疼爱它们而忽略自己在他年幼的心里产生了这种无聊的妒嫉。 当十和雨走到车站前的商店街,在喧闹声的环绕下,雨突然开口了: 「我觉得这次的事有点不太对劲。」 你还在想啊?十在心里嘀咕着,不过还是开口问道: 「哪里不对劲?」 「就在最近,我们学校的学生身上经常发生怪事。」 所谓的怪事,简单来说就是恶作剧。这阵子到处都有学生被不明人士恶整,虽然地点大多是在校内,但是发生在校外的也不在少数。至于恶整的方法就千奇百怪了,譬如钱包不见,手表不见。男友或女友的照片不见,手机不见、书桌被刮坏、抽屉被倒进馊水、铅笔盒里的东西全部折断、便当盒的饭菜被洒了粉笔灰,鞋子里被放图钉、鞋子不见、体育服被割破、书包被蜡笔乱涂、笔记本被胶水黏起来打不开、上学骑的脚踏车被刺破轮胎等等。 每一种都是即使报警,警察也不会认真处理的小事,不过被恶整的当事人可就一肚子火,就像这样,受害的学生已经不计其数,而雨也是其中之一,数天前,当她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时,发现课本被撕破了,一般来说,发生这种事情,通常会联想到是有人想欺负她,但是被害者的人数也未免太多了。 十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不过这只是他懒得去注意而已,在学校里几乎是众所皆知。 「原来如此,这也算是一种恐怖活动吧那些人真是吃饱太闲了。」 「学校方面好像也不想把事情弄大的样子。」 听说被恶整的学生里,也有人气到要求校方报警处理,可是校方却百般推托,这是因为受到了暑假前的事件影响,才让他们战战兢兢的,毕竟连续杀人魔事件的凶手和被害者都是本校的学生,对学校评价因此而一落千丈的校方来说,当然不希望再惹出不必要的风波,而想要尽可能地在校内把事情处理掉。从这点来看,由那位白石香里担任学生会长正是最佳人选,因为她刚好可以稳当地处理学生们的抱怨。 雨竖起修长的指尖,抵着下巴说: 「我想,十大人会被怀疑是色狼,恐怕也是那些人做的恶作剧之一。」 「应该是你想太多了吧?」 「有那个可能,也有可能是我的思考逦不够周详。」 总是穿着整齐清洁的制服,言谈举止也干净俐落的雨,她的内心里大概也找不到所谓的『马虎随便』吧?像十那种『懒得再想』或『干脆就随它去吧』之类的想法绝对不可能出现。 只要她的心神里仍然有一点疑惑,在得到答案或解释之前,她就不会停止思考:然而这样的她却喜欢那些无从解释的超自然现象,这点实在让十无法理解,或许,她是在享受那种暧昧不清的感觉吧。 「如果十大人允许,我想做一次详细的调查。」 面对即刻打算采取行动的雨,十却冷静地说: 「调查完之后呢?」 「斩草除根。」 「那还是算了。」 「可是」 「就算事情真的是像你怀疑的那样。那么不理它也没关系。」 如果昨天被怀疑是色狼的事是刻意设计的,那么等找到主谋者后,十当然也想揍他一顿出气;不过,这种念头等到过了一阵子,应该也会慢慢淡化吧? 十通常不会花太长的时间去恨一个人,因为他认为那表示自己思考的一部分被别人占据了,所以他宁可用时间去冲淡恨意,越早忘记越好,当然也会有例外的情形,但是这次并非如此。 可能的话,最好可以永远无视。 更何况,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 「我不想再惹麻烦了。」 雨好像还有话想说,但是十既然这么决定了,她也就不再违逆。 十避开雨的视线,偷偷地叹了一口气。 暑假前的事以及挖眼魔的事。 那些事情实在太过震撼,大概花一辈子也很难忘记。 因此十希望心灵能得到休养生息的空闲。 最好可以什么都不仿,东晃晃、西晃晃地,混吃等死就好。 反正柔泽十本来就是个很懒散的人。 现在就遵循本性吧。 当两人通过车站的剪票口正准备走上楼梯时,雨突然问十: 「十大人,我可以请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 「绫濑同学提到十大人有女朋友,请问那个人是谁呢?」 「」 十完全忘了还有这件事。 该怎么对她说明呢? 看来十想要闲闲没事,得先把这个误会解开之后才有可能了。 第二章 糖份与思考的甜蜜关系 今天是礼拜天。窝在棉被里一直睡到中午的十即使起了床,也只是坐在客厅一边咬着土司一边呆呆地望着电视,他没怎么注意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在演些什么,只是任由它映入眼帘,接着又打了好几次呵欠,这也难怪,因为他现在困极了。 即使睡到这么晚,他还是睡眠不足。 十从冰箱拿出冰牛奶,直接仰头一口饮尽,他让冰凉感通过喉咙,传达到身体的中心之后,再重重地吐一口气,脑袋才总算有点清醒,就在同时,他也叹了一口气。 电视上有个占卜的老太婆,正在对上节目的艺人滔滔不绝地说教,说什么平常不做善事,所以最近会走霉运之类的,完全否定世上有超自然现象的十,压根就不相信占卜,不过现在他开始觉得,搞不好运势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十回想起这个星期以来,遇到的全是些倒霉事。 关于被怀疑是色狼、以及对绫濑一子动粗的谣言,在白石香里宣告就此打住之后,果然有开始停止的迹象,虽然同学们的态度并没有一下子就出现转变,但是迟早会恢复原状,也就是从轻视再回到原本的漠视,对于愿意站在学生会的立场来澄清谣言的香里,十感到万分感激,然而,这股安心感才持续了没多久就消失了,因为自翌日起,十的身边陆续发生了一堆怪事。 首先是礼拜二的第一堂课,当十在上古文课,从书桌抽屉里拿铅笔盒出来时,他听见里头传出了奇怪的声音,打开一看,里面的原子笔和自动铅笔全部被折成两段,橡皮擦也变成了细小的碎片,虽然十会把课本带回家,但是他习惯把铅笔盒留在教室里,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特地拿回去,仔细看看破折断的笔,看来是用蛮力折的,塑胶碎片散落在铅笔盒底部,和已经变成垃圾的橡皮擦碎片混在一起。 十拿着铅笔盒,脸上露出微笑。 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十并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因为他在小学时就有过经验了。 当时的他既幼小又脆弱,只有哭泣才是他最能表现感情的方法。 没想到长到这么大,还会碰到同样的事情,若是以前的十,看到铅笔盒里的东西全部变成垃圾时,绝对会当场哭出来吧!因为他既没有能诉苦的朋友,也没有能依靠的老师,连母亲也是采取放任主义,无能为力的他只能每天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我不喜欢报仇,可是我喜欢反击。 这是他的母亲红香的行事宗旨。虽然她平常做事不知限度,偶尔还足有令人想要赞同的时候。 等到教古文的老师进到教室,学生们起立坐下,然后敬礼。等这些例行动作做完,十开始假装若无其事的观察周围的人,犯人一定在等着看好戏。因为观察被害者的反映才是这种恶作剧最吸引他们的部分。 过了数分钟后,虽然十用心观察了其他同学的视线和行为举止,不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动静。 难道说不是班上同学干的吗? 若要说谁和自己有仇,十第一个想到的是三年级的不良集团,但是那些人早就丧失了和十敌对的战意,连偶尔在走廊上碰上时,他们也不敢多看十两眼,总是加快脚步离开,就算那些人真的来寻仇,又很难想像他们会采用这种效果既不明确又幼稚的手法,仔细想想,要做这种恶作剧似乎也不难,只要挑个大清早或是放学,然后再看准十不在的时候,就能进来教室乱搞,即使班上的同学看见,他们也不会因为担心十而特地跑去提醒他。 换句话说,任何人都有可能下手。 那么,究竟是谁做的? 十一面任由上课的内容左耳进右耳出,一面翻着书包寻找能代替文具的东西,结果因为找不到只好放弃,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会用心写笔记的人,下课后,十把铅笔盒里的垃圾丢进垃圾桶,这个举动引来了四周的目光,不过那并不是怀有恶意的眼神,只是好奇他在做什么而已。 十也同样观察了那些人的反应,但是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又不能一个一个抓越来问话 突然间,十想起雨之前说过的话。 莫非,这就是她所说的恶作剧? 正是如此。在那之后,一直到星期六的深夜为止,十不断地被各种恶作剧捉弄,除了椅子被放上图钉、书桌被刮坏这种单纯的类型,甚至还有不幸的信这种古典的效法,大部分都是「收到这封信的人会」这种常见的类型,其它还有用红字写了大大的「去死吧」之类的内容,这样的信每天都会轮流在他的书桌抽屉中出现,信封里还放了刀片。 每一件恶作剧部很轻微,就算不管它也无所谓,但是一旦累积起来,却会给精神带来很大的负担。 特别是昨天半夜,十接到了一百通以上打来家里的无声电话,这让他很受不了,这种骚扰方式十只有在电视上看过,实际体验过后,才知道这种手法真的很有效,每当电话钤声响起一次,疲劳就跟着累积一点,心情也越来越坏,难怪会有人因此而变得神经衰弱,虽然只要把电话线拔掉耳根就能清净了,可是这样好像在向那些人示弱,所以十干脆卯起来把电视的音量转大声,打算和电话铃声对抗到底,不过没想到过了半夜三点,无声电话还是一直打进来,忍耐到了极限的十终于把电话线拔掉,才总算能上床睡觉,可是,就连梦里好像都听再听到电话铃声了。 雨担心的事情果然成真了,看来,这果然是有人主导的无差别恐怖活动,而十也被牵扯进去了。 或许正如雨的猜测,那件害十被怀疑是色狼的事,大概也是某人刻意设下的恶作剧吧?只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去确认了。 在冲完澡把睡意赶跑后,十打开报纸浏览了一下,上面记载的清一色全是悲惨的新闻。 今天的头条是一桩老人拿有毒的糖果给附近小孩吃的案件:其它还有某个男子在早晨的电车里突然拿出菜刀乱砍人的惨案:以及有名少年半夜站在天桥上,故意用水泥砖朝下面经过的车辆砸,结果引发了数起交通意外等等,不管哪一个案件,都因此死了不少无辜的人。这个社会对生命的价值观越来越不重视,所以动不动就有被各种方式杀害的牺牲者,只能说人心实在是越来越黑暗了,由于尽是些十不想多看的新闻,很快地报纸上就没有他想看的内容了,订了报纸却不去看,那下就失去订报纸的意义了吗?不过,每当待在情人家里的红香偶尔回来时,她就会把累积下来的报纸看过一遍,所以基本上报纸还是会堆在书架上。现在那个老太婆在想什么呢?十心里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打了个大呵欠,然后他突然想起了昨晚拔掉的电话线。 差不多该把它接回去了吧?十先做好心理准备,然后把电话线接了回去。 才刚接好电话就响了,受到昨晚的影响,这铃声只让十感到异常刺耳。 明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十迁是瞪了电话一眼,算了,机器是无辜的。 十拿起电话筒,放到耳朵旁。 等调整好呼吸,他尽可能保持冷静地说: 「喂?」 「喔喔,柔泽!你今天有没有空?有空就给我出来晃晃吧!听到了没!」 「」 「搞啥?干嘛不讲话啊?」 「」 「敢不理我的话,小心我扁你喔!混帐东西!」 「我要挂电话了。」 「哇哇哇,等一下,别挂电话嘛。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对不起啦!」 原来是雪姬打来的。 「唉哟,今天的柔泽同学怎么这么冷淡啊?是不是欲求不满呢?这样的话,我这里有很棒的同人志可以送你唷!如果你觉得真人比较好的话,嗯雪姬美眉我也可以献身 」 「废话少说。」 「其实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我可以挂了吧?」 「等一下啦!那个,我们今天要不要去哪里玩?」 「不要」 「啊,刚才你停顿了一下,这表示你有动心了对吧?耶我赢了!」 「拜拜。」 「哇别挂电话啦!」 其实拒绝她也没关系,不过今天没什么预定要做的事,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很无聊。 既然如此,那就答应好了,一想到这里,十不禁苦笑了起来。 柔泽十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女生牵着鼻子走。 真是的,自己竟然变得如此软弱,照红香的说法,十自出生以来就很软弱,而现在可能变得更严重了。 有时候十会想,人会随着年纪长大而改变,不论是变好或者是变坏。 那么总有一天自己也会交女朋友,然后结婚,最后再组织一个小家庭吗?难道将来的自己,也会梦想着能有这样的未来吗? 是否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渴望拥有一般人想得到的幸福? 「好吧,我去。」 如果和那个聒噪的女生见面,说不定能转换一下心情。 于是,十答应了雪姬的邀约。 两人约好一个小时之后碰面,接着十就挂上了电话。 当十搭上电车,来到约好见面的药局前面时,正好看到雪姬在和两名他不认识的男子交谈,那两个人的穿着似乎是模仿时尚杂志上的服装,很显然地是在向雪姬搭讪。 只听见其中一名男子用做作的口吻说: 「你长得好可爱喔,该不会是模特儿吧?」 「不是。」 「等一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 「不要。」 「你想要的我们都可以买给你喔!你喜欢什么?」 「睡回笼觉。」 「那你又讨厌什么?」 「像你们这种人。」 被雪姬用笑脸拒绝的男子们马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就离开了,等到看不见他们之后,十走近雪姬身旁说道: 「你说话还真是毫下留情。」 「啊,柔泽同学,你都看到了呀?」 「我应该和他们没差多少才对吧?」 「你这样是间接侮辱到我和雨看人的眼光吆!」 雪姬两手在胸前交叉拖住,脸上露出有点生气的表情。今天的雪姬穿着t恤,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夹克,再配上一件旧牛仔裤,t恤上印着『iloveviolence』的字样。 十心想这家伙穿什么都好看,难怪会被男生搭讪。 「我讨厌被人搭讪,也讨厌被讨厌的人搭话,简直是受不了的讨厌啊,刚才我说了四次『讨厌』,可见我有多讨厌被搭讪了。嗯再加上刚刚那两次,我总共讲了六次。」 对于不喜欢的对象,雪姬一向是采取冷漠的态度,完全不留情面。 就算她有宛如天使般的笑容,也不像天使是博爱主义者。 虽然雪姬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让人退避三舍,不过十却不认为那是她的缺点,十会这么想其实没有特别的理由,他只觉得这多半只是雪姬出自本能的反应而已。 或许就是因为被红香这种母亲养大,才使得自己对这部分的容许范围比别人还广阔吧? 「那么我们走吧!」 说完,雪姬就站到十的身边。 「要去哪里?」 「这个嘛,你去了就知道。」 雪姬做了一个「请往这边走」的姿势。 该不会又是以狂热者为对象的奇怪商店吧?十虽然怀疑,还是照着雪姬指示的方向开始移动。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但是街上仍然不减礼拜天该有的热闹气氛,路边也处处可见和十同年代的情侣,此时刚好有某家电视台的摄影小组正在录制街头访问的节目,他们一看见有情侣通过,就马上跑上去采访。 万一被他们逮到,可就吃不完兜着走,因此十加快了脚步迅速冲过去,雪姬配合他的速度跟了上来,同时望着十的脸笑了笑,惹得十回瞪了她一眼。 「对了,柔泽同学,那部电影你看了没?」 「你是说那个啊。」 回想起来,好像自从去看了那部电影之后,灾难就一直接连上门,所以,他的声调自然也变得苦涩。 「看是看了,但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你下觉得向着子宫突进的那一幕很棒吗?有一种既积极又消极的感觉。」 「这个嘛,画面的流畅度和背景音乐还不错啦。」 「那位今年已经五十岁的动画界权威也行参与制作哟!为了导这部作品,他甚至还拒绝了好莱坞请他拍片的邀约喔!他最擅长的手法就是把人类的情欲和怨恨用画面表现出来,会有让人窒息的冲动哦!」 「里头好象有很多我在看洋片时听过的声音耶。像是主角的声音,我就曾经在小时候看卡通时听过。」 「那是长井一郎吧?他最会演个性稳重的老人了。」 「原来如此。」 「啊啊,人家好幸福。」 雪姬两手捧着自己的脸颊,陶醉似地轻声说道: 「竟然会有和柔泽同学一起聊这些话题的一天,真是太浪漫了」 哪里浪漫了? 雪姬所说的意思十完全无法理解,但是仿佛已经足够让她心满意足了。 或许只是刚好谈到她有兴趣的话题,所以她才这么高兴吧?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难道你在怀疑我吗?」 「没错。」 这个叫斩岛雪姬的女孩虽然绝非坏人,但是也不能太过大意,十明知这点却仍然答应和她一起出门,这也表示十对她抱持着复杂的感情吧?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找我出来,天晓得你是不是背后还有企图。」 「有呀!」 「喂」 「不过呢,我的背后相正面是连在一起的,就像莫比斯带(注2)一样。」 「那不就分不出哪边是前面、哪边是后面了?」 「没错,正确答案,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唷!」 还是让人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现在也不能打退堂鼓,所以十下定决心要跟到底,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到了,就在那里!」 雪姬所指的是闹区里的某栋大楼,入口的导览板上写着楼上有大型书局和杂货店,以及电玩中心和小型戏院等设施,地下楼层则是美食街。由于今天是周日,大楼里挤满了许多游客,特别是年轻人更是占了大多数。 十和雪姬踏上电扶梯,往地下楼层前进,走下电扶梯后,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就是这间店!」 店门口的招牌上写着:『朋波夫人』。 「这是什么店?」 「点心店。」 仔细一看,招牌旁边还写着一行『综合甜点屋』的小字,而且门口的玻璃柜里也有展示商品的模型。 「上次我在电视看过介绍之后,就一直好想吃一次看看。听说这家点心店的师傅还去北海道的灵山里修行过耶!」 真的做得出能吃的东西吗? 十本来还以为会被地带去更夸张的店,这种程度的话他还挺得住。 当十正打算走进店门口时,突然发现入口处贴着一张看起来怪怪的告示。 『本日实施情人特惠价!情侣来店消费全面五 折!』 上头以漂亮的字体这样写着。 透过玻璃向店内看,里面的客人大多数都是情侣。而且年纪也和十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连店里的空气也好像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喂,这是」 「拜托你罗!」 雪姬在十的肩膀上一拍,然后手就紧紧抓住十不放。 看来她不打算给十逃走的机会,雪姬扣住了他的肩膀。 「我们是情侣!」 说完这句多此一举的话之后,雪姬就推着十走人店中。 不把她的手甩开的自己果然有够软弱,十又再一次深有所感。 「气死人了」 「有什么办法,你没看到店里都客满了吗?」 虽然十不断地安慰嘴嘟得半天高的雪姬,但是她的心情仍然不见好转。 这样的对话从刚才开始就不知已经重复多少遍了。 刚刚进到店里之后才发现店内已经客满,连候位席节没有空位,照店员所说,可能要等一个小时才有位子,所以两人只好暂时先离开。 「等就等嘛,反正柔泽同学也会陪我一起等。」 雪姬仍然嘟着嘴,不过好像还没放弃的样子。 老实说,十已经想闪人回家了,但是雪姬却一直缠着他要脾气,结果十只好先陪她找个地方杀时间,十想想算了,就陪她一个小时吧。 真是的,简直软弱到连自己都觉得丢脸。 或许该说是运气好,这栋大楼的二楼是一间大型书局,于是十便带着由于自己愿意迁就,心情马上大好的雪姬到书局随便乱晃。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介绍几本好看的漫画给你吧?」 十平时不常看书,并不是因为讨厌,只不过是嫌看书麻烦而已,特别是字很多的书更叫他头痛,因此他刻意找图片比较多的书。东看西看,最后拿了一本和料理有关的书,书名是 『光一个锅子就能做出的料理百选』,对经常自炊的十来说,这一类的书还比较有吸引力。 他拿着书随便翻阅,雪姬从旁把脸凑了过来。 「啊,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做给我吃嘛!」 「干嘛要我做啊?」 「不是有句俗语说,要让可爱的孩子吃好吃的(注3)吗?」 「才没有这句俗语,想吃的话就自己做。」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吧?既然这样,自己煮饭个足比较方便吗?」 「嗯在男生眼中,会做菜的女生是不是真的比较有魅力啊?」 「这个嘛」 至少不会有负面印象吧?红香意外地在厨艺方面很有一套,因此被她养大的十像是「女人就应该会煮饭」的保守观念,很可能早就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了。 「那我也来试试好了。」 雪姬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名叫『为心爱的他洗手做羹汤』的书。 「哇噻!超好吃的!不每天吃这个的话我一定会死,所以和我结婚吧雪姬等我做出另你这么说的料理的时候,我再请柔泽同学来尝尝看。」 才不要咧,十在心里这么想,但是表面上还是暧昧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料理方面的书籍区逗留了一阵子,接着便往小说和漫画区移动,虽然雪姬立刻变得很有精神,可是十却兴趣缺缺,只是随意地四处乱望,突然,十的视线停留在一个混在一群穿着学生制眼,正在站着看书的少年之中的娇小少女身上,当十发现她是谁的时候,很不可思议的,对方也注意到了十的存在。 少女把少年漫画放回书架上,快步走到十的身边。 「十大人。」 「哟。」 这样的不期而遇似乎让雨很开心,看到她脸上展露出微笑,十也感觉有点高兴,真是奇妙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这种情况很罕见吧? 「雪姬也跟您在一起吗?」 「嗯,她也在。」 向身旁的雪姬一看,她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雨,算你厉害」 「怎么了吗?」 「没事。雨是来买东西的吗?」 「我来买这个。」 雨打开手上的纸袋,把里面的杂志拿给雪姬看,杂志的封面是机器人动画的图片,旁边则是一张像是驾驶员的美少女图片,看来足动画类的月刊杂志。 「这一期的附录是dvd。」 「咦?真的吗?内容足什么?」 「有电影版『钢武者』的预告片,还有新节目和ova的宣传广告,另外还收录了声优的访谈。」 「那就不买不行了!」 雪姬连忙向雨问清楚书是摆在哪里之后,就匆匆跑走了,坦白说,对时尚杂志毫无兴趣的年轻少女已经脱离了社会的普遍性,而且并不普通,但是十认为没什么好介意的,毕竟所谓的普通是指平均之后的结果,就算脱离这种标准也不必感到羞耻。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是在为自己辩护。 「话说回来,会在这里碰到你还真是巧。」 「不,这是必然的结果。」 「咦?」 「看来坊板书上写的咒语,还真是不能小看呢。」 仿佛在吐露秘密似的,雨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其实我是从跟小光借来的书上看来的,小光主要是以『实现恋爱』为主要目的,而今天早上我试了另外一种,方法很简单,只要一面念咒语一面用汤匙的反面在五秒内把香蕉优格 吃完就行了,书里写着:如果能做到,就可以遇见你想见的人,然后和他一起渡过快乐的时光,本来我并不怎么期待,不过看来效果很好。」 跟优格没关系吧!十差点就要脱口向雨吐槽了,不过他还是硬把话吞回肚子里去,既然雨的心情不错,那就没必要泼她冷水。 「你手上拿的白色筒子装了什么东西啊?」 「是刚才买杂志时附送的海报,因为我得到情报,说总共有三种图案可供挑选,先来先得,所以我才会来这间店买的。您要看吗?」 「不用了。」 「十大人呢?您们今天来这里有何贵事?」 十偶尔会和雪姬见面这件事雨原本就知道,但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上次被怀疑是色狼的事件也是,十隐瞒了光帮他解围的事实,只瞎掰了一些很明显地拘屁不通的理由,可是雨仍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或许是她的心里认为,既然十不愿意讲,那就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事,虽然当十坚决否定有女朋友的时候,雨看起来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她究竟作何感想,十就完全猜想不到了。 无意之中,真的只是无意之中,十有时候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难道自己正被这个娇小的少女操弄于手掌心之上吗?仔细想想还真有点恐怖。 十刻意保持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雨的问题: 「听说这栋大楼的地下有一间不错的点心店,所以雪姬就找我一起来了。」 「十大人喜欢吃甜食吗?」 「不讨厌,你呢?」 「我也是一样。」 「既然都遇到了,要不要干脆一起去吃?」 「可以吗?」 「应该没关系吧。」 不过是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而已,应该没有差多少才对。 雨颇为感叹地点了点头。 「坊间的咒语还真是了不起,下次就来认真地研究一下吧。」 「」 看到她那么高兴,十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谈到这里,雪姬刚好买 完书回来了,于是十就把邀雨一起去那家店的事说给她听, 雪姬脸上虽然笑着说好,不过当他们去达电扶梯的时候,雪姬乘雨走在前头时迅速 绕到十的背后,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你干嘛?」 「没干嘛啊。」 雪姬又是嘻嘻一笑,然后跟在十的后面踏上电扶梯。 难道是因为三个人可能不适用于情侣优待活动。所以她不高兴了吧! 十心想,八成是为了这个原因吧。 店内飘散着甜腻的香气,让人不禁怀疑空气中是不是混杂着透明的棉花糖,在这样的感想中,十暍下了第二杯茶。 关于情侣的优待方面, 「我们三个人正在交往,也就是三人行。」 雪姬做了这种强词夺理的主张,但是很意外地,店家居然接受了,十看了看店内还有没有其他客人也是这样,可是环顾四周,除了自己以外,其余都是一男一女的普通组合,几个店员远远地看着十,交头接耳着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看到他们这样的举动,让十有点好奇他们是如何评论自己,但是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再深思下去。 算了,偶尔也会遇到这种事。 店面周围设置了大型的玻璃窗,从外面的走道就能把店内看得一清二楚,从入口贴的那张海报来看,可以知道今天来店里消费的客人几乎全是情侣,这样也算是很好的宣传吧?只要被路过的情侣看到,受到刺激之后自然就会走进来,成为新的顾客。 三人坐在外侧的座位上,坐在十前方的雪姬正在吃着有大颗栗子的蒙布朗蛋糕:而十旁边的雨则享用着外表纯白的高级起士蛋糕;这已经是雪姬点的第四盘,也是雨的第二盘,十也吃了特制牛奶鸡蛋布丁,味道虽然比想像中还要好,不过这种东西只要吃一盘就足够了,看看其他客人,大致上也是女生吃的比较多。 甜的东西可能对女生来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吧? 「好甜唷!又甜又好吃。」 「口感很清爽,甜而不腻。」 雪姬的吃相就像小孩一样是大口大口的咬,相反地雨则是稳重又高雅,这两人的吃相正好成为对比。 「为什么有钱人都会在家里建游泳池啊?」 「大概是把一般认为是公用的游泳池变成私人产物,藉以炫耀自己的财力吧?」 「上次我去占卜馆看了一下我的运势,结果那个占卜师说在我要达到目标的路上,虽然有时会遇到困难,但是只要努力向前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不是废话吗?占卜师都故意把话讲得不清不楚,哪能当真啊。」 「不过我认为,占卜的内容还是不要讲得太明白才好,有很多事如果讲得太明白的话,反而很难让人接受,所以解释时留一些空间,也算是一种有良心的做法。」 「说的也是。」 「是这样吗?对了雪姬,你说的目标是什么?」 「我想当个家庭主妇。」 「啥?」 「我希望能租一间小公寓,然后和老公、小孩三个人住在一起,家里的经济可能会有点吃紧,所以我必须去兼职赚钱,结果碰到了很恶劣的同事,所以我回家后就向老公吐苦水: 「『老公,公司里有一个同事人好坏唷!』『别烦我,我工作快累死了,让我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哎唷,你老是这样敷衍人家。」『爸爸,妈妈,不要吵架嘛!』『不用担心,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的。对不对呀,老公?」『你很多话耶。』『老公,我们是不是应该给这孩子添个弟弟或妹妹了?』『我要先去睡了。』『妈妈,爸爸脸红了耶。」『那是因为爸爸很爱妈妈呀,当然也很爱你罗』大概像这种感觉,然后平凡。和谐地过完这辈子。不过要达到这个目标,具体上我应该怎么努力才好呢?」 「你干嘛看我这里?」 起初三人只是天南地北地胡乱抬杠。但是雪姬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改变了之后的话题。 「对了。最近我们学校好像在流行奇怪的恶作剧耶!」 又点了一份提拉米苏之后,雪姬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说了这句话。 十原本已经忘了无声电话的事,现在那种不悦感又苏醒了过来,但是他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地问道: 「哪种恶作剧?」 「这个嘛,虽然不知道是谁仿的,可是有人的鞋子突然被丢掉,铅笔盒被弄坏,要不然就是课本被撕破,总之有很多人受害,看起来又不像是普通的恶整,因为被害者实在太多了。」 和十的学校发生的那些事情,相似到令人惊讶的程度。 会是凑巧吗? 当十正感到疑惑时,雨又说出更惊人的事: 「其实我也听小光说过类似的传言。」 连光念的国中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形。 照这样来看,说个定其它学校也是一样。 「该不会现在到处部在流行这种恶作剧吧?」 「或许犯人不只一,两个人,而是有某个集团在各所学校里进行这种活动。」 雨似乎认为在暗地里有一个共通的集团在蠢动。 有这种可能吗? 「随便找人恶作剧的集团。这好像有点」 「不,并不是随便找对象,恐怕他们挑人是有原则的。」 「你该个会已经做过调查了吧?」 「因为不能排除他们有危害十大人的可能性,所以我就做了些简单的调查。」 其实十已经受害了,不过他并没有把那些事告诉雨,如果说了的话,雨一定会展开行动,不过十并不希望她这么做。 虽然十仍然不打算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但是害他睡眠不足的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心里总是会有点介意。 「就你看来,他们的原则是什么?」 听雨说完以后,十打从心底感到不可置信。如果她说的是事实,那么这个犯人的集团就是非常恶劣的一群人,因为被害的学生们拥有的共通性并非性别、身高。体重、姓名,兴趣等显而易见的因素。 唯一的共通性只有一点,就是大家全是「幸福的人」 正确来说,应该是「看起来好像很幸福的人」。 举例来说,譬如成绩一直很好的人、或者成绩有进步的人,在社团里很活跃的人、和情人恩恩爱爱的人、单恋有了令人满意的结果的人、顺利维持远距离恋爱的人、家里很富有的人、打工的收入很好的人、在班上很受欢迎的人、被老师疼爱的人、拿到全勤奖的人等等, 都在被害者之列。 「虽然在被害者之中有人并不符合这样的条件,但是可能在犯人主观的认定上。那已经是在标准内了。简单地说,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摧毁幸福』。」 摧毁幸福?如果用这个原则当标准,那自己应该不会成为对象才对。十虽然这么认为,不过这可能也只是他个人主观的想法而已。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柔泽十这个人在学校里又是怎么被看待的? 八成是外表凶神恶煞、无法无天的不良少年吧?但是,这种态度从某些角度看来,可能会被误认为他很嚣张,那么就算被看作是幸福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之前被怀疑是色狼就算是很有效果的恶作剧了,如果是因为打架而被警察抓倒还好。但是坏学生被当成色狼抓走就只是个天大的笑话了,颐利的话,大家对十的恐惧感就会一口气转变成嘲笑;假如把人连这点都想到了,那么他们的脑筋可能不差。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不过我听过奇怪的谣言 。」 「谣言?」 「听睨有一个集团在进行诡异的活动。因为这只是谣言,可信度应该不高,说不定只是空 穴来风。 「恩我想点这个特大号水果圣代,大家一起吃好不好?」 雪姬叼着汤匙,打开菜单向两人提议。 「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想吃一次这种尺寸看看,这次我们有三个人,应该吃得完吧!不过我 要预定放在最上面的樱桃唷!」 满脸笑咪咪的雪姬将圣代的图片拿给十和雨观看,看来她的提拉米苏已经吃完了,话题被打断的两人无言地盯着她,但是雪姬似乎不懂两人眼神的涵义,只见她微微歪着头。 「咦,不行吗?要不然用猜拳来决定好了。」 「刚才我们讲的内容,你听完之后没有任何感想吗?」 「完全没有。」 雪姬摇了摇头,她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食物上了。 她立刻叫店员过来,点了一份特大号水果圣代。 名叫雪姬的少女虽然精力十足,却几乎没有打算把这些精力发挥到特定事物上的意思,除了cosy这种自己喜欢的事情以外,其余方面她就完全没有兴趣了。 「反正又不重要,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样讲是没错啦」 大概是看到十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雪姬便无可奈何地把咬在嘴里的汤匙拿下来,摆在菜单上,然后向十伸出手。 「给我一把刀子。」 「呃?」 「我讨厌去想一些复杂的事耶!若真要我想的话,那就给我一把刀子吧!」 「我身上又不会带那种东西。」 「那就没办法罗。」 没有刀子思绪就无法变得清晰,这是雪姬的解释。 十叫住店员,请他拿一支餐刀过来,等雪姬一握住放在桌上的餐刀,表情霎时一变,给人的感觉也随之紧绷,眼神也变得冷漠。 「所以说,那是个什么样的集团?」 雪姬用不带感情的冷淡声调提出了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刀子就像引擎的钥匙,只要手中有了它,思考的引擎就会随之发动。 十还不习惯她的这种变化,不过至少知道两边都是她的本性。 和雪姬有长久交情的雨对她的变化视若无睹,只是淡然回答: 「听说他们会教人得到幸福的方法,但是详细的情况日前还不清楚。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这种集团根本不存在,一切只是毫无根据的谣言而已。」 「先假设真有其事好了。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认为,他们应该是想得到幸福吧。」 「就是这一点让我搞不懂,为什么想要得到幸福的人,要对别人恶作剧?」 「或许是因为他们看见别人痛苦的样子,白己就会感觉到幸福」 「那样很奇怪吧?如果只是为了得到那种程度的喜悦,又何必特地成群结党?一般来说,这类兴趣应该是属于个人行为,不可能和别人共有才对。」 「的确,持续进行恶作剧所付出的劳力,和观察被害者痛苦的样子所得到的回报未免太不成正比了。另外,挑选对象的标准所代表的意义也是让我产生疑问的部分。」 「该不会只是看对象太出腻头,然后心里一时不爽就恶整他吧?还是说另有其它意义?看来,那个集团真正的目的才足我们要讨论的重点。」 「抓一个和集团有关的人来盘问,我想会是最有效的方法。」 「有可疑人物吗?」 「我们学校韧其它学校,以及小光念的国中里面,一定有人参与其中。否则他们就没办法挑选被害者人选。并且下手去整对方了。」 「而且下手之后,也只有同校的人才方便去确认恶作剧的成果。这样说来,这个集团应该要有一个负责领导的人才对。」 「领导者也必须拥有某种能力,才能让其他人信服。」 「那大概是思想吧?」 照这样推理下去,搞下好连把人的真面目都能揪出来。 十在旁边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讨论。在心中做了这样的感想。他静静地在一旁当旁听者,因为在动脑方面他早有自觉。自己是远远不及眼前的两人。 像是要掩饰心里的不甘。十拿起茶杯就喝,却发现杯中空空如也。 雪姬弹了一下手指。示意店员过来, 「给他一杯茶,再给我一杯咖啡,要浓一点的。」 等到店员离开以后,雪姬看了看四周的客人。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吃这么一大堆甜食也不嫌腻,真是的」 性格变了之后,连口味也会跟着变吗? 正想吐糟她,雪姬却抢先开门询问: 「那么,柔泽,这次你是不是又想抓犯人了?」 用「又」这个字听起来有点像是挖苦,不过这并不是十多心。 毕竟在上次的事件里,十给雪姬添过不少麻烦。 「我才不要。」 那个叫人不舒服的回忆,痛苦的经验。 暑假前的事件、以及后来的挖眼魔,都是十想把它们封锁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十流过血、流过汗,也哭泣过、受伤过,结果还是谁都没救到。 「我不适合干这种事。」 得到的回答只有这样而已。 也许是察觉到十的心情,雪姬的表情变得温柔了许多。 「你的优点就是明白自己是个蠢材。」 这个女孩还是一如往常,把别人最介意的事情口无遮拦地讲了出来,这并不是她心肠不好,而是个性率直所致。 对着苦笑的十。雪姬又继续说: 「虽然我不知道犯人的目的为何,但是我相信,他们秉持的信念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种东西会四处传染,而且它的本质越是邪恶,才会散布得越广,所以我认为别牵涉进去才是上策。」 「如果他们找上你,你也下去管吗?」 「我不会去理那些笨蛋。」 「那你为什么会理我?」 雪姬向十白了一眼。 「你别问得这么直接。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女的。」 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 这和不是女的有什么关系? 「不想说就算了。那你认为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雪姬用手指将餐刀转来转去。 「不过,从他们做的恶作剧之中,我可以感觉到犯人的企图。」 「是什么?」 「妨碍你的幸福。」 「真是群烂人。」 「没错。」 「那你觉得呢?」 十转头看向身旁的南,只见她用手抵着下巴微微低下头,思索该如何回答。 「我还不知道。虽然有想到几种可能性,但是那些想法都太过异想天开,不值得提出来讨论。」 「是吗。」 连这两人都不知道的话,这就表示犯人的思维不是普通的怪异。 「让您久等了。」 店员把茶端给十,把咖啡放在雪姬面前,然后又在桌子的正中央摆了一个巨大的银色容器。其尺寸大到在容器放上桌面时几乎连桌子都摇晃了起来,容器里装有大约十人份的各式冰淇淋,上面还浇了一层浓浓的焦糖和巧克力酱,而堆的像山一样的冰淇淋顶端,装饰着一颗鲜红的樱桃。 雪姬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这种东西谁吃得下啊?」 我才想这么说咧!十在心里发出抗议 。 走出店外时,天色已经暗了,强风吹在身上,让人感觉有些寒冷,不过这是因为气候的关系,还是吃人多冰冷的食物所造成的就很难判断了。 雪姬提议再去秋叶原逛一逛,但是十回绝了她的意见,因为他已经想回家休息了,想当然尔,雨也一起同行。 回家方向和两人不同的雪姬,在地下铁的入口前拍了拍十的肩膀向他道别。 「柔泽同学,下次再见罗!」 「再见。」 「下次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出来玩唷!」 十完全不懂为什么非得坚持两个人一起不可。 三个人有什么不好吗? 「拜拜!」 大力地挥了挥手之后,雪姬就走下楼梯离去了。 十又抬头望了一下变暗的天空,然后转向身边的两说: 「我们也回去吧。」 「是的。」 朝车站前进的两人混在人群中等待红绿灯变成绿色,傍晚的车站和白天不同,似乎飘散着一种寂寞的感觉,是因为夜晚到来才让人感到寂寞的吗?当红绿灯变换灯号以后,两人走过斑马线,进入车站并走到月台上等车。 等待电车来的期间,十看看四周,发现女性还满多的,由于上礼拜才刚发生那件事,因此他其实不想太靠近女人,不过今天有雨在,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只要雨待在身边,好像任何危机都能安全渡过。不知为何,十心里产生了这种幸福的错觉。 幸福吗? 驶进门台的电车所造成的风压让寒风感觉更冷了,雨的长发随风飘扬,同时也从长长的浏海空隙之间露出了美丽的眼眸。 她好像觉得只要和十在一起就是幸福。 幸福的定义每个人都不尽相同,因此自己感觉幸福,别人不一定也能理解,尽管如此,和某人在一起就会幸福的这种感觉,还在十的接受范围之外。 不过,做出恶作剧的那个犯人集团,他们的感觉方式就让人完全搞不懂。 那群人想让幸福的人不幸。 为什么那峰人会认为自己的幸福和别人的不幸会有所关联呢? 十还是无法理解个中道理。犯人既然能集结成一个集团,这表示他们一定有某种极具说服力的理由,如果没有利益存在,集团根本无法维持下去,以这次的情形来说,答案应该是「幸福」。 虽然十不打算插手介入这件事,可是他仍然感到有些介意。 基本上,「幸福」到底是什么? 若是问现在的自己什么是幸福,他根本就毫无头绪。以前只要吃到好吃的食物、可以在 温暖的床上睡觉、或是和母亲待在一起就够幸福了。 不过随着人的成长,内心也渐渐变得贪婪厂,那些小事已经没办法满足自己,而想要得到更多。 但是十认为人类所追求的幸福,其实就是小时候的那种感觉,即使年岁增长,结果追求的不也是同样的东西吗? 还是只有他自己才会这么想,而别人就不同了呢? 十无从得知。十并没有想追求幸福的愿望,因为他欠缺这种欲求,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十分满足于现状,也或许只是他早就放弃了而已。 坦白说,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但是私底下又希望能尽量活久一点。 以平均寿命反推回来计算,到人生结束之前,他还有几十年可过。 这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不过在那之前,恐怕自己早就死了。 发生意外而死、因事件而死,病死、自杀,任何一种死法都有可能。 「十大人,您怎么了?」 搭上电车以后十就一直沉默不语,使得雨不禁担心。 「没什么,没事。」 睡眠不足容易让思考混乱,十开始反省自己想得太多了。 管它什么摧毁幸福,别去理它就好,反正他不打算管这件事。虽然十不知道犯人做那些事有什么目的,但是只要放着不管,过阵子他们应该就会腻了吧?总之想得再多都只是给自己徒增疲劳,至于那些恶作剧,就先暂时忍耐一下吧。 十停止思考,顺便打了个大呵久,呆呆地望向窗外。 他在心里想着,还真是无趣的风景。 第三章 失恋少女的心事 「这次给我来这招是吗?」 放学回到家的十正站在公寓大厅的住户信箱前,如果被女生看见,大概会当场尖叫吧? 他一面在心里这么想,一面把书包放到地板上,然后再一次仔细看清楚信箱内部。 不知道被谁打开的柔泽家信箱里面放了一具猫的尸体;正确来说,应该是被硬塞进去的才对。猫的尸体把狭窄的四方形空间堵得密不透风。而猫头刚好对着十,牠的一只眼睛紧闭。另一只眼睛半开,看起来就像是在瞪着十一样。从那模样来判断,不像是活生生被塞进去,应该是杀死牠后才塞的十在脑袋一隅冷静地如此思考着,并挪动脚步走向管理员室,如果塞进去的是人类身体的一部分当然是另当别论,只是只猫的话,警察是不会受理的,他原本想找管理员来善后,但是他却刚好不在,因此,十只好自己动手。趁着还没被其他住户看见并且引起骚动之前,要尽可能迅速、并且心无杂念地处理完毕。 十挥手驱赶成群聚集的苍蝇。伸手进去抓住猫的尸体,他的手上只感觉到死尸特有的柔软触感、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以及黏稠的血液,另外,还有许多脱落的猫毛混着血沾在手指上,当十把尸体从信箱中拉出。抓着后颈拎起来时,他发现猫的颈骨已经折断,所以猫头只能无力地左摇右晃,每晃一次,就会有黄绿色的液体从嘴里滴到地上,牠的四肢全被切断,血液和体液也不断地从切口流下来。为了保险起见,十又检查了一次被血和体液弄脏的信箱。只见到深处还留有某物,再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其它猫,看那瘦小的外型,似乎是出生没多久的幼猫,毛色和十手中的猫尸体非常相近,说不定是母子,看来犯人是把母猫和幼猫一起杀死之后,再把牠们塞进信箱的。 十又伸手进去抓住幼猫的尸体,把牠们拉了出来,尸体总共三具,手指感觉到的是比母猫更软、更柔弱的弹性,那种纤细的身躯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牠们捏碎了,幼猫似乎是被敲破头颅而死。凶器大概是铁锤之类的吧?在头顶还残留着敲击的痕迹,由于头盖骨整个碎裂,使得脸毁容成看不出猫的原形,此外。幼猫和母猫一样,四肢都不见了。 「畜牲」 十咬紧了牙根。 人类会为了人类以外的生物的「死」而感到悲伤,这是在进化的过程中自然继承下来的机能,对人类来说,这是有必要的,所以才仍然残留着,但是十认为现今的社会已经有太多人忘记这一点。 要是直接拎着猫的尸体走在路上会引入注目。因此十决定用塑料袋把牠们装起来,他把回家途中在便利商店买的东西丢到附近的垃圾桶里。清空了塑料袋,十丢掉的是乌龙茶和豪华鲑鱼便当,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因此而觉得可惜,大概是因为有更为强烈的情绪占据了他。 恐怕这也是那群人的恶作剧吧? 最近十在学校内尽量保持警戒,无声电话也籍着拨掉电话线来来解决。所以这几天过得还算安稳,没想到,现在对方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他。 很明显地,对方的手段变得更阴险了,在破坏被害者的心情这方面,的确达到了相当大的效果,犯人那种「我要让你不幸」的恶意,十现在又再一次实际地感受到了,如果是心灵比较脆弱的人遇到这种事的话。可能马上就会造成精神创伤了吧? 虽然不知道那群人背后有什么目的,不过看了就叫人一肚子火。 好事不做。居然玩这种勾当。 十拿起装着尸体的塑料袋和书包走出公寓,通过因夕阳西沉而逐渐变暗的巷道前往附近的公园,很幸运地,现在公园里刚好没人,于是他随便找了个矮树丛准备挖洞,其实拿去垃圾场扔掉也没关系,但是他觉得这么做比较适当。当然了,这只是心情上的问题。 正要动手挖的时候,十才想到忘记带铲子出来,可是回去拿又嫌麻烦,所以就干脆徒手挖洞。公园的泥土比想象中还硬,而且又冰又冷,才挖不到二十公分,十的指尖就麻掉了,同时还有一股刺痛感,但是他还是忍着挖到三十公分深,十一面挥手驱赶聚集在塑料袋上的苍蝇,一面把猫尸从袋子里拿出来。让牠们平躺在洞穴底部,再轻轻地把泥土堆在上面。原本十还想念些佛经之类的,可惜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只好默默地双手合掌聊表心意。 埋在土里的猫尸不久后将会成为泥土的养分,最后也变成泥土的一部分。然后转化成给予植物成长的力量,这是万物生生不息的法则,仔细一想,说不定我们正站在无数的尸体上面生活着。 十站起来走到洗手台洗手。 有一天当自己死去的时候,会有人来吊祭他吗? 十一边想一边洗手,由于猫的体液很难洗掉,他只好在冰冷的水龙头底下不断地冲着水,最后总算冲洗干净,十将湿漉漉的手在制服上擦了擦,接着走出公园。 强风迎面吹袭而来,空气中带着厚重的湿气,天上也不见星星和月亮高挂。似乎代表着天气即将转坏,当十正想着会不会下雨时,雨珠开始滴落在他的头上,才一眨眼的功夫。大雨便倾盆而下,十把书包当成伞举在头上,迈开脚步奔跑起来,正当十咒骂着凹凸不平的道路造成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由于四周太暗,再加上雨势过大让视线不清,很难辨识对方是谁。但是当他从那个人的身边经过时,对方的侧脸吸引了十的目光。 「光?」 这个没撑伞、任由大雨打在身上的人是堕花光,她的身上还穿着制服,看来是刚放学不久。光不但没有听见十的声音。甚至连正在下着雨也没察觉到的样子,只是一直低着头缓缓前进。 「喂!」 十把手搭在光的肩膀上,她才终于回头。 「干嘛?」 向来嘴上不饶人的她,这个回应未免太过简短了,看见她那仿佛失了魂似的眼神,十不禁吓了一跳,光的脸上完全不见平日的神采,嘴角还有一块像是被人殴打过的瘀伤。 十原本有一堆事想问,但是看她这个样子。最后还是决定晚点再说,他抓起光的手,拉着她快步向前走。光也没有反抗,就这么让十拉着跟在后面。 对了,这家伙比我小两岁 没想到她的手这么小十边走边感到惊讶。 回到家中的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想办法处理身上湿掉的衣服,他从浴室拿出两条浴巾,一条披在自己头上,另一条递给光,拿到浴巾的光,用跟平日完全不同的迟钝动作慢慢地擦拭头发,她的眼睛也一直低低地看着斜下方。差点让十以为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十以前听过一种说法:当人在回想过去时会自然地往下看:而思考未来的事时则会向上望。照这种说法来推断,光是在回想过去的事情吧? 连十也看得出光一定出了什么事,不过,会让她受打击到这种程度,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话说回来,以前好像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十一面搜索脑中的记忆。一面烧开水泡了二杯热茶。泡好以后,十把其中一杯端给光,她乖乖地接了过去,看到她这么老实的模样,反而让十感到很不习惯。他暍了一口茶,看看窗外,风虽然还是很大。但是雨势已经开始变小。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停了吧?在此之前,就暂时让光待在这里避雨好了。 光两手捧着茶杯,呆坐在地上,虽然只是短时间,但是因为她走在大雨中的关系。制服还没有完全干,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就像是要遮掩住她阴沉的表情一样。 「现在要做什么?」 光勉强开口说了这句话,声音微弱得像是蚊子在叫。 「做什么?妳就先在这里避雨」 十的 话还没说完。光突然把茶杯放在地上并站了起来。 只见脖子上还挂着浴巾的她站到惊讶的十面前。手开始一个一个解开制服的纽扣,十还来不及出手阻止,光的上衣已经落在脚边,接着她又把手伸向裙子。 「等、等一下!妳干什么!」 十抓住光的手,光却面无表情地回看他。 「干嘛?」 我说你在干嘛!为什么突然脱衣服!」 「因为穿着衣服就不能做了,不是吗?」 「做什么?」 「做爱。」 「我是第一次,不过算了,就随你喜欢。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十把手放开,光又把裙子脱了下来。 接着,两眼无神的她又望着十问: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顺便脱掉内衣?」 十并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地板上的茶杯,把手指伸到里面,确定茶不会太烫之后,一股脑地全倒在光的头上。 被热水这样一浇,光先是吓一跳,然后就愣在原地,十对她说: 「我才不要和妳做。」 「为、为什么」 「妳突然这样,谁还有心情做啊!」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常做这种事吗!随便找个女人,然后再跟她上床!既然这样」 我在她的眼中到底是有多无恶不做啊?十心下感到一阵愕然,随后又说: 「抱歉,我也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我不能和妳做那种事情。」 不知为何,十对这个叫堕花光的少女就是没有那样的感情。 就算看到她露出健康的肌肤,雪白的内衣也展现在眼前,自己却丝毫没有反应。这和喜不喜欢无关,再怎么说,光的年纪还小,又是雨的妹妹,平常还老是和自己针锋相对,对这样的她,十根本无法产生任何邪念。顶多只有单纯的好感而已。 「我果然没有魅力」 看到光泪眼汪汪地哭了起来,十急忙解释: 「不是这样,我不是说妳没有魅力。我的意思是」 该怎么说才好呢?偏偏十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词汇。 仔细一看,不止是嘴角,就连光的肩膀和侧腹部也有许多瘀伤的痕迹,虽然她是学空手道的,练习时难免受点小伤,可是总觉得不太对劲。 还是应该要问清楚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只要女生一哭。十就会束手无策。 如果像上次那样抱住她。她可能又会生气吧? 没办法,在光止住哭泣之前,十只好待在一旁默不作声。 五分钟后,光终于停止哭泣,十用微波炉热了一杯温牛奶给她。 看着光两手捧着杯子,慢慢啜饮牛奶的模样。十心里有些感慨。 和她姊姊差得还挺多的 以前雨也曾经全身湿淋淋地进到这个房子里,只不过她是用很异想天开的方法侵入的,后来还被十训了一顿,相较起来,光就正常多了,但是若要说妹妹比姊姊好应付,那又不见得了。 看到光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了下来后,十便叫她把衣服穿上。 毕竟现在是秋天。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寒冷。 「会感冒哦。」 「嗯。」 光坦率地点点头并说了一句「不准看」,然后开始穿上制服。 十别开视线,顺便拿起刚才光用过的杯子走到厨房又热了一杯牛奶。再趁着等待的空档洗米煮饭,等他把热好的牛奶端回去给已经穿好制服的光时。她正在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着房间的环境,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你家只有你一个人住啊?」 「不。还有一个不太正常的老妈。不过她很少回来。」 「你不会寂寞吗?」 十今天第一次笑了。 「妳和妳姊姊讲的话一模一样。」 「你管我。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是姊妹。」 从她泼辣的语气听来,精神是有恢复一点了。 十告诉光外面的雨已经停歇,正想送她回家时,她却不知为何。拉开饭桌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今天有没有作业要写?」 「呃?应该没有吧」 「那有想看的节目或是书吗?」 「也没有。」 「意思就是说你很闲啰。」 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陪我聊聊吧!反正你都已经陪我那么久了。没问题吧?」 「可是,那个」 女生的心事我哪有可能听得懂十的心情马上就表现在脸上。 光喝了一口牛奶,然后用一副天真无邪的口气说: 「这就奇怪。我记得你好像欠了我一个好大的人情耶!」 「那个是」 「应该没错吧。那是个差不多有直径二十万公里大的人情唷!」 「比地球还要大吧?」 「那还用说。」 光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催促十赶紧坐下。 无法逃走的十只好认命地坐到光的对面去。 光把杯子放在桌上。然后开始娓娓道来。她叙述的方式有条有理。听不出有什么矛盾的地方,这点和雨十分相似,差别只在于姊姊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很平淡,而妹妹则显得感情丰富多了。 十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 光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一个男生,他的名字叫伊吹秀平,年纪和十相同,都是十七岁。曾经在全国空手道大赛里得过冠军,学业成绩也很优秀,待人又和善,大家都对他抱持很好的印象。 「就是这个人。」 光好像有伊吹的照片,她打开手机的液晶画面给十看,不过上面显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影像。 「喂,这是什么?」 「咦?啊、弄错了,不是这个」 「为什么妳会有这种东西!」 画面是那天十被当成色狼时,被其它人压在地上的凄惨模样,连那几个诬赖十的少女也有拍进去。 「我只是把你丢脸的样子拍越来当记念,况且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光一面操作手机。一面轻描淡写地如此说着。 真是精明的家伙,这点和她姊姊也很像。 光重新选了几张伊吹的照片给十看,有些是在空手道社的道场练习的场面,有些是在校门前和光的合照。 原来如此,十只看一眼就能理解了,伊吹有张像明星一样帅的脸孔,这样人缘就已经够好了,再加上空手道又厉害,会受异性欢迎也是理所当然,事实上,暗恋伊吹的女孩子好像不在少数,不过他本人却还是单身。 「他是个很有洁癖的人,和你不一样。」 「哼,是喔」 既然是光喜欢上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虚有其表的家伙,她并没有肤浅到看见帅哥就自动贴上去,可见得伊吹这个人是真的很优秀,才能赢得那么多人的好感。 果然和我正好相反。十心里边想,边听光继续说下去。 光和伊吹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全国大会的会场上,由于那是光的处女战,因此她不由得被场内的气氛所压倒,结果完全发挥不出原有的实力,在初战就败退了下来,当她躲在走道角落里强忍泪水时,被凑巧经过的伊吹看见。虽然当时伊吹对她说的并不是什么动人的言词,却深深打进了光的心坎里,伊吹只留下一句「希望妳来看我比赛」之后就出赛了,并且漂亮地获得优胜,颁奖时。光看到伊吹朝着坐在观众席的自己挥手,就让她感动万分。然而两人的交流并未就此结束。不久之后,他们又再度相 逢了,这次是伊吹前来光学空手道的道场观摩,而他之所以会来,是希望能得到光的师傅一位享誉盛名的空手道家的指导,但是他原先并不知道光也在这个道场。所以这个偶然让光认为是命运的牵引,从此之后,她就开始积极地接近伊吹,每当伊吹来道场时,她都会以亲手做的点心来欢迎他,甚至也以观摩为藉口,频频到伊吹读的高中的空手道社去拜访。就这样,在接触的次数急遽地增加之后,终于和伊吹成功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两人也一起去看过好几次电影,虽然还称不上是情侣,但是光有自信,和伊吹最亲近的女生非她莫属,就这样,明年准备考高中的光。终于下定决心要向他告白了,所以她在今天放学后,专程前往伊吹的高中对他表白心意。 然而,光却被拒绝了,彻底地被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 喝着已经凉掉的茶,十只说了这句话。 难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只做得出这种程度的感想而已。 尽管是一时冲动,会令光做出刚才那种自暴自弃的举动,想必她对伊吹的感情是很认真的吧?十也觉得她很可怜。 不过,现实就是如此。 期待没能得到回报,十早已有过多次经验。 能把彼此暧昧的关系弄清楚,这样不是很好吗?十本来想这么说,但是看到光的脸,这句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光紧咬着嘴唇,像是在强忍着哭泣。 「妳还好吧?」 「为什么。他会那么、那么讨厌我?」 「讨厌妳?」 告白被拒绝和被讨厌应该是两码子事。虽然光所叙述的内容包含了她的主观想法,听起来也许并不公正,但是伊吹对光也有一定的好感,这是可以推测出来的,被他拒绝可能只是因为好感度还不足以形成恋情,这也是没办法的。 可是,被讨厌又是怎么回事? 十沉吟着不再开口,光抽噎噎地继续说: 「我对伊吹学长说,我喜欢他,然后,学长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屑,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看到他那样,就说不下去了」 讲到这里,光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眶开始堆起泪水。喉咙中传出阵阵呜咽,连捧着杯子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十感到奇怪。 伊吹的态度突然变冷淡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从光所描述的内容来看,伊吹应该不是个毫无理由就会改变态度的人。 难道说他本来就极度厌恶被人告白?或者还有其它原因? 光从桌上的面纸盒抽出一张卫生纸,擦掉眼泪,擤了擤鼻子。 接着,她用两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唉,真讨厌,我平常都不在别人面前哭的。为什么在你的面前会这么简单就哭出来了呢?」 「因为妳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吧。」 「也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光点了好几次头。然后拿起牛奶暍了起来。 看来把心事说出来之后。她的心情已经轻松许多了。 十看看光的状况已无大碍,于是他把刚才一直在意的事提出来问: 「妳身上的瘀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没什么啦。」 「该不会是被伊吹那家伙打的吧?」 如果是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不过光却否认了。 「才不是。伊吹学长才不会做这种事呢,这是练习时受的伤啦。」 听起来并不像是为了包庇伊吹而故意说的谎话。 十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又对光说道: 「我家有药用贴布,我去拿给妳。」 「不用了。这点小伤对练空手道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 光逞强的样子,与其说是少女,反而更像是少年。 从这样的她身上,十感受到自己所缺乏的纯真,或者该说是一种勇往直前的特质。 「我该回家了。」 光拿起书包站了起来,但是一看到时钟显示的时间,立刻又变得垂头丧气。 「糟糕,妈妈搞不好生气了。」 「妳姊姊不会生气吗?」 「姐姐她只会对真的很重要的事情动怒。所以如果姐姐生你的气,那一定是因为事态严重,到时候你一定要听她的。」 「说的也是。」 感觉上这种情况好像发生过好几次,雨虽然不会随便大呼小叫,不过只要是她认为该说的事。就会毫不掩饰地讲出来。 「对了,这件事找妳姊姊谈不是比较好吗?」 十心想女生和女生之间应该比较能沟通才对,不过光却摇了摇头。 「不行。姊姊虽然懂很多事情,但是这个范畴她却无知得很。关于这点,只要看到你就知道原因何在了。」 「我?」 为什么看我就会知道? 十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之可以知道的是,雨在恋爱咨询方面似乎是派不上用场的。 是这样子的吗十在心中自问着,然后又问了另一件让他感到介意的事情,也就是那天他被诬赖是色狼的事。 「那个,妳」 「干嘛啦?」 「那个时候,为什么妳要帮我?」 十向来都以为,光应该只把他看成是眼中钉而已。 可是,光却帮了他。 「问我为什么嘛」 大概是没预料到会被问这个问题吧? 光用不明究理的表情回答: 「因为你没做那种事,不是吗?」 「对啊。」 「既然这样,那我帮你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妳相信我说的话?」 「嗯。」 像是理所当然似地,光点了点头。 「你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至少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所以,妳就帮了我吗?」 「你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啦!」 光脸上露出苦笑。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虽然我讨厌你,不过我也不想眼睁睁地看到你因为不实的罪而被逮捕,所以我才会帮你。既然有帮助的人,自己也有能力做得到的话,那我当然会去帮他啰,这种事情哪还要考虑什么理由?」 哈哈。原来如此 十自然地笑了出来。 然后他对着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你做什么?干嘛突然!」 光满脸通红地把十的手甩开,但是十毫不介意,又摸了摸她的头。 「妳人真好。」 十打从心底这么认为。世界上有这样的人,是一件很棒的事。 「我很喜欢像妳这样的人。」 「喜」 光涨红着脸,直愣愣地望着十数秒钟,不过,她突然像是警觉到什么似地,随即从十的手中逃开,并且双手捣着胸口调整呼吸。口中拼命念着「我要冷静、我要冷静」。接着抓起毛巾向十丢过去。 「别乱开玩笑!笨蛋!」 光哼了一声别过脸向门口走去。 「别以为我会为了今天的事跟你道谢!你夺走我的初吻这项滔天大罪。可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 十跟在光的背后走到门口,一边看着她穿鞋一边说: 「我也是第一次啊。」 「什么第一次?」 「就是kiss,我也是第一次。」 光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盯着十的脸,像是要判断他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然后当她发觉十的所言不虚,脸 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是、是喔原来和我是第一次啊」 光以左手的食指抚着自己的嘴唇,接着她发觉自己在无意识中做着这个动作。强烈的羞耻心瞬间使她羞红了脸,然后像是要企图掩饰这份羞涩似地,光手忙脚乱地穿上鞋子。随即打开大门想要出去。没想到门一打开,突然吹进一股强风,把她吹得向后一跌,刚好被站在背后的十抱个正着。 「我送妳下去吧?」 「啊」 光抬头看了看十的脸,但是立刻又低下头从他的视线逃开。 「那、那个。」 「嗯?」 光开口想说什么,又好像有所顾虑,讲到一半就把话吞了回去。 「怎么了?」 「没、没事啦!」 光离开十的身边,又再一次把大门打开。 这一次像是不想认输似地,她顶着风、跨着大步走出门外。 「拜、拜拜!」 「嗯。」 「再见。」 轻声加上这句之后,光就小跑步回家了。 目送着她回复了精神的背影,十在心里想: 自己欠了光一份人情,而这份人情非还不可。 那么,该怎么还才好呢? 隔天放学后,十也不把当天发生的恶作剧放在心上,等班会一结束就立刻跑出教室,午休和雨碰面时,已经事先通知她自己要先回家,十本来还犹豫着是否应该先回去换衣服,但是想想穿便服太过醒目,所以他决定直接前往目的地,十昨天已经在地图上确认过地点了, 于是他依照记忆中的路线搭上电车,并且在目的地的车站下车。 十挤过一群又一群往车站移动的学生走了一段路之后,总算抵达他要去的地方。 私立光云高中,也就是伊吹秀平念的高中。 染着金发。身上穿的制服也不同的十虽然吸引了不少旁人的注意,但是却没有人阻拦他,因此十顺利地进入了校内,他叫住一个路过的学生,向他询问空手道社的道场位置。也许是因为其它学校的学生来拜访空手道社不是那么稀奇的事,所以对方也不怀疑他,老实地把位置告诉了十,十顺着走廊前进,想起伊吹是曾经在全国大会得过优胜的选手,光也说她来观摩过好几次,那么可能有不少人会来参观也说不定,暂且不论十的一头金发,至少他的体格看起来很不错。的确有几分像是在练格斗技的人。 十并不是第一次像这样光明正大地跑进别人学校里面,以前十被其它学校的不良集团纠缠时,为了省事。他就闯进对方的学校里,想一次把那些人全部解决,结果虽然十把对方打得半死,自己受的伤却也不轻,像这样的经验。十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几次了。 不过,对现在的十来说,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当时的他总想破坏一切、舍弃一切、忘却一切,然而现在却很少再产生那股冲勋了。 是什么原因才让他变成如此的呢? 大概是自从遇见那个对自己表示忠诚的少女之后,就有了这种转变吧? 对于现在酌自己,十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每间学校都长得差不多嘛!十边走边发表感想,途中差点撞见这间学校的老师,但是他急忙找地方躲避才得以不被发现,在不断如此边躲边走之后,最后终于到了空手道社所在的大楼。 十看看楼梯旁挂的牌子。一楼是女子空手道社,而男子空手道社在二楼,走上二楼,一扇大门出现在眼前,门板上挂着一块「光云高中空手道社」的招牌,这块招牌颇为老旧。看得出这里很有历史。 十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伊吹问事情。 因为他想为光做一些事情。 当然,他知道这是自己多管闲事,不过既然欠了光一个大人情。这么做应该无妨吧。对十来说,这是很难得出现的积极心态。 至少,他想问清楚伊吹突然转变态度的理由。 该怎么叫伊吹出来?万一今天他们没练习的话又该怎么办?虽然可能会出现这些状况,但是不管怎样,十还是决定先行动再说。 拉开大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让十不禁微微瞇起眼睛,道场的空间很大,天花板也很高,看起来相当壮观,在无数的荧光灯下,大约有三十名社员正在做对打练习,今天似乎没有人来观摩,十走进充斥着响亮的地面震动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呼暍声的道场里,然后叫住一个坐在角落绑缠脚布的男学生。 「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你是谁?」 只见男学生露出疑惑的表情,十尽量保持友善的笑脸回答: 「我叫柔泽。我想找伊吹秀平,请问他在不在?」 「柔泽?」 男学生一听不禁脸色大变,随即站了起来。并且朝练习中的社员们跑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那个人回过头,长相和光给十看过的照片一模一样,正是伊吹秀平本人,伊吹向男学生说了几句话。然后接过对方递给他的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往十的方向走过来。 近看他这个人长得果然英俊,而且空手道的实力又强,如果再加上性格好的话,简直就是完美了。 世上竟有这种人十在心里感叹,并向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抱歉,练习中把你叫出来。」 「你就是柔泽?」 「是的,我有事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十指了指走廊。但是伊吹却动也不动地看着十的脸。 「你是不是想谈堕花同学的事情?」 「咦?啊啊,是她的事没错,你猜得真准」 「我全都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伊吹并不理会十的疑虑。只用冰冷的口吻说: 「那么,你还想谈什么?」 「这个,我只是有点事情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 伊吹的声音和眼神中明显地充满了敌意和怒气。 就像是把心里觉得奇怪的十看作是仇人一样,伊吹又继续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事想问的?」 「我要问的是」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还是说她和你串通好,又想要要什么花样了吗?你们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耍花样?我只是想问她被甩掉的理由」 「理由?」 伊吹满脸不屑地说完这句话。把毛巾披在肩膀上,对一个像是学弟的社员喊了一声。 「喂,照片和信还在不在?」 「那个吗?我想大概还在垃圾桶里。」 「把它拿过来。」 看着那个社员跑开的十突然发现,原本正在练习的其它社员全部都在瞪着他,而且他们的视线也同样充满了敌意。 就算外来的人不受欢迎,但是这个情况恐怕不是那么单纯。 究竟是怎么回事? 匆匆跑回来的社员把信和数张照片交给伊吹。 「这个就是理由。」 伊吹的手一甩,把信和照片扔到十的陶前。 十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东西,首先是照片,而且有两张。 一张是十和光接吻的场面。 另一张,则是十抱着光的场面。 不管哪一张,都是十被当成色狼那天发生的事。 这是谁拍的? 带着满肚子疑惑,十接着又打开信来看,文字是用打印出来的,署名是「善意的第三者」,内容则是告发。 堕花光平常装得很乖巧,骨子里其实是会利用援助交际来赚钱的女人,淫 荡到和任何人可以上,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把男利用完就抛弃掉是她的兴趣,她找的对象都是名声和家世不错的人,而这次的目标正是伊吹秀平,迟早会向他要求金钱,另外,她还养了一个叫柔泽十的混混当保镖,请千万要注意。 信里写着这样的内容。 「这是什么啊?」 全部都是毫无根据的捏造和诬蔑。 就伊吹所说。信和照片是前几天被放在这场门口的。 所以,全体社员自然也都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 「这些东西是骗人的!」 「骗人的?」 「对,这两张照片也是,事实不是那样。」 「哪里不对了?你想说这是合成照片吗?」 「不。那个是」 「你是她的保镖,也和她做了那些事吧?」 「不对!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那么你们是哪种关系?」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我们不过是稍微认识而已」 「所以说,她和稍微认识的人也能做出这种事了?」 「不。不是这样,那是」 「那是怎样?」 真是有口说不清。 连讲话都开始结巴了,这让伊吹对十的不信任感变得更加严重。 十诅咒自己的无能。 可恶! 为什么我这么笨! 「不用再做无聊的狡辩了。说。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所以说,我是」 「八成是来找碴的吧!」 突然传来一道粗野的吼声,一个体型比其它社员都魁梧的男子走到伊吹身边。 「伊吹,对付这种家伙不必和他讲道理。」 男子叫伊吹退到一旁,自己站在十的面前,他的脸长得比黑道还更有威吓感,身高也比十高出许多,从四周社员的反应来看,他大概就是这个空手道社的主将了。 男子用蛮横的态度瞪着十。 「你叫柔泽十是吧?我是空手道社主将镝木,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不过你最好赶快给我滚回去。」 「不,等一下!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封信是骗人的,还有那些照片也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这全是某人搞的鬼!」 「你说有人搞鬼,那是谁?」 「我、我不知道」 「你以为随口胡绉我们就会相信吗?你这个混混!」 镝木用粗厚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十的头发,但是十并没有抵抗。 因为,他今天只是来沟通的。 「不是那样,我是说真的」 「给我住嘴,死混混。我们不会再受骗了。真是好险啊,伊吹。」 镝木拍了拍伊吹的肩膀,露出他的大板牙笑了起来。 「我们这位伊吹秀平是未来日本空手道界的希望,也是有机会迈向世界的天才,而且他爸爸又是政治家,家世好、才能好,不是你们这种混混和淫荡女能搭上关系的人。」 「光不是那种女孩!」 「给我闭嘴!白痴!」 镝木放开十的头发,一记正拳就往他的脸打下去,受到这重量级的一击,十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没有倒地。 现在必须忍耐。 要是在这里出手的话。光的名誉也会受到损害。 「镝木学长,你出手太重了!」 「没关系啦,伊吹。这种垃圾就和畜牲一样,不打一顿他是不会懂的。」 看到十并没有抵抗的意思,镝木笑得更高兴了,体格壮硕的他,也许早就把其它比自己 矮小的人都看作是弱者了吧。 而且还认为弱者就应该要服从强者。 「对了。上次那个真是杰作。大家说对不对?」 镝木对身后的社员们谋求同意,而他们也一起奸笑了起来。 所请的集团很容易增长人类的某种特质,比方说恶意便是其中一种。 「我们早就发现她的真面目了,而那个淫荡女完全不知道,还敢厚着脸皮跑来这个道场玩,而且又不知羞耻地跟伊吹告白,所以我就稍微给她一点教训了。当然我不是用暴力,只是和她做对打练习而已。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学了多少格斗技,只要男人认真一点,三两下就被打趴了,后来我就好好地教训了她一顿。叫她别把我们看扁了。」 是这家伙。 十记得很清楚。 在光脸上和身上看到的瘀青,原来都是这家伙造成的。 「如果她这样就哭了的话,那还算可爱,不守那个淫荡女居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掉,可见得这女人的本性有多烂。她那副样子让人看了就不爽,所以大家就把那个淫荡女骂到滚蛋了。」 也许是回想到当时光离开道场时的情景,四周爆出了几阵笑声,只有伊吹提出抗议。 「镝木学长,那样做实在太!」 「你别生气,那只是练习而已。那天你走了以后,她还厚着脸皮留在道场,所以我才小小修理她一顿,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看到周围的社员似乎也全都赞同镝木的说法,于是伊吹只好闭上嘴。 「你也看到了,那个淫荡女这次改叫这个混混过来不是吗?她就连同情的余地都没有嗯?你在做什么?」 十把手表脱下来,卷在右拳上。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就是想这么做。 他轻轻握住拳头。 「我在问你话,你听到了没有!」 镝木发出怒吼,但是十却笑着说: 「你刚才说,你揍了光是吗?」 「是又怎样?」 「你揍了几下?」 「我哪知道,早就不记得了。」 「是吗?」 当他恢复理智时,十已经一拳打在镝木的脸上了。 原来如此,自己想做的就是这件事。镝木两眼一翻。应声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十似乎在无意识中用了相当大的力道,这一拳把镝木的鼻子完全粉碎,连门牙也一起打断。 我还没打够吶,怎么才挨了一拳就倒了? 十几乎可以如此确定光会打输这家伙,恐怕是精神上的压力造成的。 「主将!」 伊吹摇了摇镝木的肩膀,只见镝木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张大着嘴讲不出任何一句话。社员们则全是一脸不敢相信空手道社的主将竟然会输给外行人的表情,不过这股冲击立刻转变成对十的愤怒。 「你干什么!」 「你想找死吗!」 「宰了他!把这家伙宰了!」 「不要以为你可以活着走出去,」 杀气和怒吼声像漩涡似地把十围在中央。 十一边调整呼吸,脸上一边浮现微笑…… 真是的,吓死人了,不过,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大家冷静,声音会传出去的。」 伊吹把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扔掉,向学弟们下达指示。 「把门锁住,别让人进来。」 道场的大门关了起来,同时也上了锁。 几个人开始动手帮镝木疗伤,其余社员则把十团团团住。 「柔泽,做出这种事来,你以为你还能用走的回去吗?」 「你给我闭嘴。」 十的引擎已经打到最高档,简单地说,他就快发疯了。 把光打到瘀青? 还对她恶言相向? 开什么玩笑,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啊! 受到这些对待。你们以为她的心 里会受到多少伤害?不哭出来才奇怪。 可是她为了不在这些人的面前掉下眼泪,不断地努力硬撑着。 那就是堕花光的自尊。 她昨天的眼泪,不止代表着被伊吹甩了的悲伤,也包含了败给镝木、以及承受着众人的辱骂,含恨离开空手道社的不甘心吧! 自己的事也就算了,反正柔泽十本来就和混混没什么两样。没有值得受人称赞的优点,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所以被人侮辱也无法回嘴,只能默默接受,不过光和自己不同,她不应该受到这些家伙的轻视。 为了不让十逃出去,门已经被锁起来,而围住十的社员约有三十人。到目前为止,十一次同时对付过的人数,最多只有十五人。 然而,十却不觉得有陷入危机的感觉。反而感到高兴。 太好了,这么一来谁都别想跑掉,看我一次把你们全部解决。 四周的社员一步一步逐渐逼近十,不过伊吹却毕起手制止他们。 「你们等等,我一个人来就好。让我来告诉这个混混什么叫作武道。」 「做得到就来啊。」 伊吹摆出对战的架势,而十则是把拳头拧得喀喀作响,这个举动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在挑衅对方罢了。 十突然挥出一记右拳,拳头在空中划过的瞬间,他的左脚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是伊吹强烈的下段踢所造成的,这一击让十有些站不稳,但是他仍然全力挥拳,可惜伊吹只是踏着轻快的脚步就全部避开了,连衣角也没沾到半点,即使如此,十依然继续抢攻,他每挥空一拳,伊吹的下段踢就往十的左脚招呼一次,踢中的部位总是集中在一个地方,伊吹看准十的左脚开始麻痹,动作变得迟钝的时候,就从正面大步向前,先闪过十挥向脸部的右拳,再用正拳反击回去。这一击既重又掹,逼得十咬牙忍痛,不过还是头晕目眩得很不舒服。但是十还是没有倒下,伊吹见状又补上一记下段踢,目标当然还是左脚,这下子十的左脚就连踏在地板上的触感也丧失了,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同时头部又传来一道横向而来的冲击:那是伊吹的上段侧踢。他一脚把十踢飞到围观社员们的脚边。 剧痛让脑袋里铿铿作响,不过十不去理会它。 妈的! 十立刻想要再站起来,但是麻痹的左脚却不听使唤,使得他又坐倒在地。 「还满耐打的嘛。」 伊吹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十只有这点值得称赞。 十虽然想骂回去,此时社员们却开始朝他一阵乱踢,不管是脸、肚子、手腕、或者是 脚,都挨了他们好几下。 「你不可能打得赢伊吹学长的啦!」 「这家伙是不是白痴啊?」 「外行人还装什么样子!」 社员们大声嘲笑十。并且不断乱踢。 伊吹的呼吸一点也不见紊乱,只是平淡地说道: 「现在,要请你为刚才的事情负责了。」 按照伊吹的指示,一名社员将十从背后架住,十企图反抗,但是脚还是完全使不上力气,为了完全封住十的动作,他的两手两脚也分别由其它人捉住。 「把电动推剪拿来把他的头发剃掉,剃光以后就丢到校门口。」 「等一下!我还没跟你算完帐!」 试图摆脱的十,这次却是被四周的社员半戏弄似地东打一拳、西踹一脚,一直打到十安 静下来为止。 「以后别在我的面前出现。否则下场不会只有这样而已。」 说完这句话之后,伊吹像是失去了兴趣,不再多看十一眼。 可恶! 十的心中熊熊燃起对自己的愤怒。 真是令人火大。 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柔泽十原来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 十的头发不晓得被谁一把抓住。电推剪也出现在眼前,所有的人都在大笑。 在社员们的嘲笑声围绕中。正当电推剪要接触到十的头发时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门的另一边有人喊道: 「谁来帮我开个门好吗?我有事找镝木学长。」 是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社员们的动作停了下来。守在门边的社员也用眼神向伊吹询问该怎么办。 「怎么了?快开门啊?」 伊吹皱了皱眉,叫学弟把门打开。 在走廊上的是一名穿着空手道服的高个子少女,她留着一头短发,还有一双长腿,长相 中性的脸上则是毫无表情,这名少女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瞻怯,往全是男生的道场中央直直前 进。 「镝木学长在哪里?我有话想找他谈」 当她的视线停在十身上时,眉尖微微一挑,似乎是吃了一惊。 「柔泽,你怎么会在这里?」 「妳又怎么会来这里?」 这名少女是圆堂圆,虽然这是十第一次看她穿空手道服的样子,但是他应该没认错人, 如此威风凛凛的少女,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圆双手插腰对十说道: 「这里是我念的学校啊。」 「咦?」 光云高中是圆和雪姬念的学校。以前好像曾经听她们说过。但是十早就忘光光了。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 十现在正被空手道社的社员架住,电推剪也正要往他的头上剃,可是圆却仿佛对这些视 而不见。若无其事地询问他。 「莫非你是来找雪姬的?可惜她已经回去了,说是要去秋叶原买游戏。如果你现在赶过 去。说不定还能碰到她。需要的话,我可以画张地图给你。」 「不,我今天不是来找雪姬的。」 「是吗。」 「圆堂,妳认识这个家伙?」 伊吹露出诧异的表情开口问道。 他大概是不明白这两人为何会有交集吧。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话说回来,这又是什么状况?」 圆环视站在周围的社员,然后视线又回到伊吹身上。 「难道说你们在动私刑?」 「这是制裁。」 「制裁?」 「这个男的莫名其妙跑来道场胡闹,镝木主将还被他打伤了,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圆向躺在这场角落、正在呻吟的镝木瞄了一眼,马上了解了大致的经过。 「原来如此,所以他就变成空手道社的敌人了是吗」 从她双手抱胸沉吟的姿势中。看不出一丝紧张或是苦恼。 「妳不要管我们的事,这是我们的问题,和女子空手道社无关。」 「对啊!妳快点走开!」 「女子空手道社的快滚回去!」 「女人不要多嘴!」 社员们的抗议声此起彼落。 圆一声不吭,走向其中一个大声抗议的社员。 那是一个不论身高或是体格,都比圆更胜一筹的高壮社员。 圆仰头瞪着那名社员,然后说道: 「你刚才是不是说,女人不要多嘴?」 「是又怎样?女人家就少给我摆架子!」 圆的右手一挥,一记掌击掠过那名社员的下巴,他的脸立刻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原来他 的下颚在一瞬间脱了臼,横着歪向一边。 剧痛让他差点没当场错地去,只看他用手压住下巴之后,跪倒在地上惨叫。 「连子宫都没有的人,少在那儿摆了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听到圆冷冷地说了这句话,立刻没柯人敢再小声开骂。 十的一击招惹了所有人的反感,而圆的一击却让在场的人完全不敢作声。 这就是危险程度上的差距吗? 圆瞧也不瞧跪在地上痛哼的社员。转头向伊吹问道: 「现在。我是不是也变成男子空手道社的敌人了?」 「妳打算和我们宣战吗?」 「这叫路见不平。」 伊吹凝视着圆。脸上充满苦涩的神色,不过最后他似乎选择了理性的作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把他带走!」 「很好。够冷静。那么,柔泽就让我带走了。」 看来在这个空手道社里,伊吹所说的话的份量只仅次于主将,大部分的人即使心有不满,还是听从了伊吹的决定,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团团把圆包围住。 圆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说: 「你们该不会是在想,如果大家一起上的话。就可以强迫一个女孩子乖乖就范吧?」 圆特地强调「女孩子」这三个字,被如此一说,那些社员也不好出手了。 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人的下巴打到脱臼,却又拿自己是女人这种事当武器。 这个女的果然不好惹十在心中如此感叹。 不愧是雨和雪姬的好友,能和那两人论交的绝非普通人物。 圆确定四周的人再也没有反对的意见之后,拍了一下手掌。 「好了,我们走吧,柔泽。」 十虽然被架住的人放开,但是脚下仍然虚软无力。不过圆也没来扶他。 她并不是那么体贴的人。 「抱歉,我跟他们的事还没解决」 硬撑着麻掉的脚,十又对着伊吹握紧了拳头摆出架势。 虽然对圆的出手相助心存感谢,但是十的斗志仍未消失,刚才这段插曲,并没有让他的热度冷却下来。 「别再打了。」 「不行。我还没」 圆用了一个最简单、却也最有效果的方法让十罢手,那是众所周知的男性弱点,她走到十的面前,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下体,对男人而言,这就好比心脏被握住了一样,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么抓住之后还能够无动于衷,十因愤怒而冲上头顶的血气瞬间降了下来,心里凉了半截。 「不要不要打?」 圆的于上稍一用力,逼得十不得不放弃抵抗。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斗志和毅力全都无用武之地。 即使不甘心,但是现在也无能为力,十只好点了点头。 「很好。」 圆把握住十下体的手放开。 「至于镝木学长我看算了,伊吹你来也一样。正好可以把事情问个仔细。」 「我拒绝。」 伊吹背过身去,不愿正面相对。伊吹秀平是很有洁癖的人光曾经这么说过,看来果然如此,他的背影表示他拒绝和龌龊的事物扯上关系,而龌龊的事物,指的便是像十这种混混。以及和混混交往甚深的光。 「我和妳无话可说,妳赶快带他走吧。」 「好吧。」 看到伊吹的意志如此坚定。圆也不再勉强。 不过,十却没有善罢罢休。 「喂。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把犯人带来。」 伊吹头也不回地说了这句话。 「犯人?」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是某人所搞的鬼,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犯人吧?」 「这」 「你把犯人带来,然后证明你所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放学后还会去学校餐厅吃饭的,大部分都是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社团练习结束后的学生们。在这里一面吃吃暍暍,一面开怀畅谈。而十和圆正面对面坐在角落的位子上,从空手道社被圆带出来的十,后来被她半强迫地带来这里,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坐在角落,那是圆为了不让十这个外来的学生太过醒目,所以才挑了这个位置。 「可以告诉我详情吗?」 看十摆着一张臭脸、嘴巴又闭得紧紧的,于是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到更衣室换回制服的她。现在正穿着裙子,她平常好像除了制服以外是完全不穿裙子的,所以这也是十第一次看到的光景,身材修长、姿势又端正的她。看起来和模特儿没什么两样。 不定只是因为自己想吃东西而已,圆坐定以后,把其中一个装着茶水的纸杯放到十的面前。 「还是不想说吗?」 圆拿起桌上的七味辣椒粉罐,开始往咖哩乌龙面里头倒。 「既然不想讲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 对圆来说,十讲或不讲可能都无所谓吧?她并不是因为有兴趣,只不过是刚好遇到事件发生,所以就顺便插手去管而已。这就是她抱持的态度。 十也想直接回去。但是在那副丢脸的样子被她看见之后,应该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圆说清楚才对,只不过,该从何说起才好? 「我不是不相信圆堂同学」 「可不可以别叫我『圆堂同学』?听起来扭扭捏捏的很恶心。」 十只是因为和圆并没有熟到可以互称是朋友的程度,所以才礼貌性地这么称呼她,不过显然圆并不吃这套,既然妳都这么说了于是十就省略了敬称。 就在十还在犹豫着该如何解释的期间,圆仍然不断地往咖哩乌龙面里倒辣椒粉,一直到汤汁的表面完全被辣椒粉覆盖了之后才停手。 「妳喜欢吃辣?」 「因为我是空手道社的。」 意思完全听不懂,不过十决定听听算了。 雪姬上次会约十去吃甜食,现在他有点明白是为什么了,雪姬大概是不好意思开口约圆这么爱吃辣的人吧? 圆用筷子一边搅拌面条一边说: 「总之先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光用看的就感觉舌头和喉咙好像在隐隐作痛的超辣乌笼面,圆却不当一回事地吃了起来,从她满不在乎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七味辣椒粉的效果,她吃东西的模样不像雨那么高雅、也不像雪姬那么孩子气。就十的感觉,看起来倒像是在演戏,让人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印象,仿佛圆是在她自己的人生中,上演一出名为「圆堂圆」的戏,或许这是因为她经常保持着平常心,才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言行吧? 再犹豫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十开始向圆说明整件事的经过。圆一边吃,一边默默地听,既然照片的误会非解开不可。被诬赖是色狼的事也只好全盘托出了,此时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因此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作何感想。 等到十的话全部说完以后,圆把筷子放下,静静地在桌上十指交握。 圆看着十说: 「柔泽。」 自称讨厌男人的她竟然会和十的视线对上,这是非常难得的事。 这使得十不禁有点紧张。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先跟你说。」 「什么事?」 「这件事很重要。」 「嗯。」 「不可以当色狼。」 「这我知道啦,我又没有做!」 「色狼可是犯罪的喔。」 「我已经说过了,我知道啦!」 「每个男人都这么说。」 圆说这些话像是瞧不起全世界的男人,不过可能觉得对十还有斟酌的余地,所以又补了下面的话: 「这也难怪,雨有点发育不良,关于性爱那方面又一窍不通。至于雪姬,别看她那样,她其 实很放不开的,你会欲求不满也是情有可原。」 「我才没有欲求不满!」 「难道你没有性欲?」 「呃。性欲这种东西我当然也是有。只是我从来没想过把她们当成对象,就算要我找其它人发泄」 说到这里,十突然发觉圆正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他只好干咳几声敷衍过去。 雨、雪姬、还有圆三人有几个共通点。其中之一就是她们都很我行我素,而且还很容易把对方卷入自己的步调,因为感觉不到恶意,而且也能令会话更颐畅,所以对十来说,这种心情实在很复杂。 当十喝着茶设法稳定情绪时。圆又回到了主题上。 「光和伊吹的关系我多少知道一些,但是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我明明告诉过她好几次,千万不能相信男人」 像是为光感到怜惜,圆的眼帘低垂。接着又说道: 「老实说,你的麻烦我不想多管,可是既然和光有关,那么我不管也不行了。更何况她是雨的妹妹,又是学空手道的同门师妹。」 圆和光都在镇内的同一家道场学空手道,圆另外还参加学校的女子空手道社,并且担任主将。不过社团活动只被圆分类为娱乐消遣,并没有参加比试的打算,平时也只是指导一些想学防身术的女学生而已。 「话说回来,你做的也太夸张了。竟然闯进别人的道场,还把主将打倒。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看起来也只是去人家的地盘上闹事而已。」 男子空手道社既有历史、也有成绩,因此自尊心极高,所以十所做的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挑衅,再加上主将被一个外行人击倒。要是还让对方大摇大摆地走人的话,简直就是让空手道社的颜面扫地了。 「你的做法太短视了。在那边大吵大闹只会让对方更不相信你。」 「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我已经气到抓狂了啊。」 「因为气得抓狂而令事情好转。世上哪有可能发生这种好事。」 的确如此,十无法出口辩驳。 「算了。坦白说,我觉得也是镝木学长他自己活该。他平常就很不尊重女生,也一直找我们社里的女孩子麻烦,今天我去找他。就是想叫他注意一点。」 「我本来是想把所有人全部打扁的。」 看着十握紧拳头。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圆继续说: 「对他们来说,心情上大概很难原谅光吧。」 堕花光不论是长相或行为举止,都是很引人注目的女孩子,经常来道场观摩的她,对社员们来说就像是偶像一样,虽然大家部知道光的目标是伊吹,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被她灿烂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 而这份感情却由于那封信和照片瞬间转变成「受到背叛」、或是「被骗了」的憎恨,在这里面,恐怕也包含着对看不上自己的光所抱持的嫉妒心作祟,爱与恨往往是一体两面,既然得不到,那就干脆重重地伤害对方。 于是他们看准光被伊吹甩掉而呆住的时候,报复的心态就这么爆发了。 「如果伊吹当时留在道场里的话,我想应该就不会发生这么惨的事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女权主义者。」 刚才双方在对峙时,伊吹之所以让步。可能也和圆是女生这件事有关吧? 「个性是好是坏姑且不论,他是个认真而且洁癖很重的人。因为认真,所以练习也很勤,空手道的技巧相当厉害。像你这种外行人,就算和他一对一」 说到这里,圆突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十的脸。 「干嘛?」 「刚刚你被伊吹打得那么惨,复原得倒满快的,你的脸已经开始消肿了。」 哪有被打得很惨!我又还没输十很想这么反驳,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些话听起来只像是死要面子的借口而已。 伊吹的确很强。不傀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空手道家。不过十并不认为绝对赢不了他,在十的认知里,能称做最强的人只有母亲红香一个,和她比起来。伊吹就没有什么威胁性了,就算如此,即使那时候继续打下去。十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赢。 他又重新思考了一下。 伊吹应该不会只看到信的内容就相信了吧?可是,那张光主动亲吻十的照片对伊吹造成不小的打击,对于认真又有洁癖的伊吹而言,是不可能容忍像十这种不良少年的,而光却吻了十这样的人,明明和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她、一直以为是纯情女孩的她,居然和十这种混混有不纯洁的关系,在美丽外表的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么,信里所写的事情也许是真的,原来光一直都在骗他。伊吹的心里可能觉得他只认识光的其中一面,所以才会对光这么无情。 摇晃着手中的纸杯。十喃喃地说: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要完全相信对方吗?」 如果伊吹一开始就向光本人问清楚信和照片的真伪,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但是伊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远远地避开光,十无法理解这种心情。 「是这样吗?」 相对于一脸苦恼的十,圆仍然保持着完美的平常心。 「恋爱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利用对方来满足自己对恋爱抱持的幻想的行为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恋爱真的这么肤浅吗? 从来没仔细想过恋爱为何物的十,对于伊吹和光的心情。纵使再怎么去想象,大概也无 法体会。 圆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 「总之,心结一亘产生。要重新解开是很难的事。而且。就算信的内容是假的,至少照片是真的。」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如果全部都是造假,只要一概否认就行了,但是现在却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即使否认了全部的谎言,最后还是会留下事实。 真是伤脑筋,十仰头望着天花板发愁。此时有几名经过的女学生,向圆行礼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走了,临走之前,每个人都恶狠狠地瞪了十几眼。 简直就像是看到情敌一样。 「那个人是谁啊?」 「我的天啊!」 「啊,圆学姐」 「看到了没?那个人留金发耶!」 十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愣愣地看着窃窃私语的女学生渐渐远去。 从圆的外貌来看倒也不难理解,她果然很受女学生的欢迎。 「妳还满吃香的嘛。」 「因为我是空手道社的。」 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似地,圆若无其事地暍着茶。 圆在学校里好像也公开表明自己讨厌男生,但是现在却被刚才那些女学生看见和十交谈的景象,说不定她们会开始怀疑,圆说讨厌男生的这件事会不会是骗人的。 所谓的疑心,只要有一点点契机就会产生,以伊吹的情况来说,就是指那封信和照片。让伊吹对光产生疑心。应该就是写那封信的人的目的吧? 写那封信的人 伊吹说过,如果想证明这一切都是造假,就要把犯人带去给他看。 他会这么说。难道是心中对光还存有一丝依恋? 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愿意相信光是清白的吗? 「既然如此,不管是哪个家伙在搞鬼,也只好把他抓出来了」 「抓到他以后呢?」 「把他带到光和伊吹面前,逼他吐出真相,再叫他下跪认错。」 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十的脸一会儿,然后浮出几乎看不出来的浅浅微笑,一向冷冰冰的她会出现笑容是很稀奇的一件事,而且那并不是冷笑,而是温和的微笑。 「真是单纯。」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虽然如此,不过那样很危险。像你这种人在这个世界里很容易没命。我总算可以明白雨为什么不能放着你不管了。」 圆收起笑容。又重新交叉握住修长的十指。 「这次的事对光虽然是一场灾难,但是失恋受的伤随着时间经过,总有一天会抚平。只要过一阵子,她就会重新振作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别插手管比较好,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就此罢手才对。」 「嗯。」 「无论如何都不行?」 「没错。」 「真是顽固」 圆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 「我们分析一下好了。你对这件事很生气。那么你应该对谁生气?」 「写那封信的人。」 「没错。拍下那几张照片的,大概也是同一个人。如果要猜犯人是谁,第一个要考虑的应该是情敌吧?」 「情敌?」 「也就是说,有人喜欢伊吹。而她刚好看见你和光接吻。就拍下了照片。后来她又看到光和伊吹很亲密,所以就想:不可以让伊吹被那种下流的女人抢走。一定要把作为证据的照片给伊吹看,好让他清醒过来类似这样的情形。」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十认同了圆的说法。 伊吹非常受女生欢迎,那么就算有人嫉妒光、想破坏她的幸福也不奇怪。 「信里写了你的名字。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写信的人可能是认识光、伊吹、还有你的人物,搞不好不只一个人,而是由数人所组成的集团做的。」 听到这里,十忽然想起一件事。 妨碍幸福的集团? 难道是那个吗? 十将茶一饮而尽,把手中的纸杯捏成一团。 「圆堂。你知道『摧毁幸福』吗?」 「那是什么?」 十简单地做了说明以后,圆的脸上露出苦笑。 「这种解释和命名,还真有雨的风格。」 正如雪姬以前说过的,这间学校也出现了摧毁幸福的恶作剧,这件事圆也知道。虽然圆和雪姬都尝过被害的经验,但是她们都采取无视的态度,特别是圆,在受到女生们欢迎的同时,也招致来自男性的恨意,所以自从她入学以来。各种或大或小的恶作剧就从来没间断过,对圆来说,这些事她早就习惯了。 这间学校有人在摧毁幸福,而光的国中也有,这么说的话,莫非这次的事件也是那群人搞的鬼? 十用指尖敲着桌面。试图把思绪整合起来,不过却怎么想都想不透。他不禁有点懊恼。 在这种时候,不管十再怎么焦虑,很不可思议的,如果雨在身边的话十就能就能冷静下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十拼命动脑筋的样子,圆站起身又倒了杯茶回来。 然后把装着茶水的纸杯放在十的面前。 「你真是个怪人,竟然为了别人的事这么拼命。」 十拿起纸杯,把茶暍掉一半。 「我才没有妳想得这么了不起咧。只不过是因为这次发生的事带给我不少麻烦而已。」 对于被诬赖是色狼、还有猫的尸体这些恶作剧,十当然也是怒气难消,不过最让他气愤的是有人想破坏认真生活的人的幸福。 像自己这种吊儿郎当的人,变得不幸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光不一样,她是个好女孩。 要是她变得不幸,那一定是这个世界太没天理的缘故。 如果这是有人在暗地里设计的阴谋,那么不把他揪出来痛扁一顿怎么行。 「我知道了。你就尽管去做吧,我会暂时观察你一阵子的。」 圆的口吻有点轻描淡写,大概是表示她不会出手干涉十的行动吧。堕花雨对十发誓效忠,而斩岛雪姬则是对十有兴趣。然而圆堂圆对十却没有任何特别的感情,即使如此,她还是和十谈了这么多话,说不定是看在雨和雪姬的面子上才做出的行动吧? 圆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本记事簿撕下一页,并且在上面用原子笔写下几个数字,然后递给十。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妳要给我吗?」 「没关系。因为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圆用冷静的眼神看着十。 「譬如说,你哪天不小心失手杀了某个人。到那个时候,你认为雨会怎么做?」 「这」 「还不懂吗?为了帮你,她一定会竭尽全力。不管是隐藏尸体,消灭证据、或者是误导警方搜查的方向。总之她会用尽她能想到的所有手段来帮你,我想雪姬大概也会从旁协助吧。如果有目击者。或许她会去杀人灭口也不一定。你想看到她们变成那样吗?」 十顿时哑口无言。而圆又继续说道: 「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不过,假如你失败了,那会把雨和雪姬都拖下水,说不定连我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你最好小心别变成那样。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太过分的话大可直说,我有办法送你去很远的地方。让她们从此再也找不到你。」 要是你惹出太多麻烦,那么你最好就此消失。 圆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根本就是威胁。 什么跟什么嘛?十在心里如此想着。 「妳不用担心。」 十说出了内心话。 「在变成那种情况之前,她们会先对我厌烦的。」 十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但是圆却一本正经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是个怪人。」 这是在称赞还是鄙视自己,十从她的口气中完全听不出来。 圆看了看手表之后说: 「我该走了。柔泽,最后有件事你可别忘记了。」 圆把脸凑向十的面前,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件事很重要。」 「什么事?」 「不可以当色狼。」 「我知道啦!妳要我讲几次啊!」 「因为男人不能太轻易相信。」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不信任男人啊? 难道是有像是雨的忠诚心那样。难以撼动的意志包含其中吗? 真是搞不懂。 也搞不懂设计恶作剧,想要摧毁他人幸福的那群人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搞不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十在心里如此想着。 第四章 幸福俱尔部 午休时间,十为了赶跑瞌睡虫,到洗手台洗了把脸。 多亏了早上的课几乎都拿来睡觉,精神总算好多了,不过最近几天总是睡眠不足,感觉还是昏昏沉沉的。 昨天和圆道别之后,十仍然不停地在思考。假设那件被诬赖是色狼的事就如同雨之前的推论,真的是有人刻意设计的。那么拍到那几张照片的人,大概早就等在那里,准备把十被警察带走的画面拍下来才对,没想到却因为光的出现让计划落空。所以才把拍到的照片用作其它用途,结果曾经在全国大会上获得优胜的空手道家、家世显赫的伊吹。以及在校内颇受男女双方欢迎的光就成了下一个目标。四处摧毁幸福的那群人,看上了两人的「幸福」并加以破坏,只靠那几张照片,就能同时摧毁掉光和伊吹的幸福,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要以假设为前提再做出假设,对十来说实在是件苦差事,不过只有这项推论应该错不了。写那封信的,一定是摧毁幸福的那群人。 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些头绪的十马上又堕入五里雾中,虽然他想把那些破坏别人幸福的家伙揪出来,可是该怎么做?又要从哪里开始调查才好? 和暑假前的杀人魔、以及之后的挖眼魔比起来,这次其实算不上严重,不过,正如以前雨和雪姬所说的,犯人是学生,而且很有可能是跨足好几所学校的集团,凭十自己一个人恐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更何况犯人的目的仍然暧昧不清,还是存在着不明朗的部分。 十用制服的袖子在湿漉漉的脸上擦了擦。接着又扭扭脖子舒展筋骨,睡了一晚,被伊吹打伤的地方就完全复原了,耐打是自己唯一的优点,连十自己也这么觉得。 由于今天早上十忘记做便当,中午只好去学校福利社解决,十一面数着口袋里的零钱。一面走下楼梯。然后挤进福利社前的人潮,好不容易买到三个面包,另外又买了一罐乌龙茶,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从走廊上一眼望去,校内还是和平常没有两样,然而,实际上摧毁幸福究竟恶化到什么地步了呢? 又有多少人已经受害了? 正当他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走上楼梯时,前方出现一个步履蹒跚、勉强踩着阶梯向上爬的女学生的背影。她扶着墙壁,慢慢地一阶一阶往上走,看她右膝包着绷带的样子,应该是受伤了吧。从她不太灵活的动作来判断,伤势似乎还很新,只见那名女学生很吃力地用受伤的脚勉强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就在十为她捏把冷汗的瞬间,随着一声尖叫,女学生应声向后倒下,看见她的背逼近眼前,十不加思索地上前扶住她。 「真危险呐。」 「谢、谢谢」 女学生一面道谢,一面因跌落进的冲击而滑落的冲击的眼镜重新戴好,然后在十的搀扶下站 起身子。像是放心似地吁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危险,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我。」 「原来是会长妳啊。」 那名女学生,原来是白石香里。 此时她才知道救她的人是十,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是你呀?你的运动神经真好,你明明没参加社团活动不是吗?」 「我这是天生的。」 香里刚才的尖声使得许多人好奇地往这里看,十见状立刻便想要离开现场。却突然发现手中空空如也,他低头一看。面包果然掉在地上,而且还被香里的脚踩了个稀巴烂,刚刚伸手扶她时,十根本就忘记手上正拿着面包,很不幸地,三个面包惨遭全灭,十只好拾起唯一没事的乌龙茶。决定回福利社再买一次。 「抱歉。那些东西帮我丢掉。」 十指了指地上看不出原形的面包,转身就走。 看见十的反应以及自己脚边被踩烂的面包。香里随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开口叫住十: 「等一下,柔泽同学,这是你的午餐吗?」 「是啊。」 「对不起,都被我踩烂了。」 「没关系啦。」 虽然十这么说,但是香里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似乎想还十这个人情的样子。 「欠人的就一定要还,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对于这项坚持,十也非常赞同。 香里和商品几乎卖光的福利社店员谈了几句,店员马上就从后头拿出面包来,福利社之所以肯给这个方便,应该是看在香里的面子上吧?不傀是有声望的学生会长。 收下三个面包的十道了声谢。顺口询问香里的脚为何负伤。 「妳的脚怎么了?」 「这个吗?是我昨天出意外时弄伤的啦。」 香里平时是骑脚踏车上下学的,昨天她放学回家骑到某个下坡时。脚踏车的煞车线忽然断掉,结果就因为煞车不及而摔伤了。 「煞车线啊」 十马上联想到摧毁幸福。成绩优秀、声望好、同时又身为学生会长的香里。被他们当成目标也不奇怪。想在煞车在线动手脚,只要稍微割出一个缺口就行了,虽然这次只是摔车,但是万一运气不好,和墙壁或是汽车相撞的话,说不定下次就会出人命了。 十把这件事和恶作剧可能有关的猜测说了出来,香里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学校里正在流行恶作剧,这件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不过连十这样的人也会注意到,她大概也是始料未及吧?或许在她的眼中,十应该是更迟钝的人才对。 「这个嘛,煞车线突然断掉是很奇怪没错,不过应该不至于是有人搞的鬼吧!」 「是有那个可能,也有可能是我们的思考还不够周详。」 这句话是向雨借来的,而这句话再次让香里感到惊讶。 「我以前就觉得你的谈吐和外表给人的感觉不同,并不像大家所说的那么粗暴,也能和人好好沟通。不是大家说的那么愚笨。」 「不,笨这点是事实。」 十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所以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笨蛋。 另外再加上平凡。根本就是无趣到极点的人。 「干嘛把自己贬得那么低呢?」 香里一脸好笑地如此说着,接着她可能是觉得十会感兴趣,于是便把学生会近来接到的一些申诉告诉十,据她所说,有的人是置物柜被破坏、管乐社的乐器也被破坏、便当盒里被偷放针、社团的制服被塞进马桶、还有人的抽屉里桩扔进刚过的卫生棉等等,恶作剧还在持续恶化当中,已经有部分学生因为受不了压力而拒绝上学,如果连没来申诉的人也算在内,潜在的被害者恐怕为数众多,甚至还有社办曾经发生过不明火灾。为了处理这些事情,学生会上下皆忙得人仰马翻,而校方还是坚持不想惊动警方,只叫学生会要设法全部压下来,之后就完全置之不理。结果身为学生会长的她就成了来自学生的不满,与老师下达的指示之间的夹心饼干,因此吃了很多苦头。 「不知道是谁做的恶作剧。实在是太过分了,给大家惹出这么多麻烦。」 香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要是太介意这些事就会让犯人趁心如意。我觉得那些被恶作剧害到的同学,还是赶快把不愉快的事忘掉比较好。」 说得没错,十也深有同感。 像十这样一直烦恼、一直睡眠不足,说不定正是犯人所乐见的。 只不过他就是没办法住手,无法装做没看到。 心智不成熟的自己即使想看开一切,最后还是会被身旁的小事吸引注意力。 如果可以的话,要他在棉被里自甘堕落地过一辈子他也愿意,但是现实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就连想要安静地睡个觉,来自四周的噪音 都吵得他无法阖眼。 看看手表,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半,能从香里这儿得到情报的话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十就提议到福利社附近的长椅坐着聊,两人坐下之后,香里发觉十是因为自己脚上有伤,所以才带她来这里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你还满绅士的嘛。」 「这很普通吧。」 十若无其事地回答道,然后开始吃面包,香里侧眼看着十,又继续说道: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理想论。实际上,讨厌的事情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忘掉的。像我自己也是,嘴上说得好像很了不起,结果自己也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十静静的没有说话。或者是四下无人的环境营造出气氛,香里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声音有点沙哑地说: 「我曾经杀过人。」 上次也听她说过,但是那时十并不相信。 如果真的杀过人,她就不可能还在这里念书,应该会被剥夺自由,然后关进牢里才对,就像十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一样。 大概是因为看出十打算继续听下去。香里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事情的经过。 香里是在她刚上国中的时候搬来关东地区的,起初她和班上同学相处得很不好,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转学的经验,再加上方言腔调的差异等等理由,她成了被欺负的对象,那时学校对她来说是很痛苦的场所,不过,这时候有一个学生拯救了她,那名男同学是担任学生会长的学长,在偶然之中看儿香里被欺负的场面,在知道原因是无法融入同学之间以后。他就邀请她帮忙学生会的事务,他这么做,是为了让香里能早点适应环境。于是几乎走投无路的香里便答应了。就这样,她和同学间的不和果然慢慢改善。来学校上课也渐渐地变得有趣,香里终于恢复了精神,并且和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他越来越亲近,于是自然而然地,两人开始交往。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然而好景不常,另一名少年闯进了两人的世界里,并且向香里告白,那名少年是香里的同学,自称很久以前就喜欢上香里了,少年对香里说,是他先喜欢上她的。所以香里应该和他交往才对。当然。这对香里来说只是一种困扰,为此香里也去找朋友和老师商量过。但是他们只是开她玩笑。并没有认真地提供意见。他们大概是把香里的问题当作是青春期常见的感情纠纷吧?不久之后,少年找学生会长决斗,时间是放学后,地点是校舍后面,而学生会长接受了,不过少年采取的行动却出人意料,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两把小刀,将其中一把扔在学生会长脚边。然后说: 我喜欢白石同学,为了她,就是死我也不怕。 你呢?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证明给我看! 不用说,像这种异常的对决方式,正常人是不会接受的,学生会长没有理他,而躲在附近看的香里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少年却毫不犹豫地拿起小刀往自己的喉咙割下,香里惊见大量鲜血从少年的喉咙喷出,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然而还等不到救护车抵达现场,少年就断气了。 不论事由为何,有人因此而丢了性命。 结果学生会长和香里两人受到校方的严厉指责,香里还甚至想过要自愿退学,但是在两人彼此互相扶持之下,终于还是走出了阴霾。 「真的是很讨厌的回忆。不过也因为这样。我和我男朋友的感情变得更好了,现在也很甜蜜。人生只要向前看的话总会有办法的话说回来,你还满适合当听众的,这个优点要保持下去哟!」 话已说完的香里,像是刻意要缓和气氛才补上最后那几句的,可是十对她的称赞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少年的死,香里似乎认为责任在自己身上,从她谈话的神情就可以感觉得到。她会这么认为,想必是因为她的心地善良又心思细腻吧。 十沉思了一会儿,率直地说出心里的感想: 「喜欢一个人,还真是辛苦啊」 就算赔上生命,也要证明自己有多爱对方,这是愚蠢至极的行为,而且又会带给别人麻烦,不过,其中也包含着某些无法轻视的部分。 十觉得,能那么认真地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就连傲气十足的光也会为了恋爱而苦恼。 十感到很羡慕,因为那种热情并不存在于自己的心里。 香里甚感意外地说道: 「你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咦?」 在那一瞬间,十的脑海里浮出了谁的脸呢? 「我有见过你和女孩子走在一起喔。她看起来很文静,难道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妳这个玩笑还真有趣。」 原来在别人眼里,我和那家伙看起来是一对吗? 明明双方都没那个意思。 此时铃声响起,宣告午休时间只剩五分钟。 十把吃完的面包塑料袋揉成一团,丢进附近的垃圾桶。 「多谢招待。」 「柔泽同学。」 当十站起身正准备离去时,香里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对别人那么冷淡比较好,那样的话,你一定可以交到很多朋友的。老是独自一人,不会感到寂寞吗?」 「不用了。」 十仰头望向天空。 天上只看得到一大片白云。 「我一个人就好。」 虽然最近并非如此,但是基本上十还是认为自己一个人最好。 一定只有现在才会这么热闹,等到过了几年再回想起来,就会发觉那只是短暂的奇迹罢了。要说这是庙会也可以,因为庙会总有结束的时候。 所以说,当有一天雨、雪姬、光、甚至红香都不在了,就算每一个会对自己友善的人都消失不见,也没有任何人会在意自己的存在的时候,为了到时候不会变得颓丧、不认输,为了能活下去,现在就要先做好觉悟。 因为这是必然的变化,大家迟早都会离他而去。 柔泽十没有把大家维系在一起的能力。 香里没有再多说什么,十也没有开口,两人就各自回教室去了。 「十大人,您怎么了?」 「没事。」 十嘴上回答着雨,同时暗骂自己没用。到了放学时间,十一如往常地和雨会合,但是雨看出十似乎闷闷不乐。所以就担心地询问了十。而十只能暧昧地敷衍过去。 今天十一直考虑到第六堂课结束,才总算决定要展开行动,反正再怎么犹豫,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但是很不甘心地,该怎么做才能找到犯人,他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管下了多大的决心,单凭自己一人根本成不了事。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恨透了自己的头脑为何那么不好,还有到了这个节骨眼还对要不要求助于雨而裹足不前,对自己这种无聊的自尊也是恨之入骨,明明知道只要说一声,雨马上就会答应,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得不应该随便要求她帮忙。 红香曾经这么说过。 所谓的天才,并不是指什么都会的人。能够正确地区分自己会什么、不会什么的人,才叫做天才,所以天才不会对自己无法做到的事心有不甘,也不会悲叹自己的无力,这些是平凡人才会做的行为。 原来如此,所以自己只是个平凡人。 现在他也不能说改变就改变,不过他还是想尝试自己能做多少事。 当两人走到十的公寓附近时,他终于向雨开口了: 「我有事想找妳谈谈,待会儿有空吗?」 「当然。」 看到雨不加思索地点头,十的脸上浮 出一丝苦笑,然而正当他在思考该从何说起时,忽然注意到公寓门口一片骚动,门口不但停了一辆救护车,大厅周围也聚集了一大群人。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又被塞了猫或是别的东西吗? 十赶紧奔过去一探究竟,雨也跟在后面。 一进入大厅,只见到学生、主妇、以及老人等等,许多公寓的居民们围在信箱前。急救人员用担架抬走了某人,人数有两名,当十正想挤近一点去看时。一个穿着拖鞋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 那是这栋公寓的管理员。 「不好了,柔泽。」 多亏了给人强烈印象的红香,管理员连她的儿子也记得很清楚。而他展现出来的好意,大概也是看在红香的面子上才做出来的样子吧?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刚刚才发生的事」 十一边听着管理员说明,一边往居民聚集的信箱走去,四周飘散着焦臭味,原因一目了然,因为信箱周围已经变成焦黑一片,而焦得最厉害、破坏得最严重的,是柔泽家的信箱。就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爆炸一样,连盖子都炸到变形而呈现半开状态,只剩下锁头的一小部分还连在上面。 最初发现异状的,是一名带着小孩的主妇。在她去幼儿园把小孩接回家,顺便看信箱里有没有信件时,柔泽家的信箱突然喷出火来。火势蔓延得非常迅速。瞬间就烧了起来,站在信箱旁边的主妇和小孩也无法幸免,虽然管理员立刻拿灭火器把火灭掉,但是由于烧伤太过严重,所以就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当然也有通知警察,只是警察应该不会那么快赶来,在犯罪率有增无减的现代社会里,从报警到警方到达的时间有越来越晚的趋势。 「有爆炸声吗?」 在十身旁听着管理员叙述的雨,向他提出问题。 「没有,我没听到。」 「原来如此。」 雨走近信箱,朝里面仔细观察,里头的邮件已经全部烧毁,只留下残余的液体,她用手指沾了些焦黑的残渣,然后说道: 「这是一种起火装置,虽然不清楚是定时式还是遥控式的。但是本身的构造并不复杂,制作所需的技术也不难,从网络上或书中找到的知识就有办法做出来。从现场状况来看,它的火力很可观,如果犯人有心的话,甚至能让整层楼都烧起来。」 雨捡起一小块烧溶的塑料和一片小金属片给十看,但是在十的眼里,那只是普通的垃圾而已。 香里曾经说过社办发生过不明火灾,难道用的就是这种手法吗? 摧毁幸福的手段越来越过火了。 照这样下去,恐怕哪天出现死者也不奇怪。 「晚点请给我修理信箱的账单。」 向管理员丢下这么一句之后,十带着雨像是逃离居民们刺人的视线似的,快步走出了公寓,毕竟火势是以柔泽家的信箱为中心扩大的。就算被责怪也无法辩解,更何况这场火势还害一名妇人和儿童受到重伤。 「十大人,难道那是」 「没错,就是妳所想的那样。」 十正面望着雨说: 「我要把『摧毁幸福』毁掉。妳可以帮我吗?」 堕花雨当然不会拒绝。 十是第三次到堕花家,感觉上好像每次一有麻烦事,十就会跑来这里,除此之外的理由,譬如说单纯地以朋友的身分造访,不知道将来有没有这种可能。 雨的母亲看见站在门口的十。立刻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迎接他。 然后。她注意到了十的金发。 「柔泽同学,你的头发」 这个颜色果然不太妙正当十的心里七上八下时,她又继续说: 「这样不会伤到发质吗?」 看来她介意的是染色的方法。 「那倒是不会」 「我们家有对保养头发很有效的洗发精,柔泽同学,你要不要用用看?」 「不,我」 「待会我再拿给你。」 「谢谢伯母。」 雨的母亲是一位会让人不禁以礼相待的女性。 和十的母亲那个严苛的红香正好相反。 要是这两人见了面,会是什么情形?十试着想象了一下,但是脑海中就是浮现不出那幅情景,这大概表示两人永远都不可能见得到面吧! 这位文静的母亲生下了有着不可思议的气氛的雨、以及开朗活泼的光,相对的,那个目中无人的红香则生出自己这种软弱的儿子。 也许遗传这种东西,多少部掺杂了神明的坏心眼在里头吧。 上了二楼,十走进雨的房间,她的房间和上次看到的一样,整理得干干净净,但是几乎找不到时下的女孩子喜欢的物品。靠墙的书架上,摆着「人面犬vs裂嘴女」、「用数学公式分析人际关系」、「近代咒术中级篇」之类诡异的书。以及一大堆少女漫画,旁边的柜子里排列的也全是动画的dvd。 雨拿出坐垫请十坐下,接着打开窗户让房间内的空气流通,傍晚的冷风吹入。使人感到有些凉意,不过也正好让头脑保持清醒,以便思考接下来要谈的内容。 十马上进入正题,他把从香里那边听到的消息,以及摧毁幸福的行为越来越恶劣的情形。还有自己这阵子遇到的恶作剧全部告诉了雨,既然刚才公寓发生的事情已经被雨看见,现在他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雨完全不插话,静静地听十说完。 关于十成为恶作剧的受害者却隐忍不说这一点。雨似乎有些不满,不过她仍然什么也没 多加表示,因为她的立场并不是要矫正十的思考或行动,应该说是辅助他,她大概认为,这 才是身为随从应有的态度吧? 对雨从不踰矩这点,十感到很放心舆些许歉疚。接着他又从书包拿出一封信,那是今早被某人塞在桌里的不幸的信,平常他会马上把它扔掉,但是考虑到当中可能会有线索,所以就留下来了,内容和之前一样,信封里也都附了刀片。 他把这封信当作恶作剧的一项实例拿给雨看。 「太糟糕了。做法真是粗糙。」 「呃?」 喜欢超常现象的雨,显然对制作这封信的技巧感到非常不满。 就像是艺术家见到稚拙的作品,忍不住摇头长叹的反应一样。 「虽然制作这种东西没有固定的形式,不过还是有几个特点要遵守,但是在这封信里却完全看不到。信的内文太过单调,如果是用手写。效果还比较大,可是它却是用列表机印的;另外信封里不是放头发、虫、或是脏东西,而是放到处都买得到的刀片。从这几点来看。我只能说对方实在太偷工减料了。」 雨拿了几本杂志上刊载的不幸的信作为模板给十看,每一封都是震撼力十足,只看一眼就让人不想再读下去,就算说这些信本身就是一种古怪现象也不为过。 十心想,如果他一开始拿到的是这种东西大概马上就会冲去找雨了吧? 「的确,和这种的比较起来,做得真的很粗糙。」 「感觉不到怨念是这封信最大的败笔。」 「怨念?」 「举凡憎恶,诅咒之类的恨意很明显地不足,再说为何不断地送这种东西出去,这点我不太能理解。无论是像这样的做法,或是这个恶作剧本身,每一种都让我感觉是在敷衍了事。就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目标的单调作业一样。」 从被害人数来看的话。正如雨所说。的确是很单调的作业,犯人们寻找「看似幸福的人」。然后不断地对他恶作剧。 埋头苦做坏事的犯人们。 雨竖起手指,抵 住下巴思考。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犯人到现在都没被抓到,这表示犯人集团里一定有个非常聪明的人。而这个人持续不断地做这些事究竟是想得到什么,这个部分我还想不透。」 「咦?等一等,这种情况我好像」 在挖眼魔事件时,十曾经去找过推理小说来研究,书里就有类似的情形,于是十便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会不会犯人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人,其它恶作剧都只是为了模糊焦点而已?」 「我想应该不是。」 「为什么?」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无意义的恶作剧就太多了,远超过模糊焦点所需的规模。」 我的脑袋果然只有这种程度吗?在自我厌恶中,十又说道: 「不管怎样,总要想个办法阻止做这些事的人,不然搞不好会发生更糟的状况。」 「不,我想不会再继续恶化才对。」 「为什么?」 「十大人曾经说过别去理那些犯人,我认为这个判断并没有错。所谓的犯罪。就是做的次数越多,犯人的风险就越大,被抓到的可能性也会增加,而且如何湮灭证据和保守秘密、以及安排计划也会变得更复杂。特别是这次的摧毁幸福,已经牵涉到太多的人,而秘密就是相关的人越多,就会越容易泄露出去。到目前为止,他们虽然进行得很顺利,不过我想很快就会瓦解了。」 「可是我们总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吧!」 「是的,非让他们接受对十大人下手的惩罚不可。」 雨看起来有点高兴,是因为能为十效劳而感到喜悦吗? 「目前对方也出现了破绽。在他们发觉之前,我们可以先发制人。」 「可是我们又没有线索。」 「您说的没错。虽然可以设陷阱等对方上钩,但是那太花时间了」 看到雨冷静地开始沉思,十也学着她的样子做推理。 犯人的目的是什么? 招惹被害者大量的怨恨。要用来做什么呢? 害别人变得不幸,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和付出的劳力比较起来。从中能得到的东西未免太暧昧、也太不明确了。 这个集团所共有、而且还能让他们持续进行这些事的理念会是什么? 怨恨?嫉妒?还是金钱? 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的脑袋果然很差 当十又陷入自我厌恶的心情时,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姊姊,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 「打扰了。」 光的手上捧着茶盘,打开门走进房里,她的脸上堆满了极不自然的开朗笑容,光把茶盘摆在桌上,把茶杯递给两人。 「欢迎你来。柔泽学长。」 「妳好。」 「请慢用。」 光转到雨看不见她的脸的角度,立刻用「你来干嘛?」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十。 对于她这一如往常的反应,十报以微微一笑。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哇,我好高兴唷!」 光像是在念课文似地,不带感情的说完这句话以后,接着对两人低头行礼走出房间。 当门一关上。雨马上开口向十谢罪: 「真是对不起,最近小光变得有点怪怪的,好像是在学校出了什么事,但是她又什么都不说,以前有心事都会找我商量的」 雨的表情有些怅然。 「年轻女孩的心思真是复杂。」 妳自己也是吧虽然十在心里吐雨的槽,不过也许她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雪姬和圆也是,她们都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并没有不足的部分,不,也许还是有。而就是因为包含了这一点才完整。 话说回来,那家伙果然没有告诉雨 十的心里边想着这件事。边顺手拿起光端来的茶暍了一口,却被冰冷的茶水吓了一跳,似乎只有十的茶是用冰水泡的。算是光对他做的小小反击,看来在车站接吻的那件事她还怀恨在心。 对了,还有那个。 十向雨说要去上厕所,然后走出房间。也不用花时间去找光了,因为她就在雨的房间旁边。背靠着墙站在那里。 她脸上仍旧是一副反抗的表情,然后丢下一句: 「你跟我过来。」 说完,光也不听十的回答,自顾自地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十只好跟在她的后面一采究竟,等离开雨的房间一段距离之后。光突然回头一把揪住十的衣襟,把他压在墙上。 「喂!你应该没有跟姊姊讲那件事吧?」 「我没说。」 「真的吗?」 「真的。」 听到这个答案以后,大概是放心了吧,光把捉着十的手放开。 不过她仍然没有解除戒心,直直地瞪着十不放。 「还有,我警告你喔,下次不准再对我这么随便。上次是意外,因为我刚好心情太差,一时昏了头才会那样失态,那绝对不是我真正的心情。只是你看到的梦境或是幻觉的一种而已,所以你最好赶快把它忘了。」 「我知道了。」 十心想光大概是不甘心被自己看见她哭泣时的丑样,所以就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看到十如此干脆的反应,光在一瞬间露出受到打击的表情,但是十并没有注意到,跟着把刚才他想到的事说了出来。 「妳还留着那张照片吗?」 「什么照片?」 「我被当成色狼。还被人压在地上的那张。」 「喔,那个啊!」 光露出惊讶的表情,并拿出手机把十说的那张照片找出来之后,十再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光,要她把照片传过来,这么一来,应该就有迹可循了。 「你要这个做什么?」 还是不要让光知道自己被当成恶作剧的目标比较好。 所以十并没有详细解释,只回答她是要用来反击的而已。 「要做什么随便你。不过不许害姊姊惹上麻烦。」 这我就无法保证了十心里一边想,一边挥了挥手与光道别,然后回到雨的房间。 指称十是色狼的那几名少女的脸很清楚地被拍在照片里。这就是很有力的线索了,既然那件事极有可能也是摧毁幸福的一种的话,那么整个过程就是那些人在自导自演,而少女们应该就是犯人之一吧! 十把照片给雨看,并作了如此说明之后,雨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很有用的线索。就算她们不是犯人,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内幕才对」 「没错。」 「不过,这张照片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个嘛是秘密。」 「秘密?」 雨的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但是并没有追问下去,既然十不想说,她就不会深入追究,她总是与十保持适当的距离。 十也觉得这样子就好。 如果雨知道了柔泽十这个人有多少斤两的话,梦想一定会马上破灭。 雨做出了一项结论: 「犯人是至少有二十人以上的集团,而且成员都是十几岁的人。」 「成年人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呢?」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那么闲才对。」 的确如此,十同意了雨的说法。 如果对方是集团,只靠自己和雨两人恐怕会有点棘手。就算不一定会和所有人杠上,至少也必须要有可能会陷入危险的心理准备。 因为太小看对方结果害自己吃足苦头 的经验,过去十就已经充分尝过了。 不如把雪姬和圆也找来好了正当十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又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可以打扰一下吗?」 一个很高雅的声音越过门传进房间,是雨的母亲。 「请进。」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聊天。」 走进房里的她。身上正穿着围裙。 「今天我先生因为要出差。所以晚上不会在家吃饭,餐桌就空了一个位子。柔泽同学。你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呢?」 十马上婉拒了她的提议。 他并不是不喜欢堕花家的气氛。 只不过十认为,别人家的温暖还是不要去碰触比较好。 因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最好是连看都别看。 十在早上七点就醒来了,每到礼拜天,十通常都会睡到中午才起床。但是今天可不行,昨晚他睡得很沉,所以现在的心情还不错,今天要做的事,也早在前天就先决定好,而今天就要开始正式展开行动了。首先,中午前要和雨、雪姬、以及圆碰面。然后一口气把犯人逼至绝境,但是这些计划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成功。 十先冲了个澡。让身体感觉舒爽了之后,再走到厨房拿出一个大碗,把鸡蛋、牛奶。砂糖打在碗里仔细拌匀,再把土司用菜刀切成四块放到碗中。等土司沾满蛋汁后,十再将它放入已经热好油的平底锅里,调整好火侯煎了起来,十用没拿筷子的另一只手操纵摇控器,打开电视看气象预报,看来今天一天会是好天气,至于新闻则是因为内容太灰暗。所以就不看了,他再把频道切换到综艺节目,这一集播的是以女孩为对象的占卜和咒语特集,节目上说。女孩子为了得到幸福,她们会改变发型、改变穿着、改变平时吃的食物,或者身上带一些饰品、念咒文等等,她们似乎毫不在意付出这些劳力,十完全无法体会这种心情。 十把煎好的土司盛到盘子里,再拿着叉子移动到餐桌上,准备一面吃、一面看偶像歌手的结婚记者会。就在此时,门铃突然响了。 看看时钟,现在是七点半。 会是谁呢? 十走到门口从大门上的窥视孔往外看,看到门外正站着一名熟悉的少女,于是十把门打开,让那个少女进来。 「早~啊。」 雪姬一边揉着惺松的睡眼、一边走进屋里。 「我不是有说今天在哪里碰面吗?而且时间也不对」 由于十昨天打电话给雪姬的时候她正好不在,因此十就把今天要集合的事在录音机里做了留言。 「嗯,我有听到呀!可是柔泽同学你家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就只好直接来找你了。」 「啊」 由于十不想被无声电话打扰睡眠。所以最近到了晚上就会把电话线拔掉,而今天早上他还没接回去。 「抱歉。」 「没关系啦。」 雪姬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又开始揉眼睛,她的声音也比平常低沉许多。 十原本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不过好像只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其实。我昨天整晚没睡。」 「整晚没睡?」 「还不是因为我昨天买的游戏太难,里面有个男生我老是攻略不了,所以就狠下心熬夜玩到破关了。」 柔泽家没有买游戏机,因为红香对那种东西不太有兴趣,而十也抱持相同的意见,要说理由是什么的话。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对着电视拼命按手把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愚蠢吧。 「那个男生超别扭的。又很爱乱来,不过遗满可爱的。可能就是这样,才会激起我的母性本能吧?后来我试了好多种方法,直到刚刚才好不容易破关。结局的cg还不错看,结局时放的歌也很好听,真是太满足了。」 她把电话转成录音机。原来是为了玩游戏时不想受到打扰啊? 不过,看到这么热衷于游戏的她。十倒是有点羡慕。 「那是什么游戏?」 「恋爱模拟游戏。要不要借你玩?」 「不用了。」 那是十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游戏类型。 「我进去啰!打扰了。」 雪姬迅速地脱掉鞋子,走进屋里,然后坐到餐桌前的椅子上,十一面心想她明明是第一次来,竟然还这么不客气,一面准备饮料招待雪姬。 当十在冰箱里翻东找西的时候,从餐桌的方向传来雪姬的声音。 「柔泽同学」 「干嘛?」 「我要果糖。」 「咦?」 十心中暗叫不妙,回头一看,雪姬已经握着叉子准备吃桌上的东西了。 「那是我的早餐耶!」 「我要果糖!给我果糖!」 雪姬抓着叉子不断敲打桌面,两脚也不断乱踢,显然她的食欲比睡意还强,精神也和平常一样旺盛得很。 真是拿她没办法 十打开餐具柜取出装着枫糖的瓶子,把它放在桌上,雪姬开心地拿起瓶子。把枫糖厚厚地浇在土司上。 接着她又再一次拿起叉子大声地说: 「我要开动了」 然后开始大啖原本属于十的早餐。 因为已经没有土司了,十只好拿出泡面,再烧了一壶热水。 看到十准备要泡面,雪姬嘴里的土司也没吞下就直接说道: 「泡面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喔。」 「还不是妳害的!」 「哈哈,说得也是。」 看到一边笑嘻嘻、一边品尝土司的雪姬,十的怒火也消了大半。于是他暂时先不管自己的早餐,坐到椅子上。 「那么,妳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问的吗?」 「咦?你刚刚说什么?」 可能是吃东西的时候没办法一心二用吧?雪姬含着叉子歪着头。 她的嘴角还沾着一些枫糖。简直就像小孩一样。 十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她,叹了一口气之后说: 「妳不是打了电话给我吗?」 「你是说那个啊。」 雪姬用面纸擦了擦嘴角,直截了当地告明来意。 「我放弃。」 「放弃什么?」 「就是这次的事啊,我要放弃。」 说完这句话之后,雪姬又继续吃了起来。 这家伙睡昏了头还没醒吗?十赶紧又问: 「妳是不是没听完我的留言」 「听完了呀,你说要把摧毁幸福的那些人抓出来,对吧?」 「对。」 「所以我才要放弃。不过,柔泽同学,你上次不是说过不想管这件事吗?怎么又改变心意了呢?」 「那是因为」 虽然那是基于许多个理由才做出的结论,但是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光的那件事吧! 十有点犹豫,然而现在不把原因讲清楚,恐怕无法说动雪姬,结果他还是把事情的缘由说了。 听完来龙去脉的雪姬,表情有点吃惊。 「原来小光对伊吹也是啦,以前就经常看小光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伊吹他个子高、长得帅、脑筋聪明、打架又强,对女孩子还很体贴,这也难怪。」 「而且家里也很有钱吧?」 「好像是这样,连我们班的女生也有很多人迷他呢。」 「妳呢?妳也喜欢他那一型的吗?」 「我吗?」 可能是这个问题让她很意外,雪姬张大了眼睛说: 「只不过是个子高、长得帅、脑筋聦明、打架很强,再加上家里有钱,对人温柔而已嘛。这 种程度的男生。你认为我会放在眼里吗?」 「妳说『只不过』光是脑筋聪明,心地又好,这样的条件应该就很优秀了吧?」 照她所说,伊吹几乎算得上是完美的人了。虽然十这么想,但是雪姬的看法似乎不同。 「条件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重要。」 「为什么?」 「条件好或不好,跟喜不喜欢这个人是两回事吧!」 「是这样吗?」 「嗯用讲的不太好说明举个例子,假设柔泽同学爱上了我,你喜欢我可爱的声音、还有漂亮的头发。不过有一天突然发生意外,结果我变成了哑巴,头发也烧光了,那么对你来说。我是不是就变成没有魅力的垃圾了呢?」 「才不会。」 十一本正经地说道。 「谢谢你。」 雪姬露出高兴的微笑。 「所谓的恋爱,不就是在对方身上寻求『某样东西』吗?我不认为那是个子高不高,帅不帅、聪不聪明、打架强不强,有没有钱、性格好不好这些东西,而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某样东西』:反过来说,能用言语形容出来的部分才是无关紧要的。总而言之,只要有了那个『某样东西』就算没有其它部分也无所谓。」 「你说的那个『某样东西』是指个性合不合吗?」 「也卜是那样,嗯该怎么说才好用讲的实在很难解释,真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心跳加速的感觉吧?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就会小鹿乱撞,只要这个人过得好,那就是世上最大的幸福类似这种感觉吧。」 这番话十听得似懂非懂。 也许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掌握恋爱的感觉吧? 雪姬所说的『某样东西』,光是不是也在伊吹身上找到了呢?十想了一想,不过那本来就和自己没关系,所以他很快地就放弃思考了。 回到主题上面。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所以妳应该可以帮忙了吧?」 「嗯,我还是决定放弃,这次我不参加。」 这家伙 霹雳啪啦讲了一大堆,然后就想置身事外吗? 十瞪着雪姬。但是她视而不见,又开始吃起土司。 没办法,十只好从口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美工刀。 「雪姬。」 「干嘛~?」 十把美工刀递给雪姬。 她一握住美工刀,立刻把刀片推出来,用冰冷的眼神又问了一次: 「做什么?」 「我需要人手,拜托妳帮我的忙。」 要谈正经事,还是找这边的雪姬比较好十原先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次他错了。 雪姬静静地摇头。 「我拒绝。」 「妳是光的朋友吧?」 「没错。」 「既然这样」 「这次的事,我认为那是她个人的问题。」 只见雪姬冷冰冰地如此说道。 十感觉到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一道阻碍感情传达的墙。 雪姬拿着美工刀在指间转来转去,然后说道: 「你好像对我有所误解。我就趁这个机会跟你说清楚吧,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做这种事。」 「哪种事?」 「出手帮人。」 「可、可是,你上次不是」 「那次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行动很有趣,所以才会帮你的忙。老实说,我对那个挖眼魔一点兴趣也没有,当然被害者也是。」 十现在终于明白这个叫斩岛雪姬的少女的本性是什么了。 这个女孩是一个快乐主义者。如果是快乐的事、好玩的事、可以让她感兴趣的事,她就会一头栽进去,除此之外毫不在意。而帮助人并不是娱乐。那种事不快乐也不好玩,所以她就不想参与。 她不像十那么犹豫不决,绝不会举棋不定、或是感到迷惘。 「我不会对别人有多余的顾虑,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更不会为他人着想,因为那些都是多余的。」 「多余的?」 十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峻低沉,和雪姬四目相对。 「妳不知道光她哭了吗?」 「掉眼泪这种事我也会。这是人类的生理构造,没什么大不了的。」 「妳!」 「她没有开口求你帮忙,不是吗?」 「就算这样,会主动帮忙的才算是朋友吧?」 「不要强辞夺理。」 十双手按在桌上,逼近雪姬,但是她并不退让,两人就在这种彼此气息近乎可闻的距离,瞪着彼此继续争论。 「你看,柔泽。」 雪姬把盘子挪到一旁,拿起美工刀往自己的指尖一划。锐利的刀刃划破皮肤,鲜红色的血珠从指尖冒了出来。 像是要让十看得更清楚似地,雪姬用刀把伤口划得更深。 「痛不痛?」 虽然伤口越来越大,但是雪姬仍然以冷淡的口吻询问: 「痛不痛?柔泽?你感觉得到吗?」 血珠滴落在桌上,形成一小滩积血。 「感觉不到,对吧?因为痛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不是你能和我共有或同情的东西,也没有那个必要。不需要同情别人的痛苦,所谓的戚同身受只是错觉,更不用说要理解它了。我说的意思你懂吗?」 「所以妳是叫我不要再管了?」 「没错。你自以为能体会到光的悲伤,其实那只是你的妄想,对其它被害者的感情也是一样。你认为我有可能会为了这种无聊事帮你吗?那根本就是在白费力气。」 「无聊的人是你!混账东西!」 两人彼此对峙互瞪着,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然后十将满肚子的怒火向雪姬全部发泄出来。 「妳不是比我还聪明、比我还更有能力吗!像妳这种又聪明又有能力的人,少给我说这种风凉话!我还以为斩岛雪姬是更有出息的女人。妳太让我失望了!」 雪姬盯着十的双眼数秒钟,然后喃喃说道: 「你说的话还真可爱。」 仿佛是十的怒骂打动了她的心,雪姬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刚才说那些。是想用迷汤灌死我吗?」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哎呀」 雪姬的脸上浮现十分复杂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已经学到教训了。」 不论是暑假前的事件,或是后来的挖眼魔都一样。 身为当事者的十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是一段令人嫌恶的回忆。不过 「我从来没有过『早知道就不插手去管』的念头,一次也没有。」 「是吗?」 像是放弃继续争论下去,雪姬耸了耸肩说: 「好吧,虽然我对犯人没兴趣,不过你就不同了。那些犯人丢着不管也没关系,但是不能丢下你不管。既然这样,看来我不跟着去也不行了。」 雪姬把美工刀的刀刃收回去,原本火药味十足的气氛立刻烟消云散。隔阗也消失了。 然后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说道: 「唉现实果然比游戏还要难。」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比游戏里的人物还有趣。」 「听不懂妳在讲什么。对了,妳的手指给我看一下。」 十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再捧起雪姬的手把指尖的血擦掉,然后从箱中取出消毒 水涂上,雪姬则是静静地看着十做的一切。 在伤口贴上ok绷 的时候,十说: 「还是会痛的。」 「咦?」 「看到妳受伤。我也会感觉痛。」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说这句话的十悄然大悟。 的确有些感情没办法用言语说明。 「哦」 雪姬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贴在自己指尖上的ok绷。 她大概是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对她说这些话吧? 雪姬把剩下的土司一股脑儿塞进嘴里两三口吃完后,又趴回桌上,只见她脸颊贴着桌面闭上眼睛说: 「晚安。」 「不要睡!」 「可是人家好困喔。」 「困也不能睡!」 「不困的话就不会睡了。」 「妳又不是小孩,怎么吃饱就睡」 才说到一半。十就发现讲再多也没用了。 因为他听到了细微的鼾声,显然雪姬已经进入梦乡。 真是个厚脸皮的女生 十用手指戳了戳雪姬的脸颊,指尖只感到一阵柔软,这股触感让他赶紧把手收回来。 为什么女生会这么柔软呢? 雪姬睡着时的脸有如天使般可爱。虽然这种话绝对不会向她本人说,不过十非常认同这一点。 他试着想象一个家有矫女的父亲的心情会是如何。 如果某一天,他生了一个任性、聪明、又活泼的女儿,那会是什么感觉呢? 这种未来有可能发生吗?不可能的,十马上就否定了。 自己十之八九会孤独老死,但是到那个时候,如果脑海里能有快乐的回忆,应该就能含笑离开人世吧?带着我真是幸福、我的人生没有悔恨之类的错觉断气好像也不错,而现在就是累积这种回忆的时期。 十从壁橱里拿出毛毯盖在雪姬的肩上,然后关掉电灯。 接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我看过这个女的。」 十一行人聚集在约定碰面的咖啡厅里,等雨简单说明过之后,十再把作为线索的照片给姬和圆看,很快地圆就认出人了,那三名少女当中,有一个人她曾经见过。 「我记得她来过我们的道场一次。虽然她只是来闹场的。不过雪姬应该也记得吧?」 圆把照片拿给她看。正在努力吹凉热可可的雪姬,把脸凑过来好奇地说「哪个啊?」由于她现在已经睡鲍了,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啊是这个人啊!因为她找过我的碴,所以我对她还有点印象。」 那名少女曾经到圆担任主将的女子空手道社见习过,不过她打从一开始就不用心,从头到尾态度都很恶劣,她可能是以为能免费学到防身术才心存侥幸,但是没想到圆的教法意外地严格,结果她就不爽了。 「她一直嫌圆的教法啰嗦,所以听不下去的我就呛她说:『妳才啰嗦咧。』然后她就把气出在我身上,还骂我说戴什么白缎带,装模作样的。」 「后来妳怎么反应?」 「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结果对方就吓得逃出去了。 「不管怎样,她和妳们是同校吧?」 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圆打电话给学妹,从社团见习的登记簿上查出少女的名字叫梶山晴美。同时也查到她的电话号码,然后由雨打电话连络。 「您好,我是晴美同学的的朋友,名叫山田。请问晴美同学在不在家?」 如果闭上眼睛听雨的声音,简直完美到可以想象有一个高雅的千金小姐正在打电话的情景,不过梶山晴美似乎不在家的样子,但是她的母亲却对雨完全没有一丝怀疑,就这样轻易地问到了她的手机号码。 这次换雪姬打给梶山晴美,当她一接起来 「哈啰,晴美,妳最近好不好?我是雪姬啦,就是上次那个绑白色缎带的可爱女孩啊,妳应该还记得吧?忘记了?怎么这样,快想起来嘛,对了对了。今天我好无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不用了啦,今天我请客。妳想吃什么都没问题。妳现在人在哪里?」 也不用闭上眼睛听了,根本就是时下爱玩的轻浮少女口吻,看样子梶山晴美没有起戒心,和不熟识的人也能玩在一起,算是现今社会的一种风气吧?雪姬一样很轻易地就问出了她的所在位置,她现在正在涩谷的某家唱片行里。 「那么我们过去找她吧。十大人,可以吗?」 面对希望得到允许的雨,十也只能点点头。 她们的手脚真是利落。 可是这样一来,我不就什么忙都帮不上了吗? 十不经意地讲出这句话。但是雨马上就加以否定。 「十大人表明了您的心志。因此我们才会有所动作,这点还请十大人千万别忘记。」 也就是说感情赋予目的,而逻辑表示方法。 只知道朝目的地前进的十,雨会从旁告诉他该如何到达那儿。 只不过自己表示出来的目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十的心中一瞬间产生了这样的质疑。但是马上就抛诸脑后了。 对他这种老是胡思乱想、自寻烦恼的个性,过去母亲曾经这么说过: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所以至少你要相信自己。 正是如此,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然而红香还是这样告诫十,也许是因为她早就知道那才是最难做到的事了吧? 该如何对犯人之一的梶山晴美逼供,十他们一路上想了许多方法,但是结果却是白费心力,当梶山晴美一看到十。脸色马上大变。正想拔腿就逃的时候,她一见到退路被雨等人堵住马上就死了心,当场全部招了,果然,诬赖十是色狼的那件事全是她们在自导自演,是为了陷害十而设下的圈套,她们偶尔会利用这种方法来陷害一些无辜的上班族。然后再以和解为借口,趁机骗他们的钱来花用,顺便发泄平常累积的压力。不过梶山晴美声称决定把十当成目标的人不是她。对于这个说法。即使十恶狠狠地瞪着她,她也没有改变说辞。由此看来,她说的似乎是事实。 「真的不是我!提议要做的人是她!」 当时三名少女的其中之一,自称被十摸屁股、名叫广濑奈绪的少女,看来就是陷害十的主犯了。 以为十是来找她报仇,早就吓得脚软的梶山晴美,听到十说只要提供广濑奈绪的电话以及所在地就可以放过她之后,马上就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不过当十他们打去时。电话却没接通,梶山晴美哭丧着脸解释说,广濑奈绪和男朋友在房间约会时,为了不想被打扰,向来都会把手机关掉。 「谢啦!」 雪姬送给梶山晴美一个感谢的吻之后。众人便往广濑奈绪的所在地开始移动。 十感觉到整件事的状况开始有了进展。 大概,是朝向终点吧。 十一行人搭上公交车。移动到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路程的某间公寓。 这间公寓有十二层楼,广濑奈绪好像是一个人住在五楼,公寓的入口是自动上锁式的,幸好这时正好有披萨店来关外卖,十他们就趁机混了进去,大厅的天花板上装设了许多监视器。负责公寓安全的警卫检查也很严格。如果只有十自己一个人进来可能会被叫住,但是现在有雨她们陪着。没有起疑的警卫就放他们过去了。众人搭上电梯到五楼,循着走廊上一大排的房门逐户寻找,很快就发现了他们要找的房间,但是这时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当然,门是锁着的,如果按门铃的话。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乖乖开门。另外,走廊上同样装设了监视器,假如硬闯而入,警卫很可能马上就冲上来 抓人,就算不来硬的,只要广濑奈绪从门上的窥视孔看到十他们,警觉到不对劲而打电话通报的话,警卫也一样会过来。 若是跟警卫说,摧毁幸福的犯人就在里面。这种说辞恐怕不会被接受吧!万一把警察也叫来的话,那就更麻烦了。记得以前听雪姬说过。圆在警察那边有些门路,不过用这种方法好像也不太好,当十在门口思考着这个问题时。从旁经过的主妇等公寓住户对他们投以惊讶的眼神,看来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考虑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量不张扬、又可以进到房间里呢? 十期待雨她们的意见。 「从那里可以通到外面的逃生梯,再从那里打破窗户进去如何?」 「给我耐用的刀子。我来把锁弄坏。」 「多踢几下门,对方就会吓得自动开门了吧。」 三个方法都太引人注目了。 「没有更普通一点的办法吗?」 「我差点忘了。」 雨拍了一下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工具袋。 袋子里排着好几支类似金属制挖耳棒的东西,这时雨自信满满地说: 「请交给我处理,只要用这个」 「不可以随便开别人家的锁。」 「不行吗?」 雨可能是想在十的面前表现吧?只见她一脸遗憾地把工具收回口袋里。 用这种东西开锁的话,盯着监视器的警卫一定会跑上来抓人,所以必须是被看到也没关系的方法才行。 当十正在烦恼时,雪姬突然戳了戳他的肩膀。 「干嘛啦?」 「那张照片再给我看一下。」 十把拍到广濑奈绪的照片拿给她看。雪姬看了之后便说: 「嗯是我赢了。」 「什么赢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让我和雨试试看。」 雪姬叫十和圆离远一点,又在雨的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话。 雨似乎面有难色,不过 「这是为了柔泽同学喔!」 被这么一说,雨终于答应了。 她们想做什么? 一边顾虑着监视器,一边躲到远处看着两人的十和圆。马上就对雪姬接下来的行动哑口无言。 雪姬竟然把外套脱掉。开始解胸口的钮扣。 「喂!」 嘘雪姬在嘴唇前竖起食指,要十安静别作声。 「真是的,我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圆露出复杂的表情叹了口气。 在这时候,雪姬的手仍然没停下来。她把钮扣解到露出一点内衣,然后又歪着头想了一下,像是要调整露出来的角度,又把一颗钮扣别了回去,至于雨也脱掉上衣,照着雪姬的方式调整到微微露出肌肤,最后,雪姬用手把雨的浏海拨开,让她的脸孔一览无遗。 「好啦!」 雪姬用两手在脸颊上轻拍一下,把雨拉过来一起站在门口,十本来以为她要按对讲机,没想到雪姬却开始用力敲门。 作战开始了。 「哪位?」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男子声音。大概是广濑奈绪的男朋友吧?只要粗暴地敲门, 一定是男方来应门。雪姬的判断果然正确。 雪姬用娇滴滴的声调回答: 「对,对不起,我是住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人。有个可疑人物一直在走廊和逃生梯上来回走来走去,我看了好害怕」 雪姬的脸上装出不安的表情,身体还发出微微颤抖,像是在强调身上穿得很单薄似地。除此之外,她又计算从门上的小孔能看见的角度,把身体稍稍向前倾,好让内衣容易被对方看见,同时也让眼眶带泪。 「因为警卫先生刚好不在,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陪我们一起去看一下?」 该妳了,雪姬在身旁的雨背后拍了一下。 「求求您。」 雨望着门上的窥视孔,双手在胸前轻握。就像是向神祈祷的修女一样。 「请您帮帮我们。」 如果这里是教会,以她那虔诚的模样,若是从天上降下圣光也不奇怪。再怎么铁石心肠的神只要被她如此哀求,恐怕也会立刻心软,和颜悦色地倾听她的愿望吧! 十整个人都看呆了,同时也感到佩服。 雪姬刚才所说的「赢了」,原来是指自己比广濑奈绪更加可爱,至于没有让圆参与。那是因为她不适合做这种事,即使只是演戏,要叫圆堂圆去色诱男人是绝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雪姬和雨哪边比较有效果,不过作战的成果马上就出现了。 话才说完没多久,门就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色欲熏心的壮汉。 「那有什么问题!那个可疑人物在哪里?」 「实在太谢谢您了。」 雪姬和雨一面说着,一面把男子推进屋里,十和圆随后也冲了进去,比起男子发觉事态有异的速度,圆的侧踢更是压倒性地快速,她的右脚扫出。瞬间踢中男子的侧头部,仅仅这么一脚。男子连发出哀鸣声都来不及就当场昏厥过去了,十心下暗暗对圆出招的速度吃惊,接着他确认门口的鞋子数量,只见那里排了几双男鞋,可见里面还有不少人。 十带头走过距离不长的走廊,打开了通往房间的玻璃门,面前出现六个坐在地板上的男子,另外还有一名女子。那个女的正是广濑奈绪,地板上散落着许多啤酒罐和小菜,七个人都是酒气冲天,而对于十他们的突然闯入,一时之间似乎还反应不过来。 「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那名搂着广濒奈绪的腰、身材最为壮硕的男子一见到十脸色大变,鼻子上贴着大ok绷,正是之前被十打倒的男子空手道社主将镝木。 十也对镝木在此一事抱持着同样的疑问。 「你来的正好!新仇旧恨就在这里一起算清吧!」 可能是酒精刺激了他的大脑,镝木突然起身向十扑了过去,不过在他的面前有一道瘦小的人影先闯了进来。守护十正是身为随从的雨的责任。 「别挡路!」 镝木的怒吼和拳头。全部向着雨身上招呼,雨和镝木的身高相差了至少五十公分以上,看起来就像是大人和小孩一样,雨轻盈地闪过镝木挥下的拳头,再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扭把他摔了出去,镝木巨大的身躯立刻头下脚上地翻转过来,连受身也来不及施展就重重地撞在地板上,这股冲击和剧痛使镝木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嘴里还不停地咒骂。 「这、这个小鬼,妳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敌人。」 「妳敢这样对我,别以为我会放过妳,」 「无所谓,你就尽管恨我吧!」 雨正气凛然地点了点头。 「你的憎恨全部由我承受。」 把光荣献给十。而咒诅留给自己。 镝木对十产生的怨念,雨把它揽到自己身上。 「你在说什么蠢话?」 十用单手抓住镝木的胸口把他提了起来,看到十明明个子比自己矮小,却有这么大的力量,让镝木顿时不敢再吭声。 「你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呃、不、不是的,那个」 「怎么了?你不是要算总帐吗?」 十故意装出凶狠的表情,声音也不带任何感情,威胁如果不一气呵成,将来就会后患无穷,所以一定要让对方主动放弃纠缠才行,看到十高举紧握的拳头,镝木发出一声悲鸣之后紧闭双眼,大概是想起那时鼻子被打烂的惨痛经验吧,如此一来。就可以确定谁才是丧家之犬了。 其余男子只凭圆的一瞥,就全部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对他们来说,大将镝木都落败了,再加上圆又在这里,也只剩下投降这条路可以走了。 喝得满脸通红的广濑奈绪还不懂现在发生了什么状况,张大了嘴巴在一旁呆愣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被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呀!」 这就是广濑奈绪受到十的质问时说的第一句话。 看到她完全没有罪恶感的态度,十差点当场发飙,但是看到雨就在身边。只好暂时先忍了下来,镝木和其它人在被打倒之后就立即离开了,虽然十没有仔细盘问,不过镝木似乎本来是打算找十报仇,所以才把学弟们找来一起商量,至于为何要选择在他交往的女友家里聚集。那是因为虽然十并不明白这种感觉,但是广濑奈绪长得也算不错,所以镝木就想在学弟们面前炫耀一番。像他这种拥有强烈表现欲的人,上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十,当然不可能受得了这种屈辱,因此他会想要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在他被雨轻松地摔出去、又屈服于十的威胁之后,一切算计就化为泡影了,就算将来他还想作乱,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吧!圆说她会找机会再去警告他;当然,这不是为了十,而是为了雨而做的。 「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难道是我的幸福值还不够多吗?」 广濑奈绪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地发着牢骚。 这是什么反应? 十只感到一阵愕然。 广濑奈绪不但没有回答十的问题,反而对于自己为何会被逮到似乎真的无法理解。 「是幸福值吗?我明白了。」 站在十身旁的雨点了点头,圆则是站在后面不发一语地看着事态的发展,而雪姬正无聊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可能是她们知道雨比较擅长这方面的事吧? 「广濑奈绪同学,妳的犯行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我的幸福值比妳还高的关系。」 听到雨说的话,广濑奈绪突然有了反应,立刻抬起头看向雨。 「妳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会有比我们更有效率的方法」 「妳想知道吗?」 「快、快教我!」 仿佛饥饿的动物被饵食吸引一样,广濑奈绪的眼睛亮了起来。 雨对她说想知道的话,就把一切说出来。 广濑奈绪只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就她所说,镇定十为目标并不是她的意思。她只是遵从指示而已。 「下指示的人是谁?」 「是暗木小姐。」 「暗木?」 「就是幸福俱乐部的首领。暗木小姐。」 广濑奈绪会知道幸福俱乐部的存在。是听到朋友之间的传闻。对此产生兴趣的她一路回溯传闻的出处,最后和俱乐部里的某个成员有了接触,广濑奈绪表达想参加的意愿,但是对方说必须先锋是到首领暗木的许可,并且叫她去指定的地点接受面试,结果暗木答应让广濑奈绪加入,然后对她说: 「我知道如何变幸福的方法,所以妳必须听从我的指示。」 所谓的幸福俱乐部,基本上是一个以口耳相传来招募成员的组织,而参加的资格是「对幸福有贪念的人」,实际的成员人数连广濑奈绪也不清楚,但是听说至少有二十人以上。而且全是女性,至于活动的内容就是对其它人恶作剧。广濑奈绪也承认这阵子一连串发生的恶作剧,都是自己和幸福俱乐部的其它成员所为。 被当成目标的基准果然如雨的推测,是「看起来幸福的人」,原则上成员大多是各自行动,不过偶尔也会有大家一起讨论收集来的情报。再让暗木决定的情形,暗木具有看出「幸福值」的能力,所以只要照着她的指示去做就一定不会错。像上次对十设下的陷阱虽然失败了,但是后来把这些情报转作他用,所以不算是白费工夫,广濑奈绪一面说,脸上还一面露出得意的神情。 十越听越火大。 无聊透顶。 这群人真是吃饱没事干。 「妳们那个俱乐部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恶作剧会和自己的幸福有关系?」 原本还会乖乖回话的广濑奈绪,说到这里就突然默不作声了。 可能这是关联着俱乐部的中心思想的重要部分吧? 和怒火直冒的十相反,雨冷静地、像是理解她的话似地点点头说: 「我大致上部了解了。那么,那个叫暗木的是什么人?」 广濑奈绪摇了摇头,并不是她隐瞒不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她说每次都是对方主动联络,所以想联络对方是不可能的。 「俱乐部的众会时间和地点又在何时、何处?」 广濑奈绪说聚会的地点在雪姬和圆念的高中的学生会室。 「看来地点的选择似乎有某种坚持。」 像是恍然大悟似地,雨又点了点头。 接着雨又问广濑奈绪下次聚会的日期,没想到正巧就是今晚。 「时间上虽然刚好,不过这未免太可疑了」 「嗳,我已经回答了这么多,应该可以教我怎么累积幸福值了吧?」 「可以啊。」 雨一脸正经八百地说: 「去找出妳命中注定的人,这样妳就会幸福了。」 接着雨对脸上浮现一个大问号的广濑奈绪说:「为了妳的自身安全,今晚的众会妳最好别参加」。然后就禀告十可以离开房间了,圆和雪姬随后也走了出去。 「等等,放着她不管好吗?」 「来龙去脉我都已经明白子,再说她只是未端而已,要解决整件事的话,我认为擒贼先擒王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虽然还有重要的部分没弄懂,既然雨这么说,那就听她的吧,更何况,这个少女不会对十说假话。 话说回来,没想到真的有幸福俱乐部这种组织,那个叫暗木的是何方人物也让十很介意,不过也只有直接确认才能知道了。 摧毁幸福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走出公寓,逐渐西沉的太阳斜照着街上的景色,望着缓缓飘动的云,十感到心情放松了不少,纵然有幸福俱乐部那种莫名其妙的玩意儿。世界依旧会维持它的步调,一万年前天上有云,到了一万年后应该也不会变。 打了个大呵欠的雪姬有点失望地说: 「那些幸福俱乐部的人不知道该说她们聪明还是笨耶。手法看起来好像很慎重,破绽竟然有一大堆,而且又那么轻易地全部招供,这样根本就守不住秘密嘛!难道那个叫暗木的家伙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吗?」 「我想对方应该早就料到这点了吧?这也表示她对自己很有自信。」 「自信?」 「也就是不会受到阻碍的自信。老实说,我认为她的作法相当高明。大部分的恶作剧都是被害者哭一哭、睡个觉就可以释怀的程度,不用担心警方会认真进行调查。不过最近好像有点改变,我有一点介意」 可能是在整合思绪吧?雨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十也不再多问,反正今晚就能真相大白,就算到时候还是弄不懂,事后再问雨就行了。到时她一定会做出完整的回答。 一如往常,只要有雨加入,事情就会以惊人的速度得到解决,完全不会发生走入死胡同的情形,仿佛像是她不允许事情的发展停滞不前。只能往终点迈进一样。 这样的她,却希望能跟随喜欢停滞不前、一成不变的自己。 这是最让我难以理解的事了十又一次在心中如此想着。 第五章 活祭品 现在的时刻是半夜二点。 先回家再出来集合的十一行人,此时正站在校门前,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间里,四下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剩一片静寂的街景,白天有上千名学生聚集的校舍,现在则是静悄悄地伫立着,在黑暗中抬头仰望,它比白天显得更为巨大且沉重,再加上今晚的天气不好,夜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周围为漆抹黑的,连脚边的石头都看不清楚。 十等人翻过紧闭的校门进入校内,幸好四人的身手都颇为矫健,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算是轻而易举,校舍中还点着灯的只有值班教师的房间而已,四人一面小心不被发觉,一面迅速地向目的地前进,虽然后门比较容易进去,但是哪说那边有装保全系统,所以他们才决定从正面进入,日本学校的保全向来都做得很差,大概是因为学校里没什么东西好偷的吧? 十走在先头,而雨紧随其后,接着是雪姬和圆,十拿着手电筒照着走廊,四人的脚步声像是被地板吸走似地,几乎听不到声音, 十心想这就像是在进行试胆大会一样,虽然季节不太对,但是在深夜的学校里探索就是有这种气氛。 十用手电筒照亮脚边的阶梯走上楼,朝着学生会室所在的楼层前进,此时后方的雪姬低声问十 「真的不行吗?」 「不行。」 十也小声地回答她,因为他没有让雪姬拿刀子。虽然他相信雪姬的能力,不过他还是觉得尽量别让她拿着刀比较好,如果让她拿着刀,说不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十也不认为这次的事件可以和平解决,所以他身上还是带了一把美工刀以备不时之需。 不管对方人数有多少,凭这四个人的实力应该能应付才对。 十他们顺利地走上楼,在走廊上继续朝目的地前进,越过窗户看到的校圆,简直就像巨大的黑色水池一样,没有月亮与星星的夜空。让地上不见一丝光亮,像这种夜晚,说不定神也不会多加注意地上的世界。 听说每到满月的夜里犯罪就会特别多,莫非是故意做给神看的吗? 但是雨却认为,满月会让人失去理性而犯罪的传说只是「单纯的推卸责任」而已。 慎重且缓慢地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走廊底端出现了灯光,虽然那只是道非常微弱的光芒,但是它的确从窗户透射了出来。 十回过头,向雨她们点头示意。 这里就是学生会室,窗户只有门上那一扇,面对走廊的对外窗户就连半扇也没有,十暗想只要挡住这里,对方就一个也别想跑掉。门是坚硬的铁制门板,把耳朵靠在上面可以听到里头有细微的讲话声,不过里面的人数不明 再来就是等胜负揭晓了。 这种心情。就好像是走进鬼屋一样。十小时候曾经在庙会时去过一次鬼屋,不过当时有红香陪着他进去。他一路上紧抱着红香不放,等走到出口时,十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和鼻涕了,那时候的自己。只要是面对陌生的东西都感到害怕。说不定现在也没变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让他依靠了,这样也好,能够一个人勇敢地面对一切,才叫作真正的长大。在后方待命的雨等人,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 难道紧张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他门按照事先决定好的顺序,由十带头进入房间,十把手电筒交给雨,伸手握住门把轻轻一转,发现门并没有上锁,于是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再把门打开。 在没有开灯的黑暗房间里,无数的人影同时动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站在入口处的十身上,这股无言的压力,压得十一时无法呼吸。 围在会议用长桌旁的人数将近三十个人,她们面前都点了一支蜡烛,这就是唯一的照明,看起来就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让十惊讶的是,这些照映在烛光下的脸孔,居然遣有像是小学生的孩子,广濑奈绪大概是听了雨的忠告,没有看见她在这些人里面,所有的人盯着突然闯入的十、以及随后进来的雨她们,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失声大叫。 明明秘密已经被外人发现了,却不会感到吃惊? 还是她们吓到发不出声音了呢? 雪姬对此颇感兴趣,四处东张西望,圆则是谨慎地注视全场,而雨仍是那副平淡自然的态度。 十他们原本还拟定了现场发生骚动时的对策,没想到她们竟然冷静到连烛火也没摇晃一下,只是注视着他们。 就好像是在现场演出的舞台剧中,突然有个不相干的人跑上舞台时,演员们表达不满的眼神。 一种责怪不速之客的眼神。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静到几乎让人怀疑这些人是否有禁止发出声响的不成文规定。此时,坐在最里面的人开口了。 「你们是谁?」 完全听不出一丝动摇、自信满满的声音,那个人披着斗篷,头罩深深地掩盖住脸庞,再加上黑暗读人看不清模样,只知道她是一名年轻女性。 十调整着呼吸,好让自己不被现场的气氛吞没,然后问道: 「你就是暗木吗?」 「正是。」 「我们是被害者们的代表。」 「被害者?」 「就是被你们幸福俱乐部的活动陷害的被害者,做为代表,我们要把这个俱乐部毁掉。」 十的这些话使周围的烛火开始摇晃,暗木以沉稳的口吻对着那些心里产生动摇、面面相觑的少女们说: 「请各位冷静,这四个人的幸福值比不上我们,大家不必担心。」 一瞬间,房间里又陕复了寂静。 由此看来,她们对这个叫暗木的少女所说的话抱有绝对的信任。 当十他们出现时,她们之所以不见惊恐也是这个原因吗? 对暗木的信赖感,可以让她们团结到这种程度?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幸福俱乐部的活动目的只是为了想得到幸福,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有你们所谓的被害者呢?」 「我们已经找到广濑奈绪,并且逼她说出一切了。」 如此一来,她应该就懂了吧, 暗木像是想起有这个人似地点了点头,然后鄙视地说 「看来她的努力还不够。」 怎么回事,这家伙为何这么镇定? 十心想这会不会是陷阱,但是从刚才的反应来判断,对方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十他们会来,那么应该也不会藏着埋伏才对。 进出学生会室的门只有一扁,那里有圆挡着,她不可能逃得掉。 就算如此,暗木却毫无动摇的样子。 就像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余裕。 虽然逮到了犯人,但是对方的人数远多过我方,这点不能大意,十叫雨和雪姬退后,自己则朝暗木的方向走去。 见到如此情形,暗木依旧不失冷静地说道 「你们竟然能找到这里来,可见得你们的幸福值不低。」 「最近发生的恶作剧,全部都是你们做的吗?」 「我不敢保证『全部』都是,当中可能有些是别人模仿的,不过我们的确是刻意做成容易让别人模仿,毕竟那样比较有效率。」 「既然是你带头的。那你回答我,为什么你们要做这种事?让别人痛苦有什么意义吗?」 「刚才我也说过了,我们活动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幸福。」 「恶作剧和幸福之间又有什么关系,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你们会觉得快乐吗?」 十得到的答案是一阵笑声,笑的人不是暗木,而是四周的少女们,她们全部都笑了起来,笑的是十的无知,这些在学生会室里回荡的笑声,像是要穿过耳膜,侵蚀 进脑袋中似地,令人感到无比难受。 朝着忍耐着想把耳朵捂起来的十,暗木说道: 「俗语说善有善报,对这句话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 「只要耐心等待,就会有善报吗?」 十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因此十也无法回答。 从十的表情看来,暗木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她露出微笑。 「没有吧,那句俗语其实是一个陷阱,就算你等得再久,也不会因此就得到好报,幸福是不会自己造访的。只会被人抢走而已。发觉到这个真相的人为了增加猎物。才故意设下这个陷阱。」 「陷阱?猎物?」 「只要忍下这些痛苦的事,将来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很多人抱持这种想法。但是那全都是骗人的,因为不管再怎么忍耐,痛苦也不会就此消失,而是持续下去,不断地持续下去。」 「你在说什么」 「要抓住幸福的话,就必须做正确的努力才行,假如你是真心想得到幸福,那就不能受无聊的现实摆弄,不能因此而失去自我,重要的并不是现实,而是想得到幸福的企盼。这份企盼,就能让人掌握住幸福。」 「说够了没!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请你别大声嚷嚷。」 像是把对方当成少不更事的孩童,暗木不慌不忙地继续说 「我们幸福俱乐部,就是用有效率的方法追求幸福的。」 「莫非你说的是对其他人做恶作剧,然后破坏别人的幸福吗,如果是的话,你们就真的是一群笨蛋,那算是哪门子追求幸福的方法啊?」 「你还不懂吗?」 四周的少女又笑了起来。 当十正想开口大骂的时候,雨出面制止了。 主人被人嘲笑,随从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暗木小姐,我承认这的确是很有趣的观点。」 「有趣?难道你能了解吗?」 「是的,你的意思是摧毁别人的幸福,再夺走那些幸福吧,假设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那么这种逻辑说不定就可以成立。」 四周的笑声停下来了, 在寂释之中,暗本对雨说: 「没想到你真的懂。」 「我只是把我想到的理由里最幼稚的那个说出来而已。」 这次换暗木笑了。 「说我幼稚,这个批评还真是严厉,不过你要这么讲也可以,所谓的真理,往往单纯到近乎幼稚,正如你所说,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人类自诞生以来,从来没出现过全部的人都得到幸福的情形,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能得到幸福的人,仅有一部分而已,少数人独占了大部分的幸福,而其余的多数人就只剩下一点点可以拿,这种模式,到现在也没改变。」 像是老师在对学生讲解似地,暗木又继续说: 「人类会为了幸福而努力,譬如念书、运动,或者恋爱。不过那种努力是没有用的,光靠那些,并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得到幸福,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只要幸福被别人所拥有,自己就不可能会得到,所以说,如果我们真的想得到幸福的话,那么把别人的幸福毁掉就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了。我们就是实跷了这一点,而且也得到了平均以上的幸福值,因此我们每一个人都变幸福了。」 听完这些内容,不止是十,就连后面的雪姬和圆都大吃一惊。 三人心中的感想是一致的。 这是多么负面的努力啊! 虽然这个歪理只能看作是妄想,但是十心中的疑问也终于有了解答,那些不知道该说是慎重或草率的活动、以及广濑奈绪没预料到会被发现时的反应,十现在总算明白原因了。 因为她们对自己的幸福充满了完全的信任,相信外力绝对无法让它动摇,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所以不需要没有必要的谨慎,组织体系也充满了漏洞。 虽然在十的眼中,她们只是个妄想同一件事的集团,不过至今没人能阻止她们也是事实,而她们也确信那是必然的结果。 使她们团结一致,并支持着她们的就是这种信念吗? 「无聊透顶。」 真是一群神经病。 就因为这群人,把大家害得七荤八素的。 实在是太愚蠢了,蠢到十连怒气都升不上来。 「你们」 「我们来比一场吧?」 十的话还没说完,暗木就插嘴打断了。 「?」 「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是要我们解散,对吧?」 「别以为只有解散就」 「要我向警察自首也可以喔。」 看着惊讶的十,暗木继续说: 「你们有四个人,而我一个人跟你们对决,如果你们赢了,俱乐部马上就解散,我也会去自首。」 「要是你赢的话呢?」 「这个嘛。俱乐部一样会解散,毕竟我们的存在已经被你们发现,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过我不会去自首,这样可以吗?」 这个提议对十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在他预料的情况之中,最坏的是俱乐部的人全部一起围攻上来,而所有人乖乖地投降是最好的结果。 没想到身为领袖的暗木竟然要孤身一人挑战他们四个。 这个人想的怎么全是一些无聊事啊。 「你想比什么?」 「当然是打架啰。」 「你是当真的?」 她是打算做最后的挣扎吗?还是另有计策? 暗木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开她的双手看着四周的少女, 「各位,你们认为我会输吗?」 所有少女一起摇着头。 「万一我真的输了,那就说明我们的做法是错的,到那个时候,请各位不要反抗,乖乖地投降就好,懂了吗?」 这次她们又一起点头, 接着,暗木向十进行确认。 「这样行了吗,还是你怕了我呢?」 「规则是什么?」 「先说出『投降』的一方就算输。另外,站不起来的那一方也算输。」 「好,我接受。」 身旁的雨好像有话想说,但是十还是决定接受暗木的提议。 要让这么多人一次全部就范是相尝困难的事,既然那些女生肯听从暗木的话,那么反过来利用这点也是不错的方法。 至少比发生混战要好多了。 「不过,就我一个人眼你打。」 「随便你。」 十他们走到走廊上。 最后离开房间的暗木,在门口回过头说: 「各位」 她用着比刚才更温和的语气对房间里的女孩们说道: 「感谢大家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 暗木行了个礼,把学生会教室的门关上。随即传出一声喀嚓的金属音,暗木把门锁了起来,然后把钥匙放进口袋,满意地说: 「这样子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此时此刻,十的心里又浮现别的疑问。 她想要抵抗这点还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她要一个人应战? 为什么她要把门锁上,拒绝伙伴的帮助? 难道说在这种状况下,她还想自己一个人逃走吗? 「随时都可以开始。」 面对着十的暗木,她的手中正握着一把短刀。 这把将近二十公分的短刀刀刃,被手电筒的光照得白芒阴森。 十的脚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这并不是因 为十害怕凶器,而是要和这名少女身上敢发出来的诡异气氛取出适当的距离。 以前在街上打架时,偶尔也会遇到身上飘散出类似这种气氛的家伙,他们会毫无征兆,突然就释放出杀意,或者是根本不讲道理,动不动就一拳打来。 不知道这家伙下一步会做什么 手下留情、或是早点把她解决的这种天真念头,早就在十的心里烟消云散了。 像是和保持警戒而后退的十交替似地,雨和圆反而向前进,十正想出声阻止时,雪姬却从十的口袋里迅速取出了美工刀。 一边喀哒喀哒地把刀刃推出来,雪姬也跟着往前。 十发觉三人的企图了。 「喂,你们等一下!这家伙让我来」 「十大人,请您后退。」 「柔泽,你退下。」 「柔泽同学,你快点后退。」 无论对手是谁,都不曾被气势压倒的三名少女。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雨,雪姬和圆,暗木彷佛满心佩眼。 「忠心的三剑客是吗?如果你们能保护他的安全,那就算你们赢,反之则算是我赢。这样可以吗?」 十的反对被当下的气氛封住了。 「那么我就」 暗木从怀中取出某物。 她握着那个像小盒子的东西然后说: 「让力量升级吧!」 她用手指按下小盒上的按钮。 就在这时,从学生会室里面传出一道小小的爆炸声,而且是接二连三连绵不绝,同时从窗户中透出蜡烛不可能产生的强光,照耀着走廊上的暗木,以及十等人。 被这道光芒照得瞇着眼睛的十,此时总算恍然大悟了。 这是起火装置,在教室和公寓信箱放火的,就是这个女的。 把窗口映成赤红的熊熊烈火,混杂着锁在室内的少女们的悲鸣,在混乱中有人打翻了蜡烛,让房里的火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就算想逃,门早就被锁了起来要跳窗逃生的话这里可是有五层楼高。 没有人能离开房间。 暗木的嘴角勾勒成欢愉的笑容。 「这么一来,大家收集来的幸福就全~~~~~~~部都是我的了!」 背对着被火焰染红的学生会教室,暗木大大地伸开双臂,沉浸在愉悦里。 就像是她长久以来等待的那一刻终于来临了一样。 原来这才是暗木真正的目的吗?所以她才创造了幸福俱乐部。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达成这个阴谋,所以才组织幸福俱乐部的吗? 她竟然敢做出这种事! 不赶快抢回钥匙,开门救人的话 然而下一瞬间,十又再一次地感到骇然,而且是今天最大的惊愕。 在炽热的烈焰红光笼罩下,少女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雨她们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走廊上,把同伴关起来、打算放火烧死她们的暗木固然可怕,丝毫不受这个情况影响的雨她们也同样地令人畏惧。对雨她们来说,让暗木趁乱逃走,或者对十产生任何危害都是不能允许的。 比起幸福俱乐部的少女们,十的安危更应该优先考虑。 对于这个果决的判断,连暗木都不禁感叹道: 「意志还真是坚定。不过还是没用的,现在的我几近于无敌,你们的幸福值和我相差太远了。」 暗木把手中的短刀朝自己的头上一扔,短刀在空中旋转数圏,然后朝着暗木的头上落下,但是却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只见短刀直挺挺地插在走廊的地板上,简直就像是为了避免伤到她而刻意避开似地。 暗木拔起插在走廊上的短刀,脸上露出微笑说道 「好了,我们开始吧!如果想救她们的话,就要从我身上把钥匙抢走,只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你们是妨碍不了我」 暗木的话还没说完,圆的右脚已经先出招了,这记有如挥下鞭子般的上段踢,重重地击中暗木的侧头部,冲击力使得暗木在地板上连滚三圈,一直撞到柱子才总算停止。 然而她竟然马上就站起身来。 「我说过了,我是无敌的。」 语毕,丝毫不见损伤的暗木便疾冲而出,她的目标是正打算把门撞开的十,一看到她直奔而来,圆立刻阻挡在前,但是暗木立刻改变冲刺的方向,踏上窗架向上一跃,跳到近乎天花板的高度,接着挥动短刀,对着发愣的十的脸挥下,不过,这把厚实短刀的一击,却被从旁伸出的薄刀美工刀漂亮地挡了下来。 暗木在落地的同时轻啐一声。举起短刀向雪姬发动攻击,只听得露姬冷冷地警告她说: 「找我玩刀,你够分量吗?」 雪姬利落地挥动美工刀,没两下就把暗木的短刀打落,紧接着两一个箭步街进暗木怀里,避无可避的肘击顺势而出,暗木虽然猛然弯曲身体勉强闪过了这一击,但是随之而来的掌击却怎么也防不了,她终于被雨打得滚倒在地,不过她又马上站了起来,向后一跃拉开距离,并且调整呼吸。 「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你们居然有办法妨碍我,果然有两下子。」 「要比幸福值的话,我也不会输,因为十大人就在我的身边。」 即使要倚多为胜,雨她们也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因为她们只把确实地完成目的当做最优先事项。 雨摆出战斗架势说道: 「如果你想要一对一,我也可以奉陪。」 「多谢你的邀请,不过」 暗木的眼神往附近的楼梯一瞥,微傲一笑。 「最后还是我赢了。」 从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显然是有人跑上来了。 那是被喧闹声惊动的值班老师。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老师手中的手电筒照向雨的脸,雨因此产生了一瞬间的破绽,暗木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立刻纵身向旁边一跳撞破玻璃窗,连同玻璃碎片一起落下。 十马上奔过去从碎裂的窗口向下看,却只笼见到一片漆黑, 遍眼所及,只有黑暗。 第六章 让我幸福 世间之事往往都是善后比起头更难。 接到通报的消防队员马上赶来灭火,医护人员也忙着急救锯者,接着警察也来了,只见现场一片混乱,雨原奉劝十赶快离开这里,但是十还是决定留下来,起初他也想开溜,但是在看到吸入浓烟、痛苦地咬嗽的小学女童之后,实在是不忍心丢下她们不管。 在那些少女之中,没有人是不带伤的,当暗木逃走以后,扩大的火势袭向房间里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遭到烧伤,也有人气管呛伤,必须暂时入院治疗,看着那些因为受到惊吓,而被自己带来的蜡烛烧毁头发的女孩的惨状,十越看心里越难过。 心灵与身体皆受到重创,少女们深沉哀恸的表情,仿佛像是失去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物一般。 十认为,那表示她们相信暗木所说的话是真的。 那时她说了什么? 大家收集来的幸福全部部是她的,没有人可以妨碍她。 所以那些少女变得像空壳一样失去生气,而暗木则是在那个状况下顺利地逃走了。 而且是在十和雨、以及雪姬和圆都在的现场成功脱逃。 十问那些女孩暗木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们老实地回答了十,她们看着十的眼神带有些微感激。因为当值班老师拿备用钥匙打开学生会室的门时,第一个冲进去救人的就是十,这一幕大家都是亲眼所见,为了救人,十也同样被火烧伤的事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愿意接受治疗。要求医护人员先给少女们急救的模样,她们也全都看在眼里。 为何要如此尽力救那些女孩,十自己也不清楚,他连雨的制止也听不进去,甚至连幸福俱乐部是个害人的集团这件事也都抛在脑后,总之就是忘我地行动。 十应该是在生气吧。对暗木、对这些少女、以及无力的自己。 若不是雨她们冷静地拿灭火器来压制火势,学生会室的火舌恐怕很快就会蔓延到整栋校,但是自己却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让十更加认为自己简直是毫无用处。 「我们不知道暗木小姐是谁。」 少女们如此回答道,暗木的真实身分居然没有人回答得出来,也没有人知道,她们说,每次暗木都是披着罩头的斗篷出现,所以没有人看过她的脸。 这些答案已经够让人吃惊了,不过少女们接下来的话使得十更是无所适从。 因为那些少女们并不怨恨暗木。 理由就是,她们认为暗木所说的话是真实的。 因为幸福俱乐部的成员们真的有得到幸福。 「暗木小姐曾经赐给我们幸福」 其中一名女孩对十这么说道,听得出来那是她的肺腑之言,当然,受到背叛的冲击还是可以从她们的脸上看得出来,即使如此,她们仍然对暗木没有任何一句怨言。 对一个连真面目也没见过的人那么服从,最后甚至差点被她害死也无怨无悔。 暗木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那种莫名其妙的理论真的有那么大的效果吗? 关于非法侵入校圆的事,十花了好大的功夫向警察解释,后来因为圆插手介入,警方才不予追究,十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门路,只看到她打了一通不晓得给谁的电话,然后事情就解决了。 圆一脸不悦地把电话挂掉之后,像是转换心情似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向十说 「那个叫暗木的女生简直是脱离常轨,很久没遇遇像她那么严重的人了。」 「脱离常轨?」 「也就是说,她已经脱离了一般人的常识。」 圆指着自己的头解释道。 「她极度沉迷,几近疯狂地相信她自己所创造的规则,因此一般常识无法套用在她身上。像是只要破坏别人的幸福就能收为己用的这种逻辑,在她心里是理所当然,无庸置疑的事情,找她那样下去,搞不好哪天她连飞在空中都有可能办到。」 暗木很不正当的事十也有同感,看到她挨了圆一记重踢,竟然可以毫个在乎地站起来,而且光是踩着窗架就能跳那么高。还能打破玻璃窗从五楼跳下去,从底下有树木和花坛,还有树枝折断的痕迹看来,她八成是跳到一楼之后就马上逃走了,即使称不上异于常人,不过那种体力和精神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假如刚才不是有雨她们在场,说不定十已经被她杀死了。 「我想那有点像是打过毒品的亢奋状态。虽然症状轻微,但是身体的安全机制已经失去控制,所以内体上的痛感以及负担她几乎都感觉不到。」 圆大概也同意了雨的说法,只见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她已经吸收了其它成员的幸福值,所以没有人能阻挡她的行动,她也相信她不会输给任何人,没有人能妨碍她的幸福,然后这种意念就投射在肉体上了。」 十试着想象运动员做模拟训练时的样子。 相信自己办得到就真的能办到觉得自己做不到就真的做不到。 而那个叫暗木的少女。就是这样强烈地想象「自己办得到」吗? 这是多么惊人的信念。 圆耸耸肩地说: 「要是不用全力的话,想要阻止她应该很难,所以结果会变成这样并不是谁的错,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些话是她对十的安慰吗?或许她多少也认同为了救出被困住的少女们,脸上和身体都沾满煤屑的十吧。 十在心里想着。 要抓住暗木只有今晚这个机会而已,只有今晚才能以现行犯的罪名逮住她,而暗木在今晚迅掉的话,一切就会回复风平浪静,反正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也没有留下任何与她有关的证据,因此当十他们出现时,她虽然内心惊讶,不过她利用决斗来制造混乱,最后也成功地逃走了。 如果真要说谁赢谁输,赢的人恐怕是她。 而十他们则是输得灰头土脸。 「坦白说,最好是别再和这种事牵扯下去比较好」 圆最后只说了这句话,至于雪姬,则是兴味索然地打着呵欠。 雨在一旁默默不语,陷入了沉思。 暗木会有这种能耐,这是没人预料到的。不过觉得自己输了的人,也许只有十而已。 望着渐渐变得明亮的天空,十在心里想着: 暗木深信自己能成功脱逃的意念反映在她的肉体上,而且也真的逃走了。 那么带着这种异常意念的她,现在人又会在哪里呢? 十回到家时天已轻几乎亮了,结果他总共只睡了两个钟头左右。 十不想请假在家休息,所以他冲了个热水澡后就到学校去了。 可能是半紧绷的心情战胜了睡意,脑袋并不怎么昏沉。 仔细想想,想睡觉却还能清醒的日子,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将来总有一天,就算不想睡也得一直睡下去,永远无法苏醒。 幸福 那些少女们都在追求这个东西。 结果,十他们所做的事,感觉好像变得不太有意义了。 昨天得到了相当的成果,应该要为此而满是才对,不过还称不上是达到原先的目的。 问题在于光的那件事吧,当初还气冲冲地说要抓住犯人,可是看昨天的状况,那些少女们盲从的态度只让人感到可怜,十也不忍心再多加责怪,而且,既然她们已经乖乖地向警方说明了一切,迟早会得到应受的憨罚,这就相当是够了。 最不能原谅的只有主谋者暗木一个人,应该要抓住她。叫她下跪认错才对。 假如能这么做的话,就可以一吐怨气了。 只不过十不知道暗木人在哪里。 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来只好先去找雨商量了 又得靠别人来解决难题,实在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是又非得和这样的自己相处一辈子才行。 十心情沉重地走在前柱学校的路上时,背后突然传来某人跑向自己的脚步声。很神奇地,十不必回头也能猜到那个人是谁,那是非常轻巧的脚步声,好像感觉不到那个人的体重似地轻巧。 「十大人,早安。」 「早啊。」 雨站到十的身边,低头行了个礼,十也向她打了一声招呼。 像这样在上学途中相遇是非常少有的事情,或许还正是上天注定十的烦恼终究要有转机,果然,只要有雨介入,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说来奇怪,走在身旁的雨明明和十同样都是睡眠不是,但是她看起来却和平常没两样,脸色不但红润,言行举止也很端庄,没想到她的个子虽小,身子倒是挺硬朗的。 可能是因为遇到雨之后心情就放松了,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看见十的模样,雨担心地询问: 「大人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您还好吗?」 「只是有点点睡眠不是而已。」 「如果大人您不嫌弃,我知道一种简单的速眠法。」 「速眠法?」 「是的,有点类似瑜伽中的呼吸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充分睡眠的效果。」 「是喔」 对雨来说,这已经算是很流行的话题了。听起来很像女性杂志上会写的广告标题,这让十感觉有些意外,堕花雨毕竟也是女孩子,对这些美容健康法还是会付出关心的吧。 十也产生了一点兴趣。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据说这是从亚特兰提斯时代流传下来的古老方法。」 收回前言。如果要叫我用那种古怪方法,那我还宁可靠毅力硬撑下去。 不过,这家伙平常睡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越想越好奇,让人开始有点想一探究竟了,就像观察奇珍异兽的生态那样。 算了,这件事暂且不论,十把昨天的事情提出来问雨: 「你认为那样真的就结束了吗?」 「虽然昨天那些女生已经得到了教训,但是再度犯案的可能性却未必等于零,让主犯逃走是我最大的疏忽,还请十大人恕罪。」 「那不是你的错。圆堂她也说过了,那是无可奈何的事。」 雨正为了自己的失职而懊悔不已,十为了想让她不再介意。便在她的头上轻拍几下以示慰劳,然而当雨看见那双满是烧伤痕迹的手时,表情反而变得更黯淡了,十只好强打起精神,露出同朗的笑容,再一次拍拍她的头。 雨她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真正一点用也没有的人是自己才对,在面对暗木时,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自认为能帮上忙的念头,从小到大究竟出现过几次呢? 即使回想,也只是徒增内心的空虚而已。 两人通过校门,到置鞋柜把室内鞋换上,十和两一起上学的情景让许多路过的学生感到十分惊奇,但是两人完全不当一回事。 「如果要找那个叫暗木的女生,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我想,首先应该要」 「早啊,两位,一太早感情就这么好呀。」 向两人打招呼的是凌濑一子。 一子嘲弄人的语气让十听了不太高兴,当场就绷起脸来沉默不语。 看到这个反应,一子冷笑了一声,正准备走过十的身边时,雨忽然站到两人中间。 就像是要保护十不受饥饿的猛兽攻击一样。 雨的视线盯着一子不放。 「十大人,就是她。」 「她怎么了?」 「她就是暗木。」 你在说什么啊,十的脑中充满疑问,此时,雨向一子质问道: 「绫濑同学。你的左手手指怎么了?」 「手指?」 一子看向自己的左手,只见小指弯得歪七扭八,皮肤也肿成紫黑色。 「啊」 仿佛到了现在才发觉似地,一子握住歪曲的指头硬生生地将它扭直,她一面扭,一面传出了几声把断掉的骨头又重新折断的声响,然而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痛苦。 「十大人,那是我昨天伤到她的部位。」 靠着雨的说明,十才恍然大悟,昨天晚上,雨曾经击中过暗木,对于实际进行攻击的雨来说,很清楚那会造成多大程度的伤害,而雨发现那个伤就在一子的身上。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刚好在同一个位置受了伤而已。 但是十的顾虑,马上就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消失了。 「绫濒同学,你就是幸福俱乐部的领袖暗木吧?」 「对,没有错。」 一子毫不掩饰,立刻就承认自己是暗木了。 她不仅没有罪恶感,甚至连一点愧疚都感觉不到。 几个路过的女学生向一子道了早安。 一子以笑容回应她们之后,转头对雨说: 「你的幸福值果然很高,今天我会不小心主动向你问好,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比起柔泽同学,早知道我应该对你集中攻击才对,我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我竟然会看走眼。昨天那位绑白色缎带的女生的幸福值看来也颇高的,看来拥有高度幸福值的人还有很多呢。」 一子换好鞋子之后直接往教室方向走去了,如同平时的早晨那样。 「别走!」 十追上去捉住一子的肩膀,一子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 「有事吗,柔泽同学?」 「你竟然做出那种事!」 「那种事?我知道了。你是指起火装置吗?那个我做得还不错吧,找去专卖店学了不少技术,还做过好几次实验,上次也在你家的信箱试过一次。不过定时式的我还不太会做,所以就改用遥控的了,幸好最后还是有成功。」 「哪些女生全都被火灼伤了啊!」 「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当然可以?」 一子用笑容表示肯定。 「昨天我不就逃走了吗,凭我现在的幸运值,大多数的障碍都可以排除,所以我不会被抓到的。」 加入俱乐部的女孩没有人看过暗木的脸,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分,就算调查起火装置,也找不到有关制造者的线索。 所以一子才确定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事和她有关。 「我先声明,就算你们向警察报案,我也会否认到底,我绝对不会承认是我做的,死也不会。」 当一子说着这些话时。仍然面带笑容。 手指的伤有太多借口可以推托。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 像是要安慰因不甘心而咬着牙的十,一子说道:, 「不过你们的努力很值得称赞,我非常欣赏,这样吧,就当作是奖励好了,我可以再多陪你们一下子。」 一子朝手表看了一眼,可能是担心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后续等放学后再说吧!我们约在校门口见,好吗?别担心,脸色不必那么难看,我不会逃离学校的,我还想连续两年都拿全勤奖呢。」 说完,一子便走上楼梯,从十的视线范围中消失了。 十的心里升上一股想追上去的冲动,可是追上去又能如何? 雨不发一语站在身旁。 是对眼前的状况束手无策吗?或者是? 十 闷闷不乐地上完今天的课之后,一到放学时间就冲去雨的教室找她,到了那里,十先寻找凌濑一子的踪影,然后很快就看见她正和其它女同学一边聊天、一边整理书包准备回家的身影。 当一子发觉十的视综,她向着十微微一笑,那是充满余裕的微笑,代表着她有坚定不移的自信。 如果现在举发一子的恶行,四周的人也不会相信十,只会招惹更多的反感而已,毕竟一子是学生会的会长兼模范生。 在雨的陪伴下,十决定先去校门口等候,虽然不知道一子心理有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继续待在这里也一样无计可施。 在坐立难安的十身旁,雨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镇定。 「十大人,请您放心,我们还没有完全输掉。」 「怎么说?」 「我最担心的是找不到她,也就是找不到暗木的状况,可是我们已经找到她了,既然知道敌人是谁,剩下的便只有打倒对方而已。」 「要怎么做?」 别说打倒了,我们连应战的手段都没有吧!十虽然是这么想,然而雨似乎另有盘算。 看到凌濑一子那股不知从何处涌出的自信,虽然十并不相信什么幸运值之类的鬼话,但是她却深信不疑,实际上,现在的情势的确对她比较有利。 如果想改堂这种情势、或者是粉碎她的自信的话,应该怎么做才好? 过了没多久。出现在校门口的一子说要带两人去她家。 「你们想知道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因为你们是见证了俱乐部最后一刻的人,所以具备这个资格。」 十无言地瞪着一子,但是她却回以微微一笑。 「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合勉强你。」 说完之后,一子头也不回地迈开脚步走了,意思像是在说:你不来的话,那么事情就到此为止。 虽然是很危险的邀约,不过这时不接受,一切就结束了。 事件会在这里无疾而终。 虽然就算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解决,但是看来现也只能往前进了。 于是十和雨便追了上去。 即使知道两人就跟在背后数公尺处,一子还是照常做自己的事。 这大概就是她乎常的生活作息吧。 搭上电车,走出车站,到附近的超市购物,买了阽着半价标签的鱼肉切片、以及除臭剂等等的生活用品,然后拎着购物袋,悠哉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途中十看到她站在书店前翻着书的样子,心里不禁产生疑问: 真的是这个家伙干的吗? 如果不是她自己承认,恐怕十水远也不会相信吧! 在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昨天那种异样的压迫感。 此时此刻,她就和普通的女中女生没什么两样。 「你们可不可以别站在那里,靠过来一点好不好?」 一子苦笑着解释说背后老是有人盯着,感觉很怪,十原先还有点犹豫,但是再继续踌躇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就带着雨走到一子旁边。 「戒心不必那么重啦,我又没有设陷阱,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现在也没有对堕花同学出手的打算,所以今天我们就和平相处吧!」 十当然不会因为她这么说就真的相信,心中仍然保持着随时都能采取行动的高度警戒。 被夕陆染红的天空中有无数只为鸦飞过,嘎嘎的凄凉叫声令人珊想到即将来临的黑夜。 在路灯开始点亮的道路上,无言的三个人向前走着。 「柔泽同学,你现在幸福吗?」 在一片沉默之中,一子突然发问。 「不知道。」 也许不应该理会她的问题才对,但是下知为何,十还是回答了。 可能是因为他听到一子的声音里带着非常认真的感情吧。 「那么,你曾经想要变得幸福吗?」 「没想过。」 「原来如此。你的幸福值虽然普通,但是对你而言已经很是够了。这种无欲无求的心态和死气沉沉虽然只有一线之隔,不过也可以说是量力而为,你想保持这样也没关系。反正你现在是独自一人,不过以后呢,等你将来结了婚、生了小孩,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这样想吗?为了家庭,难道你不会想追求更多的幸福吗?」 「这种事我哪知道啊。」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去想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迟早有一天,你也一定会去做的。」 「做什么?」 「你会为了得到自己的幸福,去摧毁别人的幸福。」 「你说我吗?」 「因为你已经知道方法了,不可能再装作毫不知情。」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套无聊的歪理吗?」 「无聊?」 一子对着十白了一眼。 「为了追求幸福而付出努力,你说那是无聊?」 「我指的不是那个」 「的确,我的做法不算特别,也不算创新,堕花同学也认为那很幼稚,其实并没有错,因为大家早就在做了。」 一子斩钉截铁地说 「人们在追求自己的轨迹时。必定会破坏别人的幸福,只不过是大家在无意识中做的事,我则是有计划地、并且集合了许多人一起去实践而已。」 「所以,你想说罪不在你吗?」 「那就要让神来决定了,既然神没有惩罚我,那就说明我是无罪的。」 像是在愚弄十似地,一子如此断言。 跟她讲再多道理,她也不会听进去,绫灌一子果然是脱离常轨的人。 坚持自己的理念,只相信自己创造出的规则,并且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 十相信这种人是存在于世上的,因为现在十的身边就有一个。 「绫濑同学,你错了。」 雨静静地提出反驳。 「是吗?哪里错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破坏别人的幸福,因为人类不是只有一种而已。」 这个常见的说法,可能让人感觉没什么稀奇吧。 一子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接着反问雨: 「你说不只一种,指的是好人和坏人吗?」 「不,是柔泽十大人,以及其它人。」 一子听了不禁无言。 她望着雨的脸好一会儿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了不起,」 那是打从心底感叹的口吻,莫非她觉得找到同类了吗? 「好吧,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向柔泽同学出手。」 「很明智的判断。」 「不过,我一定会找机会毁掉你。」 「随时候教。」 雨堂堂地接受了她的挑战。 十在一瞬间感到一股紧张感,然而一子接下来就闭口不发一语。 雨造成一子些微的动摇,果然很有一套,但是以现况来看,恐怕这已经是极限了吧? 从车站走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抵达一子居住的小区,那里尽是空地,其余就只剩下几处杂木林了,附近甚至连商家或便利商店也没有,看起来十分冷清,小区内部也相当老旧,柏油路面到处龟裂,色泽也是又黑又脏,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垃圾塌的管理失当,空气中似乎飘着一股恶臭。十心下不禁纳闷,这种环境和一子给人的印象好像不太吻合。 在通过停车场走向社区入口的途中,十看见墙壁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寻猫启示」四个大字,上面还有母猫和小猫的照片,一看到那些猫的模样,十立刻想 到它们就是被塞进信箱的猫。 「啊啊,那个呀。」 一子发觉十停下了脚步,便淡淡地说: 「猫的身体我用在柔泽同学身上了,那几只猫是住在我家楼上的两个念小学的姐妹养的,因为这里的小区禁止养宠物,所以她们只好偷偷养在接面的树林里。前阵子小猫生出来的时候。她们高兴得把小猫抱给附近的邻居看,我看到她们两个那么幸福的样子,所以就毁了那份幸福。」 也许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一子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后来我把切下来的猫腿放在她们家门口,结果那对姐妹一看到就伤心地哭个不停。她们哭得好大声,真是的,也不怕吵到邻居。」 这个混帐! 留下又惊又怒的十,一子一把话说完就径自走上楼梯去了。 她就是这样夺走别人的幸福,到处散播不幸来过活的吗? 怒不可遏的十正要冲上楼梯,就在此时,雨抓住他的衣角阻止了他。 不管十有多么愤怒,也无法传达给一子,她是不会明白的。 所以要冷静,现在必须先保持冷静。 十也明白两这个无声的表达,于是他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走上楼梯。 两人寻着一子的踪影走到二楼,在那里找到了一子以及另一张熟悉的脸孔。 「咦,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是白石香里,她见到十和雨之后吃了一惊。 十也是同样的讶异。 「我才想这么说咧。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我是因为绫濑同学说有重要的事想找我谈」 「没错,是我叫她来的,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一次说清楚。」 一子打开门,请十他们进到屋里,门口玄关只摆了一双像是她母亲穿的女用鞋、和几双一子的鞋子而已,屋内的湿气很重,而且大概是因为垃圾场的空气从稍微打开的窗户飘进来的关系,当中还混杂了些许臭味。 「你们随便坐吧。」 一手打开电灯,带着购物袋走到厨房,十他们坐到餐桌的椅子上,十和雨并肩而坐,香里则坐在两人的对面, 一子一面把食材放入冰箱一面说 「我来泡茶,还是说你们想喝果汁?」 「不用了」 「那么我还是泡茶好了,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 十一边对一子那和招待客人时没什么不同的态度感到困惑,一边如坐针毡地环顾屋内。凌濑家只有用纸门分隔成几间房间,整体空间并不大,家具也很少,或许是荧光灯的光线太暗的关系,每件看起来都像是便宜货,墙壁相当肮脏,不过这应该是建筑物本身就老旧的缘故吧,地板上一尘不染,显然一子平时就很勤于打扫,但是仍有许多苍蝇飞来飞去,恐怕是被屋内的恶臭带进来的。 一子把抽风机打开,再拿水壶装水去煮,动作看起来相当熟练,这个家给人的感觉和十的家有些相似,同样是没有所谓的家庭和乐,几乎都是一个人过活的地方,从一子购物的样子来看,十猜想她家应该也是单亲家庭吧。 是寂寞让她步上摧毁幸福这条路的吗?还有另有其它原因? 虽然不知道她等一下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眼前的光景也未免太平凡了。 一子坚信以破坏别人的幸福来拥有幸福的异常理论,而且也彻底实行了,可是她却过着普通的生活,完全看不出异样。 雨在十的身旁观察了四周片刻之后,开口说: 「十大人,请您拿着这个。」 雨把手帕递了过来。 「给我这个干嘛?」 「等一下可能会用得到。」 虽然不知道理由为何。十还是收下了,毕竟雨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柔泽同学,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知道事情真相的香里。理所当然地问了这个问厉, 十心想隐瞒也没有用,所以他省略掉细节,简短地向她说明一连串的恶作剧都是某个集团所为,而指使者就是绫濑一子。 「这、这是真的吗,」 「虽然她在组织里自称暗木,不过应该没错,她自己也承认了。」 「暗木?」 听到这个名宇,香里突然脸色一变。 「你怎么了?」 香里并没有回答,只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视线在屋里不断乱飘,当地看到十背后的某样东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十回头一看。柜子上摆了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家族合照,原来一子的家是四个人组成的小家庭,照片里有她的爸妈、以及像是她哥哥的少年和一子,虽然这张照片的年代有点久远,不过大家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会不自然,看起来非常幸福。 很昔通的照片嘛 往香里的方向看,只见她正用满脸恐惧的表情望着在厨房里忙的一子,虽然她的举动有点奇怪,十只想说这是因为知道了学生会里的人竟然是犯人,她会这么震惊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子准备好三个茶杯,又确认过热水还没煮开才走到餐桌前。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讲才好呢?白石学姐,我想找你商量的事就晚一点再谈吧,请你先等一等。」 「绫濑同学,那、那个、暗木是」 「你已经听柔泽同学说了吗?没有错,我在暗地里化名暗木,并且指挥了最近一连串的恶作剧,顺带一提,暗木是我爸爸的姓,因为我父母离婚了,所以我现在是从母姓。」 「难、难道说」 「就是那个难道。我哥哥的名字叫暗木一夫。」 看到香里整个人都呆了的一子微微一笑,转身面向十和雨。 「我看还是从头开始说起好了。如果有疑问的话请提出来,我会尽量回答的。」 一子表现出很健谈的态度,开始谈过过去的事。 「我有一个哥哥,虽然他的个性有点偏激,其实他是个思绪纤细,心地善良的人。有一天,哥哥他自杀了,就在他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拿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这个内容好像在哪里听过。十想起上次香里也说过很相似的话,于是就转头看向她,只见她低着头,像是在压抑感情,紧紧地咬住下唇。 这是什么反应? 一子看见十把视线投向香里,便有如了解事情经过似地点了点头。 「柔泽同学,这段故事你也听白石学姐说过吧,她应注还说了『我杀过人』之类的话吧?」 十只能默认,但是旁边的雨却开口了: 「是什么样的故事?」 「堕花同学还不知道吗,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还是白石学姐想自己说呢?」 看到香里没有回应,一于就开始说那个故事了,内容和十从香里那边听来的一样,而雨 的脸上虽然带着少许怀疑的表情,不过还是静静地听着。 当故事全部说完,一子指着香里说: 「这就是她惯用的手法。她故意把自己的秘密、内心的创伤说出来,藉此来突破对方的心防,这一招真的很有用,只要讲出『我杀过人』这句话,对方通常都会上勾,而且再继续听下去,结论就是白石学姐只是单方面的受害者,最后只要再加上『我的心到现在还在痛』之类的话作结尾,听完这段故事的人,就会马上对她产生类似『白石学姐真是有责任感』之类的感想了。我在刚当上副会长时,也听她讲了这段故事,实在感动到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到目前为止,你眼多少人说过这个故事了呢?学姐?」 香里默默地低着头,握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是因为隐藏的事 被抖了歘里屈辱而产生的颤抖吗? 「她对赢得别人的信任很有一套,特别是提高自己的评价这方面更是厉害,好像是接近各种人、可以受到大家的信赖她就会有快感,所以她才会这么熟心,像柔泽同学那次的事也是,我本来以为被当作色狼,再加上对我动粗,这样就能让你退学了才对,没想到却因为白石学姐的介入而被搞砸了,为什么她要包庇你到这种程度呢?后来我想了又想,会不会这是为了想让柔泽同学听『我杀过人』的故事而布的局呢?是不是这样,白石学姐?如果能让柔泽十这个人改过自新,自己的评价就可以更高,你是不是在打这种如意算盘呢?」 香里仍然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子的脸。 「还有一点,你经常叹气也是故意装出来的吧?目的是为了想告诉别人『我很努力唷』。对不对,白石学姐?」 明知道香里不会回答,一子却还是不断向她提出疑问。 十双手抱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到这些话, 事实的确叫人吃惊,不过一子为什么要在这里讲这些事情? 十也不明白为何要用近乎恐吓的态度质问香里的理由。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假如一子所说的全属事实,那么香里就是一个心机极重的人。 十自然不甚欣赏这种人。 可是,这和一子进行摧毁幸福又有什么关系?十看不出哪里有相关的部分。 「对不起,我离题太远了,嗯刚才说到我哥自杀那里是吗?总之呢,从这个部分来看,白石学姐和这次的事也脱不了关系。」 「脱不了关系?」 看到十还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子,一子露出侮蔑的笑容。 「唉哟,真是麻烦死了,你真的很笨耶!难道非要我从一讲到十,你才会懂吗?」 「在白石学姐面前自杀的少年,就是你的哥哥吧,也就是说,白石学姐告诉十大人的那段故事就是指你哥哥的事。」 雨一插话进来,一子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不悦,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没错,死掉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哥哥,」 一子斜眼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香里,然接继续说道: 「国中的时候,我哥哥和白石学姐交往过,听哥哥说,有一次白石学姐被男生欺负的时候,哥哥出手救了她,后来他们就开始交往了,哥哥是很害羞的人,虽然没有当面介绍学姐给我认识,不过我也从照片上看过她的脸。所以对她倒也不陌生。哥哥真的很喜欢白石学姐,那时候他每天都过得好幸福,不过就在某一天,哥哥突然被白石学姐甩了,原因是白石学姐她移情别恋,学姐的新对象是学生会长,成绩优秀。又是大企业的公子哥儿,反观哥哥,他既没有高人一等的才能,成绩也普普通通,而我家又不是有钱人,这样一比当然是输定了嘛。像白石学姐这种冷静计算过利害得失的判断。同样身为女人,我真是佩服份五体投地。」 像是在褒扬香里似地,一子鼓了几下掌。 「就这样,哥哥的心受了重伤,不管我怎么安慰他也没用。后来他一时想不开,就在白石学姐和她的新男朋友面前自杀了。」 少年在香里面前拿刀自杀虽然这是事实,细节却完全不同,香里连一句话也没有反驳,这表示一子所言为真,而告诉十的内容是用大篇谎言编造出的假话吗?从香里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的模样看来,也只能做此联想了。 十无言以对,除了对香里感到失望之外,也对自己竟然如此简单就相信她的谎言的胡涂感到可耻,十又看了一次柜子上的合照,之前因为听信香里的说辞,所以对一子的哥哥产生很阴沉的印象,但是照片里的他,五宫长得恨像妹妹,看起来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少年,或许真的有可能会心思纤细到因为被甩而难过到自杀吧。 你认为呢?十望向旁边,雨却什么也没有表示,看来她是想尽量不打断一子的谈话,一方面也在寻找她的破绽。 此时开水正好煮沸了,于是一子去厨房关火,提起水壶开始泡茶。 香里仍然动也不动,只像是在忍耐着屈辱、或是感到羞耻似地低着头。 「她啊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对于十的询问,香里轻轻点了点头。 「你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 人有时就是如此。为了得到别人的尊敬,就算捏造一些谎言,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谎言不伤害到任何人就没关系,就算对方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那也无所谓,特别是像十这种不会对别人有所期待的人,对于想获得别人的评价的她所做的努力,并不觉得这是应该轻蔑或是嘲笑的,也许是因为十早就放弃了这些努力,所以才会如此认为。 关于香里把一子的哥哥甩掉这件事,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在雪姬眼里「只不过如何如何」的那些条件,对香里而言可能就很有魅力了。这只是各人的标准不同,十不认为有什么好责怪的。 只不过身为妹妹的一子应该又是另一种心情了但是十的这个想法,却遭到当事人的否认。 一子一边把茶杯分别放在三人的面前,一边说着: 「我并不恨白石学姐,今天也不是为了谴责才讲学姐来的,虽然当时的确很震惊,不过因为嫉妒而发狂,最后选择了死路,那是哥哥自己太脆弱的关系,输了也怪不得别人。总结来说,我反而要感谢白石学姐才对。」 「感谢?」 「在这之前,我先说故事的后续吧。」 一子依然站着。只用一只手撑在桌面上,然后淡淡地开始叙述。 在一子的哥哥自杀后不久,父母双方的祖父母便相继病逝。而且在葬礼结束后数日,父亲又遇上一起交通意外,受到重伤变成残疾,因此遭到公司开除;而母亲则因为长子自杀而变得精神衰弱,最接终于因精神耗弱而病倒,接着又雪上加霜,一子家里遭人纵火,房子被烧得一乾二净,虽然人好不容易勉强活了下来,可是在善后处理紧迫而来的期间,夫妻开始冷战,最后离了婚,后来父亲丢下生病的妻子,从此音讯全无,母亲的身体也变得更差,甚至连起床都没有办法。 有如戏剧般的一连串不幸,哥哥的死就像是一个开头,让后来的不幸蜂拥而至。 「总之就是惨到了极点,我很清楚,这不是倒霉或是运气太差的缘故,而是幸福离我们越来越远而已」 在这种状况下一子仍然不气馁,考上了高中继续升学。就在这时。她遇见了白石香里,对方不知道一于是谁,但是一子曾在照片上看过她,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抛弃哥哥的女人,那就是伤了哥哥的心、害死哥哥的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一子决定对她进行观察。 白石香里,是自从入学以来便一直保持全学年第一名的秀才。 二年级时就拥有被选为学生会长的声望,是个深受大家信赖的少女。 一子不由得愕然不已。 香里的人生竟然过得如此灿烂。 明明哥哥遭受到「死」这种最不幸的事,但是香里居然这么幸福。 为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简直就像是香里把哥哥的幸福吸走了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发觉了这个世界的机关。」 没错,一定是香里把哥哥的幸福吸走了,所以她才会比别人幸福。 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 当有人幸福之时,就会有人跟着不幸。 当有人在品尝幸福的滋味时,就会有人尝到不幸。 那么,想要 让自己幸福的话,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很简单,只要把别人的幸福毁掉,让对方变成不幸就行了。这么一来,就能制造出幸福的余额,如果没有这些幸福余额,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幸福会在人与人之间转移,而人的幸福是可以抢夺的。 一子发觉了这个真理。 于是幸福俱乐部就此诞生。为了能制造出大量的幸福余额,一子组织了集团,每个成员都渴求幸福,每个人都想变得幸福,如果有方法能得到幸福,当然会想知进该怎么做,因此一子把方法教给她们,让她们去实行。 来吧!大家一起来累积幸福吧! 「当然,光是制造出余额是不够的。幸福这种东西,只有强烈想得到它的人才能拥有。」 在一子的指挥下,幸福俱乐部的成员累积了大量的幸福值,而一子的目的就是把它全部抢过来,十他们意外闯入的那晚,正是她预定进行计划的日子,所以她利用和十决斗的机会退出房间,把成员关在里面。然后达到了她的目的。 她非常确信那是她拥有的幸福值所引导出来的结果。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对于这些荒诞的内容,一时之间十只能哑口无言。 简单来说,所有的人都是被绫濑一子的妄想连累了吗? 她做那些事情并非出自恶意,只是单纯想让自己幸福而已吗? 虽然不是不同情她,只不过十仍然觉得不可原谅。 不只是因为光哭了,昨天那些少女们也被火灼伤了,其它还有许许多多因此而受害的无辜牺牲者。 先不管幸福值这种说法有多荒谬,有人因此而变成不幸却是千真万确的。 不能放着这家伙不管。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如何才能打垮这个女的? 想不出对策的十正想转头看身旁的雨时,香里却率先开口了: 「去自首吧。」 香里站起身。将双手放在桌面上,很诚恳地对一子说: 「凌濑同学,去自首好吗?这样太奇怪了,你所做的事情是犯罪啊!那只会伤害大家而已,所以还是去自首吧?我也会陪你一起去的,好不好?」 「自首」 一子不屑地微微一笑。 「白石学姐,对于我所做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当然是犯罪,虽然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体会」 「可以酌量减刑吗?」 「我想应该可以。」 「学姐骑脚踏车出了意外是因为我弄坏了煞车,这样也可以吗?」 香里的表情一瞬间显得有点狼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应该还是可以。」 「是吗?」 一子打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 然后扔到桌上。 「就算这样也是吗?」 香里拿起散落在桌上的照片一看,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拿着照片的手不住颤抖。 十也拿起其中一张来瞧。照片里拍的是两个裸体抱在一起的男女,从背景来看,地点是在宾馆,而且是办完事后拍的,女的是一子,男的他不认识,照片中的一子笑容可掏,而男的则是一脸害羞的模样。 「这算是反搭讪成功的纪念照吧?」 一子笑着说: 「白石学姐,听说你很少跟他上床是吗,你的男朋友很饥渴喔,我轻轻松松就钓上他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你」 「你的男朋友好像很中意我的样子,而我也充分地满足他了。」 「你」 「请放心,我们只做过那一次而已,像那种男人,跟他做一次我都赚多。」 「你竟然!」 香里街上去要揪住一子,十见状立刻想上前阻止,雨却早他一步先动手了,她用双手拿起桌上的两个茶杯。分别朝一子和香里扔了过去,只见一子灵巧地闪开,香里则是不偏不倚地被命中脸部,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破碎声以及疼痛感藤香里恢复了一点理智。 一子向雨道谢: 「谢谢你,堕花同学。」 「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正题?」 「你叫白石学姐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做这些事情才对。」 「那你说说看是为了什么?」 一子的语气充满挠衅,但是雨却冷静地回答道: 「因为还不够,对不对?」 「」 一子眯起了眼观察雨。 「你果然很厉害,和我好像很合得来。」 「那是你的错觉。」 「像你这种人怎么会和那个笨男人来往呢?算了,那个不重要,那么我们就来进入正题吧。」 一子吁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接对香里说: 「今天我之所以请白石学姐过来,是要请学姐还给我。」 「还给你?」 仍在恍惚之中的香里,不明究理地眨着眼睛。 一子离开餐桌,站在通往房间的纸门前面。 「妈,我要进去了喔!」 一子把手伸到纸斗上向旁拉开。 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十只觉得房间里好像有某种东西漏了出来,背脊不禁升起一股恶寒。 这是什么玩意儿? 嗅觉突然变得不灵,呼吸也变得困难。 房里虽然没有开电灯,遁是看得出是间两坪大的和室。 和室里辅着棉被,似乎有人躺在里面。 「妈。」 一子喊了一声,接着把灯打开。 当十看到灯光下的东西的瞬间,视觉和嗅觉同时受到了刺激。 躺在棉被里的怎么看都是一具死尸,而且已经腐烂到无法分辨是男是女,眼眶只剩下两个窟窿。还有无敷只肥蛆在那里爬来爬去,张开的嘴也不断有苍蝇飞进飞出,并且在狭窄的房间里蛮横地四处飞舞。其中一只撞到十的脸颊,还撞上他的身体好几次,像是在告诉十这是现实。 被强烈的臭气熏到麻痹的鼻子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十马上又被呛到,棉被周围虽然摆了大量的芳香剂,却仍然无法掩盖腐败的臭味。每呼吸一次,这股恶臭就侵入肺部一次,让人感觉自己好像也要从体内开始腐烂一样,十赶紧用手捂住口鼻。随即发现手中正握着雨的手帕,这才知道原来她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形了,转头看向雨,她似乎并不受飞舞的苍蝇与恶臭影响,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死尸, 「呕!」 香里忍受不了眼前的尸体和腐臭,两手撑在地板上开始呕吐起来,吐了一边又一边。最后她痛苦地扭曲着身体,连胃液也呕了出来, 「白石学姐!你怎么吐在别人家的地板上啊,太过分了!」 对着不停呕吐的香里,一子以强硬的态度表达不满。 「真是的,一点礼貌也没有,家教真差」 十勉强忍住阵阵涌上的恶心感,然后说: 「凌濑这」 「是我妈妈。」 蛆爬到手上、碰触到腐肉也毫不介意的一子,从棉被里抱起母亲的尸体,停在尸体和棉被上的苍蝇一齐飞到空中,就像一道黑色龙卷风似地盘旋而上。 一子露出少许困扰的表情,接着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我妈妈的身体很不好。看来是我的计算有误,幸福值还不够。」 大概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子拿起放在枕头边的菜刀朝香里走去,早就吓得腿软站不起来的香里,身上沾满了自己吐出来的垢物。拼命地向后退。 「救,救命啊!不要杀我!」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会杀你的。」 一子微微一笑,把菜刀放在香里的脚边。 「我又不是杀人魔,怎么会杀你呢?」 「那、那」 「刚才我不是说过幸福值还不够吗?所以我要请白石学姐把从哥哥那里夺走的幸福值还给我们。」 「咦?」 「你应该没有怨言吧?」 「可,可是,要怎么还?」 「很简单,只要把学姐的幸福毁掉就行了,譬如说,学姐长得这么漂亮。那就割掉耳朵或鼻子,你觉得这样如何?」 「耳、耳朵?鼻子?」 「眼睛也叮以喔,啊,乳房好像也不错,不过那样可能会出人命,所以还是请你选一个比较不会流血的部位吧。」 「我、我」 「来,请你自己动手。」 香里的眼睛虽然盯着菜刀,却没有伸手去拿,这是当然的。 「怎么了,白石学姐?」 「对、对不起!」 香里吓得向一子磕头求饶,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不用道歉了,快点把幸福值还给我们就好。」 「饶了我、请你饶了我吧,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快点还给我们啦!」 「拜托、拜托你原谅我,求求你」 「好啦,快一点。」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我叫你快点动手没听见吗!」 一子捉住香里的头发,硬把她的脸往上拉。 「白石学姐,没想到你做事这么不干脆。」 一子笑咪咪地盯着香里哭丧的脸,然后说: 「等你把幸福值还给我以后,妈蚂的病就能洽好,也会变得健健康康的了,如果再累积更多的幸福值,爸爸也会回来,说不定连哥哥都能死而复生,所以你就快点动手吧。」 一子拿起香里的手,把菜刀塞在她手中。 「你要选哪里,眼睛?耳朵,还是鼻子?还是你要切脸上的肉,指头也可以,但是请你一定要小心喔,万一死了的话,处理尸体很麻烦的,这点请你千万要注意。」 看着香里因惊恐而牙齿猛打颤、害怕到全身打哆嗦的摸样,一子彷佛乐在其中。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学姐了,而是一头猎物。 她不经意地朝十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眼神里完全见不到黑暗面,这让十感到莫名地恐惧。 「柔泽同学你们可以回去了,因为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一子一边抓着香里的头发,一边用开朗的语飘说着。 她可以随意来往于正常与不正常的世界。 「明天学校见啰!」 拜拜,一子挥了挥手。 十就连动也不能动。太恶心了这是十心理唯一的感想。眼前的光景,根本就是恶心极点,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立刻从这里跑回家。把自己裹在棉被里,闭上眼、堵住耳朵、忘掉一切,然后睡到明天早上, 都是自己太得意忘形的关系,暑假前的事件和后来的挖眼魔事件,虽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至少还能接受那些事实,所以在心里的某处,就以为自己是个有胆量去面对这些事的人,也相信自己具备了这种资质。 把犯人抓到光的面前,叫他跪下认错。 不可能,绫濑一子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感情,无论和她讲多少道理,她也无法明白,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罪恶感。她丝毫不认为她所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所以她绝对不会对被害者道歉,因为她坚决地相信。她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只是「为了幸福所付出的努力」,别人没有资格指责她。 此时此刻自己和雨都是局外人,在这个舞台上没有自己能扮演的角色,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根本无法介入,因为不管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一子说可以回去了,那就快走吧,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赶快从这里逃走吧! 逃走? 我要逃走吗? 为何要逃?逃避这种行为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因为不想失去什么才对,像我这种没用的家伙,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想失去的? 是自尊。 自己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到,而是因为不在场,因为自己在中途就饱掉了,如果能待到最后一刻的话。说不定情况就会不同,就因为没有待到最后一刻,才会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现在逃走,这种无聊的借口可能就会成真了。 简直无聊透顶!混帐东西!去死吧!这个无能的垃圾! 无力感和眼前的异常景象混在一起,整个脑袋几乎就快被黑暗占据了,苍蝇撞到脸上,翅膀拍打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叫,荧光灯不断闪烁,它的下方有一具尸体,而一子在一旁笑着逼近香里,香里则是哭着求饶,菜刀在两人之间一来一往,十的视线也开始扭曲。 不行不行不行,我果然还是什么都 「没事的。」 十的手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 仿佛是要让他忘记周围飘散的腐臭味,雨用温柔且坚毅的口吻说: 「正常与不正常本来就连系在一起,它们是一体的两面,差别只在于主观的看法而已,所以请十大人放心,您是不会输给它的。」 十相信的不是雨话中的含意,而是她的声音,仅仅听到她的声音而已,十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说不定真的没问题。 十闭上眼,深滦吸气再重重吐气,接着从头再来一次,让肺里充满了腐臭味,然后再从肺里排出去,如此重复了数次之后,很快就习惯了这个环境。 睁开眼睛,眼前有一具尸体,这是常有的事,很快地就看惯了 一子和香里还在继续方才的拉扯。 一子还在强迫,而香里还在哭,菜刀在两人之间来来去去。 这又怎么样?哪里恐怖了,哪里异常了? 不就是两个女生在争吵而已吗? 这时候有一只苍蝇在十的眼前飞舞,十一拳把它打落,真是碍眼。 「十大人,属下有个请求。」 雨在十的面前单膝跪下,低头请示。 这是臣子之礼。 「请十大人对我下令,只要是十大人的命令,屑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于是十便开口说: 「让这件事结束。」 这是十打从心底说出的话。 雨深深地低头行礼。 「遵命。」 说完,雨站起身来平静地向十宣告: 「属下即刻前去收拾那个丑陋的争执。」 雨踩着凛然的步伐,走向仍在推拉中的两人。 然后执行主上的命令。 「绫濑同学,我有话要说。」 「以后再说好吗?我现在没空。」 雨并不理会一子,继续说了下去: 「你至今所做的行为,想法虽然幼稚,不过你实践的做法也颇令人佩服,凡人恐怕是办不到的。」 「然后呢?」 「有件事我感到很介意。」 雨竖起右手食指提出了问题,但是这次换成面向香里。 「白石学姐。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满脸泪水的香里,抬头望着雨。 「凌濑同学的哥哥是在你的面前自杀的吧?」 「是、是的」 「他说他愿意为你而死,然后就真的死了,是这样吗?」 「是的。」 「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香里的脸满是疑惑,于是雨又问了一次: 「他是带着什么表情死的?」 像是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般,香里闭上了眼睛。 「他在笑。」 「是开心地笑着吗?」 「嗯,他很开心地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笑了」 「果然如此。」 雨大大地点头,一子却不悦地说: 「堕花同学,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我想要导正错误。」 「错误?」 「是的,绫濑一子同学,你弄错了。」 「是吗,你说我错在哪里?」 「你刚才说,死就代表着输。的确,一般来说是应该是如此,不过对你哥哥来说却是不正确的,因为他用自己的生命向喜欢的人证明他的心意,而这份纯真又深刻的心意也确实得到了证明。在某种意义上,这代表了胜利,证据就是你的哥哥是含笑而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正应该责怪的对象,是夺走你们家的幸福值的人,不是吗?」 「我当然晓得,可是,我又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 「咦?」 「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吗?」 在雨的眼光注视之下,一子首次出现了动摇的神色。她捂着脸退了数步。并且像是要逃避雨的视线似地不停摇头,这表示她不想再听下去了吗? 然而雨并没有放过她。 「刚才你自己说过,只有强烈想得到幸福的人才能得到它,这就是指你的哥哥,把你家的幸福值夺走的人,就是你哥哥本人,他用自己的死来摧毁全家的幸福,同时也把那些幸福夺走,然后在人生最大的幸福中死去,死是永远的。也就是说。他可以永远享受幸福,他宁可摧毁全家人的幸福也要这么做,而且他也成功了。」 相对于雨的坚定口吻,一子的声音变得急促慌乱。 「你,你是说哥哥早就知道真理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子激动地摇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雨大叫: 「不准你胡说八道!」 雨不畏惧于这声怒吼,保持着冷静的语调继续说: 「人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必定会破坏其它人的幸福,每个人都会在无意义中做这样的事。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吧,凌濑同学?」 十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结或了冰。 一子不再反驳。或许在她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吧,那个思想偏激的哥哥,的确可能做得出来,即使牺牲家人也要贯彻自己的心意,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像是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似地,一子当场瘫坐在地上,她垂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整个人变小了一号,脸上也毫无生气,还从微微张开的嘴中淌出一小条唾液,而她的眼神早已失去原有的光采。 这就叫以毒攻毒。既然世俗的道理对一子没用,那么雨就反过来利用歪理把她击垮。 一子的自信以及一子的信念,竟然是被歪理击倒的。 一子的主张还有雨的主张,两者都不是十能理解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双方都很荒谬吧? 这是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因为本来就没有这种东西,至少这里没有。 这里有的只是暧昧不明、和空虚混沌而已。 十走到窗户前。用力把玻璃窗打开。 太阳已经下山,眼前一片黑暗,不过凉爽的新鲜空气遣是迎面扑来。 恍惚地望着空中的一子,以及伏在地板上哭泣的香里。 而雨只是静静地陪在十的身边。 冷风吹进屋内,把原本囤积的郁闷空气运到屋外。 在这当中,十似乎看见了人的思念, 那是一子无法实现的愿望、还有一子的期盼, 它们究竟会消失到何处呢? 第七章 胜利者 「我还是不懂耶。」 十搔着头对雨说: 「那个不就是妄想而已吗?怎么可能光是相信那种东西然后实行,就真的变幸福了?」 「我认为她们是幸福的。」 「为什么?」 「因为至少可以归咎成自己为何不幸的藉口。现在之所以不幸,都是因为幸福值太低所造成的,努力没有得到回报也是因为没有多出来的幸福余额的关系,所以她们才努力地破坏别人的幸福。从某个角度看,这也算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 看到十一脸不满,雪姬也跟着补充: 「举例来说,如果把别人的幸福破坏掉,那么就算自己遇到讨厌的事,不就感觉没那么倒霉了吗,啊超不爽的!不过还好没比那个人惨就类似这种感觉。虽然这种心态满下流的,不过也可以说是一种幸福吧!」 礼拜天,十带着雨和雪姬前往某个地方,十在路上把累积的疑问一股脑儿全提出来问雨,然后听她独特的解释。 想问的事太多了,特别是为何那些少女会如此相信那种妄想的理由。 即使听完雨和雪姬的说明,十还是无法认同。 或许是查觉到他的心情,雨沉思了一下之后又说: 「当遇到好事的时候,有人会说这是『好心有好报』。」 「这很正常啊。」 「其实这也是妄想的一种。」 「怎么说?」 「世上有一位全知全能的神,它会注视世人的一切,并且赐福给善良的人。以上任何一项都无法证明是事实,因为没有办法证明,可是大部分的人遭是对此深信不疑,这是很不可思议的现象。就我看来,这和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妄想可以说是半斤八两。」 雨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说服十。 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大人。 她一定是想这么说的吧? 像是要照亮心中的黑暗,雨接着又说 「人不是因为可信度极高才去相信,而是因为想相信它,所以才会相信。」 这就是人类的优点与缺点、好处与坏处吗? 十仰头望天,今日晴空万里,十一面看着那片蓝天,一面聆听着雨所说的话,心想或许真是如此,至于是不昌正确答案,那就不得而知了。 雪姬将手枕在脑后,模仿十拾起头望向天空。 「我多少能体会那些女生的心情,人总是想得到幸福的嘛。」 大家都想拥有幸福,任谁都想变得幸福。 所以,要是真的有方法可以瘫有。当然会迫切地想知道。 而绫濑一子给了她们一线希望。 「你所谓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就是吃好吃的东西、然后睡个好觉吧,像上次我就很幸福喔。」 雪姬笑咪咪地看着十说道。 她指的是之前在十的家吃了土司,然后自顾自地睡着的事吗? 那种程度就满足了吗? 幸福的标准,果然是因人而异。 「那绫濑又是怎么想的呢?」 雨静静地分析给十听: 「我想,她应该也是幸福的。因为在摧毁幸福的时候,她能够背对现状,然后告诉自己不会一直不幸下去,恶梦很快就会结束,困境很快就会好转。」 「那只是不肯接受现实而已吧?」 「是的,最容易得到幸福的方法,就是不要面对现实。」 虽然是很极端的理论,同时也是很难加以否定的观点。 十也能够体会想要逃避现实的心情。 绫濑一子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她拒绝面对现实,只愿意活在妄想之中。即使如此,她在旁人的眼里还是很优秀,是个比十还要好上不晓得几倍的好学生,从这点来看,她真的是很厉害的角色。 不过用雨的说法来解释的话: 「所谓的社会性,不遇就是指人的脸皮厚不厚而已。」 答案应该会变成这样吧, 那一天,一切都在绫濑一子的家里结束了。一子当时虽然失魂落魄,但是在十的劝说下。意外地她马上就向警方自首了,此时,雨拿出录好音的md当作证据,当中录进了和一子对话的所有内容,原来雨早就先做好准备。向广播社借来能录音的md随身听,然后放进书包中,一进屋子就开始录音,雨之所以很少发言,为的就是要让一子尽量多说话。十又再一次对做事周到的雨深感佩服。 学生会室的火灾只刊在报纸的小小一角,而幸福俱乐部的事就连体育报纸也懒得报导,毕竟没有出现死者,这种缺乏刺激性的新闻,当然吸引不了现代人的注意。 关于警方的后续调查,后来透过圆得知了一内幕,一子的母亲是因为精神衰弱而病死的。原本应该要入院长期休养才对,但是她本人却拒绝入院,坚持要在家里治疗,没想到竟然就此病逝。那个时期,恰好与摧毁幸福开始激烈化的时期一致,这表示当时一子的内心有多焦急,另外,一子也向警方坦承她是靠卖春来赚取生活费的。在全部自白之后。听说一子就不再开口了,至于她会被如何处置,这就不是十该去想、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 绫濑一子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可原谅,然而,对于梦想着取回家人的幸福却还是失败的她,十并不觉得她是愚蠢的,对哥哥自杀,爸爸失踪、连妈妈也过世的她来说,或许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如果自己和她有相同的遭遇。十也不敢断言不会做出相同的行为,也许自己也会沉浸在妄想中,把一缕希望寄托在无聊的歪理上,说不定还会和红香的尸体一起生活。即使尸体腐烂了,也照样把她当成母亲照颤。 此外,虽然这只是猜想,十认为一子应该还是恨着香里的,一子应该不可能放过把哥哥害到自杀的香里才对,也因此她才会那么执拗地逼迫香里。 至于白石香里,十后来就没有遇到她了,可能是那天发生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大,前不久举行期中考时,她第一次从第一名的位置上掉下来,而且成绩一落干丈,之后又经常请假,后来还辞去了学生会长的职位,看到她这种下场。或许应该稍微同情她一下吧。 在绫濒一子被逮捕之后,校方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态度,而讽刺的是,这个骚动使得十被质疑是色狼的传闻消失得一干二净。 十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理解这次的事件,不过。或许这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想要理解模糊不清的现实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如此。人们还是会装作已经懂了的样子好让自己安心,想用这种错觉来说服自己。 大家都被绫濑一子的妄想要得圈圈转这样解释应该比较妥当吧? 沿着上学路线走,十一行人抵达了雪姬念的高中的大门前,礼拜天还会来学校的,应该只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了。 通过校门,十突然想起一个疑问。 「为什么那些人非要挑在这里聚集不可啊?」 虽然说不上奇怪,但是似乎也没有特地跑到校园里的必要。 要找集合地点的话,明明就有很多地方可以找。 「啊,柔泽同学还没发现呀?」 雪姬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猜,应该和我们学校的名字有关吧?」 「名字?」 十回到校门前。看看写在墙上的校名。 光云高中。 「你说校名怎么了?」 「你先猜猜看嘛!」 十被雪姬捉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此时旁边的雨说话了。 「我想,大概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吧。」 「啊」 光云光云幸运(注4)? 真是无聊。 「该不会那家伙当上学生会的副会长。也只是因为想要副这个字吧?」 副浮福(注5)? 一样是无聊透顶。 「不愧是十大人。真是一针见血。」 尽管得到雨的称赞,十还是不以为然。 可能绫濑一子认为拘泥这种小事也是根重要的吧? 只要一点一点累积起来,也许就能招来幸福。 十他们走进校内。走上楼梯,每踏出一步,十的心跳就加速一次,胸中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烈,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进入状况,因为他的心里还有所顾虑,而他知道理由是什么。 到了空手道社的道场附近,十突然停下脚步,而雨和雪姬则是静静地看着十。 到现在为止。十还没把今天找她们同行的理由告诉两人,虽然雪姬早就心里有数,但是雨应该不知道才对。即使如此,她还是陪着十一起来了。 十在烦恼几秒钟之后做出了决定。 「雨,你跟我过来一下。」 十等不及她做出回答,便一把拉起雨的手往楼梯间走去,同时叫意图尾随其后的雪姬留在原地。 「啊禁止不正当的异性交往!」 「不要吵!」 叫雪姬闭嘴以后,十把雨推到墙边。深吸一口气。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是、是的」 雨红着脸点了点头,露出很少见的困窘表情。 「真的很抱歉!」 十一开口就先向雨道歉,然后把为什么要解决这个事件的真正理由,也就是自己和光之间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对雨说了,对十而言,雨总是尽心尽力的帮他。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所以十就利用了她,而雨也乐于接受这个关系,既然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十还是全盘托出,理由很简单。因为等一下要做的事,用半调子的心情是办不到的。绝对不能有半点顾虑。 自己实在太自私、太傲慢了,就算会被她唾弃也不奇怪。因为柔泽十真的是个无可救蘖的笨蛋。 当十一口气把话说完以后,他偷偷地观察南有什么反应,但是她却只露出了有些讶异的表情而已。 雨看起来似乎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自白而感到不悦。而是用平静的态度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小光还真是有福气。」 「不,那都是因为我」 「非常感谢您。十大人。」 雨轻轻捏着十的手,温柔地向十微微一笑。 「我代替家妹,向您致上万分谢意。」 我瞒着你那么重要的事,多少也生一下气吧十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手被雨这么一握,心结好像也慢慢解开了。 就像是做了恶作剧之后,获得母亲原谅的那种心情。 这个身躯娇小的少女,可能远比十所想像的还要更深不可测。 「不过,十大人。」 雨竖起右手食指,看着十说道 「这种事希望您下次能早点让我知晓,这样我就能更早、更妥善地为十大人效力了。」 「知道了,下次我会先找你商量的。」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好像被骂了,心里还会感到高兴? 真是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这么率直地听她的话。 为什么她会这么的 「好了没有?」 「好了啦。」 受到雪姬的催促,十和雨又定上楼梯。 然后站在道场的门前。 男子空手道社,那天输得一败涂地的地方。 即使放假,社员们还是会来道场练习,这是从圆那边听来的。 十做了三次深呼吸。和雨坦白之后,心中的大石头已粳放下,现在他的脑袋很冷静,斗志也十分充足。 我和那天不一样了,因为今天有她们两个在,所以这次绝对不会输的。 十伸手把门推开。 来吧!踢馆了! 天色渐渐变暗,光出现在体育馆旁的小啧水池附近,在那里等光到来的雨和圆向她说明了原由之后。换伊吹走到光的面前深深低头致歉,而十躲在雕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这一切。虽然听不到伊吹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他在赔罪。因为这是他做的承诺。 「柔泽同学。这样好吗?」 身旁的雪姬说话了。 「你的功劳最大耶,还是在场比较好吧?」 「当初会产生误会,原因是出在我身上,而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算不上什么功劳。再说。我这副样子哪能见人啊。」 「我觉得很帅呀!」 「啰嗦。」 伊吹站在困惑的光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向她低头道歉,凭良心说,伊吹并没有那么坏,承诺也有好好遵守,的确是个好男人。只不过他认为男女交往必须以结婚为前提,所以这次的事件带给他的震撼恐怕也不小才对,为了解开他的误会,十花了不少工夫,不过应该不用担心了。 松了一口气的十想笑,却因为伤口而痛得笑不出来。 受点伤也没办法,谁叫成不了事的自己只做得到这种事。 既然已经看到伊吹按照约定道了欺。十心想也该回家去了,就在此时,他突然看见光怒气冲冲地向这里街了过来。 理由大概可以想像得到,所以十也不打算逃避。 「你这个家伙!」 光捉住十的衣领猛力摇晃。 「你怎么全部都讲出去了啦!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快说啊。你这个金发大魔王!」 由于十把所有事都告诉了雨,光会这么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对旁边正在偷笑的雪姬瞪了一眼后,十乖乖地向光道歉。 「抱歉,是我不对,全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十已经做好了挨上两三拳的觉悟,然而光却没有任何动作。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十。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十赶快把睑别开。 「没事啦!」 「转过来让我看!」 光伸出手。硬是把十的脸转了回来。 然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十的睑上肿了好几个地方。有的瘀青、有的红肿,嘴唇也破了。还看得到流过鼻血的痕迹。光是练空手道的,因此对每个伤都不陌生,看得出它们全部都是拳脚造成的。而且是相当强烈的打击。 十本来打算在被光发现之前先回去的,既然被她逮到,现在也只好努力装出不在乎的笑容给她看。 只要做出表情,脸就痛得厉害,不过就先忍着吧! 「这没什么,你不用介意。」 「柔泽同学为了小光你跑去找伊吹单姚唷!」 「喂,雪姬,别多嘴」 「他完全没有还手喔!不管被怎么打、被怎么踢,他都一直忍耐。直到伊吹放弃为止。因为他说待会儿要带伊吹去向你认错,所以不能让他受伤。」 像是姊姊在称赞弟弟似地,雪姬又继续说: 「有时候男生真的好了不起喔!」 不要再讲下去了啦十这个无声的抗议,雪姬只当作没看见。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全告诉了光。 抓不到犯人的十想不出替代方案,最段只剩下正面对决一途,于是就付诸实行。简单地说,就是直接找上门去,就算用硬的也要强迫对方听他解释,就这样,十要求和伊吹单挑,并告诉伊吹,要是十赢了的话就要听他解 释,伊吹可能也感受到他的诚意,所以就接受了。场地四周由空手道社的社员们团住,裁判则是由预先找来的圆担任,没有时间限制。直到分出胜负为止,无论十受到多少拳脚攻击,他一次也没有倒下过,他之所以能撑得住。大概是因为雨和雪姬在旁边看的关系吧?她们没有对十喊过一声加油。只是默默地看着十战斗,这就是支撑着十的力量。绝对不能在她们面前丢脸十的这个斗志。让他撑到了最后。在众人的眼中,这是一幅多么异样的情景怎么打都打不倒的少年、以及始终无言注视着他的两名少女。社员们一开始的冷言冷语在途中渐渐消失。而此时伊吹也打不下去了,当知道伊吹愿意听他们解释的同时,十便立刻倒地不起,这时候圆拿了条冰毛巾敷在十的脸上。或许圆的在场,也是让十能忍耐下来的原因之一吧,虽然雨和雪姬一言不发。可是她们的表情满是自豪,甚至连社员们也开始对十改观了。 或许这是必要的规矩吧。伊吹在社员们的面前总是有他的顾虑,因此不能直接听十解释,所以曾经在道场大闹的十必须表现出诚意,而十他做到了。 累瘫了的十把向伊吹说明的重责大任交给雨,雨也完整地解释清楚了,于是误会解开。 十知道自己看起来很逊。 不过。对于脑袋不灵光的自己。这种方式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毕竟柔泽十只有这么一点能耐而已。 光不发一语地看着十。十忍受不了她那认真的眼神转身想要离开。但是手却披光紧紧拉住。 「为什么?」 光的眼里,彷佛有股扯住十的心的力量。 「为什么你要为了我做这么多事?」 那还用说吗? 「你不是也帮过我吗?」 「理由就只有这样?」 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寻求某物。 十不知道她想要听到什么答案。 女人在想些什么谁晓得啊。 所以十就老实回答 「嗯,只有这样。」 光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来,一动也不动。 她怎么了? 十正想弯下腰看她的脸的时候,光的右拳漂亮地打在十的肚子上,这一拳让十痛到蹲下来,然后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笨蛋!别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事!害我胡思乱想了啦!」 等十好不容易能把头抬起来时,光已经转遏身,气呼呼地回到伊吹那边去了,此时,有乌鸦在远方嘎嘎乱叫。 「我说错了什么吗?」 「那就要你自己去想啰!」 雪姬愉快地笑着拍拍十的背。 虽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既然光恢复精神了,事情应该算是圆满解决了吧? 即使只有这样,十也觉得心里有些安慰。 有雨居中协调,伊吹和光应该可以顺利和解才对。 十心想,如果他们两人能幸福的话就好了。 心情一放松,身体的疼痛马上侵袭而来,看来还是早点回家休息为妙。 雨见状马上说要跟十一起回去,不过十拒绝了。 「可是」 「去陪她吧!你是她的姊姊耶!」 光不去找雨商量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在意十吧。 所以现在还是别打扰她们比较好。 不过非常担心十的雨仍然不肯罢休。于是十答应晚一点会打鼍话给她。雨才勉强接受。互相交换手机号码之后,十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连她的电话都不知道,感觉好像和她的距离又变得更近了。 把光的事交给雨处理之后,十向圆简单地道过别,被光无视,向伊吹挥挥手,叫想跟上来的雪姬留下,然后十就离开了。 这么一来。自己出场的戏份总算是结束了。 出了校门,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由于天色已晚,夕阳造成的阴影似乎变得更暗了,风中带着凉意,让人感觉夜晚即将来临,假日的路上也看不到多少行人。 走在宁静的路上,十回想起光恢复精神的摸样。 当别人得到幸福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 只要祝福他就好了。 十相信只要这么做,幸福也会扩散到自己的心里。 所以摧毁幸福根本就是蠢到极点、无聊透顶的行为。 早知道就应该对绫濑一子这么说才对。 不过,她应该还是听不进去吧! 前方刮来一阵冷冽的强风,十把手插进口袋里,像猫一样缩着背逆风而行,慢慢拉上夜幕的天空里堆着厚厚的云,向前延伸的道路已经黑到看不见远方了。 单独一个人让十安心了不少,他不是讨厌雨她们,只是不喜欢和她们在一起的感觉而已。因为他不想沉浸在她们在身边时的那种舒适感里,他无法忍受将来注定会失去的东西占据他的心。 有些事情,如果不是单独一人的话就不会察觉,像是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有多么无趣。迟早大家都会离开自己的这些事情,很快就会忘了,说不定她们会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像这种隐藏在内心、显得自己有多么自私自利的期待,更是让十感到厌恶,明明什么能力也没有,却比别人贪心的自己实在太差劲了。 十心不在焉地看着地上走路,走到转角之后,十忽然注意到路边有一个走得摇摇晃晃的人影。 难不成是变态吗?十提起戒心凝神一看,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会长?」 两眼无神、抬头望着十的。是白石香里,十虽然认出了她,却吃惊到说不出话来,香里的两颊消瘦,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柔泽同学。」 当她知道打招呼的人是十之后,香里脸上浮出安心的笑容。可是她的反应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生气。 听香里说。她刚好从附近的医院回来。最近她经常请假没去上课,就是因为身体的状况一直很差,因此三天两头就要跑一趟医院,即使做过许多次详细的检查。仍然找不出原因,所以今天她也去做了检查。 十心想原因应该就是那天发生的事了,如果是心病造成的身体不适,倒也不无可能,这也难怪,十现在能平心静气地站在这里,是因为有雨和雪姬在的关系,如果不是那两人带他走出阴霾的话,搞不好他的情况会比现在还悲惨。假如香里身边没有那样的人。那件事就只能在自己的心里一点一滴地消化,这是多么痛苦的折磨。 香里叹了口气。 「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 香里听说的大概是绫濑一子的哥哥一夫自杀的事吧? 香里曾经为了自己的方便而篡改事实,现在她的内心还是会感到愧疚吗? 「绫濑她哥哥的事也不能全部都怪你啊。」 香里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向车站的方向走去,到了大街上,耳里听到的尽是车辆的引擎声,看不见什么行人。 「柔泽同学,你小时候有什么梦想?」 香里突然问了十这个问题。 十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一时回答不出来。香里接着又说: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希望能得到幸福,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一直努力到现在,只要是妨碍我的,我都会想办法把它除掉,就连一夫也是。」 「咦?」 「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堕花同学害的。」 「喂,你在讲什么,」 香里没有回答。只是朝四周东张西望,好像在确认什么。 十摸不透她想做什么。于是就抬头看红绿灯,站在斑马线前等绿灯的,只有十和香里两 个人,车道上有许多大卡车呼啸而过,高速行驶中所产生的风压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目前,还是红灯。 这时,十忽然想起他答应晚一点要打电话给雨的事。 「柔泽同学。」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十一回头。才发现香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背后。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加上她又低着头,所以十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干嘛?」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是因为那天的事让她很难遇,所以想找人谈谈吗? 不过,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如此。 「给我。」 车子发出的噪音太大声,十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十把脸靠近香里。 「你说什么?」 「把你的幸福值,给我。」 香里猛然伸出双手在十的胸口上用力一推,由于白天太过疲累,十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就在依循重力往后倒的同时。十看清楚了香里的脸。 香里正在笑,而且是用像是将要吞食猎物的野兽般的表情笑着。她的舌头贪婪地舔着嘴唇,并且露凶光盯着十。 十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为什么?难道说?原来如此。我懂了,我现在终于懂了,这家伙,白石香里也有摧毁别人的幸福。一子说一夫的死给香里带来幸福,而香里自己早就感觉到了,后来香里也领悟到和一子相同的真理,并且付诸实行。刚好最近幸福俱乐部的活动激烈化,于是她就趁这个机会利用身为学生会长的立场,在听别人诉苦时蒐集情报,打听到谁幸福就去加以破坏,藉此累积自己的幸福值,可是那天在一子的家里。雨把一夫的死所代表的意义完全反转了过来。所以香里从一夫那边夺来的幸福值就消失了她是这么觉得的,俊来她的成绩突然一落千丈、以及原因不明的身体不适,她都归咎于是幸福值消失所造成的。因此,如同一子因强烈的信念而拥有超人的体能,相反的,香里却因强烈的信念而衰竭下去,变得憔悴不堪的她,现在则打算再里新开始摧毁幸福。说不定一夫自杀的事也是香里故意设计的,虽然无法证明,但是十却不禁这么觉得。 还是说,这些都只是十的妄想呢? 会不会是因为香里那天听到一子的话,相信了那个歪理才一时鬼迷心窍? 要不然就是刚才十听错了,香里会这么做其实有其它理由? 不论答案是什么,十都已经没机会知道了。 十连重整体势都来不及就往后倒在马路上,他的耳中传来一道东西坏掉的声音,那是倒下时的冲击使得放在屁股口袋里的手机被压坛的声音,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才交换到手机号码十一面惋惜地想着,一面想赶快站起来,当他把手按在柏油路上正要起身时,突然一道强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尖锐的喇叭声刺激着十的耳膜,地面隆隆地发出振勤。 一辆五吨重的卡车以超过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冲撞过来。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十的脑海。 她会哭吗? 「雨,你怎么了?」 把伊吹和光认真对话的模样当好戏看的雪姬,突然发觉雨一直盯着手中的手机不放,手机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雨动也不动地注视了好一阵子之段,忽然按下某个号码,那是十的手机号码。然而十并没有接电话,因为他的手机打不通。 「你怎么了?」 雪姬又问了一次,但是雨似乎没有听见,她仰头望着黑暗的夜空,然后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聆听,过了没多久,雨睁开眼睛,迈开大步开始抂奔,那是雪姬自从认识她以来所见过最快的速度,她有如疾风一般,在结束社团活动要回家的学生之间穿梭。雨用让路人睦口结舌的拼劲和速度全力向前奔跑。 发生车祸了耶!好像有个高中生被撞到了。 路人的谈话飘进了她的耳里。 雨见到大街的红绿灯那边聚集了一大群人,随即往那个方向奔去。 她钻过重重人群。挤到最前方。 然后她看到柔泽十在马路上躺成一个大字型。 「十大人!」 雨揍上去紧紧抱住十。 「你」 惊觉有人压在自己身上,十睁开了眼睛。但是雨似乎没有发现,仍然把脸埋在十的胸口抱着他不放。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好像正在哭的样子。 「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暂时没办法动而已。」 即使听到这些话,雨一横不肯放开。不知所措的十只好轻轻抚着雨的头。 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路人。 有上班族、有学生,甚至还有人把车停到附近,特地跑过来看。 凡是发生意外就一定会有人来看热闹,十心中一边感叹、一边转动脖子寻找刚才街过来的卡车,卡车撞上了一家不远处的服饰店,把商店的橱窗撞得散落一地玻璃碎片。 刚才十看到卡车以高速撞过来,心里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幸好驾驶在那一瞬间打满方向盘,于是卡车就从十的身边擦过,十才因此捡回一命,实在是千钧一发,只要再偏个几公分,就算十大难不死,恐怕也要变残废了。 十转而寻找香里的踪影,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她趁着混乱跑掉了吗? 「哎呀」 旁边出现雪姬的声音。 「看到你突然跑掉,我还想说发生什么大事了,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雪姬瞧了瞧十和雨,然后在脚边剑起一块玻璃碎片,她握着那块有如小刀般锐利的碎片,用冰冷的眼神向四周看了一眼之后,嘴角微微上扬。 「我向来都不相信因果报应这种东西,因为这个世界太懒惰了。不过它偶尔还是会做点事的嘛。」 从卡车撞进服饰店的方向传来许多路人的交谈声。 好惨,整个都撞斜了,这个女孩还那么年轻,真是可怜。 十立刻就明白了,那时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卡车后来朝的是哪个方向。 该不会! 「别看。」 十正要把视线转向那边,却被雪姬用身体挡住了。 「那种东西没有看的价值。」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所以现在我要说的话,你就当作是我在自言自语好了。」 雪姬拿着玻璃碎片,在手指间灵活地转来转去。 「最能够显露出人类本质的,就是人死亡时的样子。像是悲哀的死,让人怜悯的死,或是得偿所愿的死。有人毫发未伤、却丑陋无比地死去,也有人只剩一根指头。却死得足以令人动容。从这些角度来看。那个算是相当凄惨的了。」 为什么会这样 看到十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而紧咬下唇的样子,雪姬的表情出现一丝和缓。 「算啦,遇到我和雨算你走运。」 雪姬原本也想对雨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她死也不肯放开十的模样,雪姬只好不甘心地移开视线。 「算了,反正闲着没事,我去找个东西来割吧。」 说完,雪姬就走向卡车的方向,可能是她听到路人说驾驶被安全带勒住,情况有点危急吧,对于难得助人的她而言,或许这只是因为觉得无聊,一时兴起的举动而已。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十心想也差不多该站起来了,却因为雨抱着他而无法动弹。 雨还在哭个不停,她这么担心我吗? 雨的眼泪濡湿了十的胸瞠。 感觉到雨的心情,十也就不再介意围观者的眼光了。 那些只想看热闹的视线,就算十真的快死了,那些视线也不会有所改变。 随便你们好了,想看就看吧! 我的身边有这两个朋友在,这样就足够了。 这是十发自内心真诚的感想,现在。他真的这么认为。 不过话又说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因为这是前世的羁绊」 雨一边回答,一边像个孩子似地抽泣。 这是所谓的心电感应吗?还是因为十的手机打不通的关系呢? 管它的,怎样都好。 因为担心十,所以她伤心地哭了,看见十还活着,所以她高兴得哭了。 哭泣时的她见不到平时的镇静,也失去了防备,看起来有点可爱。 为什么自己会平安无事? 是单纯的偶然?还是应验了那个幸福值的说法呢? 无论如何,总之老天就是叫柔泽十要继续活下去。 要这个成不了大事、一无是处的自己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一面轻抚着雨的头,十一面望向天空,在原本黑云密布的夜空中,朗朗明月不知何时露出了脸庞,看起来就像是漆黑的天空中裂出一道缺口,也让人不禁想像缺口的另一端是否存在着其它世界。 虽然就算真的有那种地方,自己一辈子也到不了那里吧。 四周围观的群众不断增加,在一片吵闹声中也开始混杂了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 等一下要是被警察问话,说明起来可麻烦了。 需要思考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现在得先想想她的事。 这个为了我这种人担心、为了我这种人哭泣的堕花雨。 该怎么止住她的眼泪呢。 柔泽十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了。 完 *注1:爱的日文读音为五十音的前两个字「a」「i」。 *注2:莫比斯带是一种经过翻转扭曲之馋,表里相连接的平面图案。 *注3:原句为「让心爱的孩子去旅行。」日本俗谚,意指让小孩子出外见识,受点苦头以磨练身心。 *注4:日文的「光云」音同「幸运」。 *注5:日文的「副」音同「福」。 后记 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这部作品出到第三集了。 回想起数年前那种郁闷的日子,现在筒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实在是令我感动不已。 今后我也会为了答谢各位读者而继续努力下去,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承接上次。这回我想再谈谈我亲身经历过的奇妙事件。 那是大约四年前的事了。 有一天。我为了买游戏,于是就坐电车去秋叶原。在我出了车站,正要去电器街的时候,看到路边挤了一群人,我一时好奇也过去一探究竟,原来是街头艺人正在表演操纵纸娃娃。只要知道诀窍在哪里,其实那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以前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我一时觉得怀念。就混在观众群里一起观看。就在此时,有人戳了我的背,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年纪大约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和女孩。 男孩是一般的日本人,而女孩则是金发碧眼,很明显的是外国人。 两个人满脸笑容地手牵着手。看起来感情很好。 那个男孩对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我说: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什么?」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男孩笑嘻嘻地重覆同样的话。 旁边的女孩也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猜想他大概是指操纵纸娃娃的手法。所以我就一脸抱歉地拒绝了他。 「不用了,谢谢你。我早就知道了。」 那个男孩听见我这么说,好像有点失望,和女孩互看一眼之后就离开了,直到我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为止,他们都是手牵着手。 在那么多人之中。他们好像只有找上我一个而已。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朋友以后,我朋友说: 「片山,拜托你别再妄想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 被他那么一说,我也开始对自己的记忆力失去信心了。 那只是一场白日梦吗? 如果不是,那他们两个又是什么人? 搞不好他们不是要跟我讲纸娃娃,而是其它的事。 比如说像是我的裤子拉练没拉之类的。 我只能想到这些。 早知道我就应该好好地听他们说才对。 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对常拖稿的我耐心十足的编辑藤田先生,还有绘制这些美轮美奂的插图、让人看了耳目一新的山本先生,以及编辑部的大哥大姊们,尤其是阅读这本书的各位读者,我由衷地感谢你们。谢谢大家。 片山宪太郎 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这部作品出到第三集了。 回想起数年前那种郁闷的日子,现在筒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实在是令我感动不已。 今后我也会为了答谢各位读者而继续努力下去,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承接上次。这回我想再谈谈我亲身经历过的奇妙事件。 那是大约四年前的事了。 有一天。我为了买游戏,于是就坐电车去秋叶原。在我出了车站,正要去电器街的时候,看到路边挤了一群人,我一时好奇也过去一探究竟,原来是街头艺人正在表演操纵纸娃娃。只要知道诀窍在哪里,其实那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以前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我一时觉得怀念。就混在观众群里一起观看。就在此时,有人戳了我的背,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年纪大约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和女孩。 男孩是一般的日本人,而女孩则是金发碧眼,很明显的是外国人。 两个人满脸笑容地手牵着手。看起来感情很好。 那个男孩对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我说: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什么?」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男孩笑嘻嘻地重覆同样的话。 旁边的女孩也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猜想他大概是指操纵纸娃娃的手法。所以我就一脸抱歉地拒绝了他。 「不用了,谢谢你。我早就知道了。」 那个男孩听见我这么说,好像有点失望,和女孩互看一眼之后就离开了,直到我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为止,他们都是手牵着手。 在那么多人之中。他们好像只有找上我一个而已。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朋友以后,我朋友说: 「片山,拜托你别再妄想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 被他那么一说,我也开始对自己的记忆力失去信心了。 那只是一场白日梦吗? 如果不是,那他们两个又是什么人? 搞不好他们不是要跟我讲纸娃娃,而是其它的事。 比如说像是我的裤子拉练没拉之类的。 我只能想到这些。 早知道我就应该好好地听他们说才对。 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对常拖稿的我耐心十足的编辑藤田先生,还有绘制这些美轮美奂的插图、让人看了耳目一新的山本先生,以及编辑部的大哥大姊们,尤其是阅读这本书的各位读者,我由衷地感谢你们。谢谢大家。 片山宪太郎 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这部作品出到第三集了。 回想起数年前那种郁闷的日子,现在筒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实在是令我感动不已。 今后我也会为了答谢各位读者而继续努力下去,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承接上次。这回我想再谈谈我亲身经历过的奇妙事件。 那是大约四年前的事了。 有一天。我为了买游戏,于是就坐电车去秋叶原。在我出了车站,正要去电器街的时候,看到路边挤了一群人,我一时好奇也过去一探究竟,原来是街头艺人正在表演操纵纸娃娃。只要知道诀窍在哪里,其实那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以前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我一时觉得怀念。就混在观众群里一起观看。就在此时,有人戳了我的背,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年纪大约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和女孩。 男孩是一般的日本人,而女孩则是金发碧眼,很明显的是外国人。 两个人满脸笑容地手牵着手。看起来感情很好。 那个男孩对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我说: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什么?」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男孩笑嘻嘻地重覆同样的话。 旁边的女孩也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猜想他大概是指操纵纸娃娃的手法。所以我就一脸抱歉地拒绝了他。 「不用了,谢谢你。我早就知道了。」 那个男孩听见我这么说,好像有点失望,和女孩互看一眼之后就离开了,直到我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为止,他们都是手牵着手。 在那么多人之中。他们好像只有找上我一个而已。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朋友以后,我朋友说: 「片山,拜托你别再妄想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 被他那么一说,我也开始对自己的记忆力失去信心了。 那只是一场白日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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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挪开毛毯,直起上半身,然后弯曲双脚正座在当场。做了几次深呼吸。在心情有些平静下来之后,打开了位于枕边的台灯。接着面朝书桌拿起放在那上面的一本书。那是昨天从学校的图书室借来的,自己在睡前阅读了的书。神秘学界的年轻领袖人物麿宫圣子老师著。《将你导向幸福的一百零八种方法》。那本书的二百三十二页。治愈之章。在进入被窝之后咏唱咒语,回想起七个以上愉快的回忆,最后在胸前合掌说道“晚安”来结束。说明文上写着,只要这样做就能享受安稳的睡眠了。确确实实是这么写的。 根本不对嘛。 “这算……怎么一回事?” 怎么看也不是安稳的睡眠啊! 不幸的是那个金发混蛋不仅厚颜无耻地出现在梦中,而且还成为了自己的恋人。明明没有看漏书上的说明文,全部都按照上面写的指示来做了的,为什么会梦见那种东西啊。为什么会不幸梦见那种东西啊。说明文里记载着『你的深层心理在沉睡时会以愿望的形式浮现出来』。 这是啥深层心理啊,靠! 光一边发出不成声的抗议,一边抱住了脑袋,这时有谁在敲房间的门。“小光?”接着从走廊上传来细小的声音。她一瞬间以为是雨,但是这个可能性马上被否定了。光敬爱的姐姐是睡美人。一旦睡下去了的话,在有人去叫醒她之前是绝对醒不了的。曾经在半夜发生过震度5级的地震,即使是那时,姐姐也仍旧在散乱着书本和小东西的房间里安然熟睡。 既然不是姐姐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不出所料,从打开的门缝里探头张望的是困容满面的母亲。 “小光。刚才我好像听到什么很大的声响……” “啊,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没什么事的。只是睡糊涂了从床上摔下来了而已。” “睡糊涂了?” “做了…………有些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 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是奇怪的梦。或者是应该说是噩梦吧。 那是永远、绝对难以置信的光景。那是不能够出现的光景。 “呐,妈妈……”为了能够将那个梦尽早从记忆中消除,光试着向 母亲询问道,“在做了这种梦的时候啊,要怎么做才好呢?要怎样做才能马上将它忘掉呢?” “那梦有那么奇怪吗?” “……嗯。” “那么,要不试着祈祷一下?‘这次让我做个好梦吧’之类的。” 光向母亲道谢了,在房间的门再度关上之后,将书放回到书桌上。 接着,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睡衣和毛毯,关闭了台灯。然后就这样直接倒在床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忘记掉吧。快点忘记掉吧。 光这样说给自己听,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用毛毯紧紧地裹住身子,再次闭上了眼睛。然后开始祈祷。非常非常强烈地进行祈祷。这次让我做个好梦吧!这次让我做个好梦吧!让我做个好梦……。(完)